[兩宋元明] 一代神醫在明朝(原名:醫匡九合) 作者:影山紅(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12-4 15:50: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625034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4 10:46
第493章 陸戰隊
   
    在歷史上,近代海戰最曠日持久、最為經典的,自然還是二戰的太平洋戰爭。

    日寇以一場出人意料的奇襲戰--偷襲珍珠港,打響了影響深遠的太平洋戰爭。從初戰的戰果來說,日寇簡直是完爆美帝。但是隨後的戰爭進程卻再一次印證了「戰爭其實打的是經濟」這一論斷,若是美帝過早的與日寇在陸地上作戰,勝負殊未可知--畢竟美帝陸戰實在不咋地,頻頻陷入朝鮮、越南、阿富汗、伊拉克這些戰爭泥淖,美帝屢屢被教育做人--可是海戰不一樣,打得就是誰的航母多,誰的軍艦、飛機多,那麼日寇也就只能吃美帝的尾氣了……

    張力的思緒還在跑馬,陳正操卻開口了:「大人,以咱們團山堡兵工廠日新月異的實力,再過幾年,咱們造的大炮定然遠勝鄭家戰船的那些火炮。再者說了,團山造船廠雖說現在只能造些小船,但造大船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此消彼長之下,鄭家未來不足慮。但是--」

    陳正操話鋒一轉,一字一句地道:「眼目下,咱們應該保存實力,避免過早地與鄭家在海上決戰!」

    張力有些訝異地看著陳正操,沒想到短短時間,他竟然能看出團山軍的後續實力--正如米帝一樣,一戰前不與英國人一爭長短,讓他繼續「日不落」去!待到米帝工業實力超過英國,即使不與「日不落」帝國開戰,日不落帝國的太陽也下山了,只得跟在它屁股後面當小弟。

    張力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陳正操心神一凜。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張力張大人先前未顯赫之時,那可是大明朝第一才子呀!他那「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詞兒被馬學士評為國朝三百年第一詞呢!

    只是位居高位以後,連年的征戰似乎吸引了張大人所有的精力,他很少吟詩作對了。現在張大人隨口吟誦出來的詩句,看似平淡無奇,然則細細思之,卻包含著無窮的哲理!

    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返璞歸真了麼?張大人的意境,竟然提升到如此高的境界了?

    陳正操瞎琢磨的時候。張力卻壓根也沒注意他的表情,這句金大師的話只是信手拈來而已,哪又曾想過那許多?

    張力心中所想的,正是該如何處理鄭家的事情。誠如陳正操所言,海戰不比陸戰,以弱勝強的機會並不大。故而現在不是與鄭芝龍在海上決戰的最佳時機,這一點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了。

    可是靜萍妹子費盡周折,將鄭家的內鬥之事捅到團山軍這邊來,若是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但是,要怎麼利用呢?

    鄭芝龍的老巢在福建,距離遼東那是天遠地遠,團山軍都是陸軍。也開不過去呀--

    等等!

    軍隊開過去?

    張力眼中精光一閃,猛地一拍桌子,哪曾想這一拍用力太大。直把張力疼得夠嗆!

    陳正操心裡一樂,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張大人如此激動了。自從張力入主遼東以來。基本都是以一副嚴肅冷靜的形象示人,再也沒有以往在京師之時的那些舉動。

    在陳正操的心中。他自個兒是絕對坐不了張力這種位置--原因就是太寂寞,太嚴肅。張力有志於天下,這是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大明京師甚至都起了流言,說張力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話雖不那麼好聽,但是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又有誰沒有受過非議呢?

    這段時間以來,陳正操很懷念當初在北京城與張力的初見--徐光啟徐大人府邸,張力「啪啪啪」打臉戴健那狂妄自大的二貨。後來的保和殿召對,再後來的紅廟酒樓「翻案」……

    往事一幕幕,真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疼過以後,張力略略有些尷尬,於是學著孫權在赤壁之戰前決斷的話兒,斬釘截鐵地道:「吾計決矣!」

    陳正操當然是知道這句話的由來,微微一笑,也收斂起了心思,開口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張力緩緩地道:「水師陸戰隊。」

    當張力輕飄飄地說出這個全新的詞兒,陳正操的眼睛立刻深邃了起來。他略一沉吟,有些疑惑地道:「大人的意思,還是要陸戰?那麼水師的作用是……」

    張力將後世「海軍陸戰隊」的概念偷換了過來:「水師專門負責運輸和戒備,這陸戰隊專管登陸作戰!」

    陳正操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道:「妙!妙啊!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大人真乃神人也!」

    張力哈哈一笑,揶揄道:「正操兄也學會送高帽子給我了嗎?哈哈!」

    陳正操顯然也不是故意如此,只是有些情不自禁,因為張力的主意實在太妙了:「呃,大人,這不是重點……」

    兩人都是聰明絕頂之人,根本無需多說!

    鄭芝龍的強項是水師,而團山軍的強項是陸軍。若是用船隊去偷襲鄭芝龍,恐怕勝算並不大;然則用船隊運輸「陸戰隊」去港口附近,然後從陸地攻擊敵人,團山軍基本上是穩操勝券。

    之前號稱無敵,不可一世的女真滿八旗,已然被團山軍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鄭芝龍又豈是敵手?

    陳正操越發的激動起來,連聲追問道:「大人,不知咱們這陸戰隊第一戰攻擊何處?」

    張力哈哈一笑,搖頭道:「正操兄不可操之過急,陸戰隊還沒組建呢!」

    「呃--」陳正操神色黯淡下來,明白自己確實太過心急--這也不怪他,團山水師一直被鄭芝龍壓制,他早就憋著一肚子火了。然則海戰不比陸戰,打得是船和炮,來不得半分虛假。

    所以說呢,實力不濟就是實力不濟,得承認,而後奮起直追。決不能如二戰的日寇一樣,狂妄自大到了極點,一頭撞上米帝,自個兒送死那是誰也攔不住滴,結果自然也是呵呵的,給自己找了個幾十年的「乾爹」來……

    張力看著失望的陳正操,微笑著說道:「陸戰隊的長官我心中已經有眉目了,你無需著急,這支隊伍很快就會組建起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17
第494章 石見
   
    陳正操這才將失望的神色收了,微微點頭道:「屬下自當翹首以待。」

    「恩。」張力輕輕地應了一聲,而後端起酒杯,將侍者剛剛斟滿的溫酒一飲而盡。

    張力不說話,陳正操也沉默了下來。在軍事方面,張大人拋出了「水師陸戰隊」的方略,那麼鄭家的內鬥之事,眼下又該如何應對才能獲得最大的好處呢?

    原本鄭森也就是鄭成功的母親田川氏想要依仗團山軍的支持,但是這事兒雙方一接觸卻又談崩了--

    無他,利益使然耳!

    田川氏想利用團山軍,可是團山軍又何嘗不想利用他們?

    張力要求田川氏帶著鄭森以及支持他的船隊來遼東,說是會幫他們打回去--可是「汝妻子吾自養之,汝無慮也!」這種鬼話從曹公口中說出來,幾千年就沒漢人信過……

    也只有那多爾袞的母親,野豬皮的大福晉阿巴亥才信吶!

    田川氏雖說是倭國人,卻也比韃子精明不少,要不「我大清」幾百年後怎麼被倭人吊打呢?

