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04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2:55
第934節 誰在背叛

    單飛自接觸馬未來後,對流年一直很是好奇,他開始以為那是個電燈泡,結果卻發現那更像是個滑翔機,等到他真正的繼承流年後,更覺察流年的玄奧難言。

    流年不但可以加速世間萬物緣起有的變化,而且還能化空世上的因緣!這在他單飛那個年代,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操作。可單飛聽到單鵬提示時,終於想到了玄女創造流年的真正目的……

    「流年是個實驗室。」單飛前所未有的堅定道:「玄女創造出流年,就是希望從流年這個實驗室中觀察到世間變化的規則?」

    夜星沉有些費解,單鵬再望單飛的眼神中卻有嘉許,「單飛,你猜的不錯。玄女傳人中,你可算是最快悟得這點的傳人。」略有感慨,單鵬回憶道:「馬未來用了足足四十年的光陰才明了這點。」

    「可沒有馬先生,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點的。」單飛真誠道。

    單鵬微微一笑,繼續道:「我當年興起尋找天之本源的念頭後,龍宮天塔就和我霍然相通,貫注給我更多學識。」

    單飛、夜星沉對望一眼,心中均想原來要破解龍宮天塔玄秘不在於聰明和武力,而關乎於志向?

    單鵬接著道:「我很快發現流年的秘密,更從流年中發現緣起多毀,性空常存的道理,亦對滅掉白狼秘地一事看得更是淡薄。我所創六甲秘祝的靈感本是來自無間香,流年卻是更近一步,帶給我許多靈感,我借用龍宮天塔之力,終於發現了此間所在。」

    「這裡離我們所在的世界有多遠?」單飛忍不住問了句。

    單鵬笑望單飛道:「原來你還是不明白。」

    單飛略有臉紅,隨即坦然道:「還請將軍指點。」

    夜星沉亦道:「在下真不知單飛問的有什麼問題?」

    單鵬微笑道:「這件事的確不易明白,我可以用李耳所言對你們略加解釋。李耳第一次來到此間後再次回轉世間,苦苦思索許久做出道德經,但他對此間仍不算全然領悟,他試圖以多種方式形容此間……」

    夜星沉立即道:「因此李耳說過不知其名、強為之名?又說此間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單鵬點頭,「他在形容此間時的確猶豫,因為這是言語難以描繪的事情,可他在開篇所言還是已說出尋求天之本源的方法……」

    單飛心思急轉間,老子開篇語如水般滑過。單飛喃喃道:「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單鵬靜靜的望著單飛,很有鼓勵之意。

    單飛霍然抬頭看向單鵬,「人必有欲,才能開疆拓土,老子因此說常有欲,這才嘗試觀望宇宙的邊界。可欲無窮人力卻是有盡,宇宙擴張的過程中難免反覆崩潰……人若靜心,才能感受到內在氣息的妙處,人是天地孕育而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若常無慾的傚法天地,這才能感受到天之玄奧。因此……」

    頓了片刻,單飛道:「我不應該問此間離我們的世間有多遠,因為從我們世間再是向外擴,尋求的終究不過是宇宙邊緣,卻找不到天之本源。」

    他直到如今才終於明白單鵬提及金星之意因為單鵬發現像金星人類那種文明的發展終究毀滅,這才要反其道行之。

    不再外擴,而要內觀!

    這和武學道理很是相近,成天找人鬥狠的永遠不會真正明了武學的意義。

    單鵬讚許道:「你雖會錯,最妙的是很快就能改正。」

    單飛立即道:「要到此間,靠的不是緣起,而是性空。」

    單鵬點頭,「你能想到這點殊為不易。此地本是天地本源所在,亦是從無到有的界限,若是畫圓為限,此間是圓之中心,而非圓外所擴。」

    他如此比擬,夜星沉倒是有所領悟。

    單鵬見狀又道:「這自然是個極為淺顯的比擬,實際上卻是這個源點和我們所存的世界根本是不同形態的存在,亦是近性空的存在。」

    伸手向那蔚藍如寶石的天空指去,單鵬道:「那非天空,而是一種界限,穿過那界限,就是空的所在。不過此空非俗空,其中的微妙變化遠超世間的認知,我可意會,卻難言傳……」

    「只有看到才能領悟?」單飛很想得窺天地玄奧,不由道:「我們為何不去看看?」

    夜星沉亦有此意。

    單鵬卻是一動不動,突然道:「我說過,李耳曾到此間兩次。他第一次到了此間後,聽我形容天之本源後,亦和你等一般的想法。」

    「然後呢?」單飛不解道。

    單鵬緩緩道,「我當時對他說,過了那道界限後,的確會有進一步的感悟,但那裡的時間比例和此間又是差異極大。我第一次從那裡出來後,只以為不到十天,結果卻是過了近千年。」

    單飛、夜星沉心跳都停,啞聲道:「千年?!」他們終於明白單鵬為何不帶他們過了那界限。

    那蔚藍天空之後的時間比例實在驚人!

    「李耳聽到我的解釋後,因為在人世間還有未盡之事,這才暫請離去。」單鵬道:「他等處理完世俗之事後,這才毅然再返此地。」

    「他是臨近樓蘭神廟後,才被將軍接來這裡的?」夜星沉突然道。

    單鵬點頭道:「正是如此。」

    夜星沉喃喃道:「怪不得他自出函谷關後再無記載,原來如此。」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太史公的史書的確有過這般記載李耳覺得周朝不成器,遂去。函谷關的關令尹喜也是好道之人,看老子窮的交不起保護費,就讓老子交點文章意思一下算了,老子惹得起老天,惹不起城管,這才將自己近來專研的學術方向做了篇道德經傳世,之後莫知始終。

    後世有道、佛兩教之爭,道教的好事信徒為求壓倒佛教,編出老子西出函谷關入身毒變成釋迦的神話,這自然有些狹隘。原來真相竟是老子西出函谷關沒去身毒,而是到了西域,再至此間?

    單鵬又道:「李耳第二次來到此地後再無牽掛,因此決然入了眾妙之門。馬未來亦有心破解輪迴之源,遂和我有了約定。馬未來若進眾妙之門,我自是歡迎,可你們……」單鵬看著單、夜二人道:「你們自然還有牽掛?」

    單飛、夜星沉靜默無言。

    他們的確想真正看看天之本源的奇觀,可是他們如何能忽忽就這麼度過千年?哪怕只是過了十數年……在單飛心中亦是煎熬。

    夜星沉終於感覺到有點兒問題,緩緩道:「聽將軍這麼說……此間來不易,離去好像更是艱難?」

    「正是如此。」

    單鵬感慨道:「當年我參悟本源玄奧,難免興起前來之念。我知龍宮天塔已將世間和白狼秘地全然隔離,這才又做樓蘭神廟以策周全,再對巫咸提及說我決定前往天之本源一探究竟,之後我得龍宮天塔相助,終到此地。」

    「等等……」單飛詫異道。

    「怎麼?」單鵬反問道。

    單飛很是猶豫,「聽將軍這麼說,巫咸並沒有出賣將軍?」

    單鵬英氣的雙眉微揚,許久才道:「他雖對我有諸多不滿,可我一直當他和兄弟一樣。我改變了計畫,前往天之本源不在女王的計畫內,難免招他不滿,可他沒有出賣我什麼。」

    單飛困惑道:「可我看過于闐飛來石的記載。」

    「哦?」單鵬問道:「那又如何?」

    單飛緩緩道:「在于闐飛來石的記載中,我看到將軍甲冑碎裂,似經歷一番極為慘烈的廝殺,又對世人道蒼生臨難,千載有變。見我飛天,存證為善。若供我石,吾佑平安?」

    他想不通如果單鵬沒有遭遇背叛,為何會是那般狼狽的模樣。

    單鵬喃喃道:「你原來亦看到這個記錄?女王可曾看到?」

    單飛搖搖頭,心道我怎麼知道?

    單鵬嘆息道:「我到了此間後,雖是多加計算,但由有化無進入眾妙之門後,卻是花費了近十天才再能出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眾妙之門後時間的比例。」

    單飛錯愕道:「因此你以為是不過十天,但回轉世間後已過了千年?」他有些不寒而慄,想不懂自己若是這般,如何再能安然留在世上?

    單鵬澀然道:「我出了眾妙之門,利用自己存留世間的安排,終用飛來石衝出這裡墜落于闐,我很快知道世上時間已過千載,但亦知道若不立即回轉天之本源,我以前所做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

    「為什麼?」夜星沉問道。

    單鵬解釋道:「這和為山九紉、功虧一簣彷彿。我在天之本源所做的嘗試會隨我的離去而被抹平,我若想重觀本源,就要從頭來過,那意味著我又要虛度千年。兩相權衡,我就一定要回來。」

    夜星沉似懂非懂,卻知道單鵬既然這麼說,必定有他不得已的緣由。

    「不過我在回來之前,急急在飛來石內給世人留言,請世人幫我保存飛來石。只要有人發現飛來石的奇異,飛來石就會流傳下來。我在飛來石又給巫咸扼要留言,敘說了我經歷的一切,然後再回此間。」

    單鵬說到這裡時,臉上微有落寞之意,扭頭看向那蔚藍如寶石的天空,良久才道:「我一直當巫咸是兄弟的……」

    天蔚藍長存。

    人呢?卻總是不經意的折損於陰暗。

    單飛看著黯然的單鵬,良久終道:「怪不得將軍對世間的一切始終不算瞭然,可將軍聽我言及世間之事後,想必已明白一件事情?」

    他看著那寂寞的身影,雖不想說,但還是堅持道:「巫咸根本沒有將你的事情告訴女修,因此女修才認為你背叛她!而將軍直到如今,才終於明白了這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0 09:45
第935節 前因後果

    單飛的聲音中滿是無奈,他看得出單鵬的傷感,亦終於明白單鵬所為為何看起來那般詭秘難測。

    參悟龍宮天塔文明的單鵬並沒有背叛,相反,他決定要徹底解決世上的崩潰之源,這才毅然來到眾妙之門。

    眾妙之門是由無到有的界限。

    單鵬的解釋對夜星沉來說還是過於高深,但對接觸過流年、又有現代認知的單飛來說,還是可以理解的。

    在單飛那個年代,就對宇宙的起源做過諸多假設,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宇宙是由大爆炸產生,而宇宙在爆炸之前,本是虛無的存在。

    由無到有本是玄之又玄,但頂尖科學家大多卻承認這個從無到有的假設。

    爆炸意味著毀滅消亡,只有在虛無中才能探尋到不變的真諦,單鵬從金星文明的毀滅得到警醒,這才歸根覆命的探訪本源來尋求解決輪轉的答案。

    老子、釋迦不但有類似的想法,亦是堅定的本源實踐者,他們不但將這理論向世人示現,還親身來驗證這個道理。

    老子西出函谷關後不知所終,釋迦的涅槃或許也是一種到達此間的方式……

    單鵬雖知此事的艱難,卻沒有算到時間比例偏差的驚人,他本準備對天之本源進行初步試探,卻不想一晃千年。

    在離去前,單鵬曾對巫咸加以解釋,可女修對單鵬的怨恨明顯,這看起來只有一種可能——巫咸不信單鵬所言,或者根本沒有將此事話於女修。

    一念及此,單飛反倒精神振作道:「將軍,我若能回轉,一定會對女修提及此事。只要你所為問心無愧,女修應會……應會……」

    「體諒」二字不等出口時,夜星沉已道:「將軍,我有一事不解。」

    「什麼?」單鵬回轉身來。

    夜星沉道:「當初我用無間香到了于闐,通過飛來石和你得到感應,你沒有答應我的請求,卻讓我前往冥數……」

    單飛留神傾聽,他雖已知道這個過程,卻不解此中細節。

    夜星沉盯著單鵬道:「你在此間是可以和我聯繫的……那你為何……」他欲言又止,單鵬已道:「你想問我為何不聯繫女王,徑直和她解釋這個誤會?」

    靜默片刻,夜星沉終於道:「不錯。」他從劉武變成夜星沉後,若論心思縝密並不稍遜單飛。單鵬說了很多事情,他夜星沉不解,可就因為不解,他心中難免有所懷疑。

    單鵬笑笑,轉望單飛道:「其實適才你說錯了一點,」

    「什麼?」單飛不解反問道。

    「我不是聽你說及經歷後,才發現巫咸沒有將真相告訴女王。」單鵬平靜道:「我在見你之前,已有了這種感覺。」

    單飛緩緩點頭,覺得單鵬此言不差。有些人不說、絕不意味著不知,單鵬何等人物,若等到他單飛提及時才明白巫鹹的問題,那就不是單鵬,而是個書呆子了。正是如此,他單飛亦有夜星沉一般的疑問。

    「可我沒有去聯絡到女王,因為這要看機緣。」單鵬無奈道。

    「什麼機緣?」單飛、夜星沉異口同聲道。二人屢次聽單鵬提及「機緣」二字,真不懂機緣意味著什麼?

