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靈丹傳奇 作者:夢迴千百世(已完结)

 
BloomCaVod 2015-12-22 10:1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3 5531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0
第八回 汴梁風月

    卻說那用暗器偷偷幫助卿落紅母女二人的不是肖遙又是哪位,他這些時日從鬼手凌寒那裡學得了一手甩鐵膽的暗器手法,雖然限於日淺藝疏使得並不精熟,但畢竟是關鍵時候擋了風孤星一下放跑了卿落紅母女。

    十幾年肖遙身處武陵深山避世而居,縱有靈虛子的悉心教導,但是非觀念依然直白簡單。這也是為何先前在桐柏山,他初試身手便敢仗劍殺賊的原因,靈虛子功力通玄道法自然在他眼中眾生如一,因而肖遙眼中人與動物也實無本質的差異。

    若是不善殺便殺了,那個登徒子輕薄弱質女流實非良善,在肖遙看來這登徒子已有取死之道。即便卿落紅真要殺登徒子,風孤星也是不該出手阻攔的。

    所以卿落紅母女逃走之時,肖遙忍不住便掏出顆鐵膽出手義助。他也瞧出了風孤星武藝甚強,因而甩出鐵膽便藏身人流之中,風孤星一心繫在卿落紅母女身上倒也真沒發現肖遙的蹤跡。

    混在人群中的肖遙,腦子裡卻還是翻來覆去的想著先前卿落紅母女和風孤星交手的畫面,幾人雖然交手時間不長但卻是兔起鶻落精彩紛呈。

    風孤星一手劍法精妙絕倫且不必說,就是那對不知名的母女,一身輕功武藝卻也還似在神拳方長啟和鬼手凌寒二人之上。

    此次肖遙出山一路北上總體算得上順風順水有驚無險,見識了鬼門關雙煞牛頭馬面的身手,又領教了神拳方長啟和鬼手凌寒二人的武藝。

    只當是這些人便已是天下間有數的高手,對自己目前的武藝也有了幾分驕傲之心,今日驟然見了卿落紅與風孤星二人交手之後才猛的警醒過來,這才知曉天下之大奇人異士無數,又想起出山之前劍宗爺爺以枯木做筆在岩壁上留下的四行大字。

    一時意動從路邊撿起一根枯枝拿在手中在路旁的一面牆壁上劃了起來,此時他雖然自幼精習的內功已有小成,但兩位爺爺卻沒有教授過他*應用之法,平日裡只能被動的強身輕體,將內勁引導出來卻是做不到。


    手中的枯枝在他使的蠻力下只在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印便折斷了,這才知劍宗爺爺當時那看似隨意的一副字卻是包含著多麼高深的功力。

    暗自想著也不知如劍爺爺一般的武者當今還有多少,此時的肖遙卻是收起了先前的大意,再不敢小看天下武者,同時內心處追求上乘武藝的心思卻是越來越炙熱。

    因為高昇客棧門前的一場風波,等到肖遙趕到天橋底下的時候早已是日薄西山之際,在這邊雜耍賣藝的手藝人們有那心急的早就離去了,就是那想多賺幾個大錢餬口的也都開始收拾吃飯的傢伙式。

    肖遙此行的目標莫師傅看樣子也收拾了傢伙準備離去的樣子,眼看著今天的槍法是看不成了,肖遙不禁感到悻悻無趣。

    只是那莫師傅收拾停當之後卻也不急著離去,坐在一邊的包袱上,將一桿硬木花槍擦拭乾淨放入槍套之後,又轉身從身後取出一柄鬼頭大刀擦了起來。

    說起來這個莫師傅吃飯的傢伙式裡總是放著這把鬼頭鋼刀,但是他賣藝之時卻只耍槍法從不肯顯露鋼刀上的功夫,對此肖遙雖然感到萬分不解卻也無從知曉內中曲折。

    其實按照往常的時候,這莫師傅一耍完花槍肖遙就該往回走了,卻是頭一次在這般晚的這時候過來,這莫師傅慢慢的擦拭鋼刀全不著急的模樣倒像是等什麼人似地。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個胖大中年漢子走了過來,這中年漢子生得又高又胖,但最讓肖遙驚奇不已的是,這胖子身上穿的竟然是飄香齋夥計的打扮。

    要知道這飄香齋乃是現下遍佈中原大江南北的頂級酒樓,傳聞這飄香齋裡的食物是天下最精緻的,裡面的酒水是天下最醇香的,裡面的佈置是天下間最舒適的,甚至裡面的僕從雜役都是各地精選的金童玉女。

    從達官貴人到巨商富豪再到武林才俊,這時節卻是無不以能夠進入飄香齋為榮。
只因要進這飄香齋卻不是腰包裡有銀子就行的,飄香齋裡自有一套品定客人品流的法子。能進這飄香齋大堂用餐的已無一不是在江湖中小有名氣之輩,樓上的雅間靜室若不是真正的名流巨俠那是毫無資格邁入的。

    古時候的酒肆茶堂無一不是消息聚散之所,而這飄香齋正是此道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在這飄香齋中不僅備有珍饈美酒,更是暗中兜售一些武林秘聞天下大事,只因這些消息都極為隱僻,飄香齋亦不敢保證事事可信,然而即便如此多年來前來買賣消息的買家賣家依然絡繹不絕。

    傳聞中只要你的身份夠份量兜裡的銀票足夠厚,便是當今聖上萬曆皇帝昨天晚上臨幸的是哪個妃子,做過哪些人倫妙事,飄香齋都能為你打探出來。

    這其中當然是有些誇大,畢竟萬曆手下養著的東廠錦衣衛也不是吃齋唸佛的易與之輩,但這飄香齋耳目靈通消息廣博卻也是當今武林不爭的事實。

    只是肖遙今日才知曉江湖傳聞是多麼的無稽飄渺,眼前這胖大漢子橫肉叢生面相憨呆,從頭髮看到腳底板也全不見半點金童玉女的影子,就便推說是年輕時曾是金童也無法讓人有絲毫的信服。

    倒是這人身後跟著的一名少女倒是生得秀美非常,膚若凝脂柳眉杏目,丹唇皓齒宜喜宜嗔。

    這少女身著一身翠綠短衫手裡挎著一個飄香齋的食盒緊跟在那中年胖子的身後,彷彿感覺到了肖遙的目光,秀美少女突然扭過頭衝著肖遙做了一個俏皮的鬼臉,隨後抿嘴笑了笑。

    那擦刀的莫師傅見到那中年胖子來了,叫了聲「七哥。」這才扛起了一應吃飯的傢伙式跟著那中年胖子還有秀美少女朝一處小巷走去,看起來三人應該是兄弟親戚一道回家去了。

    肖遙被少女俏皮的鬼臉惹了個大紅臉,如今這天橋下面的藝人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他也不在此多做逗留一人回鏢局去了。

    說道此處眾位看官有的可能已經心知有了腹稿,那耍槍賣藝的莫師傅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馳騁黃沙漠北的漠北八刀八兄弟中的老八莫嗔。


    而那身材龐大的中年男子便是八兄弟裡面的老七莫食。

    卻說當年八兄弟中,老三莫淫死在玄羅神教陽聖蕭萬山掌下,老大莫殺為了護住剩下的六個兄弟在風城橫刀自戕。

    剩下的六個兄弟舍了寨子後遣散了擄掠來的姬妾,在二哥莫盜的帶領下為報手足之仇隱姓埋名在中原各地輾轉多年,兄弟六人分別後各有不同的際遇。

    前面說到的莫老五莫酒被仙泉門的老酒鬼看重入了仙泉門的門牆,整日在夫子山上習武釀酒。

    二哥莫盜另有一番機遇此時暫且不說。

    莫嗔自打和五位哥哥分別之後,在外闖蕩了幾年只因脾氣暴躁連連生禍但卻無意中救下了一位落難的江湖好手,那位落難的男子倒也恩怨分明,雖然礙於莫嗔的秉性終不肯收他為徒,卻是將一套**槍法悉心相授,此後莫嗔便一人邊練槍法邊闖蕩江湖。

    而老七莫食卻是在這開封府偶遇了飄香齋這代的掌櫃灶王爺——烏輕侯,因生性憨厚又於『食』之一字上的鍾情而得到烏輕侯的垂憐,破格將其留在了開封府的飄香齋內,提點其武藝之外還教授他烹飪之道,莫食於『食』之一字極為忠誠通靈,雖然對烏輕侯所傳的武藝大多連皮毛都未曾領悟,但是烏輕侯一身的廚藝卻是讓他領悟了個十之八九。

    如此開封府此地的飄香齋聲名日盛,每日名流士紳往來不絕,儼然便成了順天府京師飄香齋之下最出彩的酒樓。

    莫食雖然相貌凶惡,但人品本自不壞又有這一手好廚藝,深受開封府飄香齋所屬喜愛,而後娶妻成家便在這開封府紮下了根來。

    也可能是由著這莫食手下從未沾血,本性不惡,老天垂憐莫酒成婚不久便生下一名嬰孩,莫食也成了兄弟八人中唯一誕下子嗣的一個。

    只可惜德行稍欠天公愛戴有限卻是個女兒家無法繼承老莫家一門的香火,這才給女兒起了個名字叫『亞男』,取得便是雖非男兒卻勝似男兒的意思。更何況亞男非但秀美可愛而且極為聰明伶俐,實不遜色於尋常男子半分。

    老四莫妄和老六莫貪卻是沒有幾個兄弟那般幸運,闖蕩幾年終沒有什麼好的習武機遇,機緣巧合之下反而行起了低買高賣的商賈之道,老四能言善騙老六錙銖必較倒也真經營下了不小的家業。

    眼見數年時光匆匆而逝,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各有所成,然而卻沒有一人敢忘記手足大仇。都在暗中積攢好有朝一日尋陽聖蕭萬山報仇雪恨。

    然而世事無常,未幾年玄羅神教便傳出消息,言稱陽聖蕭萬山與陰聖林菀遙二人叛教出逃,玄羅神教撒下重金懸賞二人的性命。

    兄弟六人各自聽到消息之初無不拍手稱快,但未久便聽聞蕭萬山不知隱匿何處,江湖中竟然再也沒有了二人消息,可憐六個兄弟,當年大仇人在明處時無力報仇,眼下勢力大漲雖然仍未必是蕭萬山夫妻的對手,卻完全失了對頭的消息。

    十幾年時間轉瞬過去,蕭萬山夫婦依舊音訊全無,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卻漸漸的失了彼此的聯繫,便就知道大致所在也往往難以尋到。

    老八一人漂泊這麼多年逐漸厭倦,便來了這開封府尋自己的七哥。千難萬苦好容易尋到了莫食,眼見此時七哥的日子很是紅火安定,但他卻除了一身武藝外又無別的本事,不好意思總白吃著七哥的,便動起了心思想起當年自己行走江湖時那套吃飯的傢伙。

    轉天便在開封府天橋下市集裡支攤賣藝,一者好賴也是個正當的吃飯營生,二來若有其他幾位哥哥來尋他們,他在人群聚集之處賣藝耍槍也好叫他們知曉看到。

    這邊肖遙一個人漫步回了三山鏢局,還未進門便看到了凌寒大哥的坐騎拴在鏢局門外的駐馬莊上,心知凌寒大哥定來府上拜會。

    果不其然肖遙剛進鏢局,便被平日裡相熟的一位姓黃的鏢頭拉住,說是鬼手凌寒來此尋肖遙,眾人在週遭遍尋不見他,累的凌寒已在堂內等了半天。

    肖遙暗叫一聲慚愧,連日來他一個人去天橋下看莫師傅耍槍的事卻是從未說與其他人知曉。剛忙走到三山鏢局的會客堂中,只見總鏢頭方長啟和鬼手凌寒都在此處。

    方長啟見肖遙到了,不再在此相陪,告罪一聲便出了會客堂。

    凌寒心知自己這位哥哥是為了避險,畢竟府衙的簿目未經官府允許百姓按理是不得私自看查的,於是起身相送也不攔阻。

    等到會客堂中,只剩下肖遙和凌寒二人時,才從懷裡掏出一本賬本模樣藍皮的厚重簿目,開口道:「肖遙老弟,老哥我幸不辱命,這是開封府府衙存本的萬曆十五年至萬曆十八間也就是肖遙出生前三四年開封府轄內生嫁死離的簿目,你便在此仔細翻閱看看說不定能有所發現,老哥先出去走走一會兒再來取這簿目。」

    凌寒說完也是轉身離了會客堂,只留肖遙一人捧著簿目坐在幾前仔細翻閱,開封府乃是當世雄城,城中長居百姓便數以十萬記,一年內流動往來的人口更是百萬之巨。

    手中的這本簿目涉及記錄的人等足有上萬戶,肖遙舍了婚娶、遷離、命案等諸多的條目,只取那萬曆十五年也就是自己出生那一年的嬰孩出生記錄翻看,便這一年中開封府轄內出生的嬰孩便有數千之眾。

    肖遙又取那姓肖的人家查找,記錄中便再無一戶與他的情形相符,僅東城肖屠夫有一幼子那時出生但卻是在未滿一年便夭折了,其他的再無遺失又或殞命的記錄。

    鬼手凌寒知曉這簿目內容繁雜,料定了肖遙一時半會兒看不仔細,又去書房陪著神拳方長啟攀談了一會兒,二人和鏢局的眾人一起用過了晚膳,又過了一會兒才回到這會客堂,見堂中的肖遙已經放下了那本厚重的簿目,這才推門進來。

    拿眼去看肖遙,只見肖遙輕輕的搖了搖頭,凌寒暗嘆一聲,也沒說什麼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肖遙的肩膀,將那本厚厚的簿目原樣收好便拱手向方長啟告辭。

    之後的幾日肖遙卻是做什麼事都沒了興致,眼看著當下唯一的線索也斷了,偌大的開封府他卻是不知道何去何從,又該如何再去找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1
第九回 蠅蟲泣血

    卻說胡公公當日收了那神秘人的十萬兩銀票,而後用言語瞞混過了那十幾名昏迷的錦衣衛手下,這些人頭腦簡單還真當自己大意被人迷倒,多虧了胡公公出手擊退了來犯才保住了性命。

    原本這些個錦衣衛對胡公公雖然懼怕卻暗地裡沒少鄙夷,畢竟他們一身上下俱都完整總覺著是要強過胡公公這等殘廢一頭的。

    這年頭雖然閹黨勢大,但是卻也管不住別人的想法,只是十幾人以為承了胡公公的情之後倒是恭順了許多。

    一行人而後行路更加謹慎,倒也一路平安的到了開封府的地界。

    開封府尹劉安山親自率領鬼手凌寒等人出城十里相迎,給足了東廠錦衣衛的面子。

    這胡公公倒倒也似是雷厲風行好公忘私的模樣,剛到開封府便人不歇馬不停的帶著手下十幾名錦衣衛趕往開封府死囚大牢連夜提審了朝廷要犯,這朝廷重犯卻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開封府被神拳方長啟和鬼手凌寒二人合力擒下的鬼門關三當家——疤臉鬼面。

    要說這疤臉鬼面雖然性情蠻惡*擄掠無惡不作,但卻也不失為一條響噹噹的漢子。落到府尹劉安山手裡,日夜受那嚴刑之苦皮鞭烙鐵那是家常便飯,只覺得一輩子所受的折磨也不如這一個月多,便就是這樣疤臉鬼面也沒有半句告饒或是把鬼門關山寨所在的秘密吐露哪怕一個字,直讓個開封府尹劉安山恨得牙根癢癢。

    待到胡公公提審之時,疤臉鬼面卻是早就脫了人形,原本他被人稱作『疤臉鬼面』便是由於面相生得極惡,右臉上更是有一條猙獰的刀疤如同一條肉蜈蚣般從額頭一直蜿蜒到嘴角,但那時縱然猙獰卻還好歹有個人樣,最多說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可是在這開封府昏暗的死囚大牢內呆了個把月後,便再也看不成三分的人形。

    府尹劉安山恨他死硬不肯招供,又因連日來鬼門關山賊屢屢襲擾開封府周邊商道積攢了一肚皮的怨氣,這些天盡數的撒在了疤臉鬼面的身上。

    想那鬼面本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現今周身已經很難找到一塊完整的皮膚,他整個人被鋼索吊在了半口中,身上的衣服早被扒下**著如同屠夫手下待宰的肉豬一般,右臉上猙獰的刀疤在這些天身上縱橫的爛傷映襯下竟然變得那麼的尋常。


    胡公公一進到這間牢房也忍不住的眉頭微皺,都說東廠和錦衣衛的監牢是這世上最恐怖最陰暗的地方,依他看來這開封府大牢也不遑多讓。

    將開封府死囚牢裡的衙役盡數支了出去,胡公公拉過一位錦衣衛護衛低聲說了幾句。

    這名錦衣衛官拜總旗正七品的品階,乃是這十幾名錦衣衛中的頭目,只見他面露難色,為難道:「大人,我怕這傢伙挨不住啊。」

    胡公公冷哼一聲眼中厲芒一閃,那名錦衣衛總旗不敢再言,便去一旁指揮著手下開始準備刑具。胡公公陰陰一笑,從袖裡取出一條花白手帕遮住了口鼻,再看了一下手下錦衣衛的動作便轉身離開了這間牢房。

