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79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7 14:30
第884節 六道

    夜星沉神色痛苦。在鬼豐敘說的過程中,他一直盯著鬼豐的眼睛。鬼豐沒有迴避,亦沒有用面具再擋住那極為俊美的一張臉。

    「夜宗主,你知道我是沒有撒謊的?」鬼豐微笑時唇若紅丹。

    大明王見了暗自稱奇,心道這傢伙究竟還是愛美,因此最終還選中這個如女子般的男兒容顏。

    「我或許詭異些,但我是不想騙人的。我最初不解這世上為何會有欺騙,等明白後,卻又不屑去欺騙了。」鬼豐又道:「夜宗主應該知道為什麼,你隱瞞卻不欺騙,因為你憎惡劉啟所為,就不想成為劉啟那樣的人。我不欺騙,更因為我不想成為世俗的懦夫。」

    夜星沉長長吸了口氣道:「那你如今是否可以告訴我,七星墳是否還能讓我回轉?」他片刻間將鬼豐所言想了多遍,知道鬼豐所言雖是離奇,卻沒什麼漏洞。當初他悲憤之下,只覺得鬼豐操縱了一切,這才出手。可既然鬼豐沒有對他劉武、婉兒不利,他也不會遷怒於旁人。

    「這世事果然是當局者迷的。」

    鬼豐嘆息道:「夜宗主何等人傑,如何會想不到七星墳已被損害,其中的六壬盤亦是多有流失,既然如此,七星墳如何還有作用?」

    夜星沉失落道:「沒有六壬盤的汲能,我終究無法在七星墳的幫助下回轉?」

    「看來是這樣的。」

    鬼豐惋惜道:「我當初腦海中只知道這個方法,嘗試去做做,卻根本不知世事變遷,這世上還有那多的盜墓賊會參與進來。不過……如今有了單飛,夜宗主還沒有完全失去希望。」

    夜星沉不由望向單飛。

    單飛皺眉道:「我若知道方法,倒會助夜宗主一臂之力的。可是我一來真不知道方法,二來……」

    「劉啟不該死嗎?」夜星沉聽出單飛在猶豫什麼。

    單飛的確是在猶豫此事,他想如今的夜星沉要殺劉啟並不困難,可劉啟之死關係重大,若進行緣起有的重組,那不是更引發世上的混亂?

    「阿彌陀佛。」龍樹合掌道:「劉啟早就死了。他哪怕諸多算計、位及帝王,也是難免化土成空的命數。」

    「那不同的。」夜星沉搖頭道:「他那種人不應該好死的。佛家不是講究善惡有報,他那種人如果惡事做盡,還能無疾而終,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存在的意義?龍樹,你莫要和我講什麼累劫因果,我不信的!我只知道,劉啟一定要為他做的一切進行償還,等什麼來世的說法,都是騙傻子的話!」

    龍樹輕嘆一口氣。

    單飛皺眉道:「劉啟他不到半百就死了,這算不上無疾而終。」他推算劉啟的生卒年,暗想雖說自古君王多短命,但坐擁天下資源的劉啟不到五十而亡,若非荒淫無度,就是有什麼隱情的。

    「我一定著他死的。」夜星沉一字字道。

    鬼豐突然笑道:「夜宗主雖是一代宗主,在某些方面的執著,和我遇到的那些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夜星沉冷哼一聲。

    「這些年來,我遇到過許多垂死之人,竭力的想要弄明白他們的想法。」鬼豐感慨道:「在那乞丐之後,我遇到一個極為富有之人,他將死了,卻還希望千秋萬代的永遠將富貴延續下去。我本來想要使用他的軀體、去理解他的想法,但聽到他的這般要求,我終究沒有答應和他交換,因為我無法讓他的富貴延續。」

    眾人心道,這世上無論哪個都做不到這點的。

    「你們都知道這是無法做到的事情?」鬼豐攤攤手道:「可他偏偏不知道。」

    「這本是釋迦言及的無明。」龍樹忍不住道:「無明就是沒有光明,他們貪痴於此,自然就和畜生般失去真正的認知。釋迦言及世有六道……就是說世人不過在六道中輪轉。」

    「高僧真覺得人會投胎變成畜生?」鬼豐突然道。

    龍樹微怔,猶豫片刻才道:「生命玄奇,萬物本空中緣有,人死而往生淪為畜生並非沒有可能。」

    「可能有多大?」鬼豐執著道:「我知道佛家有六道輪迴一說,但像我說的那種人,按照釋迦所言,來世應為畜生的。他一定會淪為畜生?」

    龍樹不能語。

    「若是騙子,多半推說機緣的,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所謂的機緣到底是如何出現,但他們懂得利用世人的弱點去騙人,這才有那麼多荒誕不羈的鬼怪傳說出現。」鬼豐認真道:「不過哪怕單飛這般人物,加上流年的相助,究竟能組建出什麼,他也不敢保證,更何況那些無明的世人?」

    龍樹微微點頭。

    「你大和尚不是騙子,因此不會拍胸脯的保證什麼。從這點來說,我倒對你是佩服的。」鬼豐接著道。

    龍樹笑而不語。

    鬼豐認真的想想,繼續道:「釋迦或許說過六道輪迴,但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麼,恐怕已少有人知道。若非如此,大和尚也不必前來這裡。」

    龍樹正色道:「施主所言不差。」

    「因此釋迦所言的六道或許和後世愚昧之人再傳的六道已大相逕庭,就和黃帝等人的言論,到如今不也早是面目全非?」鬼豐反問道。

    大明王聽得皺眉。

    單飛卻是贊同道:「很有道理。」他得知鬼豐的來歷後,不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地方能產生鬼豐這般的怪胎。聽到鬼豐的這般言論,他立即意識到他單飛以前和鬼豐交談時,最少是和兩個人在說話——一個是不停繪製著自身色彩的白布,另外一個多半是憤世嫉俗的楊阿若!

    眼下說話的人,面目表情很是豐富,讓單飛意識到——鬼豐眼下是前者。

    「我知道六道有一道為畜生道,但釋迦說的畜生道,在我看來,並非一定是人會投胎於畜生,而不過是說人如畜生般活著罷了。」

    龍樹緩緩點頭。

    鬼豐蹙眉思索道:「六道中還有一道叫做餓鬼道,是說裡面的人貪婪如不知滿足的餓鬼。鄧通不就是這樣的……人?他得文帝愛寵,財物本是一輩子享用不盡,他偏偏貪心再去索求金山,卻不知弱者肉、強者食,失去了文帝這個靠山,他其實不過是狼群中的羔羊罷了,他也因此導致餓死的下場。釋迦言及的餓鬼道不是說真有這個地方,而是說如餓鬼的這些人。」

    龍樹雙手合十讚道:「施主妙論。」

    「還有六道中的地獄道,你們佛教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但誰真正的看過?大和尚,你見過沒有?」鬼豐盯著龍樹道。

    龍樹略有尷尬,「出家人不誑語,本僧並未見過。」

    鬼豐哈哈大笑起來,「很好,但大和尚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

    龍樹欽佩道:「施主是想說,這個世上本是如在地獄般!」

    單飛心中微震,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一些地區的人真的活的有如在地獄般,卻不想龍樹會將整個世界這般比擬。

    鬼豐輕舒一口氣,「正是如此。因此在我想來,六道不過是釋迦認知這個世界的一種講法罷了。他一直嘗試讓人認知這個世界,才用了這般比擬,但因為這說法終究還有缺憾,才會讓人缺乏信任,導致後世的掙扎。」

    龍樹輕聲道:「今日得聞施主高論,實在是本僧的幸事。」

    鬼豐看了龍樹良久,「龍樹高僧或許並非不知,而是只想我等悟知罷了。」

    龍樹笑而不言。

    「畜生、餓鬼、地獄等道的確不是好的所在。」鬼豐嘆息道:「這些年來,我在人道中就是徘徊不解,對其餘諸道倒是少有涉獵。」

    望向夜星沉,鬼豐真誠道:「夜宗主,我說你是當局者迷,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因為我知道,我如果是你,多半也無法解脫。大和尚,你雖多勸人解脫,可若婉兒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你看著心愛的人就那麼慘死,還能說什麼解脫放下的話嗎?」

    「本僧也會放不下。」龍樹無奈道。

    「你說的對。」

    鬼豐讚道:「你若能放得下,你不是去人成佛,在我看來,恐怕是真的連畜生都不如了。」他說的難聽,龍樹卻不惱怒,只是微微一笑。鬼豐也不糾纏下去,「我對夜宗主的想法這般感同身受,是因為楊阿若也放不下。」

    神色感慨,鬼豐目光掠遠,看向那如幻卻真的龍宮天塔道:「楊阿若被女人背叛、仇家暗算,知道終其一生也無法復仇,於是和我達成了交易。他將軀體借給我,讓我幫他報仇。不過他提出的條件很奇特,他讓我報仇,卻不想讓我殺了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他說的糾結,單飛卻是明白,「楊阿若還是愛著那個女人?」

    「是啊。單飛,你是個寬容的人,因此能立即想到這點。」鬼豐慨然道:「但我當時卻不瞭然。幸好我那時候已對世人懂得了極多,楊阿若所求雖是不容易實現,但我趁那女子大婚的時候在婚宴上一坐,殺了所有聞風而來的仇人,又拒絕了那女子合好的要求,那女子雖是沒死,但以後只怕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看向遠方,鬼豐道:「但我若是真正的楊阿若,會不會拒絕她呢?或許在楊阿若的心中,如此痛恨更是因為愛,若是所有一切能重新來過的話,他或許更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那樣的話,他死前就不會皺著眉頭了吧!」

    他那一刻不是楊阿若,聲音中卻滿是那垂死之人的苦痛,其中沒有不盡的思索,有的只是那極為複雜的渴切。

    幽幽的,如同殘月冷風下的落葉——飄飄蕩蕩的輪轉,卻始終懷念與蔓枝痴纏的時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3
第885節 攻城攻心

    鬼豐言語幽幽,眾人聽了,各自念及自身的事情,更多的不是寒意,而是傷感。

    大明王亦很傷感,暗想我拚死拚活的到了這裡,龍樹、夜星沉都是或多或少的得償所願,我卻辛苦一場,毛都沒有撈到。

    輕咳一聲,大明王打破了傷感的氣氛,「感傷」道:「今日我得聞這多事情,倒也是三生有緣。」雖然他感覺可能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碰到鬼豐這樣的奇葩,但他還是「真誠」道:「但我覺得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趁單大……大……」

    夜星沉來歷雖奇,但在大明王眼中已不算神秘;鬼豐雖是出身奇詭、龍樹更是外來的和尚,不過在大明王看來,此間最有用的還是單飛。

    無論夜星沉、龍樹有多大的本事,不是還得有求於單飛?這個鬼豐看似詭異,這般「開誠布公」的和單飛交代,說不定想要撈取更大的好處?

    大家不過是大哥和二哥的差別,誰不知道誰的花花腸子呢?

    大明王豈想入寶山空手而歸,他感覺能否有所收穫還是要看單飛的,怪不得當初夜星沉拽的天下老子第一,卻還要拉單飛入夥。他想拉近和單飛的距離,要稱呼聲單大人,又感覺太過諂媚,他想要叫聲單大哥,臉皮終究沒有那厚。

    「大大」了半天,大明王靈機一動,改口道:「如今應趁單兄取得這發光的寶物時,趕快破解這龍宮天塔的秘密。」

    他一聲「單兄」叫出,倒暗自佩服自己的急智,心想中原人就是聰明,「兄」之稱呼倒不見得太論年紀的大小,雖只一字,卻將諂媚和尊重、算計與真誠完美的融為一體,實在是心機之輩出門必備言語。

    「那倒不急。」鬼豐一旁道。

    你有完沒完!

    大明王內心火一樣的燃,還能擠出微笑道:「鬼豐兄何出此言?鬼豐兄莫要忘記了,龍樹雖能將我們帶入龍宮天塔,但他不知道如何出去的。」

    龍樹微微一笑,「中原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看著眼珠子都要爆出來的大明王,龍樹輕嘆道:「本僧能得單飛相助得到《華嚴經》,已是此生不虛。釋迦之法如舟,本是要不顧惜自身的普渡眾生,眼下本僧若能有助於諸位,倒是心生歡喜。」

    敢情你到這裡聽兩句閒聊後、死都沒有問題?你今天吃藥了沒有?