    「當初在前來眾妙之門之前,我曾做了準備。」單鵬看著單飛道:「你得我所傳習得六甲秘祝,知曉空間玄奇,不過對時空的認知應還是膚淺。」

    單飛立即道:「不錯,若有機緣,還請將軍指點!」

    單鵬微微一笑,「無間空間少有我們世界的制約,因此它會上浮……」

    單飛連連點頭,暗想你若說異度空間不受地球的重力制約,我也會明白。

    單鵬接著道:「但無間空間不是無窮的上升,上浮的過程中會有個臨點。」

    「不錯。」單飛對物理算不上精熟,但感覺這種力道平衡的概念還是比較容易理解了。

    「無間空間是你所創,但你卻控制不了它。」單鵬又道。

    單飛略有慚愧,隨即道:「將軍自是早能控制自己開闢的空間?」

    單鵬指點道:「控制之法並沒有想的那麼玄奧,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因為大多人都是隨波逐流,卻少有自身堅持的信念。無間空間亦是如此,你不施加控制,它就會如常人般飄蕩無依……」

    「我若想控制它,就需要有堅定不移的意志?」單飛有些領悟道。

    單鵬緩緩點頭道:「這世上能真正成事者,勿論善惡,均需有自己的意志。」他敘說這個事實時微有感慨,隨即道:「因此你若想控制自身開闢的無間空間,就需要在空間內貫注自己最深刻的意念。空間留下你的烙痕,才不會如斷線的風箏般……」

    「將無間空間貫注自身最深刻的意念?」單飛喃喃自語,一時間若有醒悟,卻還不知道如何去做。

    單鵬接著道:「無間空間雖是新生空間,卻已是緣起有欲之物,不過此時空間如人之初生般無善無惡,若論親疏,就如娘親初育的幼兒,幼兒自然對娘親最是依戀。」

    夜星沉不解單鵬為何突然提及這些,卻知道面對的是世上頂尖認知的人物。凝神傾聽時,夜星沉領悟道:「無間空間和天之本源最有親緣?」

    單鵬頷首道:「劉武,你的悟性很是不差。」他想說什麼,終於忍住,回到正題道:「我想通這點後,就以無間開闢新生無暇之地,再借龍宮天塔的助力,試圖和天之本源有所感應。」

    「不錯,正應如此。」夜星沉讚道。

    「可我卻沒有立即實施自己的計畫,因為我發現還有問題。」單鵬緩緩道:「幼兒對娘親最是依戀,若入娘親的懷抱,很難回轉。」

    夜星沉頓時明白單鵬的意思,「將軍是說,無間若是融入天之本源,說不定永遠不能離開?」

    他說到這裡背心微寒,暗想多虧單鵬想到了這個問題,若非如此,單鵬呆在天之本源內就不止是千年,甚至是萬古了!

    「那如何破解將軍所言的難題?」夜星沉虛心道。

    單鵬認真解釋道:「若是尋常的融入,我可憑在無間內貫注的意念斬斷牽連,你們要記得,這世上太多緣起會煙消雲散,唯獨不會消散的不是物質,反是意念!」

    單飛、夜星沉聞言,都是若有所感。

    在單飛那個時代,這種言論就是在強調精神建設的重要,可單飛卻知道單鵬所言的含義遠比他那個時代的精神建設要深邃許多。

    單鵬又道:「可我知道天之本源是我從未見過的最強大的吸引,單憑我在無間空間的意念,不見得讓無間進出自如,因此我借用黃帝、玄女等人留下的神通,做了數處極深刻的烙痕,以備我用意志進行連接,不讓無間徹底溶於天之本源內。」

    「什麼烙痕?」夜星沉問道。

    單鵬提醒道:「有一處烙痕,你們都應該知道。」

    單飛、夜星沉相顧訝然。夜星沉苦苦思索間,單飛雙眉一展,失聲道:「我知道了,是巨人棺天坑下那潛艇!」

    夜星沉身軀微振,亦是道:「七星墳?!」

    單鵬輕嘆道:「你們都是一點就通之人,其實……」他話說半截,隨即道:「黃河下的潛艇本是由我撞入河道中。」

    單飛以前曾有過這個推測,如今聽單鵬這般說,還是難免震撼,「將軍那麼做的用意就是要留下烙痕?或者說是……留下聯絡點。」

    古人不明白這該如何聯絡,單飛卻是清楚,單鵬很像是留下個發射基站!

    單鵬讚賞道:「正是如此。據我測算,黃河水道無論如何變遷,在漫長的年限中,黃河下那潛艇應不會現於世間,我為防有人進入引發問題,對潛艇做了適當的改變。」

    單飛心道怪不得我一開始到了那裡,始終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略有停頓,單鵬隨即道:「在做好了諸多準備後,我才決定借用龍宮天塔的助力,以無間空間去感應天之本源。不過我雖是有所預料,卻發現天之本源的虛無世界還是超越我的想像,我在其中苦苦求索多日,感覺無間和自身都要溶於虛無後,終於決定衝出。我用飛來石和在世間留下的烙痕合力衝出天之本源後,墜落在于闐,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也已知曉。」

    神色感慨,單鵬又道:「我首次嘗試難言成行,卻終有收穫,等我知道已過千年後,也意識到我若不回轉,那千年所做的努力又要被眾妙之門化為虛無,這才立即回轉。因我已在虛無留有印記,又知道虛無中時間比例驚人,之後的時間,我當務之急是在天之本源外開闢出這個空間。」

    單飛、夜星辰訝然道:「這裡原來是將軍開闢的空間?」他們舉目四望,看不到週遭的事物,只能看到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單鵬所言聽起來簡單,可單飛、夜星沉均知道此舉的艱難。

    單鵬淡笑道:「此間作用極多,不過對你們來說,最大的作用是可緩衝天之本源生發的時間比例,若非如此,你們在此間半日間,世間數十年早就流淌而過。」

    單飛暗自驚心間,單鵬轉望夜星沉道:「你用無間香離開陵墓後,隨即有七星墳助力將能量注入我留在世間的烙印中,才讓我在此間能得知你的存在,嘗試和你聯絡。若非如此,你哪怕到了于闐,接觸到飛來石,也是無法知曉我的所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0 09:45
第936節 有緣牽、無緣斷

    夜星沉嗔目結舌,單飛聽起來亦是感覺世事奇妙難言。他一直對七星墳的存在有所懷疑,他雖是考古學家,多見世間的墓穴,但對所謂的龍穴風水之說實則哂然。

    不可否認,環境對世人是有影響,你總在霧霾中過活肯定不如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健康,但只憑葬在什麼龍穴、旺地就能保家族世代興旺之事,在單飛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這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只是人的貪慾在作祟,而大多時候所謂的風水正是利用人性的這個弱點。

    風水中雖主要是世人的慾望在作祟,不過單飛亦知道一點——很多事情的出現必定有緣由的,一個極為複雜的墓葬結構關係的不僅僅的是貪慾,還有一種理念。就像中國古代建築多講求天人合一般,有技術含量的墓葬亦是暗合天地術數。此中思想是好的,可如果希望憑藉這種位置關係盜取自然之力,並非是容易的事情,甚至可說是痴心妄想。

    地球內的煤礦、石油資源都要經歷千萬年的演變,你指望靠墓葬幾世就能積累出什麼神秘的氣運幫助那些白骨的後代?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滑稽的期待?

    單飛自在邙山發現七星墳後,心中就在考慮七星墳建造的緣由何在,直到聽聞單鵬所言,他更意識到卜邑所造的七星墳不但在求天人合一,其中更暗含最關鍵的能量汲取之法——每座七星墳均有六壬盤汲取天地能量,再供給天坑下的潛艇……

    建造七星墳的用意竟是要呼喚單鵬?!

    單飛一念及此,立即道:「將軍可認識一個叫鬼豐的人?」

    「鬼豐?」單鵬揚了下眉頭,不解道:「他是哪個?」

    夜星沉亦是詫異道:「將軍在世上留下烙印……這麼說,有人如果通過……那個什麼潛艇就可和將軍聯繫?」

    「正是如此。」單鵬道:「這其中自然是利用了黃帝等人傳下的手段。」看著夜星沉,單鵬詢問道:「當初我和你相遇匆匆,你如何知道利用七星墳聯絡我的道理?」

    夜星沉知道單飛的問題所在,皺眉道:「是鬼豐告訴的……卜邑。」他徑直將當年往事扼要說明。單鵬的確有著極為高明的認知,可夜星沉亦發現,單鵬對世間發生的一切卻絕非清楚瞭然。

    單鵬凝神傾聽,半晌才道:「我這種聯絡方法本是習自黃帝,當年黃帝等人均可運用。鬼豐應是從黃帝等人所傳的神通習得的這點。」

    「不錯。」單飛認可道:「鬼豐來自白狼秘地,白狼秘地本是蚩尤的根基,他知曉這般手段並不出奇……」

    「出奇的是……」夜星沉凝聲道:「鬼豐如此作為,更像是在找尋單將軍。」單飛亦有同感,聽夜星沉又道:「鬼豐沒有騙我,若真的能通過此法找到單將軍,那自然可以讓利用無間的人回轉到正確的時間,鬼豐一直關注此事,不像是留意劉武,而是想看單將軍是否會出來?!」

    單飛微有點頭,不由對鬼豐更是好奇,暗想鬼豐看似開誠布公,但此人究竟要做什麼,實在還是讓人有點兒想不明白。

    白狼秘地的人為何會對單鵬的下落有興趣?按照常理而言,這本是勢不兩立的兩方,單鵬若是始終不出現,對白狼秘地反倒是好事。

    單鵬默然片刻才道:「七星墳之術的確能和我取得聯繫,卻不能讓我再回世間。」

    單飛、夜星沉心中均冷。

    單鵬留意到二人的臉色,安慰道:「但你們和我不同。我不能回轉,因為我無法抽身,我必須等……你們若是有緣,我可以送你們回轉。」

    夜星沉再也按捺不住道:「將軍,在下不解,究竟什麼叫有緣?」

    單鵬凝望著夜星沉,「劉武,我一直沒有對你說過一件事,早在當年你找到飛來石的時候,我就有機會將你送去你想至的時間,可你知道我為何沒有這麼做?」

    夜星沉臉色微變。

    若是不久前,他知曉此事定會大怒,可望見單鵬真誠的目光,夜星沉懇切道:「將軍最知無間的變化,知道那時的劉武仇恨攻心,不想平添一份孽緣。單將軍一定要等到我真正醒悟後,才會有所決定。」

    單鵬凝望夜星沉良久,輕聲道:「很好,你終於懂得了。」轉望單飛,單鵬道:「但如今的我仍不能送夜星沉去他想至的時間。」

    「為什麼?」夜星沉急聲道:「將軍,我只要能回轉,甚至可以不殺劉啟,但請你讓我……」

    單鵬擺手攔住夜星沉未竟之言,「我當初不想完成你的心願,是我不願。如今我不能送你,不是我不願,而是我已不能。」

    夜星沉臉色瞬間蒼白。

    單飛見到夜星沉傷心的表情,亦為他難過。

    單鵬卻笑了起來,「我雖不能,單飛卻可以。」一言落,不但夜星沉、哪怕單飛亦是錯愕。

    「將軍說笑了。」單飛吃吃道,實在想不到單鵬會這麼說,「若能援手夜宗主,我當仁不讓,可我雖是有心……」

    「你不但有心,你也有緣。」單鵬緩緩道。

    單飛倒真的感覺此事實在玄之又玄,「我有緣,我有什麼緣?」

    「我適才說過……」單鵬解釋道:「你若想控制自身開闢的無間空間,就必須要在空間內貫注自己最深刻的意念。」

    「嗯?」單飛仍是不懂。

    「如今世上已過了將近一年……」單鵬緩緩道。

    單飛心頭一跳,頭一次有度日如年的感覺。此語本來是用在形容日子的難過,可他卻驚駭日子過得實在太快。

    「劉武只要回到他想去的那個時間點,然後完成他的心願。」單鵬看了眼連連點頭的夜星沉,輕嘆道:「這件事雖是棘手,但終究不算難辦。」

    夜星沉越聽越是糊塗,搞不懂單鵬究竟糾結在哪裡。

    「可你不同,你一定要回到正確的時間。」單鵬凝望單飛道:「時間若有偏差,當初和你緣起的那些人永遠不會等到你的回轉。」

    單飛震驚。單鵬說的玄奧,他卻是清楚的明白——逝水如斯,不捨晝夜。雖有無間可以回轉到從前,可流逝的時間終究不能挽回。

    他已從世間消逝了近一年,想念他的人還在等著他……他不像夜星沉,就要到固定的時間點彌補遺憾,他還要直面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和晨雨並肩!

