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0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1 10:35
第954節 另類克隆

    將用六甲秘祝開闢的空間,當作自己的世界?單鵬說的玄奇,單飛卻沒有立即發問,而是喃喃道:「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世界?」

    他隱約想到了什麼,一時間卻是說不出結論。許久,他仍舊沒有放棄,反倒盤膝坐了下來靜靜思考。

    單鵬極具耐心的等候。

    良久,單飛終於睜開眼睛道:「我記得將軍曾經說過,若想控制自身開闢的無間空間,就必須在空間內貫注自己最深刻的意念,因此我自身的世界實際上還是和我自身般,有意念、神識或者是情感……」

    單鵬微微點頭,靜待單飛的下文。

    單飛又道:「中原睿智的古人曾言,人身本如宇宙,因此中醫中將人體以五行分類,實則是認為人體和宇宙有著類似的組成,不過金非金、木非木,只能說是一種指代?或者說……這是黃帝等人分析宇宙的一種符號表達!就如釋迦以地、水、風、火、空五要素認知世界般?」

    單鵬目露讚許。

    略有停頓,單飛又道:「我如果要組建自身的世界,就要真正的分析我的世界,然後才能建設自身的世界,世界的概念太過磅礴,但我的建設可以類似人體般——先學會如何控制身體,樹立正念……」

    他說到這裡,再次沉默。他以自然之道通武,如今想以武學道理再融通空間之道,卻總感覺其中缺點兒關鍵。

    單鵬展露笑容道:「你能有這般認知,著實不易。」知道單飛遇到了難題,而且很難攻克,單鵬開導道:「你如今自然知道黃帝那些人的神通遠超當今世人,甚至可說再過萬年的光陰,也難有人真正的超越他們的手段。」

    單飛喃喃道:「也不知道世上的人類還能不能存續萬年?」他想在他那個年代,經常有人類毀滅的時間點預言,世人大多對此深信不疑,這正說明世人對能否存續下去的不自信。

    單鵬笑笑,「世人或許不能存續萬年,不過天之本源卻是一直都在。天之本源不停的生發重組宇宙,也在重組我們的世界。終究有一日,世人應能更久的存在。」

    單飛知道單鵬雖為世人悲哀,但從未放棄擊破世界悲哀輪轉的念頭。

    「黃帝等人因為曾遨遊宇宙,有著極為廣博的眼界,對這種存亡認識極為深刻,這才在降臨這個世界後,決定幫世人打破這個輪迴。」

    單鵬感慨道:「三香本是他們最新的手段,而破天鼓、自鳴琴、秦皇鏡還有和氏璧之類,無不是他們用來改造世界的工具。不過他們為了避免驚世駭俗,並沒有延續人類喜好宏偉壯觀,卻是奢華不實的做法,反將這些工具做成世上尋常器物的模樣,唯有神識出色的人才能與之溝通。」

    單飛接道:「因此哪怕這些工具多次落入世人之手,卻少人能發揮出其中的功用?」

    「正是如此。」單鵬點頭,「我在近千年來才算漸漸知曉世間的變遷,亦知道有帝王亦曾擁有這些工具。」

    「和氏璧!」單飛提醒道。

    單鵬笑道:「不止和氏璧,帝王手掌極大的權利,自然能將天下奇物匯聚手上。黃帝等人所傳的工具,流落到帝王手上的著實不少,很多帝王若論權術的確是出類拔萃,可若論神識的清明,卻離黃帝等人的設定相距太遠,因此那些工具或失傳、或損傷,最終徒留些兒虛妄荒誕的鬼怪神仙傳說罷了。」

    單飛認可道:「因此秦皇漢武雖有諸多求神之舉,仍舊難有所獲。」

    單鵬點頭道:「你如今對當年的真相應是知曉的極為詳盡,我也不用贅述。黃帝、蚩尤等人因改造世界觀念不同,終究引發生死決戰。權利戰勝武力、隨即迫走理想……這是當年的結局,亦是數千年來不變的輪轉。」