    轉天一早鬼手凌寒還在家中就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朝廷重犯鬼門關三頭領疤臉鬼面昨夜在開封府死囚大牢畏罪自殺了,這本就是歷朝獄卒兵丁貫用的手段,凡是朝廷重犯在牢裡受嚴刑拷打不住死了的便都稱畏罪自殺,只因罪囚多蠻惡緝兇多靠酷刑逼問,所以這些犯人就是不明緣由的死了上頭往往也不會追查。

    鬼手也只是一時沒有料到疤臉鬼面這個硬抗了開封府月餘嚴刑酷刑的漢子,竟然只一夜便被東廠監察使胡公公凌虐死了。

    等凌寒趕到牢房時,開封府的屍官正在收斂鬼面的屍身,準確的來說這已經很難看得出是一具人的屍體了。

    雖然凌寒眼見了鬼面遭受了一個月的非人酷刑,但是在他現在看來鬼臉縱是在挨開封府三個月的拷打,便也勝過昨晚那一夜,凌寒現在甚至都有些悔恨為什麼自己當日擒住疤臉鬼面時沒有『狠心』給這個黑道漢子一個痛快。

    但是凌寒他只是一個巡捕,一個有了那麼一丁點小名氣的捕頭,一個在官場裡人人都能踩死的差人。


    胡公公見到鬼手凌寒便連眉毛都沒皺一下直似沒看到這個人似地,輕飄飄的丟下一句「開封府也是當世名城,怎麼這死囚大牢內的刑具卻如此寒酸破爛不堪使用。」後便拿著他那條花白的手帕輕輕擦了擦手在手下錦衣衛的幫扶下上轎離去。

    開封府後衙會客廳內,府尹劉安山陪在客座,卻把主座讓給了胡公公。

    眾人坐下後,只聽劉安山開口道:「胡大人為開封之事一路奔波旅途勞頓甚是辛苦,本府惶恐特在飄香樓為胡大人備下薄酒接風洗塵,還望胡大人賞臉。」

    胡公公卻是一臉正色道:「咱家只知道盡心為蔣公辦事,小小辛苦何足掛齒,開封府外匪患不除如何能有心思飲宴。」

    劉安山初見這胡公公,也不知其是否真如此忠於職守,一番心意被頂撞回來也不惱怒,笑道:「胡大人教訓的是,諸位大人旅途勞頓本該修養幾日,只是城外不寧鬼面一去恐賊人有變,胡大人忠於職守實在是我輩楷模。凌寒聽令,即刻點齊人馬隨諸位大人征討逆賊。」

    一旁的凌寒連忙起身,剛要跪下領命。

    卻聽胡公公陰聲說道:「區區鬼門關山賊如何還需這等勞師動眾,雜家此次南來帶有十幾位錦衣衛好手,個個都是能征善戰之輩,疥癬之患兵到匪除,劉大人和諸位高賢護的住開封府城便可。」

    這鬼門關山賊盤踞河陝交接之處多年屢屢征討不下哪是易與之輩,劉安山見這胡公公如此託大,剛想好心提點幾句,那胡公公卻哪還容他多講早已一拱手帶著手下離去。

    胡公公這般的傲慢輕忽縱是劉安山這般的城府也惱了起來,想他堂堂開封府尹官拜從三品金階,這胡公公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監察使不過從五品的銀階,要不是看在他是東廠蔣公手下的奴才,劉安山對這閹人哪會如此恭謹。


    鬼手凌寒侯在一旁,劉安山心裡暗暗想到卻也要叫這無禮之輩吃些苦頭,一者顯出鬼門關山賊聲勢之壯非是開封府虛諉,二者也好叫那胡公公服了軟。便囑咐凌寒暗中點齊人馬兵丁戒備,但卻先不要馳援胡公公一行。

    凌寒心知這官場中的骯髒,心裡暗嘆一聲,領了印信拿去召集人馬兵士不提。

    胡公公帶領著手下的十幾名錦衣衛各騎了馬匹便出了開封城,延開封府一帶的官道一路行去,剛開始的時候十幾名錦衣衛隨從還在暗罵胡公公託大傲慢不知好歹,竟然拒絕開封府派兵襄助的美意,顯然是不安好心準備拿他們這些護衛的命去拼那鬼門關的賊人,故而一個個手握刀柄如臨大敵,甚至有那私心想著但當賊人勢大便舍了這胡公公四散逃命的打算。

    但眼看天色漸暗,一行人漸漸地行遍了開封府鄰近的幾條行商的官道,卻未真個遇到哪怕一個山賊流寇,便漸漸轉了念頭真當這鬼門關的山賊徒有虛名不堪一擊,這不才一聽到東廠錦衣衛的名號便被嚇得不敢露面了。

    更有的暗暗想到還是胡公公這等閹人奸猾,這鬼門關山賊既然如此不堪膽怯,那哪還需平白將剿匪的功勞分給開封府的蝦兵蟹將一份,當然是他們東廠和錦衣衛獨享為好。

    只見那先前的錦衣衛總旗騎著胯下的黃花馬趕到胡公公身旁,討好道:「胡大人神威無匹,這鬼門關區區的山賊流寇,聽聞胡大人您的名號早就望風而逃不知所蹤了。」

    胡公公這時出來討賊倒也不好再坐轎子,此時亦騎了一匹青驄馬,先前方出城時他自己也自瑞瑞不安,生怕那日塞給他十萬兩銀票的蒙面神秘人哄騙與他,如今見這鬼門關的山賊竟然真如神秘人那日所說的退走,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聽到這總旗的稱讚不禁暗暗自得,大言不慚道:「其實那日你等被賊人施藥暗算,雜家便和這些賊人交了手,那鬼門關領頭的被雜家使重手打成了重傷。如今恐怕早就命不久矣,鬼門關這幫零碎如何還敢在雜家面前放肆,想是早就逃出了這河南境內。」

    一旁的一位錦衣衛小旗聽到那總旗和胡公公的對話,也拍馬湊了過來,急道:「那咱們這趟豈不是空手而回,沒有些收穫如何向上面交差啊。」

    胡公公聽了小旗這話也是眉毛微皺,雖說只要這開封府一帶的官道太平了,自己此次的任務就算成了。但是手底下沒打殺幾個賊子終是顯不出自己的本事,回京之後也不好取信於人。

    正這時被派往前面探路的另一位錦衣衛小旗飛馬回報道:「啟稟大人,前方官道的西北方向有炊煙升起。」

    胡公公聞言,抬頭向西南方向看去,果然炊煙渺渺隱約可見,想是人煙聚集的村落,看那煙的形狀粗細偏離官道距離此地約有幾十里的距離。

    想到此處胡公公心下一動便有了個主意,衝著身邊的那位錦衣衛總旗說道:「聽聞這一帶山賊殘暴,時常洗劫村落,你說那處村落能不能避過山賊的劫掠。」

    這個錦衣衛總旗也非愚魯之輩,胡公公的話雖然只說了一半他卻是隱隱猜到了,試探道:「依屬下看,這處村落說不定此刻便被鬼門關的賊人盯上了。」

    胡公公假作驚奇道:「可是那渺渺炊煙又做何解。」

    總旗答道:「屬下愚見,那煙說不得就是鬼門關的山賊行兇劫掠之後放的火。」

    胡公公微微露出滿意的神色,『焦急』道:「真想不到這鬼門關的賊人竟如此的蠻惡,劫掠殺搶不說最後卻還放火燒村,也不知雜家現在趕去能否救得那些百姓於水火。」

    總旗聽到此處已經明了大人的心意,嘆道:「只怕滿村的良善已盡落敵手,等到屬下等人飛馬趕去,也只能誅殺了山賊救不了百姓了。」

    胡公公嘆道:「也罷,即便救不了百姓殺了山賊也是好的,吩咐下去即刻出發。」

    那總旗向著身後的錦衣衛做了個手勢,一行人便向著那炊煙升起之處奔馳而去。

    等到胡公公等人再度回到開封府城外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只見每個錦衣衛的坐騎上都掛著一個個血淋淋的袋子,袋子裡面裝的卻是一個個驚慌失措死不瞑目的人頭。

    開封府西南方向三十七里處的那個小村落如今卻是已被大火吞噬,滾滾的煙塵熱浪把此地的天空都映襯為一片滲人的血紅色。

    這個小村落之中早已沒有了半個活人,整條村一百一十七口人殘缺的屍身如今遍佈在整個村落之中,隨著烈焰的蔓延大多被燒成了飛灰。

    鬼手凌寒此時正奉命帶人守在開封府西門的城樓之上,見到城下來了一彪人馬連忙命手下戒備,等看清了是胡公公一行後才命人敞開城門放入城中。

    開封府尹劉安山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縱橫河陝凶威震天的鬼門關強賊便這樣的被面前這胡公公殺散了,沒有州府派兵響應僅這十幾個錦衣衛和個殘廢的閹人當真能有這麼大的本事,但是面前堆著的五十三枚披頭散髮血淋淋的人頭卻又由不得他反駁。

    為求妥當劉安山特地偷偷派出幾路探子去踩府城週遭的商道,竟然真的不見了鬼門關的山賊嘍囉們,這才不得不信下這鬼門關之亂當真平定了下來。

    只是這番剿匪那胡公公僅帶了十幾名錦衣衛的隨從護衛沒動用州府一兵一卒,由此便更凸顯了他這個開封府尹的庸碌無能,而開封府此次卻是連半點功勞都撈不到,劉安山想明此節不禁對胡公公幾人又恨又懼。

    但劉安山畢竟是官場的老油子了,心中的想法在臉上是不會有絲毫表露的,只見他一臉歡容的犒勞了胡公公等人,不但在開封府飄香齋大擺筵席為胡公公等人慶功,席間對東廠和錦衣衛的讚美恭頌更是從未停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飄香齋的美酒佳餚自不必說,便是那作陪的歌姬伶人也俱是色藝雙絕。眼看氣氛活了起來,便是胡公公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似乎都沾染了些許紅潤。

    劉安山見時機已到站起身來敬酒,道:「東廠和錦衣衛的赫赫威名,劉某人早有耳聞,如今見到胡大人這般人物才知道,那些個傳言所述實不足描述諸位大人神威之萬一。」

    胡公公見劉安山如此誇讚也是喜不自禁,道:「劉大人客氣了,咱家只是蔣公手下無名之輩,怎堪如此誇讚,此次開封剿匪之利靠的是蔣公的栽培以及聖上的護佑,咱家如何敢貪下這等功勞。」

    劉安山見這閹狗竟然不竊功自居卻是毫不入套,他本想用言語哄慰引得這胡公公自大失言才好下手,這時才發現這閹狗確實不好對付,又見這閹狗張口閉口只提蔣公和聖上的恩惠卻全然沒有半分提點開封府的意思,對這閹狗的妒恨又深了幾分,卻依然忍住,笑道:「胡大人實在過謙,這鬼門關山賊盤踞河陝交接一帶數年,實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攝於東廠威名『暫時』退走,只怕……」劉安山將『暫時』兩字咬得極重就是要擠兌這胡公公接茬下水。

    哪知那胡公公如若未聞,奇道:「只怕如何?」

    開封府尹劉安山嘆道:「只怕來日變本加厲為禍更甚,如若真是如此當非蔣公本意啊。」

    胡公公臉色拉了下來,拿眼斜著劉安山問道:「那依著府尹劉大人的意思該如何去辦。」

    話已經說道了這份上劉安山也只能咬牙直說:「依著本府的意思,是希望胡大人能夠配合州府將那鬼陰山鬼門關的賊人連根拔起盡數誅除,這些事想來對胡公公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但於河陝一帶百姓卻是大恩,若能成事必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在場的諸位都有進爵加官之喜豈不大好。」

    此時在場的眾人都已經有了幾分酒意,除卻胡公公外的那十幾名錦衣衛聽到此言更是大為意動,此次南來眼見那鬼門關不堪一擊,如能順手趁勢誅除卻是功上加攻,想到此處便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眼去看胡公公的意思。

    這開封府尹劉安山巧舌如簧,若是乍一聽到他這個提議,胡公公都不免意動。但他卻比在場的諸人都更深知那鬼門關賊人的可怖。

    當日遇到的那神秘人在鬼門關也不知是何身份,但卻能舉手間便放倒了這十幾個錦衣衛護衛,胡公公尚有自知之明,那日神秘男子對他重金賄賂又命鬼門關山賊所屬退出河南境內,卻不是懼怕了他胡公公的『神威』,若不是那賊人忌憚東廠和錦衣衛的勢力,恐怕他們十幾人當天便結伴去陰間報到了。此時真和那神秘人鬼門關撕破了臉,對他胡公公卻是半點好處也沒,說不定還會惹上殺身之禍。

    慢慢的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先是用目光壓住了那幫蠢蠢欲動的錦衣衛蠢貨,只聽胡公公陰笑連連開口道:「這才雜家蒙蔣公和聖上眷顧殺散了賊寇解了開封府商道之困,這些賊人被咱家擊退四散藏匿的可能極高,便是這些賊人真個齊聚回返山寨,雜家倒想問劉大人一句,開封府可探實了那鬼門關的具體所在?」

    劉安山支吾道:「這個本府已經有些苗頭,還在……」

    胡公公不容劉安山分說步步緊逼道:「雜家還想請問,這天下可是就這鬼門關一處賊寇?」

    也不待府尹劉安山回答又厲聲道:「雜家和麾下這些錦衣衛是聽蔣公的統屬呢,還是您劉大人的扈從。」

    這句話已經幾近誅心之言,府尹劉安山頭上已經隱約見汗,說起來這東廠和錦衣衛名義上為皇家直屬,實際上除了聖上也就東廠長督蔣精忠蔣公能夠指揮的動,即便他劉安山身為開封府府尹官位上遠高於這胡公公卻也無權指摘調動。

    劉安山急忙解釋道:「胡大人誤會了,本府不敢指揮調遣諸位,只是賊寇勢大不得不……」

    「哦?」只聽胡公公答道「雜家也知道,一府之地事項繁雜。」

    劉安山還道這胡公公口氣鬆動,剛鬆了口氣,便見那胡公公緊接著陰陽怪氣道:「若是劉大人真感力不從心無能照應一府之地,不若雜家好心幫劉大人向蔣公『美言』幾句為大人分憂。」

    這胡公公一番話連消帶打,開封府尹劉安山已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提要胡公公一行出力剿滅鬼門關之事,眼看賓主各懷心思一席酒宴最終草草結束不歡而散。

    沒幾天,胡公公便領了麾下的錦衣衛侍從動身回返京師順天府找蔣公覆命。而既然撕破了顏面,劉安山也不願多做敷衍,推稱身體不適著開封府同知為一干人等送行。

    而這面鬼門關一眾山賊,自疤臉鬼面在開封府死囚大牢被鞭殺後,九命閻王就得了紅蓮帶來的教主嚴令,被迫率領鬼門關一眾山賊暫時退出了河南境內。

    九命閻王和黑臉判官二人得聞三弟鬼面屈死痛斷肝腸,兩人不敢怨恨聖教和紅蓮使者,只得將滿腔的怒火和一筆筆血債全記在了三山鏢局和鬼手凌寒的身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1
第十回 開封奇案 上

    鬼門關的風波平息了有些日子了,肖遙在三山鏢局住了也有月餘的光景,本來他看過了鬼手凌寒帶來的開封府簿目後,便就想向神拳方長啟辭別不欲在此多做叨擾。

    偏個這時,方子玉一身的傷勢漸漸痊癒,聽到肖遙要走直是不允百般挽留,肖遙不好駁了自己這出山後第一個交心好友的好意,再加上他倒也並非真急於一時,便答應下多留幾日,方子玉固然欣喜,便是神拳方長啟也是由衷的歡迎。

    鬼門關山賊一去,眼看著這三山鏢局的買賣又紅火了起來,畢竟如今世道不寧處處皆有匪患叢生。三山鏢局的勢力雖然抵禦不住鬼門關這等大賊,但是在中原鏢界裡的名號也算的上是響噹噹。

    畢竟如這鬼門關一般的強寇賊梁如今倒也並不多見,一般的小毛賊即便不用神拳方長啟出馬,槍王李正卿連同一眾三山鏢局的鏢師門便足以打發。

    肖遙也不好意思總是在此白痴白住,他雖然不是三山鏢局的鏢師又或者趟子手,但是有那左近路程短的押鏢買賣,也便樂得一路陪護押送。

    這些時日來和三山鏢局的少當家方子玉一起押送了不少的鏢物無一失手,二人之間的友情漸篤便連江湖閱歷也增長了許多。

    這一日二人剛了結了一趟押往淮安府的買賣,一路上方子玉興沖沖的和肖遙討論著方才遇到那小股山賊之時,誰手下的功夫利落。

    肖遙內修早年得兩位爺爺傾囊相授早有成就底子好,年齡又比方子玉大上一歲此時的武功早不是方子玉能夠比擬的,也不與這個小兄弟計較樂呵呵的聽他吹噓自己的本事。身後的一眾三山鏢局鏢師在一旁也是七嘴八舌嘻嘻哈哈的。

