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87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2:11
第854節 奇物怪用

    幻境迷離,曹棺等人的神色益發的詫異。緩緩止住腳步,曹棺略感疲憊,三人之中,唯獨他最是體弱,可他除了疲憊外,更多感覺到的卻是驚懼。

    「我們如今到了哪裡?」孫策開口道。

    自從曹棺自閃著光芒的小丘上撬下一物、說出這東西不屬於這個世界後,他們向前已經走了極遠的距離。

    他們既然猜不出答案,那就只有親行來驗證此間是什麼所在。

    可四周除了伊始所見的發亮小丘外,再看不到更多的景象,這是一個極為奇詭的地域。

    孫策和呂布都相信曹棺的判斷,但他們很快的感覺,這裡的一切或許不屬於世上,但也不應該屬於白狼秘地。

    「這裡沒有傳說中的異形人,很可能不是白狼秘地。」孫策看向呂布道:「白狼秘地……一定是有異形人的?」

    呂布點頭。

    孫策沉吟道:「我們在此間走了足足數十里之遙,卻始終如沙漠般……那我們……」他看似鎮靜,心中實則也升起絲驚怖。他沒有說出的是——他感覺已方好像陷入了和沙漠一般的絕境。

    曹棺半晌才道:「抱歉。」他聽得出孫策的意思。

    呂布突然道:「你不用抱歉什麼,路是我們自己選的。」

    曹棺微怔,不想那個曾經狡詐善變的呂布會這麼答他。

    孫策點頭道:「曹兄的確不用有什麼歉意,我們三人都決定前行來尋找這是什麼所在,哪怕……死,也不會有什麼抱怨。」輕輕嘆口氣,孫策道:「孫某本是已死之人,呂兄亦是兩度為人,既然如此,生死已是小事。」

    呂布甕聲道:「不過若能再做點事情再死,也是不遲。」他如何不知道已深陷絕境,以往的他總是驚懼無限、不停的逃離,此刻卻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單飛,助單飛一臂之力,然後期望單飛能幫助貂蟬。

    孫策四下望了眼,突然用極低的聲音道:「曹兄,呂兄……是女修送我們至此。」

    曹棺、呂布緩緩點頭。

    在場的三人無不是刀鋒舔血之人,很多話不用說完就能明白彼此的目的——孫策的意思是,女修不會平白困頓三人於此,而是因為有一定的目的,可女修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因此我們也不用過於絕望。」孫策低聲道:「我們要堅持等到變數來到的那一刻……女修一定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事情!」

    呂布緩緩點頭,卻發現曹棺定定的看著左手的方向。他順著曹棺的視線望過去,皺眉道:「曹兄發現了什麼?」

    曹棺臉上的肌肉輕微的跳動,突然快走幾步,伸手去搬動小丘上一件如白玉的東西。

    呂布立即發現,那東西類似硬玉,居然很像世俗的東西。一戟揮去,呂布將那東西硬生生的砍了下來。

    那東西足足有水桶大小,造型卻比水桶古怪,最怪的是那東西底座之上有層薄薄的桶蓋,上面隱約有金色的絲線黏在其上。

    可那層薄桶蓋的正中,卻有個極大的窟窿,而那水桶的底部,卻有個拳頭大小的圓形窟窿。像玉造的水桶已有殘破,但上下的兩個窟窿卻是挖得光滑圓整,顯然不是因為破損的緣故。

    呂布心中納悶,他一眼看到那玉製的東西,已認出那應是西域上等的和田玉所制,這是此間唯一的一件像這世上存在的東西,但他實在猜不出這個桶有什麼作用。

    誰能想到一個如水桶的東西,上下卻露著兩個窟窿?天底下絕沒有這樣的一個水桶。

    孫策亦是湊上前來,實在也是不明這東西的作用,「若是單飛在就好了。」他感慨的說了一句,「單飛雖是年輕,但若論見識……」

    伊始由於孫尚香之故,孫策對隨妹妹前來的單飛很有好感,但和單飛交流得多了,他卻發現就算沒有妹妹的緣故,他孫策也極為欣賞那個頭腦靈活、敢想敢做的單飛了。

    驀地瞥見曹棺有些驚懼的表情,孫策訝異道:「曹兄認識這東西?」

    曹棺灰暗的手掌緩緩從那玉製的怪東西上摸過,眼皮不停的跳動,良久才道:「我挖過許多墳。」

    孫策、呂布均是點頭,心道你曹棺以這個起家,我等如何不知?

    「我挖過最有名的墳墓,就是梁孝王的墳。」曹棺夢囈一般的說道:「梁孝王的墳墓中藏著三香的秘密,這才讓我永世難忘。但哪怕沒有三香,誰都不能否認,梁孝王的墳墓已不比世上帝王的陵寢要差,而且在很多方面,梁孝王陵甚至遠超帝王陵墓的規模。」

    孫策知道曹棺不會廢話,試探道:「這東西難道和梁孝王的陵墓有關?」

    「這是梁孝王墓中的一件東西。」曹棺嘴角抽搐道。

    「為什麼?」孫策、呂布齊聲道。他們二人目光銳利,已看到那玉製的怪東西上並沒什麼暗記明文,實在搞不懂曹棺為何這般肯定。

    「因為我挖過太多的墳墓,見過極多的古怪,唯獨這東西卻只有梁孝王的墓葬才有的。」曹棺緩緩道:「無論是誰,只要看過這東西一眼,或許不知道它的用處,但實在很難忘記它的模樣的。」

    呂布和孫策不由點頭,暗想這東西這般古怪,的確讓人一見難忘。孫策更是道:「曹兄見多識廣,想必已知道這東西的功用?」

    「這是一個便溺桶。」曹棺身軀似有顫抖道。他說話間,呆呆的看著前方的那個小丘,神色間驚怖之意更濃。

    「什麼?」孫策、呂布均是詫異反問一句。他們一聽曹棺所言,已經知道這東西的功用,還是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排泄人體屎尿的一個東西。那桶上的圓圈,本是西域的溫玉所制,上又套有極品的金絲蜀錦,如今蜀錦腐朽,但其中的金絲卻溶入暖玉之中。」

    孫策終於有點明白了,「這般製作,是怕人坐在上邊……那個的時候……臀部不會太涼?」他戎馬倥傯,平日方便哪管許多?因此他倒是做夢也沒想到人世間會有這般享受,但他一想通這點,立即明白下面那個拳頭大小窟窿的用意,「下面那個窟窿,自然是……用來排出污穢之物所用?」

    他說的繁瑣,若是單飛在此的話,一口就能道破天機——單飛那個時代,有人為了類似功用的馬桶蓋,不惜去倭國搶購。不想在兩千年前的古墓內設計的馬桶,已然帶有類似智能保溫功能的馬桶蓋。

    曹棺緩緩點頭,「正是如此。當初我看到這玉桶的時候,這玉桶是座落在一道水槽之上,還有引水之管蓄積山腹中水可衝入玉桶之內。」

    孫策啞然失笑。

    他這般人物,實在難以想到如此費力的享受,「陵墓之人不是已死了,為何還要製造這般器物,難道他們……」他心頭驀地劇烈一跳。

    曹棺聲音中帶著股寒氣,「梁孝王生性好潔,他這般設計,本是為他自身所用。事實上,他入陵寢的時候並沒有死,而是和他的女人在七夕之日相約在黃泉道中……」

    四周驀地森森陰冷。

    單飛看著森然的夜星沉,眼中滿是詫異之意,「夜宗主的心願是……回轉到梁孝王的那個年代?」

    他靜待良久,這才等到夜星沉的這個答案。

    回去做什麼?

    單飛滿是不解時,夜星沉已道:「不錯。單飛……你若能幫我達成這個心願,我對你永世感激。」

    我如何會有這般能耐?單鵬勇於擔當,並非是個甩鍋人士,他將這個任務交給我,難道真的認為我可以幫夜星沉達成這個心願?

    重點是在龍宮天塔上?

    單飛看著夜星沉略有扭曲的表情,皺眉道:「夜宗主,我若能破解龍宮天塔的秘密,發現有能力幫你達成心願後,就不會推搪。」

    夜星沉目露感激,他知道單飛這般言語,和承諾無異。

    「但我希望和你達成一個條件。」單飛緩緩道。

    夜星沉瞳孔微縮,「條件?」他不想單飛會在這種時候提什麼條件。

    單飛執著道:「是個條件,也可以說是個請求。」看著夜星沉微有扭曲的一張臉,單飛道:「我不知道夜宗主回去要做什麼,但夜宗主如果真有這般離奇的經歷,就應該看得破很多事情……我……」

    「不用說了。」

    夜星沉突然道:「單飛,當初你和孫尚香前往冥數前,在沙灘上曾有一段對話。你那時並不知道我在看著你們,但我卻始終將你們的一句話記在心上。」

    「什麼?」單飛不解道。

    「你對孫尚香說過……」夜星沉凝聲道:「看得破、躲不過,永遠是你們這種人的無可奈何,可你喜歡堅持這種無可奈何,因為這本是支撐你走下去的最大快樂!」

    單飛訝異,他記得自己的確向孫尚香說過這種話——那時候他勸孫尚香莫要一意孤行前往冥數,因為那本是絕沒有勝算的一個決定,孫尚香否決了他,他亦否決了自己的想法,決定和孫尚香一路走下去。

    「你喜歡堅持這種無可奈何,因為這是支撐你走下去的最大快樂!」夜星沉一張臉痛苦的扭曲著,「我不喜歡堅持這種無可奈何,但我卻已別無選擇。人世就是如此,事情放在別人的身上時,都能有百般勸慰,但放在自己身上,卻是永遠無法解脫!我的人生中,只剩下最後的一個堅持……」

    幽幽的吐口氣,夜星沉一字字道:「我知道你要勸我什麼,但是很抱歉,我不想騙你,我也不會對你做出任何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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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節 另外的假設

    夜星沉言語落地後,單飛一時沉默。

    大明王暗自焦急,他根本不知道單飛要提什麼條件,卻明白夜星沉是堅決的拒絕,這讓他不由鬱悶。

    按照他常見的套路,在這種關鍵時候,單飛提出條件很是正常,誰不想在關鍵的時候拿一把呢?可如果他大明王是夜星沉的話,多半是虛與委蛇、欲擒故縱的先把事情談下來再走著瞧。

    這個夜星沉究竟是聰明還是笨,大明王想不明白。

    「很好。」

    單飛突然道:「最少夜宗主沒有想著騙我。我倒沒想到過,會有幾個不會欺騙我的對手。」

    鬼豐一旁笑道:「你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是在說我。其實……」他略有沉吟,「夜宗主這麼答你,是因為……」

    「鬼豐!」夜星沉厲喝了一聲。

    鬼豐立即收聲。

    單飛目光閃動,「夜宗主其實是自己的理由?究竟是因為什麼?」他當然記得漢景帝劉啟和梁孝王劉武兄弟間的恩怨,在聽夜星沉要回轉時,他當下想的是劉武要去找劉啟報仇。

    如果事情真的那樣變化的話,他這面會有什麼演變?

    單飛實在不敢想像。

    當年有十二金人去見秦始皇,導致了秦始皇求仙求得一發不可收拾。以夜星沉之能,要說干掉漢景帝劉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劉啟若死,數百年前歷史的源頭那可說發生了巨變,他單飛若等出了此地後一睜眼,會不會到了另外一個不知名的朝代?

    當然了,這些都要等他單飛能出去再說了。

    鬼豐雖然很快住口,像是什麼都沒說一樣,不過單飛知道鬼豐是有點提示的意思,若是劉啟、劉武之間的恩怨,他單飛如何會不知,鬼豐又何必說出來?

    既然如此,那夜星沉回轉就是因為旁的理由——一個讓夜星沉痛苦不堪的理由?並非因為劉啟?

    往事如流水般滑過了腦海,從于闐回轉到冥數,再從冥數逆轉到了狼牙峰……

    單飛心中微顫,有兩句話驀地如雷霆般轟在了他的耳邊!

    ——你適才看到的羊皮卷、是梁孝王對婉兒最後的記載。之後樑孝王所寫的記載中,再沒有婉兒這個人物!

    ——我聽聞冥數中人極為自負,宗主夜星沉最瞧不起女人,因此冥數沒有女子!