    這事兒就這麼僵著了,張力想吞併鄭家的一部分船隊,而田川氏卻只想團山水師給他們撐腰。這實在是兩難的事情,卻也無可厚非,都是聰明人嘛,大家都是為自己打算罷了。

    陳正操思索良久之後,抬頭看了張力一眼,只見張力也在聚精會神地思考著,於是小聲地道:「大人,咱們還是得援助田川氏。屬下思之良久。那田川氏若是很快被鄭芝龍的二姨太蔡氏滅掉的話,鄭家就是鐵板一塊。對咱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張力一聽陳正操這話,立刻將思緒收了回來。點頭道:「恩。你繼續說。」

    陳正操頓了一頓,接著道:「那蔡氏有鄭芝龍的弟弟鄭芝虎支持,儼然已經壓過田川氏一頭了。田川氏的娘家想必大人也知道乃是倭國,蠻夷之地耳,又能有什麼可以借助的力量?若是咱們團山水師公開支持田川氏,那麼鄭芝虎也得投鼠忌器。」

    陳正操這句「投鼠忌器」話並沒有講透徹,但以張力的聰明又豈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沒錯,鄭家船隊現在確實比團山水師強大,但團山水師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一戰的能力。鄭家就算是海戰打贏了團山水師。然並卵,團山軍的根基是陸軍,他們也打不到錦州來。

    再者說了,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海戰無非是巨艦大炮互轟,一旦開打鄭家也不可避免的會有損失--那些個大戰船,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鄭芝龍、鄭芝虎說白了以前就是海盜,現在雖說搖身一變成為大明的將領。但是對於利益的算計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與團山水師開戰,有什麼好處?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所以,團山水師對於鄭家內部勢力的平衡,有著莫大的影響。可是團山水師支持田川氏的話。那又該攫取什麼樣的好處呢?

    再說白一點,到底張大人開一個什麼條件,才能讓田川氏接受。而自己又能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

    陳正操不知道,所以他以詢問的眼光看向了張力--

    張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先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吃相難看之極。太沒水準了!」

    陳正操哈哈大笑,搖頭道:「大人言重了!吃是一定要吃的,只是咱們怎麼個吃法呢?」

    張力不答,卻轉頭對一旁伺候斟酒的侍者道:「你去取地圖來,要遼東海圖。」

    侍者朗聲應諾,快步離去。不多時,侍者將一副海圖取了過來,交給了張力。

    陳正操站了起來,微微有些錯愕,不知道張力到底意欲何為?

    張力讓侍者將酒撤去,將地圖攤開,平鋪在案幾之上。陳正操靠近兩步,目光也落在了這副海圖之上。

    張力用手指著海圖上的一個地方,沉聲道:「這個地方,是我的目標,自然也是鄭家要花的代價。」

    「啊--!」陳正操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力所指的那個地方,一臉的驚駭之色。

    「這,這是太祖定的不……不征之國啊!」陳正操一聲驚呼過後,喃喃地說出了這句話。

    張力微微一笑,反問道:「太祖?哪朝太祖?」

    「呃--」陳正操頓時語塞,無話可說--不能說了,心照不宣吧……

    他口中的「太祖」,自然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了。明太祖朱元璋立國之初,定的不征之國,有朝鮮、安南、日本、琉球……

    是了,張力所指的地方,竟然是日本!

    先前團山軍「抗清援朝」自然是可以的,畢竟是朝鮮國王李倧舔著臉跪求大明救援嘛!可是這日本國,呃,不,倭國!倭國向來眼高於頂,眼瞅著大明日薄西山,也無比膨脹起來。

    萬曆朝時,倭國的山大王,有著「猴子」美譽的豐臣秀吉曾經說過,攻下大明之後,想要定都寧波……

    這在中國人眼中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倒不是說猴子狂妄自大,而是他怎麼就想著定都寧波呢?要說歷史上蠻夷覬覦江南那是常有的事兒,譬如那正牌子金國皇帝完顏亮,不也說過什麼「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麼?

    只可惜完顏亮這哥們到死也沒看到攻佔西湖的那一天,他的墳頭草已經很高了,然則西湖依然是漢人的掌上明珠。

    好歹人家完顏亮也知道定都臨安嘛,臨安也就是杭州自然是大宋的都城。倭國那山大王咋就看上了寧波呢?

    不說南京,就算杭州,作為都城也比寧波靠譜呀!

    其實還真不怪豐臣秀吉,因為寧波正對著日本,故而他只知道寧波,不知道南京,更別說北京、長安那些老牌都城了……

    陳正操眉頭緊皺,有些遲疑地道:「大人,咱們團山軍主力現在在朝鮮國,遼東山東也不安寧,這遠征倭國之事……」

    張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再一次指著剛才地圖上的那個地方,重複了一句:「我可沒說咱們現在就要征服倭國喲,我只是說--我要這個地方。」

    陳正操心神一凜,仔細地看向張力所指的地方,只見地圖上寫著兩個字--石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17
第495章 銀山
   
    陳正操乃是團山水師提督,對於東洋南洋之事自然也並不陌生。那石見位於日本的西北部沿海,靠近大明的方向。

    石見國--這年月日本人喜歡將面積大致等於大明一府之地的地方,稱之為「國」。這也是木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日本統共也就大明一省的大小罷了。

    陳正操對於「石見國」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因為在他腦海裡,倭國與大明做買賣的港口位於西南,也就是後世長崎、廣島那裡。

    陳正操微微有些錯愕,一臉不解之色地看向張力:「這石見國也沒聽說有什麼大型港口,更沒有什麼商圈呀!」

    張力摸了摸鼻子,而後冷冷地道:「在我心中,倭國比建奴還要可惡十倍百倍!」

    陳正操更搞不懂了,這尼瑪倭國與大明隔著大海,八竿子也打不著一塊兒去。那建奴可是窮凶極惡,佔了遼東大片土地不說,光殺死和奴役的漢人數以百萬計,而且還屢屢入關劫掠,可謂大明朝最大的敵人--可是張大人卻說,倭國更可惡,這……

    張力沉默了起來,畢竟幾百年後的事情又要怎麼說呢?可是他這一不說話,陳正操就只能自個兒瞎琢磨了。

    思來想去,陳正操也只能想到嘉靖朝倭寇作亂大明沿海,以及萬曆朝倭寇大舉進攻大明的藩屬國朝鮮這兩件事。

    然則,嘉靖年有戚繼光教育倭寇做人,讓他們後悔來到人世間;而萬曆朝有李如松將倭寇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這都是贏了的。張大人怎麼對倭寇怨氣這麼大?

    琢磨歸琢磨,既然張大人要摁住倭寇猛揍。那陳正操自然也是沒有二話,反正倭寇確實也不是什麼好鳥。

    一想到此。陳正操不再去想原因,而是將話題拉到了具體行動上來。陳正操看了張力一眼,開口道:「大人,咱們若是出兵石見的話,恐怕兵力有些捉襟見肘。」

    張力微微頷首,心知陳正操說得一點也沒有錯。

    日本國地窄人多,這本是一個劣勢,不過放在軍事上來說,這可就是大大的優勢了。

    萬曆年的朝鮮之戰。日本侵略軍登陸釜山,當時日軍的數量是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而大明第一撥援救朝鮮國的軍隊,數字是三千人。這尼瑪……大明朝也真敢去打呀,可見當時大明對倭寇的戰力有多麼的鄙視!

    然則三千人總歸不可能與二十萬大軍對陣,就算是二十萬頭日本豬,啊,不,秋田犬,三千人也殺不過來--直到後來李如松從遼東集結兵馬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援救朝鮮國之時。他麾下的軍隊也只有四萬而已。

    大明朝與後金國,呃,與「我大清」打的薩爾滸之戰和松山之戰乃是兩次決定性的戰役,明軍都規模也只有十餘萬而已。可是日本國發動一次侵朝戰爭。就集結了二十萬大軍。若以日本只有大明一省之地來看的話,他們戰爭的動員能力實在令人咂舌。

    陳正操有些納悶:石見,張大人所說必須要控制的地方。有必要現在就去佔了麼?有什麼好處呢?