    一行人眼看就到了開封府裡三山鏢局的總局,卻意外的看到一對衙役正在院門外的青石大道上列隊等候,還當是鏢局裡出了什麼事情都是一驚。

    便一會兒還未等眾人趕到,便見開封名捕鬼手凌寒一路星火的從院裡走了出來,衝著院裡一拱手便飛身上馬,帶著手下的衙役心急火燎的走了。


    這也不知出了何等大事,往日裡以沉穩著稱的鬼手凌寒現下竟然也似慌了手腳,心神不寧之下便連就在左近向他招手的肖遙和方子玉二人都沒有瞧到。

    肖遙和方子玉心知有事囑咐三山鏢局的雜役們收了各人的馬匹車輛,便齊齊的去尋總鏢頭方長啟問個究竟。

    方長啟此時也正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為難,看到他二人回來了,笑道:「肖遙你們回來了,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肖遙將一路押鏢所遇諸事簡要的說了。

    方子玉畢竟年齡小已經開口問道:「爹,我剛才在門口看到凌叔帶著府裡的很多衙役著急忙慌的走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鬼手凌寒年歲雖然大不了方子玉多少,但卻與他父親神拳方長啟以兄弟相稱,故而方子玉習慣了叫凌寒叔叔。

    方長啟卻是說道:「也沒什麼緊要之事,只是剛巧府中劉大人相召所以凌兄弟才走的急了些。」

    肖遙見方長啟神色不寧,好似言不由衷,和方子玉二人出了書房,他找了個理由又一個人來了書房。

    推門進來,果然見到方長啟濃眉緊鎖,似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方長啟見肖遙去而復返一愣神,問道:「肖遙,你怎麼又回來了,子玉呢?」

    肖遙道:「方叔叔放心,子玉兄弟回後院看望方姨去了,方才我見方叔你魂不守舍莫不是凌大哥出了什麼事情。」

    方長啟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肖遙你細緻機靈,這事早晚瞞你不過,只不過這件事幹係重大,子玉那小子不知輕重卻是不能說與他聽。」

    肖遙趕忙答應下來,方長啟又小心的檢查了書房左近見並無耳朵,這才回來書房關上了門小聲說道:「開封府府尹劉大人的金印不翼而飛了……」

    肖遙失聲道:「什麼!」

    原來卻是大明朝但凡一方大員上任之時,都會受朝廷賜予的印信一枚,這印信便是官員為官一方的憑證,來往的文書以及政令奏摺都要有這金印的戳才能成行。


    鬼門關匪患的事,府尹劉安山活動了很久捨出了不少的財物這才遮了下來沒被問責。但這金印卻是不同,一旦遺失就是殺頭的罪過。

    府尹劉安山為了這事幾乎就要瘋魔了,把開封府的大小捕頭衙役統統訓斥了一頓,嚴令凌寒等人十日內將丟失的金印尋回,否則他劉安山的腦袋保不住了,但是凌寒等人當值的衙役捕頭亦一個也別想活命。

    這等事情公人們如何敢怠慢,趕忙散往開封府城中各處明察暗訪,城中記錄在案的毛賊偷兒連日來不知道抓了多少。

    只是這等大事不能洩露分毫,故而審問偵訊進行的十分困難,現今只能威逼恐嚇令犯人自稱罪過一途,否則走漏了消息即便尋回了金印,眾人也是輕則職位不保說不得還要遭那牢獄之苦。

    凌寒先前來這三山鏢局就是寄希望於神拳方長啟,畢竟方長啟和他不同乃是道上的人,也許能探聽出近日裡有哪些個『大仙』蒞臨著開封,和劉大人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肖遙這才知曉,為什麼方才方長啟不肯對二人明說,知悉這等消息於尋常人來講實在是禍非福啊。只是鬼手凌寒於他有恩,這事別人能躲他於情於理卻都該盡一份力。

    當下向方長啟問明了鬼手凌寒的去向,肖遙便拜別了神拳方長啟,離了三山鏢局動身去尋鬼手凌寒。

    果然鬼手凌寒正如神拳方長啟所*在開封府的東門處,盤問這幾日負責城門進出的兵丁士卒。


    現今鬼手凌寒也是病急亂投醫,開封府內白道黑道的但凡與他有些交情的都被發動了起來,卻是要將這幾日新到開封府的陌生人全部篩出來。

    這守城門的兵丁每日負責盤查過往的行人核實身份當然更不能放過,開封城不同於一般的小城,厚實堅固的城牆高達十丈,除非是武林中絕頂的高手身法內力稍差一點想要入城便只有城門一途,所以鬼手凌寒對四處城門寄予了厚望。

    只是現今朝廷腐朽軍務廢弛很多條律形同虛設,非本地人入城原本是需要開具文書登記在冊的,而現今只要塞些好處給盤查的士兵便能輕鬆瞞混過關。

    肖遙找到凌寒之時他正在對著一位當值的城門官大發雷霆,近十日的文書登記上一片空白,若說連續十日都沒有一個生人來往開封府,但凡在有眼珠的便知道絕無可能,偏偏這城門官已經是老油子了知道上面現今不抓出入記錄,便連作假也懶得去弄。

    其實這等事凌寒如何不醒得,只是無法可想抱了那萬一的希望,但在四方城門處顯然他卻也沒有多少的斬獲。

    這時見肖遙來了怒容稍霽,暫且放過了那名當值的九品城門官,問道肖遙為何而來。

    肖遙將鬼手凌寒拉到一邊無人的巷子裡如實的說了,凌寒現今已經全沒了辦法,能求的人都求了,該抓的也都抓了,眼看過了將近一日卻連絲毫線索都沒有。

    凌寒本人和肖遙一見如故交情日深也不去怪神拳方長啟自作主張將此事透露給肖遙,畢竟方長啟這麼做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如今見肖遙既然知道了這事,便索性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卻說開封府尹劉安山的這枚金印,平時用的也不多,畢竟萬曆皇上本人懶於朝政也不是什麼秘密,連天子本人尚且如此各部的官員自然也不去挑皇上的眉眼,連帶著各地需要上行下支的文書也逐月逐日的少了下來,到如今這地步,以劉安山這樣的一府之首轄內之事多自己決斷,只需每半月向布政司遞一封奏摺便可。

    劉安山上一次向布政司通報的奏章是五天前寄出的,也就是說這金印若是十日內被尋回倒還罷了,若是逾期沒有追回因此誤了上報的奏章,一旦被人盤查揪出劉安山丟了御賜官信金印之事,他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不過這金印對於旁人卻也沒有什麼用處,雖說金印本身價值不菲但比起府庫之中的庫銀卻差了不知多少。那賊人為何舍了府庫,卻轉來偷這看守的更加嚴密的州府印信,當不至於只是為了玩耍。

    要說盜印之人痛恨貪官污吏想要用此法來懲治貪官,但劉安山雖然說不上清廉但是僅『貪』之一字,還是遠遜同濟哪怕是鄰近汝寧府的張大人搜刮的銀子也要多過他,這賊人就算為民請命整治貪官幾時才能輪到他劉大人。

    只是這劉安山卻有一項好處,若是其他州府印信這等緊要之物雖然也會派人日夜看守,但畢竟半月才用一次也不會每日時時查探,就算真遺失了也難保過了幾日才會發現。

    偏這開封府尹劉安山視權如命,好容易爬到府尹這個地位,對那御賜的金印著緊的很,每日得空了便要去把玩一番。

    這不昨日入夜前劉安山將金印放入寶盒中鎖好,叮囑了守衛幾句。今日一早再去後堂書房去看,那寶盒的鎖倒是好好地只是裡面的金印卻似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安山將這書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細細的找了一番還是不見,傳喚責問那負責看守書房的護衛都言與平日無異卻是一問三不知。

    肖遙聽完後便央凌寒能不能帶他去府衙的那間書房看看,凌寒也是豁出去,死馬當做活馬醫,囑咐了手下繼續盤問城門這幾日當值的兵卒一個也別漏下後,便領了肖遙兩人一路騎馬往開封府府衙行去。

    這開封府府衙在開封城的正中心遠遠望去便覺得氣派非常,此時在府衙當值的兵卒卻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所幸鬼手凌寒在開封府的兵卒中素有威信,一路帶著肖遙順順利利的來到了那間存放金印的書房。

    肖遙在書房外轉了一圈,只見這書房乃是在院落中單獨的一間,且只有一處入口便是書房的正門。

    正門處一天到晚都會有兩名侍衛當值守衛,而書房所在的院落每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守衛巡邏一圈,真可謂守護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風。

    若說是有武林高手擊退了守衛將金印搶去還有可能,若說是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將金印偷走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時凌寒已經將肖遙帶進了書房內,本來整整齊齊的書房陳設已經因為丟失了金印被劉大人翻查的一片混亂,現場的混亂不禁讓肖遙暗嘆一聲可惜,突然頭頂上的一處光亮吸引了肖遙的目光,抬頭去看時只見一個約莫半尺多見方的光亮。

    凌寒見肖遙往上看,也向上看去,說道:「那便是這間書房的氣窗,除卻正門外唯一和外面接通的地方。」

    這氣窗雖然看起來只有半尺見方的大小,卻好巧不巧的正處在放置金印寶盒的書桌的正上方,這讓肖遙很是注意。

    鬼手凌寒似乎知道了肖遙的想法,開口道:「先前我也考慮過那賊人是不是從氣窗用飛爪一類的傢伙將金印偷了去,可是肖遙你看。」

    鬼手凌寒說著便走到書桌前,用手指著寶盒和桌面的接縫道:「這張書桌是精鋼造就的,寶盒和桌面的鏈接處早被灌了鐵水鑄死,換句話說這寶盒是離不開桌面的,而且寶盒當晚是劉大人親手鎖住的。」

    肖遙靠上近前去看,果然見那寶盒如同長到桌面上一般,伸手去推那寶盒卻是推之不動,他突然看到這寶盒此時沒有上鎖,一時意動便將那寶盒的盒蓋掀了起來,但是掀開盒蓋後露出的東西卻讓在場得凌寒肖遙二人大驚失色……

    只見肖遙用手掀開了寶盒的盒蓋,寶盒中竟然不是空的,裡面裝著的一樣事物赫然就是一枚鑲金大印。

    鬼手凌寒久在開封府當差,見慣了府尹劉大人用這金印加蓋*,此時細看竟然就是失竊的那枚金印,雖然不明何故卻依然忍不住喜形於色。

    肖遙從鬼手凌寒手中接過了金印,翻來覆去的細瞧,待到看到金印底部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咦。

    鬼手凌寒此時見金印完好的被還了回來,正想走出書房知會侍衛去通知府尹劉大人,沒想到卻被肖遙伸手拉住,不明其故問道:「肖遙老弟,你這是?」

    肖遙卻是沉穩的說道:「凌大哥,你聽我說,這枚金印是假的。」

    「你說什麼?」凌寒大驚。

    肖遙接著道:「小弟不才,曾蒙過逝的爺爺教授了些許古玩鑑別的法子,這枚金印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但還是能瞧出些端倪。」

    鬼手凌寒卻還是半信半疑畢竟肖遙年歲尚輕,古玩一道卻是往往需要閱歷極深之人才能精通。

    肖遙見凌寒似乎不信開口道:「凌寒大哥,這枚金印仿的極好,想必是出自高人之手,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無論大小份量都應和真品沒有分毫之差。」

    凌寒奇道:「那老弟你怎麼一口咬定這枚金印是假的。」

    肖遙笑道:「這金印昨夜失竊,現今一天就被換了假貨回來,僅這不到一天的時間除非是神仙否則任誰也難仿得天衣無縫,凌寒大哥你且看這金印的底部。」

    凌寒拿起金印仔細去看,卻也看不成絲毫的端倪。

    肖遙從懷裡取出一塊汗巾,將金印底下一角的印泥擦去,說道:「這印泥其實是做舊的,但手法極高不易區分,凌寒大哥你且來看這金印的紋路,這金印乃是州府的官印自太祖朱元璋時所制一代代傳下,每任府尹處置來往公事都必不可少,積年累月下來印底必存磨痕,然而這塊金印下的磨痕顯然是被人用銼刀磨出的。」

    看到凌寒還是有些疑慮,肖遙開口道:「凌寒大哥,你難道信小弟不過。」

    鬼手凌寒為難道:「非是作哥哥的信兄弟不過,只是茲事體大,干連甚廣兄弟我不得不謹而甚之啊。」

    肖遙道:「小弟正是因為茲事體大,才不敢輕忽,否則萬一那賊人日後揭露了這金印是假的,而假金印又是凌寒大哥你發現的,恐怕大哥你到時候百口莫辯,大哥若還有疑慮小弟還有一個辦法,大哥你此時只需將這金印一側的金衣剝下便能真相大白。」

    鬼手凌寒也知道肖遙所言非虛,更何況自己這個兄弟實在沒必要騙他,狠了狠心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順著金印一側把外面的金衣刮了下來。

    只見轉刻間金印外表的黃金已被掛下一大塊,露出了裡面黑乎乎的一塊事物,竟然是塊大石頭。

    這時不用肖遙說鬼手凌寒也看出了不對了,朝廷就是在昏庸也斷不會給一府大員一塊包著金衣的破石頭印的。

    只聽肖遙又開口道:「傳聞當朝州府以上官員的金印,都是純金鑲在上品玉印的外面製成,所用玉印乃是太祖朱元璋開國之時,偶然尋到的一整塊和田美玉切割後外部鑲金做成的,而官印的品階越高取材就越接近整塊玉的內心,據傳本朝的傳國玉璽用的便是那塊和田美玉最中心的玉髓雕刻而成,玉髓有靈常伴在身可養氣健體延年益壽。」

    肖遙這麼一說凌寒便明白了,開封府尹劉安山的這枚金印裡面必然包裹的也是一塊玉石,雖然不能和傳國玉璽那等玉髓相比,但也必是難得一見的美玉,絕對不可能是這樣一塊破石頭,想到此處不禁汗流浹背,今天若不是有肖遙在場,這枚假金印是被他凌寒找回的,日後若被那賊人陷害必無幸理啊,連忙告罪一聲出了書房找門外的侍衛盤問白日裡書房的情況。

    此刻劉安山的書房裡就剩下了肖遙一人,他正準備在仔細看下有否線索,突然書房的橫樑上傳來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哼,要不是肖遙內功有成耳目通靈斷難發覺。

    肖遙大驚下猛然回頭,卻見一道黑影約過橫樑從那半尺多寬的氣孔竄了出去,肖遙眼見隱約看見了來人陰沉的面貌只覺得似乎有些面熟,當下不敢怠慢連忙一面朝院內跑去一面向鬼手凌寒高聲示警。

    凌寒正在院裡盤問侍衛,聽到肖遙的示警果然看到有道黑影閃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2
第十回 開封奇案 下

    兩人連忙運起輕功去追,但是前方那人身法極快,待到兩人追到一處岔路時依然完全看不到身影了,兩人略一合計分兵兩路。

    肖遙順著左邊這條路,追了沒多遠便來到了開封府城中的包公湖湖邊,這時天色已經轉暗漸漸的黑了下來,更不好追蹤先前那人。

    肖遙四處張望果然不見了前人的影子,卻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坐在湖邊涼亭之中懷抱琵琶輕輕撥弄,肖遙便想向那女子詢問下是否看到過什麼可疑的人經過。

    開口剛說到道:「這位姑娘……」

    那黑衣的女子卻已好似受驚一般轉了過來,只見這女子卻是薄紗遮面看不清相貌,只有兩隻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如夜空中的繁星般明亮,肖遙心中不知為何又泛起了那熟悉的感覺。

    黑衣女子看清了來人竟然是肖遙後,美麗的剪水雙眸中閃過一抹驚訝,略一猶豫卻還是將口中喊著的一口青煙向肖遙噴去。

    肖遙此時和女子離得很近,又略微出神,這時躲閃不及被噴個正著,暗叫一聲不妙知道定是中了說書人口中經常提起的下三濫迷煙,眼前一花便倒了下去,這也是他沒有江湖閱歷否則稍稍閉住氣也能抵擋片刻的。

    這邊肖遙剛剛倒下就有一個身材消瘦的黑衣男子從涼亭頂上跳了下來,走到黑衣女子身旁。開口道:「這小子不知從哪裡跑來的,卻是比那開封名捕鬼手凌寒還要難纏的多。」

    肖遙要是此時沒有昏迷,定會認出這黑衣男子的身形就是剛才潛伏在開封府劉大人書房的那個賊人。

    黑衣男子看到黑衣女子看著肖遙出神,奇道:「小南啊,你認識這小子,他是什麼來路。」

    被他這麼一問女子臉頰微紅,幸好此時夜色漸濃倒是沒被身旁的男子看破,小聲道:「二伯,這個人我和爹爹去接八叔的時候見過一面,聽八叔說好像現在住在三山鏢局裡面,和神拳方長啟還有鬼手凌寒都有交情。


    黑衣男子奇道:「你是說,老八認識這小子。」

    女子道:「聽八叔說,他好像總來看八叔練槍,二伯天色不早了既然甩開了官府的人,咱們就回去吧。」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卻彎腰把倒在地上的肖遙扛了起來。