    大明王臉有發綠,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說不出這麼無恥又鬧心的言論,「可我們畢竟不想死在這裡的,是不是?」

    嚥了口吐沫,大明王暗想中原的仁義禮信全是騙人的言語,「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才是世間至理,自己一直本著禮讓的精神,讓來讓去卻只得「苦、空」二字。

    眼下無論如何,他都要說出用意,「單兄,實不相瞞。約莫兩百年前,有個木匠的兒子妖言惑眾,說自己是……是神仙派來救世的,結果他的那些教徒痴迷不悟。拜火教縱橫西方兩千年之久,說起來也和黃帝等人有些因緣……」

    鬼豐插嘴道:「種火就是從東方傳入西方的。」

    大明王暗自皺眉,心道你當初為抵抗巫咸,將種火、許願神燈盡數拿在手上,等我們到了龍宮天塔後,你就一直將這兩樣東西揣在懷中。你這麼說,難道不打算把東西還給我了?

    可他才和黃帝攀上親戚,再否定未免過於打臉,「鬼豐兄說的應該不差,但中原地大物博,應不差黃帝的這點神物。」

    「你究竟要說什麼?」單飛皺眉道。

    你對別人就是善解人意,怎麼到了我這裡……大明王暗自撓頭,終於道:「我前來西域,本是要尋訪三香之秘。若單兄能賜予點三香,再指點些三香的玄秘,讓我回轉西方後,點化那些誤入歧途的百姓,不是天大的美事?」

    「我哪有什麼三香?」單飛搖頭道:「真正有三香的人應是鬼豐!」他說到這裡很是詫異,暗想三香極為玄奇,曹棺費盡心力才從詩言手上取得一根無間,而異形香更是讓董卓、呂布、孫策等人成為天下異數,可鬼豐好像拿出來並不費力?

    大明王暗罵自己糊塗,心想鬼豐早就說當年曾給那乞丐一根無間香,自己眼下不求鬼豐反向單飛索取,那的確是緣木求魚。

    「鬼豐兄……」大明王「懇切」道:「你若是喜歡種火,留著也沒什麼問題。」

    「你準備拿種火換取三香?」鬼豐突然道。

    大明王適才恨單飛不解人衣,如今又感覺鬼豐把人扒光的太過徹底,「這個嘛……」大明王吃吃道:「鬼豐兄如果喜歡,那也不差。」

    「如今我手上並沒有三香!」

    鬼豐一句話差點讓大明王噎死,隨即又道:「我知道閣下想取得三香、再知曉三香的玄秘,教化西方百姓是假,擊敗那木匠兒子的教徒,重奪拜火教在西方的統治地位才是真意。」

    大明王乾咳數聲,「鬼豐兄實乃天下第一聰明之人!」

    鬼豐搖頭道:「不過大明王卻非聰明之人。」

    What?你知道不知道禮尚往來的道理?大明王剎那間面紅耳赤,還能忍住脾氣道:「不知鬼豐兄有何指教?」

    「你向單飛所求,未免有點兒強人所難,更是本末倒置。」鬼豐認真道。

    大明王鼻子裡面都是冷氣,暗想此間就你廢話最多,你有說那些廢話的功夫,早就正本清源了好不好?

    「這個嘛……」大明王只能心底嘀咕,可畢竟知道有求於人就得禮下於人的道理,「不知道鬼豐兄『本末倒置』的意思……」

    「閣下應該知道……」鬼豐緩緩道:「世上本是女修、巫鹹的天下,除了白狼秘地、只有龍宮天塔才是巫咸和女修的禁地。」

    你還知道外邊有狼盯著呢?

    大明王一聽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那鬼豐兄還在這裡……那個不休。」

    「不是嘮叨。」鬼豐聞言知意道:「我們做的本是天下至難之事,如閣下般那般作為,不過新增一段世間的輪轉,對我等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

    大明王叫道:「那鬼豐兄的意義是?」

    鬼豐目光微閃,突然道:「來了。」

    什麼?

    大明王一怔之際,單飛神色突凜,因為他在鬼豐話音未落時亦聽到似有人聲從塔外幽幽傳來。

    那聲音本是陌生,卻提及了他單飛極為熟悉的名字。

    「你們只要帶著曹棺走向那個黑洞,進入那黑洞,就能得救了曹棺!」

    「誰?」單飛輕呼中霍然看向了鬼豐,他發現鬼豐似對這聲音的到來有所預知。

    鬼豐默然。

    又有聲音傳來,「我們憑什麼信你?」

    單飛一聽那聲音,立即知道那是孫策在質疑。

    先前那聲音冷淡的笑了起來,「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別的方法?我給你們指點了道路,信不信在你們。」隨後是難堪的沉寂。

    夜星沉皺眉道:「好像是曹棺一行人到了這裡,有人要誘騙他們進入那能毀滅一切的黑洞!」他心傷之下,推測這些還是手到擒來。

    單飛聞言不寒而慄,隨即盤坐將流年放在膝蓋上,雙手「臨」『「虛」二字訣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探去。

    當初他曾用六甲秘祝試探龍宮天塔外部的動靜,無意中發現運用六甲秘祝後,他的神識居然可在龍宮天塔進出無礙,進而發現曹棺等人所在。如今急於救助曹棺等人,他難免再次運用六甲秘祝尋人。

    本以為要略微耗費時間,不想他字訣才出,流年倏亮,有七彩光芒隨著他的神識向前擴去。下一刻的光景,單飛就覺得神識明亮,隨即已看清楚前方的動靜。

    流年如鏡,竟將前方的景象照的透徹。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始終處於那毀滅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深坑之上。

    前方不遠處,呂布正抱著曹棺,孫策警惕的守在一旁,三人雖是見過世間奇異無數,但臨那深坑之前,還是有著難言的駭異。

    三人左近數丈的距離,正立著一碧眼消瘦之人。在流年鏡像才出之際,那人已抬頭向單飛的方向看來。

    呂布、孫策二人為救曹棺的性命,跟隨吳信出了山洞,終於到了此間。看到無數稀奇古怪之物融入深坑中化作虹光飛天,他們震撼中更增警惕。聽吳信讓他們帶曹棺進入深坑,他們如何肯信?直到如今,他們仍不知吳信真正的用意,但他們始終留意吳信的舉止,見吳信抬頭,他們隨即望去,就見半空之中,隱約竟有幾人懸浮,盤坐那人,卻是單飛!

    眾人相望,一時錯愕。

    孫策忍不住叫道:「單兄弟?是你?」他這麼問話多少像是廢話,但在這般奇幻的幻境,他還能說些什麼?他話才出,就見一人突然衝向單飛!孫策大驚,認出那人正是夜星沉,忍不住叫道:「小心!」

    單飛在夜星沉衝來時已有警覺,雖感覺夜星沉不會對其不利,還是不由反掌相迎。

    「波」的聲響,流年光芒倏散,前方迷霧一片,已然不見了孫策等人。

    「怎麼?」單飛感覺夜星沉那掌的力道不到一成。

    夜星沉低聲道:「孫策他們能到此地並非無因,只有女修、巫咸他們才有能力將他們帶入鬼門之內。」

    望見單飛神色凜然,夜星沉一字字道:「你應該想得到,龍宮天塔是另外的空間,我們本來不應該聽到孫策他們的動靜,如今我們卻突然能聽到他們在說話,這只能有一個解釋,是巫咸、女修讓我們聽到的這些。」

    頓了片刻,夜星沉毫無疑問道:「那人是要孫策等人去送死,女修、巫咸知道你若知曉此事,就一定要救曹棺。他們的目的應是在你動手救人之際,趁機進入龍宮天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3
第886節 上帝

    單飛心頭微跳,夜星沉說的有些跳躍,他卻瞭然夜星沉的意思——以曹棺等人性命要挾他單飛開啟龍宮天塔的事情,女修做的出來!

    大明王想了半晌才算明白,「他們一直找不到進入龍宮天塔的門徑,認定單飛可將他們引進來?」

    著實有些鬧心,大明王不明白為何一到自己有要求時就會有意外發生,不過大明王倒是很有把握道:「好在夜宗主神機妙算,居然能看穿他們的計畫。」見眾人不語,大明王乾笑一聲,「我們既然看穿他們的詭計,就絕不會中計的,是不是?」

    看著眾人不以為然的神色,大明王失色道:「你們不會明知他們的計畫,還執意要救曹棺吧?」

    「女修這招要是沒有作用,她就不會使出來。」鬼豐淡然道:「單飛要是不出手救曹棺,他就不是單飛了。」

    龍樹合掌道:「善哉善哉。」

    夜星沉皺眉道:「巫咸和女修用出這招後,倒讓人看出他們真正的目的。」

    鬼豐接道:「他們的目的原來是掌控龍宮天塔!」

    「不錯。」夜星沉道:「玄女之後,能對龍宮天塔運用自如的只有單鵬。」

    單飛對此倒是贊同,馬未來給了他流年後,突然消失不見。看來馬未來雖能至龍宮天塔,卻像不能在龍宮天塔來去自如?

    知道瞭解和掌控絕不是一個概念。

    夜星沉繼續道:「我在用東海勞抵抗的時候,就感覺巫咸、女修二人似乎一直沒有用出全力,我本有些奇怪,但如今看來,他們真正的用意卻想借單飛進入龍宮天塔。只有掌控龍宮天塔,才算真正掌握毀滅白狼秘地的力量!」

    「但他們始終無法進來。」單飛皺眉道:「為什麼?」

    他反問一句後,隨即自己給出答案道:「龍宮天塔本是玄女和黃帝所創,玄女對黃帝、蚩尤決戰並不認可,她預料到後世會被黃帝傳人掌控,因此才對黃帝后人進入龍宮天塔加以限制?」

    「正應如此。」夜星沉、鬼豐齊聲道。

    夜星沉隨即道:「女修因此始終不能運用龍宮天塔,但她這樣的女人,一定要奪取龍宮天塔的……你單飛也一定要救曹棺他們。我切斷你和外界的聯繫,只是想和你商量個兩全之法!」

    大明王錯愕,卻終於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要救人,就一定要出去。你不要指望用計謀騙過巫咸和女修。單飛能出去嗎?」他想到單飛如果能在龍宮天塔進出自如,那對眾人來說倒是個好消息。他突然感覺佛教說的救人救已倒也有幾分道理,內心倒期盼單飛能救回曹棺,只有那樣,他大明王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流年七彩,其中的十二因緣流轉不定,單飛忽然道:「若是以往,我應該不能衝出龍宮天塔……」

    「眼下的你不但要衝出龍宮天塔,還要在巫咸和女修的聯手截殺下衝回來,這裡才是暫時的安全之地。」鬼豐強調道。

    大明王暗自咋舌,心道你鬼豐這麼說,不如直接讓單飛去送死好了。

    單飛卻是遇挫愈勇,沉吟道:「我有流年相助,再加上六甲秘祝,倒可以一試,可我還需要幫手。」

    轉望龍樹,單飛不等開口,龍樹已道:「當初我能將單施主從絕境拉進來,是得益單鵬將軍講解了般若波羅蜜多之語的真意,再加上單施主那時正在運用六甲秘祝……」並不隱瞞,龍樹徑直道:「般若波羅蜜多本是智慧到彼岸之意,單鵬將軍說,此咒和六甲秘祝本有相通之處。」

    智慧到彼岸?