    陳正操有心想勸一勸張力,可是又不知從何勸起。這實在也不怪他。這年月倭人乃是蠻夷,大明朝的讀書人們對其根本木有什麼痛恨之情。

    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張力卻不一樣。

    張力的眼睛深邃了起來,沉吟片刻之後,他終於開口了:「正操,你可知道,這世上最賺錢的是什麼買賣嗎?」

    陳正操一怔,想也不想,立刻應道:「當然是海商啊!那鄭芝龍短短時間就積累起了億萬家財,實在是我大明朝最最富有之人!」

    張力乾咳了一嗓子,笑著道:「海商是暴利,卻不是最賺錢的--要說最賺錢的,自然還是沒本錢的買賣!」

    陳正操眉頭皺了起來,搖頭道:「倭國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屬下覺得不是一個好去處。」

    張力從腰間摸出一件物事,啪地一聲拍在了案幾之上,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正操一眼,淡淡地道:「石見,有這個東西!」

    陳正操定睛一看,卻見那案幾之上張力拍下的物事,正是一顆銀錠!

    陳正操脫口而出道:「銀子?!--大人是說,石見有銀礦?!」

    張力點了點頭:「正是如此,而且石見銀山的產量極大。」

    張力很清楚,在十七世紀上半葉,日本石見銀山產出的白銀,佔到了全球產量的三分之一。若用石油來對比的話,後世所謂的土豪國家沙特、阿聯酋、科威特與之相比,簡直是弱爆了。

    按說日本的銀產量如此高,國家應該非常富有了,可惜實際情況卻並不是這樣。一來銀礦控制在統治者手中,用於自己窮奢極欲的生活;二來他們也坐實了人傻錢多的外號,一船瓷器換一船銀子,這尼瑪有多少座銀山都不夠換的……

    陳正操想了一想,開口道:「大人,這銀礦可是香餑餑喲!那日本國德川家的將軍豈肯拱手相讓?」

    這年月日本的天皇是木有實權的,權力掌握在幕府將軍手中,現在的幕府將軍是德川氏,故而陳正操有此一說。

    頓了一頓,陳正操接著道:「大人,若是倭國大舉集結的話,咱們恐怕兵力不足呢!」

    張力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而後開口道:「這事兒我並沒有說立刻實施,等到朝鮮之戰結束也是可以的。不過你要作好跨海登陸的準備,水師陸戰隊的隊長是李定國,是時候讓他歷練一番了。」

    陳正操知道張力對李定國非常看重,也帶在身邊很長一段時間了,所以並不感到奇怪。他思索片刻之後,對張力道:「大人,那屬下就立刻返回寧遠中右所著手進行準備。朝鮮那邊最快也要春天才能將韃子趕走,眼下時間雖說還比較充裕,但畢竟是跨海作戰,屬下不敢有絲毫大意。」

    張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繼而開口道:「正操,你多費點心,石見銀山我是一定要拿下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6 00:17
第496章 迴光返照
               
    張力與陳正操商議妥當下一步團山軍的方略之後,便立刻開始著手實施。

    陳正操返回寧遠中右所的第二天,張力正式任命李定國為團山水師陸戰隊的隊長,官職品階為游擊將軍。

    這游擊將軍的官銜自然差著都督、總兵、副將、參將等等好幾級,但是它已經屬於「將軍」級別了。所謂校官與將官的差距,在後世很多大校一輩子也邁不過這個坎。

    張力特地和李定國一起前往目前團山軍在遼東最大的新兵訓練基地--團山堡--在那裡,張力定下了水師陸戰隊的編制,兩千人。

    李定國選走了最近幾期訓練水平最高的兩千人,就這樣,團山水師陸戰隊正式成立了。

    這裡面卻有一樁難事:團山軍的兵源都是普通的良家百姓,很多人並不會游泳。

    所以陸戰隊成立以後的第一項訓練任務,便是前往寧遠中右所拉練,重點是培養軍士們的水性。

    現在的天氣依然很冷,但從團山堡開拔前往寧遠中右所的兩千陸戰隊員們,卻沒有絲毫的怨言。

    ……

    當張力回到錦州,緊鑼密鼓地開始為團山軍下一步戰略行動做著準備的時候,平壤的黃台吉卻突然病勢減輕,已經可以起床視事了。

    不過或許是由於病體初癒的緣故,黃台吉並不處理軍國大事,他只是將代善、濟爾哈朗、多爾袞、多鐸、豪格等滿清王公召來見了一面。

    原本各懷鬼胎、甚至心裡惴惴不安的多爾袞等人,還琢磨著該怎麼應對皇上責問廣鹿原慘敗的事兒,可是黃台吉什麼也沒說。只讓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便讓大夥兒跪安了。

    當多爾袞從平壤王宮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心裡甚至懷疑--也許,老八黃台吉這是欲擒故縱。想要先穩住自己,而後等他徹底病癒,再施以雷霆手段?

    多爾袞立即前去與弟弟多鐸商議此事,而其他滿清王公也有這樣那樣的「陰私」之事,平壤城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一股前所未有的詭異籠罩著整座城池。

    這日午後,黃台吉在莊妃布爾布泰的服侍之下,來到了平壤王宮的懷遠殿中。這座懷遠殿先前是朝鮮國王李倧平時宴會群臣的地方,只不知李倧是不是書讀得少。這本是尋歡作樂之所,為何要取殿名「懷遠」二字?

    現在懷遠殿已經按照滿清的風格重新佈置一新,看來黃台吉是想永遠將朝鮮納為「我大清」的領地。即使他本人以後不在此處,安排個貝勒爺過來當太上皇,號令朝鮮國,那絕壁也是很不錯滴。

    擺放在懷遠殿內正北方向的黃台吉的龍椅上的椅靠是整架的天然鹿角製成,鹿角有兩條主幹和十二個枝杈,很完整的構成了座椅的背靠和扶手。鹿角的本身打磨得光滑圓潤,觸感非常好。黃台吉很自然地把手掌搭在上面,內心裡卻又不自覺地升起了許多感概。

    黃台吉的記憶非常清晰,這只被取了鹿角製成椅靠的大鹿是自己親自獵獲的。那還是在天聰五年也就是明國崇禎四年的八月,自己率軍攻打大凌河--這只角已經長到了十二叉的大鹿被當時驚天動地一般的火炮轟鳴聲驚嚇得從山裡往外四下奔竄的野獸之一。而且這大鹿竟直奔他的汗帳而來。自己大喜過望,隨手取弓發箭,獵獲了它。

    一般的鹿長的角都有兩叉、四叉。而長到六叉的已經非常少見了,這只大鹿竟然長到了十二叉。簡直就是少之又少的「鹿瑞」。因此,當時自詡為「女真諸葛亮」的范文程范先生。甚至還做了一篇「鹿瑞賦」,具體寫些什麼漢人的詞兒太深奧,實在不記得了……反正是向自己道賀,說是天降祥瑞,大吉之兆,必然是國運昌隆的象徵,也暗合了「逐鹿中原」之意!所以,這對象徵著祥瑞的鹿角也就被製成了椅靠。

    而今一轉眼,五年時間過去了--

    自己,竟然到了油盡燈枯的這一天!自己甚至還沒有到五十歲,還沒有到范先生說的「知天命」的年紀,就要這麼離開人世了嗎?!

    黃台吉重重地嘆了口氣,其實這幾天所謂的「病情好轉」,他自個兒心裡再清楚不過,迴光返照而已!

