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靈丹傳奇 作者:夢迴千百世(已完结)

 
BloomCaVod 2015-12-22 10:1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3 5594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6
第十六回 死生不明

    見肖遙吸入了毒煙中招暈倒,那黑臉判官也是終於長長的出來一口氣,他先前沒料到這點子如此的扎手。方才肖遙的那一番強攻要不是最後他應變的快,憑著判官筆裡機關暗藏的毒氣撂倒了面前這青年,恐怕最後在那鋼槍之下他還真討不得好。

    這邊肖遙一倒,三山鏢局一方的眾人鬥志受挫聲勢大弱,不但那些個鏢頭心裡明白肖遙的武藝還在總鏢頭方長啟之上,便是那黑風寨的兩百多號人馬雖然對前日裡自己大當家段三山折在肖遙手下心懷憤懣,但說起這青年一身的武藝沒有一個不伸出大拇指的。

    如今肖遙都遭了暗算,這邊又有誰人能擋住這鬼門關的二當家。方子玉和肖遙年齡相當平日裡廝混在一起最為交好,見好友死生不知心神巨震腳下頓時慢了一分,被鐵棒牛頭瞅住破綻一腳踢中了腹部滾出了好遠才停下。

    牛頭見方子玉受了自己一腳倒在地上抽搐,正準備走上前去拿手中的狼牙棒再給這三山鏢局的少當家來下狠的,正這時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大膽賊子休要猖狂。」話音未落一個藍袍青年已經從一旁的密林中飛身出來。

    這藍袍青年身法極快,鐵棒牛頭剛扭身過來去看,還不及反應便被這青年一記鞭腿抽在了腦袋上,這一下勢大力沉,牛頭鐵塔般的身子竟被這青年一退踢得拔地而起飛出一丈有餘暈死了過去。

    九命閻王此時正擋住段三山和方長啟二人鬥得激烈,瞅準了機會一鐵尺打在段三山的腰眼上,插翅虎段三山中了這一下翻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來,方長啟趕忙搶到段三山身前將他護住,九命閻王此時卻是沒有追擊,反而扭頭看向那突如其來的藍袍青年,眼神一凝道:「你是何人,敢插手大爺們的買賣,不想死的就趕緊滾。」他九命閻王倒也不是怕了面前這少年,只是這少年武藝不凡根底不明,眼下正關鍵的時候他不願節外生枝罷了。

    這少年還未答話,突然林子裡又嗖嗖嗖又竄出了十幾個道人影來,每一個都身著一襲暗黃衣衫,手中握著的兵刃卻儘是些鏟子啊鋤頭啊鐮刀啊之類的偏門兵器。

    當先一個老者鶴髮童顏身著一襲赭衣怒喝道:「我司馬決明今天倒要看看是哪路不開眼的雜碎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動我岐黃門的鏢車,真當以為我們這些郎中手中的傢伙殺不得人嗎。


    那九命閻王看到先前那藍袍青年時表情雖然凝重卻還算自然,這時看到這赭衣老者出現卻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再顧不得旁的什麼一聲唿哨便領著手下鬼門關的弟兄們朝來時的**嶺官道處退去。

    那司馬決明鶴髮童顏面目和善其實內裡卻是個炮仗脾氣,這時候哪容這伙欺上門的膽大毛賊從容退走,也不見他取出兵器,縱身上前赤手空拳片刻間就將十幾名鬼門關的嘍囉擊斃在了掌下。

    這時已有大部分的鬼門關賊眾退入了**嶺,司馬決明姜之習性老而彌辛帶著十幾個黃龍山岐黃門的弟子便準備銜尾追去,就連先前那出手救下方子玉的藍袍俊朗青年也隨著他們追了過去。

    插翅虎段三山先前被九命閻王一把鐵尺打在腰眼處受傷不輕氣息不暢,這時見那十幾個黃衣服的青年准備入林,大驚之下急忙發喊:「壯士,那林子裡有埋伏,進不得啊。」

    只是這些黃衣青年武功皆有根底,段三山發喊之前司馬決明已經領著幾個功夫好的岐黃門弟子竄入了林子。

    只聽嗖嗖聲和煙塵同時揚起,已經有那不小心的岐黃門弟子觸碰了林子裡的機關,這些本來準備給三山鏢局一行人葬身的機關,此時卻成了鬼門關山賊撤退時最好的掩護。

    雖然岐黃門的弟子比起三山鏢局的鏢師們武功要強上許多,但這麼近距離被這些機關硬弩攢射依然是十分恐怖的事,第一時間便有幾個黃衣青年被弓弩射傷,更有一個弟子被翻起的釘板壓住了雙腿,要不是先前那藍衣青年眼疾手快幫這名黃衣弟子撐住了釘板,恐怕這人的兩條腿就再也保不住了。

    司馬決明揮手將兩隻射向他的弩箭拍落,身後弟子的傷勢卻是不容他繼續向前追趕,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又一掌將一塊削尖的竹排徹底拍碎才帶著十幾名黃衣青年退出了**嶺。


    這時先前中了弩箭的黃衣弟子,還有早先幾名中箭的三山鏢局鏢頭的傷口都已隱隱開始陣陣發麻,眾人這時這才知道鬼門關的賊人如此狠毒在箭矢上都塗了毒藥。

    好在岐黃門本就是用毒解毒的個中行家,這些個毒箭實在是有些班門弄斧的意味,那鶴髮童顏的司馬決明和幾名沒受傷的黃衣弟子,忙前忙後一陣以幫著眾人解了毒,餘下的傷勢也都敷上了傷藥裹好了布帛。

    唯一有些妨害的反是仍在昏迷的肖遙,他身上雖然沒有外傷,但先前被鬼門關的二當家黑臉判官手中判官筆裡藏著的毒煙噴了滿臉。

    這黑臉判官為人陰騖歹毒非常,製作毒煙所用的毒物極為罕見陰毒,司馬決明當下連用了幾粒本門的解毒丸藥喂肖遙服下,卻依然沒有將肖遙就醒。不過好在他探過肖遙的脈搏依舊穩健,短時間內倒是並無性命之憂。

    這時一眾人互敘了各自的身世。

    那司馬決明卻是當代黃龍山岐黃門門主軒轅青木的師弟,在岐黃門內也是位高權重之輩,武功甚至還要超過師兄軒轅青木一籌,偏偏醫理一道卻是輸給了自己這個師兄不知多少。

    剩下的十幾名黃衣弟子都是岐黃門門下,這次卻是司馬決明聽聞了有賊人準備在半路劫取他們岐黃門的鏢物,這才從黃龍山上帶了這十幾個身手好的門徒前來往援。

    而那先前一退踢昏了鬼門關小頭領鐵棒牛頭的藍袍青年卻是大有來頭,乃是靈隱閣當代閣主玄真子的愛徒齊谷明,平日裡行走江湖之際每每多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之事必定挺身而出從不袖手。故而被人稱作不平少俠,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俠名遠颺絲毫沒有弱了靈隱閣的名頭。

    這次亦是他路過鬼陰山一帶偶然察覺了鬼門關賊人的異動,齊谷明急公好義卻非是魯莽之輩,心知自己固然身手不凡卻也難敵數百的強梁惡賊,便先一步投了岐黃門去說明情形,這時岐黃門門主軒轅青木有事外出雲遊,只軒轅青木的師弟司馬決明在黃龍山留守便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司馬決明。


    這黃龍門在武林中雖然不以武功著稱,但長於醫藥救人,故而無論哪個門派都要賣給他們幾分薄面,畢竟行走江湖之人時常刀斧加身,誰都說不好哪天就有求到黃龍山岐黃門的時候。又因這岐黃門偏居黃龍山一隅從不沾染江湖是非故而很少有人願意得罪他們、

    靈隱閣素與岐黃門交好,司馬決明聽聞竟然有那不開眼的剪徑毛賊來挑岐黃門的眉角頓時大怒,當即便領了十幾名武藝不錯的門下弟子隨不平少俠齊谷明一路趕來,卻還是稍稍慢了幾分。

    齊谷明久隨師父忘憂真人玄真子學藝亦是粗通醫理,當下見司馬決明束手無策也想著來盡盡人事,只見這中毒的青年面目俊朗透著一股靈氣讓人望之便生好感,當下雖然中毒臉色卻不見青紫只是昏迷不醒,齊谷明不敢耽擱忙取出了隨身所帶的解毒靈藥給肖遙服下後,卻也不見絲毫好轉的跡象。

    司馬決明站在一旁嘆道:「聽這些鏢師說,這青年倒也是條鐵骨錚錚的好漢子,年紀輕輕武功已經有些根底而且為人善惡分明,唉,要是我師兄還在黃龍山倒是定能保他一命。」

    齊谷明聽到這話,突然心思一動,想起了一個人來。

    那司馬決明見齊谷明的神情已經猜出了幾分訕笑道:「你這小子該不會想帶他去星河谷找那星河三怪的鬼三姑吧。」

    齊谷明點了點頭。

    司馬決明又道:「你靈霧谷和那星河谷僅一山之隔離的最近,谷明小友你打小在谷中長大該當知道鬼三姑那瘋婆子的脾氣,她醫術手段絕不在我師兄軒轅青木之下,但是乖戾的脾氣卻和我那好好師兄比都不能比啊。」

    齊谷明道:「師侄亦知道星河谷鬼師叔脾氣怪異,但是現在能救這小兄弟的就只有鬼師叔了。」

    司馬決明頓時啞口無言,他雖然醫術遠比不過自己的師兄軒轅青木,但是身為岐黃門的長老,司馬決明的醫術放到整個江湖上也絕算不得弱,他既然都束手無策那尋常的郎中大夫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那些不為人知的隱士高人目前一時之間也還真就只數得上這星河谷的瘋婆子了。

    這邊總鏢頭方長啟等人聽到兩人的對話雖然捨不得,卻也知道這便是當今唯一能救肖遙的法子,各自躬身請求齊谷明出手相助肖遙。

    這邊鬼門關的賊人已退,有岐黃門司馬決明師叔看護著,料想往黃龍山的一路上也再出不了什麼事情,此時這名叫肖遙的青年死生一發耽擱不得,齊谷明拿定主意便先出手封住了肖遙身上的幾處要穴減緩血液流動的速度,將昏迷的肖遙抱上自己的馬。他自己隨後也翻身而上,衝著眾人一拱手朝著那星河谷的方向急馳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7
第十七回 當世怪醫

    星河谷地處河北境內,距離靈隱閣所在的靈霧谷只有一山之隔,谷中靈獸叢生奇花遍佈終年不謝四季芬芳猶如人間仙境,傳聞中有三位世間絕頂的人物在此隱居號稱星河三駿,但江湖上的人卻偷偷稱之為星河三怪。

    這鬼三姑正是星河三駿之一,傳聞這鬼三姑相貌極為醜陋猶如惡鬼,乃是一位活了上百年的乖戾老嫗,偏偏這人卻是天下第一等的名醫妙手杏林之秀。

    這鬼三姑救人不分貴賤,不論善惡,亦不收取分文診金報酬,但是卻一生執著於天下第一名醫的虛名,所以行醫之時有兩點怪癖:

    一者是除非是疑難雜症,等閒郎中大夫束手無策的病症她才會瞧上一瞧,否則絕不肯輕易出手醫治。

    二來便是經鬼三姑她老人家診斷後認為無救之人,無論這人現下時日還剩多少,她都必定親手當場殺死從無例外。

    總之入了星河谷尋她的人,在她手下不能生便是死絕無第二條路,因此等閒的江湖中人若是染了病受了傷除非萬無可想之法才會來星河谷找她,而你既然來找她了便意味著你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齊谷明本就是江湖年輕一帶的佼佼者,輕功自然是不用說,肖遙亦非什麼五大三粗的蠻重漢子,加上齊谷明胯下這匹踏雲烏騅馬更非等閒凡物,馱著他們兩人卻渾如無物依然箭步如飛馳騁自如,只用了一日有餘便從山西境內趕到了星河谷外。

    卻說這星河谷的入口極為隱秘,若非極為熟悉之人,只能在谷外止步求見星河三駿。但齊谷明卻是自幼便在這靈霧山中摸爬滾打著長大的,他師父靈隱閣忘憂真人玄真子和這星河谷星河三駿的交情篤深,這時懷裡的肖遙耽擱不得,齊谷明背著他也就沒有多做耽擱。

    看了下四處無人,便縱身爬到山岩半空的一塊大石上,從那裡的秘洞進了星河谷。

    這星河谷倒也真是一處妙地,奇花遍佈靈藥叢生。
普通人要是來了此處定會覺得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齊谷明背著肖遙,直到這星河谷的深處一幢木屋外才停了下來。

    這幢木屋卻倚在兩顆百年巨樹當中,年久日深那建屋用的木板已經和兩顆巨樹長為一體,遠遠看去只見綠樹掩映,走近了才會發現有到小門。

    小門打開,一個滿頭銀發麵目奇醜的老嫗從樹屋中走了出來,仔細的點查自己晾在屋外的藥草。見齊谷明到了頭也不抬沒好氣的問道:「齊小子你來做什麼,找韓小子可不是這條路。」

    齊谷明趕忙躬身答道:「鬼師叔,我有一個朋友中了歹人的惡毒,至今昏迷不醒懇請鬼師叔您出手相助。」這鬼三姑脾氣怪異難以接近,齊谷明自小長在這裡卻也對她十分懼怕,往日裡來這星河谷多是來找聖手書生韓廣傑韓師叔的時候多。

    鬼三姑依舊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藥草道:「齊小子,老婆子我這裡的規矩你應該是懂的。」

    齊谷明知道她要說什麼忙道:「谷明的這位朋友中毒時,岐黃門的司馬決明師叔也在當場,司馬師叔查探後無計可施,晚輩隨身攜帶的祛毒丹丸亦不見效,這才敢將這位朋友帶來星河谷求鬼師叔醫治。」

    那鬼三姑聽到司馬決明的名字時冷哼一聲似乎極為不屑,但聽到司馬決明束手無策靈隱閣的祛毒丹也無效時才發出一聲輕咦。

    只見她一揮手也不見如何作勢,便有一根肉眼難辨的銀絲從袖袍中飛出拴住了肖遙的一隻手腕緊緊纏住。

    那鬼三姑右手的拇指、食指、無名指三根手指捏住銀絲的另一端,齊谷明知道自己的這位鬼師叔醫術通玄正在為肖遙懸絲把脈連忙穩住身形屏住呼吸。

    鬼三姑拿捏著銀絲的一端片刻突然神情一變,收了銀絲走上前來,用手將齊谷明背後的肖遙的眼皮和嘴巴分別撐開看了看退後幾步冷冷的看著齊谷明。


    齊谷明忙問:「鬼師叔,我這朋友的狀況如何。」

    鬼三姑怒道:「齊小子,你今天是特意來消遣老婆子我的?」

    齊谷明道:「鬼師叔你何出此言?」

    鬼三姑道:「看在你師父忘憂真人玄真子的面子上,老婆子我這次不和你這小鬼計較,若是還敢有下次你師父也護不住你。」言罷走回樹屋內,袖子一擺樹屋的門即從內關上,任屋外的齊谷明如何懇求亦沒有答覆。

    齊谷明深知自己這位鬼師叔的脾性怪異,但卻萬想不到她會突然翻臉置肖遙於不顧。這名叫肖遙的青年所中之毒自己和岐黃門的司馬決明師叔都束手無策絕非等閒之毒。然而若說鬼師叔治不了這毒也定會出手將這青年殺死,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如此震怒於他,將他們置之不顧。

    齊谷明一時沒了辦法,只得又背起肖遙出了星河谷往靈霧谷去尋自己的師父忘憂真人玄真子再做計較。

    靈霧谷內一處山崖古松之下,忘憂真人玄真子正和星河三駿之一的天元子褚讓三在松下對弈,突然見愛徒齊谷明背著一個不明身份的青年前來十分詫異。

    齊谷明先是向天元子和師尊請安,然後便將自己此次出門如何恰巧撞破了鬼門關的奸謀,又說了自己背後的青年如何遭了那黑臉判官的暗害。

    天元子聽到此處奇道:「齊賢侄依你所說,這孩子身中劇毒岐黃門的司馬決明都治他不好,你該即刻把他送到星河谷去求那鬼大姐出手,怎麼反把他扛到著靈霧谷來了。」

    齊谷明正疑惑於此,便又將自己如何日夜兼程的趕到了星河谷去求見鬼師叔,鬼師叔又是如何為這青年探查,而後卻又突然發怒將自己逐出星河谷的事一股腦的說了。

    這下不但天元子就連玄真子亦是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


    天元子道:「我與鬼大姐多年至交,她雖然脾性怪異卻萬不會如此,依我看其中必有緣由。」然而真說是個什麼緣由天元子卻是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的玄真子亦是對此大為不解,但卻知道此時不是糾結於此事的時候。急忙囑咐齊谷明將肖遙背起放到谷內客舍的床上。

