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37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31 10:50
第914節 鬼豐的運籌

    少女在拒絕的時候很是擔憂,她一生中最尊重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單大哥,另外一個就是姜叔叔。

    沒有姜叔叔,她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她知道姜叔叔對她的期盼,她不應該拒絕姜叔叔的期盼。

    她只怕姜叔叔會怒然,不想姜叔叔凝望她許久,只是道——你不想真正的放空,我不會勉強。

    她輕吁了一口氣,聽姜叔叔又道——單飛去樓蘭有危險,他很可能會死在那裡!

    少女的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

    在雲夢澤時,望著單大哥遠去的背影,她傷心欲絕,可是她無力追趕。在她心中,她輸了賭局,本是輸了一切。

    追上去能說什麼,一定要單大哥親口說出決絕的話語?她不敢,也不願。

    咫尺的距離,有時候就和天涯那般的遙遠。

    但聽到姜叔叔說及單飛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她頓時鼓起了勇氣——我能幫助單大哥什麼?看著姜叔叔望著她的目光,她微有低頭——姜叔叔,你和單大哥都是我的親人、最親的親人,單大哥說了,我們如果真的和親人一樣,對親人就不應該算計什麼的?你說呢?

    姜叔叔默然半晌——你不用提醒我,我答應過你,不會算計單飛的。

    少女輕輕吁了口氣。

    ——可已到了他一定做出選擇的時候。

    姜叔叔少有的凝重道——蓮花,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謀劃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對抗女修,女修絕非等閒之輩,甚至比我遇到的最強大的敵人還要強悍千百倍。圖窮匕見時,女修若不死,死的恐怕就是我……還有單飛。你知道我和單飛不是一條路上的,但單飛終究能和我們共存……

    ——和我們共存,這是什麼意思?

    少女心中費解,忍不住問道,她問話時突然想到姜叔叔才說過的話——蓮花,你本是白狼秘地集太多年的光陰才塑造出的奇特人物。

    心中震顫,少女訝然道——我是白狼秘地的人,我……

    她不再是許都那卑微無知的女子,已知道遠古的諸多事情,自然知道白狼秘地是什麼所在。

    ——姜叔叔,我不是異形人!我能和單大哥共存的!

    ——你是異形人!

    姜叔叔一字字如同寒冰般侵入少女的心間,讓她忍不住的寒顫——但你和世俗中想的異形人並不一樣,你特異之處並非外貌,而是生命的進程!不過你也知道女修是個霸道的女子,無論你再是正常,可你只要是出自白狼秘地,她就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姜叔叔你……少女欲言又止。

    ——我和你一樣,我們都是出自白狼秘地。

    姜叔叔再不隱瞞——我雖然極力的隱藏身份,但據我推算,女修遲早還會發現我的秘密,她知道我的秘密後,那可能就是我的死期。

    ——姜叔叔,我們一定要和女修拚個你死我活嗎?在少女的心中,這種恩怨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姜叔叔笑的多少有些愴然——我們或許不想和女修拚個你死我活的,但這兩千年來,女修一直沒有放棄剷除白狼秘地的念頭。蓮花,或許你不想承擔,我亦不想逼迫你承擔,因為……可你我既然出自白狼秘地,本有對抗女修的責任。

    少女默然想著單大哥和女修的瓜葛,沒有留意到姜叔叔的欲言又止。

    姜叔叔苦澀道——單飛或許能和你共存,但女修絕不會和白狼秘地共存。到單飛抉擇的時候,你覺得單飛會如何選擇?

    少女倒是很快道——單大哥絕不會想女修滅掉白狼秘地,他喜歡和所有人……包括異形人和平相處,我覺得他甚至會阻止女修。

    ——你猜的本和我一樣。

    姜叔叔淡淡道——可單飛如果不選擇站在女修那面,在女修眼中,那就意味著背叛。以女修手段之辣,你覺得她會放過單飛?

    少女芳心顫抖——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她問話的時候,心中其實已有了選擇——單大哥決定怎麼做,她一定會站在單大哥的那一邊!

    因此龍宮天塔內波詭雲譎,她的眸光始終落在單飛的身上。可聰明的她卻好像始終沒有想過一件事情——如果單飛選擇站在了女修那一面,她的選擇就是自投死路,女修如何會放過她?

    她是沒有想到,還是根本不想去考慮?

    龍宮天塔內、鬼豐考慮的顯然不比女修遜色,「事情說穿了,一切就會變得異常簡單!接下來的事情,你們應該可以想得到。我利用蓮花獲得女王的意志,雖不是全部,但已足夠我瞭解女王這個人物。我開始瞭解女王,才發現女王實在是這世上最為可怕的一個權術者!」

    鬼丰神色感喟,「無為、則無不治。女王看似無所作為,但實則這世上的一切進展,均在女王的掌控之內!哪怕這世上最輝煌的權術者也不過是在掌控某個國家的興亡,可女王卻在決定著世人的生死。這世上興也好、亡也罷,女王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來進攻白狼秘地。權術者或許還有生老病死、旁的慾望來削弱鬥志,但女王卻能壓制一切慾望、甚至利用一切慾望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眾人慨然。

    鬼豐接著道:「要對付女王著實不易,我必須還要諸多的準備。」他嘴角帶分神秘的笑,「我雖已知道放空的蓮花能夠騙過女修的感知,但我還是怕功虧一簣,於是我將蓮花留在許都的一王姓人家內,讓她過著和常人一樣的日子,我不能讓她顯現出半點和常人的不同,以免引發女修的警覺,蓮花也始終不知自己的根本,亦不知道自己本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一個女子。」

    女修眸光更冷。

    「善哉,善哉。」龍樹合掌道:「這和釋迦所言——一切眾生皆具如來德相很是類似。」

    鬼豐微微一笑,「龍樹高僧,我知道你竭力的想要化解這場殺戮。」

    龍樹嘆道:「本僧亦知道未免不自量力,但和單施主、鬼豐施主……相處的久了,又知道蓮花女施主起名的真意,本僧倒感覺諸位均是這世上少見的奇才,最難得的是諸位少世俗的侵染,有著獨到的想法,若能……」

    「我們不能的。」

    鬼豐截斷道:「你也應該知道,現在是女修要殺我們!也要殺你!」

    龍樹念道:「阿彌陀佛。」

    「釋迦有言——眾生平等,異形人雖是怪異,但在高僧眼中,異形人和世人本應是平等的生靈?」鬼豐問道。

    龍樹毫不猶豫道:「那是自然。」

    「在高僧看來,這世上的生靈,都應都有活命的權利?」鬼豐又問。

    龍樹緩緩點頭,已然明白了鬼豐的用意。

    鬼豐仍不放棄追問道:「西方有個木匠的兒子,手下有教徒無數,他鼓勵別人打其左臉、送其右臉,試圖借此來感化世人。高僧也是這麼認為?」

    龍樹默然。

    「如今女修要殺我、滅盡白狼秘地的異形人,在高僧看來,我等應該引頸待戮的感化女修,希望她放下屠刀?」鬼豐又道。

    「阿彌陀佛。」龍樹無奈道:「不要說施主無法做到,本僧也不會這麼認為。」

    「大和尚若是這麼認為,那決不是高僧,而是這世上最大的騙子。」鬼豐淡淡道:「圖窮匕見,當要你死我活,除此之外,恕我難做出旁的選擇。」

    「你說的這麼狂妄,看起來你真的勝券在握?!」巫咸冷聲道。

    鬼豐笑道:「我本來沒有什麼把握的,哪怕我做了諸多準備,手持真正的破天鼓,亦是沒有太大的把握。我甚至想要推遲計畫,可一切卻因為單飛的出現而有了改變。在許都城我要探望蓮花、順便對三香一事推波助瀾時,卻意外的見到了街頭怒叱曹丕的單飛。我第一眼看到單飛時,就知道他絕不是奴僕,一個奴隸的奴顏婢膝是種植在骨子裡的,哪怕再是位高權重都不會改變他為奴的本性,單飛骨子裡面住的卻是一個自由的鬥士!」

    單飛心中微震,倒沒想到鬼豐那早的注意到他,但如此反倒能解釋鬼豐後來對他的態度——在卞夫人府上的時候,鬼豐選中他來交換曹丕和曹寧兒並非鬼豐的一時興起。

    「這樣的一個人物,我自然很是奇怪。」鬼豐淡笑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個需要我研究的人物。」

    單飛暗自苦笑,心道你那時難道想和我換換身軀?

    「不用太久的功夫,我就發現單飛身上諸多的奇異,甚至發現馬未來將神女靈符傳給了單飛。」

    鬼豐不急不緩道:「我讓如仙對單飛進行調查,很快就斷定這人絕不是以前的那個單飛。若是旁人,定然不明所以,但我本身奇異,如果再不知他是借屍還魂的人物,那也過於愚蠢。但我始終不明白馬未來傳給單飛神女靈符的用意……我知道這是個極為關鍵的線索。神女靈符極為重要,馬未來如何肯輕易的傳給單飛?」

    輕嘆一聲,鬼豐緩緩道:「可是不用多久,我終於亦明白了馬未來的想法。在這世上,你女修值得我畏懼,但馬未來卻值得我欽佩,馬未來早就猜到單飛能到這個世界不是因為曹棺,而是因為你女修!」

    單飛心中微震之際,就聽鬼豐道:「馬未來不想單飛成為你女修手中一枚可憐的棋子,因此他傳給單飛神女靈符,希望這個自由的鬥士能夠真正左右自己的命運。而你女修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卻從馬未來傳給單飛神女靈符後,就有了致命的缺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31 10:50
第915節 錯算

    鬼豐聲音郎朗,激盪在龍宮天塔內,讓本是迷離的龍宮天塔更是明亮的如琉璃寶塔般。

    夜星沉知道鬼豐如巫咸般,敘說吸引人的真相時,暗中多半會有什麼動作。

    反派死於話多,因為他總是忘記主角在絕境中還擁有釋放小宇宙的大招,如今正邪難分,可女修、巫咸雖是失算,卻遠沒有敗!

    誰敢說定能擊敗女修、巫鹹的聯手?

    鬼豐也不敢!

    女修、巫咸看似無動於衷,實則應是在醞釀反殺之法,鬼豐不是傻的,他絕不是自鳴得意的說出這些,他也在等待著什麼?聽鬼豐言語激昂,龍宮天塔似因鬼豐的話語而明亮、就如活物一樣,夜星沉暗自詫異——他驀地感覺鬼豐不是在向眾人說明真相,而像是在向龍宮天塔敘說著一切?

    單飛心中著實感動,到這個世上後,馬未來可說是最讓他敬重的人物,雖然他和馬未來並未見過幾面——伊始的他只覺得馬未來的神農教舍財輕利,完全就是活雷鋒的表現,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馬未來的良苦用心。

    馬未來不但在等他單飛放下逃避的幻想,不想他單飛成為第二個馬未來,還給他單飛一個真正自由的選擇!

    這世上最可貴的就是自由,不然後人怎麼會作詩謳歌說生命、愛情都挺值錢的,但為了尋找自由,性命老婆都可以不要呢。

    「你女修招來單飛,其實和尋找傳人般,就要對單飛進行絕對的掌控!」鬼豐揚聲道:「單飛雖是茫然不知,我伊始也是不知,可馬未來身為玄女傳人,如何不知道你女修的手段?馬未來清清楚楚的明白你女修的目的,不過他始終秉承玄女傳人的特點,不想攪入這亂局中,但他還是悲憫單飛的命運,這才給單飛改變命運的機會。」

    輕嘆一口氣,鬼豐感慨道:「不過機會也是要有準備的人才能把握,馬未來給予的機會,也只有單飛這種人才能把握!他在長街對抗曹丕時,已展現了對抗強權的勇氣;在鄴城一戰時,也只有他這種人才能既得罪了於禁,又痛斥了審配兩不討好……」

    單飛苦笑,倒不想鬼豐對他的瞭解居然這麼細緻。

    「於禁、審配的所為就和單飛適才說的那樣——他們因為所謂『情不得已』的緣由,然後就認為傷害別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鬼豐昂聲道:「可單飛說的沒錯,這本是世人可悲的劣根!這世上其實沒有誰能想當然的傷害別人、攫取別人的性命、操縱別人的人生,你女修哪怕是女王,也是不能!」

    一言落,單飛血熱,孫策、呂布更是熱血沸騰。

    巫咸卻是冷漠,女修更是如冰山般寒冷——寒冷的可以凍凝那哪怕開始沸騰的熱血!