    單飛正有新的領悟時,龍樹又道:「你等在塔外打的天崩地裂,本僧在龍宮天塔中竟能感覺到單施主緊迫的心情。在單施主最緊張的時候,本僧終於忍不住如單鵬將軍所傳的方法出手去抓。能將單施主抓進龍宮天塔,其實也在本僧的意料之外。」

    眾人想起當初的驚險,都是大為皺眉。他們聽龍樹這般解釋,倒覺得他們能活下來實在是有點幸運的成分。

    夜星沉一旁道:「一之謂甚,豈能再乎?龍樹高僧眼下很難故技重施。」

    不錯,巫咸、女修何等人物,如何會在一個問題上栽兩次跟頭,他們說不定就等你龍樹伸手時砍掉你的手呢。

    大明王想到這點,卻不明言。

    「想地藏王菩薩曾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龍樹臉上有光輝閃爍,「本僧難比地藏王,可單施主既然肯不惜生死前往救人,本僧如何會袖手旁觀?」

    大明王心中終有絲愧疚,卻沒留意到在龍樹提及「地藏王菩薩」的時候,鬼丰神色微有異樣。

    夜星沉轉望鬼豐時,鬼豐已恢復正常的神色。夜星沉凝望鬼豐道:「鬼豐,我發現始終低估了你。你雖沒有騙我們,但你顯然對我們仍有隱瞞。」

    眾人心有同感。

    鬼豐的解釋奇詭卻合理,他們卻知道這樣的一個人不應該憑空到了世上。鬼豐始終未說出自己真正的來處!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可以真正的信任你嗎?」夜星沉的眼中現出少見的期待。

    鬼豐正視夜星沉的雙眼,許久後眸光轉暖,「我應該比女修、巫咸可靠一些。夜宗主……」鬼豐忽然道:「你改變了一些。」

    夜星沉目光微閃,一時間不解鬼豐的用意。

    鬼豐卻已笑道:「單飛出手救人,我自然會幫其斷後,這時候捅人一刀的事情,你我都做不出來。不過夜宗主也應該知道,以我一人之力,要擋住巫咸和女修的進攻並不現實。」

    「我可以用東海勞和你聯手。」

    夜星沉皺眉道:「但他們以往隱藏了實力,到時候必定會全力一擊,我和你能撐的時間只怕極為有限。」

    轉望單飛,夜星沉道:「單飛,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單飛微微點頭,「龍樹伺機出手救人,夜宗主和鬼豐聯手阻擋巫咸、女修藉機闖入。時間緊迫,我會儘量和他們周旋,只要送他們三人回轉這裡,那我自身應該問題不大。」

    「那你……」

    鬼豐、夜星沉互望一眼,異口同聲道:「一定要小心一些。」

    單飛聽出這二人的關切之意,倒不想有朝一日會和鬼豐、夜星沉聯手並肩,一時微有激動。不過他瞬間平復了情緒,早將精力集中在流年之上。

    流年竟似知道單飛的心意,瞬間有白光閃現,將單飛籠罩其中。

    單飛周身光芒閃閃,看起來居然和神仙一樣。

    雙手掐訣,單飛瞬間用了臨、虛二字訣,已看到孫策、呂布和曹棺的所在,眼看呂布抱著曹棺似要向黑洞的方向走來,單飛再不猶豫,兜天界三字變幻後,他右手食指、中指並指而出,低喝道:「裂!」

    夜星沉說的應該不錯,龍宮天塔本是另外的空間,這才能在世界無論如何毀滅還能存在下來。

    單鵬能遊走在龍宮天塔內,應該是瞭然時空規則。

    單飛雖對龍宮天塔不算瞭然,可對六甲秘祝已有極其深刻的理解。他貫注精氣神運用「裂」字訣,已發現前方現出條極為微細的裂痕。

    龍宮天塔的空間有了縫隙,但龍宮天塔似有自動癒合的功能,下一刻的光景,那裂痕就要合攏的模樣。

    潛!

    眾人神色訝異,已發現單飛不知所蹤。大明王訝異難言,他雖早知單飛的神通,可如今親眼看到單飛這般的神出鬼沒,還是震駭莫名。他突然想到,那木匠的兒子和一幫信徒總是煞有其事的說曾經看到過上帝出現、那上帝周身泛著白光,如從天而降,又像去了天國般,突然飛天不知去向……

    眼下單飛展現的一切,竟和那木匠的兒子說的很是相像。

    難道那木匠的兒子看到的上帝……當然不是單飛,卻是和單飛一樣的人類?

    大明王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龍樹卻早盤坐下來,瞬間入定,顯然是在感應單飛的動靜。

    單飛「潛」字訣出,瞬間感覺自己如穿越數萬年的時光。

    那是種極為奇特的感知,因為他潛行時,就覺得四周有無數景象向他貫注了過來,那些景象中不止有機甲人的鏖戰,甚至還有洪荒怪獸、如恐龍般的動物向他咆哮怒吼。

    思緒一念。

    光陰萬年。

    他感受到那般景象時瞬間在想,自己是快速潛行在龍宮天塔內,因此激發了龍宮天塔各式樣的文明響應,向他不自覺的展現?

    念頭閃轉間,他無暇去留意那些文明的變遷,等感覺到眼前有虹光衝天,他知道自己竟然出了龍宮天塔,因此才會看到黑洞虹光的景象。下一刻的光景,他已然立在了呂布等人的面前。

    呂布正帶著曹棺前行,他看似聽從吳信的建議,實則卻和孫策暗自交換個眼色。這二人均是計謀百出,哪怕要救曹棺,卻根本不會任由吳信擺佈。呂布前行數步,正要蓄力回轉一擊和孫策聯手擒下吳信,突然覺得眼前白光微閃,然後就看到單飛立在面前。

    心中著實驚喜難言,呂布卻是不改主意,低喝道:「出手!」他知道單飛反應極快,深信單飛會明白他的用意,以三人聯手之力,要擒下吳信把握大增。

    但他才要衝出,臉色驀地改變,因為在他舉步時,周邊景色倏變。

    重巒疊嶂。

    有山河經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3
第887節 合體

    山海經!

    是巫咸用出了山海經。單飛一見周圍山重水復、重巒疊嶂的模樣,立即意識到巫咸已然出手。

    巫咸讓人引誘呂布等人進入深坑,就是在等他單飛出現!

    如果夜星沉、鬼豐二人猜的不錯,女修、巫咸二人始終不能進入龍宮天塔,此番就是設計讓他單飛不得不出,然後趁他單飛帶曹棺等人逃避時,接踵進入龍宮天塔!

    巫咸和女修算準他單飛沒有別的選擇。

    鬼門之內,唯有龍宮天塔才是他單飛能暫時保護曹棺等人的地方,除了龍宮天塔,他單飛還能去哪裡?

    單飛閃念間,呂布將曹棺拋向單飛,已和孫策衝到吳信的身前。

    他們的計畫不變。

    呂布、孫策都是當世少見的高手,但他們對此中內情瞭解的實在太少,認定吳信是此間關鍵,這才決定先拿下吳信再說。

    單飛一把沒有抓住呂布,急聲喝道:「回來!」

    呂布、孫策充耳不聞。山水流轉,他們卻視之如幻,這二人不信週遭地勢會突然變遷,認定這是敵方動用的幻術,眼見吳信急退河邊,他們亦是追到河邊。呂布揮戟早將吳信的退路盡數截斷,孫策出手,急抓的正是吳信的脖頸。

    他們雖信任單飛,卻認為單飛可能不知事情究竟。眼下機不可失,因此他們雖聽到單飛的呼喝,仍是出手。

    拿下吳信應該不過一剎。

    這一剎,應該耽誤不了單飛什麼。

    呂布、孫策出手時,留意的是吳信的右手,吳信的武功或許不是巔峰,但手持翻天印的吳信絕不容易對付。

    吳信臉色微變時,手掌微翻,翻天印向呂布、孫策迅疾的一晃。

    呂布、孫策並未爆退,只是隨吳信手掌的方向,略微調整了身軀的方向。這二人都可說世上絕頂的高手,無論眼力、判斷都是當世翹楚之輩。他們知道翻天印的犀利,卻在不久前已想到翻天印雖是奇異迅猛,可仍和弓弩彷彿,必須要由人來調整方向。

    翻天印可說是無跡可尋,可運用之人卻有短板。

    他們算準這點,這才只是稍偏身形。

    白光未出。

    呂布、孫策臉色均變。他們計算了許多,卻未想到翻天印並未射出白光,但在吳信晃動翻天印時……

    有地覆天翻!

    地水席捲,天河倒掛,剎那間,天地水連形成一道幕牆,向呂布、孫策排山倒海的衝來。

    寒意凜然。

    呂布、孫策齊齊駭異,他們雖認定天底下根本不可能出現這般奇詭、迅疾的變化,但感受到水牆徹骨的寒意時,終究還是難以將其視若等閒。

    斷喝聲中,呂布揮戟擊向水幕,孫策卻是縮身似箭,就要趁呂布擊破水幕時再次進行攻擊。

    為山九紉、本不能功虧一簣。水柔至強,但這世上本沒有呂布無法劈開的水幕。

    轟!

    呂布怒然一戟,哪怕關中七將都是無法接下,前方水幕立開,有水珠晶瑩剔透,四散而落。

    孫策才待前行,驀地心寒。

    比水珠更明亮的卻是水幕後射來的兩道白光,一取呂布、一射孫策。

    吳信出手,同時放聲長嘯道:「看來呂布、孫策也是不過如此!」他眼中已有殺意,心中更有振奮之意。

    一切如師父巫咸預料的那樣!

    他吳信奉巫鹹的命令,先引驩兜在身毒的後人盡數前往樓蘭,再設法聚而殲之。然後他又聽從女修的命令重創了曹棺!女修當初在貴霜曾對曹棺下了誅殺令,他吳信從未忘卻。如今巫咸要奪龍宮天塔,他知曉師意,再借助曹棺重創之機,引誘呂布、孫策送死……

    讓呂布、孫策等人送死不是目的,引出單飛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短短數月,能完成這些事情的人,世上能有幾個?

    他吳信本是奈何不了孫策和呂布。無論呂布還是孫策,都堪稱當世巔峰的存在,他吳信哪怕手持翻天印,要拿下這兩人還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如今卻是不同。

    師父巫咸以山海經暗助他一臂之力,他吳信最擅長的就是抓住一切可用的機會,如今怎不會趁機除去這世上兩大頂尖高手、傲嘯天下?

    眼看翻天印的白光就要射在呂布和孫策身上時,吳信心中急跳、眼中倏轉訝然。

    一人霍然到了呂布和孫策之前。

    是單飛!

    單飛雖是後發、雖還抱著曹棺,卻不過是剎那間,就先至呂布、孫策的面前。單飛的輕功本是絕佳,知曉呂布和孫策的危險後更是全力以赴。那一刻他的身形直如虹光經天、思緒一剎。

    白光眼看就要擦他身邊而過。

    單飛雖站在呂布、孫策之前,但那白光本不是射向他。偏偏在那白光經由單飛身側時,竟是奇異的一轉,齊齊射在單飛背負的一個箱子之上。

    箱泛光芒,正是流年!

    流年被白光擊中後,一亮七彩的並無損傷,兩道白光卻已全然不知去向。

    吳信面容微有扭曲,他知道如今山海經所現的山川河流虛實參雜,是師父巫咸借助單鵬的《山海經》再加上化虛轉實的神通變化而成。

    這些神通經過兩千年的演變,偶被世人所見,就變成世人所傳的奇門遁甲。世事本是如此滑稽,那些世俗之人見過真相卻是不解真意,天真的以為擺上幾塊石頭,再以《周易》流傳的卦象變化就能讓人產生幻覺,進而可以當作什麼陣法擋住十萬兵的。

    這實在是痴人說夢!

    吳信知道只有如師父巫咸那般、能有化虛轉實的能力,再加上黃帝等人流傳的器物才能做到眼下這般奇幻。

    但以巫咸之能,終究不能憑空變化出滄桑山水。因此山亦幻、水亦幻,只是巫咸神通廣大,懂得利用各種技法巧妙的讓人將山水信以為真,然後巫咸再將殺機蘊藏在山海經的變化之中。

    水幕半虛半實,雖有水珠晶瑩,但那不過是巫咸化虛轉實,凝結空中水氣的結果。

    翻天印的白光才是真正的殺招所在!

    吳信久用翻天印,如何不知道白光的力道?那白光可說見佛殺佛、遇石裂石,哪怕呂布、孫策都有異能,這白光也能在二人身上轟出個窟窿!

    可白光居然會轉彎?而且白光擊在那箱子上,箱子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損傷?

    這怎麼可能?

    虛幻的大好山河中,吳信知曉自己看到的絕不是幻覺,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單飛神通更漲,手上有克制翻天印的法器。

    那箱子就是流年?

    流年如何會落在單飛的手上,而且神奇如斯?

    吳信轉念中,腦海中閃過巫咸曾經的言語——你將呂布他們引到黑洞前,單飛一出,你可說功德圓滿,接下來自有為師來解決,你不必戀戰!

    不必戀戰?!