    「要回轉到正確時間,一定很是艱難?」單飛忐忑道。

    單鵬頷首,「是很難。可你有機會,因為你這樣的人,一定有想念你的人。」

    單飛詫異道:「那……那又如何?」

    「他們和……」單鵬話到嘴邊,卻改口道:「只要他們肯努力,肯為找你不懈的努力,我就一定能收到他們的訊息。」

    單飛醒悟過來,「這就如兩點一線般,將軍只有找到空間中和我有關、最具烙痕的意念,就能將我送回正確的時間?」

    單鵬淡淡笑道:「你說的簡單,但已很近真相,這就是我說的有緣。有人想念,有人為你的回轉努力,你就有極大的機會回轉。現在唯一隻剩下一個問題……」

    凝望單飛,單鵬道:「那為你努力的人什麼時候會將訊號傳來?」

    單飛默然。

    轉望茫然的夜星沉,單鵬緩緩道:「這種有緣對你來說,反倒很是困難。」

    夜星沉黯然。

    「可你也不用難過。」單鵬寬慰道:「單飛只要回到了正確的時間,然後他就可前往那潛艇中聯絡我……我確定了他的訊息,就能將你送到你想去時間。你的緣起是和單飛有著極大的關聯……只要有單飛定位,我就能找到你想去的時間。」

    夜星沉頓時精神振作,「因此將軍一直在等,在等有人能將接引單飛的訊號傳來?」見單鵬點頭,夜星沉遲疑道:「他們知曉怎地發出信號?」

    單鵬倒不緊張,「他們不知,馬未來卻會知曉。」看著單飛,單鵬道:「馬未來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他不會忘了你。」

    夜星沉本是希望復萌,驀地卻是心中一沉,「如今世上已過了一年?」

    單鵬「嗯」了聲。

    夜星沉凝聲道:「可馬未來若要傳訊號,不必等上一年?他……」在他和單飛離開龍宮天塔時,已看不到馬未來的情況。

    「馬未來或許亦有了麻煩。」單鵬輕聲道:「可我相信,一定會有訊號傳來,因為……這世上,總有些不會改變的東西的。」

    他這麼說的時候,轉身又望向了那蔚藍的天,他不想讓單飛、夜星沉看到他的黯然。他不是擔憂單飛和夜星沉,而是突然想到曾經的一幕。

    ——單將軍……

    女王的聲音如同天籟之音般澆灌他的心田——昔日黃帝以破天鼓、自鳴琴開創此間,將此地取名為琴鼓山,應會想到這裡雖是高俊,終有一日會沉入大澤之下。滄海桑田下,何能不變?

    他那時沉默無言,他不說,但心中早有了答案。

    ——單鵬不會變,單鵬對女王的心意不會改變!

    他適才欲言又止,想說的是——思念單飛的那些人應和女王不同,他們會很想念單飛,為單飛的回轉而努力。

    單飛是個值得他們想念的人。

    有緣千里,終有線牽!

    但他沒有說出來,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說起女王的不是。他單鵬始終未變,只求為那蹙眉的女子達成心願,轉瞬千年間無悔無怨。

    可女王那時終究沒有問錯——千古滄桑下,何能不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0 09:45
第937節 神之源頭

    天空仍舊和當初相見般的蔚藍,可人呢?

    單鵬凝望著如同寶石般純淨的天空,良久無言。

    夜星沉看不見單鵬的黯然,卻感受到單鵬的穩如泰山。他亦慢慢安定下來,沉吟道:「將軍所言,我似懂非懂。不過將軍的意思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有人將信號傳至此間,單將軍才能確定人世間正確的時空方位,然後再將單飛送回世間?」見單鵬點頭,夜星沉又道:「而單飛若是回轉,就會前往那潛艇所在之地……」

    他扭頭看了單飛一眼。

    單飛立即道:「我會的!我只要能回到世間,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那潛艇所在之地,夜宗主但請放心。」

    旁人的保證,夜星沉多半是打個兩折來信,可對於單飛的保證,夜星沉倒是十足的確定,「單飛到了那潛艇所在的地方,只要和將軍取得聯絡,就能讓將軍再將我送至我想去的時空?」

    「你說的不錯。」單鵬肯定道。

    「單飛知道如何和將軍聯絡?」夜星沉感覺對旁事懂不懂無所謂,可對這件事一定要確定清楚才行。

    單鵬笑笑,「他當初曾在那裡居留,不過那時想必不知道那裡的用處。」

    單飛暗自慚愧,心道那時候缺糧,只想著帶著晨雨逃離絕境,又感覺那地方是在水下,不能鑿穿,哪想到其中另有玄機。

    「可單飛你如今已能運用六甲秘祝,又知道那裡另有天地,只要憑心感應,自然會激發那裡的能量,和我取得聯繫。」單鵬道:「此事玄通,劉武你難以理解,不過單飛一至,用出六甲秘祝後必定瞭然無疑。」

    單飛知道這和心靈感應類似,你知道會發生,但讓你解釋其中的道理,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遂不再多問。

    不過他倒想到了一個問題,「將軍,你當初能在我絕境中傳授我六甲秘祝,是否對我早有留意?你因為我在潛艇中有所停留才注意到我?」

    單鵬有些感慨道:「你說的不差。你我之間的因緣,就是在你居留在潛艇中開始。」略有停頓,單鵬解釋道:「我自天之本源回轉世間時,知曉千年已過,心中亦是極為糾結。再次回轉此間後,我當下就努力創出這個無間空間,減緩天之本源的時間比例。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面開始嘗試探索天之本源的玄奧,另外一方面,卻開始嘗試和世間進行聯繫。用了多年,我終於發現些此間和世間一些相通規則,亦找到些許和世間的聯絡方法。」

    微微一笑,單鵬道:「你們若在千年前到這裡找我,我倒是沒有能力送你們回轉。」

    單飛不由道:「若是千年前,將軍也不可能將我們帶到這裡!」

    單鵬啞然失笑,「你說的絲毫不錯。我這次本是算準要將馬未來帶到此間,卻不想你們會來。」

    單飛突然道:「將軍……天塔內本有四人的……」曹棺雖死,但在他心中,自然還是算一人的,「為何到這裡的只有我和夜宗主?」他明明看到四人均被藍芒所融,可詩言和曹棺去了哪裡?

    單鵬微有揚眉,「我亦是奇怪這點。我和馬未來約定,只要他傳出訊號,我立即在此間打通道路接他過來。在接引時,我發現馬未來居然不在。」

    單飛苦笑道:「當時情形緊迫,馬先生為救我等衝出了龍宮天塔,可不想女修……」看到單鵬神色黯然,單飛乾咳道:「那時候我們生死一剎,馬先生估計是覺得我等在劫難逃,這才發出訊號讓將軍出手來救我們……」

    單鵬沉吟道:「應是如此。我那時感覺到通道有四人存在時本已奇怪,可我在此間牽引時,驀地發現忽然少了兩個。」

    「將軍也不知道那兩人去了哪裡?」單飛詫異道。

    單鵬搖搖頭,「我只感覺驀地有股力量截來,通道如同漏了一隙,就是那一隙的空間,讓另外兩人不知所蹤。」

    夜星沉、單飛面面相覷。半晌,夜星沉才道:「還有人能在將軍眼皮底下做出這種事情?」

    單飛思索道:「將軍離世間極遠,自然難以照顧周全。」

    單鵬微笑道:「單飛,你不用為我臉上貼金,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固然有些能力,但黃帝、蚩尤他們就已遠勝於我……」

    單飛有些發呆,暗想單鵬說的固然謙虛,可事實的確是——有人帶走詩言,那力量究竟是從何而來?

    夜星沉心中卻是不以為然,暗想黃帝、蚩尤當年或許遠超世人,可單鵬青出於藍,甚至能尋至天之本源,如此看來,單鵬如出生在黃帝那時,不見得會比黃帝那些人要弱。

    單鵬回轉正題道:「你劉武因為七星墳讓我留意,你單飛卻是因為在潛艇中居留和我結緣。我找到和世間聯絡的方法後,就開始嘗試和世人聯繫,你們算是我的……」

    「實驗對象?」單飛見單鵬猶豫措辭,脫口道。

    單鵬喃喃道:「實驗對象?這說的也不錯……」

    「可將軍能聯絡的人,似乎……似乎……」夜星沉一時間說不出心中所想。

    「似乎都是意志很是堅定的人?」單飛又道。

    夜星沉不由笑道:「將軍面前……我們倒有點大言不慚了。」

    單鵬搖頭道:「非也,你們說的是真相。事實上,我雖能嘗試和世人聯繫,但真正聯繫上的……一定是意志極為堅定的人。」

    單鵬說的倒和信號發送很是類似,單飛暗想。單鵬說的雖是意志一事,但他單飛很容易將其和現代理論關聯——根據現代科學證明,世人的腦電波也是一種信號,既然是信號就難免會衰減,因此只有意志極強的人傳出的腦電波才會讓單鵬收到信號。

    「我漸漸聯絡到悉達多和李耳……還有……馬未來……」

    單飛聽單鵬說到這裡時腦海中驀地有靈光閃動,「將軍,這麼說來,你是近八百年來才開始和世間之人取得聯繫。」

    見單鵬點頭,單飛好奇道:「那將軍有沒有聯繫過一個木匠之子?」

    夜星沉有些詫異,他知道單飛說的是西方的人物,卻不明白單飛為何提及此事。

    單鵬微笑道:「你猜到這件事了?」

    單飛略有激動道:「那木匠之子在西方很有威望,他自稱見到有閃亮光芒的神人……說只有信那神人的世人,才可以被那神人帶到天堂,原來他說的神人竟然是將軍?」

    單鵬啞然失笑,「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說可以帶世人到天堂。當初那木匠之子遭遇極為淒慘……」他說到這裡,神色微有淒然。

    單飛知道單鵬口中「淒慘」的意思。據史載,那木匠之人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然後被當權人鞭笞的體無完膚,而且那人的手腳都被長釘穿刺,一張臉幾乎毀容,腦洞大開的腦殼也被利器開出了腦洞。

    這個木匠之子自然就是被大明王抱怨之人,因為拜火教和木匠之子宣揚的宗教理念有別。這本是人類的悲劇——極為善良的人只因為信仰不同,就會遭受無情的鎮壓。單飛不見得信那木匠之子的宗教,可從不認為宣揚善有什麼錯處的。

    「可那木匠之子卻有著極強的信念。」單鵬繼續道:「他信自己沒有做錯,他信勸人向善沒有做錯……但他卻因此遭遇厄運,因此他極為悲憤……」

    靜默片刻,單鵬才道:「我那時和世間聯絡的方式漸趨熟練,有一次正感受到他……心中的怒吼……因此和他結緣。」輕嘆一口氣,單鵬道:「我知道世上的慘事此起彼伏,從未終結,不解決輪迴,始終無法根結痛苦,只是解決那木匠之子的問題,於事無補。可我既然有緣遇到了他,如何會不給他一個希望?」

    夜星沉一旁道:「這和將軍當初對我一樣?將軍當初也感覺到我的激憤?」

    單鵬緩緩點頭,「我的確感受到你的憤慨,很想……為你略盡些力量,但我又不能簡單的完成你的心願。」

    夜星沉理解單鵬的用心,並沒有絲毫不滿,反倒感激道:「多謝將軍。」

    單飛亦終於明白一點——單鵬為何能在他絕境的時候聯絡到他,因為他那時候也是極為的憤慨!