    鬼豐卻是毫不示弱,「可單飛展現的越多,對他來說越是要命,因為他那時始終不知道有一雙無情的眼始終盯著他的舉動,女王要絕對的掌控,單飛和晨雨卻要真正的自由,崇尚自由、認為世人平等的單飛絕不會充當女王攻打白狼秘地的馬前卒。女王為求對單飛的操縱,這才改變了晨雨的人生!」

    單飛雖已知此事,可聽鬼豐這般說,還是心中刺痛。

    鬼豐大笑了起來,「可女王從未想到過,我以前只是懷疑你在暗中操縱著單飛的人生,但你對晨雨的改變,卻真正印證了我的想法。我和馬未來曾有個賭約,馬未來答應只要我能說服單飛自願求馬未來實施我的計畫,馬未來就會助我。」

    女修冷哼一聲。

    「不能不說馬未來是考慮極為周到的人。」

    鬼豐嘆道:「他看得出單飛是個聰明人,也知道單飛絕不是受人脅迫去做事的人。馬未來不能確定我的計畫,卻要借單飛來明確此事。我的計畫若是滅世,單飛就會變成我的對手,但我的計畫若是對抗女修呢,或許不用單飛求什麼,馬未來也會暗中相助。」

    他說話時望著流離的龍宮天塔,眼中閃過絲期待。

    單飛心中暗嘆,他感覺馬未來和鬼豐做賭恐怕還有個不得已的苦衷——馬未來似乎不能久在他這個世界,這才始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聽起來你倒是很有把握單飛會站在你的一邊?」女修淡淡道。

    「我知道女王在提醒我什麼。」鬼豐嘆道:「你本擁有單飛無法破解的死結,你借用孫尚香的身軀前來,本是算準單飛不能對你如何!可惜的是,女王雖是計畫周密,還是算錯了幾件事情。」

    女修眸光微凝,「哦?」

    「你算錯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小看了晨雨。」鬼豐凝聲道:「受詩言影響的晨雨,一直沒有放棄和你的抗衡,哪怕無間進行緣起有的重組,但晨雨肯定還竭力留存了和單飛的因緣!就如根須般,一待有適當的時機就會破土萌發。」

    龍樹輕聲道:「妙哉妙哉。」

    他是個會傾聽的和尚,旁人都關注此戰的結果,唯獨他不停的從眾人言論中汲取學識養分,「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他絕不是說說而已的。聽聞鬼豐這般解釋因緣,龍樹很受啟發,感覺這比起什麼萬世累劫倒是更容易理解一些,也更值得他認真的思索。

    單飛心中觸動,驀地想起和晨雨曾經的對答。

    ——或許在你師父心中,相愛的人隔的再遠,也一定會再次相見。

    ——不錯,我師父是信的,不然她不會等下去。可是……你呢?你信不信這點?

    黃河渡船上,伊人的明眸如璀璨的星光,給人以指引,也蘊含著期待。

    他那時很是心慌,他雖是個聰明人,但在心愛人的身邊,還是木訥不知所言。他只勉強回道——我也信的。

    他是信的,可他始終忘記去反問晨雨——你呢?你信不信這點?

    其實不用問,如今的他已知道了答案,晨雨也是信的,雖然沒有喜鵲相助,但晨雨一直沒有放棄心中的期待和執著的努力!

    「女王算錯的第二點是……」鬼豐繼續道:「你小瞧了單飛的毅力,你改變晨雨的命運前,想必早對如何控制單飛有了計畫。」

    輕聲嘆息,鬼豐道:「女王身為權術巔峰者,應該知道要掌控世人,高明的手段是用情感道義左右,最下等的手段才是圖窮匕見的威脅。這也是讓我多少失望的地方,我本以為女王不會運用這種策略。你這種策略對旁人來說或許極為致命,可用在單飛身上,只能逼他做出最後的抉擇!單飛不會妥協!他若是妥協,他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

    女修默然。

    單飛暗自苦笑,心道女修的備用計畫本是貴霜的阿九,是因為阿九的計畫失敗,女修這才採用這般脅迫的方法。

    「一之謂甚、豈可在乎?」鬼豐搖頭道:「女王的計畫看似天衣無縫,但就如強權者的掌控難免落個分崩離析的下場般,你的計畫在單飛、晨雨的反抗下已出現了裂痕,但你這時候又算錯了第三點。」

    巫咸神色怒然,才待開口,女修已經擺手道:「讓他說下去。」

    鬼豐有絲諷刺道:「多謝女王的恩准,但你還能等我說下去,是不是準備抽取龍宮天塔的力量對我等進行毀滅的進攻?」

    眾人凜然。

    巫咸臉色微變。

    鬼豐隨即笑道:「可女王難道從未想到過……我說了這些也是為了得到龍宮天塔的助力?龍宮天塔本是玄女的心血結晶,近乎生靈的存在……」

    眾人愕然。

    單飛卻是立即想到了人工智能,暗想鬼豐難道是當龍宮天塔是有思想的生靈,如今在向龍宮天塔尋求幫手?

    「這種時候,哪怕女王再是汲取力量,但我和蓮花能汲取的力量只有更多。玄女當年選擇相助蚩尤,卻放棄了黃帝已證明了這點。」鬼豐更有把握道:「拖延……對你們不是有利的事情。」

    「你錯了。」女修突然道。

    眾人一怔。

    鬼豐揚眉道:「不知道女王有何指教?」他始終沒有張揚,仍滿懷戒備之意。

    「我雖沒有以往的那般把握,但知道你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因此你一直用攻心之術來瓦解我的信心。」女修冷然道:「我也知道你在我蓄力的時候,亦竭力要得到龍宮天塔的助力。」

    鬼豐眼皮微跳。

    女修淡漠道:「我如今並不是拖延,我問你,因為我希望聽聽我究竟算錯了什麼?」

    眾人凜然,不想女修這般時候還有如此冷靜的表現。

    鬼豐雙眉陡揚,放聲長笑道:「你算錯的第三點就是巫咸!」

    眾人一怔,巫咸眉頭緊皺,一時間倒不解鬼豐之意,女修亦是纖眉揚起,卻是霍然向身後望去。

    破天鼓響。

    明亮的龍宮天塔半空中倏然有漣漪閃現,有白光一道霍然破空而至,將眾人籠在其中。

    巫咸本是提防著鬼豐的出手,卻不想驀地光芒遍佈,讓他根本無所遁形,但正因為這般,他反倒並不緊張。

    天塌大夥死,這種光芒籠罩眾人,本不應有什麼危險,可他隨即色變,因為他聽到鬼豐清晰的說道:「巫咸借用曹棺的身軀前來,的確是奇巧的手段,但這也是他最致命的缺陷,他實在不該小瞧曹棺!」

    巫咸嘔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31 10:51
第916節 清醒

    眼睜睜看著巫咸嘔血,不要說眾人驚錯,哪怕女修都是聳然動容!身形微閃,女修倏然擋在了巫鹹的面前,防止鬼豐的進攻!

    女修那一刻訝異非常。兩千年來的攻伐,讓她早就精熟世人的爾虞我詐。她知道鬼豐借交談的時候和白蓮花聯手汲取龍宮天塔的助力,但她並未急於進攻。

    一鼓作氣卻拿不下的事情,她不會輕易去做。在傾聽之際,女修亦在竭盡所能的破解龍宮天塔的關鍵。

    她不信憑自己的才能,始終對龍宮天塔無可奈何,她本已找到絲關鍵——龍宮天塔座落在黑洞之上,旁人只覺得龍宮天塔的玄奧,她卻感覺其中必有深意,她甚至開始察覺到龍宮天塔和黑洞之間並非簡單的位置關係,而是有所關聯!

    就在這時,巫咸驀地吐血。

    鬼豐甚至沒有出手,巫咸卻忽然吐血,這是怎麼回事?

    心中困惑時,突然見到巫鹹的一張臉似在扭曲,女修醒悟道:「曹棺?」她說的本有些莫名其妙,不想面前的「巫咸」幽然嘆了口氣道:「不錯,是我!」

    眾人驚駭。

    他們只以為巫咸佔據曹棺的身軀後,就如鬼豐借用大明王的身體一樣,被奪舍者已然死亡,可他們卻不想曹棺居然還能活了過來!

    女修亦是沒有想到,但她反應極快,在那片刻倏然按住了曹棺的肩頭,曹棺悶哼一聲,頓時盤坐下來,額頭上汗水滾滾而下。

    怎麼回事?

    哪怕夜星沉、單飛都是不解,女修卻是立在曹棺身旁神色冷然的看著鬼豐,「鬼豐,我們倒低估了你的手段,但你若以為憑這些伎倆就可生離此地,未免還是不夠!」

    「是嗎?」

    鬼豐淡淡道:「女王不用這種強勢的口氣警告,我暫時也不會出手的。」

    女修纖眉微揚。

    「旁人或許不明白眼下的情況,但女王多半瞭然在心,不過女王定然不會將一切說出來?」

    鬼豐慢悠悠道:「女王不說,我倒是可以說說。」

    「究竟怎麼回事?」夜星沉皺眉道:「曹棺為何會活了過來?」他隱約看出曹棺倏然清醒,而巫咸似乎竟制不住曹棺!

    這實在是極難想像的事情,要知道像巫咸這樣老辣之人,既然敢用奪舍之法,就應有十足的把握。雖說是曹操的膀臂,位高權重,但要說對抗幾乎和神一樣巫咸,曹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但眼下……

    眾人困惑之際,鬼豐已道:「曹棺的確要活了過來,如今這道光芒籠罩你我,看似和陽光無異,不過其中卻蘊含著一種奇特的力量,對人體可說是有益無害。」

    夜星沉轉動內息,發現傷勢竟有好轉的跡象,不由驚奇道:「世上居然有這般神奇之力?」

    鬼豐笑道:「這聽起來神奇,但說穿了卻是尋常。草木需要陽光才能生長,就說明草木是在借用太陽的力量……其實不止草木,世人被這個世界孕育,亦能對自然的能量加以運用,不過常人碌碌,只有真正的宗師才能證悟到天人合一的力量。」

    單飛暗自點頭。鬼豐說的聽起來玄奇,但如果用他那個時代簡單的說法來描述——植物需要陽光進行光合作用,不接觸陽光的孩子,易得佝僂病,如此看來,動植物都需要陽光才能生長。

    「蓮花用破天鼓傳來的這股力量,本是太陽力量的轉變,有助正常人恢復傷勢。」鬼豐又道:「這是白狼秘地的不傳之秘。」

    單飛聽了倒是心生嚮往。他那個時代其實也有紅外治療,但和白蓮花傳來的這股力量比擬,實在遜色太多。

    他感覺白光的能量倒和流年的力量極為彷彿,連番交手後,他本是精疲力盡,但得那股力量的補充,他很快振作了精神,亦知道鬼豐所言不虛。

    夜星沉卻是皺眉道:「有助於正常人恢復傷勢?」他說話時看的是孫策和呂布。

    鬼豐明白他的意思,「孫策、呂布也是正常人。」

    「什麼?」孫策、呂布齊聲道。這多年來,他們倒從未聽有人這麼評價過他們。

    鬼豐淡笑道:「你們雖用了三香,但在白狼秘地的眼中,你們其實和正常人一樣。」

    孫策、呂布心下觸動。

    鬼豐轉望巫咸、女修道:「不正常的反倒是那些看似正常的人!比如說……軀體無恙,心思扭曲之輩。」

    夜星沉立即道:「你說那些奪舍之人?」

    女修身軀微顫。

    鬼豐點頭道:「正是如此。奪舍人和被奪人本是不同的個體,強行合一必有偏離,巫咸奪舍素來不管被奪人的意志,只靠強行抹去被奪人的精神佔據對方的軀體,這本和權術者一樣,只管驅使,不去理會被驅使之人的意志。」

    眾人若有所悟。

    「因此權術者的弱點亦是奪舍人的弱點。」鬼豐又道:「冷酷的權術者必須要有極為強悍的力量才能糾正這種偏差,但若是那些被驅使之人有了自省、亦有了力量,權術者就會有危機出現。」

    夜星沉醒悟道:「曹棺雖是體弱,但他有自省,你又給了他力量,因此正常的曹棺就會復甦過來和巫咸對抗?」

    鬼豐頷首道:「正是這樣。」

    夜星沉隨即道:「光芒雖是籠罩所有人,但無偏離的人,就不會有恙。這也是你一定要徵求被奪人同意的緣由?」

    鬼豐笑笑,「正是如此。」

    女修眸光凜然,驀地一揮手,有許願神燈落下光罩將她和巫咸籠在其中。

    白光再不能穿過許願神燈的阻攔。

    眾人如何不明白女修的用意?女修是在保護自身和巫咸。蓮花傳來的這股光芒對正常人會有助力,但對偏離者會有影響——女修、巫咸都是強借旁人身軀而來,當然最受影響。

    「女王定然覺得我這不過是彫蟲小技。」鬼豐微笑道。

    女修冷然不語時,夜星沉已道:「雖不能說是彫蟲小技,可作用不見得有很大。曹棺他……似乎又有點不正常了。」

    眾人向曹棺望去,就見他本是扭曲的一張臉漸漸平和下來,均意識到形勢不妙——曹棺雖能清醒片刻,但看起來轉瞬就要被巫咸鎮壓下去。

    平和的那人絕不再會是曹棺!