    他吳信當初聽到師父這般言語時,已敏銳的感覺到師父的言下之意——有機會,殺了單飛的話,師父會更加喜歡。

    吳信深知單、巫兩家的恩怨,亦知曉師父對其殺了單飛只有讚許。單飛雖是神奇,但他吳信有師父暗中助力、手持翻天印,若是全力以赴,說不定有殺了單飛的可能。

    神奇的流年那時就會落在他吳信的手上。

    心念微轉,貪慾大漲,吳信當機立斷的雙手連錯,剎那間手中的翻天印急速流轉,已然在他身前結成八卦陣圖的模樣。他是凝聚了山海經中的無盡力量,這才能將翻天印的功用發揮到極限,在那山洞之時,他本用不出這招。

    翻掌!

    倒退!

    八卦陣圖倏然暴漲成方圓數丈,其中並無縫隙的射到了單飛的面前。

    吳信中雙目爆睜中倒飛而出,他知道眼前如果是魔王和天魔一幫弟子,哪怕人數諸多,也要在這陣法下化作了齏粉。

    一擊若中,沒有停留的必要;一擊不中、全身而退才是最安全的法門。

    單飛若死,呂布、孫策亦是不可避免。哪怕他吳信忤逆女修之意,但女修絕沒有讓他不殺單飛。單飛若死,他有諸多的緣由向女修講述。

    可吳信很快發現他根本不用去想什麼緣由!

    勢道驚人、擊石為粉的八卦陣圖到了單飛的面前,倏然分解錯落,化作弧形的白光落在單飛身後所負的流年之上。

    流年上七彩更勝,已將單飛盡數籠罩在光彩之中。

    單飛出掌!

    有白光一道倏然從他手中勁射而出,反取倒退如箭的吳信。

    吳信大驚失色,他想過單飛使用六甲秘祝的各種可能,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單飛出掌有如翻天印般。白光瞬至,眨眼間追到吳信的近前。吳信人在空中只能下意識的身形稍偏,只盼單飛出掌擊出的那道白光亦如虛幻……

    白光過,吳信的右臂無聲無息的掉落!

    眾人一時訝異。

    哪怕單飛都有了那麼一刻的驚詫,他知道吳信絕非當下的關鍵,他單飛出來就是要先將曹棺等人帶入龍宮天塔,然後再圖謀其他,他的對手是巫咸!

    巫咸面前,哪個能敢怠慢?

    眼見呂布、孫策不熟幻境的形勢就要被吳信所乘,他後發先至的衝出本要嘗試用「震」字訣反擊。「震」字訣可擋音波、可敵波羅僧秦皇鏡的攻擊,似乎可以反擊天下一切的攻擊,既然如此,對付翻天印也應該可行。

    但他暫拋曹棺,雙手將將結印時,就感覺背負的流年已和他融為了一體。

    流年奇異,在他衝出龍宮天塔時,就如有靈性般自動吸附在他的背心上。在他遇敵屏氣時,流年似乎倏然和他合二為一。

    那不像六壬盤或者神女靈符般催動加強他的內息……而是真正的融為一體。

    在他那般感覺時,驀地察覺四周倏然明亮,然後他就發現那兩道白光突然慢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3
第888節 破敵的關鍵


    單飛察覺和流年溶而為一時,驀地感覺翻天印射出的兩道白光倏然慢了下來。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卻也是單飛熟悉的一種感覺。

    當年他未通武道,應對幾個市井之徒時,還需要用些機心算計,但在他以水了悟武道後,如孫輕、雷公那幫人的身手,在他眼中已算不上什麼。習武不但在強悍他的體魄,還在加強他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下,他才能真正體會莊子借庖丁之口所言的道理——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

    莊子顯然亦是武學高手。

    如非武學高手,如何說得出這般鞭辟入裡、暗符天道的言語?

    真正的武功高手絕非是舞者,對敵亦非用堅利的爪牙、鋒銳的兵刃來廝殺,而是在用精氣神在感受著週遭的一切、進而掌控全局。

    庖丁解牛,遊刃有餘!

    當初他單飛擊敗雷公等人時,敏銳的感覺已在十數倍的放大,亦體悟到真正高手是什麼;但在流年和他融合時,他才發現以前的證悟亦算不上什麼。

    流年溶於他,他屢次運用六甲秘祝,卻似漸漸溶於天地。滄海桑田變,那兩道白光或許不過是滄桑的浪花一朵,本是應該極快的閃過消逝,他卻已能看到變化的過程。

    他看得到白光化弧的擊在流年之上,並未閃躲。

    流年下歲月都改,些許的光芒算得了什麼?

    果如他所料,那兩道白光射中了流年,不過是增加流年的七彩,讓流年似有更充沛的生命力量,而那股力量也貫注入他的身體,讓他感覺到體內的氣息洶湧蓬勃。

    等吳信用翻天印組成八卦陣圖壓過來時,他清楚的看得到吳信的動作、光線的組成,亦明白流年能對其輕易的分解。

    八卦圖解,力量悉數湧入流年之中,亦貫注在單飛的身體之內,但這次卻因對方攻擊異常的犀利,他體內的氣息亦少了柔和,多了分犀利。

    他只感覺身體不適,略一翻掌,本想將那種犀利的感覺溶於空中,卻不想竟化作一道白光射中了吳信。

    眼睜睜的看著吳信臉頰扭曲、斷臂噴血,單飛微有錯愕。

    呂布、孫策齊聲喝道:「小心!」他們驚異單飛的神通,可在吳信退卻時,卻發現週遭的光線倏暗。

    有鳳聲清越!

    呂布和孫策忍不住抬頭望去,就見到頭頂有烏雲壓頂,那烏雲遮天蔽日般的快速下壓,就在二人抬頭一望之際,已然到了幾人頭頂不遠。

    雲中探爪。

    一隻可翻山覆岳的鳳爪驀地從雲中伸出,向下方的幾人抓下去。

    鳳凰?

    孫策、呂布這才發現那烏雲竟是一隻鳳凰。那鳳凰的軀體是如此磅礴無儔,簡直是要超越山嶽。鳳爪抓出,幾人在鳳爪下竟如螻蟻般的渺小可笑。

    齊齊變色,孫策和呂布就覺得眼下有如噩夢般,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對付。他們哪怕是世上的頂尖高手,但所遇完全超越他們的認知,讓他們亦興起無可奈何的感覺。

    是巫鹹的鳳凰!巫咸在全力出手,他如今幻化出的鳳凰比起當初和鬼豐等人對決時,要強悍百倍。

    單飛知道這鳳凰恐怕是半虛半實,因為當初他以裂字訣擊散了鳳凰後,鳳凰只是憑空碎裂,卻無鮮血和羽毛散落。

    但他們又絕不能怠慢這隻鳳凰,因為如今的山海經就如巫咸自身的世界,其中哪招是實、哪招是虛,根本無人能夠瞭解。

    「跟我走!」

    單飛急速說了三個字後,變幻著雙手的結印,瞬間連出九個字訣——臨、虛、兜、天、界、裂、震、潛、行!

    流年之下,他的動作似慢實快,幾乎是在一眨眼的光景已完成了九字真言。

    狂風呼嘯,鳳爪似要摧毀了世上存在的一切。眼看那鳳爪就要將單飛等四人抓裂之際,鳳凰又是一聲清嘯,聲音中竟似有徬徨之意。

    它爪下的四人,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哪裡?」

    呂布急聲問道,他和孫策一樣的難掩訝然之意。他們在遮日連天的鳳爪下,根本避無可避,聽單飛說出「跟我走」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單飛還能做些什麼?

    不想單飛六甲秘祝出,前方倏然現出個白茫茫的世界,單飛左手抱住曹棺,右手已抓住了孫策,奮力向前方躍去。

    呂布反應極快,毫不猶豫的跟在單飛的身畔。

    若是以往的呂布,肯定會多有疑慮,但如今的呂布卻是絕對的信任單飛。但等進入異度空間,倏然發現什麼黑洞、虹光、鳳凰、吳信等等倏然消散,他如何能忍住不問?

    「我們如今是在異度空間暫躲!」

    單飛額頭微有冒汗,以往的他很少連貫用出六甲秘祝,實在是因為每次開啟異度空間都是極度的耗費精力。若非得流年助力,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帶三人到了此間。

    「我無暇詳細解釋。」

    單飛低頭看了眼曹棺,見其始終昏迷未醒、氣息奄奄的樣子,不由心下焦急,「我很快就要衝出這裡,送你們前往龍宮天塔。」

    孫策、呂布互望一眼,並沒有再問什麼。他們看得出單飛的急迫,暗想這時候不幫手就已過意不去,若是多嘴多舌的那不是更增混亂?不過他們心中很是不解,暗想此中看起來很是風平浪靜,單飛為何還是和火燒屁股一般?

    單飛卻知道此間絕非安全之地。

    自龍宮天塔衝出前,他早有了這般閃避的計畫,他不能賭龍樹一定能將他們抓進去,巫咸那般人物,說不定就等龍樹出手,然後斬斷龍樹的手臂!

    巫咸不是在一顆石頭上絆倒兩次的人!

    眼下他單飛開啟了異度空間,就是希望迷惑巫咸和女修的視線,但他又知道這招絕不安全。因為當初女修利用自鳴琴,一把竟將曹棺從十數年抓了回來!

    從此看來,不止是單鵬對時空異常熟稔,女修對時空的認知只怕也是極為精熟,巫咸能和單鵬並列,對時空的認識絕不會比他單飛要膚淺。

    巫咸、女修說不定能將他們從異度空間抓出去,到那時候,他單飛還有什麼咒念?

    一念及此,單飛心口抽緊,卻迅疾盤膝坐下來,「我要靜想。」

    「好!」

    呂布接過曹棺,和孫策並肩立在單飛的身側。他們不知道能做什麼,但總希望能幫單飛擋住些危險。

    單飛招手間,流年已到了他的膝上。他知道很快要有另一番鏖戰,更知道在衝出異度空間後,就需要龍樹相助,可巫咸應該早在去路布下攔阻,他最少要能接下巫鹹的幾招拖延時間,而且他在那之前,必須要想辦法聯繫上龍樹。

    他如何才能和龍樹取得聯繫?他又如何能接下巫鹹的出手?最少到目前為止,他在巫咸面前,一直是逃命的份。

    這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單飛知道這時候若不解決,那他的生命只怕會到此終結,他要靜心思考,因為他發現還有一絲希望。

    希望來自流年!

    吳信的翻天印那般威力,卻可被流年輕易的化解,翻天印的攻擊到了流年面前,竟如百川入海般。

    流年這般神奇,不愧是九天玄女所傳之物,不過流年能輕易的化解翻天印的攻擊,究竟是何道理?

    常人多是運用並不知真相,單飛卻喜歡刨根問底,他知道自己要真正的傳承流年,就不應該將這些問題視而不見。

    玄女本是和黃帝、蚩尤、神農等人並列的人物。黃帝等人所傳的手段本有相通之處,無論秦皇鏡、翻天印、六壬盤都是能自動汲取天地之能展現不同的用途,但這些不過是黃帝等人當年方便改造世界的工具,流年卻是玄女悉心研究的產物,流年反能吸取其餘各物的能量並不出奇。巫咸也算是黃帝的傳人,他能造出這般聲勢巨大的攻擊,顯然不止憑藉自身的武功,也像是在利用黃帝的神通,既然這樣,那流年應該也可以化解巫鹹的攻擊力?

    可適才鳳爪犀利的抓來,他單飛只感覺疾風剌面,流年卻是無法破解。

    原因何在?

    單飛思緒百轉,一時間只覺得頭大。若是常人,只怕全然沒有頭緒的早就放棄,可他感覺自己只是欠缺了一點兒想法。

    那是最關鍵的想法!

    ——單飛,你要記得、更要深刻去理解,只有你真正懂得的時候,流年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馬未來的話語又閃在單飛的腦海,單飛剎那間將和馬未來的交談言語過了一遍,眼皮微跳。

    注目流年,看著流年上七彩的光芒,他驀地感覺腦海中有種似曾相似的關聯。全力的回憶,他終於想到當初翻天印射出的白光擊在流年上的時候,他感覺到流年散發出了七彩。

    這本是極為微小的細節,甚至讓人根本全然漠視,但單飛追憶當初場面的時候,卻瞬間想到——那黑洞溶解亞特蘭蒂斯的文明時,不是類似的場景?