    單鵬回到話題道:「不過那木匠之子和你夜星沉還是有點分別,你糾結於自身的恩怨,那木匠之子的心念卻和悉達多、李耳般,都開始考慮如何解決輪迴之事。我幫他復生,簡略講解了天之本源一事……他理解的不算透徹,這才在世俗中產生了一些……誤解。」

    單飛急聲道:「那木匠之子說他看到了你的示現……」他知道這兩千年來,單鵬只回轉世間一次。

    單鵬解釋道:「他那時極為絕望,苦苦哀求我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然他實在無法堅持下去。我感慨他心意之誠,這才讓他看到。不過他看到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影像。」

    這本是不容易理解的事情,單飛卻是霍然醒悟,「將軍始終無法抽身,這才將影像傳到那木匠之子的面前?」

    這是比遠程視頻通話要高明無數的技術,畢竟單鵬連接的是兩個世界,單飛暗想。

    單鵬微微一笑,「就是這樣。他本已絕望,可我用天之本源的一絲能量就將其復活,又向其展現了天之本源的玄奧,因此我雖對他說我不是神……可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夜星沉、單飛都已明了——那木匠之子根本無法解釋這種事情,就不如稱單鵬為神更容易讓自己理解,也能讓信徒理解。

    神仙一事,簡單粗暴,卻可讓太多深陷苦海的人深信不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5 10:51
第938節 訊號

    單鵬敘說時雖是簡略,單飛的內心卻是著實震撼,他不想單鵬不經意的出手,幾乎可說造就了西方一個奇蹟般的信仰。

    直到他那個年代,中原的道家、身毒釋迦的說法還有西方那木匠之子的學說,都可說有著極多的信徒,而這三種學說影響之深遠,可能連單鵬都是難以想像。

    驀地又想起一事,單飛繼續道:「那木匠之子被將軍復活,又見世間不可思議之事,這才對自身所立的信仰再是確信無疑,因此才鼓舞信徒堅信有天堂存在?而他在傳世的經書中,記載諾亞方舟一事,也是因為將軍了?」

    單鵬微有一笑,沒有徑直回答。

    單飛卻不放棄,追問道:「或許他根本不知道諾亞方舟一事也是將軍所為,可他見過將軍,終於眼界開闊,知曉天地玄奇,這才對諾亞方舟一事深信不疑。不過以他的見識,終究不解將軍手段玄妙,因此方舟的傳說才有點……流於世俗?」

    這本也是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據科學家考證,世界的確像是發生了一場洪水,而東西方不約而同的對這場洪水加以記載留世。東方大禹治水就已玄之又玄,說大禹具神通、重整天下水道,讓洪水盡歸海洋,而西方的傳說略是青澀,讓諾亞拿著斧鑿自己就打造一條普渡眾生的大船,然後挽救世上的生靈……

    東方講求玄理還讓人困惑,西方卻連基本的道理都不講,更是漏洞百出,但這也難免,畢竟以古時人的眼光和科技手段,能這麼想已是很有膽量,若讓他們真實說出怎麼去做,不免強人所難。

    單鵬微笑道:「你倒極喜歡刨根問底。在我所見的世人中,你是唯一能跨越地域將一切關聯起來的人。這世上跨越人心艱難,跨越地域本也不易。」

    有絲惋惜之意,單鵬又道:「那木匠之子極為苦惱地域差別一事,雖留下信仰傳說,告訴世人不管差別,只要信他和神就可得救,可也知道終究難以憑信仰將各地之人捏合改造……」

    他話未說完,突然疾聲道:「有訊號!」他說的突然,單飛、夜星沉卻始終未嘗放下世間的事情。二人聞言均是神色凜然,一時間卻又不知如何去做。

    單鵬手一揮,前方的半空突然現出如彩虹般的畫面。畫面有七色分割,從紅到紫般分有七道,清楚分明的並無雜陳。

    單飛一見單鵬面前的畫面,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和光譜分析很是類似,不過他對自己那個年代的這般理論都不算瞭然,更不知道單鵬如此舉動究竟和他所想是否暗合。

    單鵬手如撥弦般從那七彩色道上劃過,色道倏張成環,瞬間包圍住三人。夜星沉和單飛注目望去,就見七色光道中,紫色的光道似有無數圖案不停的浮現隱去,而那紅色的光道中卻是混混沌沌,根本讓人看不清有著什麼。

    並不理會其餘的色道,單鵬瞬間注目在青色光道中,其上有點白光閃現!單鵬雙手接連外擴,不過剎那,幾人已見那白光如鴿子蛋大小時,白光倏然爆散,轉瞬融入青色的光道中,絲絲縷縷的消散。

    單鵬才待出手的樣子,卻是緩緩的垂落手來。

    單飛、夜星沉一時間不知所措。

    良久,單鵬一揮手,將環繞三人的七色光道抹去。再是靜默片刻,單鵬才道:「有人傳來訊號嘗試連接此地,不過……有些微弱,我沒有連上。」

    夜星沉和單飛面面相覷,齊聲道:「會是哪個?」

    單鵬搖搖頭:「我來不及捕捉,可那人嘗試連接此地是確信無疑的。」望見夜星沉和單飛的失落之意,單鵬寬慰道:「你們不要焦急,既然有了第一次,只要那人意志不改,以後的訊號會益發的明顯。你們要知道,無論悉達多還是李耳,甚至那木匠之子和馬未來,都可說用一生堅持自己的信念,才能連接此地。這世上有幾個悉達多和李耳?那人能將傳出訊號讓我發現,已是極為不易的事情。」

    夜星沉目光閃動,「因此可以推斷,傳出訊號之人絕不是馬未來?如果是馬未來,他知道法門,意志堅定,不會連和將軍聯繫一事都不能做到?」

    單鵬微微點頭,不想夜星沉能立即能想到這點。

    「那會是哪個?」夜星沉向單飛望去。

    單飛默然,他相信若是晨雨知道方法的話,會鍥而不捨的和他連接,但如今孫尚香究竟不是晨雨。他見白蓮花將孫尚香救出,實在不知孫尚香的結局……可哪怕孫尚香在白狼秘地安然無恙,女修如何會放過孫尚香?

    鬼豐、白蓮花既然是白狼秘地的人,那他們逃出龍宮天塔後,應會前往白狼秘地吧?單飛暗自想到。

    「將軍,除了你說的有緣方式外,難道再無它法?」夜星沉忍不住問了句,他信單飛和單鵬,可眼下看來馬未來一定出了問題,不然不會這久沒有聯絡。可如果連馬未來都是有了麻煩,世間還有哪個會為單飛的回轉而努力?

    期待單飛回轉的人多,但真的能幫得上手不見得有幾個!

    單鵬沉聲道:「我知道你們心中都有牽掛,也是迫切的想要回轉。可我們一定要等待正確的時間,不然的話……迷失在時空之中,反倒得不償失。」

    夜星沉心中微驚,「時空迷失會有什麼結果?」

    單鵬輕輕嘆口氣,「就如人置身在不能控制的湍流中,你說會有什麼結果?」

    「不由自主的直到死亡?」夜星沉終於還是說出這個答案,見單鵬點頭,夜星沉苦笑道:「看來我們只有等下去。」

    單鵬不等再說,突然雙眉一動道:「我有事,你們留在此地。」他話未完,人已衝到半空。

    單飛、夜星沉不由抬頭望去,神色訝然。他們看到單鵬一飛衝天,所縱躍的高度簡直讓他們這般高手也是不敢設想。

    單鵬飛龍般接近那蔚藍的天空,人在半途,整個人已是若隱若現,再過片刻的功夫,霍然消失不見。

    從單飛的角度看去,單鵬不像是衝入那碧空,而是衝到半途就化空融入……

    默然凝望半晌,單飛向夜星沉望去,發現夜星沉亦是扭頭望來。二人沉默片刻,齊聲道:「我……」

    相視一笑,二人倒覺得從未有過這般熟知,單飛搶先道:「夜宗主請講。」

    夜星沉目光暖暖,喃喃道:「不想你我會到了這般境界……」他一語多義,心中實則感慨萬千,「單飛,我初見你之時,你還算是個無名小卒。」

    單飛回憶冥數的往事,只覺恍若昨日,「夜宗主說的極是。」

    夜星沉本想讓單飛莫要稱呼的這麼生分,隨即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本是高傲的人,雖是有求單飛,卻不想讓單飛誤解他在示好,「可我卻從未看輕過你。」

    凝望單飛,夜星沉真誠道:「一人真正的力量在於他的眼界和意志,而不是他的地位。我知道你那時雖弱,但不用多久就會揚名天下。」

    「夜宗主如今只想說說客套話?」單飛不由道。

    夜星沉一笑,「我想說的是——聽將軍說,他和世間聯繫靠的是世上的意志?」

    「那又如何?」單飛反問道。

    夜星沉沉吟道:「世上如李耳、悉達多這般意志的人極為罕見,但你我均是不能否認,女修才是這世上意志最堅之人。」

    單飛聞聲知意道:「夜宗主不解將軍為何始終不和女修聯絡?或者換句話說,以適才的情況來看,只要強大的意志就可能會被將軍感知,將軍為何從未搜尋到女修的意志?」

    夜星沉緩緩道:「我有將軍沒有搜尋到女修意志的推測。」

    單飛反問道:「什麼推測?」

    「一個優秀的獵人,是不會讓獵物輕易的發現他的行蹤。」夜星沉突然道。

    他這般說本是有點奇怪,單飛卻立即明白過來,「你是想說,女修一直認為將軍背叛了她,她要想抓住單鵬,用盡各種手段,甚至隱蔽自己的意圖,可她唯獨沒有想到單鵬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因此沒有想辦法用最簡單的方式召喚單鵬?」

    說到這裡的時候,單飛驀地有些悲哀,忍不住抬頭向那蔚藍的天空看了一眼。他和夜星沉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不知道單鵬能否聽見。

    藍空無言。

    「不錯。」夜星沉嘆息道:「權術之輩莫不如此,他們雖是竭力鼓吹真誠以待,但他們哪怕對親人也是無法付出真心。」

    單飛知道夜星沉又想起劉啟,皺眉道:「可女修的怨念也是一種意志……」

    夜星沉接道:「單鵬將軍或許早就感受到女修的怨念,在你敘說往事之前,他可能已知道問題所在。如果他知道,他就不應熟視無睹,他這樣的人應該知道,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單飛揚眉道:「你覺得將軍在逃避?」

    夜星沉默然。

    單飛搖頭道:「我不認為他會是個想逃避的人。」滿是信心,單飛揚聲道:「他找馬未來前來,或許就是為瞭解決女修的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5 10:51
第939節 人世起源

    夜星沉自被親大哥劉啟欺騙後,對世人就一直懷有深切的戒備,因此諸事均會想到另外的一面。

    種種跡象表明,單鵬在近千年來,先後和世間進行多次聯繫,而他夜星沉能夠數得上的人物就有——李耳、悉達多、那木匠之子還有馬未來、龍樹和他夜星沉……其中還應有個單飛!