    就在玄真子將撩起肖遙的衣袖準備為他把脈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肖遙手上的一件物事,玄真子號稱忘憂真人養氣的功夫已經練到了極深處,此時突然看到這件物事卻依然不免心神動盪。

    只是事權從急有些事只得暫且放上一放,待把面前的這名青年救醒了後再做打算。

    玄真子將手搭在肖遙的手腕上探查肖遙的脈搏,只覺得脈象平穩雖然氣息減弱但卻是因為自身穴道閉塞所致,並非是毒素造成的。

    又將肖遙的眼瞼翻開也無任何的中毒徵兆奇道:「谷明,你確定這人身中劇毒。」

    齊谷明不明所以答道:「這青年在**嶺和鬼門關的賊人惡鬥,最後被那鬼門關的二頭領黑臉判官用機關暗害施毒迷倒,這是徒兒和岐黃門的司馬決明師叔親眼所見萬不會錯,當時司馬決明師叔和徒兒都為這青年查過,此人當時面色青白脈象紊亂確是中了奇毒的徵兆,縱是徒兒學藝不精,司馬師叔師出名門萬不會看錯的。」

    玄真子撫鬚沉吟,天元子道:「司馬決明那老小子雖然醫術和他師兄軒轅青木差得甚遠,但亦是當世的名醫之屬依著我老褚看這事上還不至於出岔子。」

    玄真子道:「褚老兄,你和鬼大姐交情非比尋常當清楚她的為人,若非如此她又怎會發那無明業火。」

    天元子褚讓三輕咦一聲,他雖然不精於醫道但是自問一個人是否中毒還能分辨的出,擠上前去果見那昏迷的青年氣息平穩榮光滿面絲毫不像毒物纏身的樣子。

    天元子道:「老弟你的意思是這人根本就沒有中毒,難道是谷明這小子消遣咱們。」

    齊谷明聽到此處焦急萬分卻又不知該如何分辨,只得雙目通紅拜伏在地。

    玄真子左手一拂將齊谷明帶了起來溫聲道:「我這徒兒是我一手帶大,雖然根骨不敢說如何絕頂,但秉性卻絕對正直良善,褚老兄你休要再開這種玩笑。」

    天元子笑道:「哈哈哈,谷明啊你這小子是咱們大小看著長大的,褚叔叔方才只是說笑你看你還當真了。」

    齊谷明這才抬起頭來:「師父師叔在上,這青年那日確實為賊人所乘,這事司馬決明師叔和岐黃門的諸位師兄弟都為明證,谷明萬不會扯謊。至於現在為什麼沒了中毒的徵兆谷明亦是不解,若是未中毒又緣何整日昏迷不醒。」

    玄真子撫鬚笑道:「這青年為何昏迷不醒卻是要問谷明你自己了。」

    齊谷明道:「問弟子?」

    玄真子道:「正是如此,那日這人毒發之時谷明你可是用本門的點穴手法封了他的乳中、天池兩處穴位。」

    齊谷明道:「嗯師果然明察秋毫,那日這青年毒發之時,徒兒為了延阻毒素蔓延所以封了他的穴道。」

    玄真子笑道:「這便對了,那時這少年被毒煙所迷才會昏厥,而後你為他封阻了穴道致使他血脈不暢,所以即便此時毒素盡去卻依然不得清醒。」言罷出手如電,解開了肖遙被封的穴道,不過一彈指的功夫便慢慢睜開了眼睛,然而卻是目光迷離未及就有暈了過去。

    天元子見狀哈哈笑道:「還是玄真子老弟的眼光毒辣,谷明你小子也別擔心,這人被你封了穴道一日有餘血脈阻塞已久,等他睡醒了你為他推宮過血之後就當無礙了。」

    齊谷明這才放下心來,他為人重義正直生怕自己的一番好心反而害了這個青年,如今得了師父玄真子的援手連日來的奔波勞碌突然一起湧上來。

    玄真子見狀連忙把自己這個好徒兒扶到座位上問道:「谷明依著你的描述這叫肖遙的肖遙前日裡明明身中劇毒現今卻是莫名其妙的毒素盡除,你帶著這青年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的遭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7
第十八回 烏麟指環

    齊谷明急人所急,這一路帶著肖遙騎著他那匹踏雲烏騅馬人不歇馬不停,星夜兼程的趕往星河谷,一路上兩人沒下馬背當然不會遇到什麼奇遇。

    這下便連玄真子也迷糊了起來,自己這徒弟打小就跟在他身邊學藝,醫術雖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否中毒卻還是不至於看錯,更何況那時還有岐黃門的司馬決明在場,這種烏龍萬不會犯下。

    可若是這少年那時真中了奇毒,難道就憑兩人這一路顛簸馳騁竟然就能把這毒物解開了嗎?

    想到此處玄真子突然心念一動,從木箱中取出一根銀針在肖遙的指端處刺破一個小口取了少量的鮮血,以山中毒物的毒液混合,片刻後以銀針相試竟然毒素盡除。

    眾人這才知道這名叫肖遙的青年以前必定是有過吞服靈藥奇物的際遇,如今年方弱冠卻已然幾近百毒不侵。

    想來齊谷明和司馬決明二人並非謬誤,那日這名叫肖遙的青年確實中了黑臉判官的毒煙,然而毒煙入體沒過多久毒性便被自身化解了七七八八,司馬決明和齊谷明兩人卻又不明不白的喂了肖遙幾粒解毒丹,除卻天山雪蓮等靈藥外大多的解毒丹都是憑藉以毒攻毒來化解毒素的,這些解毒丹若是喂給沒中毒的人吃反而有些危害,而後齊谷明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封閉了肖遙一身血脈運行的穴道,這才導致了肖遙昏迷中血脈不暢不得甦醒。

    若非如此恐怕在齊谷明將這名叫肖遙的青年帶往星河谷的路上他便就能清醒過來。

    眾人推敲明白了整件事其中的關竅,齊谷明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為何先前在星河谷,鬼三姑鬼師叔會突然翻臉那般的呵責自己,原來那時卻是肖遙一身的毒素已然除淨,只是被齊谷明用靈隱閣的點穴手法點住昏迷不醒,鬼三姑醫術通玄一眼就片刻就看穿了其中的關節,她脾性怪異還當這齊谷明膽大包天隨便找了個人消遣於他,這才發了雷霆之怒。

    否則依著鬼三姑的規矩,若是她真對肖遙束手無策定會即刻就取了他的性命如何肯放肖遙與這齊谷明一道離開。


    想明了此中的原委,齊谷明心中頓時倍感不安,但是眼下肖遙未醒,他自己去星河谷尋鬼師叔解釋定然難以讓其信服,依著鬼師叔的脾氣說不定更加的責備自己。只得暗自焦心,便準備肖遙一醒就帶著他去星河谷與鬼師叔道歉賠禮講明原委。

    肖遙年富力強氣血甚足,只昏睡了兩個時辰便轉醒了過來,甚至沒用上齊谷明推宮過血便可以行走自如。

    齊谷明當即將肖遙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簡要的說與他知曉,肖遙知道了三山鏢局和黑風寨的朋友得了岐黃門的援手方子玉父子平安這才松了口氣。

    知道自己後被齊谷明帶回谷內醫治當下已並無大礙後,連忙謝過了齊谷明出手相助的恩情,他仍是放心不下方子玉等人又不遠在此叨擾便欲起身告辭。

    齊谷明幾次三番想要讓肖遙稍作停留與他一道去星河谷先見過了鬼三姑鬼師叔說明原委,只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正猶豫的當口卻是忘憂真人玄真子得門下童子報知肖遙已經轉醒特意前來看望。

    齊谷明連忙向恩師行禮,肖遙一見此人便是齊谷明的師父,又見玄真子仙風道骨其勢非凡早生仰慕之心連忙躬身行禮。

    玄真子道:「谷明,我有幾句話與肖遙小友說,你先退下吧。」

    齊谷明應了一聲便行禮退下。

    等屋內只剩下肖遙和玄真子二人後,肖遙先開口:「不知前輩留下晚輩有何賜教。」

    玄真子見肖遙眉宇間似有焦急之色,只他掛心朋友先在心裡讚了一聲,又見他雖然焦急卻依然言辭有禮恭敬不禁更加暗自點頭,笑道:「肖遙小友不必拘謹,你那些鏢師朋友們此前已有岐黃門的門人前去接應,想來此時那幾車鏢物都已經交付完畢,正在回程的路上想來不會再有什麼凶險。」

    肖遙先前曾聽三山鏢局總鏢頭神拳方長啟說起過,這次接鏢的客人乃是武林豪閥岐黃門,一聽到此處便知道面前的玄真子所言非虛,他與這玄真子只是初識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聽他這麼一說便真放下心來不再心焦三山鏢局那邊的情況。


    玄真子見肖遙眉間的急色掩去不禁暗自點頭道:「肖遙小友,實不相瞞老朽此次前來卻是有個不情之問,若是小友能如實的回答,老夫玄真子感激不盡。」

    肖遙忙道不敢開口道「前輩客氣了,晚輩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玄真子笑道:「老朽冒昧,敢問肖遙小友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是從何處得來的。」

    肖遙舉起左手伸出無名指將指上帶著的一枚烏黑指環摘了下來放在手心道:「前輩說的可是這枚指環?」

    這指環乃是肖遙一年前從靈虛子爺爺身上找到的遺物,整個指環暗含麟紋通體烏黑似金非金似鐵非鐵偏偏堅硬非常,靈虛子生前出世而居身無長物並沒有留下什麼瑣物,肖遙便將這指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留作對爺爺的紀念,卻沒想到昏迷時恰好被忘憂真人玄真子看到了。

    忘憂真人玄真子這時也伸出了左手,無名指上竟然也同樣帶有一枚烏黑的指環,他將自己的這枚指環取下同樣放在手心,兩枚烏黑指環竟然如出一轍。

    玄真子嘆了口氣又問道:「肖遙你再仔細看看,你那指環內部是否刻有一個字?」

    肖遙趕忙去看,竟然發現這指環內竟然真如玄真子所說刻有一個『靈』字,忙道:「是有一個字刻在環內。」

    玄真子忙問道:「什麼字?」

    肖遙道:「是個『靈』字。」

    玄真子驚道:「什麼?肖遙你可看清楚了。


    肖遙見玄真子前輩突然神色時常知道事關重大連忙將指環遞給他,玄真子接過指環去看見那烏黑的指環內部果然刻有一個『靈』字。

    這時玄真子再顧不上什麼武林前輩的風姿儀態搶前幾步一雙手抓住肖遙的雙肩問道:「肖遙小友,快告訴我你這指環究竟是哪裡得來的。」

    肖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道巨鉗扳住絲毫動彈不得只得開口道:「這是我爺爺的遺物。」

    玄真子道:「你爺爺的遺物,你爺爺姓甚名誰如何的形貌。」

    肖遙便將自己爺爺靈虛子的形貌特徵說與了忘憂真人玄真子知曉,玄真子聽完了肖遙的描述只覺得一陣劇痛鑽心,雙目泛紅喊了一句「師父」後便幾近暈厥,多虧一旁的肖遙上前扶住。

    過了半晌忘憂真人玄真子的氣息才略微平緩顫聲道:「遙兒,你靈爺爺退隱前道號靈虛子,他便是這靈隱閣的第二任閣主更是老朽的授業恩師,他老人家和我雖然名為師徒然而卻情同父子,你告訴我他老人家是怎麼走的。」

    肖遙這才知道了自己爺爺和面前這忘憂真人的淵源,連忙將自己十六歲那年當天的情況說與了玄真子知曉。

    玄真子得知了自己恩師是在八十九歲高齡壽盡圓寂未受什麼痛苦後這才略微心安,又問了些恩師這十幾年間的隱居生活。

    肖遙也便將自己和兩位爺爺在桃花峽裡的日子大略的描述了一番,待玄真子聽到肖遙提起劍宗爺爺的時候忍不住驚道:「骨冢劍宗前輩二十年前叱咤風雲,然而正值盛年之際卻突然退隱江湖,想不到竟然是和恩師一道在這桃花峽結廬隱居。」

    其實玄真子本人也是淡泊寧靜的性子,若不是受著門派之累,便也真想如同恩師一般結廬而居不問江湖是非恩怨。

    肖遙又問起那烏黑指環的來歷,玄真子將自己手中的指環遞給了肖遙道:「遙兒,你看看這枚指環中的刻的是什麼字。」

    肖遙接過指環,果然發現這枚指環內部也刻有一字,然而卻不同於爺爺那枚的『靈』字,而是一個『玄』字。

    只聽玄真子道:「這指環乃是當年靈隱閣立派之時,開派祖師隱道人機緣巧合之下尋到的一塊千年烏麟木雕琢而成,這烏麟木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極為難得,當時祖師共製了八枚指環分別刻的是隱、靈、玄、虛、靜、空、定、闡八個字傳為掌門指環,你爺爺是第二任閣主道號靈虛子故而他戴著的是這枚刻有『靈』字的指環,而我是第三任閣主道號玄真子所以持有的是這枚『玄』字指環。」

    玄真子沉湎於恩師逝世的打擊之中,這時才稍稍振奮了些精神,開口道:「遙兒,你既然是恩師撫養長大也就算不得外人,聽谷明說你有些功夫在身,本來你的武功是恩師所授當記為『玄』子輩,然而你年紀尚輕又和恩師以爺孫相稱便記你作『虛』字輩你可願意。」

    肖遙忙道:「前輩恐怕誤會了,靈爺爺雖然撫養我長大卻並未傳授肖遙武藝,肖遙身上的功夫卻是從一些朋友那裡學來的。」

    玄真子奇道:「噢?不知肖遙你都學了哪些武藝,可願意施展一番老朽也許能幫你看看。」

    肖遙先前被玄真子兩手拿住絲毫動彈不得知道面前這位前輩武藝極為驚人,也不含糊就將自己近年來學得雜學盡數使了出來。

    肖遙使出從三山鏢局鏢師那裡學來的粗淺拳腳以及鬼手凌寒傳授的鐵膽手法時,玄真子看的眉頭緊鎖,待到使出莫八爺傳的**槍時也不見絲毫意動,直到施展了莫七爺代金大爺傳授的輕功踏雪無痕時,玄真子才稍稍點了點頭。

    只是肖遙一番功夫練下來卻是氣定神閒絲毫不見疲態,反倒讓玄真子大為意動,當前也不急著點播肖遙先前使得功夫,反倒讓肖遙上到前來。

    玄真子用手抵住肖遙後背,一絲精深的內力在肖遙體內遊走一圈便將肖遙的內息掌握了七七八八,驚覺這孩子體內的功力已經頗有根底似乎並不遜色於自己的愛徒齊谷明多少,只是這內功卻非全是靈隱閣的功法,似乎其中還夾雜著別派的精髓,但是融合起來非但不會干擾反而相護裨益。

    玄真子心念一動便想明了定是骨冢劍宗前輩和恩師靈虛子共同為肖遙築基才能有這般奇效,不過也能從中看出肖遙的資質如何的出眾。

    只是這股內勁卻是軟綿綿的散佈著肖遙的身體各處,現今只是被動的滋養著肖遙的骨骼筋絡強身健體之效。

    玄真子心知定是恩師靈虛子恪守門規故而只是教給了肖遙養氣之法卻不曾將提真之術一併教給他,至於外功拳腳更是毫無傳授。否則先前肖遙展示的那一番拳腳招法也不至於如此散亂當真便是未入流的下等功夫難以入目。又問了肖遙幾句,確認了肖遙當真不懂本門外功提真之法,這才開口道:「肖遙,你方才所施展的輕功別出機杼長於輾轉靈活但於長途奔馳卻有些欠缺,然而卻非是功法謬誤出於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也。那套槍法卻流於表面華而不實非是上乘武功,至於其他的招式老朽認為不必太下功夫。」

    玄真子這番話已經相當委婉,肖遙其實自己亦知曉自己一身雜學難登大雅之堂,但是此時聽到這番言論卻仍不禁失落萬分。

    玄真子見肖遙情緒低落知他所想,撫鬚哈哈笑道:「肖遙你根基紮實天資聰穎又根骨上佳乃是練武的上好材料,若得名師調教日後的成就不可估量。」

    肖遙眼見忘憂真人玄真子看著自己笑容滿面神態中頗多讚賞期許,突然福至心靈跪倒在地,「肖遙懇請前輩收錄門下傳授武藝。」

    玄真子笑道:「我靈隱閣收徒向來最重品性機緣,你這孩子是靈虛子恩師撫養長大與我門中有緣,更難得的是為人正氣根骨品貌俱是上佳……」說到此處玄真子突然停了下來。

    肖遙拜伏在地心中七上八下,突然玄真子大袖一揮一股柔力將肖遙託了起來,只聽玄真子笑道:「傻孩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與為師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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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入門靈隱