    黑洞、虹光……

    流年可以重組「緣起有」的空間;溶解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深坑,就是「自性空」的展現。

    這些都是他單飛對馬未來曾說過的言語,那時候的他以為對「緣起有」、「自性空」深切的瞭解,但流年這般破解翻天印的攻擊,不像是他單飛初略掌握的「緣起有」……而更像是……

    心頭狂跳,單飛失聲道:「難道流年也能進行『自性空』的展現?!」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3
第889節 如來真實意

    呂布、孫策都是緊張的看著單飛,他們聽從女修的安排來此本是為了相助單飛,他們卻不想自身亦是身陷囹圄,幸得單飛出手才能得救。

    單飛突有這般神通,實在遠超二人的想像。可以單飛這般本事,居然還是如此緊張,形勢的惡劣也是不言而喻。

    聞單飛失聲說什麼「流年可進行自性空的展現」時,孫策、呂布都是茫然不解,卻均盼單飛能有所頓悟。

    「應該是這樣。」

    單飛心中倏有啟悟,暗想看流年可將翻天印的攻擊化解為虹光,不正和黑洞可以分解亞特蘭蒂斯文明一樣?

    這些都是黃帝那幫人才有的獨特科技。

    不止文明遺蹟可以分解、高僧涅槃化虹……世上的任何物質應該都可化作虹光分解?那攻擊應該也可以被分解?適才不是證明了這個道理。

    流年不但可以進行緣起有的重組,原來還可以分解世上的一切?這是何等神奇的東西?但流年如何能將這種操作應用在化解巫鹹的攻擊上?

    單飛額頭冒汗時突然心中一動,暗想釋迦所言的「空」是不是也是這種分解的意思?他隱約想到釋迦曾經對此說過什麼,但他終究沒有深研過佛法,是以一時間仍難領悟。心中微動,他已集中精神呼喚,「龍樹高僧,你在哪裡?」

    他雖能用六甲秘祝衝出龍宮天塔,可事實證明他再用六甲秘祝的時候,前往的是以往的那種白茫茫的空間。

    龍宮天塔雖也是異度空間,卻絕不是他用六甲秘祝想見就見,但這時龍樹應該在竭力的感知他,只要他單飛用心去感應,說不定能聯繫到龍樹。

    果不其然,他凝神之下,流年瞬間有七彩光華擴漲,已將他籠罩其中,下一刻的功夫,他已聽到龍樹驚喜道:「單施主,你在哪裡?本僧適才將將感應到你的緊急,轉瞬間就不知你的去向,如今你居然能夠安然無恙,善哉、善哉。」

    單飛暗想龍宮天塔內的龍樹原來只能覺察到塔外的動靜,但如果再開一重空間的話,龍樹恐怕就是力不能及了。

    無暇過多解釋,單飛詢問道:「龍樹高僧,我聽說過釋迦於菩提伽耶目睹天上明星而成道,他那時證悟了什麼?」

    龍樹似有發怔,不過隨即道:「聽聞釋迦證悟了空性。」

    「他如何證悟了空性?」單飛追問道。

    龍樹稍有猶豫,聲帶苦澀道:「這個嘛……實不相瞞,傳說中釋迦傳法證悟空性本有次第,奈何本僧尚未了悟。」

    單飛知道佛法中的「次第」就是順序之意,亦明白龍樹這麼說,就是暗指釋迦能夠證悟,但他龍樹自身雖瞭解卻還是不能證悟。

    知道和證悟本是隔著極大的差距。這世上無數人知道好人是什麼樣,可有多少人真正證悟去做個好人?

    龍樹是個負責的高僧,既然不確信就不想誤導他單飛。可是單飛眼下對釋迦如何了悟空性著實極為好奇,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懂得、進而利用流年的根本所在,他不肯放棄道:「當初釋迦都說了什麼?」

    「釋迦言及奇哉,一切眾生皆具足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龍樹沉吟道。

    他知道單飛這般緊迫的關頭還在詢問此事,必定是因為單飛想要從中了達一些事情,不聽單飛回應,龍樹又道:「釋迦又言及,若沒有通達真理的智慧,不能認知世上萬物本來面目的話,那哪怕有出離心和菩提心,也是難以脫離輪迴之苦,終在十二因緣中輪轉難以解脫。」

    「萬物的本來面目?」單飛急聲道:「萬物有一統的本質,是空?」

    「非也!」

    龍樹立即否定道:「釋迦之意是『現相緣起、體性皆空』之意。」他略有停頓,補充道:「其實這亦是『緣起有、自性空』的意思。釋迦曾言,只有瞭然了『現相緣起』、『體性皆空』無二無別,才能真正明白他的歡喜之意。」

    「是了,是了。『現相緣起』、『體性皆空』無二無別。」單飛終有喜意道。

    若是平日,不要說瞭然,就說記住這些佛教術語對他單飛而言都是極為苦悶的事情,但此時此刻,他卻有醍醐灌頂之感。

    釋迦說的本是一種極為高明的認知!

    從龍宮天塔得到淵博知識的釋迦,認知和黃帝、玄女等人很是類似。黃帝以黑洞可化解世間的萬物,玄女卻能用流年進行世上萬物的重組。所謂時空變遷無非是空、有,或者說是在生滅的過程轉化而已。

    黃帝、玄女等人已經能夠進行這種轉化,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已是世俗中的造物之主!

    釋迦就是知道世間的萬物毀滅、重組並無兩樣,這才說出『性空緣起』無二無別的話語。世俗看到花開花謝、落葉歸根化無的結果始終不以為然,但這本是「緣起有、自性空」的一種展現,只不過這種展現的過程很是漫長。

    玄女的流年可以縮短萬物緣起的時間,黃帝所創的黑洞可以加快萬物化空的時間!

    道理聽起來應是如此,但能做到這點的人又有幾個?當年釋迦在菩提伽耶目睹天星而悟道心生歡喜,釋迦為何歡喜?以釋迦這般人物,只是明白這個道理難稱得道……

    這麼說……釋迦真正能夠進行這種重組、化空的操作?

    不然後世怎麼總有和尚說看佛爺超度了你!

    超度就是化空?或者是在說化空後更進一步的操作?釋迦只有能做到這點才值得心生歡喜,不然他就是明白個道理,那值得歡喜個屁?

    單飛緊張的心有發抖,喃喃念道:「現相緣起、體性皆空……現相緣起……」他喃喃念了數遍後,突然問道:「是了,現相緣起。龍樹高僧,你我均是和龍宮天塔有緣之人,如何會和龍宮天塔有著千山萬水的阻隔?」

    他這麼一問本讓人迷惑,因為這種問題始終是讓眾生困惑的問題你我既然有緣,過夜之流就不該談錢的是不是?可為何有緣的我們總是遇到仙人跳的問題?

    龍樹卻是立即明白單飛的用意,「單飛施主,釋迦曾經亦言,世人不但要瞭然『現相緣起』的真諦,亦要通達『體性皆空』之理,因為無法通達『體性皆空』的道理,就無法根除無明,無明若在,定生『法』、『我』兩執。執著『我』身,必將萬事當真,貪痴隨行……」

    輕嘆一口氣,龍樹道:「這是本僧的領悟,真正是不是釋迦的真意,本僧亦是難有定論。幸得單飛施主……」

    他本要說幸得單飛為其取得《華嚴經》,才讓他向釋迦真意靠攏,就聽單飛喃喃道:「不錯,若不通達『體性皆空』之理,無論如何都是去不了我執。」

    若是以往,單飛對這種言語聽過就算,但他如今知曉釋迦所言均可能和黃帝文明有關,苦苦思索下倒是大有收穫。

    如果這世上真有人能進行「緣起、化空」的操作,那就會明白世上的一切更似遊戲,並沒有過於執著的意義。

    釋迦如真有這般本事,那實在不必執著我身,因為他想空就空、想組就組,又何必執著自身?孫悟空的七十二變是牛皮,可終究還是要有變化,釋迦可以直接化空,空怎破?因此在神話中,釋迦的地位遠在孫悟空之上。

    孫悟空不過是進行十二因緣的重組,釋迦卻已跳出十二因緣之外。

    但事實卻是,這世上能有釋迦這般本事的人實在寥寥無幾,釋迦算一個,老子可能也是一個,因為老子也曾經說過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老子說的就是我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是因為我有這個身體,如果我沒有身體了,那我害怕個球呢?

    話糙理不糙。老子敢這般設想,敢在《道德經》中寫下來流傳後世,是不是就和釋迦所講的緣起性空根本一個道理?

    這兩人本是黃帝文明的繼承者,有類似的想法不足為奇……

    可他單飛擔憂的已不止自身,他還要救下曹棺等人,他自然不能將曹棺等人化空,他竭力想的是暫時將巫鹹的攻擊化空。

    可究竟怎麼化?

    單飛苦苦思索之際,龍樹那面喃喃念偈道:「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意。單施主,本僧希望證悟如來真意,因此竭力向釋迦的言行靠攏,如今你和龍宮天塔之間……」

    「差個真意?」單飛腦海中倏有閃電劃過。

    「善哉,善哉。」龍樹語帶欣慰,「本僧身處龍宮天塔,本是所獲無多,幸得真誠才讓單施主相助。本僧不想多舌,但在本僧想來,單施主若想進一步的接近龍宮天塔,應該真正去領悟……玄女的用意。」

    九天玄女的用意?九天玄女有什麼用意?

    單飛以前倒從未想到這點,但聽龍樹指點,卻知道這絕對是個極為關鍵的問題,玄女只將龍宮天塔的文明向有緣之人傳授,那些有緣之人絕非世上的權貴之輩,而是世上真正有恆心、有毅力之人。

    但玄女也是人,她是寂寞的,隱居在崑崙之巔、那個與世隔絕的女人,最想念的應是什麼?

    單飛瞬間回憶起在雲夢澤所見的一幕,在所有人都是用另樣的眼光看著這個世界時,只有那個女子在輕輕的嘆息。

    我還是喜歡這個世界……我們回來了。

    那女子嘆息中還帶著深深的眷戀,哪怕她再是通達「體性皆空」,但她終究用流年在進行著「現相緣起」。

    或許因為她始終不明白,那曾經真摯的情感,為何難免黯然收場;那曾經深厚的友誼,為何終要分崩離析?

    人這一世,難道終究要寂寞的如崑崙之巔的飄雪,冷漠的落,那有什麼意義?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9
第890節 兜、天


    單飛想到九天玄女當年的心境時,鼻樑竟微有酸澀。他對玄女並不熟悉,他多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玄女的事情,哪怕他才到這個世界,就從馬未來那裡得到了神女靈符。

    在貴霜神廟,他曾和「玄女」有過交談,但他始終不覺得那是玄女,玄女不會將他和阿九困在異度空間不予理會,玄女也不會逼迫他單飛屈服,讓他單飛一定要接受阿九的愛意!

    玄女不應是那麼霸道的女子。

    他一直懷疑在貴霜神廟遇到的是女修,因此他在絕境的時候,才會那般憤怒!他那時雖沒有提及女修之名,但無疑是在對女修說話——女修不但要掌控晨雨的命運,還要控制他單飛的人生。

    他對女修始終是無奈,但對玄女卻一直有著絲絲縷縷的追思。

    那始終是個雲裡霧裡的女子!

    但他單飛真的不理解玄女嗎?不是的,他此刻前所未有的理解了玄女的心境。

    天涯流年逝水槍、逝水方出人早傷……

    貴霜的「玄女」說的有真有假,但關於玄女所造神器的解釋應該是不差太遠的——天涯遠,流年幻,逝水無情。人生苦短,值得去追尋的意義本是太多太多,為何要耗力於勾心鬥角像打了雞血、為何要沉湎在爾虞我詐卻是自鳴得意?裂痕在彼此的心機中加深,等到無可彌補的時候,終究要消散化空。

    逝水看起來就像是要最終做個了結,但逝水槍真的能解決世間的一切嗎?

    那孤寂的隱居在崑崙之巔的女子,早就明白世事無奈,知道很多時候一定要用逝水槍來解決的,這本是最後無可避免的方式,但她是不是真心希望能有另外的方法?

    她希望有辦法的,因此她做了天涯和流年;她希望有另外的辦法的,因此她創建了龍宮天塔。她不但給自己一個希望,還給那不停化空緣有的世界一個希望。

    這本是極其偉大的希望!