    將代善、多爾袞等人叫來,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親眼看見自己「病勢減輕」,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這一切,都是為了……

    黃台吉忽然感覺腦門上一陣眩暈,幾乎就要支撐不住了。他強迫自己將思緒收了回來,什麼也不想,右手緊緊的抓住龍椅。

    伺候在一旁的莊妃布爾布泰察覺到了他的不妥,連忙走近前來,焦急地問道:「皇上,怎麼了?又感覺眩暈了嗎?」

    黃台吉閉著雙眼搖了搖頭,卻並不說話。過了好半晌,眩暈感才消失,黃台吉這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布爾布泰,我有些話要跟你說……」黃台吉聲音很低,很慢,沒有了往日的沉穩,只帶著無邊的落寞。

    「哇--!」地一聲,莊妃布爾布泰抱著黃台吉的大腿,痛哭起來,似乎這一刻她有無窮的哀怨要述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黃台吉已經停止讓御醫們給他診病,說是病情已經大好,其實是不想讓御醫知道他命不久矣。這一切,連皇后哲哲都不知道,只有莊妃一人知曉而已。

    御醫,哼,御醫現在可是香餑餑,多爾袞那些人背地裡不知道在收買了多少御醫!

    黃台吉已經沒有精力去處理此事了,到底御醫裡面哪個是忠,哪個是奸--隨他去吧,反正現在一個御醫也不見。

    多年來黃台吉心裡一直有一個疙瘩,那就是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這三個與自己有著殺母之仇的同父兄弟。尤其是多爾袞,在三兄弟中心機最深,表現也最為傑出--所以,帶給黃台吉心裡的陰影也就更大。

    曾幾何時,黃台吉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控制住多爾袞三兄弟,甚至在他的調撥離間之下,那阿濟格已經與多爾袞和多鐸分道揚鑣。

    可是這一次病危,黃台吉才發現自己竟然大錯特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6 11:40
第497章 處理多爾袞

    黃台吉想站起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顫顫巍巍的剛站了一半,哪曾想卻又「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

    莊妃布爾布泰正在給黃台吉端參茶,驟然間看見皇上跌倒在地,手中茶碗也「匡」地一聲跌落,嘴裡發出焦急萬分的喊聲:「皇上!皇上--!」

    宮殿外面的太監和侍女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莊妃也跑到黃台吉跟前,只見他口眼歪斜,嘴裡哈喇子不斷往外冒。

    有道是久病成醫,布爾布泰也知道,皇上這一跤跌狠了,現在表現出的這是中風之證。

    莊妃不敢怠慢,立刻指揮太監們將皇帝扶到了殿後的寢宮之中。太監們七手八腳地將皇帝放在龍床上之後,莊妃只留下了兩名親信宮女伺候在一旁,餘者盡數打發了出去。

    忙忙叨叨了很久,莊妃也管不了那麼多,還是叫來了御醫給皇帝看診。御醫開了藥方之後,便被侍衛帶到偏殿守候。

    即使情況危急,莊妃卻也沒有亂了陣腳。她這麼做一來若是皇帝病情有變化,御醫可以隨時開藥;二來麼,也防止消息外洩,現在宮殿中的太監、侍衛和宮女都是親信,不至於洩露消息……

    迷迷糊糊之際,黃台吉腦子裡產生了幻覺,也許是做的夢--

    他夢見自己把從蒙古得來的傳國玉璽供在父親奴兒哈赤的靈前,然後焚香禱告,而就在他低頭閉目的當口,一個人影突然憑空竄出,飛快的搶走了奴兒哈赤靈前的玉璽!

    黃台吉吃驚的瞪圓了雙眼,一看那人正是多爾袞,心下便更加的發急。一面追趕,一面大聲呵斥:「多爾袞!你幹什麼?!還朕玉璽!」

    不料多爾袞卻傲然地回他一句:「這本是我的!」一邊說,多爾袞一邊抱著玉璽飛奔而去!

    黃台吉加緊腳步去追,但是多爾袞年輕,跑得比他快。他追得氣喘吁吁,心頭狂跳。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情急之下,黃台吉發出一聲暴喝:「你這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還朕玉璽!」

    可是,這一聲喝叫卻把他自己給叫醒了--眼前的一切幻覺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心裡還兀自突突突的猛跳,而且慌慌虛虛的非常難受。

    黃台吉勉強定了定神,想要出聲喚人伺候,一轉頭卻覺得床幔外隱約有人影。黃台吉低聲呼喚道:「帳外何人?」

    坐在帳外的人卻正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曾注意到帳中的動靜。被黃台吉這一聲呼喚弄得驀然一驚。帳外之人當然是莊妃布爾布泰,也只短短一瞬間,她臉上就掛上了一副欣喜的神色,關切地問道:「皇上,是臣妾,布爾布泰。皇上您醒了?」

    黃台吉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布爾布泰,於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做了一個要起身的手勢。莊妃立刻上前幫他半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

    黃台吉聲音有些虛弱,緩緩地道:「外面什麼情況了?多爾袞他們知道朕又犯病了嗎?」

    莊妃知道黃台吉話中的意思。立刻應道:「啟稟皇上,臣妾嚴密封鎖消息,連前來診治的御醫也拘在偏殿之中,由大內侍衛嚴密看管呢!外面沒有人知道皇上的病情。」

    黃台吉長出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頓時和緩了下來。只是他現在臉色有些泛紅,感覺胸悶氣短。過了好半晌才緩過氣來。

    黃台吉看了布爾布泰一眼,低聲道:「朕發病越來越頻繁,你先前說的事兒,恐怕必須得做了。」

    布爾布泰心中一陣狂喜,因為黃台吉這話的意思。便是同意她的提議了。

    處理多爾袞--正是此事!

    先前多爾袞在廣鹿原之戰中損兵折將,一直沒有受到責罰。這倒不是黃台吉不想責罰多爾袞,而是他有顧慮。

    黃台吉自己身患重病,這個時候並不是處理多爾袞的最佳時機。顯然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這個道理。黃台吉是非常清楚的。

    作為一國之君,本來就是君臨天下,處於最高的位置,顯然殺伐事果斷是好事,絕不可優柔寡斷--但是,這並不適用於女真八旗。

    歷史上在崇禎初期和中期,也就是眼目下這時間點,黃台吉對於女真部落的「中央集權」並沒有完成。

    再說白了一點,他更像是部落首領,而不是中原傳統意義上的帝王。

    按原本的歷史,黃台吉一共五次入關劫掠大明,獲得了巨大的聲望。與此同時,征服朝鮮,撫定蒙古諸部落也讓他的聲望如日中天。

    而到了崇禎末年,隨著滿清打贏了決定明清國運的松山之戰,黃台吉那時候才可以說徹底的掌控了「我大清」,任何女真王公都不敢有異心。

    然則,現在卻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崇禎五年,當時的後金國第二次入關,便被張力的團山軍打了個灰頭土臉,甚至老巢遼中海州、復州、蓋州三衛和遼南的金州衛盡數丟了個一乾二淨。

    這對黃台吉的聲望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而見風使舵的蒙古人也開始不安分了,黃台吉說的話也不好使--譬如這次征伐朝鮮,蒙古大爺說朝鮮國小民窮,不似大明那麼富裕,怕是搶不著什麼東西。若是搶不著東西,蒙古大爺們自然沒有半分興趣「追隨」我大清。

    好在還是漢八旗忠心耿耿,洪承疇、孔有德等人不愧為「一等良臣」,他們木有半點怨言,跟隨女真主子們一起來了朝鮮,甘當炮灰--可惜卻又一頭在廣鹿原撞上了團山軍,多爾袞戰敗損失慘重,朝鮮國戰局也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可以說,「我大清」事事不利,作為皇帝的黃台吉聲望不升反降,他又豈敢不小心翼翼地應對呢?