    女修不知單鵬去了哪裡,可單鵬真的無法聯絡到強悍的女修?夜星沉內心很有些懷疑。其實哪怕單鵬真的不想尋找女修,在夜星沉眼中也是無可厚非,畢竟單鵬不負女修。可眼下女修手段強硬到不惜毀了龍宮天塔,單鵬如果再不出面的話,那事態恐怕不可收拾。

    夜星沉知道自己所言可能被單鵬聽到——這裡是單鵬開闢的空間,他們才至此間就被單鵬所知,這說明他們還在單鵬的眼皮底下。可就因為這樣,他才一定要說出想法。

    他本不是那麼關心世間的人物,但如今的他卻終於有些惦念。

    聽聞單飛這般回答,夜星沉一時反倒不解,「將軍找馬未來前來,如何是為瞭解決女修的問題!」

    單飛正色道:「天之本源玄之又玄,本是由無到有的存在。在無間空間內留下痕跡都不容易,在「無」中留下痕跡更是難上加難。」

    夜星沉皺眉道:「那又如何?」

    「我雖不知道將軍究竟在做什麼,可我知道這多半比在沼澤內留痕般還要困難萬倍……我們只看到將軍的神通,卻很少去想將軍自身也有不能解決的難處。」

    單飛略有激動道:「他選擇去見女修,費盡千年得到的發現就會毀於一旦。對於旁人而言,這或許沒什麼,但對將軍而言,半途而廢就意味著人世要在誤解、猜忌、痛苦中繼續輪轉千年。」

    夜星沉默然。

    「因此他選擇回轉此間,他沒有背叛女修,可他知道按照女修的道路終究只會造成世間的苦難,他希望能真正找出一條讓世間不再輪轉的道路。只有這般,才對自己、亦對女王有個交代。」

    單飛揚聲道:「但這千百年來,他還是嘗試使用另外的方式——既可以向女王解釋,又不會荒廢他對天之本源的所得。他找到了馬未來,對馬未來說要來此間,需要以生命為代價。」

    頓了片刻,單飛推測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將軍這麼說的意思,可如今卻已瞭然,將軍多半是希望馬先生能暫接他手上的事情,親自回轉世間和女王做個交代。」

    夜星沉忍不住道:「他為何不……」他話說一半,神色略有尷尬。

    「將軍為何不找我們替代馬未來?你不知道緣由嗎?」單飛反問道。

    夜星沉問話時心中已有了答案,嘆口氣道:「他很歡迎我們前往天之本源,言語間對我們亦是讚許,可他知道我們還有牽掛。我們放不下,他不想為難我們,因此根本沒有說出這個要求。」

    澀然笑笑,夜星沉帶著欽佩道:「他是真正的男人,和你單飛一樣。」言語落地,夜星沉有些內疚道:「我們知道他的難處,雖可能為他解決,卻……不能……」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接替單鵬的任務,就可能意味著斬斷世上的一切,他夜星沉不能,難免心中不安。

    單飛亦沉默下來。

    天蔚藍不變。

    時間似凝。

    單飛一直在心中默念數字,計算著時間的流轉。感覺忽忽一天又過時,心中難免有些焦急起來。

    夜星沉自和單飛交談後,一直盤膝安坐,感受到單飛的不安,夜星沉突然道:「好像過去了兩天?如果將軍沒有說錯的話,世上就過去了兩年?」

    他理解單飛的焦慮,他和單飛不同,他是要回到固定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可對單飛而言,這兩年匆匆已過,再也不會挽回。

    世上瞬息萬變,那些等待單飛的人會不會……

    心中驀地有絲憂慮,夜星沉連帶焦急起來,「陰差陽錯間,將軍將我們帶到這裡,可馬未來呢,會去哪裡?」

    他也知道單飛不會知道答案,但此時此刻,除了問問略解焦慮外,他還有什麼別的方法?

    單飛喃喃道:「如果按照常理推斷,馬先生只怕出了麻煩。」

    馬未來會不會死了?

    夜星沉暗想當初馬未來為救眾人,置身黑洞之上。眾人逃離,女修狂怒下,說不定會將一口怒氣發洩到馬未來的身上。

    「你覺得……一年前……」夜星沉說起時間流逝,自身亦是難免驚心,「會是哪個為找你而不懈的努力?」

    他很想知道這人是誰,進而判斷這人會不會繼續堅持下去。

    單飛思索良久,終於還是搖頭。

    夜星沉看不到單飛的表情,卻知道他內心的煎熬,亦不想再在這個問題追問下去。他那一刻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自私,他這般詢問,何嘗不是為了自身考慮?只有單飛回轉,他夜星沉才能得償所願。可單飛若是不能回去呢?那時單飛心中的痛苦會比他夜星沉少嗎?

    暗自慚愧,夜星沉準備閉目養神。他發現此間的妙處不止是緩衝天之本源的時間比例,人在其中,竟能得到無形的力量,他的傷勢早就痊癒,內息更是充沛,又不覺得飢餓。

    這幾乎和傳說的天上仙境般,可哪怕能活上萬年,又有多少人願意停留這裡呢?夜星沉想到這點時,倒更佩服單鵬的恆心。

    「將軍!」單飛突然道:「不知你可否有了空閒?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話才落,單鵬已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單飛沒有任何吃驚之意,他知道單鵬對自身所創的空間瞭如指掌,在天之本源和此間切換自有玄奧。

    「你要說什麼?」單鵬問道。

    單飛緩緩起身,凝望單鵬道:「將軍,馬先生一直沒有訊號傳來,多半是有了什麼麻煩。我知道自己或是自不量力,可我還想問問,我能不能代替馬先生為將軍略盡綿薄之力?」

    夜星沉心中震顫,他知道單飛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

    單鵬看著單飛的目光滿是暖暖,「你沒有不自量力,發心幫人的人,如何能說是不自量力呢?」

    他神色感慨,半晌才道:「天之本源玄之又玄,以我之能也只能說是管中窺豹。當年我以無間護身,融入天之本源後,發現天之本源有個極為奇妙的地方。那地方的變化……和世間隱有相通之處。」

    單飛雖是凝神傾聽,還是不解道:「那裡應沒有什麼人類?」

    單鵬笑道:「虛無中自是沒有,可那裡卻是最容易和世上聯絡的空間。換句話說,我認為我們存身的世間,本是從那裡轉化而來。」

    這次哪怕單飛亦是有些茫然,不懂單鵬的意思。

    單鵬看出二人的不解,繼續道:「我這麼說你們恐怕不易理會,不過悉達多曾對此做了個假想……」

    夜星沉突然想到個問題,「悉達多在哪裡?」他暗想李耳、悉達多來過此間,單鵬如果有為難,這兩人為何不出手相助?

    「悉達多和李耳均在天之本源。」單鵬輕聲道:「他們抱著不破輪轉,誓不離開的宏願。當初是我引他們前來,後來我從他們身上得到助力實多。就因為他們的助力,我才嘗試要再次回轉世間,但我還缺個人手,因此我才選上了馬未來。」

    他這麼說,無形中已肯定單飛不久前的推測不錯。

    「我是否可以呢?」單飛請纓道。他何嘗不想回轉世間,但想忽忽數年光陰虛度,為何不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單鵬默然片刻,「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你不妨先聽我說說那個奇特的地方。」略有沉吟,單鵬繼續道:「悉達多聽我解釋過那個奇特的地方後,立即親身前往。後來他對我言及,那地可以叫做光音天。」

    「光音天?」夜星沉臉色微變。

    單鵬轉望夜星沉道:「你知道這個地方?」

    夜星沉猶豫道:「我在世間時,對諸般學說多有涉獵,身毒悉達多的言論,我亦是有所聽聞。我知道光音天好像涉及到人之起源的秘密,不過我素來覺得這和神話般無稽,並沒有深究下去。」

    單飛得夜星沉提醒,霍然想到了什麼,「我倒是略有所知。」望見單鵬期待的目光,單飛解釋道:「世人對自身的起源一直不解,曾經做過諸多的推測。西方說神用了七天的時間創造了這個世界,如今看來並無可能。而中原說是女媧造人,多少也有些杜撰。而釋迦那教對人之起源也有個傳說,他們說人類的祖先本是來自光音天……」

    嚥了下唾沫,單飛搜尋腦海中人類起源的各種假設,「他們說光音天裡住的都是天人,其中的天人不用言語,只是口吐光芒就能讓彼此明白自己的想法。當初人世間很是光潔,光音天福報將盡的天人內心浮躁,被人世景象吸引,這才降落到人世間,等他們飲完人世的泉水、吃了世間的食物,就變得渾濁起來,這才停留在世間繁衍。」

    夜星沉聽的嗔目結舌,倒不想單飛的學識淵博如此。

    單飛繼續道:「都說光音天的天人本來身體輕盈,不過自迷戀世間後,這才混沌的再也無法回轉故里。釋迦有言,只要世人勤奮加持修行,還可能回轉光音天!」見單鵬不語,單飛略有尷尬,搔搔頭道:「如今想來,傳說應只有星點真相,早被世俗扭曲,可光音天難道真是人世間的起源?」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5 10:51
第940節 神魂出竅

    夜星沉聽到單飛對人類起源的各種解釋後,對單飛著實另眼看待,暗想這小子有時候看起來沉默,但腦袋裡面裝的東西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對於中原女媧造人的傳說,夜星沉自是知曉,他卻不知道單飛考古的足跡可說是踏遍全球,因此對各地的人類起源學說多有瞭解,這才能說出這些種人類的起源。

    單鵬亦是露出讚賞之意,微笑道:「單飛,你說的內容雖被世俗扭曲,不過結論倒很接近我們所想。據我等多方觀察,光音天的確和世間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而且人世的某些方面,的確是從光音天由無到有的化來。這麼來看,說光音天是人世間的起源也很有道理。」

    「人世的某些方面是由光音天由無到有的化來?」單飛不由反問一句,「都有哪些方面?」

    單鵬略有沉吟,隨即道:「光音天有個妙處,就是不用言語,只要置身其間,也可以明白彼此所想。」

    夜星沉驚詫道:「這世上還有這般神奇的存在?」他那一刻不由想,若是人世也能這般,恐怕就不會有那麼多虛偽的存在,他也不至於被劉啟的言語所迷惑。

    「我並沒有虛言。」單鵬感喟道:「世人的言語本是苦於彼此無法理解這才發展而出,可言語亦漸漸變得和世人般,多加了華麗的外皮,更讓人不易明白彼此。」

    「那是自然。」夜星沉深有體會道:「言語也是很多人迷惑旁人的手段。很是華麗的言語,其內反倒更有可能包裹著一顆空洞陰險的心。」

    單鵬微微一笑,「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很多時候,真相看起來並不是那麼讓人愉悅的。」

    略有感慨,單鵬回到正題道:「人世間有這種交流的障礙,光音天卻不存在,但就因為不存在障礙,一些在光音天很容易理解的東西,若讓我用比喻形容,反倒有些問題。」

    「將軍可以嘗試說說。」單飛忍不住道。他暗想你說了我或許不理解,但你不說,我肯定是不明白了。

    單鵬搖搖道:「我不用說,以你眼下的境界,其實不用我說,已經可以感覺到這玄奇的存在。」

    「如何感覺?」單飛立即道。

    「用心去感覺!」單鵬正色道:「大多真正習武之人,對內息的控制已至圓熟,可卻只有極少數的人能控制自己的一顆心。身靜易,心靜卻是極難,不過以你眼下的心性和毅力,如今這種時候,應能靜下心來?」

    「然後呢?」單飛緩緩閉目,呼吸已閉。

    「然後你只要追憶九字真言『虛』字之感,你很快就會發現光音天!」單鵬的聲音漸漸低緩。

    單飛卻是心中一顫。

    如今的他若論武學,或許還遜夜星沉,但若說天人感應一道,實在已是世上極為頂尖的存在。單鵬之言似響似沉,落入他耳邊如同催眠師般,讓他瞬間忘記了此身何在——或許更準確的說,他那一刻不是忘記身在何處,而是根本發現不了自己的身軀。

    夜星沉神色訝異,在單鵬和單飛的幾句對話間,他先是見單飛身遭有光圈湧出,轉眼的功夫,他就感覺單飛如化作影像般!