    肖遙聞言大喜趕忙站起來正了正周身衣冠,上前倒了一杯新茶,這才重新跪倒在地,雙手捧著茶碗舉過頭頂奉到忘憂真人玄真子面前,恭恭敬敬道:「嗯師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玄真子面露微笑端坐著受了肖遙這一拜,這才接過精緻的茶碗抿了一口其中的香茗,笑道:「好徒兒,快起來吧。」

    肖遙這才站起身來。

    只聽那玄真子道:「本門素來猶重門下品性,故而每每擇徒甚嚴,在肖遙你之前為師也只收了一個徒弟,便是先前背你來著靈霧谷的那位師兄名叫齊谷明,今日天色已晚肖遙你先自去找你谷明師兄,讓他給在谷內你收拾一處乾淨的住處出來,待明日為師帶著你拜過了本門列位祖師將你的名字入了名冊,你才算得上真入了我靈隱一脈。」

    肖遙連忙點頭應下,又向忘憂真人玄真子行了一禮,便即躬身告退,出門去尋自己的大師兄齊谷明。

    卻說齊谷明先前被忘憂真人玄真子差出了那間客房,怕一會兒恩師尋他卻也並未走遠,此時便正在屋外不遠處的一棵大槐樹下打坐練功,肖遙剛走出客房便看到了齊谷明。

    眼見自己這位師兄如此勤於練功毫不懈怠,肖遙嘴上不說心裡亦不禁暗生敬佩。

    齊谷明這時聽到屋門開啟的聲音,抬頭去看正瞧見肖遙從屋裡退了出來,連忙收了功法起身迎了上去,還沒等他開口相詢,便聽肖遙笑著拱手道:「小弟肖遙,見過谷明師兄。」

    齊谷明聞言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不禁喜形於色。他本是一名孤兒,自幼父母雙雙死於亂軍賊寇手下,幼時多蒙恩師玄真子開恩收留才保得了一條性命,更學了這一身的武藝,但是靈隱閣素來人丁稀少,縱然有恩師玄真子以及星河谷的幾位師叔相伴,齊谷明仍不免時常有孤單寂寥之感。

    每每在外遊歷之時,齊谷明也時常豔羨那些其他門派人丁興旺門徒眾多的繁榮景象,面前的肖遙靈秀天成劍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不凡,歲數雖然比齊谷明小上一些卻也還是同齡人這讓他如何不喜。


    深山寂寞,少年人的許多事情畢竟還是不方便和長輩們說的,如今有這麼個師弟相伴左右,相護切磋技藝卻是一大快事。只見他擠眉笑道:「師弟倒是好福氣,恩師他老人家眼光可是出了名的高,多少青年才俊跪著求他老人家,他都不肯正眼去瞧呢,這才和你見了一面便把你看中了哈哈。」

    肖遙見自己這個大師兄毫無架子的對他擠眉弄眼也是高興,知他是說笑自己,伸手摸了摸鼻子笑著反擊道:「師兄你這麼說當真不是誇讚自己嗎?」

    齊谷明愕然這才發現自己話中的語病,他說恩師眼光高的離譜豈不就有大大的自誇之嫌。

    兩人相視一眼均覺得對方十分的對自己脾氣,不禁齊聲笑了起來。

    這靈霧谷內部頗為寬敞期間植被繁密綠樹掩映,靈隱閣在此出世而居雖然人丁稀少,倒是也未曾短了房舍住處,現今除卻有人居住和各種用途的屋子外,仍有許多的木屋閒置在旁。

    齊谷明奔前走後特地在他自己那棟木屋的左近為肖遙選了一間堅固的木屋,師兄弟兩人手腳麻利也就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即便把木屋收拾乾淨停當。

    肖遙本來此行押送鏢車往黃龍山一路上帶了不少的換洗衣物等諸般雜物,偏偏在哪**嶺著了那黑臉判官的暗算,當時身中劇毒情形危急,齊谷明義字當頭不敢耽擱一路快馬加鞭把他帶來星河谷,故而輕裝簡行那些諸般雜物和換洗的衣物全還留在三山鏢局的鏢車隊中,好在肖遙雖然年方十七但是身形已經十分英挺和齊谷明頗為接近,齊谷明見狀便豪爽的拿出許多自己的新衣物和生活用具送給了肖遙,並許諾待得肖遙在谷中安頓停當便陪他一道去開封將行禮取來。

    齊谷明這番話聽得肖遙心中陣陣溫暖,他自闖蕩江湖一來雖然認識了不少人,但是同齡好友還真沒幾個,方子玉生在大富之家雖然只比肖遙小了一歲但為人處世卻像個小孩子似地,相較之下師兄齊谷明久經歷練卻是更像個值得依靠的大哥。


    第二日一早,齊谷明便來尋了肖遙師兄弟兩人一道去拜見師父忘憂真人玄真子。

    玄真子帶先著兩人去祭拜了本門列代祖師的靈位,又用硃筆將肖遙的名字錄入本門名冊,肖遙跪在堂下行了三叩九拜之禮,便算是正式入了靈隱閣的門牆。

    禮畢,齊谷明作為靈隱閣第四代首徒大師兄,告知了肖遙本門的諸般戒律門規,肖遙低頭靜聽將齊谷明所說的一一記在心裡。待聽到本門弟子『戒保鏢』一條時不禁好奇問道。

    「押運鏢車又非為非作歹,為何門規中卻要戒除。」

    忘憂真人玄真子撫鬚笑道:「谷明,你將其中的關鍵說與肖遙師弟聽吧。」

    齊谷明上前一步道:「我輩習武一者為強身健體修身養性,二者為除暴安良行俠仗義。肖遙師弟,師兄問你,你既入鏢行若是有人央你護鏢你允是不允。」

    肖遙奇道:「為何不允。」

    齊谷明又道:「若是那委託人是十惡不赦的兇徒,所托的鏢物乃是禍及百姓之物,姦淫擄掠之徒你又當如何。」

    這下倒把肖遙問住了,他雖非三山鏢局的人,但是在開封廝混日久押過的鏢車非在少數,自然明白做這行的規矩,即便是大奸大惡之輩的鏢物做鏢師的亦不能過問。此時聽自己師兄這麼說不禁開始反思。

    玄真子看肖遙低頭沉思知道他聽進去了齊谷明的話,不禁暗自點頭。教了肖遙一套靈隱閣入門的拳法便飄然離去。

    雖然只是一套入門的拳法,但是卻已經比肖遙之前從鬼手凌寒等人那裡學來的雜學高明了不知多少倍。肖遙他本就天資聰穎很快就練上了手,一些不明之處齊谷明也在旁盡心幫他解答與他拆招。


    不過幾日的功夫,肖遙便將靈隱閣一套入門的拳法和一套入門的腿法練得精熟,和師兄齊谷明切磋之時只論招式已經能做到有攻有守,這讓齊谷明看的咋舌不已,想當初這兩套拳腳功夫他可是足足練了月餘功夫才能精熟,雖然也礙於他那時年幼,不過自己這師弟的根骨好的著實讓人豔羨。

    再有旬日的光景,就這兩套入門拳腳上齊谷明已然教無可教,他生怕自己誤了這個師弟的前程,便去見了恩師忘憂真人玄真子稟明了肖遙的情況。

    玄真子聽了齊谷明所說也是一驚,他雖然知道自己新收的這徒兒天資極佳,但料想著這兩套入門的功夫肖遙日夜苦練也要月餘才能盡數掌握,卻想不到緊緊半月的功夫便有如斯進境。連忙讓齊谷明把肖遙找來,他這個做師父的要親自考校一番。

    肖遙見師父要考校自己武藝頓時喜上眉梢,在演武場上把兩套功夫使得淋漓盡致,玄真子在一旁指點了他幾處錯漏後,便再挑不出什麼大的謬誤,這些招式以後的發展卻是要靠個人的領悟而非旁人的指點了。

    但玄真子畢竟是一代宗師深知習武之人最戒急躁,為了磨練自己這新徒兒的心性,雖然眼下肖遙入門的功夫已經精熟,他卻沒急著傳授新的武藝,而是讓肖遙對這兩天入門功夫反覆領悟勤加練習。

    眼見肖遙入門的兩套功夫已成,齊谷明先前的心思就忍不住又活泛了起來,連日來攛掇著肖遙去星河谷拜見各位師叔。

    說起來先前在靈霧谷中肖遙和那天元子褚讓三甚至在星河谷與怪醫鬼三姑都算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他那時均是昏昏沉沉的,別說什麼禮法就是這兩位前輩的模樣都是一概不知。

    這時一聽師兄齊谷明說起,也覺得該去星河谷拜見各位前輩,於是第二日一早兩人稟明了恩師忘憂真人,玄真子也覺得肖遙是時候去見過他那幾位朋友,當下命人備下些禮品讓肖遙拿著,又囑咐了齊谷明好生向怪醫鬼三姑說明之前的原委。齊谷明忙不迭一口應下,便拉著肖遙歡天喜地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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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星河三駿 上

    卻說兩人也未騎馬,想那星河谷和靈霧谷本來就離得極近,師兄弟二人又都是有功夫在身,幾乎可以說是抬抬腳就到了地方。

    肖遙眼見到了星河谷谷外群山環繞猶如一體,才知道傳聞中的星河谷處在群山環抱之中,眼見山高陡峭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已被師兄齊谷明拉著爬到一處山凹之上,從那裡的*去往谷內。

    齊谷明心知自己的這位新師弟不識此處的路徑於是走在前面一邊領路一邊介紹道:「肖遙師弟,這星河谷位置隱秘外人難以找尋,谷裡現下有三位前輩高人隱居在此,這三位前輩和咱們的師父交情非比尋常,與本門靈隱閣的淵源更是不淺,故而咱們這些晚輩平素對幾位前輩多以師叔相稱。三位師叔隱居之前在江湖上均非無名之輩,後來因為隱居星河谷遂被武林中人合稱為星河三駿,其中的每一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這裡面第一位就要數到那早先在靈霧谷中和咱們師父對弈的那位褚師伯,天元子師伯本名褚讓三因精善棋道故而江湖人稱天元子,褚師伯的棋力甚佳,咱們師父有時候都不是他的對手,除此之外我以前聽師父說過褚師叔亦精通輕功暗器,武功可謂是深不可測。」

    見肖遙用心聽著,齊谷明很是滿意又繼續道:「再一位就要數到聖手書生韓廣傑韓師叔了,韓師叔雖然年紀在三位師叔伯中最小,但是就書畫造詣上卻是獨步江湖,韓師叔胸懷錦繡筆下有靈,他的墨寶畫卷在市面上一直是萬金不易的寶貝,又因著韓師叔易容的手法出神入化神鬼莫測,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稱他作百變星君。這星河谷內的三位師叔中,倒是數得韓師叔為人最為謙和沒有架子,愚兄這些年在認穴點穴的功夫上沒少得韓師叔的指點,以肖遙師弟你這般俊朗的人品,韓師叔見了一定喜歡的很。」

    齊谷明說到此處突然頓了一頓,神色一正這才接著道:「這星河谷中最後的一位前輩就是前日裡肖遙你中毒昏迷之時,師兄我背你前來問醫求診的那位鬼師伯了,鬼師伯單論醫術乃是當今天下第一等的神醫,絲毫不遜色於當今盛傳的天下第一名醫岐黃門當代門主軒轅青木老前輩,更難得的是鬼師伯她老人家治病救人不論貴賤善惡,亦從不肯收取分文診金,只是鬼師伯一生偏偏執著於天下第一名醫的稱號,因而脾氣有些難以捉摸,每每行醫救人之時有兩點怪癖,一個是除非是疑難雜症尋常大夫熟手無策,否則她老人家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出手醫治,另一個便是經鬼師伯診斷後認為無救之人,無論這人還有多少時日可活,鬼師伯都必定當場親手將其殺死,故而在江湖上被人說成怪醫鬼三姑。
總之在鬼師叔的手下不能生便是死,因此江湖中人除非萬無可想之法才會行險來找她,既然找她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鬼師伯為人方正嚴厲,等到一會兒你見了鬼師伯言語定要恭謹千萬不要有不敬之處。」

    肖遙聽到此處亦是暗自稱奇,沒想到天下之大連這等奇人都有,又想起此前自己被齊谷明背來此處求鬼三姑醫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齊谷明似乎知他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當時中了賊子的惡毒,我和岐黃門的司馬決明師叔都為你診斷過,斷定並不在鬼師伯的兩點忌諱之內,師兄我這才背你來的這星河谷,不過沒想到的是你這小子身上的毒在路上竟然莫名其妙的解開了,害的師兄我被鬼師伯狠狠的責怪,這次拉你來星河谷見她你可得當面好好幫師兄我解釋清楚了。」

    肖遙苦笑道:「小弟亦不知曉情況,前些日子在開封府時一時疏忽被人用迷藥迷倒也是未幾便自醒了過來,但是卻是不知道其中的關竅。」

    齊谷明伸出一隻胳膊搭到肖遙的肩膀上擠眉弄眼玩笑道:「當日肖遙師弟你昏迷之時,師父曾用銀針取了些你的鮮血,又以谷中的一些毒物試之,卻發現師弟你的鮮血竟有解毒之奇效,區區下三濫的迷煙又如何迷的倒你。老實交代,你這小子是不是找到過什麼天才地寶,還有沒有剩餘的也給師兄和師父他老人家點防身,咱們師兄弟又不是外人。」

    肖遙無奈道:「小弟是真未曾留意過這等事,早年小弟和兩位爺爺在桃花峽裡隱居,吃的無外是些山中的野果和打獵捕獲來的獸肉魚蝦,後來出了桃花峽之後一路吃的就是尋常的乾糧並無特異之處。」

    齊谷明生性剛正豁達本也不貪圖這些,先前也就只是隨口一問,聽肖遙這麼說也不再多問,又東拉西扯的和肖遙說起了許多他自己小時候在靈霧谷和星河谷中的生活。
肖遙亦講了些自己在武陵山桃花峽的故事,一路上師兄弟兩人的情誼倒是又加深了幾分。

    兩人邊走邊聊從小路*進了星河谷谷內,出了*只見星河谷中一片花叢錦繡四季如春的人間勝景,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遙遙看到了幾塊大石旁兩棵高大的柳樹,這便是到了天元子褚讓三褚師伯的住處了。

    還沒待齊谷明師兄弟兩人走近,便看到天元子褚讓三褚師伯一個人端坐在其中一棵大柳樹樹蔭下的一塊大石上。

    天元子此時面前擺著一副寬大的黑石棋盤,只見他自己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一個人兩隻手上下翻飛竟然正自下的難分難解。

    兩人離得老遠,便被天元子發現,這位褚師伯暼見齊谷明帶著肖遙來了先是一愣,卻是馬上喜上眉梢衝著齊谷明喊道:「谷明小子你怎麼來了,這位小友既然痊癒為何不把人家早送出谷去,別怪褚師伯沒提醒你,這兩天鬼大姐的脾氣可還沒下去呢,近些日子你自個兒可得小心些。」

    齊谷明一臉苦相道:「褚師伯當日的情況你在靈霧谷中也瞧見了,這些日子師伯您也不幫谷明分說一下。」

    卻見天元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連連擺手,齊谷明只得垂頭喪氣道:「家師前日裡已經收下了這位肖遙兄弟為徒入了靈隱閣的門牆,谷明今日是特地帶了這位師弟來拜會各位師伯師叔的。」

    「噢?」褚讓三聽齊谷明這麼一說眼睛一亮,站起身來繞著肖遙走了一圈喃喃道:「天庭飽滿神氣內斂面如珠玉,這娃子果然是塊好材料,怪不得你那挑三揀四的師父這次下手這麼的乾脆,唉先別說這個了,齊小子你既然來了便陪師伯我來上幾盤。」

    齊谷明推辭不過只得坐下,褚讓三讓了齊谷明先手,然而肖遙的這位大師兄卻不是個下棋的行家,開局之時下的中規中矩倒也還算是有模有樣,但未到中盤卻已是敗相畢露最後果然大敗虧輸。

    那天元子褚讓三雖說是贏了齊谷明,但臉上卻無絲毫喜色,反而連連抱怨道:「齊小子你個臭棋簍子,師伯我和你師父玄真兩人聯手調教了你這麼些年怎麼還是毫無長進,真不如塊木頭。


    齊谷明一聽這話頓時哭笑不得,要說忘憂真人玄真子博采眾長精絕豔豔棋力自是不弱,倒也真是時常點撥自己的這個徒兒,天元子師伯更是個棋痴,每次讓他抓住廝殺幾盤卻是免不了的,但偏偏齊谷明習武天資不俗,對這棋之一道卻總是不得其法。

    眼見齊谷明一臉愧疚,天元子暗嘆一聲也不為己甚。他也自知道像忘憂真人玄真子這樣雜學與武藝皆通的才情俊朗之輩畢竟當世罕有,齊谷明這孩子根骨不錯又肯下苦功,難得的是書法上也頗有造詣深得聖手書生蕭讓蕭老弟的喜歡,這在年輕一輩中已經十分難得了。

    天元子勉勵了齊谷明一番,便即打算重新坐下鑽研棋道,突然瞥到了齊谷明身邊站著的肖遙,心念一動看似隨意的問道:「這位小友,方才谷明小子說你名叫肖遙。」

    肖遙急忙上前一步施禮道:「晚輩便是肖遙,見過褚師伯。」

    天元子撫鬚笑道:「好好,肖遙你可通棋道。」

    肖遙恭敬道:「對弈之道,師侄略懂一二。」

    天元子眼睛一亮,頓時眉開眼笑的拉肖遙坐下。

    「來來,肖遙賢侄快陪你褚師伯走上一回如何。」

    肖遙也不扭捏,對著天元子施禮後揮袖坐下說道:「還望褚師叔賜教。」

    天元子見肖遙如此乾脆,又多了幾分欣喜之意。轉頭瞧向齊谷明的時候卻是換了一副顏色,疾言厲色道:「齊小子你還在這兒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為師伯我和你的肖遙師弟備茶。」

    齊谷明不敢違逆,哭笑不得連忙去到木屋內沖茶去了。

    卻說天元子褚讓三見肖遙方入谷未久應該還未得玄真子的真傳調教,又見他年紀輕輕有心相讓。這一局不但讓肖遙執黑子先手,開局之時還讓下兩子。

    等到齊谷明煮沸了泉水,沏下香茗再回到大柳樹之下時,肖遙與天元子兩人已是一盤終了。

    齊谷明偷眼朝那棋盤上瞥了一暼,只見卻是一盤終了黑子佔下了大半的江山,白子被黑子的鋒銳所逼只得偏安一角苟延殘喘,當下心中暗嘆一聲,能撐到終局自己這個師弟棋力看起來倒也不弱,但卻哪裡是褚師叔這等棋痴的對手,眼下的局勢雖然也是大輸特輸但局面上卻是比他那一盤好看的多。

    齊谷明當下把茶盤放到一邊的另一塊大石上,兩隻手各取了一杯茶便想著去安慰下師弟肖遙,等他走到近前將茶先奉給天元子時,卻發現自己的這位褚師叔臉上陰雲密佈,一時意動突然想起這局棋明明是師弟肖遙執黑子先手,那被圍在一角苦苦掙扎的白子竟然是天元子褚師叔嗎?