    單飛一念及此,喃喃道:「玄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我在說話,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聽到。」

    苦澀的笑笑,單飛注目流年,如同注目著流年背後的主人,「我本不是如你這般有著偉大情懷的人。我初到了這個世界後,只想重蹈以往的人生,憑點認知賺點小錢,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他不想爭,因為他早厭倦了那種不過披著文明外衣、卻行著野獸行徑的日子,但他又不能不爭,因為他終究沒有麻木,他有著不平則鳴的本性。

    「我在遇到晨雨後,只以為這是我最快樂的人生。」

    單飛看著七彩的流年,如同看著最知己的朋友,「我真的很幸福,我愛晨雨,她也愛我,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比兩情相悅還讓人愉快?可我那時並不知道晨雨的消逝不止是晨雨的命運,還是我單飛的命運。」

    眼中已有晶瑩閃爍,單飛回憶往昔的時光,半晌才道:「我注定和晨雨結緣,也注定要和她分別。這一切都已因果注定,這就是世俗所說的命。」

    龍樹那面輕聲道:「善哉善哉。」

    單飛神色蕭索,看著溫暖的流年道:「都說人的命、天注定,但我知道不是的,那只是懶人的一種藉口,如果我們努力些、用些方法,是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的。」

    搖搖頭,單飛又道:「但我的這種想法仍是世俗的念頭,我們用些方法努力的改變了,以為是改變了命運,卻仍舊不過是在十二因緣中輪轉罷了。我一直為了桃花林前的包子鋪去努力,就始終被桃花林、包子鋪擺佈。」

    龍樹又道:「阿彌陀佛。」他知道單飛已有領悟,就不多言,反倒認真從單飛的言語中汲取營養。聽單飛這般言語,龍樹倒是極具啟發,本要開口說什麼,單飛已道:「十二因緣中,因愛有取、因取才有,因有而生,因為愛取有才會覺得一生有所意義。這裡的愛已不止是貪愛,還有真愛。」

    龍樹暗自點頭。

    單飛又道:「女修就是知道我的這個弱點,才會將我牢牢掌控在手心,希望控制我為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看著流年,單飛問道:「玄女,你是不是早知道這點,因此一直不將龍宮天塔示現在我的面前,你不希望龍宮天塔變成女修掌控的工具?」

    流年七彩,溫暖的落在單飛的身上,撫平著他心中的傷感。

    「馬先生是知道的,因此他一直在等我破除幻境,才肯出現我的面前,傳授給我流年。」單飛眼中滿是感激之意,「玄女你也應該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在我一入龍宮天塔就用晨雨的幻象來考驗我,我雖破除了幻象,可你想必對我還是不能信任。」

    輕輕嘆息,單飛感慨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世人最需要的本是信任,可世人卻一直做著損傷信任的事情。黃帝、蚩尤都做不到的事情,旁人如何能輕易做到?黃帝、蚩尤都不能給予彼此於信任,我等又如何妄求給予別人真正想要的信任?」

    凝望流年,單飛的目光漸漸明亮,「但我真希望你能夠信任我一次,一次就好。我既然知道桃花林、包子鋪不能解決輪轉,就要嘗試用旁的方法解決輪轉的根源!我想為希望再努力的嘗試一次,你創龍宮天塔不就是要給予世人以希望?我雖不能做到『斷有去取、離情遠愛』,但那只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我們還有其他的方法的,是不是?你也希望有其他的方法的,是不是?」

    雙手按在流年之上,單飛的手掌已潔白如玉般,「玄女,你創龍宮天塔,本不是要讓世人離情去愛的,是不是?你選擇了流年,堅守在崑崙之巔,是因為你堅信在滄桑的歲月中,真正的能留下的絕非那些陰暗的算計、短暫的輝煌,那些就如墳墓中的珠寶般,遲早會化作塵土,世間緣起不是為了化空,而是要留存真正值得銘刻的事情。」

    呂布雖不太知曉單飛在說什麼,但聽單飛說到最後,卻不由心有慼慼。長安路遠,繁華璀璨,但他如今真正的銘記卻只有貂蟬期盼的雙眼。

    雙眼亮光晶瑩,單飛神色堅毅道:「玄女,如果我所言和你想要世人去做的相差不多,就請你再幫我一次。」

    只感覺有暖意從流年中迅疾的貫注在他的雙掌之上,單飛抬頭凝望,喃喃道:「現相緣起……我現在才想到,龍宮天塔其實不在天邊,只在你我的眼前……我們看不到,因為我們不想去看!但我們真正想,就一定可以看得見!」

    他話音未落,呂布、孫策已是神色訝然,因為在單飛抬頭注目時,他們驚奇的發現,空間再非白茫茫的一片,就在不遠的前方,有九層閃著亮光的虛塔已經現在眾人的眼前!

    單飛這次並未欣喜若狂,只是招手將流年負在背後,隨即雙手掐訣。

    九字真言!

    等「行」字出口,單飛已拉著孫策,四人連成一線,迅疾的向龍宮天塔衝去。

    孫策、呂布心有喜意,暗想單飛既然說龍宮天塔是安全之地,看樣他們只要片刻就能得近龍宮天塔,那時候……

    思緒才轉,二人臉色已變。

    他們方出異度空間,驀地發現四周已由白轉黑,本像是近在眼前的龍宮天塔倏然消失不見。

    龍宮天塔又如遠在天邊!

    單飛卻不慌張,他才破出異度空間時已發現龍宮天塔正在黑洞之上。世人以葉障目,但龍宮天塔卻從未改變。

    身形一閃,他已帶著三人到了黑洞之前。

    呂布、孫策霍然轉身,齊聲喝道:「單飛,你帶曹棺先走!」他們無法不轉身,因為他們已發覺四周黑暗是因為有漫天的大水席捲。

    那大水連天接地,在他們沖行時,已追至他們的身後,他們有過和吳信交手的經驗,知道水或非水,但其中必定蘊藏著極為冷酷的殺招。

    為單飛擋住一剎,讓單飛帶曹棺先行離去!

    呂布橫戟、孫策豎掌,竟要無視那大水的衝擊,只留意大水後蘊含的攻擊。

    單飛亦是回轉身軀、拋起了曹棺。背後流年七彩大作,單飛的十指相對再散托虛空,口中已吐出兩字道:「兜、天!」

    天可兜,不過一念之間!

    單飛兩字一出,呂布、孫策齊齊一怔,因為他們發現那本是澎湃的大水倏然凝在半空,雖看起來仍舊波濤起伏,但已不能越雷池於半步。

    遠方傳來一聲悶哼,「單飛,你以為只憑單鵬的六甲秘祝就可擋住我巫咸?龍樹救得了你一次,你以為他能再救你第二次?」巫咸話音未落,洶湧澎湃的大水立即激盪不休,看起來下一刻就要衝破單飛的兜天之束。

    流年光芒更盛,將見汗的額頭耀的幾乎如透明般。可單飛仍舊沒有慌張之意,他只是問道:「龍樹高僧?」

    「在!」龍樹聲音中滿是急切之意,「不知為何,本僧無法如前次般出手。」

    巫咸放聲狂笑道:「龍樹,你不久前不過僥倖為之,但以你之能,能救單飛已是巔峰,如何再能破得掉我的結界?」

    龍宮天塔內的龍樹心頭狂跳,立即明白巫鹹的意思,他第一次救人只是在巫咸猝不及防下,但如今巫咸已在龍宮天塔外加了層能量界限,他龍樹以前穿透的如木板,但眼下巫咸既然有所防備,他龍樹就無論如何都是穿透不了如鋼板的阻礙!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39
第891節 巫鹹的弱點



    龍宮天塔內的眾人神色凝重,哪怕大明王亦是心覺不妙,他知道和鬼豐這般人在一起或會受氣,但終究沒有性命之憂,不過局面若被巫咸掌控,那大夥均是性命難保。單飛本是眾人希望的關鍵,他若是有失,塔內諸人不要說得到好處,只怕會困死此間!

    單飛聽巫咸所言,仍舊波瀾不驚道:「龍樹高僧,我得聽妙法,但還有一事不明?」

    「何事?」龍樹極為緊張道。他幾次想要出手,卻始終感覺塔外有股極其晦澀的力道在攔截。雖說他已抱定「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念頭,可他伸手虛抓,遠比置身沼澤泥濘還要艱難百倍,既然如此,他如何還敢輕易出手?

    「『現相緣起』和『體性皆空』的道理我已瞭然……」單飛沉聲道。

    前方波瀾驚天,水中似有怪獸左衝右突,隨即要掙破兜天之術,單飛仍舊冷靜道:「但我曾聽你說過,若是無法通達『體性皆空』的道理,就無法破除無明,若有無明,定有我執……」

    他侃侃而談,聲音已傳入龍宮天塔之內。

    夜星沉、鬼豐雖是看不到單飛所在,卻不由凝神傾聽單飛的言語。這二人均知道單飛這般緊要的關頭還一定要弄懂這件事情,那這件事必定對單飛有極為關鍵的啟迪。

    「正是如此。」龍樹亦是思索道。

    「但釋迦絕非虛言之輩,他應該告訴世人如何通達『體性皆空』之法,不然這終究是幻沫泡影般。」單飛說話間,雙眼中明睿更顯。

    面前的狂濤高熾,接地連天,他單飛和呂布等人立在狂濤之前,看起來還不如滄海中的一葉扁舟,扁舟隨時就要覆滅,偏偏他還像要以扁舟遨遊在滄海之間。

    狂濤怒吼。

    流年溫暖。

    龍樹不聞單飛的緊張之意,聲音終於平緩下來,「單施主所言不差,若是只話於世人所謂的通達,卻未教如何通達之法,未免有故弄玄虛的蠱惑之感。釋迦之後,正法沒落,異見橫行。本僧多參異見,卻發現始終無法釋然單施主所言的困惑,因此這才前往龍宮天塔尋求如來真實意。」

    大明王叫道:「你是知還不知?」他心道已經這種時候,你難道就不能給個痛快話,難道還要弄什麼玄機?

    龍樹苦澀道:「據世上傳言,釋迦傳世人觀空之法,言此為斬斷我執的利器,但是『空』究竟如何來觀,倒少人知道。本僧多是從安那般那、亦就是中原說的『呼吸』二字入手,卻始終難得窺全豹。」

    我要是單飛,你信不信我拿刀砍死你?大明王都替單飛著急,暗想單飛已經火燒屁股了,竭力問你這些,你囉嗦半晌,卻告訴人家你也不知道?

    單飛喃喃道:「觀空之法?」他眼中光芒更是明亮,輕聲道:「多謝高僧指點。」

    龍樹道:「善哉善哉。」他知道單飛並非故作客氣之人,聽單飛很有收穫的模樣,不由替其高興。

    巫咸卻已放聲笑道:「單飛,我還以為你悟得什麼天道,不想囉嗦這久,卻全然故弄玄虛、拖延時間罷了。」

    「是嗎?」單飛反問道:「我是在拖延時間,那閣下在做什麼?」

    巫咸驀地沉默。

    單飛的目光似刺穿了前方的驚濤駭浪,徐徐道:「依照閣下當初要置鬼豐、夜星沉於死地的手段來看,閣下似乎不是心軟到要等我向龍樹請教完再出手的人?」

    大明王失聲叫道:「單飛,他是在想方設法逼你開啟龍宮天塔,然後跟你衝進來!」他這麼一說,自己先是深信不疑。

    單飛搖頭道:「真相或許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巫咸冷冷問道。

    單飛一字字道:「巫咸,或許你並沒有展現出來的那麼自信罷了!你也有弱點!」

    波濤狂湧,在兜天之束中左衝右突。在單飛言出之際,波濤似弱了幾分。呂布、孫策均是敏銳的感覺到這點,一時間大為奇怪。孫策善於揣摩人意,一見波濤這般情形,暗想是巫咸操縱著這些幻境,波濤突弱,是不是意味著巫咸信心在衰減?

    可轉瞬的光景,波濤再漲,洶湧更超以往!