    單飛早有這種感覺,暗想世界上下五千年,這種結局可說是從未變過。大家都有好的初心,但搞著搞著,卻會不約而同的開始跑偏。

    單鵬繼續道:「黃帝雖是不世之才,但最終還是走回輪迴的老路,因為在黃帝看來,世間動亂將坍,唯獨這種方式才能將世間存續下來,這本也是一種無奈。」

    單飛感慨道:「我雖不贊同黃帝所為,不過也難想到最終的解決之道……人類多善變,要將這多的世人捏合統一,實在過於艱難。」

    單鵬目光微閃,贊同道:「你說的絲毫不差,這個觀點正是世人置身輪迴的關鍵。因為很多人雖知道同氣連枝才能讓世人向更強的方向發展,可每當在關鍵的時候,卻只有極少數的人還在堅持,大多數人多做鳥獸散,更有甚者反藉機以旁人的血肉來維繫自身的存在。」

    單飛神色悲哀,暗想單鵬在天之本源一呆就是兩千年之久,可這兩千年來,世人完全還在單鵬的所言中轉圈。

    「黃帝等人雖對宇宙規則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卻始終無法推測人心的易變。」單鵬接著道:「巫咸久在女王身畔,對黃帝等人所傳的規則獨有創見,做歸藏、連山二易試圖推演宇宙變化的一統規則。」

    單飛有些震驚道:「巫咸竟有這般宏偉的志向?」他記得在他那個年代,愛因斯坦曾經做過這種事情,不過未能成行。

    「可惜……巫咸殞命龍宮天塔中。不然將他的見識傳於世人,著實能為世上帶來不少福祉。」單飛有些惋惜道。

    只從《歸藏易》、《連山易》演變出來的《周易》,就讓後人孜孜以求的專研,始終難窺全貌,若論學識的淵博,巫鹹的確算是世所罕見的奇才。

    驀地感覺單鵬有些古怪的看著他,單飛不解道:「將軍,我說錯了什麼?」

    「你以為巫咸死了?」單鵬緩緩問道。

    單飛心中一震,「不是這樣嗎?在龍宮天塔內,他被曹棺、詩言聯手所滅,曹棺甚至因此陪上了性命……」他說到這裡,突然有點不自信自己的判斷,因為他驀地想到女修那時的冷漠!

    女修眼睜睜的看著巫咸送死,並沒有絲毫援手的打算。單飛當初以為女修是冷血,可如今看來,其中難道另有玄機?

    單鵬突然道:「你自然知道這世上有雙胞胎生?」見單飛茫然的點頭,不懂他要說什麼,單鵬隨即道:「那只是生命的一種基本情形,黃帝那時,不用母體,就可以將世人重複的做上一個!」

    他說的極為奇怪,單飛一直琢磨巫鹹的問題,聞言震驚道:「將軍,你是在說克隆?」他只怕單鵬不瞭解這個名詞,隨即解釋道:「就是說,只取某人的一些組成元素,就可以將這個人再造一個。」

    單飛說的是克隆人!

    在他那個年代,克隆羊早就出現,而克隆人一直在暗中發展,這涉及到倫理問題和被世人接受的程度,因此始終難以發展到明面。

    世人傳染了山姆大叔的疑心病,整天疑神疑鬼的認為有東西會取代自己——異形啊、外星人、病毒了,還有機器人和克隆人。

    克隆人如果真的大規模的存在,在很多人眼中,這個世界只怕真的離自我毀滅不遠了。但單飛知道,這種技術非但沒有消亡,暗中反倒益發的興旺,因為這技術涉及到極為灰色的利益鏈。

    有利益的事情,如何會消亡呢?