    單飛明明還盤坐在他的面前,但他夜星沉已不敢肯定單飛是否還在那裡,因為單飛活生生的就像由點點光芒構建,而那光芒構造出的人形,自然虛不可言。

    夜星沉本以為自己所習的大虛空已是極為精湛,卻真沒有想到世人能化作這般虛無的模樣。

    單飛瞬間化虛,心中的驚異實則還在夜星沉之上。

    他看到了自己!

    這世上有誰能夠看到自己?借助鏡子、水面,世人或許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像,但本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真正的自己。

    單飛偏偏看到了自己,不是內觀看到,而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看到。他看到自己盤坐在夜星沉的身前,而夜星沉面對那個發光的自己,一副驚奇的模樣……

    他如果能看到單飛,那他是誰?他好像懸浮在半空?他如何會懸浮到空中?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問題時,就覺得頭頂有光芒明亮,隨即看到了一道光芒從那蔚藍如寶石般的天空穿出。光芒沒有落在盤坐的單飛身上,而是籠住了懸空的他。

    這是怎麼回事?單飛訝然間,卻發現夜星沉仍舊不明所以的看著那盤坐的單飛,而一直凝立如山的單鵬,緩緩抬頭向他望來!

    單飛本是驚異莫名,可看到單鵬溫暖的目光,似穿透了虛空給予他溫暖,很快鎮定了下來。

    夜星沉看不到懸浮在半空的單飛,單鵬卻能看到他?

    這本是極為離奇的現象,可單飛在那一刻卻是突然想到一個概念——神魂出竅!難道他的神識脫離了身體,懸浮在空中了?

    單飛雖覺得略有慌張,不過見到單鵬安寧如山的目光,他倒很快的平息了內心的驚亂。他正面臨著一個極其不可思議的現象,怪不得單鵬說難以用言語表達。

    單鵬說他單飛可以感受到光音天,原來他必須神魂出竅才可以看到?

    念頭才起,單飛就看到一片廣博難言的雲團。雲團像是星雲般,在那無垠的遠方緩緩旋轉,其中散著極為明亮、卻不耀眼的光芒。

    在常理中,明耀的光芒必定刺眼,偏偏他看到的星雲雖是明亮,卻像可以洗滌世間一切的陰暗……

    光音天?

    世間萬物是從光音天孕育而出?

    念頭方起,單飛就看到那明亮的星雲中有無數絲絲縷縷的光絲向外擴展,那些光絲穿過他,一直向遙遠的方向蔓延。

    單飛回頭望去。

    他知道自己如今並無身軀,所謂的回頭不過是下意識的感覺,然後他就看到那光絲蔓延的方向漸漸變得陰暗。

    那裡會是人世間?

    這些光絲物質到了人世間又會如何?

    單飛閃念間,就覺得神識震顫,隨後他就看到黑暗中亦似有無數絲線湧出,就要和那白絲糾纏。

    不過那些黑絲一遇那極亮的光芒後隨即消散,只有少量的黑絲才是融入那白芒中,糾結成形,如霧如煙般。

    這是什麼?

    單飛感覺到這種現象竟是極為眼熟,不由竭力的搜尋記憶。這時候的他,思維已是極為敏銳,只是一念間,就感覺週遭的環境似能明白他的心意般在變幻。

    神識震顫,單飛內心呼喊——十二因緣!

    是了,應是十二因緣!

    當初他用流年逆轉十二因緣尋根、以白光籠罩夜星沉時就出現過這種場面。只是那時白光是從流年射出照在夜星沉的身上,以極快的速度如霧如煙的糾結,然後再組成曾經的畫面。

    單飛那時只想為夜星沉找出真相,黑白纏繞的景象又是變的極快,他當時倒沒有太多留意,但此番重想,往昔流年重組的過程歷歷的重現眼前。

    流年逆轉產生的變化就和眼前的情形很是相似。

    光音天正在進行世上因緣的重組?

    他一念及此,就覺得內心突痛,轉瞬的功夫,一個明麗無雙、脫俗出塵的少女已然立在他的面前。

    ——晨雨!

    無論何種時候,哪怕單飛再是冷靜,但只要念及晨雨時他都難免會心情激盪。他心神震顫間,就見晨雨皓腕一翻,有長劍破空洞穿了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木,然後伊人微笑擁來,吻在他的唇邊,穿過他的身體,就在圓月到了中天那一刻,倏然消散!

    是他和晨雨分別的那一刻。

    單飛心中大慟。

    他少去想和晨雨曾經離別的場面,因為他雖是勇敢,卻是難以愴然的面對曾經的神傷。如今分別的場面再現眼前,讓他頓時忘記自己要做什麼,只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晨雨消散,景象逆轉。

    世上的因緣如電閃般從單飛的眼前劃過。

    ——鄴城,孫鐘抱著個極幼的女孩。

    ——鄴城,有西域人抱著個女嬰神秘的遊蕩。

    ——鄴城,曹棺詩言輕聲細語,苦澀中帶著從未改變的傾心相許……

    是晨雨在鄴城被改變命運的那一幕!

    那一幕如驚雷厲電般從單飛的神識中劃過,轉瞬的光景,他就看到孫鐘惶惶的抱著個女孩離開鄴城,而那女孩飛速的成長,隨即變成個眸帶憂傷的女子。

    ——尚香!

    單飛不由呼喚,內心著實酸澀。在龍宮天塔時他終於見到了孫尚香,他卻不想會在那種讓人絕望的環境中相見。

    女修本是個讓人絕望的女人。

    更絕望的卻是孫尚香!

    他看得到孫尚香眸中的絕望,孫尚香始終未有多說什麼,他何嘗不知伊人心中的痛苦——她想幫他,不想卻是害了他。

    他始終未多說什麼,一方面是形勢緊迫,最緊要的是他知道一切並非伊人的錯,他只想離開龍宮天塔後就告訴孫尚香,他沒有任何埋怨。

    可因緣捉弄,恍惚間光陰匆匆,世上桃花仍開,可曾經的玉容是否有變?

    他自見晨雨後,就再不能心如止水,一看到孫尚香眸中的憂愁,隨即心情激盪,他卻沒有注意到夜星沉的神色已由驚異轉為震駭。

    夜星沉一直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甚至沒有發現那蔚藍的天空放出了光芒籠罩住懸空的單飛,可他卻看到那如光點組成的單飛不再虛幻。

    光點黯淡,單飛身軀變實,而單飛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死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5 10:52
第941節 回轉

    夜星沉自然見過死人,亦知道人之將死時氣衰神散,臉上就會出現垂死的徵兆。夜星沉不懂現代醫學道理,可比太多醫生要懂得人臨死之前的情況。

    眼看單飛臉上竟現死意,夜星沉驚駭的望向單鵬,嗄聲道:「將軍?」他不懂好好的單飛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單鵬仍舊安穩如山,只是道:「不急。」

    夜星沉略有心安,可仍舊揪著心看著單飛的變化。他看不見懸空的單飛,卻看得到盤坐的單飛不但身上的光澤已淡,而且臉上的紅潤開始由蒼白轉灰……

    單飛卻根本沒有留意到盤坐那個自己的變化,他望著默默凝視他的孫尚香,滿腹的話語無法出口,因為他知道這應該只是幻覺。

    光音天進行十二因緣重組,為何會讓他看到晨雨變成孫尚香歷程?難道說光音天好像流年一樣,只要接觸到世人,就會現出世人此生的因緣?

    這是何等奇妙的現象?

    或者更應該說,流年是效仿光音天而創出?那光音天究竟是什麼奇妙的所在?只要透過頭頂那眾妙之門,就應該進入天之本源,那裡就有光音天。

    單飛一念及此,忍不住抬頭望去。

    天蔚藍,藍的一塵不染,相較那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世間,近在眼前的天之本源才應是世人真正的歸宿所在?

    思緒才轉,單飛就感覺從天空落下那光芒倏然外擴,已然將他完全包裹。眨眼間,他居然向上空飛去。

    單飛心下震顫,他自是記得單鵬言及的時間比例,知道一入天之本源,隨即光陰荏苒、歲月如箭……光陰如此,人何以堪?

    心緒閃電般,單飛只想沉回原處,卻不想天空那引力大的超乎他的想像。伊始時,他不過緩緩上浮,可不過轉瞬的光景,他就已如流光般上射,轉瞬就要融入那天之本源。

    ——不好!

    單飛心中急跳,知道恐怕出了問題,就要全力掙扎,可如今他絕非實體,以往的任何調息發力均是無濟於事,眼看就要衝入天之本源中,就聽身後有女子喝道——留下!

    女子竟是女修?

    單飛一聽那冷漠無情的聲音,倒是立即辨出,不由心生喜意,那一刻他倒頭一次希望女修能將他留下。

    不想他不過動念間,就聽頭頂一聲雷鳴,本是蔚藍的天空霍然射出了一道閃電,堪堪就要擊在他的身上。內心震顫間,單飛根本無從閃躲。

    下一刻的功夫,就聽一人道:「念由心生,心隨念轉。唸唸分明,何有攀緣?」聲起力至,聲落處,單飛霍然睜眼,發現自己還是盤坐在地,只是周身儘是冷汗,而且氣息一時間為之不暢。

    夜星沉本要發問,可見單飛這般模樣,立即示意他調整內息。單飛閉目片刻,這才睜開眼來,他臉色漸漸恢復紅潤,不過很茫然道:「將軍,我看到了,可我仍舊不解。我適才神魂出竅了嗎?」他唯一知道的是,應是單鵬及時出手,終於將他救了回來。

    「什麼?」夜星沉駭了一跳,他知道道術中的確有這種說法,不想會在單飛的身上出現。

    單鵬微笑道:「說是神魂出竅倒也可以,不過還是不算貼切。」扭頭望向了那蔚藍的天空,單鵬突然問道:「你們知道自己是哪個?」

    他驀地這般發問,夜星沉、單飛都有些發怔,一時間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單鵬扭頭盯著夜星沉,「你是誰?」

    夜星沉望著單鵬深邃的目光,沒有驚懼,只有不解,「將軍,在下劉武。」

    「劉武又是誰?」單鵬追問道。

    夜星沉一時茫然,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隱約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並沒有那麼顯然。

    單鵬隨即望向了單飛,單飛不等單鵬開口,已然道:「將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這本是世人苦苦追尋的一個答案。」

    單飛畢竟有著他那個時代的烙印,聽單鵬這麼問,立即知道單鵬問的是一個千古的難題。

    ——我是誰?