    本著病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莊妃勸黃台吉處理多爾袞之時,他拒絕了。

    要動多爾袞的話,生病以前是可以的,病癒之後也是可以的,唯獨重病之中卻是有著幾分凶險。

    可是現在,黃台吉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無奈的發現,自己恐怕也就是這幾日的光景,馬上就要去地下見他老爹野豬皮奴兒哈赤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8 00:20
第498章 請立九阿哥福臨為太子
               
    「愛妃,你去叫掌管傳國玉璽的太監穆巴索前來。」黃台吉眼神冷峻,雖然整個人精神很不好,但這句話卻讓莊妃布爾布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黃台吉口中的傳國玉璽乃是他從蒙古人那裡弄到手的,這玩意真假還不太好說,但至少大明是絕壁沒有這東西,而蒙古人手上的「相對」靠譜一些。

    傳國玉璽又稱「傳國璽」、「傳國寶」,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使用和氏璧所鐫刻,後來為中國歷代皇帝相傳之印璽。

    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李斯所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篆字,以作為「皇權神授、正統合法」之信物。

    秦之後,歷代帝王皆以得此璽為符應,奉若奇珍,國之重器也。得之則像征其「受命於天」,失之則表現其「氣數已盡」。凡登大位而無此璽者,則被譏為「白版皇帝」,顯得底氣不足而為世人所輕蔑。

    歷史上「傳國玉璽」真實可信的最後一位擁有者,是五代十國時期的後唐末帝李從珂,當時他在國破人亡之際,懷抱傳國璽登玄武樓自焚,傳國玉璽就此失蹤。

    這以後也冒出過不少「傳國玉璽」,不過真實度都不高,直到元代。忽必烈駕崩之後,「傳國玉璽」忽現於大都,叫賣於市,為權相伯顏命人購得。

    注意,從這時候開始,「傳國玉璽」到底是不是秦始皇時期的原件,已經無法考證。但是當時多數人都認為它是--其實是不是不要緊,統治階層蒙古大爺們說是。那就是了,敢說不是的。墳頭草去比高度……

    元代以後的數百年間,傳國玉璽便一直在蒙古皇帝手中。直到元亡。

    明初,明太祖朱元璋遣徐達入漠北,窮追猛打遠遁之殘元勢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傳國玉璽,然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黃台吉自認為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吊打明國這只落水狗,而是從蒙古人那裡搞到了傳國玉璽。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嘖嘖,「我大清」雖然遇到一些小挫折。但木有傳國玉璽的張力,那是絕壁阻擋不了女真人席捲天下的大勢!

    ……

    當黃台吉最為寵信的女真太監穆巴索帶著「傳國玉璽」進入宮殿的時候,布爾布泰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歷朝歷代的皇帝,不管是誰,也不可能將玉璽隨時帶在身邊。這道理也是很淺顯的,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了,那可就不那麼美妙了。沒準一不小心掉了下來,就算不磕著碰著,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所以。掌管玉璽的人,一般都是皇帝最最親信的太監。

    大明朝管玉璽的,叫做司禮監掌印太監。給黃台吉管玉璽的,自然是他最親近的女真人。太監穆巴索。

    穆巴索鄭重其事地將玉璽遞到黃台吉的手中,就在此時,莊妃布爾布泰開口了:「穆巴索。你在偏殿候著,待會兒皇上用完玉璽。本宮差人來喚你。」

    穆巴索微微有些錯愕,因為布爾布泰這話不應該由她說。而是該皇帝說。穆巴索一抬頭,只見黃台吉並無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認了莊妃的話,他現在好像正在琢磨著什麼要緊的事情。

    既然皇帝默許,穆巴索又豈敢多言?他立刻麻溜地應了一聲:「扎--」而後打了個千兒,退出殿外。

    黃台吉的心思根本沒在此處,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慢慢逼近……

    「取紙筆來。」黃台吉似乎拿定了主意,開口對布爾布泰道。

    布爾布泰將紙筆取來,黃台吉用滿文寫下了聖旨,內容主要有兩點:

    其一,廣鹿原之戰罪在主帥多爾袞,革除正白旗旗主和睿親王的封號,貶為庶人,以後圈禁於赫圖阿拉,給太祖皇帝奴兒哈赤守墓,永世不得離開赫圖阿拉。

    其二,豫親王多鐸貶為和碩貝勒,圈禁於瀋陽。

    這聖旨並不長,寥寥數語而已,但卻決定了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的命運。寫完聖旨之後,黃台吉在聖旨上加蓋了玉璽大印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

    布爾布泰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待黃台吉忙完,她立刻見縫插針地遞上了一杯參茶,黃台吉微微頷首,接過參茶一飲而盡。

    喝完參茶之後,黃台吉將茶杯放在床邊的案几之上,開口說道:「愛妃,你去傳朕口諭。宣大阿哥豪格前來覲見。」

    布爾布泰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兀自不動。

    黃台吉以為布爾布泰沒有聽清楚,於是加重了幾分聲調,又重複了一遍:「愛妃,去宣大阿哥豪格……」

    「皇上,您不想見見九阿哥福臨嗎?」布爾布泰哀怨地看著黃台吉,冷冷的說道。

    「福臨?」黃台吉在病中,反應略微顯得有些遲鈍。

    布爾布泰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想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黃台吉瞳孔開始收縮,他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布爾布泰,失聲道:「愛妃--不,布爾布泰,你這是何意?你敢違背朕的旨意?!」

    布爾布泰不答,而是「啪啪啪」地拍了三聲巴掌,很快便從外面走進來一名嬤嬤,懷中抱著才幾個月大的九阿哥福臨。

    布爾布泰起身,走到那嬤嬤身前,將福臨抱了過來,而後快步走到黃台吉的床前,就著床沿坐了下來。

    黃台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臉色也從先前的潮紅變成了鐵青。

    布爾布泰死死咬住牙關,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臣妾斗膽,請立九阿哥福臨為太子!」

    黃台吉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狠狠地瞪著布爾布泰,怒道:「國賴長君!一個不滿週歲的娃娃,能做得我大清的皇帝麼?」

    黃台吉想要起身,布爾布泰並不幫忙,而是一言不發地冷冷看著他。黃台吉掙扎再三,卻怎麼也無法從床上爬起來。也只短短一瞬間,他就改口了:「愛妃,朕答應你,封福臨為和碩順親王--唔,襁褓之中的嬰兒,封親王的可是絕無僅有的呢!」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8 00:20
第499章 弒君
               
    莊妃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將懷中的福臨交給了先前的那個嬤嬤,而後冷聲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殿內原本在場的都是莊妃的親信,也只數人而已,一聽莊妃此言,都恭聲應諾,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為了今日,莊妃已經精心準備了很久很久,甚至這次隨黃台吉遠征朝鮮,也是在她的計算之中。若是在瀋陽做這等事,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因為在瀋陽她無法控制的人太多,在朝鮮就不一樣了--隨扈的人本來就不是特別多,加之隨行的後宮只有自己一人,要安插親信也比較方便。

    莊妃走到黃台吉身旁,從懷中掏出一份「聖旨」,淡淡地道:「請皇上蓋印吧!」

    黃台吉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偏偏人又沒有掙扎的力氣,他顫顫巍巍地接過聖旨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皇九子福臨,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繼皇帝位……」

    這福臨只是幾個月大的嬰兒罷了,又有狗屁的「人品」?

    黃台吉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聖旨」啪地一聲扔在地上,而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腹內劇痛無比,喉頭一癢,一口黑血噴射而出!