    這兩句話一是孫鐘所言,那時孫鐘是在提及梁孝王變成東土帝子後的古怪,另外一句話卻是狼牙峰鏡室內,孫尚香對他說的。

    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句話,但在梁孝王、東土帝子、夜星沉三人合而為一的時候,卻顯得那麼的驚心動魄。

    曹棺沒有在梁孝王的墓室看到梁孝王、也沒有在王后的墓室看到那個婉兒……

    當初他單飛和孫鐘交談時,就是隱約感覺到很有問題——梁孝王沒有道理對那麼愛他、他亦信任的女子全然不再留有記載。

    不記載難道是因為極度的恨……

    一個人真正恨起來的時候,心中不經意時都會在閃及,但從來又都是極快的將其壓迫到一個無人能觸碰的角落,因為每次翻起來又是不能解決的時候,都會讓人感覺到一種絕望的無力……

    看著夜星沉少有扭曲的臉龐,單飛眼角微跳,極為小心道:「因為你覺得婉兒背叛了你?」

    單飛一語落地,鬼豐眼中不由也是閃出驚異,他鬼豐能猜到這個答案是因為太多縝密的調查,他卻沒想到單飛也能一口說破真相。

    夜星沉那一刻就如死人般,目光又變得空洞起來。

    「婉兒沒有用無間香,她不在墓中,因此你認為她背叛了你?」

    單飛不用夜星沉回答,一看夜星沉的表情就已知道所猜的沒錯,那剩下的事情幾乎是如流水般的道來。

    他信曹棺的本事,曹棺若說墓中沒有梁孝王和婉兒,那一定就是沒有的!當初為了無間香痴狂的曹棺沒有道理不將這件事情查個清清楚楚。

    「不要說了。」夜星沉低沉道。

    「我還要說一句……婉兒……」單飛堅持道。

    「不要說了!」夜星沉一聲爆喝,倏然衝到了單飛。他是冥數之主,雖幾番鏖戰已然負傷疲憊,但一出手,天底下還是沒有幾個能躲過他的攻擊。

    眼見夜星沉身形如幻,大明王不由神色駭然。他自認若是單飛,絕躲不開夜星沉的一擊,但他亦知道單飛能夠躲開夜星沉的攻擊,他已知道這個年輕人有遠超他能想像的本事。

    夜星沉一把拎起了單飛。

    大明王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感覺和這些人根本不是一個類別的,這些人要做的事情,他真的很難猜得出來。

    夜星沉拎起單飛後反倒一怔,他五指收緊,卻終究沒有再抓下去。

    「夜宗主,我無心揭破你的隱痛。」

    單飛生死懸於一線,還能真誠道:「這段日子來,閣下的很多言論都讓我頗為感慨。若非劉啟,夜宗主也不會變成這樣的人。」

    夜星沉眼中的痛苦之意更濃,五指輕微的顫抖。

    「人世間總有著一種無奈……」單飛又道:「很多人本有著天真和信任,卻因為世事的醜惡而扭轉。那些醜惡不但毀了很多人一個做好人的機會,還讓這些人也一樣加入了醜惡的陣營。這些人不是不夠狠、不夠毒辣,只是因為他們以前從未想到過去做這些事情。但一經過權術的『洗禮』,他們甚至會比那些權術者還要可怕。」

    看著夜星沉,單飛沒有畏懼,有的只是真心的憐憫,「夜宗主,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

    夜星沉嗓子都啞,「我不用你來布道。」

    「我不是布道,我只是惋惜。」單飛誠懇道。

    「惋惜?惋惜什麼?」夜星沉目光更冷,卻難掩神色的痛苦。

    「因為你本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單飛輕嘆道:「不然你就不會痛苦,你痛苦是因為你知道這世上不應該這樣!你也不想變成這樣!」

    夜星沉木然,五指卻是緩緩鬆了開來。

    單飛落地後暗自鬆了口氣,這是他熟知歷史才能進行的一場人性推斷。

    當年秦王朝被滅後,項羽稱霸,可隨即諸王均反項羽,漢室的開國皇帝劉邦因此吸取了『教訓』,認為人心不足蛇吞象,非有血緣關係,你就算封他們為王也是不滿足的,遲早要顛覆你的江山。因此劉邦為保江山,將劉氏子孫大肆封王,結果就是劉邦也錯了,這天底下沒什麼能夠靠得住,作亂的七國都是劉邦的後代!

    作亂和血緣無關,是和人無窮膨脹的慾望有關。

    當時劉氏子弟為亂,漢景帝劉啟的帝位可說是岌岌可危,唯有弟弟梁王助劉啟抵禦吳楚聯軍、死守梁都睢陽,若沒有梁王,劉啟極可能帝位不保,從這點看來,梁王對大哥還是極有兄弟感情,梁王只是想要大哥承諾的事情。

    梁王當初或許任性些,但是劉啟毀了承諾,順便又毀了梁王……

    一念及此,單飛心中微動,突然道:「婉兒或許也不像夜宗主想像的那樣。」

    「你以為很瞭解我?」夜星沉冷冷的諷刺道。

    「我未見得瞭解夜宗主,更不見得瞭解婉兒。」單飛懇切道:「但我總是會想想別的可能。你大哥……」

    看著夜星沉冰冷的表情,單飛改口道:「景帝劉啟對你沒有守諾,應該也是有愧在心,他可能也怕你……他終究不捨自己的帝位,更怕你搶了他兒子的帝位,因此……」

    他沒有說下去,但這種結果下,答案通常只有一個——殺!

    「因為羞愧和害怕……很多人反倒會做出極為殘忍的事情。」鬼豐一旁似有感慨道。

    單飛倒意外鬼豐說的貼切,立即道:「正是這樣。這種人反倒會將事情做絕!夜宗主,你只是沒有看到婉兒在陵寢中就得出想當然的結論,卻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夜星沉眼皮微跳。

    「你一直覺得婉兒背叛了你,可她一個女子,恐怕難以做出那種周密的事情。」單飛沉吟道:「喬死入墓,再從墓葬中離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說的倒是合情合理,因為墓葬和迷宮不同,墓葬是許進不許出的,一個在墓葬內的人若能輕易的溜躂出去,那也不是墳墓了。

    夜星沉抬頭看向了遠方的迷霧。

    鬼豐撫掌道:「說的好,能辦成這種周密的事情人倒有幾個,但能瞞住當初的梁王、諸多匠人、讓消息風雨不透……也肯花力氣做這種事情的,恐怕只有一個人了。」

    「是劉啟?」單飛沉吟道,他心中不寒而慄。這般推測實在讓人心冷,但鬼豐說的不錯,因為羞愧,反倒會讓一些人做出極為殘忍的事情,因為他們想的不是改過,而是掩埋。劉啟知道這是自己此生一個永遠不能除去的污點,就極可能將怨毒發洩到弟弟的身上。

    「夠了。」夜星沉終於截斷道:「單飛,我不想再聽你廢話。」

    單飛及時的收聲,岔開話題道:「沒有問題。多謝夜宗主耐心聽了這些話。」他知道夜星沉聽了進去,至於他單飛說的能否發酵改變些事情,那就是真的要看機緣了,但他從來不會放棄這種嘗試,這就和他當初勸貂蟬一樣。

    解決問題,他喜歡從根部動手。

    盤膝坐下來,單飛雙手掐訣道:「我會用六甲秘祝溝通神女靈符,看看能有什麼收穫。」

    鬼豐讚道:「聰明的想法。我等……為你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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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節 召喚

    單飛前來樓蘭的時候,或許想過有朝一日會和鬼豐、夜星沉面對,卻沒想到這二人會為他護法。

    盤膝而坐時,他心中有了那麼一刻的猶豫——他已知道夜星沉的目的,那鬼豐呢?鬼豐乍入此間看起來沒有太多的意外,而且為他單飛積極護法,鬼豐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猶豫稍轉間,單飛已心神合一,屏氣掐訣。

    臨!

    虛!

    二字一出,他已集中精神,先將感知向外擴散。他知道龍樹看似和善,實則也是極為精通內息之人。

    龍樹若是沒有說謊,他能以兩塊乾糧維持十數日的過活,如今還是神采奕奕,實則是內息高深的功效。

    單飛自習武來,先是自悟武道、又得魏伯陽指點,等習得《傷寒雜病論》,再得授六甲秘祝後,隱隱已覺得人體宛若世上最精密的儀器,偏偏世人卻丟失了如何調用的說明書,黃帝、釋迦等人更像是對人體這個儀器極為瞭然,這才能發揮出極為神奇的效果。

    這十數日,龍樹想必早已通過禪坐冥觀試探龍宮天塔的動靜,像是一無所獲,單飛卻還是想要嘗試。他以「臨」為聚,用「虛」字訣的時候,瞬間將自己的神識擴到周邊極為廣博之地。

    四周唯有白茫茫的一片,竟和他當初與阿九所在的異度空間彷彿。

    單飛並不死心,因為他在運用六甲秘祝時,感官實則到了極為敏銳的地步,感覺前方不遠似有異樣。

    內息急轉,他瞬間將神識再延外數百丈,就感覺神識微亮——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並未用眼去看,卻是真切的感覺到亮度加強。心中喜悅,單飛再次發力間,就覺得腦海中轟鳴聲響,瞬間看到一道七彩的霞光衝天而起,直衝天際。

    這場面似曾相識?

    單飛心中訝然,下一刻的光景立即發現一個事實,他們竟然仍在那亞特蘭蒂斯文明之地,而且在那個消融文明的深洞之上!

    心弦悸動間,單飛還能再將神識向外探索。陡然心中一震,因為他「看到」孫策立在一個小丘之前,正盯著前方的方向。

    孫策等人為何會到此?

    單飛不由叫道——孫兄……

    他並非呼喚出聲,仍像是用意識感知和孫策說話,孫策身軀微震,四下望去,似是茫然。

    單飛心中微喜,感覺孫策似乎察覺到他的意識。他才待再次召喚時,就聽到似有冷哼傳來。

    巫咸!

    是巫鹹的聲音。

    單飛凜然之際,內息稍凝,神識倏然回轉。孫策四下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有絲訝然道:「呂兄,你可聽到了什麼聲音?」

    「什麼?」呂布揚眉。

    曹棺自遇到那奇特的便溺桶後,一直神色恍惚驚懼,死死的盯著前方那個發光的小丘。呂布心中不耐,聽到孫策又有點疑神疑鬼的樣子,堅決道:「我什麼都沒有聽到。你聽到了什麼?」

    「我好像……好像……聽到單飛在叫我。」孫策訝異道。他那時感覺極為奇特,說是聽,但更像是感覺,而且是真切的感覺到單飛在呼喚。

    呂布皺起眉頭,他看不到孫策的表情,但聽出孫策並非妄言,也是不由向四周看去,卻是鬼影都看不到一個。

    「沒有單飛,你恐怕是幻覺。」呂布搖頭道:「我知道一個人久在恍惚下,極容易產生幻覺。」

    他說出這話倒是深有感觸。事實上,在他當年逃亡的時候,無論清醒還是在做夢,總是時不時的看到渾身是血的董卓立在他的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道——呂布,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找你們的!

    一念及此,呂布心口沒來由的劇烈一跳。

    「不是幻覺。」曹棺突然露出絲極為詭異的微笑,「你們聽,有聲音,真的有聲音,是從墳丘裡傳來的聲音。」他臉色本來灰敗,再是詭異微笑說出這些話來,呂布和孫策饒是身經百戰,亦是心中發毛。

    「沒有聲音,這也不是墳丘。」孫策側耳傾聽半晌,搖頭否定道。

    「有個聲音。」曹棺堅持道:「有個聲音在召喚我們,是從墳丘中傳出來的。」

    孫策本有不信,不過忽然想到自己適才的所聞,暗想難道曹棺也聽到類似的聲音,「聲音是誰的?單飛?」

    曹棺怔立片刻,搖頭道:「不是單飛,似從地獄裡來的聲音。我一時間聽不明白。」他臉上又露出異常詭異的笑。

    呂布本是鎮靜,但自從想到董卓後,不知為何再次心浮氣躁起來。他在樓蘭率樓蘭鐵騎一戰後,本已解開心結,因此察覺到自己的心浮氣躁極為不喜,忍不住道:「沒有聲音,你們莫要疑神疑鬼,曹棺……你冷靜一些。」他感覺曹棺有些不對勁。

    曹棺搖頭道:「有的,就在這墳丘之內。」

    「沒有!」

    呂布一聲斷喝,「沒有聲音,也沒有什麼墳丘。這絕不是墳丘!」他說話間一戟揮去,正砍在那小丘之上。

    那小丘極為堅硬,但呂布實在有驚天之能,他沒得不死之身時已是天下第一猛將,如今已成殭屍,那一戟更是在一腔憤懣無法排遣下揮出,簡直可說是石破天驚。

    當!