    「肖遙師弟,這局竟然是你勝了?」齊谷明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就看到褚師叔天元子面龐漲紅,連忙噤聲不敢多言。

    肖遙卻忙道:「谷明師兄這便錯了,這一局褚師叔有心相讓,讓晚輩先手執子又棄下兩子相讓,便只是意在衡量師侄我的棋力,所以這局根本做不得數的。」

    天元子聽肖遙這麼一說臉色稍稍好了幾分,也覺得自己先前失態狠狠瞪了齊谷明一眼,這時肖遙便準備起身隨齊谷明去拜會另外兩位師叔,但是天元子這個棋痴好容易遇到一個好對手如何肯輕易放過。

    便又拉著肖遙要再走幾盤,肖遙不敢推卻,只是這次開局之時天元子卻是不敢再託大,絕口不提讓子的事,只是礙於自己師伯的顏面總是不好佔下先手。

    肖遙自小受靈隱子和劍宗兩位爺爺的影響對棋之一道耳濡目染,又翻看過靈隱子爺爺不少的棋經殘譜收藏,但圍棋之道真正考究的還是自個兒的天資。

    曾有一國手大賢說過:圍棋一道最講究的就是悟性,常言道:「二十歲不成國手,則終身無望矣。」意思是下圍棋的人如不在少年時成名,將來下再多的苦功也是枉然,最終就是個碌碌的庸手。

    又戰了幾回,天元子與肖遙二人輸贏參半天元子褚讓三卻是未從面前這年紀輕輕的肖遙師侄手底下佔到多少便宜,這固然是他老人家始終不肯執先的緣故,但卻也顯出了肖遙棋力的不凡。

    一旁觀戰的齊谷明早看的合不攏嘴,要知道星河三駿天元子褚讓三在江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國手棋聖,當今天下能穩勝過他這位褚師伯的高手未必沒有,但是齊谷明卻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人。

    就是自己的師父忘憂真人玄真子單在在棋之一道上也要尚輸給天元子褚師叔一分,聽聞這肖遙師弟年方十七卻已有了如此的棋力,恐怕假以時日定是天元子師叔的勁敵。

    一想到這裡,不禁忍不住偷笑出聲,要知道因為齊谷明這些年棋力難有長進,這位褚師叔在這方面可是沒少『折辱』他,如今這肖遙師弟倒是間接替他出了一口惡氣。

    眼看一老一少又起一局,正下到緊要處,天元子褚讓三正要新落一子站住『殘』位,突地頭頂大柳樹上一隻黃鶯飛起,丟下一滴鳥糞恰巧落在『殘』位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9
第二十回 星河三駿 中

    肖遙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塊汗帕,將那黑石棋盤『殘』位上的一點污漬小心的拭去,剛擦乾淨就聽天元子師伯眉毛微皺道:「我與肖遙賢侄你在這裡對弈本是一大樂事,卻不想有這些個不開眼的鳥獸擾人清幽望而生厭。」

    肖遙連忙開口道:「褚師伯,既然這大樹底下不得安寧,不如咱們移去別處繼續如何。」

    肖遙本是一番好意,但天元子一聽肖遙這話卻是鬍子氣的上翹,老大的不樂意道:「換了地方卻是就沒了此處的陰涼,何況咱們堂堂頂天立地的男兒,難道反要老夫躲著這些無知鳥獸不成。」

    齊谷明在一旁忙道:「那谷明這就替師伯您將這幾隻討嫌的鳥兒打下來。」言罷就要動手。

    天元子一聽齊谷明這話頓時大怒,訓斥道:「這些飛禽鳥獸亦是生靈,難道只為了我等耳根的安逸,便要害了它們的性命不成,谷明小子你師父玄真子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

    齊谷明挨了罵偷偷的撇撇嘴,雖然忘憂真人玄真子一向教導他與人為善,但是這天元子褚師叔卻是自小就教導他鏟惡務盡的道理,齊谷明藝成以後每每在江湖上行走之際,不知道有多少為非作歹的惡徒死在他的拳掌之下,那時倒不見自己這位天元子師叔規勸自己。

    肖遙見自己這天元子師伯對鳥獸的性命亦是如此珍視,不禁一愣低頭沉思似是略有所悟。

    天元子見齊谷明不再說話更是氣憤,「師伯我不讓你傷了它們,難道你就沒辦法趕走它們嗎?」

    齊谷明為難的看著面前這足有三四丈高的古樹,心想著要是自己把這兩棵大柳樹砍了,天元子師叔說不得要那他抵命的,更不知如何是好。

    肖遙站在一邊腦筋急轉,卻也一時想不到什麼兩全之策,他自知自家的本事,師兄齊谷明能用暗器將這些飛鳥射殺,換了他肖遙這麼高的地方能不能打中這些小巧的飛鳥都是兩說。


    眼見齊谷明和肖遙兩人杵在一邊為難,天元子氣悶的哼了一聲,右手一抹已從那黑石棋盤旁帶起了幾枚棋子握在手中,目光朝上掃去略一沉吟,揮手便朝上方的樹梢打去。

    齊谷明和肖遙兩人離的近看的真切,只見這天元子師伯也不起身,右手只是一抖便有十幾點寒星衝天而起,緊接著便見那古樹上撲棱棱的飛起了十數隻鳥雀。

    齊谷明自是知道自己這位天元子師伯精善暗器出手驚人,還道他嘴上說的好聽,卻終是忍不住怒氣出手傷了這些鳥雀。

    但片刻之後卻發現,這兩棵相依而生的大柳樹上一共一十六隻鳥雀,竟然被天元子用棋子一下子全從枝椏間驚起,更驚人的是這一十六隻鳥雀皆驚飛而起,卻未有哪怕一根鳥羽飄落,眼見竟然是無一隻飛鳥被棋子所傷。

    天元子這一手舉重若輕,著實震撼了齊谷明和肖遙二人一番,擺擺手正得意洋洋的準備再續戰局,那十幾隻受驚的鳥雀中卻有一隻烏黑肥大的老撾,好似氣不過一般,被棋子驚離了枝椏之間,卻只是在三人頭頂上盤旋竟不肯離去,眼看又要放聲鳴叫,就見剛敞開鳥喙還未待發出聲來。

    天元子眉毛微皺,面朝棋盤頭也不抬,中指微曲又是一點寒星電一般的射出,正朝那老撾的鳥頭打去。

    肖遙和齊谷明兩人暗自想著,這下怕是當真惹怒了天元子褚師伯,非要壞了那黑鳥兒的性命不可。

    然而兩人卻哪成想那急射而去的棋子待要打中鳥頭之時卻是勢頭一滯,正卡在那老撾張開的鳥喙中,這黑廝鳥此時才算知道了下面天元子的厲害,不敢再留銜著那粒棋子急扇了幾下翅膀朝遠方飛去。

    鳥雀一去,這樹蔭下又是一片清幽,然而肖遙和齊谷明二人的心思卻是盡數系在了面前這位天元子師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上,肖遙此刻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就想著那最後一粒卡在鳥喙中的棋子,想著想著竟然是有些痴了,他本就是個武痴這一分心手底下就慢了,下棋的心思更是不免就弱了幾分,緊跟著心不在焉幾手落子接連出了幾處錯漏,讓面前的天元子褚讓三很是連勝了幾局。


    天元子連勝卻不喜,眼見肖遙魂不守舍不禁皺眉道:「肖遙師侄,你雖然年紀輕輕,但棋之一道卻已然窺了正宗棋力非凡,然則這心念卻是不夠堅韌易受外物干擾,這可是咱們棋手的大忌,你這樣子心繫旁騖褚師伯我下起來也難以痛快。」

    肖遙聽天元子這麼一說不禁面有愧色,趕忙收拾心境,然而卻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方才那一道精絕豔豔的電光。

    眼見肖遙魂不守舍,天元子輕撫長鬚如繁星般的雙眼,似乎是看透了肖遙心中所想思躇片刻說道:「這樣吧,肖遙賢侄,你若是能勝過老夫一局,老夫便傳你一式暗器的手法你看如何。」

    肖遙一聽天元子這話頓時喜上眉梢,齊谷明在一旁聽得卻是大急,連忙叫道:「褚師伯你可不能偏心,這打暗器的法子谷明也是要學的。」

    天元子瞥了齊谷明一眼,哈哈笑道:「至於谷明你這小子啊,你只要能在這棋盤上贏你褚師伯一局,褚師伯便將這一身的本事全都交給你,你看如何。」

    齊谷明大喜過望:「君子一言。」

    天元子撫鬚笑道:「快馬一鞭。」

    齊谷明性急生怕天元子師伯後悔,急忙拉了肖遙起來,自己大馬金刀的坐在天元子的對面。只是這次過手,天元子卻是毫無相讓的打算,開局不久齊谷明便被天元子殺的丟盔棄甲落荒而逃,齊谷明仍不死心又下了幾局卻總是大虧全輸,這才知道褚師叔先前為什麼說的這般便宜。

    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換了肖遙上來過招,一來此時肖遙心中仍有執念,二來天元子既然以絕藝做賭,自然不肯絲毫放水。一來二去竟又接連輸了兩局,卻還是走到第三局時天元子不經意間露了一處破綻,這才讓肖遙抓住了機會,揮軍直上棋盤上硝煙滾滾黑白兩方絞殺一團,最後清算之時卻是肖遙險勝半子而已。


    這一局肖遙雖然勝了,心中卻是忐忑不見多少喜色,他實在是不知剛才中盤時的那處破綻,是不是面前的褚師叔故意相讓的。

    天元子見肖遙面色猶豫,拂袖站起身來颯然笑道:「傻小子,勝了就是勝了,你還當褚師伯會騙你不成,來來來,褚師伯這就把這門絕藝『雨笑金沙』的起手式傳給你。」

    肖遙見天元子師叔長身而起,連忙亦跟著站了起來道:「可是褚師叔,方才那局……」

    天元子聞言卻是把臉一拉,鬍子一翹道:「你這小子囉嗦什麼,你要是真有心,以後得空了常來這靈霧谷,陪你褚師伯過過手也就是了。」

    肖遙此時哪會有半個不情願,忙不迭的應下了,天元子便在這樹蔭之下為肖遙講解起了他獨步江湖的暗器絕藝『雨笑金沙』的起手式。

    一旁暗自神傷的齊谷明見狀眼前不由一亮,急忙厚著臉皮假作收拾茶碗的模樣,也湊到兩人近前,手中的三副茶碗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的,反正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離去,天元子將他這點小心思瞧在眼裡也不說破,依舊自顧自的和肖遙講解這『雨笑金沙』起手式的諸多精妙之處。

    齊谷明耳根直愣愣的聽這一老一少說了半晌,卻只覺得懵懵懂懂似在雲裡霧裡一般,自己這褚師叔與其說是在教授武藝暗器,倒不如說是和自己這位肖遙師弟探討棋理棋局。

    眼見著當下兩人一問一答琴瑟和鳴火熱朝天,他擱在一邊卻是聽得十句話中有六句不明其義,三句斷章取義,只一句能聽得清楚明白的。

    其實天元子褚讓三幽居星河谷日久,如今歲數已然不淺,早就有將一身絕學傳下的打算。想齊谷明自小便入了靈隱閣的門牆,可以說是天元子這些叔叔伯伯看著長大的,雖然時常訓斥,但如何不對他寄予厚望,實在是天元子褚讓三一生醉心棋道,他這一手『雨笑金沙』的暗器絕藝,便是由棋理中生生化出演繹而來,非是精通棋道棋力悟性甚佳之輩難以領悟其中的諸般精妙。

    當此之時,就是天元子褚讓三將『雨笑金沙』的總綱手法毫不藏私的全交給了齊谷明,齊谷明本身棋力甚淺也難以領悟這『雨笑金沙』真正的精髓,與其畫虎不成反類犬落入下乘,還不如讓他用心練好那些尋常的暗器手法來的實在。

    反倒是肖遙這孩子對棋之一道領悟甚深已窺門徑,恰好能承了天元子的衣缽絕藝。

    只是忘憂真人玄真子先一步將肖遙收入了門內,天元子褚讓三又和玄真子數十年的交情,感情甚篤不便奪其佳徒,這才提出了『賭棋』的法子,變著法的將一生所學傳下。

    於任何一行的大家而言,最大的憾事便莫過於一生精研之絕藝斷絕埋沒不能流於後世了。

    這邊天元子與肖遙一個用心教一個用心學,不一會兒天元子便取來了一把棋子,只見他隨手捏了其中一枚白子甩出,那棋子便四平八穩的落到了兩人棲身的大石之上,肖遙依樣試了幾次,然而射出的棋子不是被大石彈回,便是用力過甚破損。

    天元子搖了搖頭又指點了幾句,這次肖遙甩出的棋子終於四平八穩的落下,但卻還是陷入了少許。

    天元子撫鬚微笑,指點了肖遙以後進步的方向,眼見日頭高懸便著這師兄弟兩人動身去尋聖手書生韓廣傑。

    卻說肖遙和齊谷明天色微明時入谷,此時這才注意到竟然已入未時,三人沉迷於棋局與暗器武藝之中,竟不覺時光的流逝。

    肖遙此番得天元子傾囊相授,對自己這位新識的師伯自是心中感激非常,執意要留下為天元子做幾個酒菜。

    天元子推辭不過,只得含笑應下了。

    而齊谷明雖然在靈霧谷中和肖遙相處了些時日,但想那靈隱閣畢竟是當世名門,雖然出世而居,卻也不曾短了伙伕雜役,每日飯菜自有專人收拾停當,所以齊谷明本人倒也未曾見過自己的這位肖遙師弟下廚。

    天元子這等隱士生活自是平淡清苦,褚讓三所居之處師兄弟兩人也就僅得些柴米油鹽,不過好在星河谷植茂繁盛百谷叢生,肖遙帶著自己的師兄齊谷明東奔西走,兩人在谷中忙活一陣便也勉強湊齊了飯菜所需。

    不過肖遙畢竟是新入門牆,對自己的這幾位師叔伯所知不多,先前下棋時見天元子似乎不忍心傷及飛鳥蟲獸,便多是採集了些野味時蔬瓜果調料,未曾打獵生肉,只是路過一條小河時猶豫再三終是捲起褲管,下河摸了條肥嫩的游魚,用濕荷葉包了帶回去放到了水缸中且養。