    「你……你--!」然而後面的話黃台吉永遠也說不出來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莊妃早有準備,她上前兩步來到黃台吉跟前,伸手一探黃台吉的鼻息。而後冷笑一聲,自顧自地用傳國玉璽在「聖旨」上加蓋了印章。

    忙完之後。莊妃長出了一口氣,眼光不自然地落在了床頭案几上的那個參茶茶杯之上……

    她的心依然撲通撲通兀自跳個不停。再一次的叮囑自己:為了兒子能夠當上皇帝,下毒殺死自己的丈夫又算得了什麼?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待到心情慢慢平復之後,莊妃將屋外的親信太監叫了進來,讓他去請范文程。

    不多時,范文程在太監的帶領之下進入了大殿,此刻這裡已經收拾妥當,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而死去的黃台吉也如以往一般「昏迷」過去。任誰都看不出一點端倪。

    莊妃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范文程一人。范文程低眉順目,不敢直視莊妃。正惴惴不安之際,范文程聽見了莊妃略微有些急促的聲音:「范先生,事情已經做成了,接下來又該如何行事?」

    范文程心神一凜,下意識地用餘光瞥了一眼龍床上的黃台吉,不過帳幔很厚,他也看不太真切。既然莊妃說做成了。那床上之人就肯定已經死了。

    皇上,駕崩了……

    范文程額頭上冒起了豆大的汗滴,雖然這一切早在計劃之中,但是事到臨頭。仍然難免讓他感到恐懼無比。

    范文程暗自忖道:現在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沒有任何回頭的可能!

    收斂起心思之後,范文程平復了一下心情。小聲應道:「莊妃娘娘--呃,不。太后娘娘--如今咱們還是按照計劃,除掉睿親王多爾袞和大阿哥豪格才是正理。」

    莊妃布爾布泰點了點頭。心裡一陣得意--這范先生嘴巴就是甜,現在已經改口稱自己為太后了。莊妃起身走到范文程身邊,將先前黃台吉親手所寫的聖旨交給了他。

    范文程連忙接過聖旨,仔細地看了起來。與此同時,莊妃布爾布泰也開口了:「唉,皇上還是不肯殺掉多爾袞和多鐸,只是將他倆貶職和圈禁,恐怕……」

    那聖旨本來字就不多,范文程很快就看完了,現在聽布爾布泰這麼一說,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

    半晌之後,范文程抬頭看了一眼布爾布泰,小聲地道:「太后娘娘,皇上--唔,大行皇帝不肯誅殺多爾袞,這也不奇怪。」

    皇帝駕崩之後,稱呼就必須改為「先帝」或者「大行皇帝」,范文程乃是人精一個,自然輕易不會叫錯。

    原本按照計劃,布爾布泰慫恿黃台吉下旨處死多爾袞,然後拿出「詔書」宣佈福臨為繼承人,如此大事便可告成。

    在布爾布泰和范文程的算計中,多爾袞明顯比豪格威脅大一百倍,因為豪格屬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而且最為關鍵的是,豪格目前並沒有直接領著滿八旗中的任何一旗,也就是說他並不是八旗旗主。

    按照規矩,黃台吉死後豪格便會親領象徵皇權的正黃旗和鑲黃旗,但是黃台吉沒死之前,豪格還不夠資格成為旗主。女真最重戰功,豪格目前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功績,黃台吉也不可能胡亂封賞。

    多爾袞戰敗之後,黃台吉便下令由豪格負責漢江一線的防禦,這也是給他機會,希望他能夠獲取戰功。

    可是沒想到黃台吉病情惡化的如此之快,實在等不及豪格立下戰功。

    所以豪格與多爾袞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莊妃有一千種法子幹掉豪格,但是對於多爾袞卻非常忌憚,必須要弄到皇帝的詔書才敢動手。

    可是黃台吉終歸更「求穩」一些,只將多爾袞貶為庶人,並沒有下旨誅殺他,這讓莊妃有些始料不及。

    范文程當然知道莊妃布爾布泰必定是想將多爾袞置之死地而後快,他略一沉吟,開口說道:「太后,科而沁蒙古大軍還有幾日抵達平壤?」

    之前由於清軍被張力打得大敗,當時臨時主事的禮親王代善便從瀋陽抽調漢軍旗前來增援,同時與要求蒙古諸部落發兵前來相助。

    蒙古人向來沒有冬季出兵的道理,這實在是最好的藉口,所以漠南蒙古幾乎無人響應。但是,莊妃娘家科而沁蒙古的首領卻為「我大清」兩肋插刀,帶著大軍不畏嚴寒,天遠地遠地趕到了朝鮮國……

    莊妃微微頷首,做了一個「三」的手勢,小聲地道:「蒙古大軍已經進入朝鮮,不出意外的話,三日後便可以抵達平壤。」

    范文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思索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閃,不過很快卻又黯淡了下來。他嘴巴動了一動,然則又沒有發出聲音,似乎有什麼疑難之事說不出口。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8 00:21
第500章 美人計
               
    莊妃布爾布泰將范文程猶豫的神色盡收眼底,眉頭緊蹙,開口問道:「范先生,咱們已然是上了同一條船,再無回頭的可能!有什麼話范先生就直接說了吧……」

    范文程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滴,也只剎那之間,他「撲通」一聲跪地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喃喃地道:「奴才萬死!奴才不敢說!」

    布爾布泰冷色寒了起來,斬釘截鐵地道:「你說!言者無罪,哀家必不為難於你!」

    范文程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麻溜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不敢與布爾布泰對視,低著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太后容稟。想必太后也知道,現在突然召多爾袞入宮,他一定會起懷疑之心。」

    布爾布泰冷笑一聲,搖頭道:「哀家用皇上的口諭宣他入宮,他又豈敢不來?」

    范文程憐憫地看了布爾布泰一眼,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在崩騰:這女人果然是頭髮長見識短,多爾袞乃是人精一個,他縱然不敢明著違抗聖旨,只需要裝病就可以賴著不來呀!

    再者說了,黃台吉駕崩之事,必然瞞不了多久,這世上又哪有不透風的牆?最多也就是瞞個三五日罷了,到時候莊妃這邊「秘不發喪」被揭穿的話,眾人一定會認為她其心可誅,那可就非常被動了。

    可是又該怎麼勸說莊妃,呃,不,太后娘娘呢?

    范文程不愧是「女真諸葛亮」,一眨眼的功夫便計上心頭。他臉色凝重,沉聲道:「太后。您應該知道《三國演義》吧?就是先前皇上最最喜愛的那部兵書!」

    布爾布泰眉頭蹙得更緊了,這范文程東拉西扯什麼《三國演義》?不過她面上卻平靜如水。淡淡地道:「哀家雖然不曾看過,但是卻也聽說書人說過幾回……」

    范文程諂媚地一笑。心裡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臥槽,就怕你啥都不懂,若是懂一點三國,那就好辦了!

