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靈丹傳奇 作者:夢迴千百世(已完结)

 
BloomCaVod 2015-12-22 10:1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3 55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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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夢迴千百世

【小說類型】:新派武俠

【內容簡介】:時值明萬曆年間,皇帝朱翊鈞昏庸無能,朝綱荒廢宦官專權,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天下將亂未亂中日戰爭一觸即發,中原武林群雄並起暗流湧動,掀起陣陣血雨腥風......群號:302367191(夢遊者聯盟)歡迎愛做夢的孩紙

【其他作品】:《夢迴千百世》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6-2-3 18: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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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6
曠世奇丹

序言

    公元前221年,秦將王賁從燕國南下攻齊,俘虜齊王建,滅齊建二郡。

    至此,齊楚燕趙韓魏等六國相繼臣服於強秦的鐵騎之下,天下一統。同年,秦王嬴政於咸陽稱帝,自號始皇帝。

    綿延兩千餘年,由貴族王侯專政的王國時代終於走到了盡頭,而君主專制下的帝國時代宏圖畫卷徐徐展開。

    公元前214年,始皇嬴政下令修建阿房宮,又匯天下奇人異士於咸陽煉製不死仙丹。

    翌年春,蓬萊方士『曦』以九州奇珍配同萬載靈藥,以大禹神鼎為爐,耗時九九之期,終於僥天之悻得以功成。

    哪想丹成之日,天生異象,方士『曦』立於高台之上,為九色玄雷擊為齏粉,一時狂雷蔽世血光漫卷一副末日之象,直至始皇嬴政登台以血祭天玄雷乃止。

    此時嬴政本已衰邁,然嘗服以大禹神鼎之中的異丹,但覺生氣復還,遂得以延壽數載。

    然曦即歿,僅遺丹方天下竟無方士可繼,嬴政聞此大怒將盡斬之,遂封丹方於伏羲八卦通天玄鎖之中,將玄鎖賜予長子扶蘇保管。

    公元前210年,始皇嬴政大巡崩於沙丘,趙高李斯二人暗通嬴政次子胡亥,偽造始皇詔書,矯罪於公子扶蘇、大將蒙恬。

    扶蘇乃至孝之人,接詔含恨自戕,大將蒙恬亦於軍中服毒,秦皇所賜八卦通天玄鎖至此逸失不知所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7
第一回 大漠荒原

    綿延不絕起起伏伏的山巒如同不住翻騰的怒浪,長城便似搏擊於這驚濤駭浪中的萬世狂龍,以他縱橫萬里的血肉身軀世世代代守護著華夏兒女——龍的傳人。搜索好若書吧看最新小說章節

    從長城再往北去便是一望無際的瀚海大漠,這等苦寒之地世稱塞北,在這滾滾黃沙深處有座亦不剌荒山,綿延數十里。

    其時正值明朝後期,這亦不剌荒山地處韃靼國與大明朝交界之處,由於明世宗朱厚璁年邁荒淫政務,大明朝暗流湧動,韃靼國趁勢欲起,妄圖重振『成祖』功業,再度染指中原沃土。

    兩國邊界處因此征戰連年,邊民無一為生不堪戰亂之苦,縱是那些祖輩生存在亦不剌山的山民,也漸漸不堪兵火荼毒舉家外遷另謀出路,更多的當地百姓,卻是被征做那從軍的民夫,日日慘遭奴役,當真生不如死。

    漸漸的,亦不剌山再不見往日的炊煙渺渺,徒留下被黃沙掩埋的皚皚骨骸,白日裡真個是沙塵滾滾人畜難行,入夜後散發著幽蒙奇光的嶙峋怪石,在塞北狂風的肆虐下,發出嗚嗚的鳴響,遠遠聽去如同千百老嫗泣血低吟一般,幽冥鬼蜮一般的地界,便是凶匪惡鬼都不願駐留。

    這日大漠風捲,狂沙蔽天,一隻土豺竄到了這片岩山中來,這土豺真便如那枯柴一般,瘦骨嶙峋便似連半片肥膘也欠缺,只是一雙眼珠卻是幽綠透亮,白呲呲的牙齒露在嘴外。

    這荒漠之中的豺狼,因著食物的短缺,卻是比別處的更為凶狠,嗅覺也要靈敏過之。

    只見這畜生半伏於地,一路邊嗅邊行的來到一塊褐色的大岩旁邊,尖利的爪子不斷地在石塊上抓撓。

    這大岩外表看起來並無奇特之處,卻是這片荒山中隨處可見之物,但卻也足有數百斤的重量,便是來頭大蟲也莫可奈何,更莫說眼前這乾瘦的豺狗了。

    但這土豺卻也似真個腹中飢渴的極了,彷彿認準了這塊土岩一般,只見它鼻頭不停的聳動,用兩隻前爪只是抓撓,正眼見又撲扯了幾下未見效果,卻猛地向後一躥,如同受到什麼驚嚇似地。

    這是這徒豺躍開後竟也不跑走,只是站在遠處的碎石灘上,一雙幽綠的眼珠定定的看住這塊土岩。

    驀地不知是不是幻覺,土岩竟然好似微微晃動了一下,繼而竟然向一旁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洞穴,一旁的土豺見狀驀地低吼一聲,四肢發力幹瘦的身子箭一樣的竄進洞裡,片刻只聽洞中傳出一聲喝罵:「好個雜毛畜生,敢搶爺爺的吃食!」

    那土豺便被拋將了出來,一頭砸在碎石灘上,掙紮了幾下卻終是沒了力氣,漸漸沒了聲響,空中幾隻盤旋的禿鷹,趕忙斂翅落下,你爭我奪了起來。

    這時土岩移走洞穴大開,只見一個虯髯大漢,兩手各抓一隻焦黃的烤羊腿,從洞中走了出來,看到洞外禿鷹爭食豺狼屍體的景象,呸了一口,扭頭道:「二哥,這勞什子鬼地方,俺是再待不下去了,百十里地的荒漠戈壁,真是把人淡出個鳥來。」

    這虯髯大漢一側身,才露出身後一個緊跟著也從洞中轉出來的粗布短褂漢子。

    這漢子卻不同於先前虯髯大漢那般怨聲載道,先是自顧自的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似是要將先前在洞中吸入的穢氣盡數吐出一般。

    虯髯大漢見自己二哥不睬自己,焦急道:「二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天殺的鳥不屙屎雞不卵蛋的地界悶煞個人。」

    短褂漢子這時又將一口濁氣吐出,頓時覺得渾身舒坦了幾分,這才不溫不火道:「七弟,咱們原來不也是在這大漠中來來去去做那無本的營生,一樣的一樣的。」

    虯髯大漢卻似急了:「那如何一樣,想咱們兄弟,漠北八刀的名頭在這大漠邊地也是叫的響噹噹的,居廷海勝景更不是這天殺的亦不剌荒山能比的,此處可有手把肉、合子、蒸餃、血腸、烤肉。」

    虯髯漢子還待要說下去,卻被那短褂漢子揮手打斷,不禁鬱鬱,只聽短褂漢子笑道:「說到底,老七你還不是為了肚子裡的饞蟲,真白虧了爹娘給你取的名字。


    原來眼前這兄弟二人,正是在塞外沙崗橫行一時的漠北八刀中的老二和老七,說起來這八人並非是結拜的弟兄,乃是真真的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親弟兄。

    話說他們老莫家九代單傳,傳到他們父親莫大狗這一代,莫大狗生出來時便先天未足,鄉下人迷信,覺得取個賴名閻王爺判生死簿的時候便會厭棄,這孩子也就不容易早早被無常鬼勾了魂去,於是取了個大狗的名字。

    竟然真的未見凶險平平安安的長大,只是莫大狗眼看人到中年,膝下卻無半個子嗣,眼瞅著老莫家九代單傳,竟是由自己這兒絕了後,不禁悲從中來。

    難過了好些時日,偶然聽聞鄰里有人談及,佛門送子觀音十分靈驗,大狗心下一動,當下便使錢請了一尊送子觀音像回家,夫婦二人日夜供奉,未成想來年竟當真便生了個兒子出來,如此便似那江河決了口子,停不住了般一連八年竟連得八子。

    打這以後,夫妻二人對送子觀音自是感激涕零,神佛之事更是篤信不移,兄弟八人的名字正是當年老八出生未久,莫大狗在村口求住了一位遊方僧人,再三相求討來的。

    那遊方僧人腹中墨水不多,見推辭不得,索性送了莫大狗八個名字,依次便是莫殺、莫盜、莫淫、莫妄、莫酒、莫貪、莫食、莫嗔。取得其實便是佛門八戒的意思。

    未過幾年莫大狗夫婦相繼離世,兄弟八人年紀尚幼便短了教養和照顧,竟結夥從了那剪徑的強人。

    老大莫殺殺性深重罪孽纏身,老二莫盜偷雞摸狗挖墳掘墓,老三莫淫淫邪無度貪花好色,老四莫妄滿嘴胡言坑蒙拐騙,老五莫酒嗜酒如命逢酒必醉,老六莫貪貪婪成性索求無度,老七莫食口腹欲重貪吃異常,老八莫嗔脾氣暴躁性烈如火。


    這兄弟八人真當是殺、盜、淫、妄、酒、貪、食、嗔八戒具破,後來八個兄弟機緣巧合之下自立家門,收攏了些流民地痞,打家劫舍危害一方,各個使得一手好鬼頭鋼刀,竟也在這遠惡荒漠之中闖蕩出了些名頭,人稱漠北八刀。

    只是八兄弟行惡太甚,凡商旅過往必去劫殺,且老弱婦孺無一放過,如此手段凶殘犯事太重,大明朝境內早早下了海捕的文書,便是韃靼國內也無幾人容身之處,這才只能時常隱沒在居廷海南面大明朝和韃靼國交接的荒漠之中劫掠過往行商。

    此時卻不知這八兄弟因何來到了這亦不剌荒山開鑿山洞。

    這莫老二卻不提兄弟幾個的名姓倒也還罷了,此時提將起來,卻是點醒了老七,莫食猛然醒悟道:「二哥你若不提咱家的名姓,俺倒忘了。咱們許久前劫得了這勞什子秘藏寶圖,要說莫殺大哥一心便只曉得殺人快活,卻對著掘墓挖墳的勾當半點興致也無,倒是二哥你和六哥見到這寶圖,直似眼珠子都綠了,攛掇著大哥淨說些寶藏中有的沒的神兵利刃殺人寶器,大哥被你們說動才帶著弟兄幾個舍了居廷海來到這亦不剌山挖什麼勞什子鳥洞,只是卻苦了俺們兄弟幾個,俺卻也不與你分說,這便去找三哥和五哥去,需知道你們在這鳥洞裡挖的出金銀利器卻掘不出娘們和酒漿。」

    言罷這莫食便待要轉回洞中去尋其他幾位哥哥,卻不想莫盜將他一把拉住道:「七弟且別著慌,咱們今日在這洞中挖了許久,你可曾見到你三哥了?」

    莫食性直撓頭道:「卻也不曾見到,但便在這洞裡左右總能尋到。」

    莫盜笑道:「你這廝直似吃食壞了腦仁,這丈許大的洞穴哪裡還用去尋,我且偷告與你知,你那三哥昨日便偷偷舍了洞採花尋香去了。」

    莫食聞言一愣急道:「那五哥總是在的。」

    莫盜又道:「你那五哥自到了此處,便似被人抽了渾身的骨頭架子,整日沒精打采泡在了酒缸裡,這不方才又灌了一罈子大白,此時便是見了大哥恐怕也認不得了。」

    莫食聽二哥這麼一說頓時沒了計較,只得憤憤道:「哥哥們個個躲懶,欺負俺便不會躲閃麼?」

    莫盜勸道:「咱兄弟八人中,只得七弟你吃的多氣力最大,老三老五這般作為已經氣得莫殺大哥整日磨刀霍霍,你此時便想去試試大哥的手段麼。」

    一番話便說的莫食打了個冷顫。

    只聽莫盜接著悠然道:「七弟你也莫覺得在此挖洞屈了你,來日尋到了那秘藏,咱們兄弟幾個都少不了得些好處,你在這窮鄉荒漠裡窩了這麼久,識得什麼美味,南面大明朝漢家的珍饈玉食哪裡是這苦寒之地可比的,但使咱兄弟幾個尋得了偌大的金銀,作哥哥的能不與你些銀錢享樂麼?」

    接著便聽莫盜連珠似的連接著敘說了許多南朝知名的吃食,直把個貪吃的莫食說的涎水直流眼冒金光,且不提他此後挖起洞來端的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

    也合著漠北八刀該當就此發跡,他們得的這秘藏寶圖卻也不是假的,這處荒山埋藏的原是前朝大元敗退之時,一路軍馬不及攜帶的些許財物,似這等去處每逢改朝換代均有不少,那被他們兄弟八人劫了的冤鬼行商原是大明朝內陸的一個富商,他機緣巧合得了這寶圖,按捺不住便沿途一路尋來,未曾想寶藏未曾尋到,反被橫行大漠的歹人害了性命。

    漠北八刀混跡荒漠這麼多年,做的又是那呼嘯來去的無本買賣,勘察地形的本領哪裡是個錦衣玉食不便南北的富商可比的。

    這不得手寶圖未久,兄弟八人便按圖索驥一路尋到了這亦不剌荒山挖將了起來,說起來此時已有月餘的光景。

    卻說這一日八兄弟終將寶洞外填塞的土石全部挖淨露出了地洞的門戶,兄弟八人各個喜形於色,紛紛點起了火把油燈搶將進來,這個地洞卻不是個天然的石洞,乃是當年敗退的那股元兵慌忙挖掘的,只見不大的洞窟裡散落著一些字畫古玩,真正的金銀財物珠玉珍寶卻只得了一箱。

    兄弟幾人又細細的尋摸了許久,莫盜又尋到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怪異盒子,只覺的入手陰寒堅硬異常,卻不知是何種材質。

    老大莫殺尋摸了一圈未見得半件殺人利器好不失望,接過怪異小盒看將過去,昏暗的火光下只見黑黝黝一團嚴絲合縫猶如一體,只盒子中心處嵌有圓盤,上面多刻有蠅頭小字,卻是字認得他莫殺,他莫殺卻認不得字。

    老八莫嗔最是性急,搶過盒子用力去扳,卻哪裡打得開,這莽漢子一時性起,把鐵盒扔到一邊,抽出腰間的鬼頭大刀便照盒子上砍去,剩下的幾兄弟再想阻攔已是不及,只聽咔嚓一聲響,十多斤的上好鋼刀竟然就這麼折了,幾個人再去看那盒子,上面卻連個劃痕都不曾留下,兄弟幾個這才知道是尋到了異寶。

    前朝大元烽煙天下之時兵士狠猛凶殘,每打下一處城甸,領兵的將領往往便縱兵劫掠,但凡有用的沒用的,只要有半點瞧得上眼便搶將回去,因此各路元兵從四處頗得了些不知來歷用途的事物,這盒子的材質堅固無匹,但凡有眼珠的便知是寶,然而不知用處最終被元軍埋在這裡倒也不曾隨手遺棄。

    莫氏八兄弟凶狠狡猾固然是不缺的,但是兄弟幾個早早便投身了草莽,卻是個個的與風雅無緣,那些個價值連城的字畫古玩只撿了那些金子打的玉琢的拿了,剩下的便都棄了,八人抬著那箱珠寶金銀,挾著那黝黑的鐵盒徑直折返回了居廷海,此後舍了些許銀兩聚攏了千百強人建立起了黃沙寨,兄弟八人正做那八個頭領,一時間大小響馬紛紛來投聲勢更壯。就連當地的官府都不願輕易招惹,如此劫掠過往客商肆無忌憚為惡更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7
第二回 狂沙漫卷

    自打漠北八刀挖到了元軍的寶藏,倒是在這片荒漠裡平靜的逍遙了十數載時光,眼見著黃沙寨日漸繁盛,莫家八兄弟也都一個個人近中年,雖說每個都搶得了幾房姬妾,卻無哪個真生下過一兒半女,就如老三莫淫那等貪花好色處處壞人名節的淫徒也是這般顆粒無收。

    兄弟幾個這時才想起爺娘臨終前說與弟兄幾個多做善事的囑託,思躇著難道真是自己弟兄八人為惡太甚冥冥中卻要落個斷子絕孫麼,此時民間最重孝道,兄弟幾個想到此節雖說終是各人秉性難除,但終也不似了過去那般逢人便搶搶完便殺了。

    黃沙寨裡也漸漸的立起了些許規矩,過往商客凡打此處過路的,依那財貨的輕重直須納個買路錢財,如此黃沙寨便不相犯。縱是遇到那不懂規矩的客商,被手下擒住往往也只取了財貨財物,撿那不知好歹賣力反抗的殺了便罷,其餘的夥計挑夫卻也並不留難。

    今兒個卻是恰巧該著莫食和莫淫弟兄倆帶著寨中的弟兄出來討生活「借」銀子,只見兩人點齊了嘍囉傢伙兒,一彪人馬出了寨子尋了處客商常行的高坡,取那坡後的亂石灘藏身,不多時收拾停當便只等肥羊入甕。

    老七莫食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從懷裡掏摸出一樣事物,只見老厚的黃油紙嚴實的裹著,解開了卻是一塊噴香的醬牛腱子。

    莫淫卻是從腰囊裡掏了本泛黃的佛經出來,眯縫著眼細細的瞧著,這佛經卻是莫淫在居廷海市集好容易掏換來的寶物,倒也真是佛只是卻是那無上歡喜佛,要說這歡喜佛經裡面除卻記載了些歷朝歷代的房中*之術,更勾人的是還繪有諸般圖樣插圖。

    莫食手裡舉將著牛腱子猶豫了片刻,朝三個莫淫遞過去,開口道:「三哥,你吃牛肉麼?」莫淫生怕這憨呆牛腱子上的汁水穢*物弄髒了自己的寶書,急忙喝道:「老七,你且自個去吃,休來擾你三哥。」

    八兄弟裡面卻是屬得莫食性子最直,本心卻是良善憨厚,此時有吃食雖是先問於兄長,卻也真怕自己的三哥當真搶自己的吃,這會兒聽莫淫這麼說也不在客氣,趕忙坐到一旁歡天喜地的啃食了起來。


    這荒漠戈壁的日頭很是毒辣,便就躲在大石下的陰處還是燥熱難耐。

    今兒個的運氣顯然不佳,一夥人等了整日卻也不見什麼客商行過,眼看著天色轉暗。忽的遠遠傳來了一串駝鈴聲,莫食抬眼望去只見一路駝隊蜿蜒而至,精神一振,推了莫淫一把,歡喜道:「三哥~三哥,買賣來了。」

    莫淫一本歡喜佛經正看到緊要處哪裡肯理會,只叫道:「七弟你自去打發便是,三哥正緊要處,便遇到爭執了再來喚我。」

    眼看著商隊走近,莫食歡天喜地的帶著眾嘍囉迎將了上去,卻道是莫氏兄弟八人之中數得老七莫食最喜當值,只因他劫掠的事物與幾個哥哥不同,自己能從中得些好處。

    當先手底下的嘍囉們一字燕別翅排開。莫食自個兒右手提著鬼頭刀,左手卻依舊握著那啃得只剩少許的牛腱子,大喝一聲,道:「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膽敢說不字一棍一個不管埋。」

    其實此處乃是荒石灘,哪裡尋得路和樹,這漠北八刀在遠惡荒漠端的是無惡不作,卻也偏就這老七莫食刀頭沒見過血手上沒沾過人命,卻是他們兄弟八人一體同心,但凡有要殺之人一向都是緊著給大哥莫殺殺來過癮。

    老七莫食人本憨厚只是貪食嘴饞了些,兄弟幾人中便就是那脾氣暴躁的莫老八莫嗔也要凶狠過他這七哥,更別提他使得一口鬼頭鋼刀如何一棍一個不管埋。

    這山歌詞卻是莫食在飯館裡聽說書的翻來覆去的唸得的,他聽得耳熟了覺得氣勢真個了得,暗暗用心記下了,日後只待是劫道便喊上一喊,混沒思及合用也不合用。

    被攔住的駝隊裡急忙讓出一位老者趕上前拱手作揖,道:「前面的可是黃沙寨的大王們,老漢是福祿商號駝隊的首領,卻也醒得貴寨的規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大王們笑納。


    這老頭說著便指揮了一名福祿商號的夥計送上一盒財物。

    黃沙寨的嘍囉里走出個機靈的收了盒子,莫食卻不著緊盒中有多少金銀反問道:「你們既是福祿商號,那領頭的張家漢子又哪裡去了,此趟怎是不見,呔!兀那老頭你既是頭領可有何好吃食與俺。」

    卻是這福祿商號在韃靼國和明朝間往來行商多年,一向是一名姓張的漢子負責,今趟卻是害了病才不得不換成了這位老者,張家漢子沉穩精幹卻也將一路的規矩都說與了這老者,只是卻偏有一項恰好漏了說。

    原來是這張家漢子久行荒漠為人伶俐,自打知曉了黃沙寨八個頭領各有所好後便留了心,往日行商時但凡遇得這莫食當值總會奉上些南朝美味,這新換來的老者如何醒得這種雜事,因此也就未曾準備下,如今聽莫食一問慌了神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莫食不見老者答話,以為這趟沒了吃食卻似有些急了,怒道:「兀那老頭,俺家問你話為何不答,卻與俺說可曾帶有吃食與我。」

    這福祿商號的老者哪成想這荒漠的強人脾性如斯怪異,遠不同於中原神州的那些山大王,拿了金銀竟又來索食,行商之人沒得講究,他這次一路只帶得些干麵餅用來充飢,此時卻如何敢拿將出來丟醜,端的是惹惱了面前這五大三粗的凶惡漢子反要遭罪,正沒得主意,駝隊後裡又轉出一人,驅駝上前揮手將手中一個小包袱往莫食扔去。

    說起來那駝隊駐步在遠遠的後面和莫食之間十丈的距離總是有的,轉出來這人又在駝隊緊的後面,那處走的都是些使了銀子與福祿商號求得搭夥同行的客旅,並非是福祿商號的人手,也未見這人如何作勢,甩出的包袱便直直落入了莫食的懷裡。

    只聽那人道:「你這莽漢子卻也當真有趣,中原便不曾有你這樣的渾人,包袱裡有些糕點若不嫌棄便送與你了。」這聲音遠隔了十來丈的距離,但每個在場的人聽來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竟如出谷黃鶯一般清脆悅耳,這人卻是個花一樣的姑娘。


    莫食打開包袱卻見裡面包的是一盒看起來極為精緻的糕點,急忙撿了一塊放到嘴裡,直覺得酥軟香甜入口即化,便差點將自個兒得舌頭都嚥下去,這會兒哪裡還捨得再吃,趕忙藏在懷裡緊貼身的地方收好。

    這才顧得上去看那扔點心禮盒給自己的人,卻見對方儼然一個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一身翠綠衣衫眉目如畫端的是個大美人。

    莫食憨呆卻也未曾著意女子的容貌如何,心下只道『這婦人送俺的吃食甚好,端的是個好人』,便開口高喊道:「兀那婦人,你卻是個好人物,勝過著這不知羞的老賊漢百十倍,小的們讓路回寨。」那女子見這渾人說的粗魯卻是語氣透著真誠,微微一笑也不見怪。