    女子奇道:「二伯,你這是做什麼,他都被**了,你不是準備要了他的性命吧。」

    女子口中的二伯笑道:「小南二伯看你挺著緊這小子的是不是動了心思啊,這小子不簡單,二伯把他帶回去有些事還要問問你八叔,你放心只要這小子老實二伯保他沒事。」

    黑衣女子被二伯一番搶白,羞惱的一跺腳也不理二伯先走了。

    那二伯微微一笑,別看他身材消瘦但扛起肖遙厚卻似毫不費力的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肖遙卻是漸漸清醒了過來,他小時候服侍過絕品靈藥,那九竅不死丹乃是采天下奇花靈藥煉製而成,若是依法服用便能百毒不侵,肖遙那時候年幼現在藥效依然沒能完全化盡,但對毒物的抗性卻也非是常人能比的。

    那口迷煙是這黑衣人秘製的,尋常人被噴必定沉睡一日若沒有獨門解藥,便是被人大力掌摑都不會清醒,但肖遙卻偏偏沒到一炷香便恢復了意識。

    他剛清醒就發覺被人抗在肩上,知道定是被那賊人抓住,轉念一想不如來個將計就計,說不定會被這些賊人帶回老巢,到時候若能相機行事找回開封府丟失的金印,卻是能幫了凌寒大哥的大忙。

    只見這黑衣男子背著自己好似毫不費力,且不論武藝如何單是這輕功卻非肖遙能比,暗自想道若是一會兒動起手來切不能讓這人輕易走脫了。輕功也確實是肖遙的弱項,接連遇到的玉面飛燕卿落紅母女,紫陽觀首徒風孤星無不是此中好手,現下連個毛賊都強過他卻是刺痛了肖遙的自尊。


    正想著,那扛著他的黑衣男子卻是已經跟著先前的少女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肖遙眼見快到了地方不敢在東張西望,趕忙閉目裝作昏迷的摸樣。

    只覺得那黑衣男子似乎跨進了一道門,剛進來便聽道一個聲音叫道:「小南,你可算回來了,以後別跟著你二伯亂跑。」

    就聽扛著自己的男子笑罵道:「你這吃貨,就知道關心自己閨女也不知道問候下你二哥,八弟死哪兒了。」

    另一個人好像被這黑衣男子踢了一腳嘿嘿笑道:「老八在院子裡練槍呢。」

    黑衣男子嘀咕道:「又不是多麼高明的功夫練那麼勤作甚,老七你去叫他過來我有事問他。」

    另一人勸道:「二哥,你當著老八的面可別這麼說,他脾氣暴躁省的有吵起來。」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走進了屋裡面,把肩上扛的肖遙扔到了地上,他以為肖遙昏迷著沒有知覺也就沒當回事。

    肖遙被摔到地上渾身一痛,只是他閉著眼沒有看到那黑衣女子卻是瞥了這二伯一眼,那黑衣男子好像也拿自己這侄女沒轍嘿嘿不語。

    而後便聽到一個大漢的聲音響起「二哥去偷東西又不是去打仗,回來就回來吧七哥你拉我來幹什麼。」

    肖遙聽到這人的聲音,心中熟悉的感覺更加的強烈,聽他這麼一說抓住自己這人便應真是那偷盜金印的賊人。

    隱約感覺到有個賊人朝著自己這邊靠了過來,這時另一個漢子正進屋,趁眾人分身之際,肖遙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猛然躍起,人剛躍起便將走到他近前的一個人拉入懷裡,右手已經捏上了對方的喉嚨,正準備發力。

    突然聽到一聲女子的驚呼,右手握住的來人喉嚨的皮膚出奇的冰涼滑膩,顯然是一個女子,更有一陣沁人心脾的處子幽香傳入鼻子。


    忙去看被自己制住之人,此時遮面的黑紗早被此人取下自己懷裡的人分明便是那日在天橋下見到的明眸皓齒的翠衣少女,飄香齋首廚莫食的獨女莫亞男。

    肖遙大吃一驚渾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連忙放開懷裡的少女。

    莫亞男先前見肖遙被自己的二伯狠狠摔在地下,暗自心疼不已見二伯去和八叔說話,便想走過來看看肖遙的情況,她知道二伯迷煙的厲害生怕肖遙無意識的情況下被摔傷了。

    哪成想剛剛走進還沒彎下身來,本該昏迷著的肖遙卻突然跳了起來,一瞬間便將自己拉到懷中制住。

    莫亞男生得亭亭玉立嬌俏可人,從小便是眾人的掌上明珠,方才又是好意哪裡受過這樣的欺負,方才被肖遙拉到懷裡的時候便泫然欲泣,晶瑩的淚珠不斷的在美目中打轉。

    這時猛的被肖遙放開,心中的委屈便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回手便朝肖遙的臉上打去,哪想到肖遙竟然不閃不避,莫亞男粗通武藝手勁兒不小,心煩意亂下又用盡了力氣,這一下她的手掌都隱隱作痛而肖遙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莫亞男這時漸漸回過了神來,氣道:「你這呆子不是身手挺好的嗎,怎麼不知道躲開。」

    肖遙急道:「我不知道剛才靠過來的人是你。」

    莫亞男咬著下唇,道:「知道是我有怎樣,知道了你就不會出手了嗎?」

    肖遙微不可聞的輕聲道:「死也不會。」

    這聲回答雖然輕,但是四個字卻一個不拉的被莫亞男聽在了耳中,懷春的少女只覺得心中不知為何的泛起一陣甜蜜,卻又嬌羞不已,一跺腳風一樣的跑到了內堂閨房裡。

    伊人已去徒留幽香,肖遙這才醒過了神來,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怎麼了,現在身處賊窩強梁環繞怎能大意。

    從肖遙躍起到莫亞男跑入內只不過一瞬間的事堂電光火石一般,待得莫亞男離去,她口中的二伯這才大喝一聲:「好小子,二爺我還是小瞧了你,看招!」

    只見他兩手一番便不知從哪取了兩柄梅花匕反握在手中。

    這梅花匕本也是暗器的一種,這二伯如今握在手中含而不發卻是用作短刀更是凶險。

    見這黑衣男子撲上,肖遙哪敢大意,急忙迎上去仗著眼明手快一眨眼便和這莫亞男口中的二伯拆解了十幾招。

    「住手!」猛的一聲大喝響起,緊跟著一桿花槍插入了戰團將兩人隔開。

    肖遙站定看清了來人的面目失聲道:「莫師傅!!」

    怪不得先前他閉目之時覺得來人聲音熟悉,這莫師傅耍槍賣藝之時雖然極少開口卻畢竟說過些話,天橋底下嘈雜肖遙聽不真切卻依然記住幾分。

    而這莫師傅竟然管這黑衣賊叫二哥,兩人既是親兄弟一奶同胞眉宇之間難免有幾分神似,這也是先前肖遙在府尹劉安山書房看到黑衣人一晃而過有熟悉感覺的原因。

    那二哥倒也沒想到自己這八弟一套看似平平的**槍竟然練出了神韻,這桿花槍只一橫便把他兩隻梅花匕的進路封了大半抽身後退。

    肖遙也是暫時罷手,莫師傅開口道:「二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內間的莫亞男聽到外面的響動,生怕動起手來傷了哪個,又趕忙跑了出來拉著自己的二伯,卻不好意思拿眼去看肖遙。

    那二哥被莫亞男拉著,衝著這侄女擠了擠眉毛,莫亞男雖然和這二伯才見了沒幾天,卻也知他真心的愛護自己,見他作弄雖然羞惱卻也放下了一半心來。

    那二哥卻是開口道:「老八,你先說說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來路,年紀輕輕就懂古玩,你二哥那迷煙那麼烈都迷他不倒。」

    莫師傅開口道:「這孩子名叫肖遙,現下在三山鏢局落腳,和開封府的鬼手凌寒以及三山鏢局總鏢頭神拳方長啟父子都有交情,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這孩子極有俠義心腸是塊練武的好骨頭,這些天我在天橋下耍槍便也存了一分心思把這套槍法傳給他,所以才會留心他的事。」

    肖遙這才知道,自己想去偷師的念頭早被人家看破,還有心傳本事給他不禁汗顏,又想到莫師傅既然有心教了自己一套的武藝,那便算的上自己的師父屈膝便想拜倒。

    還沒屈膝已被那莫師傅攔下,聽他開口說道:「我做不得你的師父,這套**槍法也算不得什麼高深的功夫,我苦練了這麼多年也就這點成就,但是卻也比你從別處東拼西湊得來的雜學好些,你這孩子天賦這麼好沒有名師調教卻是可惜了,二哥你為什麼把他擄來。」

    那二哥便將自己昨夜如何施展妙手空空絕藝,如入無人之境從開封府守衛重重的後衙重地盜出了那府尹劉安山視若性命的御賜金印,又如何連夜仿製了一尊贋品,今日如何拿了自己仿製的贋品準備放回那書房的寶盒之中原原本本的說了。

    但是他卻低估了這開封府尹劉安山對金印的重視,沒想到下手之後才幾個時辰便被劉安山發現了,連累的他前來放置贋品的時候,被恰好前來查探的鬼手凌寒和肖遙兩人堵在了屋裡。

    他倒也聽聞這鬼手凌寒並非等閒之輩,怕漏了行跡便蟄伏在書房的橫樑上,想著等二人查探完畢離開後,再憑縮骨法從那書房的氣窗逃走。

    哪成想這個跟在凌寒身邊的毛頭小子竟然一時半會便識破了自己放回寶盒的贋品金印,並且言之鑿鑿的將這贋品說的的破綻百出。

    他莫盜自打入了良門師從師父金玉良之後,自覺造假偷盜的水平非是一般毛賊能比的一直引以為傲,偏偏這不知名的小子每句話都似透骨鋼釘一般直插他的痛處,他駁無可駁這才忍不住在鬼手凌寒走出書房後發出一聲冷哼。

    偏偏就這樣還是被這不知哪來的小子發現了,和鬼手凌寒兩個人對他緊咬不放,好容易甩開了鬼手凌寒,卻被這鬼小子追到了他和寶貝侄女莫亞男事先約好的見面地點包公湖涼亭裡。

    莫盜無法這才只得把秘製的迷煙交給莫亞男,並教給她使用之法好迷倒了這難纏的小子脫身。

    等到將肖遙真個被迷倒了,莫盜又心有不甘一時意動便將這小子扛了回來。

    莫嗔性急聽二哥講完開口道:「肖遙,我這二哥雖然算不上好人,但是此次卻是偷盜的那姓劉的狗官的財物,你並不是官府中人何苦攪在這裡面為難,只要你立個誓不將今日看到的說出去,我莫老八做個主在場的絕對沒人與你為難。」

    莫盜一聽這老八幾年不見,本事倒是漸長竟然敢替他做主,剛要呵斥,卻被一旁的莫亞男緊緊拉住,楚楚可憐的看著他,他愛煞了自己這唯一的寶貝侄女說到嘴邊的狠話竟生生的嚥了下去。

    莫亞男又偷眼向肖遙看去,眼波流轉似乎是想讓他也就此罷手,只是肖遙卻知道他無論如何不能對不起凌寒,硬起心腸說道:「這位前輩,你隔過開封府的庫銀卻單取了這枚金印,顯然不是為了求財,晚輩斗膽還請前輩將原因示下。」

    莫盜思躇片刻終於說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費這麼大功夫千里迢迢來這開封府一來是特地來看看我這兩位弟弟的近況,二來便是取走這開封府劉安山的州府金印完成師門的一件任務。」

    莫嗔和莫食齊齊失聲道:「二哥,你加入門派了。」

    莫盜悠然道:「這件事我晚些時候再和你們說,好了你這小子也不要再兜圈子了,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肖遙主意拿定上前一步朗聲道:「前輩若是取那貪官的金銀財物,晚輩不敢置喙,若是將財物用於救濟百姓,晚輩更要拍手稱快,只是這劉安山雖然亦是貪官之流卻非枉法的污吏,而且若是讓前輩就這樣將金印拿走,非但劉安山死無全屍,更會連累凌寒大哥在內的一眾開封府衙役兵丁,他們卻是何苦來哉。」

    莫盜面露狠色話音轉冷「如此來說,你這小子是非要管這檔子閒事結下這道梁子嘍。」

    莫亞男臉色發白,一邊想勸住二伯,另一邊又氣惱的瞪了肖遙一眼。

    肖遙卻是只能詐作不見硬下心來決然道:「凌寒大哥於我有恩,義之所向有死無退。」

    莫盜怒容一斂反而笑道「哈哈,你這小子倒是條好漢子,像極了二爺我二十年前見過的那個人,只是那個人…唉~不說也罷,這開封府的金印就算二爺我借去用幾天,過些時日就還給那開封府的狗官,小子這是二爺的底線了你可別再不知好歹,拿了客氣當福氣。」

    肖遙最後問道:「不知道前輩要將這金印借去幾天,十日內能否歸還。」

    莫盜說道:「用不了那麼長時間,四五天也就夠了。」

    肖遙笑道:「如此晚輩先謝過前輩的體諒。」

    莫盜奇道:「二爺我偷了這狗官的金印,你怎麼反過來謝我。」

    肖遙坦然道:「前輩偷了這狗官的金印,在晚輩看來算不得錯,只不過因牽連到凌寒大哥這才不得已出手攔阻,前輩既然肯將金印歸還,那便是幫了晚輩救了凌寒大哥的性命,晚輩自然要謝。」

    莫盜笑道:「你這小傢伙倒是有趣,你就不怕二爺我一去不回,又或者帶回來個贋品應付你,哦二爺我倒是忘了你這小鬼一對招子倒是毒的狠二爺未必瞞得過你。」

    肖遙道:「前輩說笑了,晚輩雖然不識得前輩,但卻信得過莫師傅的為人,以此觀之前輩如何不可信。」

    莫盜突然神色一暗「你這小傢伙倒是越看越像當年風城的那個人,不過你真該見見我那四弟哈哈。」

    莫食和莫嗔見二哥神色黯淡都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後聽他提起四哥才對視一眼。當年他們兄弟八人縱橫漠北黃沙,雖然窮凶極惡但卻也都是響噹噹的信義漢子,只老四莫妄一人卻是滿嘴胡言毫無誠信可言。

    金印一事商量妥當了,肖遙和他們也就再無隔閡。莫盜拉著肖遙很是詢問了一番那枚金印的破綻,當時他人在橫樑上肖遙和鬼手凌寒交談的聲音有不大有些細微處聽得並不真切。

    當時肖遙知道凌寒大哥不是此好也並未對他細說,現今見莫盜來問也不藏著掖著便把他發現的這金印的四處破綻盡數說與了莫盜驗證。

    說起來歷來做贋品的和搞鑑別的往往只有一線之隔,那做贋品若是不通鑑別之道如何能瞞得過人,而鑑定的不知道做舊制假的手段更沒法鑑定,這兩個行當往往拼的就是誰更技高一籌而已。

    莫盜自認此中好手,肖遙也是家傳正宗,兩人竟然越聊越投機。反是先認識肖遙的莫嗔和莫亞男完全插不進話來。

    直到莫食和女兒莫亞男做好了一桌豐盛的菜餚,這一大一小兩個文物『販子』才收住了話頭。

    酒足飯飽,莫盜特意叮囑著寶貝侄女莫亞男將肖遙送了出去,肖遙十分的不好意思連連推讓,倒是莫亞男落落大方拉起肖遙走了出去。

    一路上肖遙被伊人小手拉著飄飄然如在雲端,快到巷子口卻聽莫亞男突然面色一沉開口道:「你是不是不願意我送你?」

    肖遙連忙搖頭道:「不是?」

    莫亞男臉色放晴伸出兩隻纖纖玉手捏住了肖遙的臉頰輕輕向兩邊拉扯做成一個笑臉,嬌嗔道:「那你還悶著個臉,一路也不和人家說話。」

    看到肖遙被她拉出的笑臉,突然展顏一笑「真是個呆子。」莫亞男說完便一路小跑回了巷子裡。

    肖遙直到莫亞男的嬌俏的身影完全的看不見了才回過神來,轉頭去找和他走散的鬼手凌寒。

    凌寒先前和他為追趕莫盜分開後便不見了他,正暗自著急這時見了肖遙,趕忙問長問短,肖遙將自己而後經歷的事挑能說的說了,並言明五天內那金印定會被送回來。

    鬼手凌寒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信了肖遙的話,那莫盜果然也是信人,剛過了五天那枚丟失的金印便被還了回來。

    但這次卻不是放回書房裡被別人看到的,那枚沉重的金印竟然被莫盜莫二爺不知用什麼法子放到了劉安山臥室的床上。

    話說前一天晚上劉安山還在床上和一名小妾盡情的發洩連日來的惶恐和不安,第二天一早便發現了那枚丟失的金印被人放到了他和那名小妾之間的被子裡。

    劉安山劉大人見金印被還回來不但未見喜意,反而被嚇了個面無人色,再不敢下令追查盜取金印之人的線索,這金印失竊的案子也就此終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2
第十一回 鏢行山西

    莫盜莫二爺是如何把那枚金印放到開封府尹劉安山劉大人臥室的被子中的,肖遙也不得而知,但是這莫二爺作弄完了劉安山離開開封府之前卻是沒有忘了自己在開封府裡這位不打不相識的小朋友,特意來三山鏢局看望了肖遙一趟順便和他告別,當然依著莫二爺的德行這次看望除了肖遙外便再沒有其他人知道。