    不過就如基因改造般,做這種嘗試的人一定要想方設法的讓世人先接受這個概念,然後再慢慢的推出來……

    單鵬接受概念的程度遠比單飛想的要快,「你說的是對人體重做,黃帝等人不屑於此,卻創出了神識……克隆。」他不介意用詞,只求將意思表達清楚。

    神識克隆?這倒是新的概念。

    單飛略一琢磨,已經明白這概念所指,「將軍是說道家的奪舍?」

    「不錯,就是奪舍!」單鵬凝聲道:「你自然知道,女王以奪舍之法尋找弟子時,女王始終還在?」

    單飛立即明白了過來,「女修還在鄴城之下?!」他一念及此,心中的震駭成倍的放大,「將軍雖不太明白世上的事情,可早在聽我敘說的時候就想到女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覺得呢?」單鵬反問道。

    單飛感覺到腳後跟都有點兒發涼,「這麼說……女修甚至會從鄴城重出嗎?」以女修的執著,這絕對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單鵬喃喃道:「你終於想到了這點。」

    「巫咸也是類似的存在?他始終在找替身行事,如今只是替身死在了龍宮天塔,而他的真正的神識,肯定還在?」單飛極為吃驚道。

    單鵬波瀾不驚,只是道:「巫咸如果那麼容易就死去,他也就不是巫咸了。」

    單飛驚凜道:「巫咸既然沒死,他一定還有別的計畫?」他驀地想到傳國玉璽一事,當初他只覺得此事和女修、吳信有關,可如今看來,難道是巫咸在暗中操縱?

    單鵬嘆道:「若非如此,我何必一定要將自世界創建之術傳授給你?」

    單飛頭皮發麻,反問道:「將軍的意思難道是……你傳我秘術,是需要我獨自來面對真正的巫咸和女修?」

    單鵬笑道:「你終於又聰明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1 10:35
第955節 大小無礙

    單飛得單鵬讚許,卻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在龍宮天塔時,只是女修、巫鹹的替身,就讓他們一幫人疲於奔命,差點盡數葬身在鬼門內,如今女修、巫咸極可能捲土重來,單鵬卻讓他單飛一個人去面對?

    「將軍……」單飛試探道:「你……你真的抽不出身來嗎?」他感覺這種事情只有單鵬才能搞得定的。

    單鵬默然片刻,「我曾經說過,如果沒有替代,我在天之本源留下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抹去,那也就意味著我兩千年來沒有任何的進展。」

    單飛暗自嘆氣,「可我本來的打算是……找到女修,然後向女修說明你的真相,甚至將女修帶到此間,你們彼此的矛盾化解,那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看不出來,你還是很天真的。」單鵬淡淡道。

    單飛有些臉紅,「自謙」道:「沒辦法,我本來就是個天真的人。」

    「你看得太簡單了,真正的矛盾並不是我和女王之間的誤解。」單鵬皺眉道:「你我都很清楚女王的性格,女王哪怕知道我沒有背叛,可知道我還能回到世間,你猜她會怎麼做?」

    單飛不假思索道:「立即吩咐你去滅了白狼秘地。」

    單鵬喃喃道:「你也知道這點?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女王一定要我去滅白狼秘地,如今的我或有能力做到這件事,卻如何能夠下手?」

    「你也不會滅了女修的?」單飛很是頭痛道。

    單鵬默然半晌才道:「單飛,在權術者的眼中,死亡是最後、也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可你我都不應該選擇這條道路了。」

    單飛無奈道:「將軍,我本來就打不過女修,看起來你又不希望我殺了她,那死的只怕就是我了。」

    單鵬笑了起來,終有分傲然道:「你本有根基,如今若能粗通我的自世界之術,天底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你死的。」

    單飛聞言悠悠神往,知道單鵬有資格說這種話。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並非有意逃避,也知道一定要解決此事,但在我回轉前,我必須要先找到馬未來替代我!」單鵬沉吟道。

    單飛心中微動,「將軍,我回轉世間的落腳點是崑崙之巔,然後我看到了流年。流年一直是在馬先生的手上!」

    只有馬未來才能掌控流年、給單鵬傳出訊號,為何單鵬卻說傳出意志接他回轉之人不是馬未來?