    火光四濺,小丘倏然而開。

    呂布反倒一怔,他想到自己能將小丘砸個大坑,卻不想能將小丘硬生生的砸開。小丘裂開後,之下隨即現出個黝黑不見底的深洞。

    有冷風吹來。

    三人都是凜然,孫策嚥了下唾沫,想要問這深洞通向哪裡,卻是硬生生的止住。他暗想在場之人均不知如今身在何處,卻如何會知道黑洞的去向?

    「要不要下去看看?」孫策改口道。

    呂布詫異道:「去看看!」他左思右想始終沒有方法,暗想就這麼走下去,只怕一輩子看到的都是那些閃光的小丘,難得看到這般的一個洞穴,如何能不去查個究竟?

    二人不等商議完畢,曹棺已是不吭一聲的向那深洞走去。

    孫策、呂布相顧訝然,心中暗叫慚愧——曹棺究竟是在土中生活,在這種地方終顯出非凡的膽量。

    曹棺一入深洞,已經伸手拿出顆夜明珠,這本是他們摸金校尉的標配。曹棺手持夜明珠,沿著那深邃的洞口一直走下去,並不回頭。

    孫策緊跟其後,感覺像跟個幽靈般。走了盞茶的光景,孫策覺得這條路真的像要通往地獄般無窮無盡,不由心中發毛。

    他才要開口,呂布已道:「有點不對。」

    「哪裡不對?」孫策認為到了此間後,就沒有看到對的地方。

    呂布甕聲道:「這裡好像是個山洞。」

    「不然呢?」孫策反問道。

    「這裡本不應該有山洞的。」呂布皺眉道:「我等遇到的均是世人難想的奇事,適才所在更是極為奇特的場地,如何會驀地到了一個山洞中?」

    孫策止住腳步,抽刀向一側砍去。「噹」的大響,一塊物體應聲而落。孫策抄那東西在手,疾走到曹棺身前借夜明珠的光芒看去,「這像是岩石。」

    他不如曹棺精通土質,但感覺手上的確像是地下的石塊,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奇特的小丘下會有岩洞暗藏。

    「自然是岩石。」曹棺幽幽道,他說話間,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前方。

    「為什麼?」孫策不由問道,他終究也是一方之主,隨即道:「鬼豐破開鬼門後,單飛和鬼豐同往白狼秘地,女修讓我等前往相助單飛,按理說也應該將我們送到白狼秘地。傳說中,白狼秘地本是在極深的地下。難道……這裡是白狼秘地的一個入口?」

    他除了這般想,倒實在難有其他的解釋。

    呂布搖頭道:「不對,入口若真的這般簡單,何以女修不來?」

    孫策暗自點頭,不待言語時,曹棺幽然道:「這裡不是通往白狼秘地……」他說話間臉頰扭曲,在幽幽的夜明珠下看起來著實恐怖,「這裡應是黃泉道。」

    「什麼?」呂布、孫策齊聲問道。他們亦聽說過黃泉道的傳說,隨即齊聲道:「絕無可能!」

    他們知道黃泉道的傳說是從梁孝王的陵墓中流傳而出,卻知道這多是愚人之語,並不信這世上真的有這麼一條充滿魂靈的黃泉道。

    「你們莫要忘記了,梁孝王陵本是斬山為廓,穿石為藏……他的陵墓,就在芒碭山內。」曹棺聲音中有著難言的幽冷。

    孫策、呂布自然都知道此事,可聽到曹棺這麼說,卻齊齊的毛骨悚然。

    「曹兄,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是在通往地獄的黃泉道,而是在梁孝王陵中的那條黃泉道中?」孫策難以置信道。他根本不信這個事實,因為他們是在西域,梁孝王陵是在中原的芒碭山,其間隔著太遠的距離,他們如何會到了梁孝王的陵墓中。

    「不錯。」

    曹棺卻是斬釘截鐵道:「我走過這條路,如何不知道這是哪裡?」看著左右兩方的幽暗甬道,曹棺道:「向左就是梁孝王的主墓室所在。」

    「你如何分辨出方向?」孫策幾乎抓狂。他饒是見過太多的奇異,但在這般情況下,不瘋掉已算是意志堅強。

    「我來過。我在地下每走過一段路,都會留下暗記,這是我的習慣。」曹棺淡漠的將夜明珠伸向左手的方向,「我走在黃泉道中,曾經多次留下暗記。」

    孫策、呂布定睛望去,果然見到夜明珠所照的地方有個奇怪的記號,那記號絕對是經過人工繪製而出,這些年月過去後,依舊是清晰如初的模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12:11
第857節 棺中有人

    盯著山壁上的標誌,曹棺露出絲奇怪的表情,但他轉瞬已堅定的向左手的方向走過去。

    「曹兄,你做什麼?」孫策叫道。

    「既然來了,總要看看,難道退回去?」曹棺頭也不回,手持夜明珠大踏步的向前走去。這時方顯出曹棺的膽壯,如此幽地竟然毫不畏怯。

    孫策、呂布互望一眼,硬著頭皮跟了上去。他們碰到的本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但事到如今,正如曹棺所言,除了上前外,還能做些什麼?

    曹棺在甬道中拐來拐去,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模樣。

    道多歧路,孫策見曹棺這般,終信曹棺來過這裡。若非親至此地,如何會有這般熟悉的感覺?可若非曹棺這般人物,亦不會對此間的地形如此瞭若指掌。

    「乾坤挪移?」呂布突然道。

    「什麼?」孫策有些不解。

    呂布皺眉道:「我聽孫鐘……對了,那是你祖父說過……」他和孫鐘交往多日,但在此刻才意識到孫策和孫鐘大有關聯。

    孫策訝異道:「你見過我的祖父?他如今尚在?」他聽妹妹說過在雲夢澤見過祖父孫鐘的往事,具體卻不瞭然,一聽呂布這般說,孫策難免有些異樣。

    「嗯,好像還很精神。」

    呂布簡單道:「我聽孫鐘說過,遠古之時,蚩尤敗守白狼秘地後曾經想要反攻黃帝,於是做乾坤挪移設計了多條從西域徑直回轉中原的路徑。通過這幾條路徑,人在西域,可以瞬間移動到中原的某個位置。我聽說從西域到你孫氏故里富春就有一條。」

    孫策聽得驚奇不已,但已明白過來,「你是說從西域到芒碭山,也有類似的道路?」

    「不然我實在無法解釋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呂布沉聲道:「曹棺對此間這般熟悉,他一定來過這裡的!」

    孫策緩緩點頭。二人低聲議論時,卻始終沒有看到——在夜明珠幽幽的照射下,曹棺腳步雖是堅定,可他的眼中卻滿是茫然的光芒。

    幽綠的光芒倏然頓住,在漆黑的墓室中顯得詭異非常。

    「到了?」孫策、呂布齊聲道。

    「前方就是梁孝王的棺槨。」曹棺幽幽道。

    呂布感覺嗓子有些發癢,忽然道:「梁孝王如今肯定不在棺槨裡面的。」他聽孫鐘言及過梁孝王的往事,知道這人用了無間香離開了陵墓變成了東土帝子。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好笑,在場的三人卻沒有誰能夠笑得出來。

    「梁孝王自然不在棺槨裡面。」曹棺幽然道:「但我適才卻聽到了他的召喚。」

    「什麼?」孫策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你們信人死後會有鬼魂存在這個世界嗎?」曹棺忽然回頭。夜明珠照得他的眼珠子有點碧綠的模樣。

    他臉色本來灰敗,再加上那般的眼神,著實讓人不寒而慄。

    孫策、呂布饒是一身是膽,但在這種幽異的環境,看到曹棺如幽靈般的模樣,也是不由寒毛倒豎。

    「我不知道人死後是否會有鬼魂,但我希望鬼魂真的存在。」呂布突然道。

    「為什麼?」孫策不由問道。

    「那樣的話,我死後也還能做些事情的。」呂布低聲道。他想的只是如果生不能保護貂蟬,若是死了化作鬼魂來保護貂蟬,未嘗不是一個希望。

    孫策昂聲道:「呂兄此言差矣。想人活一世,當求竭盡全力的完成心願,方不負平生。若是生時不知奮勇,卻寄託死後化為鬼魂去做,未免是懦夫的行徑。」

    呂布一怔。

    這二人的經歷迥然不同,想法自是大有差異。呂布始終是在恐怖陰影下過活,如今雖是有所改觀,但在這種茫然的環境下遇事難免心生退縮之意,孫策卻是以十六歲之少年就開始戎馬征戰疆場,雖在冥數消磨數載時光,但骨子裡面的鬥志卻未湮滅。

    「孫某直言,還請呂兄莫要見怪。」

    呂布看不清孫策,孫策卻對呂布的情緒變化看在眼中,他知道如今三人當求齊心協力才能成事,若是一盤散沙,那可說不戰而敗。

    呂布心中慚愧,苦笑道:「孫兄所言如暮鼓晨鐘,發人警醒,呂布受教了。」若是以往,有人這般指責他,他就算不勃然大怒,也是心中暗自忌恨,如今受單飛影響,呂布此番倒是真心真意。

    二人相視一笑,但感覺漸有默契之感。

    曹棺忽然道:「無論有沒有鬼魂,但總走在河邊難免濕鞋,總是遊走在墳墓內,難免信因果報應一說。我曹棺盜墓數十年,掘人棺槨無數,本是有損陰德之事。」

    呂布和孫策雖未點頭,心中卻有慼慼然。

    「如今突然聽到梁孝王的召喚,莫非是梁孝王要找我解決往昔的恩怨?」

    苦澀一笑,曹棺隨即搖頭道:「沒有恩,只有怨。既然如此,我總要過去看看。」他說話間,手持夜明珠向前方走去。

    墓中陰暗。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孫策依稀只看到前方有個極大的棺槨。

    棺槨和棺材不同。

    沒錢的自然就不用說,一具薄皮棺材都是難找,有的人死後更是被草蓆包一下就草草的埋葬。棺槨卻是富人死後獨享的vip待遇,可分幾層,有錢有勢力之人的棺槨可說是一個聚寶盆,因為每層之內都放著陪葬的珍寶難數。

    梁孝王生前沒有做成皇帝,死後卻享有皇帝的待遇,他的棺槨奢華難言自是不用細說,不然也不會引發……

    孫策轉念間,曹棺已近了那棺槨前,手掌似乎放在棺蓋之上。孫策見曹棺這般決絕,本是沒有想著攔阻,三人均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決定做的事情還用別人左右?可心中驀地想到一件往事,孫策遽然感覺不妥,急聲驚呼道:「曹兄,莫要開館。這絕不是梁孝王的陵墓!」

    他說話間,已如鷹擊長空般向曹棺掠去。

    曹棺伸手一推之際,棺蓋向地面落去。

    呂布臉色微變,他不如孫策般縝密思索,但想這般奢華的棺槨,棺蓋必定沉重非常,雖說梁孝王不見得被釘在裡面,但棺蓋也沒有道理被曹棺輕輕一推就能掉在地上。

    一念及此,呂布幾乎尾隨孫策到了棺前。

    孫策人在半空,借夜明珠的幽暗綠色,已然看清楚棺槨內的動靜,不由毛骨悚然。

    棺槨的確多層,而正中置放屍體的位置,赫然躺著一具臉色如死人般的屍體。

    屍體居然沒有腐爛。

    看那屍體的穿戴,有龍袍加身、頭戴皇冠,正是帝王的模樣!

    是梁孝王!?

    梁孝王一生以皇帝為己任,活著的時候做不成皇帝,也難得穿龍袍在大庭廣眾下露面,死後穿上帝王的服飾過過乾癮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怎麼可能是梁孝王?!

    梁孝王不是使用無間離開了陵墓?曹棺對此早就確定,既然如此,棺槨中怎麼還會有一個梁孝王?