    前幾天莫二爺帶著金印回師門叩見師父的時候,也沒有特意隱瞞肖遙的事,這直接致使了莫二爺的師父金玉良金大爺也對他這這個開封府擅長鑑寶的小朋友產生了濃濃的興趣,特意囑咐莫二爺有機會了把肖遙這位小朋友介紹給他金大爺認識認識。

    良門,被江湖人戲稱為賊窩,但卻不同於一般的蟊賊小偷,良門弟子雖然各個手上的功夫過人卻是必須守住『盜亦有道』的底線,江湖上素來流傳有一句『自古良門多君子,空空妙手亦回春』的贊言,讚的便是良門子弟的『風骨』,意思大概說的是良門子弟雖然全是樑上君子,但是空空妙手偷富濟貧同妙手回春的神醫一般做的都是濟世救人的好事,而如果有人入了良門學了手上的本領,卻不守門規用這雙手來偷害窮苦百姓,縱然跑到天涯海角,良門現任的門主也必須要將其擒回門中受三刀六洞之行,並割下這不肖之徒慣用的那隻手作為懲戒。

    這一代良門的門主便是莫二爺的授業恩師金玉良,金玉良江湖人稱金財神,因為普通的金銀數目對金大爺他老人家已經沒有了意義,只要他活動活動筋骨就能隨便『取』來數不盡的金銀珠玉。

    金大爺生得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說平庸的很,一副忠厚木訥的面相混在人群中絕不會引人注意的那種,偏偏這樣的人卻有著一身精絕豔豔的輕功和偷盜的本領,仿造作偽的手法亦是神乎其技,傳聞良門每代掌門更迭的考核便是要去皇宮內城盜取指定的大內珍寶一件,金玉良年紀尚輕的時候便只用了一天就潛入了順天府皇城寶庫,順利完成了師門的任務從上代老掌門手中接過了良門的擔子,據說那件被金玉良偷天換日的大內珍寶放在皇城寶庫之中,至今依然沒被任何人發現絲毫紕漏。

    說來也是那劉安山祖上無德氣運不佳,莫二爺入門前的最後一項考驗偏偏就抽中了去偷開封府劉安山的那枚御賜金印,也由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些波折。


    莫二爺為人倒也仗義,他之前從肖遙這裡補了不少贋品的錯漏無以為報,這次來是徵得了恩師金大爺的允許,提點一下肖遙的武藝。

    良門手上的功夫和作假縮身的訣竅都是不得外傳之秘,輕身功夫雖然也是一絕卻不在此列,莫盜這次來便是準備將一套輕功踏雪無痕的要義傳授給肖遙,一來是先前在莫老七家中二人聊得十分投機,二來莫二爺七竅玲瓏的心思看出了寶貝侄女和這小子有點苗頭已經把肖遙當做了半個自己人。

    這兩人都是心思靈巧之輩,一個毫無保留的教,一個認認真真的學,只用了一晚肖遙便將莫二爺傳下來的這套踏雪無痕的要義盡數記了下來。

    其實這套輕身功夫極為高明,便是莫盜也剛剛入門而已又加上他歲數大了內修又沒有什麼成就,就因這樣先前才會被肖遙銜尾綴上。

    若是換了金財神金良玉施展著功夫,以現下肖遙、莫二爺、鬼手凌寒三人的本事合一塊也抓不到金大爺的一根毛。

    肖遙現下還不知道這『踏雪無痕』的價值,當他日後真將這套輕功練得精深了才知道,金良玉和莫二爺的這份禮物有多重。

    教授完畢,二人趁著夜色悄悄離了三山鏢局的院落,尋了處偏僻無人的巷子,開始時是肖遙逃莫二爺追,到後來漸漸變成了莫二爺逃肖遙追。

    僅一個晚上本就內修有成的肖遙雖是初學但輕身提縱的功夫便已經不弱於莫二爺分毫,只是輾轉騰挪的細微處還稍稍遜色,肖遙這般的天賦瞧得莫二爺直咋舌,很是『後悔』調教了這麼一個妖怪出來。這要是肖遙以後一時意左加入了六扇門或者朝廷,哪裡還有他們這些『樑上君子』的活路。

    莫二爺離開前又叮囑了幾句,讓肖遙在這開封府裡多幫忙照應下他的兩位兄弟特別是侄女莫亞男。

    肖遙心思單純沒聽出莫盜口中的調笑意味,把胸脯拍的震天響一口應了下來。
莫二爺拍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卻說肖遙難得得了一套好功夫,為練好『踏雪無痕』他也沒有再隨著三山鏢局的鏢子們東奔西跑的跑鏢護鏢,整日天不亮便躲到城外七里鋪的林子裡一門心思練習輕功,一套**槍也在莫師傅的指點下使得越發精熟。

    這期間莫亞男拉下臉來三山鏢局找過肖遙幾次,只是肖遙沉迷武藝往往天不亮就出門,天色昏暗了才回來,莫亞男哪裡能尋的到他,偏女孩子臉嫩又不好留下什麼言語,三山鏢局裡面一夥五大三粗的漢子,門房更不是什麼心思細膩的精細人,也沒當回事未和肖遙提及。

    好容易肖遙偶然聽莫師傅提起,專門跑去飄香齋尋莫亞男,但姑娘家的小性子使起來了這時再來又如何能討好,肖遙接連碰了幾次釘子都悻悻而歸。

    看得一旁莫亞男的父親莫食還有莫師傅莫嗔都是直搖頭,但他們當年搶壓寨夫人都是一把好手,女孩子的心思卻是一個都整不明白。

    莫嗔現今一個大老光棍子,莫食現在的媳婦也是別人給說和的,所以他們除了變著法多給這倆小年輕點見面的機會外也沒什麼好的法子。

    現如今肖遙輕功進境頗大早非吳下阿蒙,便是一手**槍也練得虎虎聲威,隱然成了這三山鏢局實至名歸的第一高手。

    神拳方長啟也不是沒有好奇過肖遙這些功夫的來路,但是他也知自家的事,他家傳的拳法既然不得外傳,哪有臉面去打探別人的武藝傳承。

    鬼手凌寒倒是直率,變著法的想從肖遙手底下檢些便宜,偏偏肖遙先前答應了莫二爺和莫八爺,不能把這兩門功夫傳給旁人,不過他自個兒練了之後對於兵器和輕身提縱倒有了些新的感悟卻是毫無保留的和鬼手凌寒好生切磋了一番,凌寒也由此得益不少。

    方子玉更是除了押送鏢車外恨不得每日都纏著肖遙討教些武藝,肖遙閉關修煉了一段時間,心裡便又有些難以自主的惦念起莫亞男,只是他卻不知該如何取悅女孩子。


    倒是莫亞男的父親莫七爺貌似挺中意肖遙這個小夥子,經常有事沒事的叫肖遙來飄香齋坐坐,莫亞男平時無事的時候便在飄香齋裡幫著父親打理生意,也就這樣兩個人倒是也沒有斷了見面。

    莫七爺莫食是這開封府飄香齋的第一把大勺,做出的美食佳餚無論色香味意型都是沒得說的絕品,肖遙連日來在這飄香齋裡一來二去的廝混,和莫亞男的關係沒有什麼大的進展,反倒是和莫七爺學了一手的好廚藝,他掌勺做出的佳餚尚要勝過從小在飄香齋裡摸爬滾打長大的莫亞男半分。

    氣的莫亞男總是埋怨莫七爺重男輕女對自己女兒教的時候竟然都藏私,但是每當她虎著臉品嚐肖遙做出的美食時那不經意間偷偷露出的溫馨笑容還是出賣了女兒家真實的心意。

    隨著肖遙烹飪的手藝日益精熟,莫七爺不止一次開玩笑般的想拉肖遙『入贅』飄香齋,也省的他自己老了後這偌大的開封府飄香齋沒有個出彩的傳人,砸了這河南第一樓的招牌,每到這時候一旁的莫亞男也總是偷偷的漏出期盼的目光。

    若不是肖遙自己的身世未明,還有那從幼時便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俠客夢,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脫口答應了莫七爺。

    可惜這般平淡溫馨的時光卻似乎終究和肖遙無緣。

    沒過多久的一個傍晚的時候,三山鏢局開封總局子裡迎來了一批出手闊綽的神秘貴客,這幾個人人人長袍斗笠加身看不清容貌,被神拳方長啟迎到書房中交談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的功夫,然後就見神拳方長啟將這些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三山鏢局,這時候肖遙才知道三山鏢局接下了一趟了不得的重鏢,但是方長啟本人的臉上卻看不到喜色只有一片凝重。

    第二天便有大批的貨物被人從外面運到了三山鏢局的貨倉裡,貨物用大車裝了而且都有蒙布蓋著看不真切,只有一車釘蒙布的一枚釘子鬆了崩開,蒙布被風吹起了一角露出了裡面的真容。

    肖遙順著這掀開的蒙布看進去也是吃了一驚,這裡面赫然是一支支尺長的血珊瑚,便是這一車血珊瑚按當下的折價便已價值巨萬,更何況這一日間拉入三山鏢局的大車足足有十幾輛之多。

    入夜時分神拳方長啟使人來請肖遙,肖遙心知方叔叔這時找自己恐怕多半和白日裡見到的那批被矇住的貨物以及那幾個神秘的僱主有關。

    果然肖遙被叫到書房,下人給兩人分別上了香茗退出去後,方長啟便開口說道:「肖遙賢侄,你覺得你方叔叔這身武藝如何。」

    看到肖遙臉顯難色,方長啟笑道:「肖遙你但說無妨。」

    肖遙這才松了口氣開口道:「肖遙也不知道方叔叔您的武藝在江湖中究竟算作如何,但是肖遙卻是見過幾個人的身手要超過方叔叔你不止一籌。」

    方長啟道:「哦?肖遙你是在何時何地見到的這些人,他們的形貌打扮如何。」

    肖遙便將前些時日在高昇客棧門口看到的一男兩女的打扮形貌以及用的兵器說了。

    方長啟聽後沉吟半晌道:「肖遙你口中的那對母女我不曾耳聞,但是那青年劍客的打扮,如若叔叔猜的不錯應該便是紫陽觀門下。」

    肖遙奇道:「紫陽觀?」

    方長啟道:「沒錯正是紫陽觀,這紫陽觀位於陝西和湖廣交界處的九陽山上,開派祖師張伯端道號紫陽真人,相傳此人一身玄功通天在北宋元豐年間便羽化飛仙,便是當下這紫陽觀仍是當今天下武林正道的魁首領袖,你口中說的那青年劍客便是紫陽觀弟子慣有的打扮。而這武林中除了紫陽觀外,還有著很多的名門大派仙山隱士,你方叔叔這點見不得人的玩應根本不被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看到眼裡,這些人自視甚高平日也少和我們這些販夫走卒打交道。」

    肖遙不知道方長啟為什麼突然和他說起這些武林軼事來,只能靜靜的聽著。

    果然方長啟猛的將手中的香茗一飲而盡嘆了口氣又說道:「這前日來的僱主便是這些真正的武林豪閥中人,而這趟鏢要送給的對象正是另一赫赫有名的武林門派黃龍山上的岐黃門。這趟鏢貴重非常真正的價值難以估計,這趟子鏢保下來得的花紅固然是極多,但更重要的是這趟買賣由不得我三山鏢局選擇,我方某人是不能不接也不敢不接。」

    肖遙聽到此處明白了一些開口道:「方叔叔可是有什麼地方用得上肖遙的,若是有儘管開口就是。」

    方長啟嘆了口氣道:「賢侄,你本不是我三山鏢局的人,方叔叔也不想將你捲進來,偏偏這趟鏢事關重大,三山鏢局上上下下傾巢而出仍顯得不足,你練武的天賦極好恐怕現今一身武藝已經遠超你方叔叔了,這次方叔叔卻是亟需你相助一臂之力。」

    看得出這次的押鏢方長啟看的極重,轉天三山鏢局散落在河南河北各處分局的好手鏢頭便被總鏢頭方長啟盡數叫到了開封府總局子裡,其中大名府的一位鏢頭更是在三山鏢局中僅遜色於槍王李正卿的另一好手,練得一身的好腿功名叫左司晨道上人稱鐵腿左司晨,三山鏢局總局更是暫停了別的買賣集中了人手。

    這日秋高氣爽涼風習習,神拳方長啟、槍王李正卿、鐵腿左司晨、肖遙、方子玉一行人別過了前來送行的鬼手凌寒,將十幾輛大車上了牲口捆綁的結實了,向西進發。

    沒人知道莫亞男一人悄悄離了開封城,默默的將肖遙向西送出十里方才作罷。河南這一帶還算是三山鏢局吃的開的地盤,神拳方長啟出發前早就派人沿途送上了名帖,走的倒也十分順暢。

    這麼行了七八日,眼看出了河南到了山西的地界。神拳方長啟開口道:「肖遙賢侄,這裡已經不是河南的地界,從今日起咱們得多留點心眼啦。」

    方子玉插嘴道:「爹,咱們三山鏢局這次傾巢而出,還有人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嗎?」

    方長啟瞪了兒子一眼道:「這才幾個月你這小子就忘了先前在桐柏山吃的苦頭了嗎?方今天下不靖群雄四起強梁多入牛毛,未必便沒有那比鬼門關更狠的賊人,這山西一帶每多山林小道尤當如此。你當咱們三山鏢局這點家當就真算得上威風,告訴你在那些真正的名山大派眼中,咱們這些玩應兒又哪被人家瞧在眼裡。」

    方子玉少見父親如此的疾言厲色,這時哪裡還敢再說,心下也自暗暗知道了現在走的這趟重鏢恐怕不簡單。

    方長啟教訓完兒子轉頭看向大名府的鐵腿左司晨,開口問道:「左兄弟,你常在山西河北兩地走動,可知這山西境內現有哪些難啃的骨頭。」

    左司晨道:「回總鏢頭,咱們三山鏢局這些年來生意紅紅火火但卻從未對各方好漢失了禮數,在這河套一帶也算的上小有名氣,有了總鏢頭你的名帖拜山當能省掉不少的麻煩,只是這山西懷慶一帶卻有一處黑風寨在此開山立櫃,那大當家名叫段三山江湖人稱插翅虎一手潑風刀使得很是了得,聚集在段三山手下的流寇人數眾多,偏偏段三山為人貪得無厭對來往鏢局索要的紅花極高,而他本人又毫無信義可言,咱們這趟倒是要多留心眼。」

    李正卿道:「那段三山我也略有耳聞,心黑手狠是個只要錢不要命極難纏的主。」

    神拳方長啟點了點頭道:「那咱們以後小心在意些,每晚留兩人輪流守夜小心防備著那黑風寨的埋伏。」

    眾人押著大車又走了一日,正當中午,迎面鸞鈴聲響起,一匹快馬上面載著一斗笠遮面的漢子疾奔而來,從眾人身旁一擦而過也不停留。

    左司晨小聲道:「恐怕*來了」

    過不一個時辰,又有兩騎馬從後趕了上來,也是從蒙布鏢車兩旁掠了過去瞥了兩眼沒做停留。

    鐵腿左司晨只是冷笑,槍王李正卿開口道:「咱們這趟押了重鏢,車轍印子很深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這踩盤望風的來的這麼勤,以我老李看不出十里,前面必有強人攔路。」

    這槍王李正卿也真沒丟了他自稱老江湖的臉,果然眾人押著大車才過了一道山崗,眼看行到了一大片黑壓壓的樹林前,忽聽得頭頂上嗚嗚的聲響,幾隻響箭呼嘯而過正射在眾人的馬前,射住了陣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3
第十二回 鋼刀有淚

    緊接著便聽那銅鑼聲震天響起,黑沉沉的樹林中嗖嗖嗖的鑽出了百多名精壯的漢子,一個個身上穿的破破爛爛,卻都是一般的黑布包頭,手裡拿的兵刃更是亂七八糟什麼東西都有,默不作聲的攔住了道路。

    趕大車的車伕一見這情形不對,趕忙拉住了牲口,一個個抱著頭剛忙往地下一蹲。這是他們行腳挑夫的規矩,這年頭兵荒馬亂匪患叢生但也多不過是求條活路,只要你不反抗又或者亂逃亂喊,劫道的強人一般是不會傷害這些窮苦的車伕挑子的。

    忽的又聽得唿哨連連,蹄聲響起,倏地從密林中斜刺裡又沖出幾騎瘦馬來,擋在了鏢車隊的後面,攔住了眾人的退路。

    肖遙也算在鏢行裡面廝混了幾個月好歹稱得上半個行家裡手,跟鏢押車也不是首回上路,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山賊中也有這麼講排場聲勢的,只見最先前面八個高大魁梧的漢子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一字排開看起來很是彪悍,不過這段三山也真有一套,這般架勢若真遇到那膽氣稍弱的早跪地求饒送上財貨哪還有勇氣反抗。

    一個四十多歲的黃臉漢子越眾而出,手中提著一把潑風大刀,哈哈笑道:「方才聽手下來報說從河南來了一路油水很足的肥羊,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三山鏢局大名鼎鼎的方總鏢頭。哈哈,手下的小畜生不會說話,方總鏢頭怎麼能是肥羊呢那是兄弟們的財神爺啊。」

    方長啟上前一步道:「方某浪得虛名罷了,怎堪段大哥如此誇讚,這次方某帶著幾個小兄弟借道貴寶地,先前使小的給山西的諸位當家送上過拜山的名帖,小的們辦事不夠精細若有不到之處倒是要段大哥你多多包涵高抬貴手才是。」