    單鵬默然良久,「單飛,我知道你有所懷疑,但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撒謊。我知道馬未來的下落,我會盡力的去尋馬未來。」

    單飛心中微跳,「將軍,你知道馬先生的所在?用不用我幫手?」

    單鵬搖搖頭,「馬未來的處境極為微妙,你無法幫手。」

    單飛心中擔憂,暗想當初馬未來為救眾人置身黑洞之上,難道馬未來後來掉入黑洞中了?

    「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我找到馬未來之前,粗通自世界創建之術。」單鵬建議道。

    單飛看出單鵬的無奈,終於道:「好。」

    單鵬暫時放下心事,繼續道:「巫鹹的連山歸藏術是以我等所在的世界來推知宇宙規則,正如見落葉而推秋至般,是非同小可的神通,不過我在推演宇宙規則時發現,宇宙的任何變化不過四個字就可概括!」

    單飛怦然心動道:「哪四個字?」他雖粗知人世輪轉規則,卻難信有人會用四個字就能形容宇宙的變遷。

    「成、住、壞、空!」單鵬一字一頓道。

    單飛霍然醒悟,「這是釋迦所言……」他記得這是釋迦說過的宇宙觀。

    「不錯。」單鵬接道:「悉達多曾對世間說過這種變化,他發現無論何等世界,都是難免要經歷成住壞空的過程,也就是說,我等哪怕無盡的向外推衍,看到的再是波瀾壯闊的存在,也是難免崩壞成空的結果,如此一來,向外攀緣,始終不能發現永恆的存在。」

    「永恆的存在?」單飛喃喃唸著這幾個字,輕嘆口氣道:「這比長生要艱難許多。」

    單鵬點頭道:「不錯,不過我終於還是發現了永恆的所在。」

    「天之本源!」單飛立即道。

    單鵬微笑道:「正是天之本源。當初我知道向外推衍無助我得到心中的答案,立即反向心求。」

    「用心感應。」單飛喃喃道。

    單鵬讚許道:「就是用心感應。不過此心非我等常認知之心,更應該歸於神識範疇。悉達多得知天之本源後,立即向世人宣之,告訴信徒如他那般修行,就極有可能前來永恆的存在。他認為世間難免崩壞,讓世人前往天之本源是破解六道輪迴的唯一方法。」

    「般若波羅蜜多?智慧到彼岸?」單飛低語幾句,苦笑道:「方法正確,可是實在有點艱難。」他想到自己那個年代,和尚都是開著寶馬奔馳的招搖過市,貪婪之處更過尋常世人。和尚如此,世人更不用說。

    單鵬略有無奈道:「這個法子的確艱難,甚至可說萬中無一人能夠做到。悉達多見世人執迷不悟,這才又苦口婆心的勸導,傳世間萬千法門。法門雖多,不過歸根結底是讓世人樹立正念、精進修行以達到可用心感應之境,唯獨這般,才有能力解脫離開世上。」

    單飛輕輕一嘆。

    單鵬亦嘆,繼續道:「悉達多還發現,天之本源對心之雜念多有排斥……」

    單飛立即想到自己飄向天之本源時看到的那道閃電,不由問道:「若有雜念會如何?」

    「能進入天之本源的人,已非實體,而是神識般的存在。」單鵬解釋道:「要進入天之本源,必須要拋卻身體,因為天之本源很難容納雜質,有雜質進入一定會被天之本源同化後不復存在。」