    鬼豐仍舊從容道:「女王和巫鹹的手段著實高明,你們借用孫尚香、曹棺的身軀而來,算準了單飛就算不幫你等,亦難以和你們為難。」

    單飛皺眉不語,心中驀地有絲寒顫!

    他不想鬼豐竟有這般深遠的謀劃,不但能夠抗衡女修和巫咸,甚至開始進行反擊。但靠人不如靠己,這種局面下,單飛始終未放棄參悟龍宮天塔的念頭。

    靜聽鬼豐、女修彼此攻心間,單飛數次將內息外擴廣袤的龍宮天塔、內注神女靈符,希望得到更多的啟迪。他雖沒有進一步的收穫,但感覺已和龍宮天塔漸漸融合起來。

    那是種奇妙的感覺,就像他開始和虛幻的龍宮天塔般,漸漸虛無……就在此時,他卻感覺虛無的自己又開始凝聚起來。

    為何會變成這樣?

    單飛不解,卻只怕根須沒有清除乾淨,不由默凝氣息內觀經絡,不過始終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可女王和巫咸束縛住旁人的雙手時,亦是被自縛雙手。」鬼豐凝聲又道:「我們不能為難孫尚香和曹棺,可你們亦是不能!」

    眾人一怔,隨即醒悟鬼豐的意思。

    「這正如權術者的力量是來自奴役的奴隸般,奴隸一去,權術者自亡。你巫咸若是毀去曹棺的身體,當下無所寄託,定會死在這裡!」鬼豐目露異彩道:「曹棺若死,在場之人,誰會再讓你奪舍?」

    盤坐的曹棺身軀震顫。

    眾人見狀,均知正在鎮壓曹棺意志的巫咸受到了鬼豐的影響。

    女修冷冷道:「我們是不會毀去曹棺的身體,可你們難道會毀去曹棺?你們都是自稱仁義之輩,曹棺和你們關係非比尋常,你們為了自身的目的殺了曹棺,無論如何辯解,和你們不齒的權術者又有什麼兩樣?」

    龍樹不由念道:「阿彌陀佛。女修施主好辯才。」

    鬼豐笑了起來,「女王說的不錯,我們的確不應該毀去曹棺,可我們何必毀去曹棺?一個清醒的曹棺,比死的曹棺更有用的!」

    女修冷哼一聲,眾人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巫咸一時不備才被曹棺反擊,但誰認為曹棺會真正清醒過來?

    「女王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不過女王被習慣驅使,亦是如巫咸般,很有些輕視世人的力量,因此才有了第四個誤算。」

    女修眸光凜然,驀地想到一件事情,衣袂無風自動。

    眾人不由凝神傾聽,就見鬼豐一字字道:「你們不該小瞧曹棺,可你們更不應該小瞧詩言!女王,你真的以為詩言在鄴城偷走晨雨是無意為之嗎?」

    單飛身軀震顫,霍然想到曹棺在雲夢澤曾經說過的言語。

    ——西域那些人不想晨雨會落在詩言的手上。

    ——我發現這點後,立即勸詩言將晨雨還回去。

    ——我這麼做的緣由其實很簡單,詩言不是撿到的晨雨,而是從那些人手上偷到的晨雨!

    那時他單飛根本沒有深想詩言的用意,曹棺也沒有解釋緣由,可如今聽鬼豐這般說,他卻是立即想到詩言更深的用意。

    ——曹棺。

    有聲音像從天籟傳來。

    那給予世人溫暖的白光雖是到不了曹棺的近前,但那聲音卻輕易穿透了許願神燈的阻隔,輕柔的落在了曹棺的耳畔。

    曹棺霍然睜眼,眼中雖有淚花朦朧,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酷的權利雖可鎮壓他的軀體,卻再也無法束縛他心中的意願!

    喃喃念出那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曹棺眼中淚水滑落。

    ——詩言,你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31 10:51
第917節 第一次反攻!

    曹棺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他自知前往樓蘭必死,可他還是來了,因為這是詩言的心意。他自知虧欠詩言太多,若能一死彌補心中的遺憾,死有何懼?

    人一出生不就是走在死路上的?

    可他終究還有期盼——期盼死前能見詩言一面,他有太多話要說,但他真見到詩言偏偏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或許只要看上一眼。

    一眼如同萬年!

    他就那麼痴痴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有藍光閃現,一如精靈般的女子已經現身在龍宮天塔內。

    是詩言!

    單飛倒沒想到過詩言會突然到了這裡,她不是一直在雲夢澤的黃金祭台上?她如何會知道曹棺的呼喚?

    ——或許在你師父心中,相愛的人隔的再遠,也一定會再次相見!

    當初黃河渡船上的單飛如此揣摩詩言的用意,但他這般多情的推測,更是因為看出晨雨的期待。這世上的冷酷無情已讓近在咫尺的世人如天涯般的遙遠,存在是為了追逐那如泡影般的繁華,還是維繫野蠻者冷酷堅硬的強權?

    若是真心相愛的人也是不能相見,那這個冷漠的世界為何要存在?

    詩言本如晨雨般,雖屢經世上的醜惡,但還是相信世上的真愛!

    曹棺落淚。

    詩言亦是淚盈眼眶,她驀地到了此間,像已瞭解此間的一切,面對蕭肅的女修,她視而不見。

    曹棺的眼中只有她詩言,她的眸中何嘗不是只有曹棺?

    嫣然一笑,詩言的聲音卻帶著哽咽道:「曹棺,我……我又偷跑了出來,就和當初見你時那樣!」

    曹棺淚中帶笑道:「對不住,我……我……真的對不住……」他心中千言萬語,但在見到詩言那一刻卻是盡數哽咽在喉間。

    驀地痛苦的悶哼,曹棺五官溢血。

    詩言一驚,叱道:「巫咸,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知悔改?!」

    眾人都知道曹棺體內的意志雖因念及詩言暫時勝過了巫咸,可巫咸何等人物,怎麼會束手待斃?

    「不知悔改的是你……詩言!」女修緩緩吸氣,手中的許願神燈擴出的光罩凝結的如同冰堡般,「詩言,你真要我將你打得萬劫不復才知悔改?」

    詩言望見曹棺痛苦不堪的模樣,神色極為激動,「女修,你錯了,不知悔改的是你!」

    一言落,龍宮天塔冰凝。

    女修冷冷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你能否再說一遍?」她說話間,有一物倏然升空,雖無所依,卻懸空盤踞在眾人的頭頂。

    自鳴琴!

    眾人一見那物怒張如弩,如何認不住那正是與破天鼓齊名的自鳴琴?事實證明,宇宙無垠,所謂的盤古開天闢地不過是個神話,但黃帝等人卻是真實的用另外一種手段改造著天地。

    自鳴琴本是當年黃帝等人用來改造天地的利器!

    有冰箭凝結自鳴琴上,弓開滿月般……鋒銳指向,正是詩言!

    冰箭寒銳,詩言卻對其視而不見,她的神色少有的激盪,「我說這些年來不知悔改的是你女修!」

    單飛身形閃動,就要到了詩言的身邊。

    詩言突然擺手道:「單飛,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用你來幫手。你記得……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去救回晨雨。」

    單飛微怔,一時間倒不解詩言的言下之意。

    頂著無邊的寒意,詩言毫不示弱道:「女修,我在雲夢澤時,一直奇怪著一件事情,為何我們明明知道那多的醜惡,卻是始終不能避免?為何當初嚮往正義的世人,終究會自甘泥沙的污染?」

    凝望著冷酷無情的女修,詩言道:「我在祭台求天時,遇到了身在貴霜王廟的你……」

    單飛微怔,他並不知道這段事情,可見詩言這般頂撞女修,他不由替詩言擔憂。不過他更奇怪一件事情,詩言硬抗女修時,眾人都有擔憂之意,反倒是鬼豐不算緊張。

    鬼豐絕非看熱鬧的人。

    「得到你冷酷無情的扼殺後,我終於徹底明白。」詩言凝聲道:「這是黃帝規則下的一個權術世界,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住口!」女修怒喝道。她聲一出,冰箭已出,聲音落,冰箭正擊在詩言的身上!

    「詩言!」曹棺嘶聲慘叫道。

    眾人雖知女修的霸道,但不想女修會一言不合就要殺了詩言,眼睜睜看著女修一箭擊在詩言的身上,竟無一人能夠阻攔。

    不想那一箭雖看似射中了詩言,卻沒有擊穿她。詩言在冰箭射來時霍然而退,她的步伐竟如精靈輕舞般曼妙,周身更是有花火齊揚,更增身法的絢麗多姿。

    兜著那花火、冰箭踏出三十六步後,花火不見、冰箭亦是消逝,而詩言卻是奇蹟般的站回到原位。

    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場諸人都是武功高明之士,知道借力化力之法,他們看出詩言以舞破箭,用的正是借力化力的法門。

    可這只是對武學而言,詩言居然能用此法破解自鳴琴的攻擊?誰都想不到這如精靈般的女子不但極具靈性,而且身懷神通。

    哪怕曹棺都已看呆,顯然不知道詩言還有這般本事,鬼豐卻是目光閃動,微有激動之意。

    女修瞳孔爆縮,緊握許願神燈的纖手白皙若冰,眾人甚至聽得到她指骨咯咯錯動的聲音。

    單飛那一刻就覺得體內倏然再凝,不由訝然。他本不知道自己的氣息為何會凝滯,但忽然發現竟似和女修手中的許願神燈有關。

    女修究竟要做什麼?單飛心思急轉。

    詩言避開女修的必殺一擊後並無任何自得之意,反倒神情凝重道:「黃帝以權術掌控天下,本證明有極大的問題。若非如此,當年在黃帝身邊的人也不會紛紛離開。可你女修不知悔改,反倒變本加厲的試圖將一切掌控在手中。我本來對你還有期望,但我在貴霜神廟已經見識了你的狠辣,如何會對你不加以提防?如今你想殺我,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女修冷笑道:「我錯了。」

    眾人一怔,哪怕鬼豐都是愕然,他雖指出了女修的錯算,但從未想到過女修居然會主動認錯。

    詩言眸光微凝,反問道:「你錯了?」

    「是啊,我大錯特錯。」女修一字字道:「我還是不該心軟的念及些……往事……」

    眾人一聽,倒是感覺女修並非要這般說,而似在隱瞞什麼。

    女修凝聲又道:「我早就應該殺了你,而不是留著不知醒悟的你,到今日繼續和我做對!詩言,我雖不看好你,但我倒未想到你居然會卑劣的去勾結白狼秘地的人。」

    孫策、呂布倒是不以為然,他們暗想女修這種混淆黑白、潑髒水的手段實在太過明顯,眾人均是心知肚明之輩,如何會被女修左右?

    女修隨即又道:「你若不是早就勾結了鬼豐和白蓮花,得到他們的助力,哪怕你在雲夢澤再是參透玄機,也不可能順利的到了此間!」

    眾人愕然,倒不能不說女修的推測很有道理。要知道如女修、單飛、龍樹這般人物,也是要諸多機緣才能進入龍宮天塔,詩言驀地現身此間實在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

    可詩言居然和鬼豐有瓜葛?

    單飛倒是立即想到在鄴城外的山谷曾聽晨雨說過——鬼豐在多年前,曾想說服詩言參與他的計畫,但詩言拒絕了鬼豐!