    段三山哈哈笑道:「方老弟你這說的是哪裡話,那三山鏢局送名帖的小弟兄機靈聰慧,比段某手下的崽子們可強的太多了。」

    方長啟道:「段大哥既然收了方某拜山的帖子,不知今日這番陣勢卻又是為了哪般。」

    段三山揉了揉鼻子道:「先前段某平白收了那拜山的一百兩金子,心裡十分的過意不去,今日這才帶了手下們來謝過方總鏢頭的盛情,如今一見方總鏢頭攜帶的行禮似乎十分的沉重不堪,方某倒是有心為方總鏢頭分擔一二啊。


    方長啟道:「方某謝過段大哥一番好意,但是這區區十幾車的貨物,三山鏢局自問還拿得動,倒是不勞段大哥費心了。」

    段三山冷笑道:「若是段某定要插上一手呢。」

    方長啟針鋒相對道:「段三山你收了咱們的帖子金錠,這麼做不怕日後被道上的朋友們恥笑嗎。」

    段三山笑道:「這天殺的年頭誰還顧得上笑旁人,姓方的老子也不和你多說廢話,你這次帶的紅貨實在是惹眼估摸著不止巨萬,我插翅虎段三山今天也不做絕了,識相的這十幾大車東西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勝過你開那勞什子鏢局辛辛苦苦的四處作狗替人看門怎麼樣。」

    方長啟聞言冷笑道:「你也不打聽打聽這路鏢是送給誰的,恐怕你黑風寨這點家當還接不住這趟貨,別貪心不足撐破了肚皮惹上了一身禍才好。」

    段三山嘆道:「這年頭為了活命混口吃的,便是送給天王老子的貨,老子插翅虎也要撕下他幾斤肉來,兄弟們亮傢伙動手。」

    三山鏢局的一眾鏢頭、趟子手早抽出了隨身的兵刃候著,隨著段三山一聲喊便和那黑風寨的賊人殺做了一團,說起來這黑風寨手下的嘍囉武藝倒也十分尋常,但卻勝在人數眾多,沒過多久又從樹林裡竄出了百多個穿著破爛的漢子掩殺過來,而且人人悍不畏死便是受了傷被砍了胳膊剩下的一隻手也要摟住砍傷自己的鏢師死都不肯鬆開。

    這邊槍王李正卿、鐵腿左司晨、肖遙、方子玉還有幾個武藝排的上號的鏢頭也各自敵住了那八個站在最前面**著上身的魁梧漢子。

    神拳方長啟則帶上了純鋼打造的拳套架起雙拳和那插翅虎段三山的一口潑風大刀殺的難解難分。


    這八個漢子倒也真是黑風寨裡難纏的角色,一向被段三山稱作黑風八豹,八個人一人一把九環刀使得虎虎生風,除了肖遙、槍王李正卿兩人外,三山鏢局少當家方子玉和鐵腿左司晨也只是勉強的招架住,剩下的四個武藝不錯的鏢頭卻全都落入了下風,時間一久恐怕不容樂觀。

    肖遙自打從莫二爺那裡學了上乘輕功『踏雪無痕』,又趁機好好磨練了一番自己的槍法,武藝比當日桐柏山之時不知高了多少。

    這次肖遙跟鏢特備了一桿梨花點鋼槍做趁手的兵器,和他捉對廝殺的那魁梧漢子也是個硬手,一口九環刀刀刀凶狠凌厲非常,偏偏肖遙身法靈活這大漢每每砍之不中徒耗氣力。

    再去看神拳方長啟和插翅虎段三山這邊,二人的武藝本來尚在伯仲之間,武功高下並不十分明朗,偏偏神拳方長啟好日子過久了卻輸給了段三山那骨子裡的一股狠勁。

    二人狹路相逢,方長啟沉穩有餘卻進取不足,插翅虎卻是潑風刀展開刀刀搏命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方長啟氣勢受挫時間一長便見了頹勢。

    這邊肖遙看到方長啟那邊情勢不妙,想到此時刀兵凶險也不在拿面前這漢子磨練自己的身法,一個槍花抖出迷惑了面前那人一下,梨花點鋼槍一掃將那人的九環刀盪開,順勢一槍紮在了對手的大腿上。

    那人吃痛不由自主的跪倒時,肖遙一招神龍擺尾便用槍桿將他生生打得暈厥過去,肖遙跳出戰圈一聲大喊「方叔叔你且稍歇,讓我來會會這插翅虎段三山的刀法。」

    方長啟心知自己這時已然落入了下風時間久了怕討不得好,他亦知眼下肖遙的武藝恐怕已經高過了自己,當下也不逞強使了一式猛虎掏心將段三山暫且逼開,退後幾步轉身去助鐵腿左司晨和方子玉等人。

    插翅虎段三山剛想追擊,已被肖遙飛起的點鋼槍攔住了去路。兩人拆了幾招,段三山驚覺面前這青年卻比方才那方長啟還要難纏頓時大吃一驚,一招橫掃萬軍,潑風刀猛的橫掃拉開了和肖遙之間的距離,趁勢退後一步道:「你便是那三山鏢局的槍王李正卿?」

    肖遙道「小爺姓肖名遙,那邊的那條好漢才是李叔叔。


    段三山哼道:「我料那姓李的也沒小兄弟你這麼好的身手,段大爺從沒聽說過三山鏢局裡有小兄弟這樣的人才,你可是那姓方的使錢請來助拳的幫手。」段三山這時心裡想到是若是這肖遙是方長啟花錢請來的,自己完全可以以利誘之。

    肖遙卻不知這段三山起了拉攏他的心思,他見這段三山只顧胡攪雜纏以為他要拖延時間,而那邊的鏢頭們人數比黑風寨的賊人少了許多,縱然總鏢頭方長啟騰出了手,一時卻還是見不得好,哪裡還肯多做耽擱。

    梨花點鋼槍一震便又向段三山刺來,段三山見這肖遙不和他答話也是氣惱,身子一偏讓過了這一槍,但肖遙卻是就地一滾,點鋼槍橫掃而來。

    這一下借了身子滾動的力道槍勢更猛,段三山用手中潑風刀勉強架住卻不免的被震得虎口發麻。肖遙得勢不饒人,人隨槍走一個鯉魚打挺,點鋼槍帶出點點槍花將插翅虎段三山全身罩住,段三山失了先機在肖遙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左閃右避苦苦支撐。

    終於一個閃躲不及被肖遙刺傷了左臂,心中一發狠不顧左臂的傷勢,潑風刀順著點鋼槍的槍桿向肖遙手腕砍去,便想用一隻手臂換了肖遙這雙手。

    肖遙哪會讓他如願一矮身避過了這凌厲的一刀,手中點鋼槍一擺正中段三山的使刀的右腕,一股大力傳來段三山右手頓時把握不住,雪亮的潑風刀『倉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而插翅虎段三山本人則被肖遙用梨花點鋼槍指住了喉嚨,脖子上的皮膚都被槍尖上傳來的寒意激出一片顫慄,對於這等翦道賊人肖遙向來不知手軟這一槍眼見便要刺了進去。

    黑風寨的眾人方才見首領被肖遙打掉了兵刃已是大驚失色,這時見肖遙要下狠手更是有的嚇得驚呼出聲,而反觀三山鏢局這邊見肖遙擒住了黑風寨大當家插翅虎卻是士氣如虹人人叫好。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這刀光霍霍的林中,一個童音突然響起「住手,你們這些壞人,放開我爹爹。」

    緊跟著一枚彈子便歪歪扭扭的朝著肖遙這邊打來,只是這發彈子的人手勁不足,彈子離肖遙尚有幾步的距離便力盡掉了下來。

    槍王李正卿一聲發喊,已是身子一動從旁邊樹林裡揪出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髒兮兮的孩子來,這孩子方被李正卿擒住,就見林子裡一個身著麻衣的婦女哭喊著追了過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道:「各位好漢,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子吧。」

    被肖遙制住的插翅虎段三山見那孩子被擒住也大驚失色竟然頂著槍尖站了起來,大罵道:「虎子,你個癟獨子誰讓你跑來的。姓李的,你要還是個帶把的,就放開那個孩子,有什麼本事衝你段爺爺來,你段爺爺要是喊聲疼就是你養的。」

    槍王李正卿抓出了這孩子也是不知所措,那小娃子卻是趁著李正卿分神之際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李正卿吃痛手勁兒一送,這孩子便趁機掙脫了出來,跑到那婦人的懷裡躲了起來。

    肖遙眼看變化突生,這衝出來的孩子只有七八歲大的光景,及時收住了手梨花點鋼槍,只是頂在段三山脖子上卻沒有真個刺下去。

    這時黑風寨的嘍囉們見首領遭擒已經失了鬥志散在林裡進退維谷,只是一個個血紅著眼憤恨的看著三山鏢局的眾人。

    方長啟排眾而出問道:「段三山,這孩子是你的兒子,那婦人便是你的媳婦。」他聽那娃娃叫段三山爹,又聽那婦人叫那孩子兒子這才有此想法。

    眾人只見這婦人相貌平凡身姿單薄瘦弱又穿的破破爛爛的俱是好奇,這段三山在山西懷慶一帶好大的名聲,從哪找了這麼平庸的一個婦人做壓寨夫人。

    插翅虎段三山還未開口,那婦人卻已經搶道:「我不是段大爺的渾家,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上段大爺這樣的好漢子,這孩子是我的娃也不是段大爺的孩子。」

    那孩子聽到這話卻是從婦人的懷裡梗出了脖子叫道:「娘,你胡說什麼,俺就是大當家的兒子。」

    肖遙等人均聽得雲山霧繞不明所以,還是這婦人道:「各位大爺,休聽這娃子亂講,俺們娘倆本是山西的災民,這幾年山西遭了大災好多人家都沒了吃食,家裡交不上銀子娃他爹便被前來收稅的官差生生打死了,他爹一去俺們娘倆全靠吃草根樹皮過活,若不是被段大爺好心收留估摸著也早就餓死了,段大爺可是個大好人,各位大爺能不能夠放過他一命,要抵命的話俺們娘倆願意替他頂命行不行。」

    那七八歲的娃子聽到她娘這話也是眼巴巴的看著手握鋼槍的肖遙,肖遙這一槍如何還能刺得下去,放下了鋼槍衝著段三山揮了揮手,段三山嘆了口氣衝著肖遙一拱手謝過了不殺之恩,剛要領了手下撤走。

    便聽肖遙開口道:「我敬你段三山是條漢子,救孤扶弱本是義事,但你既然收留了他們,起碼也該讓她們娘倆吃口飽飯才是。」

    插翅虎段三山眼裡閃過一抹黯然,嘆了口氣道:「少俠的話,段某記住了。」

    那娃子聽到肖遙這話卻是不樂意了,梗起脖子喊道:「不許你說爹的壞話,他自個兒也是吃不飽的。」

    這娃的一句話卻是石破天驚,在場的三山鏢局眾人俱都不敢相信,段三山堂堂黑風寨的大當家竟然會吃不飽飯,但這七八歲大又乾又瘦的娃子又不像說謊的樣子。

    方長啟蹲下身一手摸著那娃子的頭,問道:「你爹爹得了那麼多的銀子,怎會會吃不飽飯的。」

    那娃子瞪著無辜的大眼哭道:「不光是爹,寨子裡的人這幾天都吃不飽飯的,爹得來的銀子都用來買了糧食卻還是不夠吃的。」

    肖遙抬眼去看黑風寨的幾百個漢子,果然一個個穿的破破爛爛,兵器也是破舊不全,雖然每個人都有著一股狠勁卻都乾瘦的緊。這看的肖遙等人對情形卻是越來越迷糊了。

    插翅虎突然仰天長嘆向眾人娓娓道出了實情:

    卻說山西曆朝歷代都算不上中原的富庶之地,常逢大災不說偏的又是人口眾多,碰上個有道明君這些個窮苦百姓還能夠勉強維持生計,但若是遇到個琭琭的昏君卻往往苦不堪言。

    這兩年山西省內連年乾旱又遭了蝗災莊稼恨不得顆粒無收,只是當地的官員為了自己的前程虛報少報了災情,朝廷非但沒有發糧救災減免賦稅不說,還屢增稅賦強逼災民,山西一境哀鴻遍野處處都是修羅慘象,災民中受逼不過賣兒鬻女的非是少數,便連地上的草根樹皮都啃食的乾淨了。

    插翅虎段三山當年就是被貪官污吏逼的落草的窮苦百姓,如今見相親鄰里遭難如何忍心,便四處聚攏了災民,全憑黑風寨日常劫掠富商官僚的財物維持生計,但災民每日都在增多,段三山一個流寇山寨如何能夠接濟周全。

    被逼急了的段三山只能一邊逢人便搶,一邊加倍勒索過道往來的鏢局,就這樣才聲名越來越差,這次三山鏢局派人送上了名帖又遞上了一百兩黃金,本來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段三山既然收了帖子就不能再下手了的。

    偏偏這時黑風寨山上的財物眼看耗盡已經開始缺了吃食,段三山逼於無奈這才把寨子裡的精壯漢子全都帶了下來,說什麼也要搶了這趟三山鏢局護著的巨萬財富以解燃眉之急才行。但他本人卻又敵不過肖遙手中的點鋼槍反被人擒住,多虧了虎子和他娘趕來分說才保得了性命。

    神拳方長啟聽了段三山的話半晌不語,突然開口道:「段大哥,你雖然翦道擄掠但也做了積德行善之事,方某也不瞞你這回方某押的鏢是受人之託送給黃龍山岐黃門的,這岐黃門葉大根深和武林中很多名門大派都有交好,若是失了這批鏢物我三山鏢局上上下下千條人命也不夠往裡填的,所以這鏢方某今天是萬萬讓不得的,但是方某這裡還有些閒散銀兩算是小弟獻上的一點心意,請段大哥你勿要推辭。」

    方長啟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了隨身帶著的幾十兩金子盡數交給了段三山。

    肖遙也從腰囊裡將這幾個月賺到的銀兩全都抓了出來放過去。

    看到這種情況,三山鏢局的鏢頭們也都紛紛掏摸了起來,多則十幾兩少則幾兩,便連那蹲在一旁的車伕挑子們,也有的拿出幾錢銀子有的摸出幾個銅板送了過來。

    少鏢頭方子玉更是把腰上綁著的玉珮都解了下來。

    插翅虎段三山,看著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般足有上千兩的金銀銅錢,虎目含淚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

    方長啟又說道:「方某此時尚要趕路耽擱不得,但會使人回開封府知會下去,三山鏢局算不上家大業大但是幾萬斤糧食還是能湊得出的,隨後方某會讓家人裝了車運來山西,到時候還要仰仗段大哥你好生的照料這些流離的百姓。方長啟只一點請求,便是希望段大哥你以後翦道劫掠之時高抬貴手莫要傷及無辜的百姓。」

    段三山擦了一把眼中湧出的淚水,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道:「長啟兄高義,我段三山和山西的百姓們銘記在心,若是日後段某人枉殺一個平民無辜,便叫段某人死無全屍挫骨揚灰來世投身豬狗受人百般凌虐永不超生。」

    黑風寨的兩百多漢子見大當家段三山跪倒,亦都跟著跪下給方長啟等三山鏢局一行人拜了禮。

    兩邊人雖然先前一番爭鬥各有死傷,但這時把話說開了反而化敵為友各自裹傷塗藥不提,休息片刻插翅虎段三山便依依辭別了三山鏢局一行人,帶了幾個機靈的手下趕去別處*糧食。而方長啟亦未食言,選了個精細伶俐的鏢師,寫了一封書信讓他帶著書信快馬加鞭趕回開封府三山鏢局大院尋賬房趙先生支下銀兩,好安排籌措糧食運送來山西救助災民的事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3
第十三回 蒼天無眼

    肖遙一行人押著沉重的鏢車與黑風寨插翅虎段三山等人闊別後,趁著天色尚且明亮,又往前趕了一停的道路。眼見著天逐漸暗下來,卻終是在完全黑下來之前遙遙看到了一處似是可供歇腳的鎮甸。

    只是此時說起來已是由酉入未的時候,這處小鎮中別說那煮飯的炊煙,便是尋常人家照明的火光也看不到一星半點,鎮外的道路上也看不到半個往來的行人著實透露著一股詭異。鎮子東邊看起來是一塊荒地,土壤因為連月的乾旱都已龜裂的如蛛網一般,奇怪的是上面散佈著一個個隆起的小土包,這些土包上胡亂的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碎木板。

    眾人之中,就數著少鏢頭方子玉年歲小最是好奇,見這情形連忙催馬往那龜裂的荒田中去看個究竟。待得離得近了才瞧清,只見每片破爛木板上都歪歪扭扭的寫著名字生辰,卻又哪裡是什麼木板,分明就是一塊塊簡陋的墓碑,這一大片龜裂的荒地竟然是一處滲人的亂墳崗。