    黃沙寨的小嘍囉們得了七寨主的招呼正待讓開道路,土丘後卻猛的竄出一人怪叫道:「七弟且慢,旁人莫管,休得走脫了那嬌滴滴的小娘子。」

    原來卻是坡後的莫淫看得歡喜佛經正自入神,驟然聽聞年輕女子姣好的聲音,忍不住探頭一看,眼見竟是個從未見過的猶如仙女一般的人物,當下哪肯放過,連忙搶將過來就要擄掠回寨慢慢享用。

    莫食見三哥竄了出來,暗叫了聲苦也,心下琢磨瞧這婦人長得個端正模樣,方才又送這罕見的好吃食與俺,需得護上一護,當下把手裡的鋼刀拋了,張開臂膀正迎上自家三哥莫淫,邊高聲叫道:「兀那婦人,快些走,休落到俺三哥手裡受那活罪。」

    莫淫見自己的七弟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嘴裡又喊得難聽頓時怒從心頭起,一腳便蹬翻了莫食,搶將了出來。

    莫食本來武藝就不及他三哥精熟,又自萬不敢還手,哪裡阻得住自己這淫*念蒙了心的三哥片刻。

    只見這莫淫五短的身材,穿著一襲暗黃袍子頭上帶頂小帽卻別著一隻草花,兩眼邪光霍霍,形貌說不出的不堪。

    莫淫眼看著自個兒這就趕到,卻見那仙女一般的小娘子並未急著躲閃逃避,當下還當是這小娘子被自己嚇得呆住了,心下琢磨這倒是也省去了自家一番力氣,足下發力眼見就到近前。

    便此時駝隊裡忽的一個昂藏漢子飛也似地閃了出來,伸出右掌只在莫淫胸前一按,莫淫便覺面前人影一晃,胸口的氣血猛的阻滯便緩緩栽倒再沒了念想,那昂藏漢子抬起頭又朝莫食看了一眼,卻見先前那仙女兒似地女子玉手輕擺這才作罷。

    而後兩人也不理會在場的其他人,一前一後各騎了匹駱駝離開了這支福祿商號的駝隊。

    再說莫食看到自己三哥剛走到那婦人面前,還沒動手便見個高大的漢子閃身出來,一晃莫淫便栽倒了,緊跟著那漢子攜那婦人離去,就剩自己的三哥倒在地上,莫食未見爭鬥不明其就一時沒了主意,趕忙招呼小嘍囉抱了莫淫趕回了自家寨子裡不提。

    先前那一男一女舍了駝隊自個兒尋路前行,行未幾時男的忽然勒停了駱駝卻似衡量些事物。

    那美貌女子見他停下也自止步低頭道:「山哥你可是心裡怪我,咱們此行本是奉了教主的諭令去籌劃那教中的緊要事物,我卻多瞧了閒事,害的咱們如今只得舍了駝隊自己慢慢尋去,想來終是要為此誤了些時日的。」

    男子正思躇間,猛的聽得女子這麼說知她誤會,連忙解釋道:「遙妹,你說哪裡話,咱們自離了玄山便星夜兼程趕早了這麼許多日子,如今眼見到了地方,遲幾天早幾天倒也不妨事,只是先前那漢子卻是居廷海一帶黃沙寨的頭領倒是有些計較。」

    女子道:「黃沙寨?方才倒是聽那駝隊的老者提起過,只是之前未曾耳聞,卻是些了不起的人物麼?」

    男子灑然一笑,道「卻也未見得如何了得。」

    接著道:「遙妹你久居中原,我卻曾蒙教主隆恩同來這韃靼國辦事,所以對著黃沙寨略有耳聞。」

    當下便把自己所知的黃沙寨的事項說與女子聽了,「這黃沙寨在這塞北遠惡荒漠倒也是有幾分名氣,此番得見卻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罷了,今日眾人前討食的想來便是那漠北八刀中的老七莫食,意欲冒犯遙妹的惡徒,應是那漠北八刀的老三莫淫,方才我和他一番交手,這人的功力當真不值一提。只是聽聞這黃沙寨聚攏了幾千號人馬,既然成仇若是放縱恐怕對咱們此番行事有些妨害。」

    女子道:「那不如趁勢挑了這黃沙寨,反正依山哥你所說也只是伙無良的強賊,只是那老七倒也憨直前番對小妹亦有相護之意,咱們便留的他的性命吧。」

    男子笑道:「那莫老七莫食我卻也未曾真聽聞做下過極大的惡事,既然遙妹你開口,咱們便放他一個又有何難。」

    這男女二人談吐之間自有一股氣勢,言笑晏晏間直似黃沙寨數千的強梁惡漢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此時卻已是明朝萬曆年間,皇帝朱翊鈞昏庸無道貪圖享樂不思朝政屢增稅負,致使朝綱荒廢奸臣當道,宦官專權統領東廠錦衣衛兩部,欺上瞞下誅殺忠良魚肉百姓,百姓生活困苦可謂民不聊生。

    一時間西南夷族暴*動叢生,東北女真磨刀霍霍,便連小小的東瀛都開始蠢蠢欲動,中原局勢不明暗流湧動群雄並起,許多豪門權貴一邊私修兵器訓練私兵,一邊拉攏武林人士集聚羽翼,紛紛效仿元末太祖朱元璋以教派聚眾起事,一時間中原武林大亂,掀起了陣陣血雨腥風。

    要說當今中原武林卻是以一個興起未久的神秘教派實力最為強橫名曰——玄羅神教,其教主酆都江湖人稱玄帝,不但武功高絕更是雄才大略,其人不拘陳法大開門戶廣聚天下英才收為己用。

    只短短十幾年時間,玄羅神教的勢力便隱隱超過了許多所謂的傳承大派名門世家,教內自教主酆都之下又有二王四聖八部天龍眾各個武藝超群,教徒裡也是每多奇人異士武功駁雜詭異。

    只因教主酆都為人亦正亦邪隨心所欲,玄羅神教教眾亦多如此不羈桀驁,因而不容於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玄羅神教也因此被正道武林稱為『邪教』立教之後未久便屢遭圍攻,然則酆都文治武功曠世人傑胸有經世之才,竟帶領一教之眾力抗整個正道武林數年之久。

    眼前這一雙男女卻正是那玄羅神教中的兩位緊要人物,男的名曰蕭萬山卻是神教四聖使中的陽聖,女的喚作林菀遙時任神教四聖使中的陰聖,二人相識於入教之前,偕同入教之後雙雙蒙玄帝酆都青眼榮列陰陽二聖高位,此後日夕相對更是感情每增互生情竇。

    二人此番前往塞外卻是因為玄羅神教教眾蕪雜遍及天南海北,教中日常所需不乏一些中原罕見卻盛產於塞北西疆的事物。是以每隔數年便要差人前往西疆和塞北兩地大量採購。

    神教初創之際這些事向是由教主酆都親歷親為,其後漸漸交由手下二王中的冥王打點。

    這玄羅二王本是一對親兄弟,哥哥吳法江湖人稱羅天法王,弟弟吳冥人送外號不動冥王,兄弟二人皆是一般武藝高強,他們兩人與玄帝酆都結識於草莽之際後結為金蘭兄弟。

    三人之中又以玄帝最為年長武功亦是最為高強,時常指點兄弟二人上進,後來兄弟兩人輔佐玄帝開派立教,新教取玄帝的『玄』字,羅天法王的『羅』字並稱作玄羅神教。

    玄羅四聖使卻是玄羅神教成立後,教主酆都親自從芸芸教徒中選出的四位根骨品行俱佳的青年才俊,這四人由酆都親自悉心調教榮列日月陰陽玄羅四聖。

    他們四人與玄帝酆都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陽聖蕭萬山一手烈陽掌掌力雄渾無匹。陰聖林菀遙姿容秀麗年齡最幼最得酆都疼愛。又因林菀遙偏愛於劍,於是玄帝酆都傳授她一十六路秋水劍法,劍勢輕靈飄渺迅疾秀逸,威力卻是不凡。日聖謝驚濤得授金烏化日刀法,月聖許清璇卻是憑藉一套廣寒鞭法武林揚名。

    陽聖蕭萬山剛猛、陰聖林菀遙輕靈、日聖謝驚濤沉穩、月聖許清璇詭異,四人雖說都是酆都一手教出,但是各有所成內功外功皆不相同,自此便可看出酆都的武學一道實已稱得上曠古爍今超凡入聖。

    近幾年蕭林謝許四人武功屢有精進總算皆有小成,尤其是陽聖蕭萬山根骨本就上佳,為人又極為刻苦此時武功已然頗為不俗,酆都深知雄鷹當翱翔穹蒼而不是屈於暖巢,有意歷練四人,於是便將今年教內採買之事交與了四人。

    四人於是兵分兩路,謝驚濤和許清璇二人前往吐魯番國,而蕭萬山和林菀遙卻是星夜趕往韃靼國。

    於是才有了這先前的一幕,蕭萬山與林菀遙二人自是不會怕了這遠惡荒漠的翦道強人,只是採辦物事繁多,二人需徵集許多民夫車伕組建駝馬車隊搬運貨物,到時候他們二人縱有天大的本領也難得在上千強人的圍攻下護得駝馬隊安然走出大漠。

    唯今之際莫過於先誅殺漠北八刀攪散黃沙寨,只是這時的蕭萬山卻還不知道這漠北八刀如今卻也只剩下漠北七刀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那莫老三莫淫向來縱慾無度,一個人強討了十八個婆娘不說,平日裡更是流連煙花之地,但凡遇見幾分顏色便窮盡心思的行那採花之事,如此荒淫無度早就掏空了身子,蕭萬山早年跟隨酆都時於黃沙寨的名號曾有耳聞,又恨莫淫對林菀遙放肆無禮,他那烈陽掌本就剛猛無匹含恨而擊又加上了幾分氣力,那莫淫外強中乾竟然挨不下他一掌之力,蕭萬山只道打傷了他,卻未曾想到這一下終是斷送了莫淫的花花性命。

    居廷海是位於庫不齊沙漠北部的一座大湖,水量豐沛形如盈月,湖面飛鳥翔集,湖畔牛羊成群。再向北去便是塞北無邊無際的草原,藍天綠地生機勃勃。漠北八刀所建的黃沙寨就在這居廷海南面的一處戈壁灘外不遠處,所治境下有此等惡瘤盤踞韃靼國為此也曾多次出兵討伐,但黃沙寨已成氣候,小股的兵士奈何不得,調大軍圍剿卻總是不可避免的走漏風聲,一旦被莫氏幾兄弟探知,往往官兵未至黃沙寨數千響馬強賊便會分散潛伏入漫漫沙海,待大軍不耐邊地貧苦退去後一干人等卻又復出來作惡,如此一來二去官府苦無無剿滅良方,再者近些年黃沙寨亦有所收斂,也便無奈由得它的存在。

    黃沙寨演武堂,說是演武堂平日卻也無甚人來此演練,此時偌大的一間房舍空空蕩蕩也只得老大莫殺一人在此,陳舊的兵器架上胡亂的插著些兵刃,卻哪裡有人打理,大多都鏽跡斑斑,有的甚至殘缺不全。整個黃沙寨說白了也就是一夥響馬強賊聚集的地方,一群烏合之眾中別說無甚沒高手,就是精通些拳腳的也少,大多是些仗著身強力壯的亡命之輩,平日裡又過的是刀頭舔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難明日當的日子,但凡得空不是聚眾賭博便是去酒肆勾欄廝混,莫氏八兄弟本身更是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各有所好,除了莫殺好鬥得空了來演練一番,更無其他一個弟兄肯來這武堂,手下嘍囉見首領一個個尚且如此,有樣學樣躲懶的更是順溜。

    大堂中莫殺本是端坐地上,突地躍起身來右手單刀一漲,一時間演武堂內刀光霍霍,只見一口鬼頭大刀上下翻飛,雪亮的刀刃彷彿無處不在眼力稍弱的便只見到一片刀光,使刀的莫殺卻是隱沒在這霍霍的刀光之中。一套刀使完莫殺再度坐下,思躇了片刻從貼身處拿出一本陳舊的刀譜似在揣摩著什麼。

    想當年他們兄弟八人年齡尚幼雙親便已接連離世,莫大狗九代單傳並無什麼親戚,外加上莫殺兄弟八人各個秉性乖戾,鄰里街坊人人躲閃不及敬而遠之。那時節兄弟幾人沿街乞討為生,莫食年幼又生性嘴饞,一次老二莫盜實在是心疼自己七弟,趁路邊店家不備去偷肉饅頭,結果卻被店家逮住吊起來毒打,莫殺見走失二弟前來街上尋他,剛巧見此情景雙眼泛紅起了殺性,從一處肉攤上搶將了一把解腕尖刀直將那店主剁成了肉醬,店裡的夥計膽小見出了命案四散趕去報官,兄弟八人眼見走投無路一狠心便一道投了一股響馬,雖說起初各個只是仗著年輕凶狠做得個小嘍囉,兄弟幾人卻也借此得以活命。後來一次兄弟幾個在條小路上剪道「借」銀子時,撞到了一個落難的中原豪客,這豪客本是個北方的刀法師傅,卻在落單行路時遭遇了仇家埋伏圍攻身受重傷百戰脫逃,慌不擇路竟一路逃到了這荒漠,沒想到躲過了仇家卻命喪在了這漫漫黃沙之中。

    莫貪從這人腰包裡搜得了幾兩散碎金銀和一本刀譜,兄弟幾人偷偷將金銀私藏了一些瞞著頭領偷偷的苦練這刀譜,弟兄八人天資不差又肯吃苦沒人指點的情況下竟也練出些名堂,逐漸闖出了漠北八刀的名頭。這些年建立起了黃沙寨,手下聚攏了上千的亡命之徒,更兼躲避過幾次官軍的圍剿,打家劫舍好不威風,如此在這荒漠裡兄弟八人聲名日盛武藝卻隨著富貴逐漸荒嬉了,便是莫殺也不如少年時那般狠命勤勉。

    莫殺正愣愣的看著刀譜回想往事,演武堂的大門突然被人大力撞開,卻是老八莫嗔跑將了進來叫了聲:「大哥,不好了!」拽起莫殺便往外走,莫殺心知自己這八弟脾氣雖暴躁了些,但平日裡素來敬畏自己哪敢如此,定是出了大事,當下便隨莫嗔趕了過去。

    莫嗔拉著自己大哥一路跑到山寨大廳,此時廳外已是圍了數百幫眾在此張望,莫嗔一腳踢開了一個擋路的嘍囉,用力撥開人群拉著莫殺搶將了進去。

    只見大堂正中莫淫被放在一張太師椅上,本來蒼白蠟黃的面色現今卻是潮紅異常,眼見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一旁的莫酒正揪著個附近鄉鎮的土郎中,這郎中平日裡給人裹個刀傷醫些風寒還行,莫淫中了蕭萬山烈陽掌全力一擊傷及肺腑這等內傷他如何能治。

    眾兄弟見大哥來了,莫酒趕忙放開了那郎中的衣襟,想說些什麼還沒待開口豆大的淚珠卻流了下來。莫殺看著那郎中淡淡的道:「如何?」那郎中見大寨主來了,連忙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三寨主沒得救了……」話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閃,一顆大好人頭已經滾落在地。莫殺一邊擦著鋼刀一邊冷冷的道:「老二,你帶人去近裡找尋郎中,無論用什麼手段把人都帶回,哪個不肯死活不論!」

    莫盜聞言不敢怠慢當下便帶了幾個手下出寨去了。莫氏兄弟八人父母早亡,大哥莫殺對他們來說如父如母便如那天一般。這時莫淫聽到大哥的聲音突地有了些氣力掙紮著道:「大哥,那賊漢子好生厲害……」

    莫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保留些元氣,一般拉開了莫淫的胸襟,只見當胸一個焦黑的手印,被蕭萬山打中的部位猶如烈焰灼燒過一般,竟然散發著一股焦糊的味道,這卻也是蕭萬山烈陽掌初成還未練到家,這烈陽掌隨著武者功力的精深熱量愈強威勢越猛,未練成以前發功者雙掌如烈火以烈陽掌克敵,敵損七分自傷三分。而後功力加深內勁更烈,運功時雙掌卻與常人無異,克敵而不傷己,中掌者傷處如烈火焚燒傷及內臟這便算是小成。待得功力更深便會慢慢霸氣內斂,中掌者傷處內裡五臟具焚而外表絲毫不損,如此才可算得大成。

    莫殺這邊探查三弟的傷勢,莫食那邊卻在講莫淫如何受的傷,只是他平日便嘴拙今日又焦急三哥的傷勢更是顛三倒四的講不清楚,還是在與莫淫他們同去的一個山寨小頭領幫襯下才說了個大概。一者他們兄弟幾人盤踞在這遠惡荒漠數十載哪曉得當今武林中的許多風流人物,直道是那賊漢子趁著老三不備使得什麼卑鄙物事下流火器方傷得了他,二者莫淫*縱慾這麼許多年,外人不知根底莫殺幾人卻是個個知道自己這個兄弟實在是被掏空了身子,只是眾人勸說不得,如此這般瞧來那對狗男女也未見得多麼了得,當下眾人倒也未十分重視。突地莫淫一口逆血上湧,直噴的莫殺頭臉皆是血跡,莫殺卻只是抱著自己三弟的身子,任那熱血在自己的臉上滴落,原來莫淫傷勢太重竟是等不到莫盜去請的大夫就這麼去了,兄弟八人自小相依為命感情極深,老八莫嗔抄起鋼刀就向外搶去報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8
第三回 四海沉浮

    眼見一彪人馬飛奔而來,蕭林二人俱是驚疑,此時已是玄羅神教玄山左近,當下雖說驚疑來人用意,倒也不甚擔心貨隊的安危,直到那路人馬行的近了些,蕭萬山才認出那奔馳在最前方的兩位卻是日聖謝驚濤和月聖許清璇。

    原來先前謝許二人依照約定西行吐魯番,說起來路途本較之蕭林二人稍遠,但僥天之悻謝許二人此番西行一路順暢,加之吐魯番國不若韃靼國那般幅員遼闊物產繁雜,二人所需採買事物也要較北上的蕭林二人少些,因此一路披星戴月前往吐魯番,採辦周詳後又快馬加鞭返回,反而比蕭萬山林菀遙快上了許多的時日。

    謝驚濤和林菀遙二人旅途勞頓,連日來都在總壇將養身體,方才突然聽得手下教眾稟報,得知蕭萬山和林菀遙二人北上歸返,現下已行至玄山腳下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帶了些人馬前來迎接。

    他們四人名列神教四聖使,又均得酆都調教,這些年來感情自非尋常,此番二人前來迎接一來是數月不見對方甚是想念,二來未必沒有炫耀自己二人辦事更加迅疾爽利,自覺勝過蕭林一些的意思,少年心思攀比之慾總是有的。

    待到近前二人才驚覺面前的貨隊綿延無盡,蕭林二人採買的事物超過自己二人不知多少,這才醒得自己二人不但未勝如今看來倒是輸了一些,當下收起了炫耀之心。

    交接停當,蕭萬山等四人結伴走在前面,後面幫眾已經打發走了一眾僱傭的販夫挑子接管了貨隊馱馬。許清璇一邊嘰嘰喳喳的將自己和謝驚濤一路前往吐魯番的見聞說了,而後便拉著林菀遙不住的詢問他們北上塞外的見聞,林菀遙磨不過她,只得將自己和蕭萬山二人一路上的事情撿些緊要的說與她聽,當林菀遙說到大漠荒原狂沙漫卷陌路塵煙的浩瀚景象,又說道蕭萬山如何風城賭鬥黃沙寨漠北八刀為民除害,再說到二人結伴如何夜入不歸谷誅殺斑斕怪蛛救下落難的番人,諸般離奇經歷直聽得許清璇杏目圓睜,卻是既緊張又興奮直似恨不得自己是跟著蕭林二人去的塞北,勝似和謝驚濤一路去那無聊又燥熱的吐蕃。

    急忙問道:「那瘴氣美麗卻已這般劇毒,妹妹你說的怪蛛更是瑰麗異常恐怕毒性更猛呢,幸而蕭大哥武藝高強護得住你,若是換了某人恐怕就不行了嘍…」一邊說一邊沖旁邊的謝驚濤做了個鬼臉,謝驚濤和她武藝本就在伯仲之間,然而卻不如蕭萬山頗遠,聽她這麼說倒也反駁不得,只是一張俊臉苦的直待發青。
林菀遙知道謝驚濤心善憨厚,見他窘迫不忍,湊到許清璇耳根,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悄悄話,把個英姿颯爽的許清璇羞得滿面通紅瞥了謝驚濤一眼,哼了一聲卻是扭身去掐打林菀遙。

    叱咤峰乃是玄山最高峰,玄羅神教總教就坐落在這峰頂絕顛,當年酆都弱冠之際在這玄山揚名江湖,武林中人也因此稱其為玄帝,那時卻是酆都以山為號,而如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玄羅神教在玄帝的領導下直欲雄霸天下,當今的武林人士卻反只道這玄山是因玄帝酆都而命名的了。

    叱咤峰上的風雲堂是玄羅神教的樞紐之所在,高堂正中懸掛一塊鎏金匾額,上書叱咤風雲四個大字,鋒芒畢露氣沖雲霄鋒銳遒勁,令人望而生畏,玄羅神教的教主玄帝酆都便在此間迎接了遠道而回的蕭萬山林菀遙二人。

    陽聖蕭萬山先是將自己二人一路北上所行種種稟告玄帝,酆都聽聞他們二人智剿黃沙寨又將所得財物盡皆用於採買教中事物,頗為喜悅當下勉勵二人一番。蕭萬山又將從黃沙寨內得來的古怪鐵盒敬獻於酆都,並說了這鐵盒的諸多古怪和自己二人的猜測。林菀遙也在此時將不歸谷那番人送與蕭萬山的晶石取了出來獻上。

    酆都仔細端詳了那鐵盒片刻但見材質特異不由得目光一亮,手下運力果然如同二人所說堅固非凡,他功力何其深厚可謂當世罕有匹敵,竟也知無法空手打開,再去看鐵盒正中的圖案,果然如蕭萬山所說正是伏羲八卦,看其形貌竟是有幾分肖似古書中所提及的八卦通天鎖,心想這八卦通天鎖亙古少見鎖住的無不是驚世奇物,最是繁瑣難破,所幸他博通古今精習天時周易倒也能放手一試,當下將鐵盒暫且放置一旁又去看林菀遙拿出的晶石,只見翠綠欲滴明淨雅逸真如深山碧湖般透徹通明,渾沒半點瑕疵,沉吟片刻道:「這類晶石我年輕時行走江湖曾有耳聞,傳說是產於西域的亙古化石,此類化石往往深埋地底無窮歲月集地母靈氣當真彌足珍貴,如這般瑰麗者更是極為罕見想來價值連城。
」說到此處看到林菀遙不捨的目光話鋒一轉道「但我等習武之輩於這些外物並不十分看重,遙兒你既然喜歡便留下作個點綴之物也好。」言罷將晶石遞還給林菀遙,林菀遙本就愛這晶石瑰麗秀逸,又兼是蕭萬山所送更是珍惜,當下喜不自禁貼身放好。