    當初他對晨雨要消逝一事心急如焚,後來又是諸多奔波,對晨雨說的這些話並沒有過多去想,可如今知道鬼豐的真實身份,單飛已感覺到,在鬼豐對抗女修的計畫中,詩言是極為關鍵的環節。

    「我順利到了此間的確是因為鬼豐的相助。」詩言並不諱言道:「但我和鬼豐,並沒有什麼瓜葛。」

    女修冷笑道:「如今你自然可以睜眼說瞎話了,你若不是被鬼豐蠱惑,當年如何會偷走晨雨?」

    「那你大錯特錯!」

    詩言否認道:「我偷走晨雨,絕非受到任何人的蠱惑,而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當年鬼豐找到我,對我言及這世上的輪迴是因為權利當道,我不瞭解鬼豐、認為他未見得懷有好意,因此拒絕了和他的聯手,但我已感覺那些被你掌控的傳人極為可憐。」

    神情激動,詩言無視自鳴琴的冷厲,居然上前一步道:「她們本有自己的意志,可被你女修掌控後,卻變成了你女修的傀儡,如同死了一般。女修,你實在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你這般作為、難道從沒有絲毫的內疚?」

    自鳴琴如弩怒張,其上的冰箭晶瑩剔透,看起來粗壯的竟如蒼天古樹般。

    眾人凜然,暗想沒有了夜星沉的東海勞,如今的眾人要如何做才能抵擋女修的攻擊?

    詩言仍不畏懼,昂首道:「我一直還希望你能有所愧疚,進而醒悟改過,可我終於發現,你不會愧疚的,因為這是你熟悉的方法,也是你熟悉的世界,哪怕這個世界充滿了爾虞我詐的攫取、弱肉強食的爭奪、痛苦淒慘的哀嚎,但你卻絕不介意,你是至高無上的女王,早將這些視為理所當然的存在!而你的後人,無不或瞭然、或默然的跟隨著你的腳步,從大禹到嬴政,一直到了今日,仍舊沒有絲毫改變。」

    女修臉色已青。

    詩言咬牙道:「但單飛、鬼豐說的沒有錯,我們……不會再將這些事情視為理所當然的存在,我偷走晨雨就是在向你挑戰!無論你有多麼強悍,我們都不會奴顏婢膝的去跪拜,而應是選擇直面!」

    話音落,詩言飛天,竟向女修衝去。

    眾人訝然,不想面對強大的女修,詩言居然會選擇了反攻,這是第一次反攻,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不成功的結局本是以生命為代價。

    詩言卻是決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18節 復甦的記憶

    眾人錯愕,女修訝然。眾人沒想到女修一言不合就要斃了詩言,女修卻沒想到詩言竟敢對她開戰!

    詩言的身形或許不如單飛飄逸、不如巫鹹的奇詭,但其中卻有著不盡的曼妙之意,她幾乎可說是飛舞著到了女修的近前。

    「你找死!」女修神色轉為冷漠,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舉動,但她頭頂的自鳴琴卻是倏然變幻成排弩之狀,那一刻盡見密密麻麻的冰箭佈滿半空,所有的鋒銳盡指詩言!

    眾人雖知自鳴琴這般變化或和巫鹹的幻術般,都是蘊實於虛,以虛幻增強敵人的驚怖,以實力重挫對手,可自忖若是自身面對這種情況,實在不敢正攖其鋒。

    詩言雖是決絕,不過並不魯莽。

    半空的她腳步輕巧,驀地轉到排弩之側避其鋒銳……

    就在此時,破天鼓響,鼓聲一起,許願神燈擴散的光罩竟如震裂的鱗甲般層層脫落,鬼豐倏然而動。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動則已,一動衝天!

    鬼豐終於開始反攻。

    他籌劃這多年,本就是為了這一刻的挑戰,詩言雖是撇清和他的瓜葛,他卻知道絕不能任由詩言一人面對女修。

    一飛衝天的鬼豐竟到了自鳴琴上方的高空……

    雷霆劍遍體紅熾,鬼豐亦是身泛虹光,一時間,眾人已分不出雷霆和鬼豐,只見兩股紅熱瞬間融合,然後如閃電般的向女修劈來!

    人劍合一!

    夜星沉眼皮微跳,但一步就已到了女修的正前,孫策、呂布亦是閃身而動。這幾人無不是世上頂尖的高手,巫咸正被曹棺的意志左右,因此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女修!

    只要拿下女修,一切皆休。

    女修冷然,亦是傲然!

    面對眾人的合擊,她居然仍舊神色不改,空中的自鳴琴倏然滾旋,有無數的冰箭瞬間向四面八方閃射而出。

    夜星沉、呂布和孫策齊聲悶哼,竭力的憑直覺閃躲,但在落地時,夜星沉衣襟斷裂,孫策骨痛欲折,呂布硬挨三箭,冰箭雖只是在他如鐵的身軀射出三個白點,卻也讓他疼痛不堪。

    幾人相顧駭然。沒有東海勞的他們,只憑武功實在無力和黃帝所傳的神器相抗。

    不受冰箭所困的只有鬼豐和詩言。

    鬼豐人劍合一,渾身火燃般,那些犀利的冰箭遇到他時,竟是紛紛彈開。一劍突破女修的防禦,下一刻的功夫,鬼豐爆喝聲中,一劍向女修當頭斬落。

    劍若雷霆紅光似火。

    眾人就感覺天空如有火燒雲融化了天地間的寒意,然後熾熱盡數化作燃燒的流星肆無忌憚的向女修轟擊過來。

    明月起,彎彎如眉的只是一蹙,竟泯滅了漫天的火花光亮,天地間轉瞬間晴晴郎朗、寒意蕭結。

    眾人暗道不好,知道鬼豐一鼓作氣、二鼓而衰,女修先用冰箭消磨鬼豐的銳氣,如今全力一斬,正是以逸待勞的將鬼豐當場斬殺。

    破天鼓再響。

    光芒一束倏然衝入那漫天的月光。

    白蓮花出手,她知道鬼豐瞬間陷入絕境,立即以破天鼓助力鬼豐。她早非當初那懵懵懂懂的卑微少女,而是深切的瞭然女修的新月一出就能溶了鬼豐的遮天戰意,靠的並非全是刀法,借助的更是自鳴琴和許願神燈的助力。

    一般人能調動的只有筋骨肌肉,武學高手卻能用內息助力,而如女修、鬼豐、單飛這般人物,調動的已不止內息,更有天地之力。

    哪怕他們再是忿然女修的所為,但不能否認的是——對於黃帝所傳神器的運用,女修當屬世間第一!

    白蓮花破天鼓助力的同時,鬼豐大喝聲中,圈劍全力回防,眾人只見空中一邊冷氣凝寒、一邊熱氣蒸騰間……詩言早已利用腳步的奇巧化解了冰箭的來襲,她不退反進,趁女修全力對付鬼豐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曹棺。

    詩言出手就是為了曹棺。

    她固然敢於挑戰女修,但如此不由分說的出手,還是因為知道曹棺的生死已在一線。曹棺雖用堅強的意志和巫咸僵持,可巫咸如何會始終被曹棺反制?

    巫咸正以抽離曹棺精氣神之法削弱曹棺的意志。

    如今曹棺五官溢血、六腑齊傷,再是這麼硬熬下去的結果,詩言不敢去想。一把抓住曹棺後,詩言立退,因為她的目的已然達到,只要拆散女修和巫鹹的聯手,女修的實力本來就是折損過半。

    「曹棺,你再……」

    詩言看到曹棺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絞痛,「堅持」二字不等出口時,臉色遽變——她看到曹棺看著她的雙眼中有幽綠的光華閃現。

    曹棺眼下已不是曹棺!

    巫咸有詐!

    詩言只轉過這個念頭時,兩盞許願神燈同時大亮,「曹棺」出手,他手持許願神燈有光華如劍般刺在了詩言的胸口。

    眾人駭然。

    詩言嘔血!

    哪怕她是炎帝之女,有遁甲護體、能用奇門化解女修的攻擊,但她全力以赴的吸引女修的注意,已然耗盡了大半的氣力。

    她要救曹棺,卻忘記了巫咸何等人物?巫咸故作抗衡曹棺,實則就是布下陷阱,在等著給她致命的一擊。

    而且這已不止是巫鹹的一擊,巫咸連接許願神燈之力後,這本是女修、巫鹹的合力一擊。她詩言對女修早有提防,但女修知曉她詩言有遁甲護體,亦早準備了殺她之法!

    詩言嘔血倒退,手中卻仍拎著曹棺。

    眾人齊聲叫道:「丟掉曹棺!」他們亦是霍然明了巫鹹的陰險,暗想這種時候,你詩言還帶著曹棺,那不是死的更快?

    詩言不捨。

    她的眸中還帶著依戀,她知道帶著被巫咸控制的曹棺,她必定要死在巫鹹的手上,可她全力施為,艱難的救出曹棺若是放手的話,那可能就意味著永別不見。

    相見時難。

    別亦難!

    女修驀地冷哼一聲,在鬼豐全力回防的時候,倏然撇開了鬼豐,一步就到了詩言的面前。

    許願神燈大亮。

    雙燈合併的光華倏然傳至新月刀上,新月大亮,亮的如同滿月般。

    三五夜中新月色,咫尺天涯相思心。

    千古明月本是多情的照盡世間不盡的相思之意,如今卻要無情如刀般割斷那最後的牽連。

    「這樣也好……」詩言看著那月光及體,喃喃念了句後只是看著面前的曹棺,曹棺的神色痛苦不堪。

    「住手!」

    聲起人已至,單飛終於出手。詩言、鬼豐忽然出手合擊女修,他立即感覺凝結的氣息為之一鬆。

    他氣息的凝散竟似和女修的意志有關?

    女修究竟要做什麼?她不動聲色的外表下究竟打著什麼算盤?

    單飛沒來由的心驚,他深知女修絕不是甘於認輸之人,女修雖有誤算,可她必定會有驚天的反擊計畫。稍有遲疑間,見詩言搶回了曹棺,單飛已知道不妙,女修如何會讓詩言輕易的奪走曹棺?

    眼睜睜的看著詩言嘔血,單飛幾乎和女修同時趕到,他雙手一合間,就已湮滅了那漫天的月光。

    流年大亮。

    女修雙眸中殺機凜然,怒叱道:「單飛,你不知死活!」她話音才起,新月倏然破出單飛的手掌。

    單飛那一刻就感覺女修的功夫暴漲百倍以上。

    這怎麼可能?

    可他隨即明白過來,女修是將適才從龍宮天塔抽取的力道盡數爆發了出來,與此同時,巫咸手一緊,雙燈合照,已將四人同時籠罩其中。

    女修揮刀!

    鬼豐凜然大叫,「退!」

    他來不及多說,但已看出單飛、詩言的不妙。女修自入龍宮天塔後,就一直在汲取塔內的力道,如今再加上許願神燈的助力,這股力道雖不能說是毀天滅地,但絕非人力能敵。

    狂風怒號。

    白蓮花急叫道:「單大哥小心!」她一直留意單飛的舉動,眼見單飛瞬入絕地,早用破天鼓擊出兩股力量——一道如光板般擋在單飛的身前,另外一道卻是急擊女修的後背。

    「轟」的聲響。

    女修這次顯然將一切計算在內,空中的自鳴琴轉瞬攔截住白蓮花圍魏救趙的一擊,而新月非月,那一刻就如毀滅天地的流星般輕易的擊潰白蓮花的另外一股防禦,轉瞬就要橫掃世間的一切。

    兜!

    單飛雙手結印,瞬間就要將女修的攻擊盡數接下來。他本有數種方法逃離這絕地,但他不能逃,他一逃,身後的詩言、曹棺就會粉身碎骨。

    曹棺雖和巫咸合體,但誰知道女修會不會為了殺詩言不惜犧牲掉巫咸?

    這是女修的全力一擊,絕非他單飛能夠抗下,單飛知曉這點,全力一兜後瞬間再散以圖卸掉那無可匹敵的殺傷。

    流年大亮!

    單飛瞬間和流年合二為一,融入虛空中,狂風頓弱,但還是有無情月意穿透了單飛、刺破了流年,就要硬斬到詩言的身上。

    比那月意更快的卻是一道白光!

    這世上有什麼能快得過光芒?

    似不堪重負的流年中驀地有光芒一道閃出正籠在曹棺的身上。巫咸悶哼,女修訝然,眸中驀地有了極為凜然之意。

    單飛錯愕,他真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會讓女修這般驚心警惕?