    孫策心中大寒之際,就見幽綠的光芒下,棺中的梁孝王突然睜眼,直勾勾的看著曹棺道:「你掘了我的墓,我就會要了你的命!」

    言語幽幽,在陰森迷離的墓室中聽起來讓人都要魂飛魄散。

    曹棺動也未動,他那一刻饒是多經歷奇詭的怪事,但遇到眼前的情形,似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言語未落時,一道白光已從棺中射了出來。

    孫策手掌急推,正擊在曹棺的肩頭上,讓其身軀不由微側。那白光沒有射中曹棺的心臟,卻無阻礙的射入了曹棺的右胸,隨即透胸而過,射在了石壁之上。

    「轟」的聲響,有碎屑紛飛。

    孫策駭異這一擊如此奇異驚人時,就見那棺中的梁孝王手掌似乎動動,不由急聲道:「呂兄,小心!」

    他說話間已是一把抓住了仰天要倒的曹棺,滾地而去。

    那白光無跡可尋,讓孫策著實感覺無力抵擋,但他身經百戰,在這生死一線還能知曉利用地勢躲避,這一滾,正是利用棺槨來躲避那白光的轟擊。

    果不其然,那一道白光正中孫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再次轟在了石壁上,一時聲響驚天。

    呂布衝!

    他是猛將,卻亦是頭腦靈活非常,對形勢的把握極為擅長。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領著陷陣騎兵無敵的馳騁疆場?

    白光一起時,他心頭劇烈一緊,因為他發現那白光異常的熟悉,竟和女修自鳴琴上所放的白光極為的類似。

    當初女修一擊放倒他呂布的場面,早讓他牢記在心上。

    可棺中絕不是女修。

    呂布瞬間確定這點。他亦會看人,知道女修那般人物或許心狠手辣,卻不屑使用這般伏擊的手段。

    那棺中是誰?為何伏擊在此?目的是將他們三人斬殺?

    念頭不過一閃,呂布身形如幻,瞬間在空中現出了無數個身影。

    棺中之人亦愣。

    半空隨即有爆喝如驚雷般的響起。

    隨著那如驚雷的斷喝,呂布揮戟!

    身影難數,長戟亦是無窮,有漫天的長戟在沉雷般的呼喝聲中向棺槨砍到!

    數道白光同出,擊過了空中的幻影,再次轟在石壁之上,可那些白光的同時轟擊似也難比呂布長戟的聲勢。

    轟!

    長戟劈在棺槨之上,厚重數層的棺槨瞬間盡成碎片,有煙塵瀰漫!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0
第858反殺

    孫策望見呂布的出手亦是不由駭然。他早知呂布的威力,但親眼目睹呂布這般非人的聲勢,還是難免心中震撼。

    刺殺曹棺之人置身棺材內的確讓人出乎意料,可就因為這般,那刺客亦切斷了自身的退路。

    呂布如天網般的一擊,已斷絕了棺中之人的全部生路!

    可那人是否隨棺槨化作了碎片?

    孫策難以肯定伏擊曹棺的那人是否被呂布一戟砍殺,在這種詭異離奇的地方,他幾乎難以確定任何事情。

    眼見曹棺胸前背後滿是鮮血,孫策滾地而起的剎那再退數丈,貼山壁而立時已將夜明珠藏在懷中。

    這種殺機四伏的環境中,手持光源無疑是將自身置於靶心的地位。

    孫策才藏起夜明珠,隨即撕裂衣襟,環繞曹棺胸部纏繞兩道。簡單的為曹棺止住鮮血時,孫策的雙腳仍是保持移動。

    救人的時候,他亦考慮到棺中之人未死,提防著對方的攻擊。

    等靜止下來後,孫策早屏住呼吸,這才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劇烈的跳動,有汗水浸濕了背心。

    隱見煙塵瀰漫,卻不見呂布何在,亦不聞呂布的動靜。孫策始終一聲不響,知道呂布這時應和自己般,都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良久,棺槨的方向突然傳來「嘩啦嘩啦」的數聲響,隨即有極為輕微的腳步聲緩緩向孫策的方向行來。

    孫策暗自驚心,一時間不知道來的究竟是哪個。微一凝神,孫策已道:「呂兄?」

    「是我。」呂布沉聲道。

    孫策略一遲疑,再次拿出了夜明珠,照出呂布幽冷的一張臉。

    「你知道是我?」呂布略有異樣道。他踱向孫策時,本提防著孫策不分青紅的出手,不想孫策居然聽出他來。

    「呂兄身形高大,長戟上正滴落著血滴,我聽得出來。」孫策緩緩道,「棺中人的武器和呂兄不同,他當然不會用長戟?」

    他的判斷聽起來簡單,但在片刻間就做出這般抉擇,也著實需要非一般的膽量。

    「那人是用的一塊四四方方的東西放出的白光,很是古怪。」呂布沉吟間,用手比劃了一下,他比劃的東西並不大,「不是自鳴琴,不過應該是和自鳴琴類似的利器。」

    「他沒有死?」孫策猶豫道。他看到呂布的長戟雖在滴血,但空中的血腥氣味並不濃烈。

    「那人不見了。」呂布皺眉道。

    孫策亦是皺眉,心道棺槨只有棺蓋一個出口,呂布那般揮戟,刺客如何能從呂布的手下逃脫?

    呂布一擊得手,為何沒有再次攻擊?

    孫策沒有發問,是因為怕呂布懷疑他的用意。呂布已道:「我適才奇怪那人突然就消失不見。適才我用長戟劃開棺槨,才發現棺槨下有個地洞。」

    孫策暗自嘆息,「會是誰伏擊在此?」知道呂布也不會有答案,孫策放下了曹棺,檢查下他的傷勢,臉上露出黯然之意。

    「曹棺怎麼樣?」呂布問道。

    孫策遲疑道:「他身體本來就是孱弱,這一擊穿透了他的右胸……」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曹棺已然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的曹棺滿是茫然,低聲道:「這是……」他話才出口,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嘴角已有血絲流淌。

    孫策、呂布知道曹棺受傷極重,只怕隨時都要斃命此間,均是黯然。這三人本是不同的陣營,偏偏因單飛聚集此地。等發現彼此的真實性情後,三人漸漸有投契之感,哪想曹棺突然遭到暗算。

    「曹兄,你不要說話。」孫策急聲道,「你受傷頗重,我們會……」他想要安慰曹棺,但轉瞬想到這裡本是絕境,無醫無藥的,鼻樑中竟有酸澀。

    曹棺痛得皺眉,卻是緩緩牽住孫策的手。

    孫策本要縮手,他自從使用長生、異形兩香後,就少見外人,更難讓旁人觸碰他的身體,但見曹棺動作異常吃力,孫策終究不忍掙開。

    曹棺緩緩在孫策手上寫道——這是哪裡?

    孫策一怔。見呂佈滿是詢問的表情,孫策低聲道:「他問我們這是哪裡。」

    「曹棺,這是梁孝王陵墓,你親自帶我們來到的這裡,你如何還問我們?」呂布訝異道。

    曹棺眼中現出絲茫然,又在孫策手上寫了一句話。孫策滿是驚凜道:「他說在看到那個便溺桶後,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就是眼下的樣子。」

    墓室一時靜寂。

    半晌,呂布倒吸口涼氣道:「這麼說,有人竟在那時迷失了他的意志,然後讓迷失心智的曹棺帶我們到了這裡?」

    「應該是這樣。」

    孫策見曹棺很有要知曉真相的意思,三言兩語的交代那之後的事情。曹棺亦是訝異,在孫策手上寫道——這裡不是梁孝王陵。

    「這裡當然不是梁孝王陵。」

    孫策肯定道:「曹兄,當初傳言說——曹賊……嗯,是曹司空引兵進入芒碭山後,發梁孝王陵,破棺毀屍,收羅珠寶數萬斤。那個毀屍很難說了,但破棺是肯定的,以曹司空的手段,棺槨本不應該保存的這麼完整。」

    他當初就是想到這個問題,這才提醒曹棺,不想曹棺隨即中伏。

    曹棺緩緩點頭,目露茫然道:「是報應?」他說的極為輕微,呂布耳靈卻已聽到,「不是報應,是有人在算計我們!那人是誰?」

    呂布問的是曹棺。

    曹棺心下茫然,緩緩搖頭。他重傷之下,那一刻想的卻只是——詩言,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我想聽你的吩咐去幫單飛,做一件讓你開心的事情,可是……我在這裡,實在能力有限。

    他沒有絲毫的畏死之心,自知傷重必死,卻不想浪費最後的時間去想凶手,只想多回憶些往昔的事情。

    呂布見曹棺的模樣,不忍逼問,咬牙自語道:「是女修?只有女修才知道我們要來這裡!她送我們到這裡的。」

    「不是女修。她要讓我們死,本不用這麼迂迴的手段。」孫策搖頭道。

    呂布才待再問,突然警覺升起。他雖在憤怒中,還是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只怕刺客再次摸來,可他隨即發現有輕微的聲響似從他們的來路傳來。

    孫策立即掩住了夜明珠。

    墓室寂靜。

    半晌,那傳來腳步聲的方向有人輕聲道:「中原的呂布將軍、孫策太守還有曹棺大人,可是在此?」

    孫策、呂布均是皺眉。他們聽到那聲音很是生硬,似有相識的感覺,孫策突然道:「是身毒的魔王嗎?」

    「正是。」魔王歡聲道:「單飛知道你們在此,特意讓我前來,請三位前往一地相敘。」他這般說,並沒有上前。

    呂布皺眉不語時,孫策已道:「我們有人受了傷。」

    「可是曹棺大人?」魔王沉吟道。

    「你怎麼知道?」孫策反問道:「我沒說哪個受了傷。」

    魔王笑了起來,「呂布將軍本有不死之身,如何會輕易受創?孫策太守這般中氣十足,自然也不是受傷的樣子,如此說來,唯有曹棺大人才可能受傷的。」

    頓了片刻,魔王嘆道:「我知道三位驀地中伏,對我很有疑慮,這才用言語試探,但我真的是單飛派來請三位前往龍宮天塔的。」

    「單飛怎麼樣?」孫策又問。

    魔王略有遲疑,「他很好。只是無暇抽身,這才派遣我前來。如今……我和單飛已是朋友。你們也是……」

    他本想說「你們是單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可話未出口時,就感覺寒風剌面,一左一右有兩人衝了過來。

    魔王大凜,幾乎毫不猶豫的揮手向左右來襲之人砸去。他雙手早持有兩隻如輪子般的兵刃,那兵刃外圈滿是利齒,內有握手,本是他護身所用。

    兵刃又叫輪寶,傳說中,輪寶本是上古輪轉聖王所用,輪轉王以此雙輪征服天下,輪寶亦是無堅不摧、無戰不勝。

    魔王自稱雙輪為輪寶,本有自高之意,他在身毒也的確是顯赫一方的人物,哪怕是身毒的帝王對其都是極為恭敬,但他卻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這天底下或許有人能在孫策、呂布的合擊下反擊,但卻絕不會是區區身毒的一個魔王。

    「噹」的大響。

    輪寶正中呂布的長戟之上,魔王那一刻頓時麻了半邊身子,出手對付孫策那一輪立即偏了數分。

    三人中,呂布最是強悍。

    魔王到來前,早聽說呂布的威名,因此倒有六分氣力用來對付呂布那長戟的攻擊,但他卻忽略了兩點——呂布的一戟絕非他單手能夠接下,孫策不容小窺。

    那自十六歲就征戰天下、一統江東之人,再用異形、長生二香後,雖是極為低調,卻也絕不容任何人輕慢。

    孫策一掌就擊在魔王的胸口之上。

    「喀嚓」聲響,魔王吐血,胸骨不知斷了幾根。驚駭之下,魔王厲聲叫道:「我們是朋友。」

    他那一刻知曉死亡將近,忍不住再次出言欺騙。

    「你如何知道曹棺是中伏受傷?朋友不會對我們那般提防。」孫策沉聲道。

    「朋友也不會對我們握著兵刃在說話。」呂布冷然道。

    你們中原人這是什麼邏輯?我們身毒人可都是喜歡握著兵器交朋友的。

    魔王暗自叫苦之際,卻不知道孫策、呂布早就認定——單飛若是找他們,絕不會派這麼一個滿是戒備的人前來。

    此人有詐!