    隨後玄帝酆都考校了蕭萬山二人此番歷練武功的進境,蕭林二人依次施展諸般武藝,酆都當下一一指點了不足之處,又說了些他自己對功法口訣的見解。待得蕭林二人各有所悟歡天喜地的去了,酆都攜了鐵盒去靜室破解不提。

    卻說蕭萬山二人拜別了酆都,回房取了存放金斑鳳蝶的錦盒前去交予納蘭秀。納蘭秀當日也只是聽聞他們北上捎帶央兩人代為留意,未曾想二人竟然帶回了如此多的寶豸,當下感激不已便欲重金相謝,蕭萬山林菀遙卻連連推拒並不居功,納蘭秀精通奇門雜術心知此物珍貴又見二人謙遜有禮絲毫不求回報頗為喜歡,也不在勉強只將此情記於心中以圖後報。

    如此這般過了許多時日,玄帝酆都閉關一心推演八卦通天鎖的破解之法,蕭萬山等四人平日裡除了各自苦練武藝,便是輔助羅天法王和不動冥王這兩位副教主處理些教內雜事,乾達婆納蘭秀也因前事於蕭萬山二人處經常走動,連帶著和她形影不離的緊那羅齊宮羽也與四人親密了許多。

    這日蕭萬山正在磨煉掌法,塞北一行他頗有獲益回山又得玄帝親自指點,只覺得自己近日烈陽掌的勁力已有內斂之勢,欣喜之下更是苦練不輟。突然聽聞教主傳喚,料想此番教主閉關推演破解鐵盒八卦之策,如今出關定是有所獲益,他本也對自己二人帶回的那古怪鐵盒之中的秘密頗為好奇,聽得傳喚趕忙收功,隨使者快步趕往風雲堂拜見教主。

    風雲堂內酆都高坐上首,紅光滿面喜氣洋洋,蕭萬山入教這些年來從未見到玄帝如此喜形於色。當下立於下首躬身道:「下屬蕭萬山拜見教主。」

    酆都見蕭萬山來了笑道:「萬山你來了,此時沒有外人不必拘禮。」

    蕭萬山依言起身道:「不知教主傳喚屬下有何吩咐?」

    酆都不答反問道:「萬山你可聽說過始皇嬴政。
」蕭萬山不知酆都何意,當下道:「回稟玄帝大人,屬下略有耳聞。」

    酆都自嘲道:「呵呵,玄帝?想那嬴政天妒之才,駕長車破六國一匡天下統御萬民,方被尊為秦始皇號稱千古一帝,我酆某人只不過一介武夫江湖草莽,好事者戲稱一聲玄帝罷了。」言下竟似不勝唏噓,蕭萬山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不語,少頃又聽酆都嘆道:「傳言秦皇嬴政經天緯地之才吞吐日月之志,不成想中年卻一心沉迷於丹道荒於政務妄圖成仙不老,我一直認為此乃妄傳,卻未曾想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接著問道:「萬山,你可知你二人帶回的鐵盒最初乃何人所造。」

    酆都之前的一番話讓蕭萬山已經隱約有了些猜測沉吟道:「莫非……」只是話到口邊卻又覺得太過荒誕離奇,酆都觀他顏色已知他心中所想,也不待他說出接著道:「不錯,那古怪的鐵盒正是秦皇嬴政御用之物,八卦通天鎖裡鎖的乃是嬴政窮竭九州尋到的通天之法——九竅不死丹的丹方。」

    蕭萬山渾身一震脫口道:「玄帝大人,難道這世上真有長生之道麼?」隨即便想到若真有不死靈丹嬴政恐怕也不會中年崩猝。

    果然只聽酆都嘆道:「這世上又有誰人能真個不死,這九竅不死丹雖號稱不死,有偷天換日之奇效卻也不能逆天改命。想我酆某人雖通醫道讓我憑空思躇出如此神丹丹方卻萬無可能,但只是依方推究丹效卻還是力之所及。」話鋒一轉道:「萬山,你隨我習武日久對武學障一說當有所知。」

    蕭萬山朗聲答道:「習武之人往往初練入門時難,而後突飛猛進,之後功力日深卻又會遲滯如此往復,節點之處被習武之人稱作武學障。」

    酆都頷首道:「萬山你說的一點不錯。」隨後朗聲道:「習武猶如攀山登天,天高無窮,而人力有竭,攀山之人無論個中天賦如何都會有力盡的時候,此時要想繼續攀登便要停下休整積攢元氣,人與人的區別只不過在於依個人才智天賦不同休整之時所處山巒有高有低休整時日有長有短罷了。有那天賦絕頂之輩臨萬丈喘息片刻便可再復前行,也有天賦寥落之人未及百尺便要耗盡一生啊。」酆都說到此處嘆道:「由此於我等習武之輩而言,武學障和歲月流轉才是一生中最大的阻礙,這九竅不死丹之丹效在於與人延壽增功洗髓破障,雖不能真個逆天改命萬壽無疆,但如此神效號稱不死亦足稱道,哈哈哈。」

    蕭萬山心思稍轉激動道:「得此丹方則我教昌隆,在教主的帶領下定可戰無不勝。」

    酆都卻嘆道:「此言差矣,如此神物豈是兒戲,窮吾一教之力可成一丹已是萬幸,豈敢作此吞天痴夢。而且此丹方乃凶吉並立之物,一旦流入武林為江湖宵小所窺探,當比任何神功利刃更加凶險萬分。」

    蕭萬山悄眼向丹方看去只見密密麻麻寫滿了諸般靈藥所需,只那為首的第一樣便是千年玄參,才知酆都此言非虛,丹方所需實乃萬般艱澀,但亦心知即便如此若被武林中人聞知此方,以其洗髓破障延壽增功之效,就說是血漫玄山便在眼前也不為過,當下對玄帝肯將此等大事坦誠相告直覺得感激萬分,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酆都說到此處突然不語,雙眸如電望向蕭萬山。蕭萬山心胸坦蕩迎著酆都的灼灼目光。片刻之後只聽酆都說道:「萬山,你和林菀遙、謝驚濤、許清璇四人俱是我苦心於芸芸教眾中挑選出的驚才豔豔之輩,武藝也是由我一般調教,個人所成卻全憑自已,四人中你年齡稍長不但天賦絕佳品性亦是勇猛端正,武藝更是遠超同濟,最合我意,如今我欲收你為徒你意下如何。」

    蕭萬山聽此一言大喜過望,他一身武藝多為酆都所傳,早視酆都為授業恩師,只是不得酆都允許不敢有絲毫踰矩非分妄想,如今驟然得償所願不禁熱淚盈眶不及言語納頭便拜,酆都欣然受之。他往日便對蕭萬山四人傾力相攜,待之早如子弟,但礙於心中別有計較,故而不增將四人納入門牆,只是一般調教觀察。說起來玄帝酆都略比吳法吳冥兩位兄弟年長一些,此時三人均已步入中年之齡,眼下雖是春秋鼎盛,但創下的赫赫神教終要有人接手,酆都隱隱已有立下傳人的心思。蕭萬山才德兼備深得玄帝酆都的器重,此番北上塞北不但為神教揚威,更是尋到了秦皇秘藥九竅不死丹方立下了莫大功勞。酆都再無猶豫之念,現下他雖只是將蕭萬山收入門下立為弟子,其實心中便是有了認他作為神教下任教主的心思。

    蕭萬山拜匐在地連扣九個響頭各個及地乃止,他不以玄功相護額頭已然隱見血痕,玄帝見他如此心誠更是歡喜連忙扶他起來。

    這時蕭萬山才猛的想起了林菀遙和謝許等三人,忙下拜懇求道:「師尊在上,弟子斗膽有一事相求。」蕭萬山入教以來這還是首次開口相求,酆都奇道:「萬山你但講無妨。」

    蕭萬山道:「弟子與林菀遙、謝驚濤、許清璇四人情同手足,皆受恩師再造之恩,如今弟子乞憐得蒙收錄,望恩師再開恩典得以共立門牆。」

    酆都見他義氣深重也是暗暗心喜,但他不肯將四人一併收徒,便是怕四人以後由這教主之位引出禍端,當下如何肯答應,略一沉吟說道:「難得萬山你有這份仁義,只是為師有些計較不便應允,這樣,以後為師傳授給你的武功,你可酌情自傳與其他三人知曉,如此卻與為師相傳無異。」

    蕭萬山見恩師堅決,又思及只要自己將恩師所傳盡數傳與三人,便如現在這樣一般無二也不強求。其實酆都武學修為何等驚人,他親自傳授蕭萬山和蕭萬山代為傳與另外三人如何能夠等同,酆都如此作為卻也是防止蕭萬山日後與其他三人武藝不分伯仲而引發門派之爭,更可借此讓另外三人對蕭萬山生起感激之心,以後並肩輔佐蕭萬山共為神教出力。但是玄帝此中深意卻不是此時的蕭萬山可探知的。

    翌日玄羅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將要開門收徒的消息不脛而走,廣知於武林諸強,此時的玄羅神教如日中天,雖然和紫陽觀少林寺等一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頗不對付卻未真個撕破面皮,所以雖是私下裡衝突屢見,這時卻是誰也不想第一個站出來真個觸怒這等巨*物,因而無論正邪均有人欲借此良機與神教修好,真可謂人人奮勇爭先,四方奔走蒐羅珍寶,備下的賀禮一個勝似一個的厚重,更有那心思狡獪之輩,從玄帝酆都開門收徒這一消息中嗅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眼下雖說玄帝酆都春秋鼎盛,羅天法王吳法、不動冥王吳冥兩位副教主也是叱咤江湖,卻已經有人開始私下打聽蕭萬山的種種情貌,一時間流言湧動猜測紛飛。

    當下武林群雄忙於準備賀禮,蕭萬山卻是疲於應酬神教內部的諸多人等。此時的玄羅神教勢力龐大,明面上因攝於酆都威名而顯得眾志成城,但私底下卻是各結黨羽派別林立。接連幾日只是接待八部天龍眾的八位部主就讓蕭萬山焦頭爛額,好在乾達婆納蘭秀以及緊那羅齊宮羽這段時間和蕭林二人走動頗多感情較深並不計較許多,只是蕭萬山卻不知自己因何事得罪了阿修羅部部主羅血荷,以致這位美豔著稱的蛇蠍美人對他頗有為難之處。剩下的諸如天眾部天齊、龍眾部龍滅、夜叉部柳鶯鶯,迦樓羅部歐陽魔劫,摩呼羅迦部蒼莽這五位部主中,只得摩呼羅迦蒼莽一人性情豪爽直率容易招待些,餘下的幾人無一不是心思深沉狡獪機敏之輩,言行一個賽一個的繁複難測,這些人中對於蕭萬山蒙錄玄帝門牆之事豔羨恭賀之心固然不少,那妒恨怨毒的念頭也未必就在少數,只是一個個畏懼玄帝酆都神威,諸般想法藏而不露深埋心底罷了。

    倒是林菀遙、謝驚濤、許清璇三人由衷的幫著蕭萬山著實打點了不少的雜事,他們四人一處學藝感情極深,加之蕭萬山最為年長為人又豪爽正直頗得其他三人敬愛,武功更高過他們許多,三人於他此番拜師卻是只有心喜毫無芥蒂,私底下只怨自己努力不夠未能蒙教主青眼榮錄門牆,只道來日加倍努力武功大增,討得玄帝歡心定能夠一一得償所願。尤其是從蕭萬山那裡得知,教主玄帝恩准蕭萬山將所學一一授予三人並無半點私藏,更是個個羞臊只道是自己平日憊懶,武藝不得上進惹得玄帝大人不喜錯過了良機,此後三人日夜苦練雖終是不及蕭萬山那般迅猛精進,卻也是各個名揚天下此是後話不提。

    舉行拜師之禮當日,玄山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叱咤峰更是人滿為患招待各路賓客的宴席從峰頂一直蜿蜒到山腰,便這般還有很多小門小派流俠散人未得席位,只得豔羨的看著別人落座暢飲。

    風雲堂內酆都高坐正中,蕭萬山拜於堂下三叩九拜正式行了拜師儀式,一旁見證的除了玄羅神教內二王三聖八部部主外,餘者皆是當今武林中聲名赫赫之輩,眼見禮成無不高聲恭賀,蕭萬山站在酆都身旁謙卑有禮的受了眾人道賀,緊跟著便是如流水般送上的各門各派獻上的賀禮,直把個幫內負責點收禮物的執事嗓子都喊得啞了,禮品清單足足寫了數冊。其中數目最多的大都是些金銀俗物,上等兵器獨門靈藥也收到了不少。更是有些門派頗費心思賀禮最為珍貴,蕭萬山聽得執事唱禮記得幾樣卻是:

    岐黃門門主軒轅青木送上的九葉靈芝和千年玄參各一支,岐黃門淵源頗久自詡軒轅黃帝后人,當代門主軒轅青木醫術通神與玄帝酆都以醫論道私交甚好,門下弟子更是杏林揚名各人武藝雖不驚人卻頗受江湖中人尊敬。

    萬壽山莊獻上的五十年深山黑熊膽一枚,極品鹿茸一對。萬壽山莊原名萬獸山莊,後代繼任者嫌其名粗鄙,遂將『萬獸『更名為』萬壽『,門下弟子精通捕獸馴獸,以野獸為師學得一身本領,據傳先人以醫聖華佗五禽戲為根基創出一套武功威力不俗。黑熊大多壽命在二三十年,四十年的就已少見,五十年的深山黑熊膽舉世罕見已是彌足珍貴,何況又另獻上一對珍貴鹿茸,只看這對鹿茸皮茸緊貼色正光潤便知定是極品。久聞萬壽山莊莊主薛戰龍外粗內細,如此不計血本卻是要藉機抱定玄羅神教這棵參天大樹。

    苗疆腐仙教敬獻的乃是獨門秘藥萬仙駐顏丹一瓶,這腐仙教行事乖戾狠辣武林中人多敬而遠之,雖說玄羅神教本是聲名不佳被人暗地裡稱為邪教,但這腐仙教卻是口碑更差人稱毒教,教徒善使巫毒蠱術調配諸般劇毒,這萬仙駐顏丹其實也是一種毒*藥,只不過這萬仙駐顏丹服用後會僵凝周身肌膚,而以解藥佐服便可起到延緩容顏衰老之奇效。由於萬仙駐顏丹煉製艱難調配所需材料珍貴非凡,加之腐仙教教內多是妙齡女子,如此這般流入江湖他人手中的萬仙駐顏丹極為罕見,故而被武林中在意容貌之輩尤其是一些妙齡巾幗英雄奉為聖藥萬金難求一粒。

    緊接著熔爐堡呈上的卻是一把劍鞘,上著秋水二字。當年熔爐堡雌雄神劍似水流年橫空出世,卻終無力護佑,雙劍齊失只留下了兩副先鑄成的劍鞘,後來雄劍流年不知所蹤,雌劍似水卻被酆都所得賜予陰聖林菀遙更名為秋水,此事江湖上早是人盡皆知,這些年不乏有那好事者以此譏笑熔爐堡。然則上代熔爐堡堡主劍刑天因此鬱鬱而終,此時當代堡主劍凌霄卻親自將劍鞘奉上,並把鞘上似水二字改為秋水,已經是直白的表明熔爐堡屈服於玄羅神教威勢。不過武林中向以實力稱雄,眼下堂中卻也無人敢笑話劍凌霄,說起來他們來此如何不也是忌憚玄羅神教,只是有一人見此般情景卻不禁發出一聲冷哼。

    眾人聞聲無不驚駭,齊目看去卻是一青年俠客約莫二十多歲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在座之中有認得此人的,卻知道是靈隱閣閣主靈虛子的首徒玄真,說起來這靈隱閣出世而居地處偏遠,門下人丁稀少本來算不上什麼大派,然而靈隱閣歷代每每英才輩出因此在江湖中頗有些影響力,更是武林傳言素有靈隱閣下無庸才的美譽,傳聞靈隱閣門規極嚴,每代只掌門人方可收徒傳藝,對門人的品貌根骨要求更是甚高。這一代掌門人靈虛子已年過花甲在江湖上素來德高望重,傳聞武功深不可測,便是玄帝酆都對此人也頗為忌憚,心知如若動手未必便有十足的得勝把握。

    卻說劍凌霄生父上代堡主劍刑天因『似水流年』雙劍被奪鬱鬱而終,劍凌霄此番親來玄山恭賀獻上劍鞘已是萬分羞愧難耐,當下聽得眼前這青年男子發出冷哼頓時惱羞成怒喝道:「你是何人門下,竟敢在叱咤峰上放肆。」劍凌霄為人城府極深,雖然發聲呵斥,卻並無其他行動反而退後一步立於一旁,只是拿眼朝玄羅神教諸人看去,此人只言及青年在叱咤峰放肆,便是將面前少年這份難題拋給了玄羅神教。

    那青年貌似極為鄙夷劍凌霄為人,連眼角也不去看他,見眾人望向自己徑直走上前來朗聲道:「在下靈隱閣玄真拜見酆都教主,弟子尊家師之命前來送上本派賀禮。」說著雙手將一軸字卷交予了一旁的執事。

    劍凌霄見這青年竟只送上一副字,也是冷哼一聲卻是譏諷玄真靈隱閣的寒酸。

    酆都一招手,教內執事將字卷呈上,他打開一看卻是上書一副對聯,上聯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下聯卻是壁立千尺無慾則剛。十六個字飄若浮雲矯若驚龍,自有一種平和自然的風骨躍然紙上,心知大家風範,這位靈虛子功力暫且不論僅這份淡泊超然的修為卻是要略勝於自己。

    再看這幅對聯上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似是在讚歎玄帝酆都的心胸,玄羅神教摒棄門戶之見引天下英才為己用如大海般包容萬物才得以有今日鼎盛的局面。下半聯壁立千尺無慾則剛卻是彷彿在規勸酆都莫為己甚當及時罷手,如高山般摒棄紛雜的凡世私慾功利之心才得以挺立千尺如斯剛強。

    酆都沉吟不語未置可否,一旁的不動冥王吳法卻是有些急了,他們兄弟二人功利之心遠比玄帝酆都要重得多,這些年如此盡心輔佐酆都所圖當非屈居於這這玄山一地,此時生怕酆都受了靈虛子的蠱惑,當下在酆都身後悄然沖龍眾部主龍滅打了個手勢,龍滅輕輕頷首。站出身來搶道:「久聞靈隱閣大名,今日得見少俠風采當真名不虛傳,屬下不才一時技癢,欲和玄真少俠切磋一番,望教主大人恩准。」

    玄帝酆都卻是也對靈隱閣的武藝頗有興趣當下便答允了,看向玄真。

    玄真子心知方才自己因不齒劍凌霄為人而發出的冷哼已是大大得罪了玄羅神教,此時推脫不得更不願此時此地在武林群雄面前弱了靈隱閣的聲名亦點頭答應。

    叱咤峰風雲堂乃是神教機要之地佔地頗廣,足有十數丈方圓故而內部寬綽,見禮的客人各後退幾步便在中廳為二人騰出一片開闊地方以便二人施展絕藝。龍滅玄真各向酆都施過禮,二人分南北而立,龍滅外修九龍棍法內修興雲功內外具有非凡火候,只是此時名曰切磋他倒是不方便取出自己那條熟銅盤龍棍。玄真子腰繫長劍,劍鞘上玄真二字熠熠生輝當非凡品,見龍滅未取兵刃便也將長劍解下放在一旁。

    二人臨淵對峙,龍滅也不搶攻微笑著看向玄真,玄真見龍滅並不攻來知道對方自重身份,也不以為意一掌向龍滅打去,龍滅側身避開使出龍爪手的擒拿功夫去捉玄真手腕,玄真這掌也只是試探並未打實,見龍滅使得擒拿手來抓,立馬變招搓掌成錐反先向他脈門點去,如此一眨眼功夫雙方已經對拆了十數招。

    眾人見二人你來我往戰成一團無不駭然。他們此來玄山固然驚於玄羅神教將廣兵多,此時眼見只一龍眾部部主便已如此了得難以對付更是驚嘆,卻有更多人是驚於靈隱閣玄真的手段。無不心想盛名之下果無虛士,靈隱閣超然於世實非浪得虛名,如今只見這弟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竟已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又復想到所幸這靈隱閣人丁不眾無甚野心,轉念又開始顧慮自己等人此番如此討好玄羅神教會不會交惡那些名門大派,眼下雖然玄羅神教勢大難敵,但那些真個敢唱反調的大派又有幾個不是根深蒂固。

    他們圍觀的這般思量著,場上二人卻是另一番景象。若論真實武藝玄真實要遜色於龍滅一籌,八部天龍眾部主藝業各有所長,但只功力深淺來論卻當首推天眾部龍眾部二位部主,靈隱閣功法超群威力不俗,但玄真卻輸在習練日淺功力火候不足,果然玄真再鬥片刻已覺不支,他靈隱閣出世而居清風束廣袖雲光不留心,於勝負一念並不執著,眼下又見龍滅掌力往往含而不吐還道是對方手下留情,便存了認輸之念,想那龍滅年過而立比他年長許多又身居玄羅神教要職,二人這般鬥了許久,當下便是輸了卻也無人會因此小覷了他。

    玄真此念一生,對面龍滅立時便察覺了面前玄真攻勢放緩,如他這等老江湖怎還能不知面前青年的想法。其實平心而論以他的武功勝過這玄真本是不難,只是動手之前不動冥王的手勢分明是要讓他結果了面前這青年的性命,可玄真畢竟玄門正宗武藝不凡,龍滅生怕過早出手弄巧成拙誤了冥王吩咐,故此才虛耗了些時辰用意是消耗玄真功力再尋必殺之機。此時猛覺對手欲退哪裡肯放,雙掌勁力一漲頓時逼迫過去,玄真只覺得壓力豁然倍增,不及開口只得勉力應對。

    這時明眼人都瞧得玄真敗勢已成,卻是不動冥王生怕教主酆都此時叫停二人,不動聲色的衝著龍滅一挑眉角,龍滅眼下十分心思倒有三分一直留意著冥王,見他揚眉心知這是在催自己快快動手,也顧不得是否有十分的把握,瞅準玄真腹部的一個破綻,運足興雲功一掌印在玄真身上,玄真頓時重傷嘔血飛退。才退幾步便覺得後背撞到身後一物上暗叫了聲不好。

    龍滅卻沒想到面前這青年如此了得,這般不利形勢下還能運功護住要害,中了自己這一掌竟得個只傷不死,欲待追擊卻見蕭萬山從後面扶住了玄真,而後身形一閃轉到了二人之間阻住了龍滅進擊之路,這一下雖未真個出手,卻是用自個兒護住了受傷的玄真,龍滅在玄帝酆都面前不敢放肆只得無奈止步。

    其實說來蕭萬山與這玄真先前並不相識,今日初次相見無甚好感卻也無惡感,只是他心知此時神教已是樹大招風之勢,那靈隱閣久不插手江湖中事,兼得這玄真此番前來又是為自己拜師祝賀乃是客人,若當下任由龍滅壞了他性命,卻是平白樹此強敵頗為不智於神教更是有損無益,故而最後時刻挺身護了玄真一命。