    他沒有回頭,但已看到不止女修訝異,鬼豐亦是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為什麼?困惑閃念間,他就聽到背後有嘯聲傳出。

    竟似是曹棺在長嘯?

    嘯聲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可在明麗流年的輝映下,又是難掩千古凝結的黯然神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19節 蓋世英雄

    曹棺長嘯聲中出手!

    他本是羸弱不堪、隨時倒斃的模樣,但嘯聲中的他卻滿是悲憤不平、壯懷激烈之意。那冷月勁斬看似就要將詩言劈成兩半時,曹棺手中的許願神燈一橫,竟硬生生的擋在冷月之前。

    砰!

    有震耳巨響傳了開來,無情月意重斬在許願神燈之上,許願神燈巨震卻未折斷,其上的月意光芒倏然一折衝天,遠遠的不知所蹤。

    曹棺一把挽住了就要摔落塵埃的詩言,立在狂風中怒然的望著驚詫的女修,竟是毫無懼色,亦無退意。

    他不再像是曹棺,而更像是敢於面對世間一切挑戰的男子。

    眾人錯愕,一時間不明白眼前這人究竟是巫咸還是曹棺?

    若是巫咸,如何會幫詩言反擊女修?可若是曹棺,曹棺如何能擋住女修那般強悍的攻擊?

    世人多是強調信心的重要,卻有意無意的忽略一件事情,沒有實力的信心總是羸弱的不堪一擊。

    曹棺絕對不可能擋住女修的一擊,那他如何會突然有了這種實力?

    眾人心中困惑。

    女修的眼角竟然輕微的抽搐下,「你……你是……」她看似要脫口說出一個名字,卻是硬生生的忍住。

    曹棺對女修視而不見般,他扭頭緩緩的望向詩言,眼中帶淚道:「詩言……我……我是?你……你是?」

    他說的極為奇怪,旁人一時間絕不明了曹棺的用意,甚至以為曹棺腦袋壞掉了,詩言卻是眸中含淚道:「你……你是……曹棺!為了我,不惜捨命前來樓蘭的曹棺!」她說的亦是奇怪,這本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她為何還要再說一遍?

    曹棺一笑,笑容中滿是澀然,無視不遠處蕭肅凝立的女修,他的眼中只有詩言。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極為漫長的夢。」他說話間,為詩言輕輕的擦去嘴角的鮮血,舉止從未有過的溫柔。

    「什麼夢?」詩言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夢中,感覺我像是一個可與黃帝爭鋒的英雄人物。」曹棺說話間一直凝望著詩言,他不是要從詩言神色中看出什麼端倪,而只是不捨。

    一眼如千年。

    千年再見,卻終究還是別離神傷。

    詩言嬌軀微顫,輕聲道:「在我心中,你本來就是個天下無雙的蓋世英雄,不然我怎麼找到了你?」

    「可那個英雄卻被紅塵迷了眼。」曹棺眼中的淚水一滴滴的垂落,打濕了詩言的輕衫,「夢中的我不但能和黃帝爭鋒,還和一個叫做精衛的女子相遇。」曹棺柔聲道:「她是我見過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子。為了挽救那些無辜的異形人,她甚至敢和黃帝作對。不是她的鼓勵,我也沒有勇氣和她並肩與黃帝作對!」

    單飛心中一震!

    他乍見女修對曹棺這般凝重,一時間不明所以。因為在女修、巫咸眼中,曹棺本是無足輕重的人物。他單飛也以為曹棺所言的「黃帝」是皇帝,正奇怪曹棺為何會與當今的漢天子劉協作對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曹棺提及了精衛。

    腦海中有如閃電劃過,單飛驀地想起在貴霜王廟聽到的那件遠古往事……

    阿九說過——據《山海經》記載,發鳩山有禽鳥叫做精衛,精衛是神農的小女兒,在東海遊玩時卻被溺死東海,精衛化身為鳥後因為心中忿忿不平,常銜著山上的石頭去填海。

    單飛當時亦知道這段典故,也一直將這件事當作神話來看,可如今的他如何還能這般看待山海經?

    山海經雖被大禹進行了篡改,可其中的記錄反倒更近當年的真相。

    貴霜王廟的「玄女」、也就是女修曾經說過——精衛又叫女娃,當年黃帝擒下蚩尤後,卻是精衛放了蚩尤,精衛放了蚩尤是因為愛著炎帝的手下刑天、受到刑天的蠱惑而不知輕重。刑天和精衛的結局是,精衛引開黃帝的追兵,卻溺死在東海上,而刑天接掌蚩尤反抗黃帝的大旗,繼續和黃帝作戰,卻被黃帝梟首後再是挫骨揚灰!

    當初阿九曾說——刑天是為精衛而戰!是黃帝害死了精衛,刑天愛著精衛,這才為精衛堅持打下去。

    「玄女」呵斥了阿九!

    阿九是個天真的女子,天真的人總懷有嚮往美好的憧憬,雖然這種憧憬不切實際,可單飛心中卻有點傾向阿九的設定,因為他也是個天真的人,他還相信愛。

    往事如煙,歷歷眼前。

    單飛當初聽過這些事情並沒有過多去想,但經曹棺這麼一說,心中卻是莫名的震撼。

    ——精衛的確是和黃帝做對過,而得到精衛鼓勵、並肩精衛對抗黃帝的人,不正是刑天?!

    曹棺說自己做夢變成了刑天?

    這聽起來極為荒誕。

    無論少年或者成人心中其實都住過英雄,也曾幻想自己是個英雄,但經歷過風吹雨打後,英雄往往走遠。曹棺這時候突然有了這種幻想是件荒誕的事情……

    可是「荒誕」的曹棺竟能硬抗女修的一擊,這就絕非荒誕,而是有原因可以追尋?!

    單飛的眼皮也是不由自主的跳動。

    眾人默然。

    他們亦是心中困惑,但他們卻不想打斷曹棺,他們看得到——曹棺不但嘴角在流血,五官也在溢血。

    詩言纖手顫抖,就要為曹棺擦去臉上的鮮血,卻被曹棺一把握住。

    「在我夢中,那個迷失的英雄一直很後悔。」曹棺柔聲道。

    詩言眸中有淚,「他不用後悔,有些事情,本是心甘情願!」

    單飛心中訝異,他聽得出詩言對曹棺的夢境很是瞭然,可詩言為何會這般瞭然?

    曹棺眼中滿是痛苦之意,「精衛心甘情願的為他引開追兵,卻因此被黃帝斬殺於東海,他後悔為何不是由他來引開黃帝?」

    「他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也做到了。」詩言顫聲道:「若非是他……」

    「若非是他,如今也不會留下白狼秘地這個千古大患!」女修冷望著曹棺,無情的打斷道:「刑天,你的夢不但應該醒了,而且很快就要化作灰了!」

    曹棺終於轉望女修,許久才道:「你在和我說話?我是刑天?」他那一刻居然沒有什麼激動,反倒帶了絲冷靜。

    女修一字字道:「不錯,如今的你更像是刑天。」

    眾人大震。

    他們雖或多或少的猜到曹棺的身份,可聽到女修這般確定,還是忍不住的震撼。

    龍樹顯然也知道中原神話,聞言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實在是一場奇特的因緣。釋迦所言的累劫實在真實不虛。」

    「累劫只會出現在這種不自量力的人身上。」女修冷漠道:「當年刑天不自量力的和黃帝做對,卻被黃帝梟首後、再毀了不死之身。如今他還能留下意志,想必是些宵小在為他效力。」

    女修沒有太過明說,單飛卻是心下顫動,這些日子他對遠古之事所知越多,就越是容易對以往的奇異之事進行關聯。

    女修的意思是——有人幫刑天留下了記憶?是誰?當初卜邑用七星墳試圖召回劉武,難道亦有人對刑天這般做?此事或許和關羽的祖上有關?

    關羽的言語瞬間湧入單飛的腦海——刑天被殺後第一次被葬在常羊山,但他隨即復活。刑天再被黃帝所毀後,這才葬在河東龍門。而我關家祖上,一直得以衛護刑天的墓地為榮,卻對此事秘而不宣。

    關家為何要衛護刑天的墓地?難道關家就是女修口中的宵小?單飛倒覺得此事大有可能。

    女修卻不在意那些宵小,繼續道:「可你不過是借助許願神燈激發才能憶起曾經的往事,你終究不是刑天!」玉容滿是冷漠,女修一字字道:「當年那個擁有不死之身的刑天早被黃帝毀去,你適才記憶復甦,為救……精衛……妄自運用神農所傳的遁甲奇門秘術接我一擊……」

    眾人驚詫,望向詩言時均是在想——女修竟說詩言是精衛?

    單飛卻想——詩言沒什麼詫異,她早知道這個事實?

    女修冷漠又道:「可你不自量力的性格哪怕過了兩千多年,仍舊沒有絲毫改變,你如今五臟盡碎、六腑全毀,只是強撐著站在我的面前!適才你強自出手,我一時間還不清楚你的底細,但如今說了這久,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這點?」

    眾人驚凜。

    詩言淚水滑落,握著曹棺的纖手滿是顫抖,可無言。

    曹棺驀地一笑,口中的鮮血再是無法抑制的流淌,「女王不愧是女王!」幽幽一嘆,任由鮮血垂落在地,曹棺扭頭看向詩言道:「詩言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亦知道我和她的因緣,女王可知道她適才為何還認定我是曹棺——那個為了詩言不惜捨命前來樓蘭的曹棺?」

    女修不語。

    曹棺喃喃道:「女修,你不知道的,你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可你終究不信這世上還有真愛。強權能讓世人畏你、怕你,俯首膜拜的說愛你,但你也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雖對女修發話,曹棺卻始終一霎不霎的看著詩言,「女修不懂,可我懂得的。」

    眼中的淚水再次滑落,曹棺傷感道:「詩言,你無論是誰,但你永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女子……你這般說,只是不想再讓我覺得,我負你什麼。可我如何不知道負你太多,哪怕……」

    「曹棺!」詩言失聲驚叫,突然伸手去抓曹棺的手腕。

    曹棺推開了詩言。

    眼中不捨,可舉止卻是決然。

    有寒光一閃,曹棺已將一把銳利的彎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20節 畫地為牢

    眾人先怔後驚,不想曹棺好不容易見到了詩言,哪怕不是刑天、精衛的重聚,可也不應這般決絕的自盡。

    曹棺為了什麼?

    可哪怕曹棺如此決絕,一刀正刺在胸口之上,那銳利的彎刀仍舊沒有透過他的身軀,其中似有極強的阻力竭力的擋住彎刀的穿刺!

    有厲聲長嘯從曹棺體內傳了出來,其淒厲的程度,絲毫不弱於鬼豐借大明王身軀還魂的那一刻!

    詩言哀聲叫道:「曹棺!」她一把握住曹棺的手腕,卻未去拉出那銳利的彎刀。

    女修纖眉一跳,叱道:「你敢!」她聲才出,許願神燈上光芒倏然暴漲,自鳴琴更是怒張要射出冰箭……

    曹棺已經一口血噴在了許願神燈之上!

    兩盞許願神燈本如牛郎織女般遙相互望、暗有牽連,但在曹棺一口鮮血噴在許願神燈上時,他手上的神燈驀地變成通體紅赤之色,雙燈連接瞬斷!

    自鳴琴光華都暗,冰箭竟然消散!

    女修玉容終變,毫不猶豫的閃身就要縱向曹棺,曹棺叫道:「單飛,攔住女修!」

    不用曹棺吩咐,這種時候,單飛如何會不出手?他本是擋在曹棺、詩言之前,眼看女修迫來,雙手如封似閉的封住了女修的前行之路。

    「單飛,你受奸人所誤,真要鑄成千古大錯?!」

    女修呵斥的同時出刀!

    單飛屏息驚心,瞬間連接女修十數刀。

    孫策、呂布哪怕是絕頂高手,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歎服交戰二人的出手之奇、身影之幻。他們已經完全看不出哪裡是人,哪裡是月,哪裡是刀,但他們還能看得見有團流光不屈不撓的衝突在蕭殺月色、冰冷寒鋒中。

    流光正是單飛,他或許時不時的會被月色完全籠滅,可下一刻的功夫轉瞬就能破繭而出,再纏住那無情的月色。

    孫、呂二人的手心儘是冷汗,但此時此刻,他們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們亦根本不明白曹棺要做什麼?!