    或許有太多的人對這個問題啞然失笑,認為這不過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題,但我不應該是個名姓、我也不應該只是個地位和耀眼的光環、我更不應該是什麼符號、我也不應是一堆由血肉組成的軀體。

    我究竟是哪個?這個問題越是思索,就會讓人越是茫然。人類苦苦追尋外宇宙的玄奧,但對於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仍舊沒有答案。

    單鵬笑了笑,「這也是我們苦苦追尋的答案。悉達多到了此間,又得見天之本源的神奇,對『我是誰』做了個看似離奇、卻又很是符合我等認知的假想。」

    「什麼假想?」單飛、夜星沉異口同聲問道。

    「諸法無我。」單鵬緩緩道:「他認為從任何法門來看,這世上根本沒有我的存在!」

    單飛內心震顫。他知道這是佛教的專業術語,以往他曾有所聞,但在心中根本激起不了什麼波瀾,可如今聽單鵬這般說,他卻感覺內心如有驚濤駭浪般。

    「世人本是天地孕育而生,悉達多認為,世人和天地般,構成的基本要素可用地、水、風、火四大因緣來概括。」單鵬又道。

    夜星沉心中一動,不由接道:「在中原人眼中,認為世上本是由五行構成,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這和釋迦所言有些類似,亦有分別。」

    「這些倒是無關緊要。」

    單鵬耐心道:「認知會有差別,但異曲同工下,結論卻是極為類似。在中原道家看來,不但世上是五行構建,人亦如此!悉達多有著類似的想法,認為世人亦不過是由四大因緣和合而生……既然如此,本沒有什麼我的存在。因緣在,和合在;因緣解,和合空。」

    夜星沉、單飛一時惘然。

    他們早聽過龍樹說什麼「性空緣起」之理,這本和單鵬說的很是相似,但從單鵬口中說出這個道理,卻讓人很有滄桑之感。

    「李耳亦對世人的由來做了解釋。」單鵬又道。

    夜星沉目光閃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正是如此。」單鵬讚許道:「李耳的意思是,世間本由天之本源演變,裂而成為天地,但只有天地卻乏生靈,因此天之本源還會為人世間提供『二』生『三』的必須之物……」

    「那些白色的光芒?」單飛立即道。

    單鵬點頭道:「不錯。據我等推想,你適才出竅的就是那些白色光芒組成的神識,這才會和天之本源極為投緣。」

    單飛訝異,一時間似懂非懂。

    單鵬接著道:「李耳認定,天地萬物是由天之本源生發而出,但他始終難解生發的萬物為何不和天之本源一致,反而趨近分崩離析?」

    此言難有答案,單飛默然思索片刻終道:「老子認為,解決之道在於回歸本源?」

    「不僅李耳這般認為,我等亦是類似的念頭。」單鵬解釋道:「悉達多就是堅信這個念頭,這才不但在世間留下安心的法門,還在人世間留下般若波羅蜜多的咒語,希望提醒世人時時刻刻銘記此事。」

    「智慧到彼岸?」單飛立即道。

    單鵬頷首道:「不錯,就是智慧到彼岸。悉達多雖被稱佛,但他早已告解世人,佛為覺悟、亦為渡者,若人人能如他般,來到此間並不艱難。」

    單飛苦笑道:「要能如釋迦一樣,到達這裡的確不難,可難的卻是世上有幾人能做到釋迦那般?如果世上的人人都如釋迦,那世人何必要到此間?」

    夜星沉亦是無奈,暗想這個矛盾的確有些可笑,可也很是悲哀。

    「不錯。」單鵬感喟道:「世上覺悟者本是無多,能如悉達多般堅信已念、為之修行的人更是極為罕見,而釋迦之後,不要說如他那般的修為,就算如你這般靜心體悟感知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夜星沉暗想,這世上的確只有一個釋迦,可像單飛這樣的人也絕不多見,「難道除了按照釋迦所傳之術外,就沒有別的方法來到這裡嗎?」

    單鵬沉默片刻才道:「或許有。」

    他這般一說,無疑是在說亦在尋找中,夜星沉不由茫然。單飛想起方才的情況,發問道:「適才我被天之本源吸引,是將軍出手救了我?」

    單鵬輕輕點頭道:「你心有所念,這才被天之本源吸引,如兒回娘親懷抱般。但你心有牽掛,其中又有被天之本源不容的……神識,因此天之本源一定要毀去這些雜念……這亦是我沒有讓你幫手的緣由。」

    「我若想入天之本源,就必須要放下塵世的一切因緣?」單飛想起那道轟來的閃電,不由驚心道。

    「不是放下……而是破解!」單鵬話音未落,眼中驀地有神光閃動,低喝道:「又有訊號傳來。」

    他雖為單飛、夜星沉講解玄之又玄的奧秘,可一直分心數用。感受到訊息忽來,他幾乎沒有遲疑的手一揮,再有彩虹般的光圈籠到單飛的身上。

    單飛微驚,才要開口時就感覺眼前一亮微暗再明。

    「將軍……」

    單飛的雙目一時無法適應這般變化,不由閉目再是睜眼,他本想問問訊號之事,可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卻是極為驚愕。

    有風吹,有雪落。

    天蔚藍,藍的無邪無念,可本在眼前的單鵬和夜星沉都已不見。他似身在崇高的山峰上。雪山空無一人,唯有寂寞的雪,陪伴的那寂寞的人孤獨的立在那要及天的山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25 10:52
第942節 再至洛陽

    寒徹入骨,有冰有雪。

    我回來了?回到了人世間?

    單飛立在山巔,感受著風雪的寒意,一時間極難適應眼下的情況。他在眾妙之門前雖是平靜,可內心的焦灼不言而喻。他必須要回轉世間,因為那裡有著他的承諾。可他倒沒有想到說回就回,一等訊號出現,單鵬就乾淨利索的將他送回到人世間。

    誰傳出的訊號?

    單飛四下望去,只看到無邊的雪山蜿蜒連綿,卻無半點兒人蹤。眼皮微微跳了下,單飛眼中閃過絲驚詫之意。

    雪山苦寒,卻有一物正在他身旁不遠的岩石之上,那物似箱非箱,哪怕是在孤寒透骨的山頂,仍舊散發著七彩而又溫暖的光芒。

    流年!

    竟是流年?!

    單飛如何認不出那箱子正是流年?可他無法明白流年如何會出現在這裡。在龍宮天塔內,他驀地被藍芒消融,實在無暇顧及到流年。好在流年本是龍宮天塔之物,留在龍宮天塔內也算是回轉故里,可流年如何會驀地出現在此處山巔上,而且就在他身邊不遠?

    單飛緩緩向流年走去,心中的錯愕不言而喻。等到了流年面前,流年大亮,其上的七彩光芒更是明耀,竟似認得他單飛一樣。

    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單飛凝望流年半晌,發現流年是被人用極為巧妙的方式鑲嵌在岩石之中,如此一來,哪怕狂風暴雪亦是無法將流年吹落到山下。

    單飛默然片刻,一掌震在岩石上。岩石碎裂,流年已落在他的手上。

    流年溫暖,單飛心中卻是益發的困惑,他看得出來,絕對是有人將流年刻意固定在此間,可是誰會做出這種事情?

    好像只有馬未來。

    唯有馬未來才可能再入龍宮天塔取出流年,然後跑到此間給單鵬傳出訊息。馬未來為何不在?難道說馬未來和單鵬聯絡的時候,他單飛回轉,馬先生卻去了眾妙之門?因此馬未來蹤影不見,只留下了流年?

    單飛拎著流年思索良久,倒真想不到別的緣由。他鼓氣長嘯數聲,唯見蒼鷹在天空孤寂的掠過,似詫異的看著他,不解為何有人會出現在這般人跡罕見的雪山峰頂,更不知道他在嚎叫什麼。

    無人響應。

    單飛卻不放棄,繞著山巔陸續長嘯傳訊,如斯小半個時辰後,他又枯坐在山巔守候,看看是否有人會聞聲而來。

    如今的他道法自然、內息精湛,雖在極為寒冷的山頂,仍舊沒有絲毫的寒冷之感。如此這般三天三夜後,單飛知道恐怕不會有人尋來,遂在岩石內側簡單的留言,暗想枯等此地不是方法,好在前往那天坑所在,只要聯絡上單鵬,就會有確實的答案。

    他安然回轉世間,自然忘不了還在等他訊息的夜星沉,知道入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夜星沉達成心願。

    可隨後呢?他應怎辦?

    望著漫天的風雪,單飛微眯了雙眼,心中驀地有熱血湧動。這是人世間,雖不如光音天那般無邪安然,卻終究是他牽掛的世界,因為這裡有他的朋友、兄弟,還有他的摯愛,以及他無悔的諾言。

    他回來了。

    回來不但要真正破解女修傳人的宿命,還要直面女修,給那些無怨的人,一個無悔的交代!

    這或許就是馬未來留給他流年的原因?

    風蕭蕭。

    雪落落。

    大雪山寒風凜冽,積雪終年不化,但在洛陽,已是鶯飛草長、雜花生樹的暮春三月。當年單飛前往北邙山入天坑前,曾至洛陽落腳。洛陽本是千古繁華之都,可那時唯剩下孤獨,東漢光武帝哪怕再是英明神武,也難以讓他擴建的都城千秋萬代的流傳。董卓的一把火,加上連年的征戰掠奪,已讓洛陽城十室九空,可正如枯樹亦能逢春一樣,如今的洛陽城竟然再度繁華起來。

    天微明,洛陽城已有絡繹不絕的行商客進進出出,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洛陽城內更和煮開的熱水般沸騰。

    單飛隨著熙熙攘攘的行人,悄然的進入洛陽。

    要去北邙,先經洛陽。

    他再入此間,看著渙然若新的洛陽城,多少有些感慨。不過這也不足為奇,當初曹操雖是戰略性的放棄了洛陽,卻知道洛陽地勢的扼要。此處不但可做抗拒北方遊牧民族的大本營,亦是西進收取關中的必經之路,以曹操老辣的眼光,一等修養生息的時候,如何會不重振洛陽?

    單飛思索中,見路邊有個粥鋪,緩緩走過去坐了下來。他下雪山後沒有多久,就發現自己所在的山脈就是崑崙!

    崑崙蜿蜒如龍,橫亙在西域間。

    如此一來,他更堅信留給他流年之人就是馬未來當年馬未來不就是在崑崙之巔十一年這才感應到神女靈符所在,進而又得到單鵬的指點進入了龍宮天塔?因此馬未來在崑崙之巔再和單鵬取得聯繫並不稀奇。

    只是在這兩年多的日子裡,馬未來究竟又遭遇了什麼事情,為何要用兩年多的時間才給他再傳訊息?

    馬未來自然知道他到了單鵬那裡。

    單飛看著路上的行人或嬉笑、或奔波,倒有恍然如夢的感覺。看似不過轉眼間,兩年多時間已過。

    如今正是建安十三年!

    他叫了碗稀粥,看其中的米粒雖是不多,但總算可勉強充飢,暗想眼下的百姓比起數年前,終究要強上許多。

    端碗不等喝下時,棚外呼啦啦的衝進一幫人來。

    單飛頭也不抬的喝粥,知道這些人絕非為他而來。他不修邊幅許久,蓬頭垢面的鬍子拉碴,如今看起來極為落魄,哪怕曾經的朋友兄弟,一時也是認不出他來。

    那些人一入棚中後,三三兩兩的尋凳子坐下,有找不到座位的索性盤腿坐在了地上。有人已大聲道:「老闆,一人一碗粥,在鍋底撈點兒稠的,兄弟們填飽肚子後等幹完大事得到酬勞,少不了給你點兒好處。」

    單飛斜睨說話那人,見那人骨骼不見得清奇,腦袋卻有點奇怪。那人的腦袋前後略尖,頭頂亦凸,就如接生婆把這人帶到人世間時,這人死活不願從娘胎出來,腦袋才被拽成這般模樣。單飛本以為這些做大事的人能做出什麼大事,可一見那人的打扮,很快的轉開了眼,他看得出此人多半是附近的無賴地痞。

    適才衝入棚中的那些人中有個黃豆眼道:「蛇頭老大,究竟是什麼大事啊?你把我們一幫人召集起來,就說有大事,可我們始終一無所知,你總得給我們放點風聲了?」

    「那是、那是。」眾人紛紛應和道。

    那叫蛇頭的老大頗為得意,卻還能耐得住性子,等粥端上來喝了一口才道:「你們可知道如今這洛陽城,誰為最大?」

    眾人面面相覷,這些人無不是從市井、田陌間找到的人物,能知道蛤蟆幾條腿,可如何會知道這種事情?