    玄真此番片刻之間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感激的看了蕭萬山一眼,勉力起身對龍滅躬身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龍滅打了個哈哈笑道:「果然名師高徒,玄真賢弟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非我輩能及啊。」

    酆都機敏多智,見龍滅最後舉動反常又見他總是偷眼向自己身後看去,一轉念便知道是身後二王怕自己聽得靈虛子的規勸,故而授意龍滅擊殺玄真,如此神教與靈隱閣結仇便再無退路。酆都殺伐果斷本於玄真是死是活並不看重,但二王此番作為卻讓他頗為反感。只是兩人追隨玄帝日久,酆都重情不便呵責,只是淡淡的看了龍滅一眼。這一眼卻使個龍滅冷汗激流渾身一顫。

    酆都緩緩開口道:「玄真賢侄少年英才,我這部下痴長賢侄幾歲才贏得一招半式,下手不知輕重,玄賢侄你且上前來。」

    玄真子此時已無所懼,依言上前。酆都伸手去捏玄真手腕,玄真只覺得酆都這下看似十分緩慢但自己就算不傷也無法躲開。思量間被抓住的手腕處已傳來一股熱力,在自己體內一轉,卻是酆都幫自己梳理了一遍紊亂的內息,胸口一震一口淤血嘔出內傷竟霍然好了大半。這才知道面前玄帝功力之深實不遜於自己師尊分毫。謝過酆都大恩便欲就此告辭離去。

    酆都卻道:「賢侄慢走,我這裡也有一副回禮請代為轉交汝師。」當下命一名教眾取了一副上好空白捲軸提筆揮毫,片刻將捲軸封好,使人交予玄真。酆都題字時蕭萬山站的最近瞥見寫的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十二個大字,各個鋒銳縱橫較之靈虛子的飄渺出塵別有一番韻味。

    卻是酆都有感於靈虛子一番好言,以此作答。窮則獨善其身,意為靈虛子自甘蝸居隱世出塵修於己身。達則兼濟天下,則敘的是酆都不甘寂寞欲以有用之身揚志天下。他與靈虛子二人均是曠世人傑,『窮』『達』本就只在二人一念之間,只是所求之道不同,因而所走之路不同而已。

    玄真子收了捲軸仔細放好,又瞧了蕭萬山一眼轉身離去。

    打發玄真子離去後先後又有一些幫派獻上賀禮,片刻手下來報飄香齋烏輕侯親自到訪做下一席酒宴。這飄香齋在當時可謂是譽滿天下,不論是達官貴人、巨賈富商還是武林才俊無不以能夠進入飄香齋用膳為榮,烏輕侯本人乃是這飄香齋的主人,江湖人稱灶王爺,做出的佳宴據說尚要勝過大內御膳房裡的御廚,此番屈尊來此親自下廚做下一桌席宴,卻是酆都難料之喜,當下領了蕭萬山、羅天法王、不動冥王以及幾位交好的門主共同入席,席間觥籌交錯自有一番非凡熱鬧。

    這邊玄真子離了玄山,取小路疾行趕回靈隱閣,將字軸交予恩師,靈虛子見愛徒負傷又一路顛簸頗為顧念,急忙探查一番卻見經脈雖損但已得高人梳理並無大礙。當下玄真子便將自己於玄山叱咤峰上所見所聞一一稟告恩師。靈虛子聽得腐仙教、萬壽山莊、熔爐堡等門派都有意投靠玄羅神教刻下頗為擔憂,展開捲軸看去只見上面所書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十二個大字筆意凌霄而起宏圖之志躍然紙上,只怕酆都一意孤行這番作為又將會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莫大的浩劫。

    當下取了紙筆揮毫寫下幾封書信囑門下童子分別送往紫陽觀、少林寺、圓月派、游龍門。這四派均是當今正道魁首,武林的中堅力量,和玄羅神教勢不兩立,此次玄帝收徒他們四派是萬不會使人前去道賀的,如今江湖上狂風欲起當要知會他們一聲,怕只怕這場風暴牽連之廣連靈隱閣也將被席捲之中難以獨善其身啊。

    正所謂:玄羅神教酆都力破通天鎖,千年流轉秦皇丹方現人間。玄帝酆都開門首收徒,武林震動群雄齊恭賀,風雲堂靈隱玄真戰龍滅,破奸計玄羅陽聖巧救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9
第四回 長刀所向

    玄羅神教因教主酆都收徒一事舉教歡慶數日,待得慶典結束,前來恭賀的各路人馬盡數離去,玄帝酆都召集部眾安排了一番近日的教中事宜之後,卻將蕭萬山一人留了下來。

    蕭萬山心知恩師必然有要事吩咐於他,果然待得眾人離去只剩師徒二人之時,酆都才開口道:「萬山,今日為師將你留下卻是有些緊要事需得你去辦。」蕭萬山垂首道:「嗯師只管吩咐,萬山無不遵從。」

    酆都接著嘆道:「九竅不死丹不愧為絕世靈丹,丹方上記載的煉丹所需無一不是當世奇物,僅憑我神教這些年的積聚終是捉襟見肘,現下仍有不少所短之物。其中大多為師已加派遣人手前往神州各地高價蒐羅,但有幾樣奇物干係重大頗為難尋,一旦所托非人恐怕非但難以尋到還會走漏了消息,此事首重機密為師可用之人不多,便希望萬山你能再辛苦一趟代為師辦妥。」

    蕭萬山毅然道:「萬山定不負恩師所托。」見蕭萬山應下,酆都十分欣慰叮囑道:「你此行首重機密不能多帶人手,最好是一人孤身上路,行事之時得手與否尚在其次卻萬不可令人因此生疑,此丹干係重大需要謹記,好了萬山你且附耳過來。」

    當下將蕭萬山叫到近前耳語數句,蕭萬山只聽得依照丹方所載,煉製九竅不死丹眼下尚缺太湖銀龍、封喉樹果、穿雲草、百脈泉等幾樣天地奇珍,這裡面也僅百脈泉蕭萬山略有耳聞,據說乃是齊魯之地仙泉門的鎮派至寶。

    傳聞早年江湖中曾有一位奇人,此人不但武藝超群而且遍行四海嘗盡天下美酒佳釀,自稱酒中仙人。

    這酒中仙晚年遊歷於齊魯之地,機緣巧合之下竟讓他尋到了一眼仙泉。酒中仙一生嗜酒如命,於釀酒之道也是極為精善,便嘗試以此仙泉之水佐以精糧鮮果釀酒,不料竟釀製出了不世佳釀一飲而醉,此後非此佳釀便覺難以入喉,結廬於此常飲之下驚覺此酒竟有滋潤百骸之奇效,自身武學修為竟頗有增益,遂長居此地納徒立派建立了仙泉門,那眼仙泉被酒中仙稱作百脈泉,以百脈泉水所釀之美酒便喚作百脈酒。

    至於太湖銀龍、封喉樹果、穿雲草這三樣奇珍,蕭萬山卻是聞所未聞了,更不知該如何去尋找。
當下趕忙求教於恩師,所幸玄帝酆都博古通今,又於八卦通天鎖中的丹方裡尋到了一些線索當下一一指點了蕭萬山知道,卻是:

    吳越之地有大湖,古稱震澤現名太湖,這太湖內不但水產極為豐富更是生有一種奇魚,此魚形似玉簪,色如象牙,周身無鱗無刺,無骨無腸極為珍貴被當地漁夫稱作魚參,歷來各朝各代均被選作貢品敬獻大內,尋常魚參只得成人手指般大小便已為珍品,但傳聞中卻有那魚參之中的王者,身長逾尺腹生逆鱗,非大機緣大福祿難得一見喚作銀龍。

    蜀中有奇樹,傳聞是上古異種,樹齡不詳乃是毒神之木,根、莖、葉、枝皆含有劇毒腐肌蝕骨見血封喉,相傳這毒神之木後來被蜀中唐門偶然尋到自此數代竊據,門人以其汁液製毒喂於兵器對敵,傷者如無唐門秘藥絕難活過半個時辰端的是狠辣無比,尤其是此樹果實毒性更烈於其根莖汁液,當真是沾者立斃無藥可解,只是此樹每開花一次均要歷時數十載,花落花開數次方可結果少許異常珍貴。這毒神之木因此又被稱為見血封喉,封喉樹所在乃是唐門絕密僅在唐門歷代掌門之間口口相傳,除此之外便是子女至親也不得將其相告,此乃唐門掌門接掌門派之時需立下重誓的鐵律。

    至於穿雲草卻是相傳生於西陲穿雲山雲海之上的摩天絕巔,穿雲山本地勢險要,摩天絕巔更如插天利刃靈猿難攀亙古人跡罕至,故而穿雲草的存在鮮見記於書冊竹簡罕有人知,好在蕭萬山武藝不俗輕功亦是絕佳,如此算起來反倒是這穿雲草在幾樣之中似乎最易得到的。

    蕭萬山正自思躇幾樣奇物,卻又聽得恩師酆都嘆道:「本來以我神教當下的聲勢,百脈泉和封喉果這兩樣,只需派遣得力之人前去齊魯蜀中兩處討要,料那仙泉門和唐門也不敢不給我酆某人幾分薄面,只是近日來不動冥王派出的手下探知紫陽觀、圓月派、游龍門、少林寺突然來往甚密,恐怕這些人是要對我神教有所圖謀,這些腐門朽派固步自封食古不化,論實力單打獨鬥皆非我神教之敵,怕只怕……」

    蕭萬山道:「師尊大人可是擔心他們聯合起來與我神教為難?屬下以為這些門派枉稱名門正派,但是互相之間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事屢見不鮮,又皆忌憚我教神威,如今聯手自保有餘而圖進取則難矣。


    玄帝酆都嘆道:「萬山你此言不差,若是往日時節這些門派之間恩怨糾結萬難團結一心猶如一盤散沙不足為慮,只是眼下神丹丹方現世,為師命人四處採購靈藥奇珍已被一些有心之人瞧在眼中,而你上番北上一行所作所為別人留心之下打探不難,一旦煉製九竅不死丹之事洩露出去我神教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遙想數年前熔爐堡『似水流年』兩把兵器外物尚引得天下無數英雄潑血相爭,更何況此等逆天靈丹,消息一旦洩露這些江湖宵小武林偽善必定蟻附蜂擁玄山,倒是不可不防,。」

    玄帝酆都緊接著叮囑道:「萬山,你此番出行兇吉未卜,離山前可先往乾達婆納蘭秀處一行,納蘭精通西域奇術所善頗眾,為師已經親自吩咐她為你連夜趕製了一副人皮*面具,你帶在身上必要時用以掩人耳目。至於為師傳與你的烈陽掌法乃是為師當年闖蕩江湖時的傍身絕藝,當年和為師交過手的各門各派高手中恐怕有人識得,故而此行你不可輕易展露,如迫不得已,一旦出手就萬不可留情,現下為師再將玄門絕世武學玄霄功的入門心法傳授於你,你一路上要好生習練對此番行事多有裨益。」

    蕭萬山拱手恭敬道:「弟子定謹遵恩師教誨。」

    蕭萬山根骨頗佳記心又強,未幾便將玄霄功入門總綱記熟,玄帝酆都又助他功行周天體悟一番,這才伸手拍了拍蕭萬山的肩膀溫聲道:「萬山,為師知你素來性情剛烈勇猛絕決,此番出門行事如見事不可為,便先行回返再做計較切莫勉強,須知世事無常以己為重。」

    蕭萬山如何聽不出恩師話中的深厚關切,拜別了恩師,這才逕自去了乾達婆納蘭秀處取那人皮*面具。

    酆都瞧著愛徒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風雲堂的門外,這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定定的瞧著風雲堂教主寶座後面那一幅巨大的萬里河山圖半晌,喃喃嘆道:「血染江山的畫,不敵你眉間那一點硃砂,縱然我仗劍覆了這天下,無你相伴也不過是一場慘淡的繁華......」

    乾達婆納蘭秀早得了教主酆都的吩咐,當下不敢怠慢急忙詳細的指點了蕭萬山面具如何佩戴使用的法子。
卻也不知這人皮*面具是納蘭秀用何物所制,真個薄如蟬翼拿在手中混若無物。

    蕭萬山將其戴在臉上,也感覺不到任何生硬憋悶之感,納蘭秀拿來銅鏡給他。蕭萬山只覺得銅鏡中自己原本棱角分明的剛硬面龐帶上人皮*面具後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不但顯得柔和了許多歲數看上去也要變大了幾歲,便是種種表情的展露也絲毫不見生硬。

    說起來蕭萬山林菀遙等神教四使這些年來一直在玄山總教追隨玄帝在總教精修武藝,本就少在江湖中走動露面,如今再有這副人皮*面具的幫襯,自躇若非極親近之人萬難認出自己,卻是於行事更加便利不禁大喜。

    納蘭秀卻是對自己的這個作品似乎並不滿意,只是無奈道:「蕭兄弟,這面具畢竟有些粗糙,我也是昨日才得到消息,事出突然太過倉促,即便連夜製作也只是草草完工未及精修,不過想來只是用來遮掩本身面目也堪使用了。」蕭萬山想不到在他看來如此精妙的面具在納蘭秀眼中也還只是個半成品不禁暗自稱奇。

    謝過了納蘭秀,收拾停當的蕭萬山孤身上路星夜趕往吳越之地。

    卻說這日蕭萬山終是來到了太湖左近的一處市集,奔波半晌正覺腹中飢渴難耐便就近尋了處看起來頗為乾淨敞亮的酒家,飛身下馬賞了些銀錢將坐騎交與店內夥計照看,剛走入店中還未等入座就聽得有人正在高聲談論,蕭萬山心念一動選了處離得較近的空桌落座。

    剛剛坐穩就聽得鄰桌一武者打扮的漢子大聲道:「要說這回太湖三妖三兄弟算是發達了,此事但凡辦成定能大大的討了知府安大人的歡心。」同桌的另外一個漢子卻不以為然哼道:「那太湖三妖的老大翻江龍只是踩了狗屎運趕對了運道,換了咱家有這運氣,定比他們三人風光。」這時節客棧酒肆裡往往最是熱鬧不過,只因五湖四海趕路的人來人往三教九流諸般人等一應齊全,旁人瞧得此二人有些新鮮見聞連忙一窩蜂似地圍將了過來。

    起先那人見引得眾人齊齊看向自己,頓覺顏面生光一時談性大開,說起來這消息本也是他們二人剛從別處聽來的,可如今從這漢子口中講起來吐沫橫飛直似自個兒二人親眼所見一般,一番編排添油加醋三分實七分虛直說的圍觀的眾人如痴如醉。

    原來卻是這吳越太湖之上有三個結義兄弟,老大人自稱翻江龍、老二諢號食骨鮫、老三外號吞天鱷。這三人早先本是混跡在太湖上討生活的漁家船伕,只是兄弟三個一般的好逸惡勞心歹人毒,又是各有一番拳腳武藝,於是平日裡打漁渡客之暇,也沒少幹那謀財害命的勾當,不知多少孤身上路的客商遊人死在了他們兄弟幾人手上。雖是這三兄弟手腳利落下手狠毒從不留下活口,但久而久之終是落下了個太湖三妖的匪號。

    剛巧這些日子時值金秋又到了每年上貢的時節,蘇州府知府安保國安大人新來此地上任,為討聖顏垂顧,早早便舍下重賞著人在太湖左近四處大肆圍捕採購魚參,太湖三妖三個兄弟聽得了消息挨不過銀錢的誘惑,也想來湊湊熱鬧。

    要知道往年魚參採購都是有人專*供,哪有他們這些人露臉的機會,太湖三妖中老大翻江龍最通水性,也不知哪路神仙垂青,這翻江龍此次不但尋找了為數不少的魚參,更是意料之外的網住了一條怪形奇魚。這奇魚形晶瑩剔透貌倒也像極了尋常的魚參,只是身長卻足有尺餘,更奇的是不同於尋常魚參周身無鱗,這奇魚卻是腹部有逆鱗一片,正應了那傳說中天龍的祥瑞之相。

    這一下可不得了,太湖奇魚現世祥瑞之兆驟升的消息不脛而走,蘇州府知府安保國聽聞了此事大喜,先是連夜差人來大肆褒獎一番,護送官軍未至之前著翻江龍好生護佑此等祥瑞,待到官軍趕到擇日進獻送往京師必定另有封賞。

    眼下太湖三妖幾兄弟簡直把這怪魚當做祖宗般供奉了起來。前些時日左右鄰里相熟之人三妖還引領著走近瞧個新鮮,可是到了這幾天便連三妖的宅院都靠進不得了。

    蕭萬山連日來趕路來此正自苦惱,他雖從恩師酆都處得知了這太湖銀龍形貌以及大致所在,但想這偌大的太湖水泊方圓數百里湖水深不可測,那尋常魚參已是頗為珍奇列為進貢之物,更別提那傳聞中的太湖銀龍簡直便如大海撈針一般非大機緣者別說抓到如何能夠尋見都未可知。哪曾想他人剛到這吳越之地,在這太湖左近的酒肆中便聽得了這等消息,當真是天祐玄羅神教當興,當下不動聲色的吃喝一番結了飯錢,悄悄向酒保打聽了那太湖三妖的住處大步離去。

    這太湖三妖在這太湖左近卻是薄有名氣,三兄弟便就住在這太湖左近的一處院落裡,綠樹掩映高牆大院儼然一副豪門大宅的模樣,不知內情的人哪能想明白臭名昭著的太湖三妖,三個漁夫船家如何得來的這偌大家業。

    大院門廊處此時竟然站著幾個州府的差人,左近的百姓被官差阻攔不得近前,只能站在一旁邊巴巴往宅子裡看去,邊聽身邊早先時候有幸見到的朋友小聲談論那被翻江龍抓住的奇魚形貌,就連一些腰間鼓鼓前來拜訪的武林人士也被幾名官差攔在了門口。一個身著綠袍只兩鬢處生有雜亂毛髮的凶惡漢子從宅子裡趕將了出來,向這些江湖豪客們一一抱拳施禮,

    人群裡有那好事的一見這漢子出來便小聲議論起來,蕭萬山耳目通靈從周圍人的言語中聽出眼前這綠袍大漢正是太湖三妖中的老三吞天鱷。

    只見這吞天鱷笑容滿面小心謹慎的勸走了幾位綠林好漢,這才回返內庭中去。

    此時天色漸晚,陸陸續續又有幾批攜刀帶棍的漢子慕名前來拜訪,想要一睹祥瑞神物的形貌,但都被門口的衙役一一攔了下來,這些漢子多是些蘇州本地太湖左近的綠林草莽,來來往往許多人也沒一個真正的武林名宿,青天白日之下不敢和州府官差為難,只得一個個乘興而來悻悻而去,然而太湖三妖行走江湖多年卻是不敢失了禮數得罪了這些武林同道,兄弟三人輪番出來和這些武林人士見禮賠笑。

    除了那穿綠袍的老三吞天鱷,太湖三妖中的老二食骨蛟卻是個大頭圓臉漢子,老大翻江龍則是帶一頂斗笠身著蓑衣如同尋常鄉間船伕一般的打扮。

    又耐心等了半晌,待得月滿中天之際,蕭萬山身形一動翻牆而入,一路蛇形鼠步小心避過了庭院裡的州府兵丁和雜役下人,卻見偌大的宅子裡黑漆漆的僅中廳仍有火光閃爍,隱隱透出人聲。於是矮身潛到中廳近前躲在陰影中透過窗子往內一瞧,只見廳內正中擺著一敞口大磁壇,壇中裝滿了清水一條雪亮奇魚在壇裡正自舒展身軀緩緩游動。定睛看去只見這壇中奇魚身長逾尺色如象牙,卻不正是恩師酆都口中丹方上記載的太湖銀龍的形貌,不禁大喜過望,再去細看,此時已是夜半光景,中廳內卻還有四人圍席夜宴而坐。

    燈火搖曳中,蕭萬山認得其中三個正是白日裡見過的太湖三妖,另一個坐在正中上座的漢子卻是個陌生面孔,但見生得方面大耳身材魁梧,一身鋥亮鐵甲護身,看起來卻是位將軍模樣的人物。

    只見廳內翻江龍站起身來對著那位正座上軍將打扮的漢子舉杯道:「此番有勞南將軍大駕親臨來這窮鄉僻壤,草民兄弟三人招待不周實在是多有得罪,今日特地備下薄酒,還望南將軍多多包涵。」

    翻江龍說著舉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食骨蛟吞天鱷也連忙一般起身滿飲杯中之酒。

    那南將軍卻是穩穩坐著也不見起身,右手輕舉斟滿的酒杯送到唇邊,只是微微沾了沾嘴唇就把酒杯放了下來。

    翻江龍瞧在眼裡,連忙對著中廳大門拍了拍手,一個下人應聲推門而入,雙手高舉過頂恭敬的端上一個裝飾華美的錦盒,翻江龍起身將錦盒恭敬的遞到南將軍面前賠笑道:「我兄弟三人均是山野村夫識不得禮數,這裡準備了些小禮物是我兄弟三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南將軍務必笑納。」

    南天霸不動聲色的接過錦盒只覺得入手頗沉,打開一看只見盒中密密麻麻的堆滿了金銀珠寶這才顏色稍霽,他本是新上任的蘇州知府安保國手下大將,此次被知府安大人派來護送三個山野賤民捕獲的怪魚本就老大不情願,倒是沒料到眼前這三個粗鄙村夫其貌不揚出手卻是頗為闊綽,想到這一番護送的任務不至於空手而歸一時也是心情大好面露笑容。

    太湖三妖見南天霸收了自己等人送上的錦盒,不禁齊齊鬆了口氣,只那老三吞天鱷眼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須知他們兄弟三人在這太湖水道廝混多年,刀頭舔血剪徑劫道謀財害命,那錦盒中裝的金銀珠寶便是大半的身家性命了。

    南天霸輕輕將錦盒放在自己身旁,霍然起身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大笑道:「三位的大名南某人在蘇州城內也是早有耳聞,只是小將在安知府手下聽命,整日忙於軍務實難分身,故而一直無緣拜會蘇州地界的諸位豪傑,此番有幸得見,三位果然是個個英雄非凡,哈哈哈。」

    食骨蛟忙起身親自給南天霸添酒低聲賠笑道:「咱們兄弟三人粗野,蝸居水泊識不得禮數,以後但有不當之處還望南將軍在旁多多提點照顧。」

    南天霸笑道:「你看看這是說哪裡話,三位好漢皆非常人,此番又尋得了奇魚祥瑞立下偌大功勞,不日州府將祥瑞獻於天子駕前但得龍顏一悅,諸位日後必定前程似錦不可限量,到時飛黃騰達貴不可言,那時說不得反倒是小將要多多仰仗三位的提攜才是啊。」