    丟下齊谷明這個臭棋簍子在屋外被天元子師伯收拾,肖遙鑽入屋中未幾便收拾出了了幾樣精緻小巧的菜品出來。

    齊谷明和天元子二人早餓的極了,先前肖遙說做幾個酒菜時,兩人全未在意,哪成想這一下折騰了近一個時辰的功夫。

    此時方見菜品上桌頓覺清香撲鼻,一老一少便下箸連連。菜方入口兩人便覺出了不同,這些平日裡貫吃的時蔬,此時在肖遙手中卻變得鮮香異常,直似使了妖術一般。

    天元子吞吃了幾口只覺的舒爽異常,忍不住的拿起了桌上的酒壺,方要打開卻又止住。他卻是未料到自己這新晉師侄,不但棋力過人竟然還如此的精善廚藝,要知道天元子出身蘇杭,隱居之前也是遍嘗江浙一帶美食美酒,隱居後雖然安樂卻是時不時的惦念當年的那些珍饈佳釀。只覺得如此佳餚,配上這些他在谷中自釀的劣酒卻是有些可惜了。

    齊谷明見自己這天元子師伯停箸皺眉,問明原委後賊兮兮的靠過來小聲道:「褚師伯,我剛才在伙房偷瞧見肖遙師弟,把你那缸酒翻來覆去的倒騰了半天,最後卻就倒騰出了這麼一小壇。」

    天元子聞言雙目發亮,忙將酒罈上的封蓋打開,才掀開一角便覺陣陣酒香撲鼻而來。香而不妖純而不鈍,七手八腳的倒了些在杯中,只覺酒香更甚。

    舉杯且飲酒漿入喉,只覺得口舌生香雖然還比不上蘇杭一帶的極品,卻也是難得的美酒。

    齊谷明見天元子師伯這等陶醉的神情,便也想湊上前喝上一杯。剛想伸出手去抓那酒罈,卻被他那天元子師伯搶先一步將酒罈攏在懷裡,無論齊谷明怎麼央求也不肯分潤一些與他。

    肖遙這時剛巧端著一疊嫩炒青筍出來,見齊谷明神色悶悶很是不明其故。

    天元子卻是抱著那罈酒先一步開口道:「肖遙賢侄,這罈酒……」

    肖遙笑道:「師侄剛才在伙房中,發現了些粗酒,便自作主張的精釀了些出來,還望天元子師伯不要責怪。」

    這時的粗酒說白了就是酒的半成品,天元子那缸酒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卻也是他頗為自得之物,此時被師侄肖遙叫做粗酒,不禁臉色微微紅了一下,說到棋道暗器輕功武藝天元子自是大家,但是釀酒之道他卻是不入流的水準,別說肖遙用他那一缸精煉出一壇出來,就是煉出一瓶他也是千肯萬肯的,更別提什麼責怪了。

    肖遙又道:「天元子師伯,谷明師兄,肖遙做的這些菜點,可還吃的慣嗎?」

    天元子嘆道:「肖遙賢侄深藏不漏,不但棋之一道頗有造詣,依著你褚師伯看,這烹飪的手藝也絕不亞於一些所謂的當世名廚,只是……」

    肖遙奇道:「只是什麼?」

    一旁喝不到酒的齊谷明氣鼓鼓的接口道:「只是太素了些!」

    「啊?太素?」肖遙一聽這話不禁愕然,再去看天元子,這老頭卻是擺出了一副谷明此話深得我心的讚賞表情,老傢伙顯然也是這麼個意思。

    肖遙不禁撓頭道:「先前下棋之際,師侄見褚師伯你連飛鳥都不忍傷害,還以為天元子師伯你必定不食葷腥,這倒是師侄疏忽了,只是方才不曾狩獵野味……」

    天元子老頭抱著酒罈本來一副享受的表情,聞言卻是面色一正,一手仍抱著酒罈另一手抓著筷子比劃著正色道:「我輩習武之人,強身健體除暴安良,實不宜多傷無辜,先前那些飛鳥與我等無礙怎可傷及,此乃人道。」

    見肖遙不住點頭,便接著道:「而虎豹以牛羊為食,牛羊以草木為食,眾生相生相滅。此乃天道。」

    肖遙這才算明白了,自己這師伯只是不妄殺卻非一味戒殺之輩,他卻是不知自己這位天元子師伯歸隱前性烈如火嫉惡如仇,黑石棋盤下不知除去了多少武林敗類江湖惡匪。

    「至於野味嘛,啊~招!!」肖遙這便宜師伯前一刻還一副得到高人狀,此時說道一半卻突然眼中精光一閃,手掌一翻指間抓著的兩根筷子電射而出。

    肖遙拿眼去看時,師兄齊谷明已經抓著一直肥大的野兔和一條青色的大蛇回來,那灰兔的額頭正中和青蛇的七寸上各插了一隻竹筷。青蛇最是命長,此時生機已斷,蛇身卻還在齊谷明手中兀自扭動。

    肖遙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那得意洋洋的師伯和師兄,取了這兩樣食材連帶著先前放入水缸中那條鮮魚一起,反身進了屋裡下刀入鍋。

    齊谷明賊笑著往天元子身邊靠了靠,方想坐下來討杯酒,卻被天元子一腳踢起,只得一臉的苦笑,不知道自己這喜怒無常的天元子師伯又想怎麼樣。

    便聽天元子褚讓三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把你韓廣傑韓師叔找來,咱們在這大魚大肉的,白虧了你韓師叔那麼疼你。」

    齊谷明一聽這話,頓時氣惱全無,一溜煙興高采烈的去尋聖手書生韓廣傑去了。

    等到肖遙收拾停當之後再出來,屋外的石桌上已是團團圍坐了三個人,一個是天元子褚讓三褚師伯,一個是不平少俠齊谷明齊師兄,另一個卻是位身著青袍目若朗星的俊美青年。

    天元子褚讓三一見肖遙出來,便滿面笑容的把他拉了過去,褚讓三現下是打心眼裡喜歡自己的這個新師侄,年紀輕輕又精通棋道又擅長廚藝,除了功夫差些可比齊谷明那塊木頭疙瘩強的太多了,一邊私想著玄真子這老兒終於開眼了一回,一邊又私想著當初肖遙昏迷之際,他和玄真子兩人都在場的,自己怎麼就比玄真子那老小子晚了這麼一步。

    心裡嘆了口氣,「來來來,肖遙賢侄,師伯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你韓廣傑韓師叔了,江湖人稱聖手書生,又有人叫他百變星君,你韓師叔易容之術獨步天下,當今世上見過他真容的可是不多呢。」

    肖遙趕忙行禮,韓廣傑果然如齊谷明所說毫無架子,亦是起身還禮。隨後開口笑道:「剛才聽褚老哥誇讚,玄真子師兄新收了位徒兒品貌甚是俊朗,先前我還不信,此時見到肖遙賢侄這般的人品才知道褚老哥不是吹牛。」肖遙連稱不敢當。

    這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然而卻是苦了齊谷明這小子,連連起身給兩位師伯師叔倒酒。

    席間聖手書生韓廣傑隨意問了些文人風物方面的事,沒想到肖遙竟然也是對答如流,韓廣傑訝然,見這新師侄不但廚藝棋道皆有根底,竟然文采亦非泛泛更是欣賞。

    肖遙這時想起了先前路上師兄齊谷明說的認穴點穴的功夫,忙起身向韓師叔請益,韓廣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言片語見精妙連連直指要點,更得肖遙尊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元子突然嘆道:「可惜了此等佳餚美酒,鬼大姐卻是不好此道。」

    韓廣傑嘻嘻笑道:「褚老兄何必自責,鬼大姐一生只醉心醫道,咱們要是為了這區區口腹之慾叨擾與她,那才是憑的無妄之災。」

    齊谷明連吃帶喝本來正在興頭上,聽了這話突然醒了幾分,這才想起此次來星河谷的主要便是尋鬼三姑鬼師伯解釋,急忙連哄帶求的磨了聖手書生韓師叔幾句,韓廣傑知曉了事情的起末原委,倒是對自己這個師侄同情了幾分,但是要讓他趟這趟渾水,七竅玲瓏的百變星君是如何也不肯的。

    齊谷明無法,只得苦著連舍了自己這兩位師叔伯飲酒談笑,趁著天色未暗之時朝星河谷深處,星河三駿最後一位隱士,怪醫鬼三姑所在之處趕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39
第二十回 星河三駿 下

    待得二人趕到鬼三姑所居之處,天色已然轉暗,那幢其貌不揚的低矮木屋,在兩棵百年古樹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渺小。

    若不是先前早得了師兄齊谷明的提醒,肖遙自己都未必能注意到這和巨木渾然一體的破敗木屋。

    屋外的藥材依舊齊齊整整的擺在笸籮架子裡,還未等兩人走近,便有陣陣的濃郁藥香襲來,肖遙深吸了一口藥氣,竟然覺得精神都振奮了些。

    齊谷明這時上前一步朗聲道:「師侄靈隱閣弟子齊谷明攜本門師弟肖遙,前來拜會鬼師伯。」

    「哼!」一聲冷哼驀地從木屋中響起,緊跟著一陣勁風從內將屋門猛的吹開,敞開的門戶中一根木針激射而出,正朝齊谷明打來。

    這木針雖然來得又快又急,但手法上卻無甚可稱道之處,依著齊谷明當下的武功修為避之不難,但齊谷明見木針射來卻是滿臉苦笑,渾如未見一般躬身施禮不閃不避。

    眼見木針射到,肖遙急忙拉了自己這師兄一把,卻未想竟然拉之不動,情急之下肖遙竟然伸出手臂去擋那標射而來的木針。

    只覺手臂一痛,針尖入肉,緊跟著便有一股酸麻刺痛的感覺順著傷處傳來,但說來奇怪,這酸麻之感來得快去的也快,只一呼吸間便感覺不到了。

    齊谷明見自己這個師弟不顧安危為自己擋了這一針,大吃一驚當下既是感動又是無奈,他自小在這星河谷左近長大,如何不知自己這位鬼師伯的脾氣。

    先前齊谷明既然無心下觸怒了這位師伯,就心知此次前來,無論如何也得先受些懲戒。且不論自己這位鬼師伯脾氣如何怪異,但本心卻是著實良善並非歹人,他這做小輩的頂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就是了。

    剛才木針急射時,齊谷明便發現了,本想著咬牙挨上一針,多少先去些這位鬼師伯的火氣,接下來帶著傷也好說話,沒想到『苦肉計』沒用成,反連累了自己的師弟。


    這時一面目奇醜的老嫗推門而出,見了擋在齊谷明前面的肖遙先是一愣,失聲道:「怎麼是你這個小子?」

    而後目光一凝,瞥見了肖遙裸露的手臂上的那根木針,臉色瞬間便拉了下來。

    肖遙卻是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在下靈隱閣新晉弟子肖遙,拜見星河谷鬼師伯。」他礙於先前這個乖戾的師伯還未露面便對自己的師兄齊谷明使暗器下毒手,故而這時語氣生硬疏無多少恭敬之意。

    那面目醜陋的老嫗此時卻是倒也未曾十分留意他的語氣,見他開口反而奇道:「你竟然還能說話?」

    肖遙奇道:「晚輩為何不能說話。」

    齊谷明見氣氛不對,急忙搶前幾步擋在了肖遙面前:「鬼師伯,肖遙師弟就是家師忘憂真人今日新收入門下的弟子,肖遙師弟年歲尚小又久居荒野不通世故,還望鬼師伯您多多包涵。」

    鬼三姑見齊谷明搶白怒喝一聲:「哪裡有你說話的份,給老身讓開。」

    齊谷明大小就怕自己這位脾氣厲害的過分的醜師伯,聞言忙後退了幾步,給肖遙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站到一旁。

    那鬼師伯見齊谷明退後,怒容稍霽衝著肖遙道:「你這小子還能動嗎?能動的話就給老婆子滾過來。」

    這話說的肖遙更是雲山霧繞,但這面前的瘋婆子畢竟是自己的師門長輩,肖遙不好違逆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

    肖遙這邊剛一抬腳,對面鬼三姑的眼仁便一陣收縮,表情活似見了鬼一般。也不等肖遙走近,身子一扭風一般的飄到近前,一把便抓住了肖遙的右臂。

    肖遙見這醜婆子欺上身來,剛想躲閃卻被身後的齊谷明不動聲色的拽了一把,心下一動任由那鬼師伯抓住自己的手臂。


    好在那鬼師伯這一抓看似很猛,倒也沒想傷人故而沒有帶上內勁。

    鬼三姑將肖遙的右臂抓在手中,向他中針的傷處看去,只見寸長的木針沒入了肌膚近一半,傷處卻已然沒有了血跡浸出,看的鬼三姑不禁嘖嘖稱奇。

    肖遙見這瘋瘋癲癲的鬼師伯抓著自己的胳膊仔細查看,正摸不著頭腦的當口,只覺得臂膀一痛,那根定魄木針已被面前的鬼師伯從他臂膀上拔了下來。

    仔細看去,這木針長約寸許,兩頭尖銳看起來倒並無什麼獨特之處,但是作為這木針的主人,鬼三姑卻是知道自己這木針的本事的。

    鬼三姑乃當世神醫,一生沉迷於醫道對毒物自然亦是大有研究,她一個年邁婦人並不以功力身法力氣見長,為了防身自然要有些別的手段。這木針就是她獨門煉製的暗器,名叫「定魄」。乃是她精取鐵木精華,淬以四種穀中奇毒煉製而成,雖然不以藥性猛烈著稱,但卻妙有奇效。

    這「定魄」針一煉成便是色做青白,中針者只要被針尖劃破少許皮膚,便會被針上所淬四種奇毒所染,功力稍差的便是全身僵如枯木動彈不得,即便是那功力極為深厚的,中針後也往往筋肉麻木言語不暢。

    再去看鬼三姑手中這枚定魄針,一頭針尖上的青白之色已然褪去不見,露出了鐵木原本的黑褐色,顯然上面的四種奇毒已被盡數化去。

    而面前這少年此時不但言笑自若,行走間也不見半點僵直,這如何不讓鬼三姑暗自稱奇。

    肖遙只見面前這鬼師伯醜惡的面龐靠在近前,忽而愁眉不展忽而欣喜萬分,表情轉換之間更顯醜陋直駭的魂飛魄散。

    猛的鬼三姑右手一翻,那根定魄木針消失不見了,卻是換了一根銀針朝肖遙手上扎去,肖遙如何肯讓,正待反抗卻被齊谷明從身後死死抱住一時掙脫不得。


    這鬼師伯看似老邁,動作卻是絲毫不慢,肖遙掙扎的當口她老人家顯然已經得手,讚許的看了齊谷明一眼,從懷裡摸出一支拇指粗細的白玉瓶,用小玉瓶裝了少許肖遙的血液,也不招呼便舍了師兄弟二人,又反身回了那間低矮的木屋之中。

    齊谷明得了鬼師伯的鼓勵,卻是渾身輕鬆舒坦了大半,心知這次總算是瞞混過去了。肖遙見自己這瘋瘋癲癲的鬼師伯行止雖然怪異,倒是似乎並未有意傷害自己,師兄齊谷明又好說歹說的解釋了一番,倒也沒在責怪自己這位師兄『臨陣通敵』。

    兩人又在門外候了片刻,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鬼三姑才再次從那木屋中走了出來,只是這次雖然是滿面的倦容,但是神情間卻是透露著些許喜悅。

    齊谷明生怕再有什麼誤會,不等自己這位鬼師伯開口。便將自肖遙自**嶺中毒,到齊谷明背著他來星河谷求醫,再到最後帶著他去見自己的師父忘憂真人期間發生的種種情形盡數說了出來。

    鬼三姑耐著性子聽齊谷明這小子講完,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玄真子老兒倒是見識不凡,如果老身所料不差,這叫肖遙的小子幼年時必定服過極難得的天地至寶,只是這天地至寶卻不是天生天養,而是有大能之人奪天地之造化煉製而成的靈丹妙藥,只是這小子服用的時候太過年歲太過幼小不得其法,再加上這等驚世靈藥太過凌厲霸道,以至於藥效鬱結於經脈百骸時至今日仍未曾盡數化去,如若不然這小子恐怕早就百毒不侵寒暑不避,那區區什麼鬼門關山賊的下作毒物如何能傷的了他分毫。

    齊谷明聽到這裡不禁咂舌,他師父忘憂真人前番替肖遙之時,對師弟肖遙的情況也只能推知一二,然而這鬼三姑鬼師伯卻是言之鑿鑿,一口斷言肖遙師弟必定在幼年時服用過絕品靈丹,果然不愧是當世絕頂的杏林妙手,待聽到藥效鬱結時不禁開口問道:「師伯方才說藥效鬱結,如此對肖遙師弟的身體可有妨害嗎?」

    那鬼三姑似乎早料到齊谷明有此一問,當下卻只是冷笑並未答話。

    凡當世人傑自然有自己的驕傲,這鬼三姑號稱當世第一神醫其中的驕傲又如何能少了,肖遙自小長於深山,自然不如被這些人看著長大的齊谷明恭敬馴服。

    肖遙之前幾次閃躲的小動作,均被這鬼三姑瞧在眼裡,若是其他時候這位鬼師伯自是別有計較。只是肖遙身上莫名其妙的靈丹藥性卻是勾起了這位神醫的興趣,本想著提及藥效鬱結,這少年模樣的肖遙必定慌了手腳。