    范文程捋了捋頜下稀疏的山羊鬚,微微一笑,開口道:「既然太后熟知三國,可曾知道那東漢的大將軍何進是怎麼死的?」

    在三國演義最開始那幾回中,大將軍何進手握重兵,但是被太后宣入宮中。最後死於宦官之手,這是但凡懂一點三國的人都非常清楚的。

    布爾布泰原本對《三國演義》半分興趣也沒有,可是皇上黃台吉喜歡呀,說不得有時候黃台吉聽書之時,她便陪在一旁。

    若范文程說起後面的橋段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但前幾回的事兒,她卻有一些印象。

    布爾布泰這會兒也明白了過來,范文程的意思是女真貴族都熟知三國,那多爾袞又豈會不知何進是怎麼死的?現在局勢如此緊張。多爾袞必然不肯單獨進宮面聖。

    布爾布泰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立刻追問道:「如果多爾袞不來,哀家又該如何行事?」

    范文程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溢於言表,他幹咳了一嗓子。小聲道:「太后,這事兒就不能這麼辦。絕不可宣多爾袞入宮,因為那樣肯定會打草驚蛇。」

    布爾布泰微眯著眼睛。疑惑地問道:「確實如范先生所言,那多爾袞如果有提防之心。事情就不好辦了--范先生,你的意思是?」

    范文程有些遲疑。想再一次確認:「太后娘娘先前說過,恕奴才死罪……」

    布爾布泰點了點頭,道:「不管范先生說什麼,哀家恕你無罪便是。」

    至此范文程不再猶豫,他上前兩步,走到布爾布泰身前三尺的距離,低著頭用極道:「奴才聽說……聽說太后昔年與睿親王乃是青梅竹馬,而多爾袞一直對太后垂涎三尺,若是太后以色相誘之,必可成事!」

    「啪--!」地一聲,布爾布泰將手中正在把玩的玉鐲子摔在地上,直接摔了個粉碎!

    「誰借給你的狗膽!范文程,你這王八羔子--!」布爾布泰一聲嬌叱,整個人劇烈地抖動起來!

    范文程對布爾布泰的反應早有準備,麻溜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非如此,不能取多爾袞的項上人頭!」

    布爾布泰一張臉漲得通紅,整個人已經氣得要抓狂了,她竟然毫不顧忌不顧身份,一腳踹到范文程身上--一腳還不解恨,又連著踹了三腳!

    范文程哪敢反抗,生生地挨了這幾腳,嘴裡不停地哀嚎道:「太后答應恕奴才無罪呀!太后息怒,息怒啊……」

    過了好半晌,布爾布泰身上的抖動漸漸停止了下來,她死死咬住嘴唇,冷冷地道:「哀家失態了,范先生起來吧。哀家說過不會治你的罪,絕不食言。」

    范文程挨了好幾腳,雖說女人的力氣要小一些,然則他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身上的疼痛可想而知。

    忍住身上的劇痛,范文程還不忘又給女主子磕了幾個響頭,這才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此刻布爾布泰情緒已經平穩了下來,她開口問道:「范先生,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范文程似乎身上也不那麼痛了,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淡淡地道:「有!奴才有很多辦法可以做掉多爾袞,但是--」

    布爾布泰眼前一亮,立刻追問道:「但是怎樣?!」,

    范文程又開始捋他那標誌性的山羊鬚了,一邊捋鬚,一邊沉聲道:「其他計策都有風險,唯有這美人計是必然成功的!」

    布爾布泰神色黯淡了下來,顯然她也心知肚明,多爾袞確實對自己有意。

    原本布爾布泰也與多爾袞有過一些曖昧,可是自從她懷上福臨之後,便斷絕了與多爾袞的糾葛。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自然是一切以孩子為重。

    布爾布泰眼神堅定起來,她已經拿定了主意:自己所有的籌謀,都是為了兒子九阿哥福臨能夠成為一代帝王!可惜福臨年紀太小,現在皇上是絕對不會立他為儲君的。

    為了剷除掉兒子登基最大的敵人,屈身逢迎多爾袞又算得了什麼?!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8 13:56
第501章 大好的機會
   
    晴空萬里,大海的波浪聲一陣陣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在一處頗為平整的礁石上,盤坐著一老一少。

    老者約摸六旬左右年紀,鬚髮皆白,一身灰色衣袍雖然並不光鮮,卻漿洗得非常乾淨,讓人有一種出塵脫俗之感。

    少年只十五六歲模樣,身穿紫色棉袍,腰間掛著一柄長劍,頭上梳著高高的髮髻,整個人顯得有些少年老成。

    老者與少年相對而坐,眼睛卻並沒有看向少年,而是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天空中時不時有潔白的海鷗掠過,老者神情有些落寞,用有些生硬的聲音吟誦道:「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那少年重複了一遍老者吟誦的這首杜甫的《春望》,有些疑惑地看著老者,開口問道:「直久,這便是明國的和歌麼?」

    老者轉過頭來,微微搖頭道:「信九少主,此乃唐朝杜甫所作的《春望》詩,並不是咱們日本的和歌。」

    老者名為尼子直九,而那個年輕人則叫做尼子信九。他們的祖上尼子氏本是日本石見國的領主,後來被西日本最牛的大名毛利元就給滅了,尼子氏的後代便顛沛流離於日本各地。

    世事無常,在西日本不可一世的毛利家,卻在決定日本命運的關原合戰中被德川家康打敗,一蹶不振。而後石見國被德川家收為直轄領地,派出官員治理。

    德川家的大本營是江戶,也就是後世的東京。離這日本西北部的石見國相當遠,從毛利家奪來的石見國按說一般也就是分封有功之臣而已。可是德川家卻將之收為直轄,原因正是石見國擁有日本最大的銀礦--石見銀山。

    尼子氏亡國已有數十年。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復國的夢想。這一代尼子氏嫡傳當家便是眼前這少年,尼子信九。他身邊的尼子直九,乃是他的叔祖父。

    尼子信九雖然不懂中文,但是他叔祖父尼子直九卻是一個中國通,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到大明沿海當過「倭寇」,故而對中國也有相當的瞭解。

    但是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尼子信九一天到晚聽見叔祖父念叨中國的詩詞,也會了那麼一兩句中文。

    這《春望》是尼子直九最喜歡的一首詩,尼子信九並不陌生。只是詩中的深意,以他的年紀自然是體會不到的了。

    尼子信九一聽叔祖父尼子直九說這詩是唐代的,頓時一臉敬佩之色,整個人跪坐得筆直。尼子信九有些神往地道:「直九,我聽說明國的絲綢瓷器都很精美,但是國力卻很衰弱,還比不過我日本國。不過明國之前的漢和唐卻是無比強盛的朝代,連咱們日本國都派出遣唐使跟他們學習呢!」

    尼子直九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任何時候都不可小看明國。當年我還年輕的時候。便在明國沿海討生活,日子過得很快活。可惜好景不長,明國出了一個叫戚繼光的將軍,屢次將我們打得大敗。最後不得不退回日本。再後來太閣殿下興兵征伐朝鮮國,二十萬大軍卻被明國四五萬人打敗,不得不停戰議和……」

    頓了一頓。尼子直九接著道:「太閣殿下病故之後,我國上下都不贊成繼續在朝鮮國用兵。故而將大軍撤回了日本。這一仗實為太閣殿下平生最大的恥辱!」

    尼子直九口中的太閣殿下,便是當時日本的實際統治者豐臣秀吉。「太閣」是一個官位名稱。要解釋起來也很麻煩,大致等同於曹公那個角色--「丞相」。呃,曹「丞相」的「丞相」可不是一般的相國而已,具體意味著什麼是大家都懂的……名義上日本的最高統治者天皇麼,那是與漢獻帝差不多一樣的角色罷了。

    尼子直九這話便秉承了倭國一貫的尿性--死鴨子最硬。反正當初倭寇在朝鮮國被李如松吊打之事,國內百姓並不知情,豐臣秀吉也一直不承認戰敗,只是說水土不服啦,海風海浪太大傾覆了運兵船啦之類的,仗確實沒打贏,但也沒打輸。

    正如後來二戰戰敗,日寇也只承認「終戰」,而不承認「戰敗」。這才有了政治家們屢屢去xx神社「拜鬼」的事兒,咱們大日本帝國當年只是在米帝乾爹原子彈的教育下「終止戰爭」,造福全人類而已,至於說「戰敗」?有嗎?沒有吧……