    太湖三妖聽得南霸天此言個個均是顏面生光,彷彿榮華富貴加官進爵近在咫尺,一時間揚眉吐氣,便覺得眼前的這位南將軍也非如往日那般高不可攀了,相視一笑三兄弟連忙謙虛了幾句,一時間廳堂內賓主盡歡,四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一道黑影突地破窗撲將進來,老三吞天鱷離得窗口最近還未來得及發聲呵斥,便覺眼前一花銀光一閃,卻是被來人只一刀就將顆大好的頭顱砍落在地,翻江龍和食骨蛟二人眼見三弟被害頓時大怒,卻苦於三人在此處陪蘇州府偏將南天霸飲宴不能攜帶兵刃,只得齊齊大喝一聲二人各自胡亂抓了桌凳攻來,蕭萬山跟隨玄帝酆都多年哪裡將他們這太湖三妖看在眼裡,手裡鋼刀上下翻飛一劈一砍就磕飛了翻江龍手裡的椅凳,順手將鋼刀插進了翻江龍的前胸,翻江龍頓時氣絕。食骨蛟眼見大哥三弟兩個轉瞬間盡皆遇難,更是膽寒轉身想走,只是沒逃幾步就被蕭萬山甩出手中鋼刀連人帶刀釘在了緊閉的中廳正門之上。

    這幾下交手兔起鶻落,蕭萬山舉手間連殺太湖三妖,門外執勤的兵丁方聽得屋內的響動圍攏了上來。蕭萬山卻是眼中寒芒一閃向身披鎧甲的南天霸看去。

    南天霸被蕭萬山眼光一掃如墜寒窟,他雖說是個將軍早年也算頗有些武藝,但一者這些年跟著知府安保國富貴了荒於軍陣生疏了架勢,二者此時眼見蕭萬山大發神威連殺太湖三妖勇猛難敵,而自己左近更無半個兵士護衛早被嚇破了膽,一見蕭萬山看向他,未等蕭萬山出聲便已嚇得哆哆嗦嗦,連忙隔著房門將圍攏過來的手下軍士喝退。

    屋外的兵士聽得將軍號令剛剛退開,南天霸南大將軍已是一頭跪倒在地,對著蕭萬山聲淚俱下連連叩首道:「大俠高義,這太湖三妖為禍太湖已久,小將早有剿滅之心只是苦無良機,今日幸得大俠出手除去此等惡瘤刁民,此舉澤被蒼生救萬民於水火真乃蘇州之幸。但小將素聞俠義之士淡泊名利,來日若有人問及今日之事,小將便只會言明太湖三賊內鬥俱亡,並未瞧得大俠半點俠蹤仙駕,若違此誓必叫萬箭穿心死於陣前。」言罷生怕蕭萬山還不肯放過自己,一個勁兒的只是磕頭。

    蕭萬山也不去管他,徑直走到屋內正中的大瓷壇近前,從懷裡掏出一塊似皮非皮的油亮包面將水中的尺長銀龍細細裹好。南天霸偷眼瞧見蕭萬山似乎無意殺他,方覺得一顆心在腔子裡穩了下來,只道蕭萬山殺此三人乃是激於義憤又或是江湖仇殺。

    哪想到蕭萬山連殺三人似是猶自不足,眼看著竟是要將知府安大人指明的祥瑞奇物一併帶走頓時大驚。這一驚倒一時忘了叩頭整個人僵在那裡,卻是想要上前攔阻又自不敢,如此一番猶豫,蕭萬山身子一晃已從破損的窗戶處遁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再難尋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19
第五回 一劍封喉

    卻說唐門屹立蜀中山城已有數百年光景了,這期間朝代更迭斗轉星移,江湖上潮起潮落,就連唐家堡的家主也不知換了多少代,其中有那雄才大略的也曾領袖唐門眾弟子一度殺入中原縱橫武林聞者喪膽,也有那工於心計陰險毒辣的,操控弟子門人隱於暗處興風作浪,投毒暗殺攪得江湖天翻地覆,還有那無德無才庸碌無為的,在其手中唐門數百年傳承幾度險些覆滅。

    這時節唐家堡的主人名叫唐鶴松,此人城府極深,無論何時何地臉上總是掛著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哪怕盛怒之下重手殺人之時也是如此,故而江湖人稱笑面閻羅。

    只是這唐鶴松武功雖高,為人卻偏激加上心胸狹窄不能容物,以致近年來唐門與中原各大門派少有往來,故而雖然唐門傳承了十數代的暗器輕功製毒淬毒之術,依然令每一個江湖中人暗自心悸,但卻也只能龜縮於蜀中邊陲之地偏安一隅無力圖謀中原,偌大的唐家堡於此時武林中的地位顯得無足輕重。

    然而唐鶴松這幾日顯然過的並不舒坦,唐家堡所在的蜀中山城,近日裡內已有多名唐門弟子離奇失蹤生死未卜,甚至就在昨日晚間,門主唐鶴松的胞弟唐鶴竹出門辦事也和門內失去了聯繫。

    唐鶴松隱約覺得應是什麼勢力盯上了唐家堡,倘若只是這樣他倒也自不怕,偌大的唐門若沒有些不為人知的底牌,又怎能歷經數百年依然在江湖中縱橫不倒。

    無論是化血神沙、子午奪命針,又或者是封喉樹果,這裡面每一樣都是僅在歷代唐門每代家主中手手相傳的絕命凶物。

    這些寶物也不知幫助歷代唐門掌門度過了多少次滅門之災覆巢之禍,但江湖上卻絕少有人知道這些秘寶的存在,只因數百年來見過這些唐門秘器的人,再難有緣見到第二天的日頭。

    最讓唐鶴松驚疑不定的乃是這麼多天過去,自己卻連對頭是誰,有多少人馬,所圖幾何皆是一無所知,偌大的唐家堡這時好比一個絕世神箭手,卻被人關入了一間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火的大屋內,他手中空有射日神箭穿雲之弓卻找不到對手的方位。


    卻說蕭萬山來到蜀中已經有段時間了,只是在山城內一番明察暗訪竟然打探不出絲毫有關封喉樹果的線索,這些天他便一直潛伏在唐家堡左近,專尋落單的唐門子弟下手拷問封喉樹果的下落,然而連日來殺的人越來越多,對封喉樹果的消息卻始終是一無所獲。

    昨日蕭萬山終於不耐,行險伏擊了唐門門主唐鶴松的胞弟唐鶴竹。這唐鶴竹的武藝在唐門中已是不弱,蕭萬山一面唯恐暴露身份壞了恩師大事故而不能放手施為,一面又忌憚唐門暗器毒辣,很是費了一番手腳才將唐鶴竹生擒,沒想到拷問之下竟然連唐鶴竹也不知曉封喉樹果的存在,蕭萬山頓時大感棘手便欲殺之滅口之際。

    唐鶴竹卻是為求保命吐露道:「這位前輩,唐門中有許多秘藥秘器只在歷代掌門家主間手手流傳,其餘人等縱是掌門的骨肉至親也是不得耳聞。前輩所需的封喉樹果唐某雖然不知,但家兄貴為當代家主,想必只要是唐門所有之物定然知悉。」

    蕭萬山壓低聲音冷冷道:「閣下倒是好算計,且不論令兄唐鶴松唐門主武功精絕在下未必能勝,縱然僥倖贏得一招半式若是唐門主不肯配合在下又當如何。」

    唐鶴竹眼見蕭萬山眼中凶光畢露,手中雪亮鋼刀在自己眼前橫來豎去一咬牙狠下心道:「只要大俠肯饒過我的性命,我有辦法不怕我那大哥不肯就範。」而後見得蕭萬山似乎頗為意動便附耳低聲對蕭萬山說了幾句私話。

    唐鶴竹失蹤以來,唐家堡內外風聲鶴唳從上到下人人惶惶不安嚴加防範,眾弟子每逢出堡辦事必定十數人甚至數十人結伴而行,而且隨身便帶有聯絡的信號,蕭萬山再無下手的良機,又唯恐暴露了行藏也不敢再貿然出手。

    這日唐鶴松正坐在書房中苦思對敵之策,連日來他嚴禁門人弟子單獨活動,嚴令隨身攜帶聯絡煙火,全派據守唐家堡果然一時平安無事,但如此龜縮防範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時候一長恐怕門內人心離散。

    正思躇間,忽覺窗外人影一閃,隨後『波』的一聲破空之聲大作。
唐鶴松耳廓一動已知有暗器襲來霍然一驚,他本是弄毒的好手唯恐暗器有毒,眨眼的功夫已翻手將外衣解下抖開包住了來物,打開一看卻是一塊外面包著白紙的石子。

    唐鶴松小心的將紙展開,略看了下內容,沉吟片刻轉身來到書房內室,這內室除卻一個書架外便一張書桌外別無他物,即便這樣唐鶴松還是遍視四周確定無人藏匿在側,這才以身遮掩搬動了靠牆書架上的一處機關,精鋼書架緩緩挪開,露出了地下的一個儲物方格,唐鶴松小心扳住幾處機關,從方格里取了幾樣東西放入懷中,這才恢復了機括的位置,重新移回書架摸去地上的痕跡追出門來。

    山城東郊的一處密林中,兩道人影臨風而對,蕭萬山沙啞著先開口道:「晚輩久仰唐門主風采,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唐鶴松面露微笑道:「閣下說的哪裡話,唐某人浪得虛名窮居山城哪有什麼風采,倒是敢問閣下仙鄉何處,為何對我唐家堡苦苦相逼。」

    蕭萬山哈哈笑道:「在下後進末學不值一提,此次前來蜀中,為的便是向唐門主求上一樣東西,還望唐門主切莫推辭。」

    唐鶴松怒極,冷笑一聲:「閣下連日來擄掠我門人弟子數名,幾天前本人胞弟唐鶴竹出堡辦事至今未還生死未卜,想是也遭了小友的毒手,如閣下這般向人求取東西,老夫倒還是首次得見啊。」

    蕭萬山被唐鶴松譏諷也不惱怒,微笑道:「久聞唐家堡當代堡主笑閻羅唐老爺子手辣心狠殺伐無算,在下想來當不至於為了區區幾名堡中弟子的性命便如此動怒,至於令弟唐鶴竹唐二爺嘛,在下卻是分毫無范,只是有事相求這才恭請去了一處周密的地方歇腳罷了。」

    唐鶴松本就天性涼薄,區區幾名弟子的性命他倒也並未放在眼中,便是二弟唐鶴竹的生死,其實他自也並不如何著緊,只是自顧自盤算眼前這人面目陌生來歷不明身手不凡,竟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戒備森嚴的唐家堡,又想到自家二弟唐鶴竹武藝雖遠遜於自己,但在唐家堡內亦絕非庸手,竟也被此人悄無聲息的擒去折辱,當下唐鶴松自己雖手握唐門秘器,但一者來人未必就孤身一人沒有後援,二者他執掌唐門未久根基不牢,此時實不宜多樹強敵,思躇片刻反不若聽聽對方所需,若真是尋常之物不妨做個順水人情結個善緣便是,當下怒容一斂笑道:「既然閣下如此乾脆,我那弟弟又自無恙,唐某若再推拒倒顯得不夠大度,不知閣下所求何物。


    蕭萬山雙目仔細瞧著唐鶴松一字一頓道:「封~喉~樹~果。」

    唐鶴松聞言驀地眼內寒芒一閃,就連臉上招牌式的笑容瞬間也淡了幾分。

    蕭萬山察言觀色,心知這次定是問對了人。

    卻見唐鶴松臉上的笑容一收即放再度笑道:「蜀中物產豐富,什麼瘋猴、馬猴、野果、樹果倒也不少。」

    蕭萬山淡淡道:「唐門主說笑了,這封喉樹果聽聞乃是蜀中奇珍,非是門主剛才提到的俗物。」

    唐鶴松輕咦一聲「哦?這倒是問住了老夫,實在是聞所未聞,恐怕此番卻是要讓閣下空跑一趟了。」說著一面臉上帶著笑容,而攏在袍子裡的右手卻已經摸向了腰間裝著化血神沙的皮囊。

    這化血神沙煉製極為不易,乃是唐門數代鼎盛之時窮全門之力才練得的幾份絕品,傳承至今不止化解了多少次門派大難,如今也僅剩唐鶴鬆腰間這一袋,當真是絕殺之物,發動時揚手間化血神沙鋪天蓋地,對頭若無絕佳的應對之法,只需稍稍大意皮膚裸露之處沾染分毫,便是蝕骨腐髓化血肉爛的慘淡下場。

    唐鶴松卻是這時眼見對方竟知道封喉樹果這等唐門不傳的機密動了必殺之心。

    蕭萬山在一旁將唐鶴松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笑道:「如此倒是晚輩唐突冒昧了,這封喉樹果既然連唐老英雄都不曾耳聞,那麼偌大的蜀中山城恐怕也只有一人知曉了。」

    唐鶴松聞言奇道:「哦?這倒是要請閣下賜教。」

    蕭萬山嘿嘿笑道:「此人卻也不是別人,正是令弟唐鶴梅唐三爺,只可惜晚輩聽聞唐三爺英年早逝。」

    其實蕭萬山自唐鶴松將手放到腰間那刻便運足了全身功力灌注雙腿,只待面前的唐鶴松稍有異動便要先行撤離,但此刻眼見那唐鶴松聽到自己提起唐三夜唐鶴梅之名,放在腰間的右手竟然一頓鬆了下來,才知道前日裡那唐鶴竹對他所言非虛,一時心下大定。

    只見唐鶴松強顏笑道:「原來閣下倒也聽聞過我那苦命三弟的名號,只可惜我那弟弟早年身染重疾不治而亡,當真令我這當哥哥的日夜痛斷心腸。」言罷嘆了口氣,倒似不勝唏噓。

    蕭萬山奇道:「哦?晚輩倒是聽聞了些別的說法,卻是說唐鶴梅唐三爺乃是被門內奸人害死的。」

    蜀中四面環山,雖已入秋山城一帶卻依舊十分溫暖,溫風襲面唐鶴松此時卻不覺的打了一個冷顫直似滿腔的血液也涼了幾分,一邊剛放鬆的右手再度向腰間摸去一邊上前一步強顏道:「閣下說笑了。」

    蕭萬山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微笑道:「唐門主說的是,有些個話在下與旁人說來終也只是句玩笑,但若是這些瘋言瘋語從唐二爺口中說出,便怕旁人就不拿這當玩笑了,哈哈哈。」蕭萬山話音方落,對面的唐鶴松足下一鬆整個人便似失去了力氣一般。

    原來上代唐門門主唐傑共有三個兒子,分別取名唐鶴松、唐鶴竹、唐鶴梅。

    三個兒子中數得長子唐鶴松天賦最好武藝最高,只是為人卻偏激氣量狹窄心胸不闊,次子唐鶴竹平庸無奇毫無建樹,只得三子唐鶴梅武藝雖稍遜於大哥唐鶴松,但卻胸有錦繡可以成器。

    唐傑那時已然老邁,有意將門主之位傳於三子唐鶴梅,那日父子二人正於唐家堡密室中交接歷代口耳相傳的諸般事宜,早偷藏於密室之中的唐鶴松驟然發難,唐傑老邁唐鶴梅武藝本就遜色乃兄,二人身處門內密室皆都疏於防備,唐鶴松有心算無心之下驟施毒手,竟然一舉將自己的父親和三弟一併加害,就此謀篡了唐門門主之位,那時唐鶴松只道此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當夜他處理唐傑和唐鶴梅父子二人的屍體之時,被路過起夜的二弟唐鶴竹碰巧看到。

    唐鶴竹雖然瞧破了大哥的惡事,但為人素來膽小庸碌十分懼怕大哥不敢聲張,這幾年更是戰戰兢兢不敢表露出絲毫異常舉動,生怕招來殺身之禍,直到前些時日唐鶴竹被蕭萬山擒住命在旦夕,不得已才將此等藏在心中數年的機密告於蕭萬山以求換得自家活命。

    唐鶴松驟然被人揭破弒父殺弟的醜事,一時猶如失魂一般,直到聽得蕭萬山再次說道:「如此,想那封喉樹果唐門主倒是當真是一無所知了。」時唐鶴松這才回神,當下連忙賠笑道:「小友莫急,經你這麼一提,老夫倒是隱約想起了這封喉樹果,說起來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事,也就是這蜀中隨處可見的一種樹果罷了,以致先前一時不能記起,剛巧老夫這裡恰好隨身便帶有一枚索性贈與小友無妨,只是骨肉情深,我那不成器的胞弟卻要勞煩小友交還於在下。」

    蕭萬山笑道:「那是自然,在下也樂得唐老英雄手足團聚。」唐鶴松無法只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

    蕭萬山又道:「晚輩對這封喉樹果的形貌,倒也曾略有耳聞,還勞煩唐門主打開包裹,讓在下看一下是否所需之物。」

    唐鶴松便依言將包裹小心展開,只見一層一層的布帛包裹下,一顆渾圓烏黑的果實猶如黑珍珠一般散發著懾人的幽光。

    蕭萬山瞧得果然便是恩師口中的封喉樹果的形貌,這才放下心來謹慎道:「唐門主果然信人,區區在下萬不敢勞煩唐門主大駕,請將此物置於地上晚輩自取便是。」

    唐鶴松依言將小包放於地下退後幾步,蕭萬山上前卻見這封喉樹果只展露了片刻但小包周圍的一些野草已有枯萎之勢,知道此物毒性十分猛惡,當下不敢怠慢屏氣凝神拿了小包如唐鶴松先前那般原樣仔細包好放入懷中。

    這才後退幾步沖唐鶴松拱手道:「唐二爺刻下正在山城青山客棧中小憩,晚輩為了讓唐二爺安心休息不得已點住了他的穴道,不過素問唐門絕學驚人唐二爺功力自是高深,此刻也不知是否衝破了穴道離去,想來唐門主您若馬上前往應當還能趕上手足團聚,在下就此告辭。」

    唐鶴松雖然對面前的蕭萬山恨之入骨,但此時眼見他離去倒也沒空攔阻。對唐鶴松來說立即趕往青山客棧殺了二弟唐鶴竹才是眼下最緊要的事情,否則唐鶴竹一旦衝破穴道脫逃,留言一起他唐鶴松這門主的位子恐怕就坐不那麼牢靠了,只要殺了唐鶴竹即便外面再多的流言蜚語也終動搖不了他門主的位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20
第六回 華夏之巔

    穿雲山地處西陲,乃是神州西部有數的高山之一,向以其山勢陡峭直插雲霄聞名於世。

    坐落於穿雲山山腰處的望雲亭雖說遠離中土,但因其門下弟子眾多卻是當今武林、江湖正道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勢力。

    此時的望雲亭山門外,一眾低輩弟子正在大師兄葉雲的帶領下與一道人打扮的青年交談。

    只聽葉雲拱手道:「此番勞煩紫陽觀應師兄千里迢迢送來岳掌門書信,不如就此在山中稍歇幾日,也好容我等師兄弟幾人聊盡地主之誼,若是葉某就此任憑應兄登門不入,來日門中師長得知,定會責怪葉雲招待不周失了禮數的。」

    那道人打扮的男子推辭道:「葉師兄此番盛情斜陽已然心領,小弟久聞穿雲山乃是西域勝景亦心嚮往之,無奈掌教師尊尚有要事吩咐,實是分身不暇難以在此久留,他日葉兄與眾位師兄弟若有閒暇,定要前往紫陽觀一行,那時斜陽定得出門相迎與眾位師兄煮酒論道不醉不休。」

    葉雲見應斜陽去意甚堅只得道:「既然應師兄門中還有要事,葉某等人也不便強留,素來聽聞九陽山紫陽觀笑傲中土風月無邊,乃是第一等的仙家勝景,只可惜葉某無緣一睹,他日若遇良機定攜眾位師弟前去紫陽觀拜見岳秋雨師伯,到時應兄可不要閉門不納嫌吾等叨擾才是。」

    應斜陽忙道不敢,這時葉雲身邊一位師弟突然接口道:「大師哥何愁沒有機會,早聽聞應師兄與岳師伯之女岳雯岳女俠自幼相好,真可謂郎才女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今應師兄俠名遠播,與岳女俠成婚之日那是倚馬可待,到那時以咱們兩派的交情,如何能少得了我等師兄弟的席位哈哈。」

    葉雲師兄弟幾人聽得此言均是起鬨發笑,這九陽山紫陽觀與穿雲山望雲亭兩派卻是素來交好,門下弟子一向不限走動往來甚密,兩派掌門更是時常互通書信勾通有無,因此門下弟子言談之間玩笑不忌,比之別派倒是少了幾分生疏更多些親近。

    應斜陽聽得眾人調笑卻是不由得神色微微一暗。

    葉雲等人前呼後擁,直把個應斜陽送至山腳下才肯作罷,眾人又復客套了一番,方才依依惜別。

    待得葉雲等人終於拜別動身回返望雲亭,剩下應斜陽一人卻似乎並不急著趕路,反而孤身在穿雲山山腳下停了下來,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應斜陽身後不遠處。

    只見這女子雪肌花容眉目如畫一襲青衣,羅衫隨著拂來的清風微微飄動,真如風中仙子一般,一對剪水雙眸顧盼生輝此時卻隱隱流露出一抹哀怨,幽幽嘆道:「陽哥,方才望雲亭那些人說的...說的...你與你師妹之間的親事...可是當真?」

    本來甜軟的嗓音說這句話時,卻不自禁的混雜了些無力的清冷。

    應斜陽連忙轉身上前幾步,拉起女子的柔胰急道:「落紅你聽我說,我與岳雯師妹只不過是同門之誼,絕非那些人口中所說的兒女私情之好,應斜陽今生所愛只紅妹你一人,若違此誓叫我應某人眾叛親離武功盡失筋脈……」

    還未等應斜陽說完,卿落紅的一隻細嫩白皙小手已然按在了應斜陽的嘴上,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溫聲道:「陽哥你不必如此,紅兒怎麼會不信你呢,只是怨你一直沒有和紅兒說起過你那師妹的事罷了,落紅早已將自己交給了你,此生此世都是陽哥你的人了。」

    卿落紅說到此處,輕輕的依偎著應斜陽,深情的看了他一眼,又復幽幽嘆道:「那日紅兒於江南行事,不慎失手被人擒獲,險遭了惡人們的輕賤,要不是陽哥你及時出現,人家…人家….」說著說著香肩輕顫一雙美目微微泛紅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轉。

    應斜陽趕忙將佳人擁入懷中,伸手輕輕的拭去卿落紅美目上滾落的一顆淚珠,擦完後將手抬到卿落紅面前調笑道:「瞧這可人的珠淚,也不知哪家的姑娘這般大了還哭鼻子呢。」

    卿落紅羞惱的剜了應斜陽一眼,頓時破涕為笑,一時頑皮竟然輕啟朱唇,粉嫩的香舌將應斜陽食指上那粒晶瑩的淚珠輕輕的舔去了。


    「嗯,好苦呢~」

    被卿落紅的香舌這麼一舔,應斜陽只覺得手指處蘇蘇麻麻的,整個人都好像舒服的要飄起來一般,依偎在他胸前的卿落紅感覺著愛郎身上無處不在的男子氣息,聳了聳小巧的鼻樑咯咯笑道:「呵呵,陽哥你的心兒跳得好快呢。」