    呂布身形倏然加快,竟在魔王倒飛過程中將他一把抓住,再硬生生的抵在山壁上。

    「誰派你來的?說出來,我不掐死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0
第859節 惡有惡磨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有時候也是說有些人天生就是交不下什麼朋友的,孫策、呂布已當單飛是朋友,但他們絕非容易交朋友的人,他們有的多是屬下。

    他們要的是真正的朋友,而真正的朋友意味著相知。

    能和孫策、呂布相知的人不多,單飛就是其中的一個;能和單飛相知的人其實也不多,很多人本是看不透單飛的志向,魔王更不可能看透。

    想要看透單飛的志向、要看穿他的心,倒不需要太複雜的方法,但一定需要有真心。魔王什麼都有,就是缺乏真心。

    魔王有戒備!一個對朋友如此戒備的人,自然難說是朋友。曹棺的確受傷了,魔王又如何知道曹棺是中伏受傷的?魔王謊言說是被單飛所遣,究竟有什麼目的?

    孫策、呂布察覺出魔王的異樣後,立即決定先下手為強。二人均是一方霸主,均非受制於人之輩,是以一出手就已勢在必得。

    魔王低看了他們,他們卻沒有看低魔王。

    被孫策一掌擊斷了胸骨,再被呂布一把按在山壁之上,魔王早就駭得魂飛魄散的叫道:「莫要殺我!」他雖不是嚇大的,但從未在任何人的身上感受到呂布這般強烈的殺氣,知道這種答案絕非救命的答案,魔王再次叫道:「是巫咸派我前來!」

    呂布立即鬆手。

    魔王才是鬆了一口氣,倏然慘叫了一聲。他驀地發現呂布鬆手並非是為了放過他,而是要躲避,有一道白光從呂布所站的後方射來,正入他魔王的小腹,轟然炸裂。

    一個人影從墓室中竄出,一揚手就射出了一道白光。那白光本是向著呂布的背心,但呂布及時後退,卻正擊在了魔王的身上。

    孫策、呂布凜然間立即回退。孫策一個翻身,倏然到了曹棺的身前。

    擊傷魔王時,孫策已然意識到——魔王並非在棺槨中暗算曹棺之人,那人絕不會這般輕易被他重創。

    既然如此,那就要提防敵人還有後招。

    孫策鏖戰江東十年,整日刀口舔血,能百戰不死靠的不但是霸氣,還有睿智——敵人若是再次出手,很可能會以曹棺作為威脅。

    他判斷的極為正確,那偷襲之人出手後幾乎沒有停頓的衝向曹棺,用的正是投鼠忌器之法。

    孫策和那人幾乎同時到了曹棺的身旁,那人俯身去抓曹棺,孫策卻是拔劍,一劍刺向那人的背心。

    他用的是圍魏救趙之法。

    果不其然,那人不肯以己命換取曹棺的性命,在那生死一線中腳尖發力,整個人如利箭般平平射出。

    那人這般關頭,還能一揚手,他手上有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傳國玉璽!」

    孫策低呼聲中橫劍側身。一道白光從那方方正正的東西上射出,擊在孫策的長劍上。

    長劍立折成數段。

    孫策卻早料到這般情況,長袖一揮,空中斷劍碎片化作寒光點點反擊那人的背心。他這一手倒是極為的瀟灑漂亮,雖處不利中,卻還能扭轉形勢,逼那人遠離曹棺。

    那人悶哼聲中,為避碎劍急急墜地,再是一滾間,就感覺身側狂風大作,他知道是呂布殺至,那人叫道:「你們要不要救曹棺?」

    「砰」的大響。

    有白光夾雜著長戟擊地的碎屑四處亂散,那人和呂布一合再分,空中氣流激盪,但墓室再次陷入黑暗中,唯有血腥氣息濃烈。

    孫策、呂布反擊沒有得手,卻感覺那人並未遠去,在這種環境下,自然不會主動發聲。

    半晌的光景,遠方突然有一物如同燈籠般的亮了起來,有一方方正正之物正被一人如燈籠般的托在了手上。

    那物如白玉般潔白無瑕,卻照不白那人碧綠的一雙眼眸。望向暗處的孫策和呂布,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吳信。兩位可想要救曹棺嗎?我有救曹棺的方法。」

    孫策、呂布本考慮要不要立即出手,聽聞那人這般言語,一時倒打消了出手的念頭。

    「你重創了曹棺,卻要告訴我們要如何來救曹棺?」孫策冷冷道。他知道這人就是棺中人,因為那人手上的那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本是天下獨一無二之物。

    傳國玉璽!

    那人手上拿的竟是秦始皇的傳國玉璽!

    孫家本和傳國玉璽有著不解之緣,孫策如何認不住那人手上的東西和傳國玉璽很是相似?

    但傳國玉璽會有這般神通?如何會落在這人的手上?孫策思緒飛轉,卻始終不知道吳信這般人物是什麼來頭。

    能和他孫策、呂布鏖戰的人,絕非等閒之輩。

    吳信似猜到孫策在想什麼,又道:「巫咸乃在下的恩師。」

    呂布、孫策心中齊齊震顫。他們不懼吳信,但對巫咸著實忌憚。在樓蘭神廟中,他們親眼看到,巫咸以一己之力幾乎要困死鬼豐、夜星沉和單飛幾人。

    巫鹹的實力,看起來不讓女修!

    「在下手上的東西叫做翻天印。」吳信又道:「不過又叫做傳國玉璽,是秦始皇用和氏璧所制。和氏璧是黃帝遺留的神物,本有驚人之能,因此傳國玉璽亦有神通,不過世人多半不曉罷了。說起來……這東西還是從孫將軍的家人之手傳到了在下的手上。」

    孫策冷哼一聲。

    吳信立即道:「孫將軍想必不信在下所言?但在下說的卻是千真萬確。當初孫鐘在洛陽取得傳國玉璽前,早就仿製了傳國玉璽交給孫堅,孫鐘卻拿著真正的傳國玉璽來西域探秘,不過孫鍾不小心啟動了樓蘭水道,讓傳國玉璽被衝入蒲昌海內。常人對此已是無可奈何,家師巫咸卻有神通尋到了這方玉璽,給予了在下。」

    孫策暗自皺眉,對方所言聽起來光怪陸離,偏偏和他孫策所知暗自吻合,讓他難免將信將疑。

    「你說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呂布冷冷道。

    吳信向呂布的方向看來,微笑道:「呂將軍倒是一針見血,想必是懷疑在下故以真言取信,卻要以謊言誆之?」

    呂布冷哼一聲,他正是這般想,這才提醒孫策留心。

    孫策心中微凜。

    眼前這人知音辯意,言語謙恭實則卻是極為狡猾之輩,孫策對這人實在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但在下本不需要用言語誆騙的。」吳信笑道:「在下和兩位可不想成為什麼朋友。在下起名吳信,吳信既無信,那就是說在下不想當什麼言而有信之人,呂將軍和孫太守以往或許還能和在下這般人物虛與委蛇,但既然和單飛交了朋友,就很難再和在下相交了。」

    孫策、呂布暗自皺眉,一時間倒弄不明白此人的用意。

    「為什麼?」魔王嗄聲道。他被孫策一掌擊折胸骨,再被那白光射炸小腹,還能不死,本是仗著精絕的內息,但他終究無力回天,自知大限已至。

    「魔王想必不是問孫太守、呂將軍和我相處折交一事,而是不解在下為何對你出手?」吳信笑眯眯的反問道。

    魔王嘴角溢血道:「我知道。你就是個畜生,畜生所為,本是不可理喻。」他對吳信著實痛恨,但自知對其已是無可奈何,只能靠言語洩恨。

    吳信居然笑容不減,反倒撫掌笑道:「說的好,說的極好。」

    眾人一怔,哪怕魔王也是氣結,對這種自黑的人物無可奈何。

    「其實人和畜生本來沒有太大的區別,有時候甚至連畜生都不如的。」吳信淡淡道:「畜生就不會用一堆仁義道德的言語蠱惑你,然後在你背後再捅一刀的。」

    魔王怒道:「我沒有蠱惑什麼……」

    「你是沒有蠱惑什麼。」吳信浮出笑容道:「其實是我蠱惑了你。我奉家師之命引你前來西域,再帶著你的一幫手下助陣,你真的以為我在幫你?」

    魔王怒眥欲裂。

    孫策和呂布倒有些意外,不想此人和魔王早有交往。

    「你若真的這麼想,就不是身毒的魔王,而是連三歲的孩子都不如了。」吳信認真道:「以勢交者,勢盡則疏;以利合者,利盡則散。大夥既然伊始抱著唯利是圖的目的,最後在不得已的時候卻談什麼道義情感來挽救局面,不是太過天真就是極度的虛偽。你魔王不是天真的人?」

    魔王眼角都要流出鮮血。

    「你魔王就因為不是天真的人,因此在出行前對我等也不過是利用的目的,若是遇到天大的好處,一口吞掉我也是說不準的。」

    吳信饒有興趣道:「弱者肉、強者食,我們既然沒有選擇單飛他們抱團的方式,那就只能憑機心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已然沒什麼大用,我為了對付呂布,就不會再考慮你的安危。」

    魔王只有出氣沒了進氣。

    「還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吳信又道:「你的手下天魔一幫人,早在貴霜的時候,就被單飛殺了一批,被我又斬草除根。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扭轉了,眼下的你……除了斷氣,再沒有別的選擇。」

    魔王死不瞑目。

    吳信卻不再理會魔王永不瞑目的神情,轉望孫策、呂布道:「二位都不是三歲的孩子,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出手抓了我,逼出救曹棺的方法,二就是和我走,我告訴你們救曹棺的方法,至於你們能否救得了曹棺,我不會保證什麼。」

    神色自信,吳信淡然道:「其實我覺得你們也只有一個選擇,你們要救曹棺,就只能跟我走,因為你們聯手,自然能夠擊敗吳信,但你們絕擊不敗手持翻天印的吳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1
第860節 內蘊乾坤

    吳信自信滿滿時,單飛卻是微有猶豫。

    龍宮天塔原來就在消融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深坑之上?他們看似被龍樹救走,實則不過是進入另外的一個空間?

    黃帝和九天玄女所創的龍宮天塔原來是個異度空間?這個異度空間就如他和阿九出貴霜深陷的那個空間般,不過應比那種空間要高明許多!

    若非如此,黃帝和玄女無論將所知的諸多文明藏在哪裡,都難免有隨地球毀滅的可能,只有將一切放在異度空間才能避免被徹底的毀滅!

    在藏邊傳言中,所謂千萬世的劫難中,總有聖賢、佛陀什麼的將秘藏隱傳在神奇的地方供後人取用,是以留下伏藏的傳說,莫非均是因為異度空間的緣故?

    單飛想通這點時,再用六甲秘祝的「臨」、「虛」字訣嘗試去找曹棺等人,卻是一無所獲,他發現曹棺等人已不在原地。

    曹棺他們為何也能至此?在他單飛召喚曹棺的時候,巫咸卻似乎有所感應?單飛想到這裡時,遲疑中帶著凜然。

    是女修、巫咸安排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收斂心神,單飛暫放下曹棺那面的事情。他發現六甲秘祝極為神奇,似能和此間相溶相通,但他也僅限於此,難再有另外的發現。

    若論禪定感知的修行,龍樹絕對還在他單飛之上,龍樹既然一無所獲……單飛一念及此,再掐「臨」字訣集中神氣,「虛」字訣再出後,他改變方向,這次卻是試圖溶於神女靈符中。

    他最初從馬未來手上得到神女靈符後,曾偶得靈符的幫助,這才漸入武道,但之後始終沒有再多的發現。此番再次嘗試,他本沒有太大的把握,但他神識潛運,才及神女靈符時,就感覺腦海中轟然大震,四周遽然發亮。

    單飛驚異四望,倏然發現鬼豐等人全然不見,而他自身已然立在一座琉璃寶塔之內。

    鬼豐那些人去了哪裡?單飛一時詫異。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發現琉璃寶塔時,鬼豐等人均是神色大振,因為他們四周再非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竟然開始凝結成光成線,在他們四周縱橫交錯隱約勾勒出一座塔形的筋骨。

    龍樹見狀雙掌合十,欣喜低聲道:「善哉,善哉。單施主果然有緣,竟然讓龍宮天塔真身得現!」

    大明王驚異世上的神奇莫測,不由道:「單飛,這就是龍宮天塔?」

    單飛未應,只是雙手掐訣盤坐在那裡,他眼簾微垂,竟似坐化般。

    鬼豐、夜星沉都是神色緊張,緩緩走到單飛身旁,卻在留意周邊的動靜。

    龍樹見大明王滿是尷尬,輕聲道:「大明王施主,單施主並非不想應你,而是因為他此刻的神識已然出竅。」

    「什麼?」大明王詫異道。看著一動不動的單飛,大明王不由道:「他成仙了?」他倒是聽說中原有修仙大成,神識出竅的說法。

    「並非如此。」龍樹搖頭道:「絕非大明王施主的那個意思。」

    「你知道我是在說什麼?」大明王說話間,有些緊張的看著四周流離的光線。那些光線看似有條不紊,卻又極為迅捷的延展搭接將塔形骨架填充完整,很快形成了一座琉璃寶塔。

    大明王幾疑做夢,不由揉揉眼睛。

    「本僧略知大明王施主的意思。」龍樹緩緩道:「在施主口中,成仙本是荒誕不羈的傳說。事實上,荒誕只是因為世人之口的改變。本僧亦聽過中原的神仙傳言,但多是和什麼孟婆湯傳說之流,不過是世俗之眼,難以取信。」

    略有停頓,龍樹似想著如何開示,終於又道:「佛本覺悟之意。釋迦明言,他亦不過是個覺悟的人。本僧對釋迦敬重有加,並非是對權術者的跪拜,而是真正覺得他行事的偉大。」

    大明王忙道:「高僧,我們不急於談論釋迦一事,還是說神識就好。」

    龍樹微微一笑,「人有五蘊六塵,因無明之苦,始終處於十二因緣的輪轉之道中。傳言中,釋迦可以舍卻臭皮囊,涅槃解脫於塵世之中。」

    大明王冷哼一聲,暗想死了就是死了,你們佛教中人為求光彩,偏偏說的這麼好聽,那不是和那個木匠的兒子彷彿?