    蛇頭一口就難住了眾人,更是得意道:「諒你們也不知道,我教你們一個乖兒,如今洛陽城的老大,就是司隸校尉鐘大人。」

    單飛心中微動,知道蛇頭說的鐘大人應該就是鐘繇。當年他單飛和曹棺前來洛陽公幹,鐘繇就曾派人相助,不過他始終未和鐘繇謀面。

    「司隸校尉是什麼官職?」有人還是迷糊的問。

    那黃豆眼敲了問話那人的腦殼一下,低聲道:「這都不知?那可是主管洛陽城所有人生死的一個大官,是曹司空親自任用的。」

    眾人雖有不知道鐘繇的,可卻沒有不知道曹司空是哪個的,紛紛道:「原來如此。蛇頭老大是要和鐘大人一起做大事?」

    蛇頭饒是臉皮頗厚,聞言也是有些窘迫,打個哈哈道:「我如何能有這個福分?不過話說回來,我要去做的大事,背後那些人的背景比起鐘大人來,甚至還要高上一些呢。」

    眾人肅然起敬,大聲道:「那又是哪個?」

    他們看熱鬧不怕事大,更知道樹大好乘涼,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做大事的人,是以大聲言談,倒也不避諱棚中的旁人。

    蛇頭亦是這般心思,得意道:「你們可知道曹洪曹將軍?」

    那幫人一聽「曹洪」二字,紛紛道:「知道、知道。」

    單飛倒是怔了下,不想在這幫人心目中,曹洪會比鐘繇更有名。

    蛇頭微微一笑,又喝了口粥,用已經分不出什麼顏色的袖子擦了下嘴邊道:「我要帶你們做的大買賣,本和曹將軍有關。」

    眾人心癢難耐,紛紛道:「究竟是什麼大事。老大你就莫賣關子了,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吧。」

    「你們都知道曹家包子聞名天下吧?」蛇頭又道。

    眾人都是嚥了下口水道:「我們不知道曹家的包子,如何會知道曹洪曹將軍?」更有人道:「要說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無疑是曹家做出來的包子。」

    「還有曹氏豬腳。」有人補充道。

    「是啊,是啊。」有人哈喇子都有二尺長,「我的娘啊,我從來沒有聞過那麼香的美味。只有過年和親戚湊上點錢買點兒曹氏豬腳解饞,那入口就化的感覺,實在是……」

    他搖頭晃腦的回味,眾人粥也顧不上喝,紛紛遙想美味,一時間忘記了身在何處。

    蛇頭將粥碗重重頓在桌上,神情不悅道:「一群吃貨!」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蛇頭老大,你為何扯到了曹氏豬腳的上面?」

    蛇頭也是哭笑不得,不過終究吐露了目的,「我們要做的大事,本和曹氏豬腳……的創始人有關!」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 11:13
第943節 懸賞

    單飛米粥下肚,本來準備拍屁股走人的,可聽蛇頭提及曹氏豬腳的創始人,心中略有奇怪。

    曹氏豬腳的創始人不就是他單飛?蛇頭居然要和他單飛做大事?還是這版權被臉皮厚的老曹搶注了,亦或是蛇頭說的是另外的人物?

    他略有疑惑,倒並不急於起身。

    眾人亦是迷糊,紛紛道:「蛇頭老大,我們都知道曹氏豬腳是沒得話說,可這道美味原來也有創始人的?」

    「廢話。」蛇頭略有輕蔑道:「這世上頂尖的東西,無不凝聚高人的手筆,曹氏豬腳和曹氏包子名滿天下,自然是有高人所創。」

    「高人究竟是哪個?我們做的事情如何會和那高人有關?」眾人七嘴八舌道。

    蛇頭扭頭望向了單飛,緩緩道:「這高人叫做單飛!」說話間,他起身到了單飛的身前,對單飛打量起來。

    單飛略有訝異,卻不認為這傢伙會認識自己的。

    果不其然,蛇頭端詳了單飛半晌,問道:「兄台貴姓?」

    蛇無頭不行,這人既然叫做蛇頭,能夠鼓動一幫人隨其做事,終究還是有點兒他的本事。自從進入此間後,蛇頭早已留意著單飛。從外表看來,單飛和他們這幫人極為類似,都像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市井之徒。不過單飛腳旁卻有個奇怪的東西,那東西看似個箱子,卻泛著金屬般的光芒。

    蛇頭自詡走南闖北,見過世上奇事無數,還真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箱子,他因箱子對單飛多加留意,越是留意單飛,越是發現單飛和他們的不同。

    單飛就像雞窩裡的鳳凰,任憑身旁那些雞嘰嘰咕咕,卻是卓然不群的模樣。

    蛇頭有了這種奇怪的感覺,正逢要做大事,對單飛倒起了拉攏之意。他雖不知眼前的就是單飛,卻知道跟著狼狗吃肉,跟著土狗吃屎的道理。要做大事,就必須要有做大事的人,他召集的那些市井之徒,吃喝拉撒行,要做大事還是欠缺許多。

    單飛一時間並不知道蛇頭的用意,公事公辦的回道:「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既然如此,何必叨擾名姓?」

    蛇頭聽出單飛的婉拒之意,卻故作聽不懂道:「說的好,說的實在是好!兄台出口成文,看起來絕非等閒人物。可以兄台這般文采,如今還是如此落魄,想必是缺乏際遇了?」

    故作惋惜的嘆氣,蛇頭推開一旁不開眼的手下,坐在單飛的身邊,鼓動道:「人生就是如此,有才未有際遇亦會懷才不遇的終老一生,我想兄台應不是自甘貧賤之人?」

    單飛不能不說這傢伙很有蠱惑的本事,微笑道:「看來這際遇就出自仁兄說的那個單飛的身上?」

    他不甩袖子走人,只想聽聽自己如何和蛇頭的大事有關。

    「高,果真是高!」蛇頭挑起大拇指道:「兄台真的是玲瓏心竅,一點就通。不錯,這際遇就落在單飛的身上。這本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非是和我親近的關係,無從知曉。」看單飛有遠離的意思,蛇頭忙笑道:「但我和兄台一見如故,不妨詳細說說。」

    單飛這才離蛇頭近了點兒。

    蛇頭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這個叫單飛的人,本是個大有本事的人。」見單飛不動聲色,蛇頭繼續道:「他獨創了曹家包子和曹氏豬腳,聽說將這些美食奉給曹司空品嚐後,很得曹司空的賞識。曹司空大悅,這才賜給他一個大官。那官職是……」他遲疑片刻,多半是根本不知官名,也不好在單飛這樣的明眼人面前編造,遂道:「我說了兄台只怕也聽不懂,反正你知道是個不小的官職就好。」

    嘖嘖稱奇,蛇頭搖晃著如蛇的腦袋道:「此人只因做得美食,就得天下第一人曹司空的賞識,可說是天大的機緣。」

    你說的大有問題,其實我是給曹操做了豬肚雞才得到他的賞識呢。可你以為曹操和你一樣的只是個吃貨,憑幾道菜就能在老曹手下討個官兒來?

    單飛聽蛇頭說的含糊,知道天空雖無極限,此人的想像已至極限,拉回正題道:「然後呢?」

    蛇頭乾咳一聲,「此人這般機緣,本是前途無量,不想這人突然離奇失蹤了。」

    「他怎麼失蹤的?」那黃豆眼一直扯著脖子聽,聞言不由問了句。

    「既然是離奇失蹤,肯定是無人知曉了。」蛇頭真正的嘆氣道:「我若知道倒是好了。」

    「為什麼?」單飛不想這個素不相識的地痞居然會牽掛他單飛的安危。

    「這就是涉及到我們要做的大事了。」蛇頭神秘道:「適才兄台應該聽我說過鐘大人?」

    單飛忍不住道:「麻煩仁兄撿緊要的來說。」

    蛇頭忙道:「我說的就是緊要的事情。這幾年洛陽城逐漸興旺起來,都說跟著蚊蟲吸取鮮血、跟著蜜蜂尋找花朵,這地方一興旺起來,爭名逐利的事情自然就會多起來。」

    單飛感覺此人倒有點兒見識,不過只怕這人的見識只侷限在嘴上,「單飛不是已經失蹤了,那這些事情和單飛又有什麼關係?」

    「話不能這麼說,大有關係,實在大有關係!」蛇頭連連道:「洛陽城名義上的老大是鐘大人,可有見識的人都知道,近來洛陽更有勢力的實則是曹家、夏侯家還有荀氏。」

    單飛微怔,暗想他在許都時,這三家就是明爭暗鬥的,不想如今居然斗到了洛陽。

    「兄台知道這三家?」蛇頭略有驚奇道。

    「略有所知。」單飛反問道:「仁兄又知道什麼?」

    蛇頭見單飛來了興趣,亦是振奮道:「如今荀家和夏侯家聯手,多半要搞垮曹將軍。」

    單飛皺了下眉頭,「為什麼?」

    「還不是財利的事情?」蛇頭瞭如指掌道:「洛陽重興,我等小老百姓隨波逐流的但求個安穩之地,人家大富大貴之人見識的多,可知道這是塊大大的肥肉。曹將軍生意越做越大,聽說在什麼叫黑山的地方挖得了黑色的黃金,那黑金能燒的,而且比木材好用很多。」

    單飛知道蛇頭說的是他幫黑山軍挖掘的煤礦,聽蛇頭又道:「不但如此,聽說那黑金還有更好的用途呢,反正一言難盡。」

    「那曹將軍不是發大財了?」有人流著口水道。

    「這還用你說?」蛇頭不屑道:「曹將軍是誰?那可是司空的族弟,曹家最會做生意的人。曹將軍奇貨可居,又極會做生意,生意自然越做越火,惹人眼紅。不過呢……尋常人眼紅也沒轍,荀氏和夏侯家卻不同。」蛇頭分析道:「荀家人才輩出、高手如雲,歷來深得曹司空的信任,加上個夏侯家,那情況就有點兒不同了。聽說司空的祖輩本姓夏侯,這麼算來司空和夏侯家也很靠近……再加上荀氏,勝負難料、勝負難料啊。」

    單飛看蛇頭腦袋搖的撥浪鼓一樣,不由暗自皺眉。曹操的父親曹嵩來歷很是神秘,史書都說「莫能審其本末」,和曹操年代相近的史學大家都在申明——我當狗仔調查很久,真的找不到曹嵩的來歷,偏偏一些後世人倒像隔壁老王般知根知底,一定要將曹操和夏侯家扯上關係。

    他心中嘀咕,可真不懂這和他單飛有什麼關係,「那如何扯得上……那個單飛?」

    「這你都想不到?」蛇頭連連搖頭道:「如今曹將軍獨力難撐,司空又不好過於偏袒他這個弟弟,曹將軍這才想要找回失蹤的單飛,多半是想讓單飛重施妙手,為司空做幾道好菜討司空喜歡,挽回這個不利的局面。」

    單飛喝的稀粥差點都噴到蛇頭的臉上。

    蛇頭吞著口水道:「這些其實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單飛離奇失蹤後,曹將軍懸賞萬金來找單飛。」

    眾人嘩然,一時間都忘記吃粥,感覺這絕對是個關鍵。他們這般人平日一兩金都是看不到,對他們來說,萬金就是個天文數字。

    「上哪去找單飛?」黃豆眼急問道。

    蛇頭白了手下一眼,「你今天出門沒帶腦袋?如果知道去哪裡找單飛,人家出那重的懸賞做什麼?」

    眾人不由沮喪,紛紛道:「這買賣很好,可是我們沒什麼頭緒,如何去找?再說我們連單飛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蛇頭笑道:「我今日帶你們來,就是去曹家討要單飛的相貌圖。曹家免費發放。」頓了片刻,蛇頭又道:「聽說曹家已找了單飛足足兩年多。」

    「糟糕。」黃豆眼擔憂道:「以曹家雄厚的勢力,恐怕已找到了單飛。」

    「絕對沒有!」蛇頭斷然搖頭道:「本來我對此事沒有什麼指望,可聽說曹家找了這久的單飛,非但沒有死心,近來反倒更是提高了賞金。不要說找到單飛就有著一生花不完的金子,哪怕提供些單飛的線索,只要確認有用,就有百金奉送,絕不食言!我們未見得能找得到單飛,可難道會連點兒線索都找不到?」

    「那是、那是!」

    眾人群情洶湧,瞬間和打了雞血一樣。

    唯獨單飛神思悠悠坐在那裡,想著當初夜星沉問過的一句話——你覺得……會有哪個為找你而不懈的努力?

    那時的他沉默許久,終究搖頭。他知道人性最難經受考驗,親人許久不曾聯絡關係都淡。尋找他的希望本來極為渺渺,如果很多人漸漸忘記了他,他也不會有任何埋怨。

    可終究還是有太多人沒有忘記他,那些人或許無法抵禦千古的滄桑改變,可在由生至死的短暫人生路上,卻擁有比金子還要貴重的情感,亦讓他……為之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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