    話音未落,嬌嫩的雙唇已被再難忍耐的應斜陽用嘴狠狠的封住不住的舔舐。

    倒在愛郎懷中的卿落紅也不甘示弱,激烈的回應著愛郎的探索,一番熱吻直到二人呼吸不暢時才肯停歇。

    血脈噴張的應斜陽輕咬著卿落紅圓潤的耳珠悄悄說了句什麼。懷裡的卿落紅聞言嬌軀輕顫嬌聲不依道:「討厭啦,上山之前才弄過的,這才過了沒多久又來作踐人家,你不膩啊。」

    應斜陽深情道:「和紅妹你在一起,應某人一輩子都不會膩的。」

    聽著愛郎深情的話語卿落紅頓時覺得渾身發軟玉面升霞,不敢抬頭看向愛郎那飢渴的目光,只是將秀美的臻首埋在應斜陽的懷中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應斜陽大喜,一伸手橫抱起佳人向著一片少有人行的幽谷叢林走去。

    清風做被,綠草為床。一對痴男怨女瘋狂的索取著,恨不得將對方碾碎了揉進自己的骨頭裡,融為一體再不分離。

    雲雨初歇,卿落紅滿面嫣紅,慵懶的依偎在應斜陽寬闊的胸膛上,纖纖玉指不停的在上面畫著圈圈,低著頭輕聲道:「陽哥,當初紅兒就那樣把自己交給了你,你會不會覺得紅兒是個輕浮的女子啊。」

    卻是此時大明朝男女之防頗重,即便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如他二人般婚前苟合的也畢竟於禮不合。

    卿落紅雖然人送外號玉面飛燕,更是江湖中頗為有名的絕色飛賊,但遇到應斜陽之前卻從未有過男女之私,仍是清白無比的完璧之軀,只是聲名卻被一些仇家以及覬覦她的姿色的猛浪淫徒杜撰的頗為不堪,此時她和應斜陽二人如膠似漆正是情到最濃處,生怕自己的情郎因此前種種有哪怕半分的看輕了自己。

    卻說卿落紅好容易鼓起勇氣小聲的詢問愛郎,但卻半天不見應斜陽回應,還當是愛郎真因此而輕賤於她,不禁黯然神傷簌簌落淚。

    應斜陽此時軟玉滿懷志得意滿正定定的望著天空卻是想著紫陽觀內的事情,他此番奉了師命一路西來,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落難的卿落紅,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自古愛英雄。二人春*情萌動由此相戀,應斜陽自是愛極了卿落紅的嬌嫩豔麗,卿落紅更是傾慕應斜陽的瀟灑恩情,一路相伴很快的自然而然破了男女之防雙宿雙飛好不快活,情到濃處應斜陽也一時忘卻了紫陽觀中的種種瑣事,直到今日被望雲亭的那些師兄弟提及他才如夢方醒。

    應斜陽的師父岳秋雨乃是紫陽觀當代觀主,已是年過半百之齡,然則早年闖蕩江湖時留下的謝許暗傷近些年屢屢發作,一身功力眼看就要走上下坡路。

    而應斜陽本人正是岳秋雨的開門大弟子,武功人品在紫陽觀門內俱是不二之選,岳秋雨更是十分青眼於他,甚至有意將女兒岳雯相許,紫陽觀現下領袖正道群倫,於情於理這偌大的基業遲早是要落到他應斜陽手中的。

    此時正想到豪情萬丈之時的應斜陽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哪曾留意身邊的卿落紅蚊蜺般輕聲說了些什麼,過了一陣回過神來,驚覺懷中伊人香肩抽搐簌簌落淚才猛然驚醒,一時不知所措,剛想開口勸慰伊人一番,卻見遠處山腳密林中一個人影快速閃過。

    應斜陽心道,雖說此地只是穿雲山山腳算不得十分難行,但平日裡除卻望雲亭巡山的子弟外也少有閒人在此遊蕩,這處叢林更是他為了和卿落紅雲雨歡好而特意尋覓的極為僻靜偏僻之處更是人跡罕至,方才雖然只是匆忙一瞥卻也看出這趕路之人身上的裝束絕非望雲亭弟子的常見打扮,這穿雲山除卻望雲亭所在,便未聽聞有什麼知名去處,眼前這人在此等荒僻處潛行趕路絕非正派,所謀當與望雲亭不利一定大有干係。

    應斜陽想到此處心念急轉,若是自己能於此人身上有所斬獲,卻是無論對望雲亭還是紫陽觀必當均是大功一件,當下顧不得哄慰佳人,已是匆忙翻身躍起說道:「紅兒你在這裡等我。」

    也不等卿落紅回聲,應斜陽便已運起輕功悄悄從後綴上前人,卿落紅正自神傷,但突然見到愛郎奔向遠處,似乎追趕什麼人,她生怕愛郎有閃失,哪裡肯在原地等候,也急忙收拾一番身上的衣裝一路追去。

    這應斜陽乃是當代紫陽觀觀主岳秋雨的開門大弟子,一身武功輕功自是不必說,卿落紅本是江湖上聲名鵲起的飛賊,輕身功法最為擅長更是不差。

    然而二人使勁全力,卻也只能一前一後的遠遠吊著前面疾馳的身影,拉近不了雙方的距離,想來前面潛行疾馳的身影武功定非凡俗,尤其是輕功別出機杼,非但不弱於應斜陽卿落紅二人甚至後勁尤有過之。

    直到繞過一道山崗,後面的卿落紅仗著身輕功巧匯合了應斜陽,兩人合到一路卻殊無欣喜,只因先前二人一直綴著的那個人影竟消失了。

    應斜陽暗叫不妙,正想拉著卿落紅退去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驀地從二人背後一棵大樹上響起:「兩位一路尾隨在下當真辛苦了,卻不知有何見教?」

    應斜陽久經陣仗當下倒也並不著慌,轉過身來瞧見一俊朗青年,只見這青年長身玉立站在大樹的粗枝上如出鞘利刃般凜然聲威,上前拱手道:「在下紫陽觀門徒應斜陽,這位女俠是在下路上結識的一位同道,我二人此次前來是尋望雲亭辦事,回程路上在山腳望見少俠一路疾行似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應某不才卻也通曉『俠義』之道特地趕上相詢,若有能相助少俠之處願盡綿薄之力,只是還不知少俠高姓大名,這穿雲山地處偏遠少俠來此所謂何事?」

    各位看官所料不差,應斜陽與卿落紅二人在穿雲山山腳所看到的疾行身影,正是玄羅神教的陽聖蕭萬山。

    卻說蕭萬山於吳越太湖、蜀中山城尋得了恩師酆都煉藥所缺的太湖銀龍以及封喉樹果,隨後稍事休整便再度星夜趕往這西陲穿雲山,以圖早日採取生長在這摩天絕巔的穿雲草。

    這穿雲山遠離中土地處偏遠,更兼人煙稀少本就十分荒蕪,蕭萬山因此行機密取道又淨檢些僻靜難行的山道趕路。本想著就此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得摩天絕巔,摘取穿雲草便即離去以防橫生枝節,所以倒也未曾將那人皮*面具帶在臉上。

    誰曾想到應斜陽與卿落紅二人在山腳下行那翻雲覆雨之事,也是一味選取了那人畜罕至的荒僻處,當時應卿二人事後慵懶齊埋身於草叢之中,蕭萬山一心忙於趕路竟也未有察覺,反倒是樹叢中的應斜陽恰好暼見了一路疾行的蕭萬山。

    只是二人終歸武功終是遜色於蕭萬山不少,又是雲雨初歇步履之間難免虛浮不穩,只在蕭萬山身後尾隨了一段路程,便已被蕭萬山察覺到了異常。

    蕭萬山拱手笑道:「原來道兄便是應斜陽應少俠,紫陽觀名滿天下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見道兄果然是人中龍鳳,至於應少俠口中身邊的這位『女俠』,若是在下眼力不差的話,這般明豔美麗風華正茂便有如此輕功的,除卻現今武林芳名遠播的玉面飛燕卿落紅外當不作第二人選,斜陽兄有幸能得落紅姑娘青眼垂顧,倒是好豔福,不知要羨煞多少江湖子弟少年風流。」

    說到此處眉頭微皺,緊跟著道:「只不過斜陽兄貴為名門首徒,卿『女俠』卻是朝廷欽犯,你二人相攜相依來這穿雲山,這等消息傳出去倒是引人遐思啊,哈哈哈。在下來此尚有些私事不便相陪就此告辭,不敢勞煩二位大駕相送,應少俠和卿『女俠』請自便。」

    言罷蕭萬山閃身入林,應斜陽沒想到對方如此了得,竟一眼就認出了卿落紅,如此直言點破了身份不由臉色一變。他畢竟是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前途遠大,雖愛極了卿落紅的嬌媚柔情,但對方畢竟聲名不佳乃是朝廷通緝的女飛賊,因此十分苦惱不無顧忌。

    此時三人所處之地,距離望雲亭所在雖說尚有一段距離,但若是雙方激烈打鬥難免不會引來穿雲門巡山弟子的注意。

    蕭萬山固然此行機密不欲節外生枝,應斜陽更不願讓望雲亭的諸位師兄弟此時看到他和飛賊卿落紅在一起。

    可是若不引人來助,憑他和卿落紅二人,又實無把握留下面前這不知深淺的青年。

    應斜陽眼見蕭萬山閃身入林暗嘆了聲罷了,便欲拉了卿落紅一同離去,只是一拉之下卿落紅卻是一動不動兩眼失神。

    前番應斜陽拜訪望雲亭,卿落紅本想與愛郎同往,只是應斜陽推說乃是門派之密掌教下有嚴令故不便帶她同去,此番對敵之時應斜陽又刻意將她介紹的含糊,始終不肯說出卿落紅的身份,可見應斜陽心中對自己飛賊的身份還是頗為顧忌的。

    卿落紅並非愚魯之輩,其中關竅自然明白,只是自問身段相貌均不輸於旁人,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來更是潔身自好未曾絲毫有虧名節,她一個姑娘家不顧名節禮法,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應斜陽,卻換得個被情郎如此對待心中自有一番委屈。

    少女心事,應斜陽不明其故,只得又是一番體貼哄慰此乃後話。

    卻說擺脫了應斜陽卿落紅二人的糾纏,蕭萬山行事更為謹慎,一路鼠步蛇行小心避過瞭望雲亭山門所在,取那穿雲山中偏僻的山路,功運雙腳施展輕功不助的向上攀援。

    初時山勢尚緩,登攀順暢還不覺怎地,行程過半之後,卻發覺越是往上攀爬,可供落足的突岩壁壘便越發難覓。

    待得眼見雲海在望之際,放眼望去岩壁竟是如刀削一般陡峭,入目之處再無可供立足之地。所幸蕭萬山此行準備充足,當即從貼身的包袱中取出了一隻小鐵錘連帶著許多專門定做的粗大鋼釘。

    這些鋼釘均是一般的形貌,一頭成錐形銳利無比,另一頭卻是扁平形如鍋鏟一般。

    蕭萬山將鋼釘尖端釘入岩壁扁平端用以踩踏,如此邊釘邊爬又向上攀援了不小的一段山壁,只是待得鐵釘盡數耗盡之時,距離崖頂絕巔竟仍有一段距離。

    此時蕭萬山棲身處距離山頂絕巔可謂是近在咫尺,若是換了其他地方,以蕭萬山當下的功力縱身而上,這點距離倒也算不得難事,只是他此前一心攀登萬仞高山鑿壁入釘,到了此處孤立山壁之時已然是精疲力竭,身下便是萬丈深淵供以落足的僅有腳下三指粗細的鋼釘而已。一旦發力上躍勢必要加重腳下鋼釘的負累,若是順利登頂還待罷了,如若差之毫釐而從這雲海深處跌落下去,除非他蕭萬山肋生雙翅,否則縱然武藝再強十倍百倍也是必無幸理。

    將身子緊緊的貼向岩壁,蕭萬山略微運功調整了下內息思躇片刻,此時他身處絕壁之上已然勢成騎虎,而且他也實在不甘心便這般功敗垂成空手而歸,卻是當下把心一橫,足下猛然發力,只聽『嘩啦』一聲,腳下供以落足的鋼釘難以支撐他的大力踩踏,連帶著一大塊山岩從岩壁上滾落,而蕭萬山本人卻藉著提縱之勢將身子生生拔起了足足一丈有餘。

    眼見崖頂在望,無奈上升的勢頭卻已用盡,就在他身子一沉要待下落之時,蕭萬山驚喜的發現眼前竟有一根從崖頂垂落的藤蔓,卻說這藤蔓生得足有手臂粗細色作枯灰與高山岩壁渾然一色,若不是他蕭萬山離得近了加上功力精深耳目通明還真難以分辨,當下情形危急容不得蕭萬山細想,下意識的手臂一震,竭力將藤蔓抓入手中。

    卻說蕭萬山方將藤蔓握實,一口氣還未待松出,猛然驚覺入手的籐條竟似吃力不住在他的拉扯下一陣鬆動,眼見只是稍微一頓就要被他拉扯的斷裂下落,蕭萬山心中雖驚,但手腳不慢連忙功運雙手奮力一拽,手中的藤蔓被他巨力拉扯的連根拔起,但蕭萬山卻也憑藉著一拉之力終是翻身躍上了崖頂。

    死生一瞬,躍上崖巔的蕭萬山直覺得此時渾身的氣力似乎都被盡數抽空了一般,躺在崖邊絕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這番蕭萬山出門,恩師酆都命他尋覓的四樣奇珍,蕭萬山原以為這穿雲草乃是最為易得之物,哪料到太湖銀龍和封喉樹果無驚無險雙雙順利入手,反是為了這看似無主易尋的穿雲草,不但累的他在山腳被人發現了行跡,更是險些在這摩天絕巔雲海深處埋葬了大好*性命,此時想起方才的凶險仍不禁一陣後怕。

    足足用了一盞茶的功夫,蕭萬山才捋順了自身有些散亂沸騰的內息,站起身來從崖邊往下望去,目力所及只見一片片濃密雲氣不住的翻騰舞動,他人身處雲海之上猶如在仙境中踏雲而行的神仙一般。

    此時山下仍是金秋的時節,正是碩果纍纍溫風洗面,而這穿雲絕巔卻是白茫茫的儼然一副隆冬景象,罡氣如刀入體冰寒,大片大片的冰雪縫隙中,間或生長的一株株紫紅奇草,猶如妖異的火焰,卻是這冰雪仙境裡唯一的生靈了。

    只見這穿雲草整株色作紫紅,每株上連莖生有兩片葉子,兩片葉子並立而生,形如羽翼,在崖巔獵獵的罡風中招展舞動,如同一隻隻振翅欲飛的雄鷹,似是隨時便要穿雲而去。

    這等形貌,蕭萬山瞧在眼中也自嘖嘖稱奇,小心的採摘了幾株穿雲草仔細收好,還待仔細打量一番這穿雲山絕巔的景緻,但方起身便覺得自己一身純陽內功竟也隱隱有些抵禦不住這崖頂的刺骨冰寒,心知此地凶險不敢久留,無奈之下從腰間解下長索,在崖頂上挑選了塊千斤巨石,將麻繩的一端牢牢綁住用力拽住試了試牢固與否,這才將另一端系在腰上墜繩而下,待得下到了穿雲山半山腰處氣溫開始回暖入目處恢復了綠樹掩映的景象,取出火石將繩索點燃消除了痕跡,若不是胸前裝有穿雲草的小包尚在,剛才崖頂的一切蕭萬山倒真覺得如同夢中一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20
第七回 酒裡乾坤

    夫子山傳聞乃是聖人孔丘早年講道之處,而當年仙泉門的創派掌門,被譽為酒中仙的石公望便是在此山中發現的百脈仙泉並以此立派。

    此時夫子山下一個身著短坎的中年漢子遠遠的跟在一位白髮老者的後面,卻說這走在前面的老者,若從身後看去身形佝僂一頭銀發胡亂的散著似是年過花甲,但是打正面瞧去,這老者雖說看上去邋遢落魄,然而雙目有神鶴髮童顏,渾身上下卻不見絲毫臃腫蒼老之態。

    這老者走在前面,一身油膩破爛的綠布麻衣,身後背著一個碩大黝黑的酒葫蘆,葫蘆密閉的封口仍堵不住內中透出的襲人酒香。

    墜在後面的中年漢子一邊邁著大步努力追趕老者,一邊不住的大力嗅著空氣中瀰漫的酒香。

    白髮老者看起來醉態龍鍾步履蹣跚好似隨時便會睡倒在地,但是無論後面的中年漢子怎樣的大步追趕卻始終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眼見熬過了一段崎嶇不平的山路,仙泉門山門在望,前面的老者似乎終於累了,又想是他覺得趕到了地方,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大石上,伸手取下背後黝黑的酒葫蘆拔開封嘴。

    一抖手噴香的酒漿傾瀉而下,白髮老者仰頭張口去接。

    那從葫蘆口湧出的酒泉竟半滴不漏的被白髮老者吸入口中,大股大股的酒液入口,也不見老者喉結聳動,流入口中的酒漿便似徑直流入腹中,這景象哪裡是凡人喝酒,分明便是吊泉入深潭的景象。

    直到滿滿一大葫蘆的美酒盡數入腹,老者才意猶未盡的用油膩的衣袖胡亂的抹了抹嘴巴,這時身後的中年漢子早已無力,全憑手足並用這才終是踉蹌的趕到了老人所在大石之處。

    這中年漢子口乾舌燥顧不得形象,撿起白髮老者丟在一側的酒葫蘆貼在嘴邊,使勁的控了控葫蘆裡的殘酒,直到再無半滴酒液流出時,才戀戀不捨的放下了葫蘆。

    白髮老者眼見中年漢子終於也到了,扯開破鑼嗓子大喊道:「鎮守?鎮守?你這小兔崽子又死到哪裡去了?」

    這老者直喊到第三遍,才在仙泉門山門牌樓旁的樹叢中不知從哪爬起一個十幾歲光景的少年,抱著個大酒罈滿面熏紅,七扭八歪的迎了上來醉眼朦朧道:「呔!哪裡來的老雜毛敢來俺仙泉門撒野。哎呦呦~~疼,原來是酒鬼師父,咯!徒兒想死你老人家,咯~~」

    卻是白發老者拾起了扔在一邊的酒葫蘆朝面前醉醺醺的少年身上砸去,正砸中肩膀,大怒道:「小兔崽子,叫師父就是叫師父,什麼酒鬼師父,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師父是個酒鬼啊。你這小畜生,輪值守山的時候也敢喝酒,回頭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少年醉眼朦朧之下嘻嘻一笑,似是全不在意一般笑道:「師父啊,您老人家身後的傻大個是誰啊,剛才捧著個空葫蘆使勁嘬,瞧起來恁是傻呼呼的哈哈。」一邊說著一邊一步一歪的向中年漢子走去。

    那中年漢子跟著白髮老者一路奔波不得片刻歇息,早壓了一肚皮的火氣,此時見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也敢來撩撥自己,頓時大怒。也不顧白髮老者就在旁邊,一挽袖子掄起沙缽大的拳頭就衝著面前的少年當頭砸去。

    眼看拳頭就要砸中少年,白髮老者卻依然穩坐在大石上,自顧自的解衣搧風全然沒有上前攔阻的架勢,面前的少年卻似嚇傻了一般竟然不閃不避,直到拳風逼面之時,醉醺醺的少年卻彷彿才意識到危險,突然兩腿一軟彷彿嚇癱了一般,一個踉蹌矮身,這一下倒是剛好讓過了中年漢子打過來的拳頭,緊跟著兩隻髒兮兮的小手慌忙中求救似地亂抓竟然握住了中年漢子的右拳腳下一轉。

    中年漢子這一記直拳非但沒打著少年,反被少年一抓一扭帶了回來,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上,這一拳勢大力沉捶得他自己踉蹌後退了幾步,終是立足不穩摔倒在了地上。邋遢少年見中年漢子摔倒樂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老者也在大石上斜躺著看的眉開眼笑。

    中年漢子惱羞成怒,抓住身邊一塊頑石握在手中奮力爬將起來,就要再度朝少年衝過去,可剛起身就覺得手腕處一緊,原來剛才還躺倒在遠處大石上眉開眼笑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側,枯瘦的拇指和食指看似輕飄飄的搭在他的手腕上,中年漢子卻是覺得自己整個手臂都被人用大鐵鉗夾住一般動彈不得,手中的石塊再也拿捏不住脫手墜地。


    白髮老者這才哈哈笑道:「鎮守,休得頑皮,這人乃是為師此次下山新收的徒弟,名叫莫酒以後就是你的『大』師弟了。別看你這『大』師弟武功不濟,可是酒量卻是沒得說,鎮守徒兒你莫要真的惹惱了他哈哈。」

    原來一路上跟著老者的中年漢子不是別人卻正是漠北八刀中的老五莫酒,當年莫淫*色膽包天冒犯陰聖林菀遙,被陽聖蕭萬山使出烈陽掌一掌擊斃,大哥莫殺眼見不敵二聖,為保剩下的兄弟六人性命於大漠風城拔刀自戕。

    大哥莫殺死後,老二莫盜隨後依著大哥遺命遣散了兄弟幾人苦心經營的黃沙寨,剩餘的兄弟六人為報手足大仇離開塞北大漠,隱姓埋名來到中原,以期求得高人指點,待六人學好本領之後便去玄山找陽聖蕭萬山報仇。

    當時兄弟六人一道離了大漠,循著大明朝和韃靼國的商路來到大明疆域,約好了日後相會的時間地點,便各自散去前往中原各地尋名師訪高友,其中老五莫酒嗜酒如命,如今背負手足大仇兄弟離散,更是時常流連酒肆,行路之時每每遇到城鎮市集便喝的酩酊大醉借酒消愁。

    這日眼見盤纏即將用盡,莫酒卻還是每日去酒館飲酒,恰好遇到了仙泉門的老酒鬼。

    這老酒鬼生性散漫浪蕩不羈經常舍了門派在外遊蕩,那天路過卻正趕上囊中羞澀,眼見莫酒大碗大碗的牛飲很是舒暢痛快,引得老酒鬼肚子裡的酒蟲也開始鬧將起來。

    只是老酒鬼身無分文,遂以言語相激邀得莫酒與他鬥酒。本以為只是手到擒來的買賣,哪料到兩人敞開肚皮足足喝了一天一夜,最後還是老酒鬼內力深厚技高一籌勝過了莫酒少許,老酒鬼白白贏得了一頓好酒肉臨了還打了一葫蘆好酒,莫酒卻是這一敗把最後的盤纏全用在了酒賬上。

    要說這齊魯夫子山仙泉門倒是不同於當時武林中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祖師酒中仙石公望留傳下來的鬼谷三十六式劍法固然有神鬼莫測之威,但卻還是抵不過石老祖師爺身上傳下的嗜酒風氣。

    現今仙泉門門內已是無人不好杯中之物,門徒弟子個個善飲尤以牛飲海量之徒倍受尊崇。要說這老酒鬼也是酒武雙絕,才能在偌大的仙泉門中得以酒鬼的稱號,今日一時興起卻在酒肆中偶遇了莫酒,見他酒量天成竟似不遜色於他老酒鬼多少。