    「舍卻臭皮囊?」單飛自語道:「釋迦讓人不要留念軀體,也有這個意思?」他感覺這倒是合情合理,人類如果想要更高級的存在,一定要拋掉累贅的軀體,亦要有更高明的思想。

    若所謂高端的神仙世界亦充滿爾虞我詐、醜惡殺戮的巧取豪奪,那只能說是世人貪婪慾望的世界,和人類的高級層次是絲毫扯不上關係的。

    單鵬微微頷首,「悉達多的確是想讓世人認知此事,不過軀體豈是說拋就拋的?悉達多所言說易行難。」

    單飛反覆琢磨單鵬的言語,突然問道:「將軍進入天之本源無礙,可將軍還有軀體?」

    單鵬讚許道:「你很細心,終於想到了這點。我當初進入眾妙之門時並不如悉達多般、有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我始終想著自保回轉世間。那時我得龍宮天塔相助,對時空更有領悟,終於證得大小無礙之境……就因為此境,才讓我能比較獨特的出入眾妙之門。」

    「大小無礙?」單飛反問了一句,「這……是須彌納芥子的另外一種解釋?」

    單鵬很是欣賞道:「單飛,你很有觸類旁通的本事,說的只是有少許偏差。大小無礙之境和須彌納芥子很有關聯,不過須彌納芥子是果,大小無礙可說是得果的必經之路。」

    「如何能證得大小無礙之境?」單飛思索道。

    單鵬耐心道:「你可聽說過《繫辭》?」

    單飛沉吟道:「將軍說的是孔丘做的文章,那好像是孔丘對《易經》的研究心得?」

    單鵬笑笑,「自巫咸之後,有《易》傳於世間,因為……」他欲言又止……

    單鵬立即道:「巫咸故意將《易》傳世,是想借助世人之力讓他得到進一步的發現?」

    單鵬不由笑道:「你倒是很快想到了這點。可惜的是……巫咸傳世的《易》本就殘缺不缺,世人又不如他那般的認知,很難在殘本基礎上有著比他更高明的發現。」

    搖搖頭,不再去說巫咸,單鵬繼續道:「無數人前仆後繼的希望通過《易》來得知宇宙的玄奧,《繫辭》就是對《易》的研知。我不知道《繫辭》是不是孔丘所做,不過卻知道那裡面說過——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

    「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單飛接著說了幾句。見單鵬點頭,單飛困惑道:「這和大小無礙之境何關?」

    「《繫辭》所言已是極為高明的認知。」單鵬解釋道:「可這終究是希望將天地變化的規則納入既定的認知中。」

    頓了片刻,單鵬凝望單飛道:「但你一定要打破這種認知!」

    「打破這種認知?」單飛訝然道。

    「不錯。」單鵬肯定道:「一人能有所成就有很多緣由,但一人能達到的高度……真正的高度,一定是取決他的認知。」

    凝望單飛,單鵬道:「大者自大、小者自小,這是世人用肉眼所推知的對立事實,卻不過是自性的表象。這種表象牢牢的束裹了世人的神識,讓世人無法認知性空緣起的玄奧。你若想創立自世界,如今就需明了,大非大、小非小,世上本無須彌山之高廣、亦無芥子之細小……在你的自世界裡,所有的一切本應無所差別,相互並存、無所妨礙!」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1 10:36
第956節 衣新人故

    聽到單鵬的闡明,單飛只覺得心潮澎湃,如同面臨個全新的世界。

    在你的自世界裡,所有的一切本應無所差別,相互並存、無所妨礙?