    看到這裡,方子玉被駭的魂都飛了,此時天色變得更加昏暗,小土包上零星的閃現出一團團幽暗的磷火四處飛舞,他哪裡還敢在這裡停留,飛也似的馳回鏢車隊把情況和眾人說了。

    眾人隔得遠看不清楚,這時聽少鏢頭方子玉這麼一說也是各個駭然戒備起來。

    卻說一行人押著大車這時眼看就要行到了鎮子口,突地不知從哪裡竄出了一群餓極了的野狗,吐著猩紅的舌頭嘴角掛著碎肉和涎水便向眾人撲了過來,好在這邊有不少功夫在身的鏢頭,倒也不至於怕了這群餓極了的瘋狗。

    肖遙和眾位鏢頭紛紛掏出兵刃各自殺了一些瘋狗,剩下的野狗見討不得好,連忙拖了死狗的屍體四散跑開了各自爭食。

    少鏢頭方子玉看到這種情況直覺得觸目驚心,他在家中也養了兩條金毛犬深知狗這種動物平時最為馴服,若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如此的搶奪啃食同類的屍體的。

    見到此處情況詭異,總鏢頭方長啟讓鏢車和車伕們在鎮外停下等候,又安排了幾個身手敏捷的鏢頭護在大車四周,約定了若有事發生相護便以嘯聲聯絡。


    而他本人則是領了兒子方子玉、肖遙、槍王李正卿幾人準備先到鎮中探探情況再做計較。

    幾個人剛走進這小鎮,便看見了有具殘缺的屍骨倒在大路的一邊,這具屍骨也不知什麼野獸啃食的乾乾淨淨,如今只剩下了花白的一副骨架,眾人已經難以分辨這屍體原來是男是女。

    槍王李正卿恨恨道:「定是剛才在鎮子前遇到的那群畜生,剛才咱們就該將這些個害人的畜生殺個乾淨。」

    這李正卿說著似乎便要抄起大槍回先前的地方把那群野狗盡數殺瞭解恨,他剛抬腳卻被總鏢頭方長啟一把拽住。

    方長啟拽住了李正卿指給他看這鎮子中的情況,只見到處都零星有著一些豺狼野狗覓食,這些個畜生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不放在眼裡,但是一般的平頭百姓卻往往要受了侵害。

    只見方長啟衝著李正卿輕輕搖了搖頭:「李老弟,這些個畜生一時間殺不盡,咱們還是尋處人家問問這鎮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是正路。」

    幾個人於是分散開來探查情況,肖遙先尋到了一家外面掛著『晉福客棧』牌子的旅店外,一邊用力叩門一邊高聲喊道:「喂,店家,店家在嗎?在下是過路的客人。」

    這晉福客棧後面不遠便是一處山谷,空谷回音,只聽見「喂~店家~店家在嗎……」的回聲飄來蕩去,客棧裡卻沒有絲毫的動靜和應門聲。

    正這時候,一陣冷風吹過,客棧的大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肖遙憑的竟然有了一絲寒意,見始終無人答話,他緊了緊手中的梨花點鋼槍,順著敞開的大門走近店去。

    肖遙小心的穿過大堂轉去了後院,只見這客棧的院子中間兩個乾瘦的屍體倒在地上,頭顱都已經被砍去,留了一大攤的黑血,蒼蠅繞著屍首亂飛,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看來這兩人應該都死了有段時日了,還沒等肖遙走近便有幾隻雙目血紅的肥大老鼠從屍體下面竄了出來一溜煙的跑了。


    肖遙又往四下里瞧了瞧,只見這偌大的客棧別說是人影,便是個鬼影都看不到一隻,無奈之下只得先退了出來。

    這時四散去各處的幾人又重新聚在了鎮子口,各人分別將一路所見簡略的說了,卻是眼見一個不小的鎮子現今只剩下陰風吹拂下的殘破屍身,處處屍臭蔓延禽獸叢生。

    肖遙等人生怕此地有瘟疫滋生,不敢在此久留,幾個人出了鎮子叫上了在鎮子外等候的眾人,重新給大車套上了牲口,連夜往前方趕去。

    見到眾人要走有那餓極了的野狗豺狼不死心的遠遠綴在馬車隊的後面,槍王李正卿氣的頭髮鬚髮直立挺槍去追時,那些畜生早就跑開帶李正卿騎馬回去有跟了上來,最後還是肖遙取了強弓硬箭射死了幾隻豺狗,這些畜生才不敢再跟來。

    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十幾里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卻還是看不到一處人家或者可供落腳之處,只得選了一處石林過夜安身。

    將大車和牲口圍成一個圈做成簡單的防衛,車伕們麻利兒得升起了篝火,眾人各自取出了乾糧在火堆上烤熱了,就著清水胡亂的吃了。

    眾人奔波了一天又和黑風寨的人爭鬥了一番俱是身心疲憊,總鏢頭方長啟指派了幾個輪流守夜的鏢頭後,剩下的人便各尋了處何心意的地方歇息。

    睡到半夜,肖遙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馬嘶,而後耳邊便傳來了守夜鏢頭的喝罵,眾人心底俱是一驚抄起身邊的兵刃便都向發聲處跑去。

    等到了地方,卻見那守夜的鏢師抓住了一個猶如乞丐一般的十幾歲少年,這少年的一隻手還緊緊的抓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

    總鏢頭突然想起了先前那個鎮子的慘況,讓那個鏢師放開了少年,溫聲問道:「小夥子,你多大了,這麼晚了不在家裡跑到這荒郊野外的做什麼。


    這少年卻是緊抿著幹扁嘴唇不發一眼,只是一雙眼睛卻是始終沒有離開掉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塊干餅。

    方長啟看著少年消瘦的身型好像明白了什麼,從一旁的馱馬行囊中取出一塊乾淨的餅子,走到火邊烤了烤遞給了那少年,那少年不可置信的看著方長啟,突然一把把麵餅抓了過來,他自己卻沒有吃,而是扭身遞給了躲在自己後面的小女孩,小女孩接過麵餅也不顧燙便狼吞虎嚥般大口吞了起來,她好像生怕麵餅會飛了一般顧不上細嚼,肖遙從腰間解下了水囊,用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把水囊遞給了小女孩,那個少年見狀裂開嘴對肖遙笑了笑。

    肖遙又取了一塊餅烤了後遞給少年,少年拿在手裡卻依然不肯吃,只是看著那個狼吞虎嚥的小女孩,肖遙突然明白了過來說道:「小兄弟,這麵餅是給你的,那位小妹妹要是吃不飽我這裡還有,你放心的吃吧。」

    少年這才將麵餅放在嘴裡死命的啃了起來,小女孩吃了兩大張麵餅,那乞丐一樣的少年足足吃了五張大麵餅,看著兩人似乎還想再吃,神拳方長啟卻把麵餅收了起來。

    肖遙不解的看著方長啟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方長啟苦笑道:「肖遙,你可別當方叔叔小氣捨不得這幾塊乾麵餅,實在是這兩個孩子餓的太久了,猛的吃起來不知飢飽,若是這麼吃下去恐怕會要了他們兩個的命。」

    那少年見不能再吃餅很是失望,那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看著肖遙等人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刀槍好像很是害怕,用小手從後面拉扯少年的衣服,好像是在催促少年趕快離去。

    肖遙見狀問道:「小兄弟,你們兩個孩子這麼晚了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那男孩子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說道:「我和妹妹藏在這石林裡餓了好多天了,實在是挨不住了,剛才聞到了烤餅子的香味,才想著趁各位大爺睡著了偷幾塊干餅吃,沒想到剛靠過來就被先前那位大爺抓住了。」

    方子玉道:「你既然是想吃餅子,為什麼不與我們直說,反是夜裡來偷。」

    少年顫聲道:「我們不敢,怕大爺們會殺我們。」

    方子玉奇道:「我們和你們無冤無仇,平白無故怎的會殺你們。」

    那少年突然渾身顫抖,聲音中已經帶了哭音「爹娘和那些差大爺也無冤無仇,那些差大爺來要錢,爹娘沒有就被他們殺了,我和妹妹躲在床底下才沒被打死。」

    那少年說道此處突然跪了下來哭道:「各位大爺,我和妹妹雖然現在沒錢,但我以後一定想辦法弄到錢,求各位大爺不要殺我們。」小女孩這時亦好像受到了什麼驚嚇包著頭哭了起來。

    肖遙和方長啟二人好一番哄慰才將二人的哭聲止住,那少年看出肖遙等人卻無殺了他們的打算,才把原委吐露了出來。

    原來兄妹兩人正是肖遙等人先前路過的那處小鎮上的人,他們爹娘便是那晉福客棧的掌櫃和老闆娘,山西一地連年遭災十室九空,鎮子上的百姓兩年來死的死走的走,到了今年已經十不存一。

    這兩個孩子的爹娘經營著這間客棧多虧了往來人等的接濟一家四口才活了下來,但這樣的年景卻還哪有銀錢存下。

    偏偏官家的稅賦還連年上漲,前些時日又有一隊官兵說是鎮外的土丘上發現了礦藏,要來鎮上收礦稅,別說那礦藏是真是假還未可知,就算是真現今山西一地的百姓大多連飯都吃不飽又哪有人去開山採礦,鎮上僅存的幾戶人家勒緊了褲腰帶也只湊出了幾錢銀子。

    那帶兵的百戶見只有這些銀錢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發了性子,不但縱容手下將這個鎮子洗劫一空,還把僅存的幾戶人家盡數殺死,一一砍下了首級用藥料制了充做匪首帶回去準備充公領賞。

    當時兄妹兩個被他們爹娘偷偷藏在了大炕底下才偷得了性命。

    這少年雖然有些地方說的不甚清楚,但在場的都是些老江湖,那少年沒說到的地方,眾人自己也能想明白了。無不對那喪盡天良的百戶和這山西一地的狗官恨之入骨。

    眼前這兩個孩子若是沒有幸運的遇到肖遙等人,恐怕用不了幾天兄妹兩個就要活活餓死在這亂石林裡,三山鏢局總鏢頭方長啟對這兩個孩子一時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暫且把他們倆安頓在車隊裡,只等來日眾人去黃龍山解了鏢轉回了開封府再做打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4
第十四回 人心如淵

    第二日天才濛濛亮的時候,眾人已經紛紛起身,車伕們用沙土埋滅了篝火,幾個鏢頭拿著鏟子麻袋等傢伙小心的處理了一行人昨夜紮營的痕跡,便是附近的車轍和驢馬的蹄印子都儘量用樹枝掃去。

    這年頭天下不寧匪患叢生,這些個不起眼的炭灰痕跡要是落在有心人眼裡,不但能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此紮營,便是他們一行的人數和馬匹也能大致的推算出來,行走江湖一星半點的大意有時候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這些走鏢搏命的漢子是從來不會嫌棄自己太過小心的。這等事情肖遙等人都是司空見慣了的,只那兩個小傢伙分外的好奇。

    又將鏢車和貨車都套上了牲口,肖遙等人紛紛上了自己的坐騎,趁著早上天氣涼爽就這麼上路了。

    眼看一天馬不停蹄的又趕了幾十里的腳程,卻是出了懷慶的地界眼見一大片密林在望,說起來這處林子卻是綿延甚廣,又恰好的橫在取道黃龍山的大道上。

    總鏢頭方長啟抬仰臉看了看天上的日頭,盤算了一下時辰又問了一下鐵腿左司晨這林子得情況。

    只聽這左司晨答道:「這前面的林子方圓十幾里又密又亂方向難辨,被當地人喚作**嶺偏偏又卡在重山之間是往來的要道,本來咱們這樣的生人須得靠熟絡的當地人帶路才能暢通,倒是前些年為了方便向朝廷繳納稅銀貢品,山西當地的官衙徵調了數千民夫在這密林裡生生開出一條道路,雖說死傷無數勞民傷財倒也由此給往來的腳伕商旅提供了不少便給,只是此處林密深幽常有匪患埋伏洗劫過望商旅,咱們倒是要多多留神才是。」

    方長啟聞言點了點頭,派了手下三個馬快的鏢頭先車隊一步趕去那林子裡探查情況,而眾人則在後面押著鏢車緩緩前行。

    那三個探路的鏢頭一馬當先順著這邊的官道馳入了**嶺,這一下眾人便在**嶺前足足等了一刻的功夫,說起來按這**嶺林子的大小,先前的三人馬快現下便是直插一個來回也該差不多了。

    正在肖遙等人等的不耐暗自警醒林中是否有變的時候,那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三個鏢頭中那個年歲最小的姓張的鏢頭騎著馬出現在了林子的邊緣,衝著肖遙等人做了一個事先約定過的手勢表示林子並無異常後,騎著馬又鑽回了林子裡。


    總鏢頭方長啟看到這姓張的漢子出現,終於放開了緊繃的神經鬆了一口氣,一揮手眾人押著十幾輛鏢車便向**嶺行去。

    肖遙卻是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只是一時又說不上來,他江湖經歷尚淺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就在眾人押著鏢車正要入林的時候。

    **嶺林子邊緣突然竄出一個提刀的漢子,衝著眾人的方向狂奔過來,一邊喊道:「三山鏢局的兄弟們,這**嶺進不得,有埋伏!!」

    肖遙被這人的喝聲驚醒,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方才覺得那姓張的鏢頭哪裡不對了,這姓張的鏢頭先前被總鏢頭方長啟派去探路的時候明明騎得是一匹白馬,但是方才在給眾人做手勢的時候騎得卻是一匹花馬,而且另外兩個鏢頭沒見到人不說,那姓張的鏢頭探完了路為什麼不和眾人匯合反又進了林子。

    想明了關節處,肖遙趕忙一邊拍馬疾馳幾步,一把拉住了方長啟坐騎的韁繩,一邊揮手命後面的人停下。

    就這時,只聽**嶺中嗖嗖嗖的聲音響起,一波狼牙箭如雨點般遙遙的向護著鏢車的眾人射來。

    卻說先前插翅虎段三山含淚收了肖遙等人義助的銀兩,黑風寨糧草已盡耽擱不得,趕忙帶了幾個手下投往別處郡縣採購糧草,幾個人各騎了馬匹足不粘地疾馳了半日,走了跑出了足足百餘里的路程,眼看著照這樣下去再往前走出個幾十里地便有人煙聚集,到時候先購得幾車糧食運回去也好緩解下黑風寨的斷糧危急。

    插翅虎幾人沒有鏢車的拖累又都是騎馬,雖然早先有些耽擱但這時卻是反倒走到了三山鏢局一行人的前面。

    眼見日頭西沉,胯下的馬屁已經累得嘴角流涎,段三山心知當下再著急也無用,便勒停了馬匹,選了一處密林歇息,而他們此時選作歇腳的山坡密林便恰好在三山鏢局眾人歇腳的亂石林西北方向幾十里處。


    段三山先安排了兩名機靈的手下在此處收拾營地,他領了另外一個身手好的弟兄帶了傢伙便在林子裡四處尋摸些野果又或者野味之類的好用做晚飯充飢。

    段三山常年在林裡廝混,尋摸了沒多久便有了收穫,藉著幾顆被啃食過的野菜尋到了一處兔子爬過的痕跡追了下去。

    這時段三山正趴在一處灌木叢中一動不動就盯著遠處的一隻大灰野兔。若說這黑風寨的大當家段三山除了一口潑風刀使得虎虎生威,另有一向絕藝便是鉛彈子打得極好,否則那孤兒虎子也不會有樣學樣的整日帶著把木彈弓。

    這樣手藝,卻還是段三山小時候偷雞摸狗練就的,長大後被逼官府逼迫不過殺官落草學了手潑風刀不說,打彈子的功夫這些年倒也沒有閣下。只見他從懷裡摸出了柄鐵彈弓,從懷裡摸了一枚鉛彈出來按在皮套上,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皮套把這鐵彈弓拉展了開來。

    他這一手鉛彈子雖然算不上什麼絕藝,也沒有多少繁複的花樣,就佔住個勁頭大打得準,就這一下只要打中便包這大灰野兔死在當場。

    就在段三山趴在草叢里拉展鐵彈弓瞄準了準備鬆手發彈之際,不知從哪射來一隻快箭先一步朝那野兔射了過去,只是這箭力道倒是足了准頭卻是差了些,正中了那野兔藏身的灌木上的一節枯枝。

    這野兔受了驚嚇電也似的跑了出去,段三山卻急忙縮頭伏在原地,只見一個青衣打扮面目凶惡的漢子大喊一聲晦氣一步竄了出來朝那野兔跑的方向追去,段三山一眼瞅到這青衣漢子裸露的臂膀上刺了一個湛青的鬼頭,心下一驚這才知道這漢子竟是鬼門關的山賊。

    段三山正奇怪這鬼門關的嘍囉不好好呆在那鬼陰山裡享福,怎的有閒情逸致跑到這懷慶一帶鑽林子打野兔。
突然心念一動卻是想到了三山鏢局一夥人保著的重鏢貨物,暗叫一聲不妙,若是今天遇到肖遙等人之前也還罷了他也不會好心到為不相識的人多沾是非,現下見過了肖遙等人如此仗義,這神拳方長啟慷慨贈糧又於他黑風寨有大恩,他段三山自問是個好漢子從未失了節義,這事既然他遇上了於情於理都必須幫上一幫,他想通了關節連忙矮身潛了回去和幾個手下匯合。

    所幸他們這邊人少,這處林子佔地頗廣又大又密,除了打理營地的兩個漢子另一個去抓野味的漢子也沒被鬼門關的嘍囉撞上。段三山趕忙吩咐了一個身手麻利兒得手下騎了馬先回黑風寨召集全部的人馬過來,又讓另外兩個手下兄弟帶上了所有的銀錢,趁著夜色抄小路摸過這處林子,連夜趕去前面的鎮甸採購糧食運回山寨。