    這愛才之心頓生,竟然起了收徒的念想,莫酒身負血海深仇,老酒鬼只稍微露了幾手武藝,這一老一少便一拍即合,莫酒當即便動身跟隨老酒鬼回返仙泉門準備拜師學藝。

    這邊老酒鬼介紹了徒兒杜鎮守與莫酒認識,說起來二人年齡相差了能有十幾二十歲,杜鎮守人雖年少,但反因入門較早做了莫酒的小師兄,所幸酒國中人灑脫不羈,這大師弟小師兄一大一小皆是好酒之輩,杜鎮守將懷裡酒罈中的美酒分了些與莫酒,二人邊喝邊聊不一會兒倒也攀起了交情。

    莫酒固然豔羨自己這位小師兄的武藝,杜鎮守何嘗不羨慕自己這大師弟的酒量。

    老酒鬼見二人轉瞬前嫌盡釋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說起來為師出門這些時日你的功夫倒也未曾落下,方才假痴不癲與借刀殺人兩式倒是使得有模有樣。好了,你先代為師好生安頓你莫酒師弟,等為師前去拜見了你掌門師伯之後,回來再點播你二人上進。」說罷一揮手將扔在一邊的酒葫蘆隔空吸入手中,重新搭在背後只幾閃就消失在了仙泉門深處。

    老酒鬼當日將收徒一事稟明了掌門師兄司徒醉,自此莫酒得入仙泉門門下,便在這夫子山上整日飲酒練武,他本善飲又為人豪爽粗獷,雖然比起大多同輩弟子年齡大了些,卻也相處的十分融洽。

    相傳當年仙泉門祖師爺酒中仙石公望曠世人傑,年紀輕輕就從一本自己無意中得來的兵書之中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劍法,這套劍法被他以兵書命名稱作鬼谷劍法,總共三十六式,每一式都精於變化飽含深意。

    看似平平無奇的招式,在石公望手中卻每每能在關鍵之時克敵制勝。莫酒得授上乘武功,這才知道自己兄弟八人當年在大漠之時坐井觀天是何等的淺薄。

    早年他們兄弟八人各個天資不差,只是無人教導盲目摸索因而不得其法,如今得遇名師傳授上乘武功,雖說限於年紀難以大成,卻也較剛入門之時勝過百倍。如此莫酒埋頭苦練,藝業漸長卻又開始惦念起自己大哥三哥的血仇。

    仙泉門素不插手武林恩怨,老酒鬼雖早早便知曉了莫酒的身世,一者黃沙寨已然煙消雲散,二者感念莫酒兄弟八人手足情深,三者莫酒的大仇人玄羅神教陽使蕭萬山雖說不是殺人盈野的兇徒,卻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之輩。由此對於莫酒兄弟六人與蕭萬山的仇怨,老酒鬼索性躲懶,由得這徒弟自己去辦,只是老酒鬼不會因自己徒兒的私仇把門派牽扯其中便是了。

    這日莫酒習練劍法完畢,從自己住處抱了罈酒出來。

    仙泉門門下在這夫子山中的生活算不上富足,但是卻萬萬不會缺了美酒,除卻少數名酒乃是外購得來的,大部分的酒漿卻是仙泉門門人自產。對仙泉門眾多弟子而言,若是哪個不會釀酒,卻是比劍法不精更惹人恥笑的事情。

    說起來這釀酒入門倒也不難,但是個人所釀卻因每人脾性釀製手法,所用材料不同而變化萬端。

    這莫酒所釀之酒,他自己取名為『大刀』,這『大刀酒』酒性極烈,入口之初如烈火入腹之初如刀攪。

    這等極具塞北風情的烈酒除莫酒個人外,其他仙泉門弟子是各個敬謝不敏的,就連同樣嗜酒如命的老酒鬼嘗了一口『大刀』,也對這像火毒多過像美酒的『佳釀』破口大罵。

    只有莫酒一人對此酒情有獨鍾,每飲此酒,他總有種重回兄弟八人馳騁沙海那段日子的錯覺。莫酒拍開泥封仰頭喝了一大口壇中的『大刀』酒,心中惦念的卻是其他五位兄弟刻下不知身在何處。

    正自感慨驀地眼前一花,一個身形筆挺的面目冷峻的陌生漢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卻說眼前這陌生漢子手中鋼刀一擺,本欲架到莫酒的脖子上,但看清了莫酒的面容,卻手下驀地緩了一緩發出一聲輕嘆:「咦,莫酒?」

    莫酒驟逢敵襲,正自使出鬼谷三十六式中的一招金蟬脫殼縮身向後急退,聽到面前那人的一聲輕咦,卻是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身體巨震,抬起頭雙眼充血的望向來人一字一頓道:「蕭~萬~山~」

    齊魯仙泉門素來不問世事,蕭萬山此來只為尋取百脈泉水,也不欲過多得罪,他潛身夫子山進入這仙泉門中,本想擒下一名仙泉門弟子逼問百脈泉的下落,卻未曾想在此處竟然再次遇到了塞北故人,漠北八刀中的老五莫酒,心下一奇手上不自禁的慢了一些。

    莫酒直盯盯的看著蕭萬山,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蕭萬山見他不呼救反倒奇道:「此處身處仙泉門深處,蕭某剛才失了先機,你此時只要放生呼救,就會有你門中的師兄弟助你圍攻與我,縱然殺不了我也能將我逼退,你竟不引人來,莫不是認為我不會殺你?」

    莫酒恨聲道:「你姓蕭的狗頭,老子今天要自己拿下祭奠我大哥三哥在天之靈,就算老子敵不過你也就一死罷了,堂堂男兒此等大仇怎可假手他人。」言罷莫酒隨即引劍來攻再不答話,一式拋磚引玉分出一道劍光朝著蕭萬山急射而來。

    蕭萬山一眼便識破了這道劍光的虛實,不與理會反而舉刀攻來。莫酒見蕭萬山長刀閃電攻來不及閃避,一咬牙長劍探前一招圍魏救趙向他刺去,這一招攻向蕭萬山所必救,蕭萬山砍向莫酒的臂膀而莫酒這劍卻是直插對手的胸膛。蕭萬山微微一笑,刀勢一變鋼刀輕擺一磕一碰就將莫酒的長劍引偏,而後長刀順勢向莫酒腰間砍去。

    莫酒無法長劍不及回援,只得倉皇棄劍,空手使出一招借刀殺人。

    當年入門之初莫酒曾被自己的小師兄杜鎮守以這招戲弄過,當時杜鎮守雖只是弱冠少年卻以巧勁引得莫酒自傷,而此時這招由莫酒自己使來,對手卻是換上了玄羅神教陽聖蕭萬山。

    這招借刀殺人十分巧妙,莫酒右手一伸雖然搭到了蕭萬山使刀的手臂上,但只覺得自己用手抓住的乃是一座萬丈高山,無論如何使力都無法引得蕭萬山的攻勢變化分毫,對手的鋼刀刀勢不變勢如破竹砍向莫酒他的腰部。

    眼看莫酒就要斃命當場之時,蕭萬山手腕翻轉刀鋒朝裡卻是用刀背拍向了莫酒的腰間。莫酒只覺腰眼一痛一陣氣滯竟自暈死了過去。

    長刀歸鞘,蕭萬山眼下倒並無殺了莫酒的打算。此時莫酒的武功比起塞北之時已有天壤之別,但和蕭萬山這些時日的領悟比起來還是相差的太遠,如此下去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不但不會縮近反而只會越差越遠。再者蕭萬山心底也是頗為敬佩莫酒兄弟八人的手足深情,塞北一行歸來後每每回想當時的情景,也常暗自對自己當年在大漠風城沒有出手阻止莫殺自戕而感到遺憾。

    眼前這莫老五莫酒雖說算不上什麼好人,但卻也稱得上是條磊落的漢子,其實他玄羅神教陽聖蕭萬山在別人眼中又何嘗算得上一個好人呢,自嘲般笑了笑,蕭萬山便準備離開此處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然而剛一扭身,蕭萬山的瞳孔就猛的一陣收縮,一個鶴髮童顏的邋遢老者穿著件油膩破爛的短褂,腰間鬆鬆垮垮的繫著根竹劍,懷裡抱著一個黝黑的酒葫蘆竟然就這麼睡在蕭萬山身後不遠的地方。

    這銀發老者似乎睡得很沉,粗重的喘息伴著嘴角流淌的涎水,看起來殊無特殊之處。

    但這邋遢老者竟能在蕭萬山和莫酒交手短短幾招的時間裡,悄無聲息的摸到了蕭萬山的身後,而直到蕭萬山轉身看到老者之前竟然全無察覺。

    不敢貿然行動,蕭萬山站在原地安靜的注視著面前老者的動靜,果然沒過多久銀發老者夢囈一般揮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了個懶腰慢慢的爬坐起身來,衝著蕭萬山咧嘴一笑讚許道:「看不出娃娃你小小的年紀倒也懂得尊重老人,說起來你與我那不成器的莫酒徒兒之間的恩怨老酒鬼我也略有耳聞,當初之事難分對錯,卻是你和他們兄弟幾個的恩怨與我仙泉門無關,所以方才你們二人交手,老酒鬼我袖手旁觀沒有插手。想我那莫酒徒兒入門之前身染一身殺孽,就算剛才真個被你砍死了,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別人,只是你小子卻饒了我那不成器徒兒的性命,如此反倒是我老酒鬼欠下了你玄羅神教蕭萬山一個人情。老酒鬼最討厭麻煩,更不願欠人情債,不如小娃娃你現在求求我老酒鬼,讓我老人家大發慈悲放你下山,這樣咱們爺倆也就兩清了,哈哈哈。」

    蕭萬山恭敬道:「前輩說笑了,如若前輩真覺的欠下了晚輩人情,頗為為難的話,晚輩倒真有一事相求前輩。」

    老酒鬼眸子一亮,還當是面前的蕭萬山開竅了,說起來他本是閒雲野鶴,也不願無端的與玄羅神教結仇,畢竟玄羅神教的一帝二王都不是什麼好想與的,當下哈哈笑道:「如此小娃娃你這就下山去吧,老酒鬼絕不阻攔你便是了。」

    蕭萬山道:「前輩恐怕誤會了,晚輩是想向前輩討要夫子山仙泉門內百脈泉泉水一瓶。」

    老酒鬼聽清了蕭萬山的要求,醉眼一眯,慢慢收起了臉上散漫的笑容,開口道:「年輕人貴在識時務知大體,要知道『貪』之一字不知抹殺了多少青年才俊蓋世人傑。」

    這老酒鬼倒是一番好意,然而面對老酒鬼的規勸蕭萬山卻是不為所動躬身道:「晚輩僅此一願別無他求,若是前輩為難便就此作罷,不殺莫酒乃是晚輩自己的主張,前輩不必掛懷。」

    老酒鬼淡淡道:「老酒鬼我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便是喝進肚的酒,豈能反口,這百脈泉固然珍貴,老酒鬼倒也還有一些,此物用來折了人情倒也不虧了老酒鬼,只是小娃娃你當真想好了?要知道你玄羅神教眼下雖然霸道,但現在正和紫陽觀、圓月派、游龍門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鬧得不可開交,你今日無故私闖我仙泉門門派重地,犯了武林大忌,老酒鬼我今天就是真個恃強留下了你,量你玄羅神教也無甚話好講。」

    蕭萬山躬身答道:「還請前輩成全,晚輩願意一試。」

    老酒鬼怒極反笑道:「哈哈哈好,果然是少年英雄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瓶百脈泉你拿去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物向蕭萬山擲去,蕭萬山連忙接過老酒鬼拋來的小葫蘆小心放好。

    眼見蕭萬山收下了百脈泉水,老酒鬼又複變得一副醉眼朦朧的模樣,蕭萬山卻是絲毫不敢大意,自打他收下那葫蘆百脈泉水的一刻,便已經感覺到了對面老者身上開始瀰漫的殺氣。

    將手中的長刀拋下,蕭萬山屏氣凝神功運雙掌,既然此時身份已然暴露,面對的又是面前這深不可測的老酒鬼,他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今日稍有閃失,恐怕這夫子山仙泉門就是他蕭某人的長眠之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21
第八回 且狂且痴

    老酒鬼眼看著面前蕭萬山的一雙手掌隨著功力的集聚慢慢泛紅又漸漸變回回常色,微微頷首,感慨道:「這烈陽掌乃是當年酆都那老鬼闖蕩江湖之時傍身的得意武功,看不出你小子年紀輕輕竟然練到如此火候已近大成,後生可畏啊,料想那酆都老傢伙倒是當真待你不薄啊,哈哈哈。」

    蕭萬山見面前的老酒鬼張口閉口『酆都老鬼』『老傢伙』的說個不停,心中微怒鄭重道:「請前輩言語自重,勿要辱及家師,否則休怪晚輩無禮。」

    老酒鬼生性疏狂,之前說的老鬼老傢伙本無惡意,見蕭萬山這麼說,樂得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娃娃倒也有趣,就算你無禮又能拿我老酒鬼如何,也罷,玄帝老小子看中了你這娃娃眼光倒是不差,聽說你位列什麼玄羅四聖之首,就讓老酒鬼來領教下你究竟從你師父那裡學得了幾成的本事。」言下倒也不再張口閉口酆都老鬼長老鬼短的了。

    蕭萬山哪敢怠慢,大敵當前容不得絲毫保留,所以一上來蕭萬山就用盡了全力,一招十日當空打出,一雙鐵掌幻化出漫天掌影向面前的老酒鬼全身各處要害罩去。對面的老酒鬼卻是似乎不及躲閃一般,蕭萬山以為突襲得手,不禁暗暗心喜手上卻是又加了幾分力氣,十個火紅掌影各個如同當空烈日一般熱浪滾滾威勢逼人。

    待得蕭萬山雙掌終於打在老酒鬼身上之時,卻猛然發現掌力所及之處空空蕩蕩,竟然毫無著力之感。再去看時,原來老酒鬼在蕭萬山掌力及體的瞬間離開了原地,蕭萬山剛才所打中的只是老酒鬼脫下的那件破爛油膩的外衣。

    蕭萬山頓時大驚,要說這招鬼谷金蟬脫殼他先前曾見莫酒使過,那時也只覺得未見如何精妙,如今同樣的招數由老酒鬼使出卻端的是神鬼莫測了無痕跡。

    見到蕭萬山吃癟老酒鬼哈哈笑道:「我說小鬼你既然看中了我老人家的漂亮衣服,說一聲老酒鬼賞你便是了,哪裡用得上這麼費力的去搶啊,這下弄的破破爛爛的須得賠過,哈哈哈,臭小子也該是叫你瞧瞧你老酒鬼爺爺的手段了。」

    言罷手中竹劍霎時間綻放出點點劍花,正是方才莫酒使過的那招拋磚引玉,蕭萬山連忙變招雙掌一震左右開弓,打出烈陽掌中的一式撥雲見日,兩隻鐵掌如同兩扇鐵門迎著漫天劍花撥去。

    這拋磚引玉莫酒使出時只能分出一兩道惑敵的劍光,不能傷敵旨在擾亂敵人視線,而老酒鬼使來與莫酒又有不同,隨著蕭萬山出掌相迎一些劍花被蕭萬山雙掌一撥即散,但卻足有半數的劍光並非虛招而是實打實的鋒刃,饒是蕭萬山一雙肉掌早已磨練得猶如鐵打銅鑄一般,這一下還是被老酒鬼手中灌輸內力的竹劍刺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然而老酒鬼卻是得勢不饒人瞬間上前兩步,蕭萬山方才一招撥雲見日受挫,還未及變招卻已被老酒鬼用手中竹劍反挑,引得他雙掌反攻自己,正是鬼谷三十六式中的借刀殺人。

    這一下多虧蕭萬山烈陽掌已近大成收發隨心,這才能及時收力,加之他自身又是同源的純陽內功,如此雙掌被老酒鬼巧力帶回打在蕭萬山胸口之時他只是略感氣悶倒無大礙。

    幾招過後,蕭萬山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猛然覺察到面前這老者似乎是不忿自己方才舉手擊敗了他的徒兒莫酒,現今和蕭萬山交手所用的招式竟然盡為方才莫酒所施展過的手段,至於用意似是要證明莫酒不敵他蕭萬山,只是莫酒自己所習不精,而絕非是他仙泉門的絕學輸於了旁人。

    眼見面前老者託大,蕭萬山心念急轉已有計較,知道今日能否倖免就在接下來的一招之中了。

    當下蕭萬山抖擻精神,看似運足了功力一招天無二日雙掌如出籠猛獸一般猛的向老者打去,這招天無二日乃是烈陽掌中捨我其誰較為霸道的一擊,需運集全身功力集於一處畢其功於一擊乃是一往無回的捨身之術,然則此時的蕭萬山卻是僅將六成的功力用在出招,剩下足足四成盡數護於自己胸腹,果然不出蕭萬山所料,眼見老酒鬼明明可以躲閃卻是刻意不避,而是反手以竹劍攻向蕭萬山的心口,正是鬼谷三十六式要義中的圍魏救趙。

    要說這招圍魏救趙的精髓乃是出其不意,對敵之時若是奇兵突起,被攻之人下意識必定顧不上傷敵,而是變招去救被敵人所攻的自己要害,即便懷著與敵俱亡的心思對敵人的攻擊不管不顧,往往傷敵之時便也就是自己命喪之刻。

    但此番老酒鬼使出這招圍魏救趙卻是被蕭萬山提前猜到落了下乘,由此為蕭萬山自己爭得了幾分先機。

    老酒鬼想不到自己剛打出這式圍魏救趙,看似用盡全力的蕭萬山竟能轉瞬間收回左掌護於心口,而另一隻手攻勢不變閃電襲來。老酒鬼處變不驚,心念急轉之下竹劍輕顫,在蕭萬山不及防護的右胸處帶出一道血泉,精純的內力順著劍身一吐即收閃身後退,即便這樣他本人也還是被蕭萬山運足功力的右掌擦過腳踝受了些輕傷。

    一招得手,蕭萬山不敢停留,顧不得胸口湧出的鮮血閃身便走,老酒鬼方才大意之下被蕭萬山算計左腳酸麻,一時反不及追趕。

    此番兩人短暫的交手下,老酒鬼其實也頗為賞識蕭萬山的人品武功。

    老酒鬼自重身份,既然輕敵之下留不住對手,倒也不拉不下臉面再使人追趕,也就由得蕭萬山負傷離去,至於那刺於蕭萬山右胸的一劍成果如何,老酒鬼自然心中有數,以目前蕭萬山當下的功力,中了他當胸一劍能否活著回返玄羅神教尚未可知。

    蕭萬山好容易逃出了仙泉門之所在,心神一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先前蕭萬山行險一搏所受之傷當真不輕,這時快到夫子山山腳才騰出手來一連點了神封、天溪、乳根三處大穴,如此右胸不斷湧出的血流方才減弱一些。但是一陣陣暈厥之感還是不斷襲來,明知身處險境蕭萬山不敢多做停留,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強提精神,左手從右臂衣袖上撕扯下一片布帛,草草的包紮了一下左胸的傷口又復馬不停蹄的向山外逃去。

    這番仙泉門凶險,好在蕭萬山年輕力壯氣血充足,加上離教前恩師玄帝酆都傳授的玄霄功他從未懈怠日夜習練也算小有成就,這玄霄功乃是玄門正宗無上妙法,在這關鍵時刻最終護住了他胸腹的一口心氣。

    即便如此待得蕭萬山回返玄山總教之時,也已是垂危之際命在旦夕。


    玄帝酆都聽得門下來報,急忙囑人將重傷的蕭萬山抬往叱咤峰玄帝平日所居之處親自下手救治。

    林菀遙聞訊趕到時,只能守在門外,她已是一連數月未見蕭萬山,之前只是隱約知曉他被教主酆都托以機密重任。哪料到再見之時竟會是當下這般光景,眼見蕭萬山奄奄一息之態,林菀遙在酆都所居房門外已是生生哭成了淚人一般。

    隨後的幾天裡,蕭萬山渾渾噩噩,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一時夢見自己與心愛的林菀遙拜堂成親琴瑟和諧子孫滿堂,一時又夢到自己從穿雲山絕巔處墜落深淵粉身碎骨屍骨不全。時而彷彿親眼看到了自己追隨恩師玄帝東征西討消泯武林紛爭建立了不世功業,時而又彷彿還在夫子山仙泉門內和老酒鬼拚力大戰,力盡不敵慘死對方劍下。

    即便難得的神智稍有清醒的時候,也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猶如被掏空一般,渾無半分力氣,有時明明看到心愛的林菀遙垂淚坐在自己床邊默默照顧自己,而他自己卻連抬抬手皺皺眉毛的力氣都沒有。

    更多的時候卻是恩師酆都坐在榻前不斷的診治蕭萬山的傷勢,並為他灌輸內力推宮過血,玄羅神教威震江湖,往日裡各處蒐羅的諸般靈丹妙藥連日來蕭萬山不知吃了多少。

    即便如此這般,也足足過了半個月光景,蕭萬山才覺得稍稍恢復了些氣力,此時眼見恩師又在為他把脈勉力開口道:「師父…」話方出口已被酆都伸手制止,安慰道:「萬山你此番仙泉門一行受傷極重已經傷及內附心脈,為師竭力醫治此時才方有好轉,眼下不要多耗精力,至於你那日從夫子山帶回的百脈泉為師已經妥當處置,你且安心養病就是了,一切盡在為師掌握之中。」蕭萬山這才稍稍心安。

    這時距離蕭萬山重傷返教那天其實也不過才過了短短十幾天的時間,然則玄帝酆都看起來卻似憔悴了許多,這段時日他一邊為救愛徒蕭萬山夙興夜寐探傷配藥運功推拿,而另一邊加緊研究九竅不死丹丹方的奧秘為煉製神丹做準備,著實是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只是玄帝本就神光炯炯的雙目卻越發的深邃,顯然連日來對九竅不死丹丹方的研習使得他的武學境界又有提升。

    感覺著手中愛徒蕭萬山的脈象連日來終於平穩漸漸有力,酆都終於放下心來,片刻之後陰聖林菀遙的倩影怯生生的出現在房門外,玄帝酆都撫鬚一笑站起身來,將這間房舍讓與了蕭萬山和林菀遙這對璧人。

    林菀遙眼見教主這番做派早羞紅了臉恨不得轉身離去,但終是關心極了蕭萬山,腳下如生了根一般捨不得離開,反而教主玄帝方起身離開便急急忙忙閃了進來。

    幾日不見,佳人竟似又自清減了許多更添楚楚風情,看的蕭萬山萬分心疼。

    只見陰聖林菀遙蓮步輕移走到榻前坐下,愛憐的輕輕幫蕭萬山攏了攏有些敞開的被縟,白嫩的小手輕撫著蕭萬山傷痕遍佈的雙手柔聲道:「陽哥,傷口還疼嗎?」蕭萬山微笑著搖搖頭,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卻努力的作出一副輕鬆的神情。

    看著蕭萬山蒼白的笑臉,林菀遙一雙美目頓時泛起了淚光淒然道:「都怪遙兒無用,平日裡只是依賴陽哥你和教主的照顧,到了關鍵時候卻不能為教中分憂,累的陽哥你一人四處奔波。」