    「憑你也配說我的弱點?」巫咸語氣中滿是不屑。

    單飛的目光更是銳利,「憑以往的我或許不能,但如今的我卻是大為不同!」不聞巫鹹的言語,單飛凝聲道:「因為我已經知道,眼前的一切,更多是你巫咸所制的幻境!你巫咸、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強大!」

    黑浪無邊,森冷蕭然,但單飛面對隨時要覆滅天地一切的大水,反倒自信滿滿,「巫咸,你已露出了破綻!這兩千年來,你的確是和女修、單鵬並列傲嘯世間的人物,但我也知道,如你這般的人,很難再去尋求新的突破,而多會沉湎在以往的功業中漸漸頹落!歷代英明之主,也難免昏聵的收場;這兩千年來,你巫咸對白狼秘地全無見地,甚至要靠我來取得龍宮天塔的掌控,可見你心虛的一面。」

    波濤更怒,寒意透骨。

    呂布、孫策二人均是不由自主的寒顫,只覺得前方的怒濤中不停的傳來了滲透骨髓的寒意。

    二人面對的是從未見過的奇景、知道要對戰的亦是世間少有的奇人,精神高度緊張在所難免,可見單飛還能這般侃侃而談,甚至是在有意的激怒巫咸,不由佩服此子的膽量實在驚天。

    「他在做什麼?」大明王不由失聲道,「他不激怒巫咸都是自身難保,激怒巫咸是怕死的不夠快嗎?」

    鬼豐淡然道:「你以為他不激怒巫咸,巫咸就會放過他嗎?常人遇強則懦,單飛卻始終是遇強更勇的性格。他若連激怒巫咸都不敢,何談和巫咸對決?」

    「他要和巫咸對決?」大明王面容扭曲,做夢也想不到單飛會有這般勇猛的決定。

    單飛似望穿了洶湧的狂濤,緩緩又道:「巫咸,你不該讓你的弟子出手的。」

    巫咸沉默,他縱橫世間兩千年,自然是個聰明人,咆哮怒吼只能證明一人的軟弱無力,卻很少有人能像他這般將力量蘊藏在靜默中。

    單飛的信心卻沒有任何衰減,「暗算曹棺的那人是你的弟子?他手持的傳國玉璽是你所傳?你將這般重要的東西傳於他手,可見他在你的門下,應算是極為重要的人物。」

    「他叫吳信。」巫咸口氣冷漠的沒有絲毫情感,「若有機會,他會向你索回斷臂的。」

    單飛並不畏懼,反問道:「他敢嗎?」

    巫咸冷笑。

    「吳信若沒有傳國玉璽,絕不敢向呂布、孫策兩人出手的。哪怕他手持傳國玉璽,也要依仗你巫鹹的陣法才敢反擊。」

    單飛說話間居然微閉了雙眼,繼續道:「巫咸,你展現的實力的確很強悍,但我如今終於明白,你的強悍更多源於我等內心的恐懼。適才大水噴薄,但我等在內並未受到什麼波及,真正的殺招是在吳信的傳國玉璽!」

    一言落,鬼豐、夜星沉齊齊變色,若有所思。

    「我等震懾於你的威名,和你已經未戰先怯。」單飛緩緩又道:「但由始至終,我始終未見到你真正的出手。」

    狂濤聲怒,巫咸聲熄。

    「在伊始對戰鬼豐、夜星沉的時候,你用山海經困住我等,用言語勾起夜宗主的心魔……」單飛思索道:「你是用幻術讓我等自亂陣腳,又用地勢逼迫我等墜入絕境,但你始終未曾出手的?」

    「他出過手的!」鬼豐突然揚聲道:「我們衝不破山海經的束縛,就是因為他的攔截!」

    「不錯。」

    單飛點頭道:「他只有在我等要衝破幻術界限時,才會真正的出手,但他還是將出手蘊在地勢中,讓我等以為是陣法的玄奧。」略有停頓,單飛自信道:「但那不過是我們的幻覺,亦是他想讓我們形成的幻覺。他要讓我們確信,只憑山海經,他要困住我等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錯!」夜星沉恍然道:「他是用幻術引發我們的內心驚怖,進而利用我等驚慌、攻擊我們的破綻!」

    「換句話說……」鬼豐接道:「真正讓我們慌亂的是我們的內心,巫咸強,更多是因為我們把他想的太強!他一直不對你單飛出手,是因為你得流年相助,又能真正的面對他,你心不亂,幻術對你的影響不大,他不能親自出手,卻因為你身邊還有孫策和呂布。」

    去除幻術的影響,天底下能有多少人敢輕視呂布和孫策聯手?

    哪怕巫咸都是不能!

    呂布、孫策精神大振。

    夜星沉目光閃動,「他要一直維持自己的強勢,就絕不會自暴短處。一擊不中被你看穿弱點的事情,他不會做,因此直到此時此刻,他仍不能決定是否出手。他只要逼迫你進入龍宮天塔,然後尋機而入……」

    他話音未落,呂布、孫策已經齊聲驚呼。

    龍宮天塔大亮。

    眾人在那剎那間,驀地竟然看得到塔外的情形,不由齊齊變色。

    巫鹹的聲音如從天籟傳來——你們真以為自己很是聰明?聰明的可擋我巫鹹的手段?!單飛,我始終不對你出手,不是因為拿你無可奈何,而是要給你個機會。可你真以為你的那點兒手段,能擋住我的坎離真元?

    話音落,兜天之束已破!

    本是被兜天束裹的滔天大水看似輕易的撕破兜天束後並沒有傾瀉而下,而是奇蹟般的分成兩道,一道凝結成冰,另一道卻已形如烈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6 11:40
第892節 觀空

    滔天大水直接天際,倏然如被開天的巨斧劈開般分成了兩半。一端大水迅疾的成霜凝冰形成磅礴的冰山,另外一處大水卻是點點火燃,滔滔大水竟像火海般。

    大明王見本是束縛大水的兜天束輕易被裂,不由心中抽緊。他現在心中極為矛盾,既想單飛能回轉龍宮天塔,又不想單飛帶回禍端。他暗想你們興奮的說了半天,看起來全然不對,人家巫咸是有本事未露罷了,既然這樣,我等如何是好?

    呂布、孫策神色凜然,卻立在單飛身側沒有稍退。

    天籟傳來巫鹹的冷笑之聲,「單飛,你不是傻的,夜星沉、鬼豐雖看似助你,但真正要抵擋我出手的終究是你單飛。」

    他不用多說什麼,但挑撥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鬼豐傳聲道:「巫咸,你以為單飛會受你挑撥,那可是大錯特錯。」

    巫咸大笑道:「你鬼豐、夜星沉藏身龍宮天塔內,單飛在外出力,事實真相本是如此,我何須挑撥?」他說話間冰山震動,火海凝結。無論冰山內還是火海處,均像伏藏個蠻荒怪獸般蠢蠢欲動。

    眾人驚心,知道巫咸這般就是在蓄力攻擊,呂布、孫策不由全然戒備。

    「單飛,你說的雖是精彩漂亮,但事到絕境,卻也不過想拖幾個墊背的在旁。你若是真的自信能和我一戰的話,就不會留呂布、孫策在身邊為你送死了。」巫咸又道。他不過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冰山上的寒冰片片脫落。

    「那裡是什麼東西?」大明王怪叫道。他見到冰山中竟蘊藏著一個極為龐大的怪物,似蛇似蟒,偏偏頭上長角、腹有四爪。

    沒人答他。

    呂布冷笑道:「巫咸,我呂布這輩子最信任的只有兩人,可惜其中沒有一個是你,對於不相信之人說的話,我呂布素來都當作是放屁,因此你不要以為你說的言語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我等都不是三歲的孩童,要生要死,自己會做決定,用得著你來挑撥什麼?」

    孫策豪放笑道:「不錯,你巫咸這麼一說,倒是真正證明我等猜的不錯,去除幻術,你巫咸並沒有必勝我們的把握!若非如此,你何必挑動我和呂布離開,想要各個擊破嗎?」

    單飛突然上前一步,他看得出巫咸攻擊要成。

    雖說破敵上法是「渡河未濟、擊其中流」,偏偏他們只能等著巫咸聚集攻擊,而無法轉守為攻,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他們根本不知道巫咸身在何處。

    呂布、孫策立即跟隨單飛上前一步。

    巫咸嘆息中帶著無盡的惋惜,「冥頑不靈說的只怕就是你們這種人。」

    單飛突然望向呂布、孫策道:「呂兄、孫兄,我們是朋友!」他「朋友」二字出口,目光暖暖……

    呂布本是血紅的雙眼亦有溫暖之意,「我們還是兄弟!」

    他說出「兄弟」二字時,胸中少有的激盪之意。這些年來,他的確和不少人稱兄道弟,唯獨這一次,他才明白兄弟的真正意思。

    「不但是兄弟,還是親人。」孫策補充一句道:「單飛,我們二人真心想要和你聯手對敵……無論什麼情況!因此……還請你也將我們當作是親人和兄弟!」

    他的意思很顯然,三人同生共死,再不用多言。

    大明王聞言暗自慚愧,這一刻的他,實在也是不能多說什麼。

    單飛無視不遠處正形成的攻擊,微笑道:「我知道你們不會退,但請你們稍在我的身後。」

    「你不要中了巫鹹的激將之意。」呂布擔憂道。

    單飛搖搖頭,一步跨出丈遙,雙臂伸展,竟像要將那如冰、如火的幻境擁抱在懷的模樣。在眾人駭然失色之際,單飛已道:「巫咸,你說的不錯,我若是自信能和你一戰,就不用要集合三人之力。」

    頓了片刻,單飛目光更亮道:「好的,我準備好和你一戰了,你呢,怎麼還不出手?」

    眾人怔住。

    哪怕夜星沉、鬼豐都是臉色改變,他們雖隱約猜到巫鹹的手段,但知道理論是理論,實戰是實戰,二者絕不能混為一談。巫咸實在已將幻術變化到真假難辨的地步,在你以為是假的幻象中,其中極可能蘊含著極為致命的攻擊。

    這正是讓他們頭痛的地方!

    就如武功高手對戰般,出招有虛有實——虛招用來迷惑對方的眼目判斷,但虛招終究不能要人性命,只有蘊含力道的實招才能擊倒對手。武功高明之士都能在瞬間判斷出對方的虛實,採用相應的對策。

    這是明智的做法,亦是節省體力的做法。

    偏偏巫鹹的幻術讓哪怕鬼豐、夜星沉這般高手亦是看不清虛實,巫鹹的一記虛招,就讓他們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應對,換句話說,巫咸不過用了一成氣力,就能耗盡他們全部力道。如此對決,他們本是處於絕對不利的情形,他們哪怕明知真相,亦是無法解決,這才只能聚力抱團的對戰。

    可單飛居然要獨鬥巫咸一人?

    他如何會有這般驚天的豪氣?!

    「怎麼了,巫咸?我準備好應對你的攻擊,你難道居然不敢出手?」單飛那一刻不丁不八的立在凶險面前,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巫咸嘆息道:「我只以為會和你們有一番好的玩耍,卻不想你們會落個凍僵、燒熔成灰的下場!」

    話語落,冰凝龍,火成鳳。

    不過瞬間!

    蒼龍凝結千年刺骨的冰寒,火鳳燃著萬古灼燒的烈焰,就那麼肆無忌憚從左右的方向衝向了單飛。

    單飛沒有避,他也實在無法躲避,遮天蔽日的冰龍火鳳就要席捲了世上的一切空間……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龍宮天塔內眾人遽然失色,大明王冒汗,龍樹合掌的雙手青筋暴起……哪怕夜星沉這般人物,知道在這種聲勢下亦只能依仗東海勞進行自保……

    呂布、孫策在那般浩瀚的聲勢下,均是怒目圓睜,凝立準備幫助單飛迎接一擊。

    單飛閉眼!

    在這種蕭殺的時刻,他居然閉眼,伸展的手臂並沒有合攏掐訣,反倒就是那麼的奔放去擁抱巫鹹的驚天一擊。

    冰龍、火鳳突偏。

    龍爪、鳳喙本是精準的襲擊向單飛,看起來就要將單飛啄出血洞、撕成碎片,偏偏在臨近單飛那一刻,攻擊倏然偏離了幾分。

    龍爪直奔呂布、鳳喙卻是啄向孫策的胸口處。

    二人一驚,凝神以待之際,單飛電閃間雙手十指合攏,輕喝道:「兜!」

    兜字訣!

    字訣出,天可兜,更何況天地間冰龍和火鳳的攻擊?

    攻擊立頓,眾人臉色卻是大變,孫策和呂布更是胸口抽緊,那一刻感覺全身幾乎全無半點血液,因為單飛「兜」字訣出,雖為他們二人擋下了巫咸蓄力致命的攻擊,但下一刻的光景,所有的攻擊盡數凝在了單飛的身上。

    念如電閃,冰龍、火鳳的攻擊卻更快過轉念,就在單飛雙手兜轉間,倏然落在了單飛的身上。

    「轟」的聲響!

    眾人心抽緊,卻是不能閉目……

    單飛消散!

    不是消失,而是消散!