    尼子直九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袍,負手而立,背對著尼子信九道:「少主,你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帶你回到石見國嗎?」

    尼子信九一怔,立刻也站了起來,追問道:「直九,我還是喜歡京都的花姑娘……啊,不,藝妓!那裡鯨屋實在讓人流連忘返呢!」

    「鯨屋」也不好解釋,不過大致等同於大明的什麼「」、「翠花樓」之類的去處,大家應該都懂的。

    在日本國,十五六歲的孩子已經「元服」,也就是所謂的成人了,有點這些愛好實在不足為奇。

    尼子直九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轉過頭來看了尼子信九一眼,卻又不好說什麼。按照輩分,他是尼子信九爺爺的親弟弟,不過按照家規,他是尼子信九的屬下。

    沉默片刻之後,尼子直九並沒有扯什麼「樂不思蜀」的話題,而是鄭重其事地對尼子信九道:「少主,京都的鯨屋雖好,卻不是咱們自己的。若是尼子家復國成功,您想開多少鯨屋都行!」

    尼子信九嘿嘿一笑,拍手道:「叔祖父所言甚合我意……」

    尼子直九對於信九說的話絲毫不以為意,因為哪怕信九是頭豬,但是人家是尼子家嫡傳的血脈,就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在尼子直九的心中,石見國的百姓一定是「懷念故主」的,現在所缺的,不過是需要找到一個機會而已。

    曾幾何時,尼子直九以為今生今世尼子家再也沒有復國的機會了,因為日本國內大勢已定,德川家已經開創了幕府,儼然是一統天下的局面。

    可是不經意間,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悄然而至……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9 15:51
第502章 忍辱負重

    就在尼子直九憧憬著大好「復國機會」的時候,在對馬海峽的另一邊,朝鮮國的平壤城中正悄然發生著驚天劇變。

    黃台吉「昏迷」的第二天,洪承疇風塵僕僕地帶著兩萬漢軍旗精銳從漢江撤了回來。這事兒實在有些詭異,女真王公們頗有些疑神疑鬼。

    按照常理,在漢江前線與團山軍對峙、時刻準備充當炮灰的漢軍旗是斷然沒有可能會撤軍回平壤的。但是人家洪承疇手裡拿著黃台吉調兵的聖旨,女真王公大臣們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個。

    眼下皇上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洪承疇大軍駐紮在平壤城西北,他本人也徵用了一處朝鮮國大戶人家的宅子。這宅子並不大,只有三進而已--畢竟最好的宅子朝鮮王宮被黃台吉徵用了,其他略好些的也輪不到一個漢臣,自有女真王公大臣們笑納。

    在洪承疇徵用的宅子最裡面一進的偏廂房中,有兩個人正在緊張地討論著對策。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我大清的「兵部尚書」洪承疇,而他左手邊坐著的,正是有著「女真諸葛亮」美譽的範文程范先生。

    兩人經過一番寒暄之後,範文程很快便將話題引入了正題。

    範文程看了洪承疇一眼,而後捋了捋頜下那標誌性的山羊鬚,沉吟道:「洪大人,此番若是事成,閣下許我的丞相之職,不會食言吧?」

    洪承疇爽朗一笑,點頭道:「范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他日在下若登大寶,必封先生為丞相。如漢之蕭何!」

    範文程微微頷首,心裡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他暗自忖道:這洪承疇在滿清這邊並沒有什麼根基。只是因為名氣大故而頗受黃台吉賞識而已。自己在後金國,呃,不,在滿清經營十數年,雖說女真人始終視自己為奴才,可是自己在漢軍旗中人脈頗廣呀!

    範文程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勢便是不掌握兵權,這卻也不怪人家黃台吉,若他真的有本事的話,黃台吉怕是封個漢軍旗都督給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不行--範文程一個窮酸秀才出身之人了。耍點陰謀詭計可以,但要調兵遣將卻是萬萬不行。雖說最近幾年範文程也有意識地惡補了不少軍事知識,屢屢能給黃台吉出謀劃策,但是行軍打仗並不是兒戲,他範文程至少在黃台吉眼裡只是一個謀士,而非大將之才。

    不過範文程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與漢軍旗武將的關係。不管是老牌子漢奸二狗子李永芳,還是新近紅得發紫的恭順王孔有德,都與範文程關係很好。這裡面的原因也不複雜。範文程幫他們在黃台吉跟前說好話罷了。

    每當女真王公大臣們痛斥漢軍旗「炮灰不力」的時候,範文程總能找到這樣那樣的理由,雖說不當面頂撞女真王公,背地裡卻在黃台吉面前為漢軍旗的將領開脫。

    在范先生看來。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很明顯他自己的智商為正,故而也就通過各種渠道將自己為漢軍旗將領開脫的事兒。傳達到當事人的耳中。

    這尼瑪在黃台吉身邊有這麼一個幫著說好話的人,所有的漢軍旗將領都對他「感恩戴德」。

    也就是說。範文程很有人脈;洪承疇初來乍到,名氣大。卻沒什麼人際關係--所以兩人一拍即合,洪承疇有兵權,範文程有人脈,二者合一,真真是天下無敵呀!

    在政治鬥爭中,互相都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往往才是最可靠的盟友--正如現在的洪承疇與範文程。

    兩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那是不需要多費口舌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洪承疇也不見外,直接便開門見山地問道:「范先生,莊妃--啊,不,太后娘娘命本官帶漢軍旗精銳回師平壤,定然是要震懾韃子中的某些人了……」

    範文程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洪承疇,耳中竟然出現了「韃子」二字,尼瑪,沒聽錯吧?!

    也只短短一瞬之間,範文程就想明白了,洪大人這臉皮比自己恐怕要厚好幾倍,怪不得名氣那麼大,人家在明國和滿清都是做了高官的。

    這尼瑪人不要臉,鬼都害怕,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吶!

    仔細地想一想,在女真主子們的地盤下造反,呃,不,想要翻身做主子的話,難度確實不小。若想成事,那麼瀋陽、遼陽、撫順、開原、鐵嶺等等遼東城池的漢人就必須利用起來。嗯嗯,正所謂「驅除韃虜,恢復漢人衣冠」麼!

    是了,必須如此才行。

    範文程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來,這尼瑪現在自己做的事,可不就是當年劉伯溫追隨明太祖朱元璋做的事兒麼--狗屁韃子敢奴役我漢人,定然將他們盡數趕出遼東,滾回老巢鳥不拉屎的赫圖阿拉去!

    其實範文程如此想,也有幾分道理,原本的歷史上還真有人做過。

    這人也是個老熟人,只是眼下還沒來得及投靠「我大清」,現在還在河南與李自成狗咬狗,等著吃「福王」那塊肥肉呢!

    他自然便是大明的左都督吳三桂吳公公了。

    歷史上吳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後,又扯起了「復明」的旗號。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掃桂王陵墓,「慟哭,伏地不能起」,對部下大加煽動。反叛之後,發佈檄文,指責清朝「竊我先朝神器,變我中國冠裳」,並聲稱要「共舉大明之文物,悉還中夏之乾坤」。

    想必當初吳公公起兵造反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個兒是信了--可惜現實無情的打了吳公公的臉,當時的人們寧願被康熙小麻子統治,也不願意支持漢奸!

    當然,這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眼目下范先生和洪大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此刻範文程也上了道,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道:「昔年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數十年,實為我輩之楷模呀!」

    洪承疇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範文程一眼,點頭道:「范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咱們都是忍辱負重之人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九臉龍王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12484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