    蕭萬山搖了搖頭,努力的抬起右手想要撫慰一下面前的佳人,但手抬到一半便已沒了力氣。林菀遙怕他牽動傷口,趕忙抓住蕭萬山抬到半空中的右手,放在自己白嫩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眼見著病榻之上的蕭萬山雖然對著她努力的露出歡容,但是眉宇間卻已有了些倦色,於是柔聲勸道:「陽哥你且寬心,教主他老人家學究天人,定能徹底治好你的傷,你就在此安心休養,遙兒過些時候再來看你。」等到林菀遙悄然離去後,蕭萬山又自沉沉睡去。

    如此這般秋去春來,六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蕭萬山所在的玄山後山別院似乎一直風平浪靜,然而這半年裡中原武林卻是風起雲湧再生波瀾,由於玄帝酆都潛心煉丹無暇處理教務,玄羅神教內部失了玄帝的壓制,僅靠羅天法王不動冥王兄弟二人彷彿無力操控玄羅神教這等龐然巨*物,八部天龍眾因各有統屬互不相讓,各部之間紛爭不斷屢有摩擦。

    而當初陽聖蕭萬山被玄帝酆都派去中原各地收集靈藥奇珍被人重傷返教的消息不知何時流漏出去,甚至八部天龍眾人心不穩是因為玄帝酆都無暇教務潛心閉關煉製絕世靈丹的猜測也開始流傳於江湖。

    紫陽觀觀主岳秋雨趁玄羅神教動盪,邀集了明月宮、少林寺、游龍門三派以及一些武林人士向神教驟然發難,接連數日,玄羅神教多地分舵被圍攻,各地教眾無人統屬如同一盤散沙死傷狼藉,就連一些人丁不旺地處偏遠的門派也似乎想從這場大亂中分得一杯羹,一刀門、望雲亭、蜀中唐門紛紛派遣門下弟子四處奔走煽風造勢,一時間彷彿大亂將至中原武林烽煙四起哀鴻遍地。

    然而玄帝酆都此時卻無暇顧及這些變化,他將九分的心力用在了煉製九竅不死丹之上,剩下的一分也系在愛徒蕭萬山的傷勢上,至於玄羅神教的大小事務,現今已經是完全放權給了羅天法王以及不動冥王這一對兄弟,酆都無論大小全然不問。

    雖然眼下各大派來勢洶洶,但玄帝酆都堅信由他一手創立的玄羅神教也決非易與之輩,一旦靈丹練成,讓玄帝他騰出手來,定會親自統帥教眾讓紫陽觀為首的那群自詡正派名門的跳樑小丑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經過這半年的將養,陽聖蕭萬山的傷勢倒是已無大礙,一身功力也恢復的七七八八,這些日子雖說他一直在後山別院養傷,卻也從輪值的幫眾口裡隱約察覺到了當下教內的變化。恩師玄帝自蕭萬山傷勢徹底穩定後,也就很少有閒暇再來此地。

    蕭萬山心知看似短短的半年時間,恩師在他身上消耗了不知多少心力功力,為了替他療傷,玄帝半年來雖然武學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是單論功力反倒是因日日為他運功療傷削弱了不少。

    這日林菀遙又來別院探望時,蕭萬山正在靜坐運功調息。見到佳人前來看望,趕忙收功歡喜道:「遙妹你來了。」

    林菀遙對著蕭萬山展顏一笑,薄嗔道:「陽哥你的傷還沒有痊癒,不要妄動內力。」

    蕭萬山呵呵笑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的,這半年來功夫拉下了許多,該是好好修煉下了。」

    突然發現面前佳人眉宇間卻似有一股化不開的哀愁,蕭萬山見此心知必然是出了什麼事情當下連忙追問,林菀遙剛開始支支吾吾還想瞞他,但終拗不過他,只得淒然道:「山哥,神教日前鳳陽分舵被眾派圍攻,分舵遣人來玄山總教求援,兩位副教主因在此地被紫陽觀觀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絆住分身不得,又說八部天龍眾部主各有司職沒有教主玄帝大人的親發諭令他們二人不能輕易調動,於是不動冥王指派清璇姐姐和謝驚濤兩人帶領教內幾位元老星夜趕往鳳陽分舵應援,哪想到清璇姐姐他們大隊剛剛抵達鳳陽境內就中了對方的無恥埋伏,清璇姐姐和謝驚濤率領眾人身陷險地至今死生不明。」

    蕭萬山聽到此處大吃一驚,他臥榻養傷的日子裡雖然從輪值弟子的口中隱約間猜到近日中原武林再起紛爭,卻怎麼也想不到玄羅神教與幾大派的爭鬥已然凶險至此,本來在他料想中,以玄羅神教今時今日這般的實力雄厚,縱然恩師玄帝閉關潛心煉丹無暇處理教務,玄羅神教麾下仍有數萬教眾、八部天龍眾、除他以外的玄羅三聖使,眾人在羅天法王和不動冥王兩位副教主的指揮下,縱然被幾大派的突襲搞得措手不及暫時處於下風,也斷然不會落到如現在般凶險生死存亡般的境地。

    此時顧不得恩師玄帝閉關前命他在後山別院繼續靜養不得輕動的吩咐,蕭萬山拉著林菀遙舍了後山別院忙向叱咤峰風雲堂的方向趕去。

    卻說蕭萬山林菀遙二人趕到叱咤峰風雲堂階下,尚未來得及使輪值的教眾向內通報,便聽到風雲堂內傳出的玄帝酆都的怒喝,蕭萬山聽到恩師的聲音頓時大喜,在這神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玄帝酆都終於出關了。

    當下蕭萬山連忙使堂外輪值的教眾替二人通報。

    兩人在門外等了片刻,就見不動冥王和羅天法王兩兄弟一臉頹然喪氣的雙雙從風雲堂內退了出來,蕭林二人連忙上前躬身見禮,羅天法王面無表情的略微點了點頭,反倒是不動冥王強打精神親切的詢問了一番蕭萬山的傷勢微笑著勉勵了二人一番。這時輪值的教眾傳話出來,說是酆都傳召陰陽二聖入堂拜見。

    風雲堂內,玄帝酆都高坐於上位,看到走進來的愛徒蕭萬山如今幾近復原如初很是欣慰,而後點播了林菀遙幾句便讓她先行退下,將蕭萬山單獨留了下來。

    待得林菀遙躬身退去,玄帝酆都面上淡然之色突然一斂,大怒道:「法王冥王這對兄弟真是未老先昏,我神教苦心經營十數年才有今日的局面,卻險些盡毀在他們兄弟倆手中。」

    蕭萬山先前一路趕來時,已經聽林菀遙講述了如今神教的形勢,當下進言道:「嗯師息怒,想來兩位聖王只是一時不查才會有此無心之失,弟子愚見當務之急應通詔八部部主帶領各部部眾分赴趕往各地應援。」

    酆都面色稍霽,開口道:「哦?萬山你有何良策但講無妨。」

    蕭萬山忙道:「萬山此來曾聽菀遙介紹了神教當前形勢,弟子認為應分派八部天龍眾趕赴南陽分舵、長沙分舵、蘇州分舵應援。每路援軍各各指揮天龍眾兩部人馬,剩餘八部天龍眾兩部人馬居中拱衛玄山以求策應。」

    酆都奇道:「鳳陽分舵連日來屢有急報,為何萬山你反倒不曾提及往援之事?」

    蕭萬山忙解釋道:「弟子愚見,鳳陽分舵在我神教中實力算不得出眾,然則這些時日過去屢有急報言明被幾大派圍攻,至今卻仍未失陷,並且求援的消息每每能夠及時順利傳至玄山總教,從未被敵人截斷這顯然不合常理,弟子認為應是圍攻鳳陽分舵的明月宮、游龍門等門派刻意為之,此前被派往應援的謝驚濤與許清璇兩人中伏陷落於此便是明證,眼下幾大派廣聚門人弟子各路豪傑於鳳陽城卻遲遲圍而不攻正是希望我神教自亂陣腳。當下紫陽觀聯合游龍門、明月宮、少林寺等中原武林幾大門派其勢甚大,鋒銳雖一時無兩,但各大門派貌合神離,勢必難以齊心久戰,弟子認為此時虛耗人手應援鳳陽分舵頗為不智。」

    酆都撫掌讚道:「好一個頗為不智,萬山,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其實你和遙兒趕來之前為師已經命副教主吳冥安排八部部主各自帶人前往南陽、長沙、蘇州三地應援。當日各地分舵屢屢告急,驚濤也曾向吳法吳冥二位副教主進言,請求增派八部天龍眾前往應援穩定人心。可笑的是這連濤兒都能看出的局面,法王冥王這兩位老兄弟竟然看之不透啊。枉我閉關前以神教萬世前程全權相托,他二人卻以不得我的諭令不得輕動為名,將八部天龍眾閒置於玄山左近。看來他們二人真的是未老先衰,當年跟隨為師一匡武林的雄心壯志早已不在,謀略決斷不如當年遠甚啊。只是卻可恨因為他們二人的臨老糊塗,反壞了驚濤和清璇兩個孩兒的性命,若不是為師閉關前明令菀遙留在教內服侍你養傷,恐怕遙兒也要遭此一難啊。」

    蕭萬山這才知道要不是酆都留有明令,二王此次人老糊塗林菀遙極有可能同謝許二人一道遇難,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想到謝驚濤許清璇兩人生死未卜,玄帝酆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蕭萬山謝驚濤等四人乃是當初玄帝酆都從芸芸教眾中一般選出培養寄予了重望,這些年玄帝和蕭萬山等四人雖無真個師徒名分待之卻早如子女,如今謝許二人死生不知沒有人比酆都更為神傷。

    強打精神將蕭萬山叫到近前,酆都從懷裡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了蕭萬山。蕭萬山手握瓷瓶心念急轉想起恩師先前閉關之事,抬頭激動道:「嗯師,這難道是?」掏出瓷瓶後玄帝酆都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聞言衝著蕭萬山點了點頭。蕭萬山大喜忙將白玉瓷瓶上的塞子拔開,方將瓶中丹丸倒入手心便覺一陣異香撲鼻。低頭看去只見手中一枚晶瑩剔透的丹丸,形如龍眼色作幽藍,上面遍佈幾個孔洞周身如琉璃般耀眼。

    玄帝酆都看著蕭萬山手中的丹丸緩緩開口道:「半年前萬山你沒有辜負為師的重託,將為師所說的四樣奇珍一一帶回,至此秦皇丹方上所記載的種種藥材為師也終於齊備,那日替你徹底穩定了傷勢之後,為師便隨即閉關潛心開爐煉丹。足足煉製了九九八十一日,僥天之悻終於功成,一爐共練得神丹四枚,分別為丹方上所記載的玉色九竅不死丹一枚,紫色七竅延壽丹兩枚,藍色六竅養生丹一枚。那兩枚延壽丹為師方才賜與了吳法吳冥兩位兄弟,他們二人雖然鑄下了大錯,但畢竟跟隨為師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為師不能忘本。剩下的這枚養生丹雖說及不上不死丹和延壽丹的靈效,但亦是絕世佳品,對你眼下多有裨益,為師現在將這枚養生丹賜給你,你趕快服下為師一旁替你護法。」

    蕭萬山聞言大喜過望,卻也稍有猶豫,他目前武功自覺不弱之前聽聞恩師所說靈丹奇效,倒是有心將這枚養生丹送與林菀遙服用。

    玄帝酆都見他猶豫,轉念便知他所想嘆道:「你先前所受之傷為師雖然盡力醫治,但你那時傷勢太重,而後一路勞頓傷及心脈內附,恐怕日後留下隱患自此功力難再精進,這顆養生丹長於養脈療傷於你有大用處。」

    聽恩師這麼說蕭萬山再不敢猶豫,隨即便在玄帝面前將那粒養生丹吞服,依照恩師指點運功化開靈丹,玄帝在一旁以內力助愛徒溫養藥性。

    靈丹方一入口,蕭萬山便覺得整個人彷彿浸在炎山沸泉之中,四肢百骸都有熱力不住遊走,說不出的舒坦痛快。

    片刻之後,蕭萬山一連吐出三口烏黑淤血穢*物,阻滯一出,頓時覺得整個人通明舒暢,卻是諸般隱疾盡去,功力似乎尚比受傷前還要高出了許多,心知靈丹奇效,連忙跪下謝過師尊大恩,轉念突然想到恩師剛剛出關說不定尚未來得及服用九竅不死丹,遂自薦道:「師尊大恩,萬山粉身難以為報。不知恩師不死丹可曾服用,萬山斗膽願助恩師一臂之力。」

    玄帝酆都撫鬚笑道:「難得萬山你有這份孝心,只是這不死丹不同於養生丹,養生丹長於療傷,而不死丹的最大功用卻是洗髓破障,為師為煉此丹半年來窮耗心力,功力未復鼎盛之前卻不是服丹的良機。」

    蕭萬山卻知酆都消耗的功力多半是為了替他療傷所至,當下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玄帝酆都突然開口道:「鳳陽分舵那邊為師終是放心不下,欲待親自前往探查一番,教中諸事為師有意暫交與你和法王冥王三人共同打理。」

    眼前玄帝話音方落,便聽到一名教眾於風雲堂外階下高聲稟道:「啟稟教主,冥王大人命人送來鳳陽急報。」

    玄帝酆都連忙將來人召入堂內,原來之前派往鳳陽一行的謝驚濤等人雖然中了埋伏,但是並未被幾大派盡數伏殺。日聖謝驚濤平素為人沉穩機警,這次鳳陽應援一事由他領隊終是在中伏之前察覺到了一些異常,於是當下帶著許清璇和幾名教內元老稍稍墜後。也正是因此敵人大舉突襲過後他和許清璇雖然雙雙受傷卻是幸而得以逃出生天並未被明月宮游龍門等幾大派擒殺,之後得聞走脫了謝驚濤等人,現今明月宮、游龍門等幫派徒眾正忙於四處搜尋謝許二人的下落蹤跡,反倒並未對玄羅神教的普通教眾趕盡殺絕。幾名忠心的教眾因此逃得了性命星夜趕回總教報信。

    聽倖存的幾位教眾講明了當時的情況後玄帝酆都命人將他們另行安頓而後嘆道:「萬山,這趟恐怕是被你料中了,方才這幾名活著回來報信的教眾武藝均只是尋常,大戰中驚濤和清璇兩人尚且重傷,若非對方有意放走幾個普通教眾回來報信,以這幾人的武功斷然不能生離鳳陽。」

    蕭萬山趕忙勸道:「嗯師既然已經識破了敵人的詭計,此時神教安危盡數繫於恩師一身,切不可以萬金之軀蹈險旅危。」

    玄帝酆都豪情萬丈,朗聲道:「這些無膽鼠輩欺我酆某人閉關無暇相顧才敢如此猖獗,如今老夫既然出關便再容不得這些跳樑小丑尋釁放肆,何況驚濤和清璇兩位孩兒失陷鳳陽情勢危急,此事為師心意已決萬山你切勿多言。」

    蕭萬山見恩師提及謝許二人安危,知他心意堅決遂不在進言相勸,當下雙膝跪地,下拜請道:「如此,但求恩師准許萬山同去。」

    玄帝酆都思躇片刻嘆道:「也罷,這趟為師就帶萬山你和遙兒同去,如今紫陽觀觀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被法王冥王兩位副教主絆在玄山左近抽身不得,游龍門門主孫奇勝年近老邁,僅明月宮宮主月寒武一人老夫還不放在眼內。萬山你現在便帶了遙兒去收拾行囊,而後命人通告冥王就說老夫帶你和遙兒先行趕往鳳陽,讓他安排現今仍留在玄山的天龍八部眾剩餘兩部隨後趕往接應。」

    冥王吳冥兄弟二人得了玄帝酆都的諭令自去安排,玄帝酆都卻是已經帶著蕭萬山林菀遙二人先大隊一步趕往鳳陽分舵,以期能於亂軍中保得謝驚濤和許清璇等人的性命。

    卻說玄帝等三人各選兩匹千里良駒一路換騎絕塵而去,不到兩日的功夫便已趕到鳳陽左近。然而當初趕來救援的玄羅神教人馬早被打散,等到三人趕到鳳陽城外幾大派的伏擊謝驚濤許清璇的揚風林內時,荒僻稀疏的樹林中早已沒有了半個人影,只留下數不清的殘肢斷臂血跡刀痕,似是在無言的訴說著當日戰況的慘烈。

    那日圍攻玄羅神教趕來救援隊伍的幾大派門徒弟子的屍身已被各自門派收走另行安葬,此時仍留在揚風林中的屍骸顯然都是些玄羅神教教眾信徒的屍體,一些神教徒眾的屍身遍佈劍創刀痕被砍得七零八落,顯然死後仍不得安寧,卻被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中的某些人拿來分屍洩憤。

    玄帝酆都和蕭林二人分頭探查後,發現死在此處的除了兩位神教外門堂主外便是些普通教眾,謝驚濤、許清璇以及另外幾位跟隨他們二人一同應援鳳陽分舵的神教元老顯然並未在此遇難,三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玄帝酆都見此地別無其他線索,便準備帶著蕭萬山林菀遙二人趕往鳳陽分舵打探消息,抬腳剛走了幾步,突然玄帝足下一頓停了下來神情稍有凝重。

    蕭萬山林菀遙二人見玄帝駐足心下俱是一驚,陽聖蕭萬山連忙附耳於地仔細聆聽,卻無法察覺到什麼異常。

    陰聖林菀遙欲出林查看,卻被玄帝制止道:「遙兒你和萬山功力尚淺,再加上來人無一不是好手,現下離此地尚有五六里的路程是以你二人難以察覺。」

    林菀遙進言道:「教主,只怕來者不善,此時我神教八部天龍眾大隊仍在路上未及趕到和我們會合,不如咱們暫避鋒芒。」

    玄帝酆都道:「恐怕我們三人的形跡已經暴露,此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路人馬朝此地飛速趕來已成合圍之勢。」

    只三人說話的功夫,敵人已然逼近了許多,這時就連林菀遙都能感覺到地面的震顫,顯然對方為了防止三人走脫人人備馬而來。

    陽聖蕭萬山急道:「嗯師,聽對方的馬蹄聲足有數百騎之眾,就算我三人到達鳳陽之後便被人瞧破了行跡,但以明月宮游龍門兩派之能,也斷不可能在這短短幾個時辰便能便調集如此多的人手,除非……」

    玄帝酆都道:「除非我神教出了叛徒,在老夫和你們二人尚在趕往鳳陽的途中之時,便已經被叛徒走漏了風聲。看來老夫閉關這段時間教內當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啊,八部天龍眾中竟被敵人混入了細作,這等大事法王和冥王二人竟然全然沒有察覺,以今日的情況來看,潛伏在教中的細作與幾大派恐怕留有信鴿往來,如此也就難怪此番神教被圍攻,短短數日便屢屢落入下風,吳冥吳法他們真是老了,也許是是時候找個地方讓他們頤養天年才是。」

    玄帝酆都這番話看似語氣平和,但是蕭萬山還是從恩師凌厲的眼神中看出這次恩師是動了真怒,一旦三人回返玄山,恐怕二王副教主的位子就算坐到盡頭了。

    這時從四面圍來的敵人已經分批趕到揚風林外,不大的一片樹林被數百名各派人士圍得水洩不通,這其中數得明月宮和游龍門兩派的門徒最多,幾乎佔了其中的半數,剩下的服裝各異顯然多是些前來助拳的武林人士。

    一個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排眾而出,衝著玄帝酆都一拱手朗聲道:「數年不見,酆都兄氣色尤勝當年,看來修為又有精進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中年人生得白面長鬚,當真是器宇軒昂,只是左臉自眼下卻有一道狹長刀疤直延伸到下頜處,但本來猙獰的刀疤配合上此人獨特的氣質,非但無損威嚴反倒是憑增了幾分詭異的魅力。

    玄帝酆都冷冷道:「我當是誰,月寒武,數年不見你的傷看起來倒是養好了。」

    月寒武摸著自己左臉的刀疤,聲音轉冷咬牙道:「當年月某刀劍初成闖蕩江湖不知山高水低,倒是多虧了酆都兄你手下留情才留得了這條性命,今日寒武特來拜謝當年恩典,再來討教玄帝大人的金烏化日刀法。」

    玄帝酆都淡然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月寒武既然到了,孫奇勝那老鬼也不必在躲著藏著了。」

    「哈哈,玄帝大人相召,老朽安敢不從,只是年紀大了不堪奔波勞頓,故而走得慢了些,倒是讓玄帝大人您見笑了。」話音方落,一個鶴髮藍衣老者從人群中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正是游龍門門主孫奇勝。

    看見孫奇勝身後一個年輕人也是一身藍衣緊跟在後,玄帝酆都認得正是孫奇勝的長子孫克己,不禁笑道:「哦?孫老鬼你倒是識趣,連兒子都帶來了,一會兒倒是不愁沒人給你收屍送終。」

    孫奇勝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多年不見,玄帝大人還是這般風趣,老朽帶克己孩兒和這些徒子徒孫來此,只是讓他們有機會一睹當年叱咤風雲的玄帝大人風采罷了,畢竟過了今日恐怕就再沒這等機會了,哈哈哈。」

    游龍門門主孫奇勝說到這裡,身後的孫克己把手一擺,跟隨而來的游龍門弟子門人紛紛拿出兵刃。

    稀疏的樹林內一時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各種各樣的長劍短刀斧鉞銅錘。跟著又聽得一旁吶喊聲大作,明月宮的弟子和一些前來助拳的武林中人,也都手執利刃,遠遠地將玄帝酆都等三人圍在林中。

    玄帝酆都當年赤手空拳打下玄羅神教偌大的基業,可謂是身經百戰,經歷的恩怨仇殺武林血拼不知凡幾,但自打成名之後,縱有大戰也是率領神教徒眾與人對敵,己方總也是人多勢眾,出道以來這麼多年卻也未有過這般孤身陷入數百豪傑圍攻之中的情形,只是酆都的性子本就豪烈遇強則強,當下見此情景反是豪情萬丈睥睨眾人道:「諸位倒是瞧得起我酆某人,為我師徒三人便肯如此勞師動眾,只不過僅憑這些人恐怕還不夠資格將我酆某人留下吧。」

    只聽玄帝酆都話音方落,圍住幾人的人群中一個聲音突然高聲讚道:「哈哈哈,玄帝不愧是玄帝,當年叱咤風雲縱橫江湖,僅憑眼下的各派弟子以及這些江湖上前來助拳的英雄豪傑便想留住玄帝大駕當然力有不迨,但再加上老夫等人呢。」

    話音一落幾個聲音接連響起。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好久不見啊,酆都老兄。」

    「哼!」

    本來一臉從容風淡雲輕的玄帝酆都聽到這幾人的聲音確是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正所謂:百戰脫逃蕭萬山傷重返山幾垂死,叱咤峰上玄帝至杏林妙手救愛徒。玄羅神教酆都閉關煉丹天下亂,九九歸真靈丹成玄帝破關挽狂瀾。揚風林日月二聖雙雙陷,玄帝怒呵斥二王赴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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