    到時候開口求她,一者圓了鬼三姑作為師伯的面子,二來也好提出些要求。

    一念及此似有意若無意的說道:「這等藥效鬱結之疾說小可小說大可大,藥效凝滯不散輕則折壽傷體,重則經脈淤塞成為廢人。」

    肖遙聞言身體一震,他早多次聽師父忘憂真人和師兄齊谷明多次提及自己服有靈丹,但卻未想到有如此大的妨害,有心開口去問只是自己猶有不甘強自忍住。

    鬼三姑見齊谷明倒是著急忙慌的連連央求,反倒是那叫肖遙的少年卻是強自閉口不言,心中有氣有心拂袖離去任其自生自滅,但一者礙於這叫肖遙的少年生得著實伶俐內秀她終不忍這等璞玉魂銷,二者鬼三姑她一生縱情醫術對肖遙身上的秘密也著實有些興趣。

    對著齊谷明開口道:「這小子若是以後得閒,讓他多往這星河谷中走動,看在玄真子的份上老婆子保他無礙也就是了。」

    一聽這話齊谷明還未做怎地,肖遙卻是大有觸動,先前他對這瘋瘋癲癲的鬼師伯著實不如另外兩位師叔伯恭順,本想著這性格乖戾的師伯,縱然不至於責罵也定不會出手相助自己。卻未曾想到當下這種情形,一時間心中湧起一陣暖流,誠心誠意的向著面前的鬼師伯施了一禮,開口道:「師侄方才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師伯責罰。」

    這時的肖遙直覺得面前的鬼師伯雖然面目看上去依舊醜惡,然而心地確如師兄所言一般良善。

    鬼三姑能感受到肖遙此番的真誠,容顏稍霽卻仍強自繃著面龐,見今日天色已晚,揮揮手著兩人離去,自己一人返身回了木屋。

    此後肖遙除卻日間在靈霧谷中跟隨師尊忘憂真人習武讀書外,時而與師兄齊谷明一道,時而自己一人前來星河谷拜訪三位師叔伯。

    只是齊谷明苦於懼怕鬼三姑,又棋力不濟不敢去見天元子,整日於聖手書生韓廣傑處廝混求教。

    肖遙卻是隔三岔五的每每陪天元子褚讓三對弈幾局討教些暗器和身法的妙處,時而和齊谷明一道在聖手書生韓廣傑韓師叔處習練點穴認穴的功夫,得了空閒還要往鬼三姑處一行調理身體。

    時日一久,非但天元子褚讓三和聖手書生韓廣傑二人對肖遙大家讚賞,便是神醫鬼三姑亦對肖遙大有好感。

    肖遙亦是感覺到了自己這位鬼師伯心中的良善,對自己這位師伯有敬有憐,與她相處的更為融洽,齊谷明對這位鬼師伯避如蛇蠍,肖遙卻是除卻調理身體時,一有閒暇便幫著鬼師伯在谷中採藥整理藥材。

    暴漏了廚藝的肖遙亦沒有逃過自己師兄的告密,雖然因為平日裡有雜役供給飲食玄真子又怕延誤了肖遙習武,但是每隔個旬日有餘,肖遙總是要被『半逼迫』的到伙房走上一遭的,每逢這時候,聖手書生韓廣傑與天元子褚讓三便會離了星河谷,投往著靈霧谷中與玄真子師徒三人一道大肆饕餮一番,幾位老友關係更是一日勝似一日。

    肖遙這時亦不忘自己的那位鬼師伯,總是要每樣留上一些親自給這位師伯送去,然而卻是每次燒菜之時腦海裡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張清麗的面龐,他這一身的廚藝自然是得子開封府飄香齋第一大廚莫食的調教。

    時間一晃,自那日開封府內一別,算起來已有半年的光景了,也不知道她現下的處境如何,一切是否安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40
第二十一回 故地重回

    這日肖遙正在靈霧谷中習練武藝,就見自己的師兄齊谷明從谷外領了一位道裝童子直往師尊忘憂真人處引去。

    那道裝童子面目清秀,背負一柄穿雲長劍,身著褚色道袍,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卻是比肖遙還要小上一些。

    肖遙看著這人的打扮,只覺的似是在何處見過一般,這時見師兄齊谷明將來人引入客舍後走了出來,連忙上前詢問道:「谷明師兄,平日裡咱們靈霧谷中少有生人往來,那童子是個什麼路數,師弟我不知怎地瞧著有些眼熟。」

    齊谷明不以為意,笑道:「師弟啊,剛才的那位師弟乃是紫陽觀天心道長門下的童子,紫陽觀現下勢大號稱當今武林正道魁首,門派所在的九陽山位於河陝交界之處,門人弟子眾多因而常顯於江湖,想來是師弟你在這一帶偶然遇見過紫陽觀中的某位師兄弟吧。」

    肖遙一聽紫陽觀的名號更覺的耳熟,腦中靈光一現,這才想起了在何處見過這等打扮的人,卻不正是那日在開封府城中,高昇客棧外所見的那路見不平的青年的打扮。

    那時聽神拳方長啟所說,那青年一襲裝扮乃是紫陽觀門下,現下看來果然不錯。可是這紫陽觀的童子來這靈隱閣的靈霧谷又是為何。

    肖遙心裡藏不住事,想到了便問了出來。

    師兄齊谷明卻是撓了撓頭,無奈道:「這個師兄我倒是不知道了,咱們靈隱閣出世而居向來不問武林爭鬥,不像其他門派那樣來往甚密,這些年我倒也未聽聞師父他老人家和紫陽觀的天心道長有如何深厚的交情。」

    兩人這邊聊著,那紫陽觀的道童卻是已在迎客廳恭恭敬敬的將一封書信呈給了忘憂真人玄真子。

    忘憂真人展信瀏覽片刻,略一思躇便著人奉上筆墨,寫下一封回信交付,著來人帶回九陽山送與紫陽觀觀主天心道人。

    那童子領了書信前腳出谷,後腳齊谷明和肖遙兩人便被師尊忘憂真人叫往靈隱閣演武場。


    演武場中,忘憂真人玄真子先是考校了一番兩位徒兒的武藝進境,見二人這段時間雖然常常往返於星河谷靈霧谷,武藝卻未曾落下屢有精進,當下勉勵指點了一番,這才開口道:「方才紫陽觀天心道人送來書信,言及河陝交接一帶黑風寨為禍一方,紫陽觀有心將其剿滅還一方太平,又聽聞前段時間谷明你和黑風寨的賊人有過交手,此次是希望咱們靈隱閣能施以援手共誅賊寇以靖一方。這件事與百姓有益,為師方才已經應下了,谷明你回去準備準備便動身吧。」

    齊谷明躬身道:「弟子定不負恩師厚望,然而卻不知此次紫陽觀派出的是哪位師伯師叔帶隊。」

    忘憂真人撫鬚道:「黑風寨只不過是疥癬之疾不足為懼,此次紫陽觀派出的卻只是四位年輕一代的弟子,領頭的乃是天心道人的首徒風孤星,此子久隨天心道人習武,一身武藝深得紫陽觀精髓,相傳功力不俗未必便及不上谷明你。」

    齊谷明笑道:「我當是誰,原來卻是這些年風頭正勁的紫陽四鶴,其他三位倒還罷了,不過那風孤星聽聞卻是當真有些手段,恩師放心徒兒醒得的。」

    忘憂真人欣慰道:「如此谷明你且收拾停當了,便動身前往開封府與紫陽觀的諸位弟子匯合吧。」

    忘憂真人話音方落,先前一旁靜靜聽著的肖遙突然開口道:「師父,不知此次誅殺賊寇,肖遙可否與谷明師兄一道同往。」

    齊谷明這時也想起了,自己的這位師弟半年前不正在開封府三山鏢局下榻,方入門之時齊谷明自己還答應了與師弟他一道前往開封的,連忙將這些與恩師忘憂真人說了。

    忘憂真人玄真子沉吟片刻,頷首開口道:「如此,肖遙你便與你谷明師兄一道去吧,只是你如今武藝初成不可大意,在外行事多向你谷明師兄請教,切不可魯莽。」

    肖遙連忙應下,辭別了師尊忘憂真人玄真子,師兄弟兩人各自回房簡單的收拾了行囊,離了靈霧谷駕馬一路南去往開封府投來不提。


    卻說九陽山與靈霧谷距離開封府本是差不多一樣的路程,相較之下反是九陽山還要略近上一些,只是此時那紫陽觀的童子還在返山回稟的當口,肖遙師兄弟兩人便飛馬趕赴開封,故而反比紫陽觀的四位弟子要早到了不少的時日。

    不到半日就到了地方,師兄弟兩人牽了馬進了開封府,齊谷明本以為肖遙定會先去他原來的住處三山鏢局裡打個轉悠,卻沒想到這小子一進了開封城,便有些扭扭捏捏的,進城後反提出先往開封府飄香齋,說是要先去拜見兩位長輩。

    齊谷明聞言大奇,他倒是聽自己師父忘憂真人說過,自己的這位肖遙師弟也如他自己一般是個孤兒,自小乃是被他師祖靈虛子撫養長大。

    後又聽肖遙自述了在這開封府與神拳方長啟父子交好的經過,除此之外沒聽說還有什麼長輩在此,更何況這兩位要見的『長輩』還是在這開封府喻滿江湖的第一酒樓飄香齋中。

    雖然當今天下這飄香齋闖下了好大的名頭,名人雅客俠士達官無不蜂擁,但與齊谷明卻是一直無緣,卻是進這飄香齋除非是極為熟絡的常客,否則換了初到之人必須先得自報家門由店家衡量是否夠資格,倒不是他齊谷明不平少俠的名頭不夠響,而是似他這樣的人物實在是不屑於四處賣弄自己那點微薄聲名。

    兩人剛行到飄香齋樓前,隔著老遠那樓前執役的小廝便瞅見了肖遙,卻是當初肖遙跟著莫食莫七叔在此學手藝時,沒少在飄香齋和眾人廝混,他年紀輕人又機靈,外加為人仗義全無架子,自是和這飄香齋從上到下都已捻熟。

    這邊兩人剛被引進樓內,掌櫃的莫食便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當先一個熊抱,用力拍了拍肖遙,笑道:「好小子,這一走就是半年多,也不知道著人帶回個書信來讓你莫叔叔好生惦念,怎麼樣聽三山鏢局的人說你前些日子受了毒傷,現在如何了。」

    肖遙忙道:「侄兒早已經痊癒,累得七叔勞心了,肖遙德蒙恩師收錄,這半年來一直在門內習武,這次是和師兄下山出來辦事,路過開封府所以先來看看七叔,對了七叔,八叔這會兒還在天橋那處嗎?侄兒還沒去拜會他。


    莫食見肖遙言語客氣,卻是佯怒道:「你這小子,怎的走了才半年便生分了許多,這麼客氣作甚,說起來自打你小子離開了開封府,老八便再沒了勁兒頭,許久都不曾去那天橋下耍了,這會兒想是和亞男在家中呢,我方才已經著人去叫他們,今兒你哪都不許去,好好在店裡待著,等會兒嘗嘗你莫七叔的手藝退步了沒。對了,肖遙啊,這位少俠是?」

    肖遙這才想起還沒介紹齊谷明,忙道:「七叔,這位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師兄齊谷明。谷明師兄這位是開封府飄香齋大掌櫃莫食莫七叔。」

    齊谷明行禮道:「在下靈隱閣齊谷明,見過莫前輩。」

    這年頭江湖紛亂,門派多如牛毛,靈隱閣避世而居聲名不顯,莫食倒是未曾留意過這個門派,當下也只當是個無名小派也不在意,哈哈笑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這位少俠要是瞧得起我這廚子,就和肖遙一樣叫七叔吧,以後啊,到了這飄香齋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就行。行了,你們兄弟倆先在這兒聊著,七叔我去給你們拾到飯菜去了。」

    肖遙見莫食起身,忙跟著站起身來說道:「七叔,我去後廚給你打打下手吧。」

    莫食衝著他擺擺手,道:「今兒是給肖遙你們接風洗塵,怎麼能讓你動手,行了,你八叔和亞男他們一會兒就到,你要是得閒了就去迎迎他們。」

    言罷莫食大笑著去了,肖遙小聲應了,坐回了原處。

    這邊莫食前腳一走,齊谷明便怪叫一聲發難道:「好小子,我說你做菜怎麼這麼好,原來是在這天下第一樓飄香齋裡練出來的,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老實說還有什麼沒交代的,那什麼八叔和那個亞男又是誰。」

    肖遙一聽自己師兄提到莫亞男,面色微紅忙辯解道:「谷明師兄,小弟入門時的那手**槍便是莫八叔教的,至於亞男她全名莫亞男,是剛才那位莫七叔的獨生女兒。」

    齊谷明怪笑一聲:「我就說你小子在靈霧谷裡待不住,尤其是近些日子裡常常魂不守舍的,咱們來了這開封府,也不見你先去尋三山鏢局的那些人,原來是跑來會紅顏知己的啊哈哈。」

    肖遙羞怒道:「谷明師兄你休要胡言,我和亞男姑娘清清白白絕無半點私情,你這麼說我尚且罷了,豈不壞了人家姑娘的名節。」

    齊谷明也知道自己這位好好師弟面皮薄,這時也不在逗他,只等著一會兒見了那姑娘好好的為自己這師弟把把關。

    不一會兒,莫嗔帶著莫亞男雙雙來了飄香齋,莫亞男今天身著一身水湖羅裙娉娉婷婷,顯然出門前精心打扮過了,數月不見伊人清麗依舊卻略有些清減了。

    肖遙見他們兩人來了,連忙起身相迎,先是對著莫嗔拱手行禮,卻不敢拿眼去瞧莫嗔身後的莫亞男,反倒是齊谷明大大咧咧的朝莫亞男看去,見這姑娘果然是秀外慧中明眸皓齒,與自己這位肖遙師弟卻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不由暗自點頭。

    那邊的莫亞男卻發覺有人在看自己,抬頭去看只見是肖遙身邊的那位青年男子,那青年比自己大不了許多,面如冠玉生得相貌堂堂就是比之肖遙也不遑多讓,這人的目光雖然謙和有禮,但她此時卻心情複雜於是一眼瞪回去,倒是唬了『不平少俠』齊谷明一大跳,心裡暗叫一聲:好個小辣椒。

    這邊肖遙將莫嗔莫八叔與齊谷明介紹的認識了,齊谷明咳嗽一聲搶先開口道:「莫嗔前輩,晚輩雖然不是頭次來這開封府,但卻是第一次進來這名滿天下的飄香齋,不知莫前輩現下可有些許閒暇,能否帶晚輩四處走走。」

    莫嗔聽齊谷明這麼一說也是一愣,且不提他平日裡也少來這飄香齋,就說一個酒樓縱然有些名氣,又有什麼可觀賞的,不知如何接話,突然腰間一疼,卻是被身後的寶貝侄女莫亞男掐了她這八叔一記,莫嗔頓時哭笑不得這才醒得,急忙做了個手勢,開口道:「正該如此,谷明少俠請。」

    莫亞男見那叫齊谷明的青年要和自己的八叔去別處,頓時暗暗欣喜先前還覺得這齊谷明惹人生厭,這時見他如此『識趣』倒是對肖遙的這位齊大師兄略有些改觀,只是正自想著,那齊谷明跟在莫嗔身後臨出屋子前,嬉皮笑臉的衝著莫亞男和肖遙十分誇張的眨了眨眼,頓時讓莫亞男又羞又氣,方才的那點好感立時化為泡影。

    此時這偌大的客舍便只剩了肖遙和莫亞男兩人,卻說莫亞男自打半年前與肖遙一別,沒過多久就旁敲側擊的從三山鏢局裡打聽到了他身中奇毒,雖然聽說後來被人救走療傷,但心中依舊放心不下很是惦念。

    這半年來莫亞男茶不思飯不想魂不守舍,後來多方打聽之下,才隱約得知肖遙被人救好了傷勢,這才略微放下些許心來,只是既然人都醫好了,卻不知為何左等右等都不見回來,一時心裡空落落的心灰意懶之下連飄香齋都懶得來了,整日只和八叔莫嗔一道呆在家中,無事時做些女紅。

    今日本在家中呆坐,突然得了飄香齋裡的夥計來報,說是肖遙回來了,一時間又驚又喜,少頃過後又自著惱,但最後還是挨不住惦念,有心換了一身漂亮衣衫略作粉飾,便同八叔莫嗔一道同來著飄香齋,心裡只想著,但凡今日見著了那呆子,也絕不先與他說話就是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40
第二十二回 少年心事

    眼見這屋裡現下就剩下了肖遙和莫亞男二人,肖遙雖然訥於情感羞於言語,但這時總不好讓個女兒家先開口,於是開口磕磕絆絆低聲道:「亞…亞男,這半年來你和兩位叔叔尚還安好吧。」