    他在冰龍、火鳳攻擊在身的那一刻,身軀倏然散了開來。

    眾人凜然擔憂之際,卻還是掩不住心中的訝然,因為他們看到一個極為奇異的場面。單飛還是單飛,但他變得竟如透明的一樣,而且膨脹了數倍以上。

    「大虛空?!」夜星沉喃喃道。

    他看到單飛身軀驀地膨脹似消散到半空,就如他當初對戰楚威使用的大虛空情形彷彿,立即認出單飛利用的方法和單鵬傳與他的彷彿,只是單飛如今用出的效果更在他夜星沉之上。

    單飛變得幾乎和透明人一樣!

    如果他真的能夠消散,倒是不虞巫鹹的攻擊,因為虛空無破!這本是夜星沉在武道上追尋的至高境界,卻不想被單飛驀地使出……

    冰龍、火鳳卻是不散,哪怕單飛膨脹化作透明要散、但冰龍火鳳還似要將單飛凝結再次燒成灰燼。

    半空中突然傳來單飛激昂的聲音,「現相緣起無明起,體性皆空我執空,原來你巫鹹的歸藏連山術終究不離黃帝、玄女的性空緣起之道!」

    巫咸悶哼一聲。

    龍樹雙眉緊皺,苦苦思索單飛所言的道理,就聽單飛揚聲又道:「人無我執無幻,法無我執無別。龍樹高僧,且看我觀空的手段!」

    空中虛幻的單飛微有停頓,身後的流年卻是倏然明亮有如太陽般。

    「空!」

    單飛爆喝聲中,雙手十指倏然交叉,空中有鳳鳴龍嘯慘烈亦是淒婉欲絕,下一刻的功夫,本是遮天蔽日的龍鳳奇蹟般的快速合攏、極快的縮小到了單飛的雙掌之間。

    冰龍火鳳雖是竭力的掙扎,卻已無法逃脫單飛的掌控。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際,天地晴朗。雖還是仍舊不見天日,但去除了遮天蔽日、擋住眾人視線的龍鳳,眾人這才發現,他們還在置身那流彩迷離的鬼門中。

    遠遠處立著一人,正是巫咸。

    巫咸如煙霧般飄渺黯淡,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山海經中藏而不現,但山海經幻境一去,眾人終於發現他的行蹤。

    單飛爆喝聲中雙掌終合,龍鳳倏然幻滅,有道七彩光芒從流年上衝天而起,瞬間激活了本是若隱若幻的龍宮天塔。

    天塔現,巫咸居然沒有上前。

    龍樹瞬間感覺到龍宮天塔外結界已去,他霍然出手,已然拉住了單飛。下一刻的功夫,單飛已帶著呂布等人昂然的立在龍宮天塔內。

    大明王看的目瞪口呆,已震驚的不能言語。龍宮天塔迷離,但流年七彩下的單飛,卻真如天神般!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8
第893節 正起逆解

    單飛立在龍宮天塔內,大明王一時瞪眼,他雖不希望單飛死在塔外,可做夢也想不到單飛會這般安然無恙的回轉。

    寥落的掌聲在塔中響起,鬼豐撫掌讚道:「好一個單飛,悟天塔來去自如,迫巫咸不敢上前,如此的單飛,我想不佩服都難!」

    眾人均是心有同感。

    在場的諸人已是當世的頂尖人物,可試問天底下有哪個能獨面巫鹹的進攻,還能威懾得巫咸不敢上前、同時救呂布、孫策和重傷下的曹棺安然回轉?

    大明王不由向龍宮天塔外望去,就見到外界的景色淡轉,淡到巫咸終於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龍宮天塔又變得看不清外邊的動靜,想必是在單飛入內後,天塔重新隱化在世間。

    「巫咸為何沒有再行進攻?」大明王總覺得巫咸不是這麼輕易放棄的人,擔憂道:「他說不定還有什麼詭計的,我們不能不防。」

    他這個防備自然是讓單飛多加小心,他雖不是什麼好人,但眼下絕不希望單飛有事。

    夜星沉冷哼道:「鬼豐說的不錯,巫咸也是人,他幻術雖是犀利,但他的幻術若能被單飛所破,只憑一己實力,他終難和塔中的諸多高手抗衡。」

    眾人緩緩點頭,暗想夜星沉說的不錯。在場的鬼豐、夜星沉、呂布、孫策再加上個龍樹,哪個放在當世都是傲嘯天下的人物,巫咸不借用黃帝的文明和幻術,若說能以一己之武力擊敗眾多高手,那實在是絕無可能之事!

    巫咸若能做到這點,那也不用諸多的幻術輔助了。

    龍樹心中熱切,忍不住問道:「不知單施主如何破除巫鹹的……幻術。」他苦尋釋迦之道,知曉釋迦傳授破除「我」、「法」二執的關鍵就是觀空。不過正如他所言,他雖知觀空是斬斷兩執的關鍵,但究竟如何來斬,卻絕非打打禪機就可做到。那種禪機不過是口頭的功夫,和真正的實證相差十萬八千里,不然龍樹也不會尋道於此。

    單飛並無吝嗇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對戰巫咸一直處於下風,一來是我們被其威風震懾,二來是我們始終將他的幻術當真,對其極不理解。」

    眾人點頭。

    略有沉吟,單飛繼續道:「我一直想著巫鹹的為人,感覺巫鹹的神通終究不會脫離黃帝等人的窠臼。本來這也無助解決問題,但在不久前,我從鬼豐、夜宗主還有龍樹高僧……身上領悟緣起、性空之道。」

    鬼豐微有揚眉,看起來想說什麼,終於止住。

    單飛沒說的是——他其實是從馬未來所言中悟得更多黃帝、玄女絕學的道理。不過馬未來既然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來過,他單飛就不想說出此事,至於鬼豐等人能否猜得出來,倒不是他單飛能管的事情。

    「在和吳信對戰之時,我已發現真正的殺招是在吳信的傳國玉璽上,而那些大水沖到我等身上,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因此我猜想山海經上只有製造幻境的功用,卻對身臨其境的人少有本質的殺傷。」

    眾人雖是多經幻境,不過單飛在他那個年代甚至經歷過什麼9d幻影,自然知道為求感覺逼真,世人會用什麼噴香、灑水、晃動等手段來製造身臨其境的感覺。巫鹹的幻術自然比他那個時代高明太多,但原理類似。不過幻終幻,若不參雜巫鹹的攻擊,始終不能對單飛、呂布和孫策這種高手造成實質的傷害。

    「但我們一定要防巫咸在暗處的攻擊。」夜星沉緩緩道。他被巫咸攻擊的甚至吐血,知道巫鹹的攻擊實力絕不容輕視。

    「不錯。」

    單飛道:「巫咸有山海經、息壤利器在手,對鬼門又是熟悉,肯定能比我們借用更多此間的力量。他攻擊夜宗主的招式一直用實,一方面是因為要先聲奪人,另外一方面……」

    「他要製造出山海經處處犀利非常的假象。」夜星沉接聲道。

    單飛點頭,「正是如此,他逼我們不得不全力以赴的耗費精力,他卻冷靜如初的只等我們的破綻顯現。因為吳信一事,我才想到他的弱點,但若是以往,我仍舊無能為力。可我得到流年,懂得性空緣起的道理,想到山海經中的這一切本不存在,卻突然出現在鬼門中……」

    「是因緣而起!」龍樹立即道。

    「正是如此。」單飛雖已想通道理,還是略有激動道:「緣起性空本是無二無別,因緣而起的終究可以化空……」

    眾人屏氣凝神的傾聽,龍樹最是專注。

    「在我想來,因此巫鹹的攻擊一定可以化空,只是化空的時間又和緣起的時間大有關聯。」單飛竭力解釋道:「我們知道,草枯化無或許不過一秋一燃間,但山嶽化無卻需要滄海桑田的演化,或者經歷極為劇烈的地質變遷,比如說火山地震的改變。」

    他說的很有些專業術語,大明王聽的又開始迷糊,鬼豐已道:「莊子曾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是不是有點兒你說的意思?」

    「差不多。」

    單飛雖不如鬼豐般、對道家的言語信口拈來,卻明白鬼豐的意思,「鬼豐,你說的亦是空、有的切換。世俗的空、有切換有時候看起來極為漫長,但有時候亦不過是在旦夕間。如果黃帝、玄女……還是釋迦對這世界的認知是正確的話,那就是說世上的一切均可進行有無的切換,正常的變幻都需要時間來演化,卻也存在瞬間變化的可能。不過不但瞬變的規則玄奧難被世人明了,就算我說適才提及的言論,都很難被世人明白。」

    「我明白。」夜星沉突然道。

    「你明白?」眾人齊聲問道。

    「我明白!」夜星沉點頭道,「單飛,其實我等多數已經歷過空、有切換,真實的經歷過性空緣起。」

    他說的有點莫名其妙,在場的眾人倒有三人齊聲道:「雲夢澤!」

    說話的正是鬼豐、呂布和單飛!

    旁人茫然,一時間不明所以,夜星沉已道:「看來你們已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不知道。」大明王急道,他就不明白怎麼西方一個極有威望的思想家,到了東方就和白痴一般。

    夜星沉看了大明王一眼,竟然露出絲憐憫之意,半晌終道:「這和無間變化有關,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性空緣起和無間大有關聯。當初單飛在雲夢澤時,曾到過去改變一件事情,但這種變化本不容易演化成果,馬未來卻在雲夢澤幫單飛實現了這個果,馬未來用的手段就是流年。」

    目光從鬼豐、單飛、呂布三人身上掠過,夜星沉道:「我相信你們都或多或少的看到了當初的變化,雲夢澤的眾多兵士在剎那間分解……」

    眾人心顫之際,夜星沉又道:「但他們沒有死,他們只是因緣重組罷了。重組的不止那些兵士,還有你單飛和孫尚香……以及呂布、我和鬼豐。」

    單飛心中微顫,驀地想到當初重組後孫尚香對他著實有些異樣,難道說……因緣和合重組的孫尚香,是因為流年而想到了什麼?

    這實在大有可能!

    十二因緣下的人物,因不同、果亦不同,孫策、張遼當時不明所以,並不知道重組一事的發生,因為他們根本和單飛改變一事沒什麼瓜葛;但呂布卻記得改變,因為呂布處於十二因緣中;他單飛也記得,以前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意志堅強,但如今卻更像是因為他單飛是十二因緣中極為重要的環節,無論如何改變,因之果難免都要涉及到他。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因果,孫尚香曾有晨雨的因,被流年激發出曾經的記憶絕對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大明王卻是訝異的看著夜星沉,感覺夜星沉是精神錯亂的胡說八道。

    夜星沉異常冷靜道:「只是這因緣變化涉及精微,改變亦難以詳細道來。」頓了片刻,夜星沉說出關鍵點,「但毫無疑問,因緣重組需要時間和力量,再加上黃帝等人遺留的神物,比如說流年……」

    「山海經也極有可能進行因緣重組。」鬼豐補充道:「山海經本是單鵬所創,單鵬精熟無間,無間和性空緣起很有瓜葛,單鵬將無間規則利用在山海經之上大有可能。」

    「這也是巫咸一直利用山海經製造幻境的原因所在。」夜星沉做出結論道:「可如果按照釋迦所言,世事本幻……」

    「善哉。」龍樹終於忍不住插言道:「釋迦曾言,世人本是顛倒夢想,混淆真幻。」

    夜星沉冷哼一聲,知道龍樹是在暗中開導他,卻是不以為然道:「世事幻,山海經進行緣起有的一切終究更幻。巫咸能利用的時間和力量都不足以和單鵬相提並論,因此對其攻擊化空也會簡單一些。」

    「不錯。」

    單飛暗道夜星沉不愧得過單鵬的傳授,對時空的領悟亦有獨到之處,「流年正起可以重組因緣、逆轉就可以化空因緣,它能化解吳信的攻擊,就證明它可化空。」

    眾人終有所悟,還是問道:「然後呢?」

    「正因為這些假定,我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堅信自己猜測的無誤,不再為巫鹹的幻境誤導心生恐怖。然後我就給了自己自信,獨自去面對巫咸。」單飛確定道:「我自信,流年才會明白我要的是什麼。我自信能夠化空,流年就真的能助我化空。然後事情就簡單了很多,我負責利用流年化空巫咸製造的緣起——也就是巫咸製造的幻境,巫咸若是親自出手,自有孫兄、呂兄為我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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