    龍樹見狀不再過多解釋,「佛教的臭皮囊是說我們世人的肉身,身毒高僧可以舍卻,但在中原,聽聞一些人卻可以對這具臭皮囊控制自如,讓神識在其中居留或者離去。」略有停頓,龍樹緩緩道:「中原對這種現象曾命名為奪舍。」

    大明王眼皮微跳,他自詡在西方明辨無雙,自然也知道中原的奪舍之術。

    「精通此術之人無不對精神有著極強的控制,甚至可以化虛為實。」龍樹略有猶豫,似不知如何開示。

    大明王已道:「就和巫咸能用山海經幻化成山川湖海困住我們一般?」

    「正是如此。」龍樹微笑道,「巫咸施主是將天地無形之質化作有形,單施主眼下卻是將自身的神識化作有形,這才能用神識進入神女靈符,得以開啟龍宮天塔。」

    轉望鬼豐,龍樹合十道:「鬼豐施主想必已知道這個道理,不然也不會說為單施主護法,更不會和夜施主這般警惕的模樣。」

    鬼豐笑道:「高僧果然有高見。這些道理我等多是懂得,但能夠這般做到的,眼下卻只有單飛一個。」

    龍樹頷首唸佛,轉望四周的景象,神色中有了絲詫異。

    「這些又是什麼?」大明王忍不住問道。

    在他們說話間,龍宮天塔化虛變實,終成寶塔的模樣,而眾人赫然就在寶塔之內。他們抬頭望上去,就見寶塔竟似無窮無盡向上延展的模樣。

    他們看不清塔有多高,通向何處,卻已發現自身置於一種奇怪之地——他們周圍儘是難數的鐵甲之人。

    眾人均見過鐵甲武士,但那些鐵甲武士最多是頭戴鐵盔,身著鎧甲衛護著周身重要的部位,他們卻從未見過世上有一種人幾乎是長在鐵皮之內。

    鐵甲人在相互廝殺,釋放的光線竟和自鳴琴的光芒有些相像,光線所到之處,均引發猛烈的燃燒。

    夜星沉目光微凝,忽然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何變成這般模樣,但他們應是亞特蘭蒂斯的人。」

    「為什麼?」眾人均問。

    夜星沉淡漠道:「我在亞特蘭蒂斯消融之地,曾見過這種人融化變成了小丘一部分的模樣。」

    眾人默然。

    大明王眼皮微跳道:「我們是處於幻境?這些鐵甲人都死了不成?」

    他滿是困惑時,單飛卻是益發的思緒清晰。在單飛發覺鬼豐等人消失不見、自身置於琉璃寶塔中的時候,他很快意識到這和他數次經歷的虛擬環境很是相似。

    當初用王母玉瓶、飛來石的時候,他不是也有類似的感覺?

    神女靈符果有大用。

    他如大明王等人般,很快就發現自身周圍聚集了無數鐵甲人。他立在當中,任由那些鐵皮人穿過自身,卻沒任何感覺。

    龍宮天塔在向他展示著亞特蘭蒂斯文明?單飛善於觀察,夜星沉能發現的事情,他自然亦是瞭然,他更知道的一點是,眼前的這些人看似古怪,實則算是機甲戰士——一種將機甲和肉身融合成一體的戰士!

    亞特蘭蒂斯文明果然也是一種高度文明,那時候的人類對人工智能發展的程度,正如他單飛那年代的電影幻想的那樣——人類不停的製造輔助機甲,讓自身看起來更加強大。

    那時候的人類已經變成半機械、半軀體的混合產物!

    單飛才轉念於此,就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倏然落在機甲人類的身上。瞬間有濃煙烈火上升到近乎萬米的高空,適才看起來還是無堅不摧的鐵甲人驀地融化,裡面的人似乎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已是永遠的消失在世上。

    單飛眼皮微跳,腦海中立即閃現出《摩訶婆羅多》的記載——濃煙烈火慘烈的燒到數萬尺的高空,武器下的屍體被燒的無可辨認……

    武器下的屍體?

    《摩訶婆羅多》的這段記錄本是古怪,讓後人很是費解,但如今單飛卻已明了,這是在說這些機甲武士,在記載的人想來,機甲就是武器,這才有古怪的「武器下的屍體」一說。

    人類在進行戰爭的時候,是否早知道這種場面?可人類哪怕明了結果,還是一定要發動戰爭的,究竟為什麼?

    單飛心中慘然,並不想停留在這如人間煉獄般的場面中。他不過轉念間,眼前場景變幻,他就看到尚沒有被核戰波及的鐵甲人已經從鐵甲中跳了出來,那些人各個都是毛髮、指甲盡數脫落,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的如鬼,紛紛的向河水中跳了進去……

    他們雖暫沒有被核戰毀滅,卻被核污染波及,已是無法倖免走向死亡,但他們還有求生的意念。

    一切和《摩訶婆羅多》中的記載不謀而合,或許是有人看到了這裡的場景,這才傳給身毒的後人來聽,只盼後人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不過寫下《摩訶婆羅多》的那些人,卻永遠已不知道當年的真相……

    這是龍宮天塔最底層,展示了亞特蘭蒂斯毀滅的情形,但這裡應該還有別的蘊藏?

    如何上去?

    單飛思緒才轉,就見有一道流彩的光線迅疾的組成了登天的台階,一直的向上延展。緩緩拾階而上,單飛只是在想——接下來會不會是另外的一個文明,亦或是?

    他念頭未止,突然就聽到有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單飛,你終於來了。」

    單飛腳步倏凝,難以置信的望著前方。那是讓他魂牽夢繞、不能有忘的聲音!

    景色倏換。

    落葉繽紛中有桃花燦爛,春光明豔……

    單飛已是不可抑止的熱淚盈眶!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1
第861節 心魔

    聲音異常的熟稔,其中帶著讓人魂牽夢繞的思念。

    有落英繽紛,芳草鮮美,花香若有若無傳到鼻端,傳載著明媚的流年、滄桑的歲月……

    前方好大的一片桃花林,好旺的桃花。

    時空似乎逆轉。

    正是三月的春天!

    一女子站在花樹下,似凝聚了天地間所有的明豔,見單飛痴痴含淚的看著她,那女子嫣然一笑,輕聲道:「單飛,我們出來了!」

    單飛落淚。

    心中茫然中卻又帶著難言的喜悅,單飛那一刻歡喜的如同要爆炸開來。

    是晨雨。

    他終於又見到了晨雨?

    可他如何會突然見到了晨雨,回到那最是讓他歡喜的桃花三月?他有了那麼一刻的疑惑,但那絲困惑隨即被滿腔相思所掩埋。

    清醒的痛苦,糊塗的幸福……

    有時候,糊塗一些的人,是不是會更幸福一些?

    「可你早就出來過?是不是?」晨雨又問道:「你早已經出來過,這才對水勢這般熟悉,這才對鱷魚並不驚詫……」

    ——不錯。

    單飛心中默道——自從你不顧性命的救我後,我就發誓一定要活著帶你出離絕境。有些誓言,有些人從來留在心中不會說出,但他會堅毅的去做。

    他未說,晨雨卻似聽到。咬唇凝望他良久,伊人轉身向前走去。

    單飛舉步跟隨。

    他不知道為何會遇到晨雨,不知道晨雨會走到哪裡,但他早就將滿腔相思系在晨雨的身上,哪怕晨雨跳進火坑裡,他只怕亦會跟隨跳下去。

    前方沒有火坑,晨雨只是順黃河岸邊走了下去,走向那遙遠的天邊,似是走向永遠。

    天邊有銀河倒捲。

    黃河遠去,銀河卻像是近在眼前,有時候的時空、如夢又如幻。

    晨雨抱膝坐在船上看著夜空……

    單飛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看到天空上星光點點,卻都不如伊人眸光的璀璨。

    「你知道嗎?那顆星是個女子,叫做織女。那顆星是個男的,叫做牛郎。你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嗎?」晨雨輕聲問道。

    「聽過。」單飛終道。

    「牛郎那般渡過銀河去見愛人的事情絕無可能,但你信不信為了摯愛的人,有人可以披荊斬棘的不畏艱險?」晨雨轉眸望來。

    單飛心中的堅定早就壓過了惘然,點頭道:「我信。我堅信相愛的人隔的再遠,也一定會再次相見!」他話說出後,腦海中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因為他記得自己曾經說過這麼溫柔的話語。

    他本不是這麼溫柔的人。

    為了那滿是柔情、傾心相許的少女不再失望,他生平第一次說出本是以為永遠不會說出的情話。

    如今再次說來,他忍不住的心情激盪、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可他也忍不住的再有一絲困惑,如今為何會重演當年的一幕?

    「晨雨……我……」他感覺自己有一堆疑問要說出,偏偏哽咽在嗓間不想問出。為什麼?他不想去想。

    晨雨凝望他的雙眼。許久,伊人的眸光更是明亮,星光亦是燦爛。

    風微寒。

    晨雨緩緩的移開了眼眸,卻輕輕的依偎過來靠在單飛的身上,微閉上雙眼。

    有幽香暗傳。

    單飛嗅到那熟悉的處子氣息,看著黃河如帶,有如銀河從天上灑落到世間般,一時間不知是夢是幻。

    龍宮天塔逐漸黯淡。

    「怎麼回事?」大明王叫道。他看到鐵甲武士激烈的廝殺,所用的方式簡直是前所未聞,但那些武士轉眼之間也敵不過白光的襲來。

    情形慘烈,真實眼前。

    一切均是真相嗎?那真相為何始終無人知曉?一切都是虛幻嗎?那虛幻的一切,卻為何看起來如此的震動心弦?