    卻說莫亞男來時之前,在家中本打定了主意絕不與肖遙說話,但這時那夢裡魂牽的人兒就在近前,卻又如何能自忍得住,只是還未待開口卻是心中驀地一陣委屈湧上,兩隻秀眸各淌下一路清冽的淚水。

    肖遙這半年來又如何不惦唸著她,只是一來少年愛武,在谷中德蒙恩師垂憐故寄情與武藝,二來他自小跟著兩位爺爺在桃花峽谷中離世而居孤獨的慣了,這半年來縱是有時,朗月當空夜半蕭索,心中莫名的惦念起這可人的少女,對此卻又自十分惶惑,只覺的心中莫亞男一顰一笑都是千好萬好,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快活的多,但卻是又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這時猛的見伊人魂傷流淚,頓時不知所措慌了手腳,情急之下一步搶起身來湊上近前,就想伸出衣袖哄慰一番為莫亞男擦拭去滾滾淚痕,但手伸到一半卻又覺不妥,生怕唐突只得兀自停在了半空中,進不得退不得。

    莫亞男淚眼模糊之際,隱約瞥見肖遙這邊慌了手腳起身過來,尤其是見他伸出衣袖似要為自己擦拭淚痕,心中猛的一陣慌亂,只覺得那心口似有千百小鹿在一陣亂撞,但終還是竊喜高興的多些。

    只是氣苦肖遙那衣袖遙遙伸到半路就停了下來,頓時之前的種種委屈心酸,半年來的苦苦思念便似訣了口的長堤一般再收不住,心念俱灰起身就要離去。

    肖遙雖然訥於兒女之情,這時卻是福至心靈,手忙腳亂的一把將莫亞男拉住,莫亞男情急之下用力一掙未見掙開,這時也不再掙扎,只是抬起頭淚眼婆娑的問道:「你這傢伙還拉著我做什麼。」

    肖遙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拉住莫亞男,只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時萬萬不能放手。

    莫亞男見肖遙面有焦急之色,但是卻是依然拉著自己不曾有絲毫放鬆,心裡一鬆只見她狠了狠心,銀牙緊咬呢喃說道:「肖遙,你心中到底是否有我?」

    莫亞男蚊蜺般的聲音雖小,但是此時兩人獨處靜室,肖遙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道:「自然是有的,我不在開封府的這段日子裡,時常惦唸著你和兩位叔叔,當然還有三山鏢局的各位弟兄們。


    莫亞男得了這似是而非的答案如何甘願,不過她也知道肖遙純如璞玉不通世事,暗嘆了聲也罷,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深情問道:「那你是唸著我的時候多些,還是惦唸著我爹他們那些人的時候多些。」

    肖遙被伊人目光看住,只覺的心中火辣辣的熱,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惦唸著你的時候多些。」

    莫亞男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道:「那你離開開封府這麼些時日,受傷時也就罷了,傷好了為什麼也不託人帶個口信來,知不知道別人有多記掛。」說著說著聲音又有些發顫。

    肖遙倒是沒聽出這話中的深情,只是如實說道:「本來傷勢一好就想著回來,只是後來蒙恩師青眼,開恩收入門中傳授了武藝,就又想著且等武功練得稍有進境了,便央師兄帶我出山來看你們,誰知道後來練著練著總覺得未到火候……」

    莫亞男聽他這麼說顏色稍霽,想要抬手擦拭下臉上的淚痕,卻發現此時左手仍被肖遙握住,剛才情急尚不覺怎地,如今心裡平靜了些,只覺得肖遙的手心暖暖的,讓她竟有點不捨得甩開。

    肖遙這時似也注意到了,頓時如被燙一般放開莫亞男的柔胰,自己的一雙手卻是覺得放到哪裡都不合適,只得背在身後。

    莫亞男見他窘迫的傻傻摸樣,頓時破涕為笑,那笑顏綻放如春風拂面,這一笑便連帶著整個房間都似明媚了幾分,但佳人旋即忍住笑容,努嘴薄嗔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當真用心練武忘了時日?依我看怕是在那師門中遇到了哪位漂亮的師姐師妹了,捨不得回來了才是真的。」

    肖遙有些不明白為何有了師姐師妹就捨不得回來,但還是搔了搔頭道:「嗯師忘憂真人一共就收了兩個徒兒,就是我和剛才那位谷明師兄,沒有聽聞門中有什麼師姐師妹的。


    莫亞男聞言芳心暗喜,卻還是強道:「我聽聞那些江湖上的大派總有些交好的門派,那些交好的門派未必也人丁不旺,你們門派沒有女子,說不好那些交好的門派中總是有些師姐師妹的,即便沒有師姐妹,那些個掌門也定有些待字閨中的漂亮女兒。」

    肖遙見莫亞男這番模樣啞然失笑道:「亞男,你這些事情都是從哪聽來的。」

    莫亞男一副理所當然的嬌俏模樣開口辯道:「那些天橋下館子裡的說書人都是這麼講的,你這人休要顧左顧右,快說快說你那門派的掌門是不是也有幾個未嫁的女兒。」

    肖遙拿莫亞男全無辦法,只得苦笑著解釋道:「我們靈隱閣出世而居,師尊玄真子道號忘憂真人,他老人家武功自是極高可謂是深不可測,然而卻未曾婚娶,更別提什麼兒女了。」

    莫亞男聽到此處卻是想到了別處急道:「該不會是你們那靈隱閣和那話本中的那些個武和尚一樣,不讓弟子門娶親吧。」

    肖遙笑道:「亞男,你口中的那些武和尚說的當是嵩山少林派的諸位師兄,靈隱閣門規中倒是未曾寫有忌婚娶的說法。」說完奇道:「亞男,你今天怎麼竟是問些個這等怪事。」

    莫亞男生怕被瞧破了心事滿面羞紅,見肖遙神色依舊稍稍放下心來,卻是心裡暗道真是塊木頭,嘴裡卻強道:「要你管,你只管答我便是了。你們這門派隱居窮山,人丁不旺一點都不像什麼名門大派,說不得你那師傅的武功還沒有二伯和八叔厲害呢,依我看肖遙你不如離了門派回開封府吧。」

    肖遙雖然於情之一道懵懵懂懂,但卻極是尊師重道,此時聽莫亞男言語之中對恩師多有不敬,顏色一正大聲道:「莫二叔和莫八叔武功雖然高強,但恩師玄真子的功力卻是深不可測,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亞男你這種話以後切莫在說了。


    莫亞男認識肖遙已經有不短的時日了,少有見他這麼正色與自己說話,她心思七竅玲瓏,自然是知道了肖遙心中定是對自己的這位師父看的極重,衝著肖遙俏皮的做了個鬼臉,雖然心中仍然頗有些不以為然,但是卻知趣的不在說下去。

    正這時門外一個聲音驀地傳了進來:「師弟說的好,咱們靈隱閣雖然人丁不旺出世而居,但是二代掌門也就是咱們的師祖靈虛子他老人家卻是名揚四海,歸隱前就被武林中譽為當世第一高手,與那時如日中天的玄羅神教教主玄帝酆都齊名,恩師現下的功力即便稍稍遜色於那時的師祖,但亦是當世之中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便是現下正道武林魁首的紫陽觀,他們的觀主天心道人應觀主見了恩師都要禮讓三分,又豈是那些虛有其表欺世盜名的雜門野派能夠比之萬一的。」

    這時莫嗔正在齊谷明身側,突然驚覺身旁這青年,吐氣發聲之時竟然能震得自己的耳鼓微微發顫,心知那聲音中必定包含了上乘內功。莫嗔自問若只論功力,他自己比之面前的青年怕是大有不如,更不要提青年口中那深不可測的師父,想通此節不禁神色一暗,對肖遙有幸能入這等名門學習上乘武藝,既是豔羨又是欣喜。

    齊谷明一身內修已有火候,他和莫嗔兩人尚在門外之時便聽清了肖遙和莫亞男兩人最後的對話,此時揭簾盎然入門頓時顯得氣勢非凡,肖遙與齊谷明在谷中相處日久,卻還是第一次見識自家這位師兄這等非凡的氣勢。

    莫亞男卻是不管這些,莫食老來得女,老莫家這一代就這麼根獨苗,自幼便是眾人的掌上明珠,出於少女情懷莫名的情愫,肖遙說的話她還能聽上幾分,但這齊谷明若是也想來教訓她,恐怕還得再早生個幾十年,見和肖遙二人的『悄悄話』被旁人偷聽了去,頓時柳眉微蹙手掐蠻腰秀眸一瞪,鄙夷道:「肖遙哥的師父定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可就是那神仙般的人物手下的徒兒嘛,卻未必都像咱們肖遙這般光明俊朗,有些個人偷聽人說話還亂嚼舌根,羞也不羞。」

    那邊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平少俠齊谷明立馬『敗』下陣來,又恢復了之前的嬉笑模樣。

    卻是在那靈隱閣中向來便是人丁稀少,滿門上下連同雜役伙伕都算在內也無半個女子,說到對付女孩子,齊谷明這個半吊子師兄即便是強卻是也只比肖遙這個全無經驗的師弟強的著實有限。

    這邊肖遙和自己的師兄齊谷明一向在門中嬉笑慣了,知道齊谷明不拘小節為人隨和,從後用手輕輕拉了拉莫亞男讓她休要多說,而莫亞男見齊谷明敗下陣去,她贏了一程心情大暢倒也不為己甚見好就收。

    這時正巧先前離去的掌櫃莫食在後面備好了酒宴,使手下人來喚眾人前去。莫亞男藉機輕笑一聲,窈窕的身姿蝴蝶一般的閃出客房,卻是先去見自家爹爹了。

    莫嗔年輕之時性烈如火向不服人,如今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了年紀倒是收斂了許多,只見他拱手開口道:「谷明少俠,休要見怪,我這侄女這幾年被他爹和我們幾個叔伯寵壞了瘋慣了,不過亞男這孩子小性子雖然是有的,但是本心良善絕無惡意的。」

    齊谷明連忙還禮道:「莫前輩,這是說哪裡話,莫小妹這般真誠直爽,比之現下許多女子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假面孔,不知好上多少倍,倒是我這師弟訥於情感,反倒要勞各位前輩從旁多多費心。」

    齊谷明這番話有禮有節,又剛巧正說到了莫嗔心坎上,他本就打心眼裡中意肖遙的人品,否則也不會把自己珍若性命的那套**槍傾囊相授。玉成兩人的心思莫嗔和他七哥莫食都是一般有的,只是原本肖遙無父無母孤苦伶仃倒是不妨事,現下卻入了門派有了師父就要多些周折,依著當時的風俗這等兒女之事,卻是要徵得師父的同意的。

    如今見齊谷明這番話隱約已有贊同之意,莫嗔倒是替自家的侄女放下一樁心事,哈哈一笑轉身走在前頭,帶著肖遙和齊谷明前去那宴廳用膳。

    莫嗔走在前頭,這不長的一段路上肖遙倒是沒少遭自家這古靈精怪的師兄作弄。

    入了宴廳,各家又重自敘了家世,要說這飄香齋也真不簡單,莫食這一來一去也就個把時辰的光景,但是齊谷明那不平少俠的稱號還是被兜了出來,靈隱閣雖然不顯於外,但齊谷明不平少俠之名在這河套武林之中卻是流傳甚廣,就連莫亞男聽到了齊谷明便是那不平少俠時也微微錯愕,相傳這不平少俠年輕俊朗為人方正抱打不平因而不乏仰慕之人,但眾人真與齊谷明相熟了便才知他人極為隨和,為人謙遜毫無做派。

    莫食本屬意讓齊谷明做那宴席的首位,但是齊谷明自稱晚輩如何也不肯,推脫不下最後還是這裡年齡最長的莫食坐在了首位上。

    想那莫食本就是這開封府飄香齋的大掌櫃,這廚藝自是不用贅言的,諸般拿手絕技珍饈美食,讓個第一次來飄香齋吃喝的齊谷明,直吃的連舌頭都恨不得吞下。只見他連連耍賴,就要在這飄香齋長期入夥,十分懊悔自己之前沒來這飄香齋見識,活活浪擲了這條舌頭多少年的寶貴光陰。

    齊谷明卻是不知,莫食手藝師承天下第一廚灶王爺烏輕侯,凡這天下間也是最頂尖的,乃是這開封府飄香齋的活招牌,近些年來已經少有親自下廚,若不是今日與肖遙重逢技癢漏上一手,旁的人就算有身份入這飄香齋卻也還真難有這等齊天口福。

    齊谷明師出名門行走江湖日久見聞很是廣博,加之為人謙恭有禮,席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頗得莫食和莫嗔兩位的欣賞,只覺的這真正的名門大派中人,果然端得了得不同凡響更見傾心。

    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著自己方才鬥不過莫亞男,齊谷明但見這莫姑娘宴席間對自己的這位肖遙師弟似是十分著緊,眼珠一轉便計上心來,只見齊少俠他舌綻蓮花妙語連連,尤其是旁敲側擊談論肖遙和莫亞男兩人的舉動深得莫食和莫嗔兩位的贊同,三人合作一道很是勸了肖遙毫飲了幾杯,肖遙自幼服食靈藥,這時雖幾近百毒不侵,然則卻少有豪飲不強於酒力,幾杯下肚腹內如火燒一般酒氣上湧便有了幾分醉意,只是他為人疏達,這三位中除去師兄齊谷明又都是長輩,如何也推辭不得。

    這等情形,直氣的莫亞男在桌下用秀足狠狠的踢了自家為老不尊的爹爹和八叔幾下,又惡狠狠的剜了齊谷明一眼,但這等懷羞少女之態,卻只惹得眾人哈哈哄笑如何能管用。

    一頓飯賓主盡歡,雖然比之半年前肖遙仍在開封府之時只多了個『不平少俠』齊谷明,但是這氣氛卻是大不一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莫七爺莫食有意多留肖遙和齊谷明師兄弟兩人在這飄香齋多留幾日,但是肖遙心知此次下山跟著師兄齊谷明尚有要事不敢做主答應,齊谷明唸著正事,只得如實說師門有命不得耽擱,莫食和莫嗔兩人這才只得作罷。

    只是莫老七莫食本來心裡就已經拿肖遙當做了半個兒子,如今又和這齊谷明說的投緣,臨分別時連連叮囑肖遙和齊谷明兩人,辦完了正事返回山門前切莫忘了再來這飄香齋一敘,到時候莫七爺親自為他們二人的師父和幾位師叔師伯準備些美酒和特色小吃帶走,聊表他們的心意。

    莫七爺這般誠心誠意,別說肖遙就連齊谷明也自看的出來,心想著如今看來自己這師弟和那莫姑娘那是十有**的事了,也不推辭,笑嘻嘻的應下了莫食的這番好心意。

    反倒是分別之際莫亞男看著肖遙,只覺得諸般的心事都不知如何訴說,只是盡數化在了深情的雙眸中,解不開的眼神裡。

    三山鏢局這邊倒是和半年前肖遙離開時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岐黃門這趟武林重鏢走下來,三山鏢局在這河陝兩省間一時聲名大噪,正午時分門外依然排滿了上門求包的各路鏢物南北客商。

    鏢局正門外,一個十幾歲的清秀少年正拿著個藍底大本子挨個登記貨物,打老遠看到了肖遙師兄弟兩人頓時眼睛一亮,把本子揣到懷裡暫且放下了手上的事,跑將過來驚喜道:「肖遙哥哥你回來啦。」

    肖遙卻是看著面前這少年有幾分面熟,但是卻如何都想不起這人的名字。

    少年看肖遙似乎迷惑急忙焦急道:「逍遙哥哥,我是虎子啊,半年前要不是你和總鏢頭他們在河南石林子裡救下了我和妹子,我們兄妹倆早就餓死在荒山裡了。」

    肖遙這才認出,面前這伶俐清秀的少年竟是當日那對落難兄妹中的哥哥虎子,只是那時虎子兄妹在野外藏了幾天,灰頭土臉好幾日沒沾食水餓的脫了型,這時卻是調養了半年又換上了新衣完全像變了個人似地,也難怪只過了半年肖遙就認他不出。

    這時門外幾個當值的趟子手,也瞧見了肖遙和齊谷明急忙圍將上來,不一會兒師兄弟二人就被總鏢頭神拳方長啟親自迎進了鏢局內裡,就連正在府裡當值的開封第一名捕鬼手凌寒也偷得了脫身,跑來瞧了瞧自己的這位小兄弟。

    只是不巧的是和肖遙關係最好的少當家方子玉,還有槍王李正卿兩個帶著幾個兄弟去了南面走鏢剛巧不在鏢局裡。

    當日**嶺惡戰,三山鏢局雖然關鍵時候得了黑風寨和岐黃門兩方的應援僥倖保住了鏢物,但是那一陣廝殺三山鏢局上下還是死傷慘重,一眾前往山西押鏢的百十個鏢頭,**嶺戰後還能自己走動的十不存一,最後還多虧了岐黃門的諸位弟子妙手回春出手醫治這才保住了不少性命,然而還是有幾十條好漢子的英魂永遠留在了那裡。