    曹棺身體內的厲嘯聲更是激烈,他的身上甚至開始有黑霧繚繞。詩言容顏黯淡,可仍緊緊的握住曹棺的手腕。

    「鬼豐,助我!」曹棺喝道。

    鬼豐早在曹棺呼喝前就已縱身衝來,眾人多是不知曹棺的目的,他鬼豐卻是清清楚楚的瞭然。

    曹棺要與巫咸同歸於盡!

    雖然恢復了刑天的意識,可曹棺畢竟不是刑天,如今的曹棺五臟碎、六腑毀,若非有巫咸秘術和曹棺意志的苦苦支撐,這種人早就斃命!

    曹棺遲早會死,但巫咸卻不會立即死亡!

    鬼豐深知奪舍之法的玄奧,恢復刑天記憶的曹棺亦知道這點——巫咸不死,那詩言和在場眾人均還是處於生死邊緣。

    黯然銷魂,唯有離別。

    無論是曹棺或是刑天,對深愛的女人都有不捨的眷戀,他說話間那般痴痴的看著最愛的女子,只因知道很快就會再也不見。

    相見因為愛,訣別是因深愛。

    但他死前,必須要做一件事情,殺掉巫咸!

    巫咸死,女修獨力難撐,巫咸不死,雙燈合併下女修和巫咸始終不會落敗。

    蝮蛇螫手,壯士解腕。

    曹棺深知這點,這才毫不猶豫的選擇死路——和巫咸一起死,但他已不是解腕自救,而是捨身。

    捨身讓愛人不再受到傷害。

    無蠱惑,無遲疑,只為了自己堅定的信念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黯然神傷離別在即!

    可巫咸卻不讓曹棺這麼做。

    這兩千年來,巫咸可說是自女修、單鵬之後少有的強者,他一招算錯,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束手待斃。

    曹棺要刺死的不但是自己,還有巫咸,巫咸擋住了曹棺!

    那銳利的一刀非但無法洞穿曹棺,看起來竟頑強要從曹棺的心臟位置彈了出來。

    鬼豐知道巫鹹的實力,更明白曹棺雖有自盡之意,但做到這點還是異常的艱難,此間看起來唯有他能助曹棺一臂之力。

    他縱身一躍,算準了距離,本覺得就要到了曹棺的身旁,卻不想眼前景色陡換……

    鬼豐臉色倏變。

    他面對的是星辰大海,龍宮天塔不見,眾人亦是不見!他知道自己如單飛般,驀地墜入了女修布下的幻境,更知道形勢的嚴峻,他雖是異人,卻無法如單飛般觀空滅緣,那他如何破得掉女修的幻術?

    夜星沉心口抽搐,眼見鬼豐空中一躍,居然向曹棺相反的方向衝去,他已知道形勢不好,厲聲喝道:「呂布,孫策,幫助曹棺殺掉巫咸!」

    他雖不通奪舍秘術,可幾乎和鬼豐般同時明了曹棺的心意。

    如果能換取至愛之人的生,他夜星沉赴死也會全無猶豫。虛空一晃,他用大虛空之法瞬間到了曹棺面前。

    孫策、呂布霍然頓悟,頓時衝到了曹棺的身前。

    女修同時道:「曹棺是為了救你們而赴死,可你們真的為了自己的生要殺掉曹棺?如此一來,你們和你們不齒的人有什麼兩樣?」

    她這時終顯出無可匹敵的實力,巫咸雖是失陷,但她女修竭力擺脫單飛的糾纏時,還能分心借用自鳴琴的幻術困住了鬼豐,此時此刻,雖是看似平淡輕柔的一句話,卻如尖針般刺入眾人的胸膛。

    夜星沉、呂布和孫策三人心中頓時酸澀,卻還是咬牙齊齊的就要出手……

    他們知道情形的緊迫,最關鍵的時候,終於選擇了習慣——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可他們斷的是曹棺的生命,無論他們怎麼分辨,可單飛曾經的話語卻已烙印在他們的心間。

    ——很多人能夠說出太多情不得已的緣由,然後就認為傷害別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本沒有人可以想當然的傷害別人、攫取別人的性命、操縱別人的人生……

    他們厭惡了權術者的作為,可他們的所為?

    念頭才轉,夜星沉三人身軀齊齊震顫,臉上均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呂布驚天的一戟倏然止住,失聲道:「貂蟬?」他突然看到了貂蟬,殺氣立斂。

    有景色倏轉。

    夜星沉本是決絕擊出的手掌劇烈的顫抖起來,他面對的已不是曹棺,而是魂牽夢繞的婉兒。

    婉兒含淚的看著他。

    天要亮了。

    婉兒眸中的光亮卻是益發的黯淡——王爺,我不奢望你能報仇殺了大哥,可我真的不想你永遠的恨我……

    夜星沉身軀顫抖,旁人不知,但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心意?他內心最深處藏著的已不是復仇,而是救贖!既然這般,他如何再能擊出那必殺的一掌?

    孫策茫然。

    他看到的不是曹棺,而是他的父親孫堅,孫堅周身浴血,身中十數箭,就是那麼茫然的望著他。

    他心中刺痛,知道亡去的父親要說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壯志未酬,英雄卻總會中了奸人的暗算?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董卓的肆虐,中原各路響噹噹、很是「正義」的諸侯,卻是視而不見?

    他不解,因此他心中積怨,他知道自己再不是個好人,好人的手上不會凝聚那些無辜人的鮮血,可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他有什麼錯?這本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當他還是那個十六歲少年的時候,就知道要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失去什麼!

    可他終於醒來,他開始厭倦,他打下江東偌大的江山,卻發現離父親的心願越來越遠。他放棄了為之奮鬥一生的江山,前來西域只為了親人的心願,夜星沉說的沒錯——既然厭倦,選擇另外一條道路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他如今選擇的路是什麼,為什麼父親會出現他的面前?他本是蓄力一擊的一掌,又怎能擊在父親的胸膛?

    龍樹見鬼豐迷路般遊走,夜星沉、孫策、呂布齊齊束手,忍不住叫道:「單施主,本僧雖知觀空可破我執,但如何破除他人的執念?」

    他知道形勢不妙,雖沒有墜入幻境,可他一生以發菩提心來求證悟釋迦的境界,如今自然不能出手殺了曹棺。

    單飛幾欲吐血。

    女修對付餘眾用了五成的功力,但另外的五成力量卻是盡數落在了他的身上。新月如雪紛紛飛落飄逸,他卻感覺氣息益發的凝滯。

    為什麼?他的氣息為何開始不受他的控制?他應對無暇,如何還能破掉夜星沉等人的執著?

    女修冷笑道:「殺人易,破我執難,要破解旁人心中的執著更是難上加難。不然釋迦如何會涅槃解脫後,再不理世人的苦難?」

    龍樹本是竭力的想要化解眼下的難題,可女修一語就如巨錘般讓他多年的信念幾乎為之坍塌。

    釋迦若真是無所不能,那這世上為何還是這般苦難?

    龍樹腦海瞬間空白,頓覺手足無力。

    女修的嘴角已露出冷冷的笑,她雖處於極端不利的境況,但卻以武功困住單飛,用幻術和攻心戰囚困眾人,唯一要提防的反倒是白蓮花。

    只要她能束縛住眾人的出手,巫咸就能反克曹棺!巫咸脫困,她女修還能推行自己的計畫!

    世人迷途,她女修卻從未忘記自己的目的……

    曹棺雖有刑天的記憶,卻終究不是刑天,如何鬥得過老辣的巫咸?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21節 愛一個人好難

    女修算的面面俱到。這世上本是行有餘力之人才能這般,若是忙得腳打腦後勺的救火,拆東牆補西牆還忙不過來,如何還會考慮隔夜是否還有餘糧?

    一語讓龍樹的信念將要崩塌、竭力讓單飛束手,女修還能用眼角餘光查看著破天鼓的方向。

    她知道白蓮花一定會出手。

    破天鼓終響,卻少了當初的決絕激昂。

    女修立即道:「白蓮花,我知道你想出手幫單飛和鬼豐,但你心中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

    白蓮花纖手微顫。

    眼前的局面出乎她的意料,鬼豐只是在一個空間遊走,她饒是諸多呼喚,竟始終無法聯繫到鬼豐。

    她一直是按照鬼豐的指示來行事,沒有了鬼豐,眼睜睜的看著單飛和女修纏鬥,她卻無能相助。二人的身法飄忽迷離,彼此間難以分割,她只怕出手反倒傷了單飛。

    「你雖是出自白狼秘地,僥倖得到我的傳承,鬼豐也將你隱瞞的很好。可惜的是……萬事有利有弊,你的閱歷還是太淺太淺。」女修輕嘆中似有惋惜之意。

    白蓮花雖是不服,可卻無從反駁,比起女修來,她豈止是閱歷差了很多?

    「我知道你一直試圖聯繫鬼豐。」女修連出數刀,瞬間飄移數丈,還能如常道:「可你始終聯繫不上他的,對不對?」

    白蓮花醒悟,「你封住了姜叔叔的回應?」

    女修淡然道:「若非如此,你如何到如今還是聽不到他的半點聲息?我知道你和鬼豐之間有獨特的聯繫手法,可惜的是,我的手法亦是獨特。」

    略有凝頓,女修又道:「沒有鬼豐的指點,你不過還是無知的女子。」

    白蓮花滿臉通紅,握著破天鼓的手瑟瑟發抖。

    「你不敢出手的,因為你非但怕誤傷了單飛,還怕傷了孫尚香。」女修言語如針般,「你自然心知肚明,你若傷了孫尚香,單飛一輩子對你都是不可原諒!」

    白蓮花只覺得雙手冰冷,她知道女修說的沒錯,當初她哪怕要挑戰孫尚香,也要在單大哥不在的時候,若她真的傷了孫尚香,她如何還能站在單飛的身前?

    「但你還有希望。」

    女修的聲音突轉輕柔,「你很聰明,以你的頭腦,只要耐心等待的話,說不定能找出我的破綻。」

    說不定真是這樣?白蓮花心中更是猶豫。

    女修瞥見空中破天鼓的顫抖,知道白蓮花的手也是顫抖的,嘴角多少露出絲微笑。就在此時,單飛突道:「女修,你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他說話間左衝右突,接連避開女修的數刀。

    女修眸光微凝,隨即笑道:「難道勝券在握的是你嗎?」她語帶嘲弄道:「單飛,不能不說,你的悟性還超過我的想像,你如今還能和我抗衡,更可引以為傲,但你應該知道……我終究還是不想殺你罷了?這本是我答應過孫尚香的事情。」

    「真是這樣?」

    單飛遠沒有女修那般悠閒,卻還是堅持道:「你沒有殺我,或許只是因為你的能力也到了極限!」

    女修眸光微寒,隨即輕聲道:「哦?」她只是輕吐一個字,其中的輕蔑看來就能全盤否定單飛的判斷。

    單飛卻不氣餒,「我本不知道你真正的實力,可你對白蓮花進行言語利誘,就開始暴露你聲厲內荏的弱點,你若根本不在意她,何必和她這般廢話?」

    白蓮花芳心巨震。

    「你難道從未聽過不戰屈人之兵的手段?」女修淡淡道:「她畢竟也算是我的傳人。」

    「你說謊!」

    單飛質問間連躲數刀道:「孫尚香、晨雨都是你的傳人,可你對她們如何?」瞪著玉容凝寒的女修,單飛急聲道:「你不是不戰,而是力量也用到了極限!因此你如今只能困住鬼豐卻不能殺了他;因此你只能用幻境擋住夜星沉諸人,言語克制龍樹;因此曹棺、巫咸僵持不下,你卻始終不能出手再助。」

    「你真的要我對曹棺出手嗎?」女修淡然道。她言語輕淡,可其中的壓力卻是不可言喻。

    「你不敢出手的,是不是?」單飛並不示弱道:「你不敢攻擊曹棺,因為你知道還有詩言!詩言不忍曹棺死,因此一直沒有出手,可你若出手對付曹棺,詩言如何會不攔截?這樣的話,你反倒會暴露自己的弱點,因此你故意表現出行有餘力的樣子,一直在等巫咸勝過曹棺後再和你聯手,可是……」

    單飛放聲斷喝:「詩言,你還在等什麼?」他知道此間諸人中,唯獨詩言沒有受到女修的控制。

    詩言嬌軀顫抖,握住刀柄的雙手亦是無力的顫。

    女修冷笑道:「單飛,我看錯了你。」

    「哦?」單飛不由接了句。

    「我一直以為你和我們很是不同。」女修諷刺道:「可如今看來,你和我們並沒有什麼兩樣。我知道,在這裡真正能殺曹棺的還有你單飛。」

    單飛眉頭緊縮。

    「但你卻始終不肯出手。」女修字字如針道:「因為曹棺是為你們自願赴死,可你若出手殺了他,此生就無法再為自己狡辯。因此你希望詩言動手,可你不出手殺人,卻蠱惑別人去做,那和權術者又有什麼兩樣?」

    龍樹茫然念道:「阿彌陀佛。」

    單飛額頭冒汗,卻是搖頭道:「不一樣,並不一樣。我知道曹棺如何在想,我若是他,也希望……」

    女修冷笑截斷道:「你知道曹棺如何在想?你真的知道他如何想的?你莫要自欺欺人了,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謊稱知道別人如何去想,然後為了滿足自身慾望,代替旁人去行使自身的意志。單飛,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實在……」

    「讓我失望」四個字不等吐出,單飛已喝道:「女修,你錯了,我知道曹棺在想什麼!」

    話語落,流年光耀。

    本是困頓在蕭蕭月色下的流年驀地綻放出明亮的七彩光芒,光芒絢麗亦是滄桑的籠在曹棺和詩言的身上。

    ——十二因緣,起!