    當前的人類或許沒有鐵甲武士那般高明的手段,但若論廝殺的慘烈,似乎和眼前的戰鬥也是不相伯仲。

    大明王似乎迷失之際,卻發現景象流轉,然後就感覺眾人似在塔中開始上升。這是極為玄奇的事情,他們明明沒有動,卻像集體的在塔中移動。

    上空明亮開來。

    鬼豐、夜星沉都是極為振奮,哪怕龍樹亦是雙手合十,不停的低宣佛號。

    眾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之後琉璃寶塔開始變得黯淡,上空亦是變的黯淡,那本來消散的迷霧又開始凝聚起來……

    大明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意識到有些不妙,是以大聲的呼喊。

    鬼豐目光閃動,看著如坐化的單飛,又看向頭頂的天空,喃喃道:「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錯。」

    龍樹不停的唸著佛號,只盼能助單飛一臂之力,此刻終有焦急道:「單飛施主進行的本來很是順利,我們看到的……應該他神識看到的東西,亦是他神識讓我們看到的場景……」

    他說的很繞口,鬼豐和夜星沉卻是緩緩點頭,鬼豐更道:「不錯,很有可能。他想讓我們看到,我們才能看到。」

    「那眼下呢?」大明王叫道,「他突然背叛了我們?他不想讓我們看到什麼,因此我們這才停下來,沒有進一步的發現?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背叛我們?他為何不想讓我們看到接下來的事情?」

    他只想身毒那種國度才會產生魔王那種奇葩,卻不想堂堂中原、單飛這種濃眉大眼的傢伙也會中道叛變。

    「阿彌陀佛。」龍樹忙道:「施主實在言重了。」

    大明王忿忿道:「我怎麼言重了?事實就是,我們眼下什麼都看不到了,單飛拋棄了我們。龍宮天塔……」他說話間向四周望去,失聲叫道:「龍宮天塔也要……也要倒塌了。」

    他「倒塌」這個此語用的並不正確,真正的情況是——組成天塔的光線開始黯淡,逐漸被白霧侵蝕。

    龍樹皺眉半晌,只是道:「單飛施主似乎有了麻煩。」

    夜星沉臉色陰沉,突然道:「鬼豐,適才對戰巫鹹的時候,我突然有了點問題。」

    鬼豐似有意外,略有沉吟道:「你是想說,單飛遇到了和你一樣的問題?」他說的極為跳躍,根本是不經過程,徑直剖析到答案。

    夜星沉卻還是將過程說了出來,「我那時突然聽到劉啟的話語,本是覺得不妙時還有極強的戒備。但下一刻的光景,我卻倏然發現自己眼前站著的是劉啟。我們都有過夢,有時候根本分辨不出是夢是醒。」

    「因此你才向單飛出手?」鬼豐冷靜道。

    夜星沉喃喃道:「我怎麼可能不出手?我朝思暮想的只有兩件事……」

    他沒有說出是哪兩件事,鬼豐卻已瞭然——夜星沉一是想殺了劉啟得到自己應得的皇位,另外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婉兒……至於夜星沉究竟要如何對付婉兒,恐怕沒有任何人知道。

    「那時幸虧你能一語驚醒我。」夜星沉看著鬼豐道:「你用的寶劍是遠古雷神的雷霆,在絕境放出的四根絲線又是雷神的情絲,你的喝聲夾雜了雷神的震天吼的功夫……」

    「但若不是你一掌自擊嘔血,我也無法讓你清醒。」鬼豐感慨道:「能讓你清醒的,只有你自己。你若想沉迷,我如何喚得醒你?」

    夜星沉靜默了下來。

    鬼豐繼續道:「適才龍樹高僧說的不錯,大明王說的亦有部分應是對的,單飛以神識入龍宮天塔,他神識看到的東西,就是我們適才看到的場面。但他若是神識有差,我們亦會陷入麻煩。我們看不到新的進展,有可能是單飛不想我們看到。」

    夜星沉凝聲道:「他本是光明磊落之人,有什麼事情不想讓我們看到?」

    鬼豐哂笑道:「不止是他,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不想被別人看到的東西。夜宗主不也是一樣?」

    夜星沉默然。

    鬼豐感喟道:「這也是我挑選夜宗主共同行事的緣由,要想成我等所行之事,絕不能言行不一!世人或有意、或無意的在人前畫虎、人後畫鼠,在一些情況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在真正的壓力下卻會原形畢露,製造出意想不到、卻又是意料之中的問題。」

    頓了片刻,鬼豐看向夜星沉道:「夜宗主,你我都算不上世俗的好人,但卻是言行一致的人。你雖想殺劉啟,但你始終有著極強的自控能力,你不會將一腔怒火發洩到別人的身上,亦不會像懦夫般,做著殃及無辜的事情。」

    大明王暗自皺眉,心道夜星沉若這般行為還不是殃及無辜,那我就是救世主了。

    鬼豐似看穿大明王所想,隨即道:「流年可以加快時間,夜宗主做的事情亦如流年,只是在加快世人的動作,荊州遲早會變成四戰之地,樓蘭的戰爭亦是難以避免,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說話間,鬼豐竟仍舊極為冷靜,「夜宗主你若是沒有極強的信念想要醒過來,只想殺了幻覺中的劉啟了事,我們恐怕來不到此間。我知道夜宗主的意思是什麼——你是想讓我以同樣的方式驚醒單飛,但龍樹高僧的佛號本和我的震天吼彷彿,單飛如果真的遇到麻煩,他想醒來,就能醒來,亦可以聽到龍樹高僧的佛號。但他若不想醒來……」

    鬼豐言語中滿是沉重之意,「沒有任何人能讓他醒來!」

    單飛閉著眼。

    黃河低唱,星光璀璨,天河星水交織在安靜的夜色內,形成一幅優美安寧的畫面。這種場景,讓任何人心中都會生出寧靜而不想改變,更不要說還有最愛的人依偎在身邊。

    在很多人心中,片刻的永久,不已是永恆的燦爛?

    為了那短暫的永久,很多人做的事情,不亦是故作沉眠?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1
第862節 放下

    單飛閉著眼,卻沒有入眠。

    星光好,好的讓他不敢相信這就是真相。聽著身邊的伊人安靜的呼吸、嗅著伊人黑髮上的香氣,他多想讓時光永久停留在這一刻。

    他也有軟弱的那一面。

    何必忙碌?何必前行?何必去管這世上毀滅和存在?

    幸福的糊塗,痛苦的清醒……

    他到這個世上後,本是沒什麼大志,一直裝著糊塗,因為他早就看破太多事情,只期冀能得到些糊塗的幸福。

    邙山三尺墓,葬盡天下骨;長安萬古路,湮滅世上苦。

    去鄴城當個成功人士,繼續延續著那些可確定的幸福……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他還是缺乏了一種麻木——一種被太多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麻木。

    終於睜開眼,終於看向那璀璨明亮的群星、不夾雜渣滓的夜空……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真實,單飛眼中卻閃過絲痛苦,他緩緩扭頭看向了伊人。

    晨雨正睜眼看著他。

    伊人似有困惑。

    「晨雨……」單飛只感覺嗓子發乾。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有一腔疑惑卻不敢去問,因為他怕驚醒自己的夢。

    醒來會讓自己流淚的一個夢。

    「怎麼?」晨雨滿是不解道。

    「我要走了。」單飛眼中的痛苦之意更濃。

    「你要去哪裡?」晨雨輕蹙秀眉,有著無言的期冀,「你不是說沒有什麼打算嗎?」

    「什麼?」單飛有些發愣。

    晨雨認真道:「你對我說過——到這個世界後……你其實沒有太多事情要做,你會點手藝,做點包子,在許都城生意還不錯,以後你準備開個包子連鎖店……」

    單飛雙眼模糊,緩緩向四周望去。

    他不在黃河的渡船之上,那他在哪裡?遠方高山聳立,近處夜意闌珊,他和晨雨不知何時,正依偎在一棵樹下。

    晚風輕柔,吹拂著綠葉輕微作響,似在敘說著情人的情話。

    黑山?

    是的,是在黑山。他單飛清楚的記得,就是在黑山的時候,他被馬未來用通靈鏡穿到旁的時間,那時候的他驚嚇欲絕,再見晨雨時、他著實難以忍耐心中的激動,這才小心翼翼的對晨雨說出了這些話。

    「你是在騙我嗎?」晨雨低聲問道。

    單飛緩緩搖頭,「我沒有在騙你。晨雨,我或許瞞著你一些事情,但從來沒有想騙你,我不想騙你。」

    「那就好。」晨雨歡聲道:「我們不去鄴城好不好?」

    「什麼?」單飛心中一陣茫然。在交織時空錯亂的人,一時間很難將事件編織成一條完整的線。

    晨雨卻是清清楚楚道:「我們不去鄴城,不去見女修之棺了。」

    單飛眼皮微跳。他突然想到,如果在黑山的時候,他和晨雨決定不去見女修之棺,或許一切會變得兩樣?

    念頭一起,沒有了理智,竟是一發的難以收拾!

    他有六甲秘祝,六甲秘祝能夠破碎時空。他有通靈鏡,通靈鏡能夠到了三天前。馬未來給了他通靈鏡,說是可到三天前。他許久沒有用通靈鏡了,可通靈鏡既然能到三日前,就應該可以去更遠的時間,只要修好通靈鏡、有足夠的無間香!

    哪裡有無間香?

    他怔怔尋思這些事情的時候,就聽晨雨繼續道:「單飛,我很怕,我真的很怕。到了鄴城後,會發生你我都是無法預料的事情。單飛……」

    再次依偎過來,輕輕的靠在單飛的肩頭,晨雨柔聲道:「你說過,你可以搞定一切的事情。只要完成你受人所托的事情,你就不會再有別的事情了。」

    單飛勉強收斂心神,緩緩摟住晨雨的肩頭。

    伊人的身軀顫慄,肩頭微涼。

    涼的和夜風一樣。

    他那時候的確對晨雨這般說,但他那時候真的沒有想到過,三香的事情,會牽扯的如此深遠。

    涼風吹拂下,他的頭腦清醒了些,眼皮再次輕微的跳動。

    「你還記得之後又說了什麼?」晨雨輕抬螓首,滿是期待道。

    望著那溫柔的眼眸,單飛不忍讓伊人失望,終於道:「我說過,你以後能不能……來我的包子鋪照顧下生意呢?」

    「我其實更喜歡桃花林,我要種好大的一片桃花林!」

    晨雨笑靨如花,誇張的伸手一比,似要將未來的幸福擁抱在懷中,「桃花林要比我以前住的地方要大,那裡不會再有可憐的老鼠……」

    扭頭望向單飛,髮絲輕柔的從單飛的臉上拂過,晨雨溫柔但堅定道:「我們只在桃花林前開個包子鋪,你說好不好?」

    單飛看著伊人璀璨若星的那雙眸子,知道伊人的期望,「好」字卻哽咽在喉間。

    「我們一定可以有那麼一片桃花林,也一定會有那麼一間包子鋪。」

    晨雨眼眸中星彩熠熠,堅定道:「我們想做到,就能做得到!」她話音落地,四周景色全換。

    夜幕撕裂,春意盎然。

    落葉繽紛的桃花林倏然出現在二人的眼前,晨雨歡喜的一笑,起身站起道:「單飛,我說過,我們一定可以做到。」

    她向前走了兩步,緩緩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單飛。

    單飛未動,身軀如寒風中的落葉在顫抖。

    晨雨的眸中有了不解,小心翼翼道:「單飛,你怎麼了?你不喜歡?還是……」

    單飛眼中又有了痛苦的清醒,嘴唇哆嗦道:「晨雨,我很喜歡。」

    晨雨歡欣道:「你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跟著我?我來幫你建間包子鋪。不過我手笨……」她嘟著小嘴,很是可愛道:「你不要說我礙手礙腳。」

    歡快的跑回來,晨雨牽住單飛的手,「快點。單飛,我們已最接近我們的希望了。」她用的力道不大,卻也不小,可卻沒有扯動如釘子般站在那裡的單飛。

    神色愕然,晨雨不解道:「單飛,你怎麼了?」

    「我不跟著你,因為你不是晨雨。」單飛眼中的痛苦之意更濃。

    晨雨一怔,握著單飛的纖手也在顫抖,「你……你說什麼?」

    「你不是晨雨。」

    單飛嗓子已啞,「我不知道你如何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但我知道你不是晨雨!晨雨不會放棄,不會勸我不去鄴城。她比我還要知道,要面對的時候就一定要面對。」

    晨雨訝然失笑,「單飛,你在說什麼?什麼晨雨不是晨雨?我就是晨雨。我記得你我說過的一切,你卻……」

    略有停頓,晨雨遲疑道:「你難道忘記了你對我的諾言?」

    「我沒有忘。」

    單飛眼中含淚,嗄聲道:「我就是沒有忘記,這才一路走到這裡。但我走到這裡,本是因為你對我的鼓勵。你還記得你最後留給我的那封信?」

    「什麼信?」晨雨眨眨眼,似有了不解。

    「你在信中告訴我——磨難對軟弱的人來說,就是意味著逃避退縮。」

    單飛感覺到晨雨的纖手在發抖,自己的手亦是簌簌顫動,「但對於堅定自己想法的人來說,磨難只會讓你我不再軟弱,更會讓我們清楚的明白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淚水溢出眼角,單飛卻未再閉眼,「你不會哭泣,你也不想看到我落淚。晨雨喜歡看到微笑的單飛,也在等著單飛笑著走到晨雨的面前說——並肩的單飛和晨雨,一直在勇敢的面對一切!」

    晨雨笑容已淡,「單飛,你要說什麼?」

    「我一直不敢問,我一直想騙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我多希望這一切是真實的存在。」單飛喃喃道。

    晨雨眸光一亮,「單飛,你想的對,只要你想,這一切就是真實的存在,而且我們會永恆的存在。」

    「我做不到。」

    單飛聲音哽咽,卻是極為堅決的搖頭道:「一個人最不應該欺騙的就是自己,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要欺騙,那他的人生究竟還有什麼意義?晨雨不會希望我這樣!晨雨,謝謝你,謝謝你在我的夢中,都給我留下如此深切想念的痕跡,但我終究不能靠自己的幻想活下去!」

    說話間,單飛雙手已然掐訣。

    「震」字訣!