    好在三山鏢局總鏢頭神拳方長啟有情有義,這趟走鏢得的鏢紅除卻分給黑風寨的撫卹,剩餘的他一兩不留盡數分給了手下的鏢頭們,尤其是那些個死難鏢頭的遺屬都得了一筆不少的金銀保住了元氣。如此這般幾個月過去,三山鏢局眼見聲名日盛,諸多好漢紛紛來投,漸漸地又是一副生龍活虎之象。

    這邊肖遙師兄弟兩人在三山鏢局略作盤桓,便即動身前往開封府的高昇客棧,卻是紫陽觀觀主天心道人在書信中與他們約下了就是在那裡見面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2 10:41
第二十三回 紫陽四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開封府這邊暫且放下,卻說此時中原腹地,九陽山半山腰上,四個仗劍青年剛剛出了紫陽觀的山門,只見四人相繼辭別了送行的諸位師長親朋,結伴下山快馬加鞭向開封府的方向趕來。

    趕路的當口,四人中一個膚色古銅,額頭上有道刀疤看起來十分彪悍的青年,握著馬韁牢騷道:「師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鬼門關個把山賊算是個什麼東西,就是只我荊某人自個一個,想來也能應付的了的,他老人家倒好,不但把咱們師兄弟四個全都打發了出來,聽說還寫下了書信,讓青松帶往冀南靈隱閣求援。青松這小子功夫稀鬆,一來一回浪費了許多時日不說,就說那靈隱閣避世不出,整日貓在靈霧谷深山老林裡,能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近些年也就聽聞有個姓齊的小子在江湖上走動。」

    這四人正是紫陽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觀主天心道人應斜陽的四位入室弟子,江湖人稱紫陽四鶴,領頭的青袍男子便是紫陽觀四代弟子中的大師兄風孤星,只見他眉毛一皺呵斥道:「荊師弟,你休要胡說,師父他老人家慧深如海,豈是我們這些做弟子的能夠議論的。何況那靈隱閣雖然人丁不旺,又出世而居素不問武林恩怨雜事,但卻也絕非等閒爾爾之輩,相傳當年玄羅魔教教主酆都伏誅之前,一身魔功深不可測縱橫睥睨,放眼整個武林,正道群雄之中也就只有靈隱閣當時的掌門,靈隱子大師能夠與之匹敵。」

    那被風孤星稱作荊師弟的男子,全名荊枯夜,乃是天心道人應斜陽的入室三弟子,紫陽四鶴中的老三,被大師兄一番呵斥後,不情不願小聲道:「那又如何,當年揚風林誅魔一役,死戰的可都是咱們這幾個門派的人,那時候怎不見他們靈隱閣出頭,何況大師兄,姓齊的那小子號稱『不平少俠』,近些年在這河套一帶好大的名頭,我看未必就名副其實。若說找幫手,聽聞圓月劍派所處的熊耳山,就在那鬼陰山左近,咱們為何不……」

    這荊枯夜卻是天賦不錯,年紀輕輕一手劍法就自不弱,為人又心高氣傲,江湖上年輕一輩能被他瞧上眼的著實不多,唯一服氣的就是自家的這位大師兄,此時還想再說,卻被風孤星拿眼神逼住,只得把剩下的話嚥回肚裡。

    這時駕馬行在風孤星身邊的另一位青年開口道:「風師兄,你也不要太責怪荊師弟了。
想那鬼門關終究只是伙山賊,烏合之眾土雞瓦狗般的東西,難道在師兄你心裡真覺得憑咱們師兄弟四人還拿不下來嗎?」這說話的青年卻是相貌俊秀,望之猶如偏偏公子讓人頓生好感,卻是天心道人的入室二弟子尹天成。

    風孤星嘆了口氣道:「若單是那鬼門關一夥山賊倒還罷了,只是師父他老人家偶然探知,這鬼門關恐怕不僅僅是伙普通的山賊,其中隱隱牽扯到一些武林中的勢力幹系頗大,咱們這才找上靈隱閣,一者是好歹有個援手以防萬一,二者嘛靈隱閣一向出世而居,地位超然聲譽濯濯,若真旁生枝節,有他們的人做見證更可取信於人。何況那齊谷明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武藝卻著實不弱,一身精修功力恐怕還要在我等四人之上。」

    荊枯夜聽到此處忍不住插口道:「大師兄,你一身功夫已窺恩師真傳,怕是本門中一些個師叔都未必敵得過你,那姓齊的小子真有這麼大的能耐。」

    荊枯夜話才出口就知道不妥,卻是那二師兄尹天成的父親尹萬全就是紫陽觀三代弟子中的一個,正是眾人的師叔,他這話卻是說的有些冒昧了。

    風孤星瞪了一眼荊枯夜,又看了看尹天成,見自己這位二師弟言笑如常似是未有在意,這才有意岔開話題說道:「吾行師弟,若論行路你才是好手,咱們這般走下去還要多久才能到開封府的地界。」

    風孤星口中的吾行師弟,正是一路跟在三人後面的紫陽四鶴中的最後一位——僧吾行,也是天心道人最後的一位入室弟子。

    這僧吾行面色焦黃生得本並不十分出彩,為人更是憨厚沉默寡言。限於天資,僧吾行武功並不驚人,然而卻於這行路探查之道獨有專長,乃是紫陽四鶴中武功最低人緣最好的一位。

    僧吾行見大師兄來問,不敢怠慢忙向四下看去,指著眾人正東方向的一座高山開口道:「大師兄你看,那座山便是河南一帶有名的桐柏山,看那山的方位,似咱們這般快馬加鞭,再行個半日光景想來便能看到開封府的城郭了。


    風孤星聞言點了點頭,喝道:「那咱們也別再耽擱了,若是讓靈隱閣的朋友等得久了,傳揚出去反而顯得咱們紫陽觀失了禮數,日後回山定會被恩師責罰。」言罷躍馬揚鞭,就要絕塵而去。

    一旁的荊枯夜卻是連忙喊住了他,道:「大師兄你看,有人朝咱們九陽山這邊來了。」

    疾馳之下的風孤星聞言一拉韁繩,胯下的火炭赤馬人立而起放聲嘶鳴。

    眾人一般勒停了胯下的馬匹,紛紛朝荊枯夜指的那方向看去時,果然瞧見天邊一路若有若無的煙塵飄起。

    僧吾行望瞭望那路塵煙奇道:「這人來的好快輕功著實不弱,大師兄,我看那塵土四散之勢,該不是一個人至少有兩騎往上。約莫著用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咱們便能見到來人。」

    風孤星聞言點了點頭,眾人遂停在原地等候。

    紫陽觀雖然是當世大派名門如日中天,但畢竟是武林門派不同於什麼市井的香火寺廟,平素這九陽山下一帶,除了門中弟子、武林同道和本地的些許山民外,便少有生人往來。

    想那來人這般的匆忙,定非尋常百姓,若不是本門的師弟師妹,便一定是其他門派的朋友。無論是哪一路,風孤星身為紫陽觀四代首徒,都沒有見了不打招呼的道理。

    那僧吾行也真是有些門道,師兄弟四人在原地等了未及一炷香的時間,果然看清了兩騎絕塵而來。

    這時離得近了些,才發現駕馬之人,竟是兩位薄紗遮面的女子,看那騎馬的架勢輕功必然不弱,身姿甚是婀娜。

    當先的那位女子還沒等靠近,便搶先喝道:「敢問諸位,再往前去可是九陽山嗎?」那聲音竟如出谷黃鶯般清脆。

    師兄弟四人一聽這話相視一眼皆心道,『來人果然是奔著九陽山來的,卻不知是哪家的師妹,自家門派中可不曾見過這般音色明媚的姑娘。


    這時靠的更近了,馬上的兩位姑娘亦瞧清了他們四人的長相,還沒等風孤星等人答話,便聽來人當前那個問話的女子一聲嬌喝:「是你!」

    這時風孤星也瞧見了當先那位紅衣女子腰間的青雲長劍,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卻不是他大半年前途徑開封府時遇到的那對母女又會是誰。

    當初開封府內,這女子手中的青雲長劍來歷不明,言辭之間又對紫陽觀頗有敵意,風孤星有意將其擒下,只是苦於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對手又是兩名女子不便下重手,一時大意才讓二人走失。

    待得風孤星回山之後,向恩師天心道人應斜陽稟明了此事的前因後果,正說到那柄青雲長劍和對方的形貌,便莫名其妙的被恩師訓斥一頓,今日卻不想又在此遇到兩人,卻是正好將她們二人制伏,帶上九陽山去也好還自己一個清白。

    說起來,卿落紅母女兩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流落江湖日久。

    當年風華絕代的玉面飛燕雖然明豔如昔,傾國傾城的嬌顏上卻無法避免的留下了淺淺的歲月痕跡。

    想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孤身漂泊江湖之中,又帶著一個尚且年幼的女兒,不知遭受了多少覬覦她豔色的淫徒的毒計,又不知受過多少旁人的冷眼嘲諷。

    她給女兒起名若夢,便是覺得當年的種種恍如南柯一夢,以至於這夢醒得太快,連卿落紅自己也難以分辨的清,那究竟是場噩夢還是場美夢。

    隨著卿若夢漸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卿落紅心中的那些往日的憤懣和仇怨漸漸的被她深深的鎖在了心底的最深處,直到半年前她們母女偶然路過開封府被惡徒刁難,直到紫陽觀弟子風孤星認出了卿落紅手中的那柄青雲長劍。

    那被塵封已久的記憶,再度被翻出,原來忿恨的種子一直靜靜的躺在靈魂的土壤深處從未消失,風孤星的出現恰巧便如同一滴水珠滴在了上面,這滴水珠也許還不足以讓這顆種子生長為參天大樹,但卻讓它終於藉機破開了塵埃的封閉。

    卿落紅自己這一生已然被毀了大半,然而她卻終不願讓自己的女兒卿若夢,芳華正茂卻同自己一樣,在永遠的陰暗中蒙受這種不明不白的折磨,卿落紅決心要到九陽山上去,去找那個負心之人討要一個說法,為此她不惜魚死網破。

    不過卿落紅也沒有料到,她們母女二人還沒到九陽山上,在半路便遇到了紫陽觀的幾位弟子,領頭的那個竟然就是在開封府想要擒下她們母女的冷面青年。

    卿落紅一生孤苦被愛郎相負,只覺得整座九陽山紫陽觀都令人生厭,眼見那負心漢子的門人手下竟然幾次三番的刁難自己和女兒,更覺得種種屈辱和不甘,她此次本就抱了玉石俱焚之心當然不肯避讓。

    只是心中暗自思量『不知她們母女二人今日便是死在了這裡,那負心漢子見了她們的屍骨又是否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之意。』

    身後的卿若夢卻如何知道自己母親的種種心思,一心只想著先前在開封府時,只那領頭青年一人,她們母女二人便已不是對手,如今對方人多勢眾想來更難對付。見母親非但不走,反倒不管不顧的往前衝去,急忙催馬急追。

    此時正值秋末,朔風如刀,駕馬疾馳的時候往往風勢更烈,卿若夢一心追上母親,慌亂間,面上的青色薄紗終於敵不過強風的肆虐,如一片無助的青色蝴蝶般被捲上了半空,露出了薄紗下那傾國傾城如夢似幻的嬌嫩容顏,雖然看不十分真切,卻還是讓風孤星等四人心念搖動。

    風孤星稍一出神便收回目光抱元守一,只見他略定了定心神,在背後暗暗做了一個手勢,荊枯夜和僧吾行看到後,一左一右若有意似無意的向卿落紅母女二人兩邊繞去,只一個尹天成似乎沒看到風孤星的手勢一般,仍痴痴的停在原地。

    卿落紅本就一馬當先,她的一身輕功又好過女兒卿若不少,卿若夢情急之下馬鞭急揮卻又如何能立時趕上,只見少女六神無主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人更添憐愛。

    此時荊枯夜和僧吾行一左一右已成箝制,風孤星暗叫一聲來的好,只見他一拉韁繩胯下的火炭赤馬便嘶鳴著迎上了疾馳的卿落紅。

    說起來這兩人的武藝著實相差甚大,只一個照面,卿落紅便被風孤星逼下馬來,若不是仗著一身輕功精妙尚能周旋,恐怕便要失手被擒。

    直到這時,那邊的尹天成才好像回過了神來,見風孤星突然動手,心下一驚連忙驅馬上前,飛身而起半空中隔開了了風孤星和卿落紅兩人,喝問道:「風孤星,你這是要做什麼。」

    僧吾行和荊枯夜本在旁策應,見那紅衣女子武功著實平平,心知自家大師兄足以應付,所以兩人也就沒立時動手,荊枯夜是對風孤星素來敬重,見他做手勢便不問緣由的上前,僧吾行則是向來沒什麼主意。

    這時眼見二師兄尹天成攔住了大師兄,又聽他喝問便一起看過來。

    風孤星對自己這位二師弟,卻是不如對荊枯夜和僧吾行兩位師弟那般隨意,畢竟尹天成的父親尹萬全,乃是天心道人應斜陽的嫡傳師弟眾人的師叔。

    尤其是尹萬全如今在紫陽觀中任執法長老一職,頗有地位實權,連帶著尹天成也有些氣候,這時一耽擱,卿若夢已從後趕上,只見她連忙下馬擋在了自己母親卿若夢前面。

    母女二人被風孤星和兩位師弟荊枯夜僧吾行隱隱圍住,風孤星倒也不怕她們走脫。

    這才開口道:「天成師弟你有所不知,這二人手持的本門兵刃來歷不明,半年前在開封府被我碰到,言語間更是多次辱及本門,愚兄一時大意被她們兩人走脫,今日在此撞上定要把她們帶到師父面前分辨清楚才是。」

    尹天成不為所動道:「風師兄你所說的我等幾人卻不知情暫且不論,天成卻想要請問風師兄一句,恩師傳授我等武藝可是為了讓我們恃強凌弱欺辱婦孺的嗎?」

    風孤星剛要開口辯解。

    那尹天成卻不給他說話的空隙,接著搶道:「天成還想請問風師兄,如今我紫陽觀領袖正道群雄,武林中讚譽本門的固然大有人在,但那懵然無知毀譽本門的人定然也不在少數,難道風師兄都要以武力相逼嗎?」

    卿落紅方才和風孤星一番交手,已然受了些輕傷,這時母女二人被隱隱圍住心知今日萬難討好,驀地對面的紫陽觀四位弟子相互爭執了起來,卿落紅暗自竊喜,心道正好狗咬狗,但是嘴上卻忍不住強道:「紫陽觀的弟子都是一般的欺善怕惡寡廉鮮恥之輩,誰要你這小子貓哭耗子假慈悲。」

    一旁的卿若夢卻是見尹天成隱隱護住了她們,心裡一暖對著尹天成甜甜一笑。

    卿落紅那番冷言,尹天成渾若未聞,卿若夢那一抹甜笑卻是讓他心中如火燒一般,心中一蕩生怕失態,趕忙轉過頭對荊僧二人低聲道:「二位師弟,這兩位姑娘的武藝,你們也該看到了,別說風師兄,便是咱們紫陽觀中的普通弟子隨意選一個出來,她們也未必敵得過,又何足為患。更何況這二位姑娘正自往九陽山去,到時自然有恩師和門內的諸位師長處置,咱們如今奉命前往開封府與靈隱閣的朋友匯合卻是萬萬耽誤不得的。」

    風孤星本就不如尹天成能言善辯,這時見四師弟僧吾行面顯難色已有猶豫,三師弟荊枯夜只是看著自己,而反觀二師弟尹天成卻毫無退讓的意思,心中盤桓一番想到,如今尚有重任在身,卻是實不值得為了這兩個無足輕重的女子,壞了師兄弟們往日的情分,暗叫一聲罷了,退後一步讓開了道路。

    卿落紅此時一顆心早飛上了九陽山紫陽觀去,也不願在此浪費時間,當下也不倔強,被女兒卿若夢扶著翻身上馬,只是路過風孤星等人身邊時,卻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老三荊枯夜眉毛一挑,隨即便被大師兄風孤星一把拽住。

    卿若夢卻是路過尹天成身邊時,蚊蜺般說道:「多謝少俠仗義執言。」最後一個『言』字出口時,已是弱不可聞,美人如煙,那少女獨有的羞澀風情看的個尹天成怦然心動,連忙低聲連連謙讓,叮囑道:「兩位姑娘上山後,可先去觀中尋找家父尹萬全,家父現任紫陽觀執法長老,為人最是公平方正,定不會讓兩位姑娘受半點委屈的。」

    卿若夢輕嗯了一聲,一雙玉手揉著衣袂猶豫片刻羞澀道:「若夢知道了,多謝尹少俠。」言罷疾走幾步翻身上馬,追著母親卿落紅往九陽山去了。

    「若夢…若夢……」直到卿落紅母女駕馬離去,尹天成還彷彿人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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