    而段三山自己卻是舍了馬匹,蛇形鼠步的悄悄朝林子裡摸去,沒過多久果然又發現了一個鬼門關的嘍囉,段三山多少在山西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也知道這鬼門關賊人勢大難惹,當下不敢絲毫大意只能一路小心翼翼的遠遠跟著這人。

    這被段三山綴上的鬼門關漢子只是個小嘍囉沒什麼太大的本事,倒是沒有發現段三山悄悄的做了他的『尾巴』。便宜了段三山一路直跟著這漢子潛到了鬼門關眾賊人聚集的地方,發現在這**嶺聚集的鬼門關賊人僅此一處便有足足數百之眾。

    只見這時天已入暮,這數百個鬼門關的賊人也不生火做飯,也不忙著安頓休整隊伍。反是各帶了罩燈分成了七八隊在這處密林正中道路左近的各處來來往往搞得塵土紛揚,有的拿著鏟子挖洞,有的在樹與樹之間拉上塗抹了黑油的鋼索,更有的將鋒利的釘板藏好再撒上樹葉掩飾,段三山自己也是翦道劫路的行家,哪裡還看不出這些人在分頭挖掘佈置陷阱陷坑,先前他還只是猜測這鬼門關是為了三山鏢局的紅貨而來,如今看來更是確信再無旁的可能。

    這年頭開山立櫃的當家們大多是迫於無奈落草為寇的窮苦人,聚眾剪徑呼嘯山林也多是為了活命混口吃食,縱是那貪婪的又有野心的也多半不肯把事做得太絕總要留幾分轉圜餘地,可現下他看這鬼門關一眾人的做派,恐怕不是謀財這麼簡單,分明便是打算將這三山鏢局的上上下下連同車伕挑子全都害了才肯罷休。

    這鬼門關來歷神秘,插翅虎段三山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具體來歷,只知道乃是盤踞鬼陰山的一夥強賊,為首的幾個首領武功手底下很硬,嘍囉們也多極為凶狠嗜殺,在這河套一帶乃是說一不二的大賊。

    平日裡遇到這群鬼門關的瘋子,大多的山寨都是選擇避讓,但現下涉及到對他段三山黑風寨有恩的三山鏢局一行人卻不得不讓插翅虎猶豫了起來,想想黑風寨那數千流離的百姓,又想起先前饒過自己一命的那個手握梨花點鋼槍的少年,再想到神拳方長啟最後說的那幾句肺腑之言,插翅虎段三山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5
第十五回 迷魂遇險

    他把灌木叢中把自己藏得更深了,像一隻受傷的孤狼,默默的注視著林子裡鬼門關一眾賊人的動作。

    這一躲便是一天的光景,十多個時辰插翅虎段三山也就偷偷摘了些應時的漿果果腹,一直到了第二天申時才聽到了官道上傳來的馱馬鈴聲。

    段三山心知機會只有一次,如今鬼門關的賊人們全身戒備,他只要一露身形便有禍端,所以不敢大意便想著等車隊走的稍近些,看清了當真是三山鏢局的人馬,那時候豁出命去也要救上一救。

    但是沒過多久那鸞鈴聲卻突然停了下來,段三山藏在灌木叢中正自心焦,卻見三個三山鏢局的鏢頭拍馬朝著**嶺過來。

    插翅虎段三山頓時大喜,暗讚這神拳方長啟不愧是老江湖,常言道逢林莫入那便講的是若是良民路上見了林子能繞就繞莫要輕易入林,如果非要往這林中去也要派探馬踩踩地界,當下方長啟派出三人探路想是萬不會著了這些賊人的暗害。

    段三山正自想著,三山鏢局探路的三個鏢頭卻已是大馬金刀的縱馬入林,如今這林中的官道上處處是鬼門關賊人的坑套,這三人一路上前難免會觸及機關到時候,無論是機關觸發的響動又或者這三人有了死傷都能讓林外等候的肖遙等人警覺。

    三個探路的鏢頭馳入了**嶺密林,正打算分頭探查情況的時候,忽的從頭頂的大樹上甩下了幾個繩套,這幾個繩套猶如長了眼一般分別套上了三個鏢頭的脖子,將三人從疾馳的馬上拽起。

    只因這手法又快有准,三個鏢頭還來不及呼叫掙扎便被吊了起來,失了主人的馬匹輕嘶一聲,又往前跑了幾步卻是慢慢停了下來,馬匹停下的地方離那鬼門關賊人設置的陷坑機關也只有不足兩丈的距離。

    段三山暗叫不好,本來他想的是三個鏢頭只要有一個漏網或者發出口哨,又或者驚擾了馬匹嘶叫踩落陷坑激起塵土都能讓林外的人警覺。但他卻是沒想到這鬼門關的賊人如此了得,這幾下行雲流水,別說煙塵便連他這近在咫尺的人都聽不到響動,更別提林外等著的人了。


    但是僅僅這樣,一旦等在林外的人不見三人回來一定會察覺不妙,只要三山鏢局的人不入這**嶺那也就萬事大吉了,若非逼不得已段三山實在不想和這神秘莫測的鬼門關賊人敵對。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三山鏢局派來探路的三個鏢頭便已盡數成擒,只見三人被鬼門關的嘍囉們綁了手腳口中塞了破布帶到一片遠離官道的空地上。

    一個兩手各帶一隻鋼爪的消瘦漢子靠了上去,似乎低著頭對三人其中的一個鏢頭說了幾句話,只見那鏢頭怒目圓睜不肯屈服,馬臉漢子也不動怒笑嘻嘻的把手上的鋼爪對準了這漢子的心口慢慢插了進去。那個鏢頭疼的一陣痙攣青筋虯結,但只過了片刻就停止了抽搐。

    等到手上的漢子完全不動了,手帶鋼爪的馬臉漢子才緩緩的把鋼爪抽了出來。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爪刃上的血滴,緩步走到了第二個鏢師身邊在他身上擦了擦爪刃上的鮮血,同樣低頭說了幾句話,這個鏢師見到前一個人的慘狀早被嚇得渾身發抖,但是聽到馬臉漢子說的話卻還是搖了搖頭,馬臉漢子站起身來聳了聳肩,好像表示著自己的無奈。

    那第二個表示見馬臉漢子沒有立時殺死自己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那站起身的馬臉漢子卻是猛的回過頭來,兩手的鋼爪急揮將這個鏢師的腦袋像拍西瓜一樣抓的粉碎,腦漿迸濺紅的白的藍的濺了馬臉漢子和一旁最後一名鏢師滿頭滿臉。

    那最後倖存的第三個鏢頭正是那最年輕的姓張的鏢師,這時見那馬臉漢子滿頭滿臉的腦漿和鮮血向他看過了,只覺得見到了十八層地獄裡的惡鬼,只覺的腸子裡翻江倒海的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張姓鏢師剛吐完,便看到那馬臉漢子一臉厭惡的盯著他,也不待馬臉漢子發問,便忙不迭的倒頭如蒜。

    這馬臉漢子見張鏢師答應了下來,把他帶到一個黑臉胖子身前,那黑臉胖子在這伙賊人中似乎地位極高,馬臉漢子一聲不發畢恭畢敬的站在這人旁邊。


    那黑臉胖子在張鏢師胸前點了兩下又坐回了椅子上,這時走上來一個鬼門關的小嘍囉取出了張鏢師口中的破布,張鏢師被黑臉胖子點了啞穴嘴巴開合如故卻發不出聲來。

    這時已有另外一個小嘍囉牽來一匹馬給張鏢師,張鏢師翻身上馬馬臉漢子為了防止張鏢師逃走在這匹馬的後蹄上栓了條細長的鋼索,又命手下嘍囉張弓搭箭在林子裡對準了張鏢師。

    趴在密林邊緣的段三山自然不知道林子裡後來發生的事,他只見那三個探路的三山鏢局鏢頭被抓還以為三人已經盡數遇害,卻沒想到過了盞茶的功夫,那三人中的一個竟然好生生的騎馬走到了林邊對著外面做了幾個手勢。

    這漢子做完手勢後,林外的鸞鈴聲便又響了起來,竟是向這邊靠了過來,段三山這時哪還看不出來這三山鏢局活命的鏢頭做了叛徒,這時聽那鈴聲越來越近再顧不上隱藏身形,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大步朝肖遙等人的車隊跑去口中喊道:「三山鏢局的兄弟們,這**嶺進不得,有埋伏!!」

    馬臉漢子見突然從密林邊緣竄出一人早已大驚,暗恨這人關鍵時候跑出了壞了兄弟們的大事,眼見那三山鏢局的鏢車隊聽見這漢子的發喊停了下來,驚怒交加再不猶豫一聲令下,身後鬼門關眾山賊紛紛拉開了手中的鐵胎弓便朝三山鏢局的車馬隊射去。

    這邊肖遙等人雖然關鍵時候得了插翅虎段三山出聲示警但卻終究遲了片刻,這一波箭雨過後便有十幾個大意的鏢頭和幾名車隊中靠前的車伕受了傷。雖然中箭受挫但這點羽箭和密林中鬼門關賊人的埋伏比起來真可謂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了。

    第一波箭雨過後,三山鏢局的鏢頭們已經紛紛的取下了掛在坐騎上的盾牌,便是那些個車伕也都繞到大車後面藏了起來。

    一輛鏢車上面蒙的蒙布被利箭劃破露出了裡面一粒粒龍眼大小的明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6
第十五回 迷魂遇險 二   
     
    這邊**嶺林中鬼門關的賊人眼見行跡敗露,又見三山鏢局的鏢頭們紛紛拿起了盾牌護住要害箭矢再難傷害,便在頭領的帶領下舍了弓箭從密林中殺了出來。
   
    三山鏢局的鏢頭們卻是有的前日裡和黑風寨惡鬥時留下的傷還未好又被鬼門關的一陣箭雨沾了身子傷上加傷,兩方剛一短兵相接便有不支的態勢。
   
    總鏢頭方長啟指揮著幾十個鏢頭護衛將十幾輛大鏢車圍在正中勉力支撐,然而鬼門關的賊人足有數百之眾,眼看三山鏢局這邊勢弱,若不想點對策被鬼門關的賊人拿下只是早晚的事。
   
    這邊肖遙剛用手中的鋼槍捅翻一個鬼門關的賊人,便見一個黑臉的胖子手中拿著兩桿判官筆大步朝自己這邊趕了過來。
   
    另一邊和鬼門關的嘍囉戰成一團的總鏢頭方長啟看到這人臉色大變,一拳打在面前的一個鬼門關賊人的前胸,只聽咔嚓一聲肋骨斷折,那鬼門關的賊人頓時委頓在地沒了活路,方長啟得了片刻空閒,急忙衝著肖遙一聲大喊:「賢侄小心,這使判官筆的賊人乃是鬼門關的二當家黑臉判官,武藝極為了得,萬不能大意。」
   
    方長啟話音未落,背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地響了起來,「姓方的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性命吧。」隨著話音一根黝黑的鐵尺便朝著方長啟的後心打來,說起來這鐵尺本是明朝衙役們慣用之物,鬼手凌寒便是各種好手,只是這人手中的鐵尺卻是不同,尺身較寬不說還帶有一些弧度,說是一件奇門兵器吧倒更像大臣們在朝堂上拿著的笏板。
   
    一聽到這聲音神拳方長啟便暗叫不妙,急忙向前翻滾撲出卻還是晚了一些被那奇行鐵尺傷了左肩。
   
    那手握鐵尺偷襲方長啟的漢子剛要趁勢追擊,卻被一口潑風刀攔住了去路,卻是插翅虎段三山出手相助方長啟。
   
    那手握鐵尺的漢子收住勢子,開口道:「段三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竟然敢來壞我鬼門關的好事。」
   
    插翅虎段三山強道:「九命閻王老哥,不是我做兄弟不地道,實在是你鬼門關的爪子伸的太長了,這懷慶一帶一向是我黑風寨討生活的地界,這三山鏢局的鏢車小弟先插下了鏢,道上的規矩九命老哥當比弟兄清楚。」
   
    九命閻王哈哈笑道:「這麼說,倒是我鬼門關的不是了,也罷那我老九明年的今天再去段兄弟你的墳上陪個不是吧。」
   
    段三山早就料到這九命閻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擠兌走的,卻也沒有料到這鬼門關的大當家如此的凶狠,一言不合便撕破了臉。
   
    此時這**嶺前數百人激戰,方長啟傷了左肩段三山在這密林裡蹲了一整天也甚是疲憊,二人齊戰這九命閻王,兩隻鐵拳一把鋼刀卻被九命閻王的一根鐵尺壓在了下風處。
   
    方子玉、李正卿、左司晨被鬼門關剩下的幾個頭領敵住,這次鬼門關的山賊也算的上市傾巢出動,除了大當家九命閻王、二當家黑臉判官。四個小頭領:鋼爪馬面、鐵棒牛頭、大刀鎖魂、野熊地藏更是一個不拉的被帶了出來、
   
    那馬面和牛頭前文已有交代這裡就不在贅述,卻說這大刀鎖魂,手中雙手握著一柄足有二三十斤的金絲大環刀,施展開來人隨刀走猶如一把人形鐮刀,有幾個三山鏢局的鏢頭一個照面便被劈成兩段。
   
    那野熊地藏卻是一個蒙古大汗,體型健碩膀大腰圓如只大野熊一般,一身橫練的功夫已經有些火候,被一個鏢頭砍中了胳膊也只是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那鏢師卻被野熊地藏一把抓起當做了兵器一般掄起來對敵,東砸西掃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形。
   
    這四個頭領武功盡皆不凡,方子玉半年來武功又有精進勉強遷住了老對手牛頭的那根狼牙棒。
   
    槍王李正卿和鐵腿左司晨連帶幾個鏢師卻是敵不過剩下的三個頭領,才幾招過去便已是險象環生。尤其是這鬼門關的賊人足足是三山鏢局一行人的好幾倍,再過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恐怕那些本領一般的鏢師護衛們便要被屠戮一淨。
   
    正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唿哨,神拳方長啟大驚此時三山鏢局眾人山窮水盡生怕對方鬼門關再來了幫手,插翅虎聽到這聲唿哨卻是喜形於色,連忙將食指拇指放入口中,撮唇發出一聲同樣尖銳的口哨。
   
    那先前發出哨聲的人得了呼應趕忙朝這邊趕來,方長啟看清了來人,竟然是數百個衣衫襤褸的彪形大漢分明就是黑風寨的朋友。
   
    這時情形危急不容多說,插翅虎段三山大手一揮,那兩百多個黑風寨的漢子便抄出兵刃在黑風八豹的帶領下衝殺了上來。
   
    黑風寨的人一到,鬼門關賊人的氣焰才稍稍被制住,只是這些漢子缺衣少食又連日奔波,全憑一陣義氣血勇,時間一久就顯疲態。
   
    鬼門關此時的人手仍是多於三山鏢局這邊不少。
   
    肖遙這邊一桿梨花點鋼槍已經完全施展了開來,但那鬼門關的二寨主黑臉判官也非等閒之輩,他瞧出了面前這青年身法極快槍法凌厲,也不與肖遙對攻,只是將兩隻判官筆守住一尺之內。
   
    肖遙雖然武功不弱於他但急切之間卻拿他不下,這黑臉判官想的很好,他這邊勾住了肖遙。另外大當家九命閻王把段三山和方長啟二人壓制的死死的眼看就要得手,牛頭馬面等人那邊四個頭領的強攻下,方子玉等人各個帶傷也快支持不住。
   
    果然眼見當下情形危急,肖遙便想舍了這難纏的黑胖子先去援救方子玉等人,偏這時他想抽槍離去那黑臉判官卻似快粘糖一樣粘住了他,他走到哪裡這黑臉判官便走到哪裡,兩隻判官筆殺戮的速度一點都不比肖遙手中的點鋼槍慢上半分。
   
    這樣下去等到肖遙真趕到方子玉等人那邊,非但幫不了他們還會為他們惹去禍端。進退維谷的情況引得肖遙心中一陣的煩悶,他畢竟年齡尚淺養氣不足,見這胖子只想纏住自己,怒火攀升,手下六分的攻勢一下又暴漲了兩分,那黑臉胖子身法遜色於他,被肖遙一番暴雨般的強攻好像應對不及。
   
    肖遙一招靈蛇出洞,鋼槍如電一般從兩隻判官筆之見漏出的空擋朝黑臉判官的腹部扎去,黑臉判官倉皇之下將右手的判官筆朝著肖遙的面門急擲而來,空出手來想要抓住肖遙急刺而來的槍桿。
   
    肖遙心知機會稍縱即逝,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便準備將這黑胖子搠個腸穿肚爛,看著標射過來的判官筆也不側身只是微微偏過頭準備讓過,卻哪知這急射而至的判官筆飛到肖遙面前的時候突地從前端射出一股毒煙噴了肖遙滿臉,腥臭入鼻肖遙只不小心吸入了半口便已覺得頭暈目眩四肢乏力,手中的點鋼槍綿軟了下來在刺破黑臉判官肚皮前,被他抓在了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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