    單飛五字出,週遭景色陡轉,有波濤浩瀚,眾人倏然如置身在蒼茫的大海之上。海上孤舟中,有一男一女正無語相望。

    女子如同精靈般的鐘天地之靈秀,那男子卻是堪比山嶽的雄壯。

    女修眼角微跳,出手稍緩,她發現自己是故作行有餘力,可單飛竟是沒有傾盡全力!傾盡全力的單飛,在新月刀鋒下,如何會這快用流年重組兩千年前的因緣?

    單飛始終沒有放棄!

    旁人不知道那男女是誰,可她女修卻是一眼就認得——孤舟上的男女正是刑天和精衛!

    滄海極遠,刑天的目光始終多情的系在精衛的身上。

    ——精衛,我們一別,可能會再也不見。

    ——我知道。

    ——精衛……我們還有別的選擇,或許應該由我引開黃帝。黃帝絕不會容忍我們做的事情。

    刑天的指甲看起來已要陷入掌心內,他有猶豫、更有不捨。猶豫是因為擔憂,不捨是因為愛。

    ——你可以去引開黃帝,我卻不能幫蚩尤逃離黃帝的追殺。

    那如精靈般的女子言語輕柔,但其中的堅決卻是斬釘截鐵——刑天,黃帝的確絕不會容忍我們做的事情……可是,我們沒做錯什麼吧?

    一言落,單飛淚盈雙眼。他記得晨雨也曾這麼說過,那時伊人尚有茫然,她不明白沒有做錯的人,為何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刑天凝望著精衛,一字一頓道——我們沒有做錯!

    頓了片刻,刑天補充道——異形人的出現雖是個錯誤,可讓異形人出現本是所有人的決定。異形人也有生存的權利,黃帝卻想將他們全部掩殺,這本是錯上加錯,黃帝沒有道理這麼做!

    精衛笑容燦爛——我們既然沒錯,那我們怕什麼?

    單飛淚眼朦朧,宛若又聽到晨雨堅決的說——你沒有做錯什麼,我也沒做錯什麼。單飛,你要信我!

    伊人有了堅定之意,那時她已知道要和單飛分別、不忍和單飛分別,但她終知道要如何去做——遵循本心去做,追求自己信仰的結果!

    刑天眼中盈淚——可我真的怕。

    ——你怕我死了?精衛直言不諱道。

    刑天默默點頭。

    精衛輕輕上前,吻在刑天的唇邊。一吻雖不過蜻蜓點水般,可這世上的很多心意本不能用份量來衡量。

    ——我若死了……

    ——我替你復仇!刑天嗄聲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向黃帝挑戰,然後……隨你到地下。

    ——我若死了……精衛眼中隱藏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我只希望你還能好好的活下去!

    詩言落淚。

    曹棺亦是淚流滿面,他就那麼痴痴的凝望著詩言,艱難道——詩言,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殺了……我!他不過是說了幾個字,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他看似已克制不住體內的巫咸。

    「女修……」

    詩言握著刀柄的手驀地不再顫抖。

    女修霍然色變,後退間已經離開單飛的糾纏,單飛微怔,他只是要阻擋女修的上前,不想女修會主動退後。

    「在你的眼中,這世上的一切都是你可利用的工具。」詩言落淚道:「因此你永遠也不能體會,愛一個人很難很難,可哪怕艱難的讓人粉身碎骨,卻還是會讓人無悔無怨。」

    淚水淒然的垂落,尖刀毅然的前刺。

    流年蒼涼。

    詩言悲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22節 雙燈分

    詩言終於出手。

    刀柄前送,就要刺穿最愛之人的胸膛……

    女修臉色終於改變,她的確是如單飛猜想的那樣——故作行有餘力,卻在等著巫鹹的絕地反擊。

    恢復刑天記憶的曹棺不用多說什麼,已明白眾人境況的險惡。但他不是兩千年前的刑天。兩千年前的刑天甚至敢向黃帝挑戰,可如今的刑天非但無法力挽狂瀾,甚至可能被巫咸利用。

    他當機立斷的決定和巫咸同歸於盡以圖砍去女修的膀臂。

    鬼豐、夜星沉這幫人非正非邪,知道曹棺的用意就會助曹棺去死,女修深明這點,這才用各種手法控制住眾人。失去巫鹹的助力後,女修獨對一幫高手已然捉襟見肘,可她最忌憚的反是詩言!

    在女修的眼中,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可利用的工具,可詩言是此間唯一不受她牽制的人。

    單飛說的不錯,詩言不忍殺掉曹棺,可她女修要助巫咸,必定會引發詩言激烈的反擊。她不想激怒詩言,更希望詩言就這麼痴迷下去,那時候巫咸就會有機會!

    女修卻不想單飛竟會突出奇招,重組兩千年前的因緣。

    重溫當年情形的曹棺和詩言更堅定了彼此的信念——愛一個人很難,可你真愛一個人,哪怕會粉身碎骨,還是會如往昔般無悔無怨!

    詩言信念一堅,瞭然曹棺的愛意,就絕不會讓曹棺平白的送死。她本是天下少見的奇女子,在這種時候雖難免有情人之間的不捨,卻終於知道要做什麼。

    痴迷的詩言不可怕,清醒的詩言才有可怕的力量。女修就是深知這點,才知道局勢不妙。

    尖刀倏然深陷,從曹棺背心驀地穿出……

    曹棺放聲長嘯。

    他嘯聲中有著說不出的淒厲詭異和痛苦煎熬,但嘯聲才出倏停,曹棺驀地落淚道:「詩言……」

    詩言微怔,雙手力道稍緩。

    曹棺哽咽道:「我不想……死。你不要殺……我。」

    他這時驀地說出這種話來,任憑哪個都是費解,可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人驚愕,他手中的許願神燈一擺,其中光芒如刀,就要割斷詩言的頸嗓。

    單飛心中抽緊之際,詩言輕舒皓腕,已然抓住了許願神燈。

    曹棺雙眼中綠芒再也無法遮擋,厲聲喝道:「你……」

    「巫咸,我被你騙了一次,如何還會再次上當?」詩言一字字道。

    「你這個賤女人……你敢毀了我,我讓你……」巫咸不等說完時,詩言眸光堅毅,驀地一口血噴在了許願神燈之上。

    許願神燈瞬間紅熾若炭,其上的紅光將詩言、曹棺籠在一起。

    巫咸驀地臉現驚駭,急聲叫道:「女王……」他話未說完就已轉為極為淒慘的尖叫,下一刻,曹棺身上的黑霧盡湧。

    黑霧張牙舞爪,其中像有無數的怨靈要衝了出來。

    單飛一看,感覺眼前的情形和鬼豐借屍還魂時很是相像,他知道巫咸不肯束手待斃,就要衝出曹棺的軀體尋求生機……

    女修為何並未稍動?

    單飛那一刻就在提防著女修的援手,出奇的是……女修就那麼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似全然不將巫鹹的生死放在心上。

    女修究竟有什麼打算?

    單飛心中警惕時,就見曹棺身上的黑霧要向詩言侵去,可詩言手掌許願神燈,身上有紅光外擴。

    黑霧一沾詩言的嬌軀,就如炭入烘爐,轉瞬毀滅消散。黑霧似知不妙,左衝右突,但始終不能衝破許願神燈的束縛。

    龍樹看得目瞪口呆,暗想這種場面倒和傳說中的超度亡靈很是相像,但這種超度卻是百年難得一見。

    眼看黑霧嘶叫聲益發的淒厲,可也漸漸衰竭時……女修突然長吸了一口氣。

    吸氣聲清晰異常!

    鬼豐倏然一聲長嘯,居然破了那幻境,轉瞬就要落到詩言的身側……而夜星沉、呂布和孫策三人亦是同時而醒,望見眼前的情形時,一時惘然。

    單飛見狀心中更緊,他知道這四人驀地脫離了女修的束縛,不像是證悟破除了幻境,而是女修不再對四人加以阻攔。

    女修是收斂力量以做集中神氣的一擊?!

    那女修的目標是?

    早就閃身擋在曹棺、詩言的面前,單飛緩緩道:「女王,正所謂得道多助……」

    「你以為站在你身邊的人多,你就贏了?」女修淡漠道。

    單飛微怔,「我始終認為,輸贏並沒有太大意義。我們贏得什麼的時候,一定會輸去什麼……」

    女修漠然一笑,「你這句話並沒有說錯,你們贏得什麼的時候,一定會輸掉一些東西了。」

    如是旁人這般說,在場的眾人多經風雨磨礪,只當是放屁,可聽女修這麼說,眾人卻是不寒而慄。

    女修挽弓。

    她纖手一招,自鳴琴已化長弓落了她的手上,其上有冰箭凝聚,寒光森然。

    眾人不約而同的擋在了曹棺和詩言的身前。

    黑霧激盪的益發急劇,卻是始終衝不破許願神燈的束裹,眼看勢道漸漸衰竭。眾人知道女修雖是冷酷,但對巫咸這種極為忠心的手下很難見死不救。

    他們一定要為曹棺、詩言擋住這一擊!

    曹棺驀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詩言的皓腕。

    「詩言……」淒厲的嚎叫聲中,曹棺的聲音雖是衰弱,卻是清晰非常,清晰的就和他的雙眼一樣。

    詩言凝望著曹棺的雙眼,嫣然一笑中淚光黯然。

    「曹棺……」

    「你還記得……我們很久以前曾經說過的話?」曹棺的目光雖是執著,聲音卻是益發的微弱。

    「我記得。」詩言凝望著曹棺,聲音又有了絲哽咽,「你和我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可我卻忘記了許多。」曹棺虛弱道:「我甚至忘記了自己初心想要做的是什麼。」

    握著許願神燈的纖手上青意絲絲,如白玉有暇的脈絡。詩言含淚道:「你忘記不要緊,我會提醒你。就像如果我忘記了,你也一定會提醒我一樣。」

    曹棺灰敗的雙眼中再次有淚水盈滿,他就那麼痴痴的看著詩言,良久終道:「同心既無異,逝去終無悔……」

    詩言反手抓住了曹棺瘦弱不堪的手腕,低聲道:「兩心不忘初,良辰尚可期。」她喃喃聲中淚水再落。

    她記得這是精衛在離別前,曾經對刑天說過的話。那時的精衛知道要死的,可她還是期望著能和最愛之人有相見的時候。而此刻呢?

    曹棺輕輕的舒了口氣,低語道:「兩心不忘初,良辰尚可期?」他淚眼中驀地有如夕陽的光華閃現,最後說了幾個字,「好好活下去!」

    長吸一口氣中,曹棺身軀微漲,雙手握在許願神燈之上。

    嘯聲和嚎聲齊起,經久方衰。

    黑霧急縮,縮到煙消雲散,一直等許願神燈紅光終逝的時候,曹棺注目著詩言,緩緩的仰天倒了下去。

    詩言早就泣不成聲,鬆開了許願神燈,伸手就要去挽住曹棺……

    眾人鼻樑酸澀,可心中卻是詫異,他們一直以為女修要出手的,不想直到巫咸與曹棺同逝時,女修居然……

    他們思緒才轉到這裡,女修吸氣,驀地出手!