    「不要,單飛!」晨雨見狀驚呼道:「單飛,你不可能鬥過女修,你我只可能重逢在這裡,這本是你我重逢最後的機會,你若選擇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瞥見單飛雙手猶豫的顫抖,晨雨的聲音轉為輕柔,「單飛,你再呆一會兒,只要一會兒……」

    單飛淚水滑落,可是雙手已然推出。

    「震!」

    一字出,他卻如推動無可踰越的山嶽……桃花林散,伊人亦散。

    單飛無力的晃晃,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

    前方突然有光華大現。

    單飛傷心之際,卻仍是驚詫的看著那光華的來處。所有的光華,均是來自一個奇怪的箱子。

    箱子似金非金,其上流動著七彩的光芒。光芒流轉,緩慢而輕柔的落在單飛的身上。

    流年!

    單飛心傷中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震驚,他認得出流年。

    流年正被一人拎在手上。

    那人鬚髮皆白,看起來行將就木,但他卻有一雙多情而悠遠的雙眼,讓人一望之下,就會忘記他的年齡。

    馬未來!

    單飛眼皮又跳,一時間真不知道如今是夢是幻。

    馬未來卻已開口道:「單飛,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要繼承流年,本要有三個條件。」

    ——廣博的學識,不固步自封和……

    單飛腦海中立即閃出前兩個條件,就聽馬未來清晰道:「你有著淵博的學識,寬廣的眼界和不狹隘的胸懷,本是繼承流年極佳的人選。但我一直不能確定你能否放下。」

    看著早就淚流滿面的單飛,馬未來那多情的雙眼中終有了憐憫之意,「如今的你終於讓我看到,你可以放下。放下那可憐的逃避幻想,選擇堅強的面對那不可知的未來!」

    言語鏗鏘。

    流年明麗。

    有七彩的光芒落在單飛的身上,沒有榮耀萬千的絢麗,有的只是形單孤影的落寞、還有那難以描繪的心傷和滄桑……
Babcorn 發表於 2017-9-8 12:31
第863節 四兄妹的續集

    單飛孤單的立在流年的光芒下,任由淚水滑落。他驚醒了一個夢,他知道自己在夢醒後一定會落淚。

    但他一定要從夢中醒來!

    夢中的他聽得到天籟處似有梵唱絲絲,其中隱有焦灼之意。如何會有梵音,是龍樹嗎?龍樹為何焦灼?

    他在哪裡?

    莊周化蝶,非蝶非我。許多人或許沒有莊子那般深邃的思索,但很多時候亦會有突然的迷惘,分不清夢幻和現實的區別。

    單飛卻很快的能夠提醒自己,認清真幻。

    這裡是龍宮天塔!

    晨雨莫名的出現是因為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前行,就不能沉眠在這個並不真實的幻境。

    他震碎幻境時心中傷痛,因為他耳邊反覆的迴響著幻境中晨雨說的那句話——單飛,你不可能鬥過女修,你若選擇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

    半晌,不見流年光芒的衰減,單飛看著馬未來道:「馬先生?你是……」他如今根本不知道看到的馬未來是不是他的幻覺。

    馬未來凝望單飛半晌,突然道:「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單飛的心傷慢慢消隱,重新開動頭腦思索起來。適才在那般幻境,他根本不想去思索。

    他思索中,就不由抬頭向頭頂看了眼——龍宮天塔正在由黯轉明。

    「不錯,我一直在等你,我也終於等到了你。」馬未來輕輕嘆口氣道:「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多話要問我。」

    單飛不由苦笑。他和馬未來可說是關係匪淺,但他見過馬未來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他對這個老頭子有著說不出的好奇,奈何馬未來始終是行色匆匆。他也的確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聽馬未來這麼說,他又覺得無從開口。

    「你如今也應知道,我知道的多,對你隱瞞的也多。」馬未來盯著單飛道:「你可明白我為何不將一切詳細的對你敘說?」

    單飛本待搖頭,可看到老頭子似有責備之意,終於道:「一個名師,就不會填鴨般的教導他的弟子。」

    他對馬未來其實很是感激,這老者做的一切事情或許神秘,卻值得他欽佩。

    馬未來笑笑,「單飛,你過譽了,我不是什麼名師。我只是在尊重一個現實,你是單飛……」

    望見單飛的不解,馬未來隨即強調道:「你不是第二個馬未來!」

    ——你是單飛,你不是第二個馬未來?

    單飛將馬未來的話貫連起來思索,有分領悟道:「你不和我說出太多的真相,因為你怕真相反會迷惑了我的眼睛?」

    馬未來露出欣慰的笑,「我很久沒有碰到你這樣的人了。」抬頭看向那光彩陸離的上空,馬未來思索片刻,「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一直在忙什麼?單飛心中嘀咕時,聽馬未來又道:「我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你。」

    心中微有抽搐,單飛失聲道:「馬先生為何這般說?」

    「我和你說完四兄妹的故事,你就會明白更多。」馬未來道。

    單飛一時奇怪,心道我早就知道四兄妹的事情,難道你老看這四兄妹的故事很是熱銷,又要搞出個續集嗎?

    馬未來似早有決定,沉吟道:「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四兄妹的故事。」

    「不錯。」單飛見流年下的馬未來臉色紅潤,並不是絕症在身的樣子,不由困惑馬未來再也不見的意思。

    「你如今知道那四兄妹是哪個?」馬未來問道。

    「黃帝、蚩尤、神農和玄女。」單飛的思緒益發的活躍,「他們分別選擇了權利、武力、理想和流年……」

    馬未來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過其實不止他們是這般選擇,這世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不能脫離黃帝等四人選擇的窠臼。」

    單飛亦是點頭,喃喃道:「是的,的確是這樣。一開始的純真理想……理想不遂後,就有了武力和權利的鬥爭,理想或者加入武力和權利的漩渦、或者選擇遠走。武力和權利一時間的輝煌,卻終究在流年下變得黯淡無光。」

    他心中霍然醒悟過來,暗想這世上人類的一切發展,不都是這個脈絡?五千年來中原、甚至全人類的發展史,亦不過在這四個選擇中反反覆覆罷了。

    馬未來輕嘆道:「你說的很對。但那墓室中的四人,伊始卻沒有一人能想清楚這個道理,最後難免落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墓室中的四人?

    單飛腦海中霍然一亮,「馬先生,你想說的是……」他驀地想到,當初和馬未來初次在墓室相見、聽馬未來敘說四兄妹的時候,他單飛立即聯繫到墓室的四人,後來他知道的多了,感覺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卻不想兜兜轉轉間,馬未來又談起了墓室的那四人。

    馬未來對那墓室的幾人也有瞭解?

    是了,馬未來或是因為曹棺、或是因為女修找到他單飛,但在那之前,馬未來絕對去過那墓室,不然馬未來再是有本事,又如何能一口道破那裡的機關所在?

    馬未來和墓室的人有關係?

    單飛心緒飛轉的時候,就聽馬未來道:「我說的那墓室的四人,本和我有關。」幽幽一嘆,馬未來雖有決定,但似乎還不知道如何說起,「對了……你知道商山四皓嗎?」

    「略有所知。」單飛謹慎道。

    馬未來微微一笑,「你倒一直謙遜的很。」

    單飛那一刻心中暖暖,適才的傷心淡了許多,「我只怕不如馬先生知道的多。」望見馬未來滿是鼓勵的目光,單飛終道:「據我所知,商山四皓本是漢高祖劉邦那時的四位隱者。劉邦久聞這四人的大名,屢次請四皓出山為官,卻被這四人拒絕。」

    馬未來微微頷首,示意單飛說的不差。

    「後來劉邦稱帝后立長子劉盈為太子,卻對劉盈的懦弱心中不喜,漸漸對次子如意很是喜歡。又因如意之母戚夫人的蠱惑,漢高祖有意立如意為太子。」

    頓了片刻,單飛嘆道:「太子劉盈懦弱,生母呂后卻是極為強硬的女人,如何會讓戚夫人分去她呂后應得的一切?」

    他說的是個史實,也是現實。呂后可說是和劉邦共同打下了大漢江山,放在當代,那就是和丈夫共創事業的正配。

    無奈的是,這天底下的夫妻共苦的人多,同甘的人卻如鳳毛麟角。事業有成,紅顏難免蹉跎,小三就是看準這點,才會利用自身靚麗的資源企圖鳩佔鵲巢。

    因此古往今來正配和小三之斗層出不窮,後果也是不盡相同。戚夫人雖是得寵,並不改小三一定要依賴男人才能顯耀的本色,呂后亂軍中幾次生死,卻絕非尋常的黃臉婆能夠比擬。

    「呂后心急之下,問計張良。張良遂讓呂后親自出馬請出商山四皓。在劉邦和太子劉盈宴飲時,呂后請四皓站在劉盈身後。劉邦得知商山四皓的身份後,感慨太子劉盈羽翼已豐,遂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頭。」

    他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關聯,一時間卻是說不出來。

    馬未來微有點頭,感慨道:「後來劉邦身死,呂后隨即毒死了如意,又害了戚夫人。」

    單飛心中微顫。他知道馬未來用詞比較委婉,事實上,呂后對付戚夫人的手段可說是慘絕人寰——呂后早被戚夫人所為激怒的起了殺心,卻一直耐心的等待報復的機會。等劉邦身死再無制約後,呂后立即斷戚夫人的手足、然後挖去戚夫人的雙眼、刺聾了戚夫人的雙耳,又灌其啞藥,再將戚夫人活生生的丟入糞坑之中……

    只要是人,想想那種場面都是心顫,更不要說親手做出這些事情。戚夫人所為是有問題,呂后這般回擊的手段也是著實狠辣。

    馬未來神色間亦有不忍之意,隨即道:「太子劉盈駭然生母所為,生病不理朝政後抑鬱而終。而商山四皓有感這種人間慘事,亦是選擇再次歸隱。」

    略有沉吟,馬未來又道:「這本是世俗傳說,但很多人卻不知道其中尚有隱情。張良本是冥數黃石公的傳人……」

    是了,他曾聽夜星沉說過此事,張良本是冥數黃石公選中的弟子。

    單飛腦海中靈光閃動,立即明白自己適才說不出的關聯是什麼,「張良和商山四皓是一類人?都知曉黃帝的往事?」

    馬未來點頭道:「正是如此。他們都是一類人。張良立志出山創建不世的功業,卻不改遁世的下場,商山四皓被張良遊說出山,亦是難免張良的結局。」

    單飛微有感慨,隨即道:「那墓室……」

    馬未來微笑道:「你終於想到了。不錯,那墓室就是商山四皓後人的退隱之地。商山四皓見呂后這般殘忍作為,後悔為呂后出力,亦怕引發呂后的殺心,這才在退隱後隨即對外聲稱已然離世,卻秘密的建造了那個墓室。四皓的後人因此對漢室不覆信心,認為其難免敗亡的下場,更發出『唐虞世遠,吾將何歸?』的感慨。」

    單飛知道「唐虞世遠,吾將何歸?」出自《紫芝歌》,傳說中正是商山四皓所做。

    「商山四皓的後人雖有傑出的人物,卻很少有入朝為官之人。不過事有特例……」馬未來緩聲道。

    單飛略有沉默,「商山四皓的後人最後還是離開了那個墓室。」他說的是個事實,因為他去的時候,那墓室一個人沒有。

    馬未來半晌才道:「他們離開了墓室,很快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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