    誰都以為她要出手的時候,她一直沉默無言,可誰都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她卻終於出手。

    不過彈指間,冰箭已到了眾人的面前。

    冰箭本一,但在射出時,倏然化為六桿,分射單飛、鬼豐六人。

    眾人驚詫,不想在巫咸被滅後,女修仍舊要以一斗六,可她不等巫咸還在時出手,此刻出手又是為了什麼?

    單飛等人早就凝神以聚,那六箭非但沒有擊崩眾人,反倒讓眾人齊齊的向詩言的方向匯聚。

    他們均感覺傷心欲絕的詩言不見得再會閃避,那一刻寧可自身有事,無論如何都要護住詩言。

    不想那六箭空中倏合,居然瞬間化六為一,所取之人,正是詩言!

    眾人不想女修會有這般奇幻的變化,卻是毫不猶豫的齊齊出手擊向那冰箭。單飛震字訣出,鬼豐雷霆如火……哪怕龍樹都是五指一屈,就要硬生生的拉住那箭尾。

    冰箭裂。

    眾人反怔,他們集六人之力合攔那冰箭,可擊碎那冰箭後卻感覺其中的力道雖是強悍,但遠未及女修適才一刀要斬詩言的強悍。

    女修留了手?

    單飛心思微轉間,氣息已擴散而出,準備迎接女修接下來的攻擊,不想女修左手執琴,以許願神燈輕輕的撥動了琴弦。

    錚錚!

    自鳴琴不過兩響,那從詩言手中跌落的許願神燈驀地從地上激出,一飛衝天。

    眾人一怔間,鬼豐臉色微變,就要伸手去抓回那神燈。可女修以琴為弓,以燈為箭,箭指蒼天!

    那亦是鬼豐要躍起的方向。

    女修實力可怖,黃帝所傳的兩大神器合二為一,哪怕鬼豐面對亦是不敢縱身躍起正攖其鋒。那衝天的許願神燈轉瞬間高可及天,女修長弓斗轉,倏然指向眾人,一箭射出。

    眾人凜然間卻沒有後退,因為他們發現女修一箭射向的是眾人的腳下。

    第二盞許願神燈激箭般飛出,鑽入眾人腳下時轉瞬不知去向。

    眾人驚愕,根本不知道女修要做什麼。

    單飛氣息凝,心頭沉,他數次氣息沉凝都和女修的舉動有關,這一次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詩言本是傷心欲絕,但察覺到周邊的異樣時眼中倏然露出驚駭,失聲叫道:「女修要毀了龍宮天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5 13:20
第923節 天塔合

    女修要毀去龍宮天塔?女修如何能夠毀去龍宮天塔?這些年來,女修一直希望得到龍宮天塔的助力,但當年黃帝所為讓玄女對權利之流不再期望,因此黃帝那脈的傳人進入龍宮天塔最是艱難……

    眼下女修好不容易進入了龍宮天塔,甚至犧牲了巫咸,卻要毀了龍宮天塔?

    眾人詫異之際齊齊悶哼,倏然色變!

    女修以一燈定天,一燈射入地下,手中的自鳴琴驀地騰空化弓張開,眾人倏感壓力傳來。

    那實在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空中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們偏偏感覺上下虛空如在合攏,而在虛中之中的他們,就如魚兒落入巨網中。

    巨網收攏,而網中之魚慢慢失去了騰挪的空間……

    詩言霍然起身,喝道:「阻止女修!」不用她多說,在場眾人亦知道女修在搗鬼,紛紛縱身而起,就要向女修衝去。

    他們縱起時心中卻沉,因為不過剎那的光景,他們就感覺自己莫名的負上了數十斤的份量。

    對在場諸人來說,數十斤本算不了什麼,但恐怖的卻是——他們所負的份量隨著如弓的自鳴琴緩緩張開時,亦在不停的增加。

    眾人多是輕功絕佳之輩,可一縱一落到了女修身邊時,卻感覺到自己的功夫好像驀地倒退了許多。

    齊齊色變,眾人相顧愕然。女修雖失去了巫鹹的相助,可他們的功夫卻像是在不停的倒退,這般下去如何了得?

    「女修,你好狠毒的心腸。」詩言輕盈的身法亦是凝滯,還是揚聲喝道:「你不但要毀了龍宮天塔,還要毀了這裡的所有人?!」

    眾人凜然。

    女修漠漠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可惜,你想到這點已是太晚。詩言,不能不說,我小瞧了曹棺,巫咸也小瞧了曹棺。曹棺不但找到了巫鹹的弱點,還能捨命打巫咸個措手不及。可巫咸若是沒有死,我或許還能饒過此間之人的大半。」

    眸光森然的從眾人的身上掃過,女修一字字道:「可你們不知醒悟的殺死了巫咸,那你們就一定要死!」

    她不過說了幾句話的功夫,眾人就感覺身上已如負了百來斤的重量。

    「巫咸若殺死我們呢?那就是我們咎由自取?」單飛心驚道。他終於發現自己氣息凝結的根由,束裹之力正是來自許願神燈!

    可惜的是,他亦發現的太晚。哪怕明白女修要毀滅所有的一切,他亦是不明白女修如何能做到這點!

    「不錯,你們正是咎由自取!」女修淡漠道。

    呂布悶哼一聲,怒喝道:「不見得!」他來這裡雖不惜死,可絕不想就這麼送死。雖感覺身負無形之力,不過他的身體本迥異常人,呼喝聲中,呂布奮力一戟要將女修攔腰截斷!

    女修蹁躚身起,正躲開呂布的一擊,可空中的長弓仍是緩慢的張開中。

    「等等!」

    單飛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呂布的長戟。

    呂布一怔,在此間中,他最聽信的也只有單飛的吩咐。

    鬼豐、夜星沉齊聲喝道:「單飛,如今不能婦人之仁!」他們知道單飛不會讓呂布傷了孫尚香的軀體,但眼下事關緊要,他們如何顧得了太多?

    二人說話間,一運劍、一揮掌,就要將女修迫落地上。但這二人饒是身手高絕,如今出手已見凝滯,再無以往的揮灑自如。

    單飛一把奪過了呂布的長戟,倏然將長戟向半空的自鳴琴揮去。他這一招變化極快,長戟一閃間,就要將自鳴琴擊落在地。

    可在長戟堪堪擊到自鳴琴上時,半空「叮」的聲響。新月如星般一點正中長戟之上,那力道運用的極為巧妙,本是如箭的長戟被星光擊中,倏然反衝向天。

    夜星沉、鬼豐霍然醒悟——女修要毀滅龍宮天塔的關鍵應在自鳴琴上,自鳴琴拉弓如同收網,只要切斷自鳴琴和女修的聯繫,眾人的危機自然緩解。

    二人身手凝滯,變化卻快,鬼豐的雷霆劍瞬間切向女修的脈門,而夜星沉手掌虛張,就要拿住女修的肩膀。

    新月再起,剎那籠住鬼豐、夜星沉二人。

    女修出刀!

    她刀法雖是精奇,但在鬼豐、夜星沉這種武學大行家眼中卻是瞭然。可新月如水滑落,半空並無凝滯。

    正如鬼豐、夜星沉所料,他們倏然迫女修自守,自身的壓力果然不再增長。但在那之前,他們身上的無形重壓已至兩百斤之上。

    他們繞是武學高手,但負著兩百斤的份量和行若無異的孫尚香相鬥都是吃力,更何況女修對新月刀的運用尚在孫尚香之上。

    此消彼長間,鬼豐、夜星沉齊齊色變。夜星沉變抓為拍,化解了新月的逼迫,鬼豐一劍封開新月的銳利時已叫道:「蓮花,還不出手!」

    聲一落,破天鼓響,有白光一道,取的正是漸如滿弓的自鳴琴。

    那白光來的極為迅猛,白蓮花顯然亦是有備而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當著單飛的面傷了孫尚香,可見單飛要擊落自鳴琴,遂和單飛一般的舉動想要暫解眾人之圍。

    砰的大響。

    白光正中自鳴琴之上!

    眾人那一刻不喜反驚,因為他們不但瞥見自鳴琴倏然張如滿月,而且空間似乎都凝滯在兩力相合的那一刻。

    「不好!」

    眾人在那一刻倒有半數知道中了女修的算計,女修就在等白蓮花的出手——她先前一刀攔截單飛的長戟攻擊,看似忌憚自鳴琴被單飛擊落,但這本是個圈套,破天鼓、自鳴琴是黃帝傳下的兩大利器,若論對其運用的熟練,女修當仁不讓。

    女修可利用破天鼓的力量!

    白蓮花出手,正給女修張滿長弓注入了最後的幾分力量!

    弓張如滿月,空中翻轉間竟向高空衝去……

    鬼豐、夜星沉等人突覺周身壓力稍鬆,卻知道女修並非失去了自鳴琴,而多半是欲取先與,隨即就要發動最後的毀滅一擊。

    齊齊爆喝,鬼豐、夜星沉連同呂布都是極為敏銳之輩,如何不知道要抓住這最後的一絲機會。

    三人倏分再合,從三路封死女修的四面八方,全力出手!

    生死關頭,他們終究還是遵從習慣的選擇——無論如何都要重創女修,哪怕單飛以後會和他們反目成仇。

    一切變化不過在翻掌之間。

    單飛一戟揮出、再見白蓮花出手,隨即見自鳴琴弓張如同滿月,不由瞳孔爆縮。很多事情事後想想似乎不足為奇,但當局之中卻是始終不能堪破。

    生死存亡的時刻,夜星沉等人為求自保,這般作為本讓他無話可說,可在三人出手時,單飛還是心中一痛、瞬間血液似凝。

    ——你們贏得什麼的時候,一定會輸掉一些東西了。

    女修曾經的話語如閃電般劃過單飛的腦海,看著衝天而起、隨即不知所蹤的自鳴琴,單飛臉色驀地變得慘白,在剎那間還能閃身而出,擋在女修的面前。

    夜星沉三人已經出招。

    他們本是收放自如之輩,但如今的全力一擊卻是不留後手,這已是你死我活的選擇。

    兜!

    單飛雙掌一張間,竟將夜星沉三人的進攻盡數接了下來。有流年大亮,單飛瞬間借流年將所有的力量反散在虛空之中。

    空中狂風激盪。

    單飛身形微晃,嘴角溢血。

    「單飛!」夜星沉、鬼豐齊聲喝道:「小心!」他們雖皺眉單飛這時為女修接招,但還是擔心女修趁機下手傷了單飛。

    呂布眼角卻是微有抽搐,倏然收戟道:「她……她……不是……」眾人根本不知道呂布在說什麼,卻見到呂布只是看著女修,神色極為錯愕。

    單飛緩緩回頭,身軀顫抖。

    「女修」手持新月,纖手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冰峰消融,「女修」的臉上露出淒婉之意。

    「晨……」

    單飛心中震顫,隨即嗄聲道:「尚香,是你?」面前的這女子和女修實則一般無二,但單飛一看這女子的神情時就已意識到,女子絕非是女修。

    女修不會有這般淒婉的表情。

    「女修」的衣袂無風自動,極為內疚道:「是我……對不住……女修走了。」她強忍眼淚說的並不連貫,但眾人倒有大半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感覺有股涼意從背心衝起。

    女修走了?女修突然離開了龍宮天塔?這聽起來本是讓他們極為歡喜的事情,但龍宮天塔內的無形壓力卻沒有衰減。

    龍宮天塔趨近毀滅,女修絕不會留下龍宮天塔。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了它!

    女修走了!但她臨走前還要讓單飛和夜星沉等人自相殘殺,她猝然離開了孫尚香,夜星沉等人不知,合力一擊很可能會將孫尚香擊斃。

    孫尚香若死,單飛如何還能再和夜星沉等人再在一起?

    眾人不由的望了孫尚香一眼,均是周身發涼,暗想若非單飛醒悟出手,只怕大錯已成。可更讓他們心寒的還是詩言的言語,「女修是借自鳴琴離開了這裡,她如今已完全發揮出雙燈合併之力,她要利用神燈的引力將天塔合攏後拖入黑洞中再進行毀滅。」

    略有凝頓,詩言緩緩道:「女修不但要毀滅龍宮天塔,還用神燈封閉了此間和外界的聯繫。她要借神燈將我們和龍宮天塔一塊拖入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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