    等聽到單鵬這般說時,單飛激動道:「若世上如這般,無高下貴賤、平等而無差別,那無疑是極為美妙的世界。」

    單鵬鼓勵道:「我等眼下還不能讓世上並無差別,可卻能讓自世界如此存在。」看到單飛滿是期待的目光,單鵬又道:「學識固可讓人圓熟規則,但墨守成規的學識只能將你束縛在規則之內。你已精熟六甲秘祝,但那不過是用你的精氣神識向外拓展,結果無非是成住壞空……」

    單飛幡然醒悟道:「我明白了,用手足眼耳身運用六甲秘祝造就的空間極快就會崩壞,唯獨用神識向內開創的空間,才能近永恆的存在?」

    單鵬欣慰的笑道:「你說的絲毫不錯。我當年以神識創類永恆空間,因為屬性相近,這才借此發現了天之本源。我的自世界仍會被天之本源同化,不過我可以用自世界來緩衝天之本源的同化。」

    單飛有些惘然,不解單鵬所言。比起單鵬的認知,他還是差了許多單鵬能在女修之後滅四凶、治洪水、入龍宮天塔、發現天之本源,絕對是有他獨到的本事。

    單鵬並不隱瞞,解釋道:「我那時以神識向內探尋創出自世界,既然是世界,就難免成住壞空,但成住壞空要有一定的過程,亦就是世俗所講的時間。」

    單飛有些明白過來,「將軍的意思是……你在接近天之本源的時候,是在用自世界的循環來抵禦天之本源的同化?」

    「正是如此!」

    單鵬讚許道:「我的自世界崩壞難免,不過在崩壞前,我可以再次創建新的自世界繼續留在天之本源。這些年來,我對這個重建自世界一法更加的純熟,因此我的自世界在天之本源前、不但可以延長崩壞的過程,還能縮小天之本源的時間比例。」

    「當初我和夜星沉所在眾妙之門下的空間,就是將軍所創的自世界?」單飛醒悟道。那個世界看起來簡單,實則是極為強悍的存在。如果用個比喻,單鵬所建的空間外是有極為強烈的腐蝕性,而單鵬卻能在那種惡劣的環境存在。

    單飛明白這點後,立即知道單鵬的不得已,「將軍不能離開,因為只要你不在,那自世界很快就會崩壞,納入天之本源中?」

    單鵬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建立的自世界是個橋樑,可以讓想進入天之本源的人進入,亦隨時準備接引要出來的人。因此……」輕嘆一口氣,單鵬道:「單飛,我不能離開。你要知道,這數千年來,著實有不少人進入了天之本源,有人發誓一定要破解天之本源之秘,再度回轉世間。我若離開,毀滅的不止我這兩千年來創建的通道,還有他們的努力!」

    「他們發誓要再回轉世間?」

    單飛目光一亮,「這其中是不是有釋迦?」他記得釋迦在涅槃前有感傳法並不透徹,仍舊讓信徒無所適從,因此又對信徒說過我會回來的,再來引導你們前往解脫之路。

    而後世著名的蓮花生大士,傳聞就是釋迦借蓮花轉生在世間!不過那又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因為天之本源的時間比例極為驚人……

    單鵬微微點頭,「釋迦雖鼓勵世人解脫離世,不過仍舊牽掛世人的苦厄,他發誓一定要回轉救世的。」

    單飛沉思良久,「將軍,我如何能做到你這般?我知道我有些不自量力……」

    單鵬搖頭道:「你有此念已是極好,如何會是不自量力?不過你要達到我這般進展,需要……比較漫長的時間。」

    他不想打擊單飛的熱情,解釋道:「馬未來自和我聯絡後,得我傳授,一直在進行自世界的創建,他是最可能替代我的人。」

    單飛暗想馬未來一輩子就為完成兩個目標,自己突然就想取代馬未來還是有些不切實際,「我知道要用神識向內開創空間,總有一日能如將軍般,可究竟如何去做……還是有些茫然。」

    單鵬立即道:「向內開創空間,必須神識專注一境寂定不動。在心如止水、神識清明之境況,以意念內觀六甲秘祝。」

    單飛微微點頭,很快屏住呼吸要達到單鵬所言的心如止水,可他知前路難揣、又是面臨個極新的世界,一時間哪能靜下心來?

    單鵬並不叱責,聲音益發的低沉道:「六甲秘祝觀出後,自世界已現端倪,可你若無如實的智慧看破《繫辭》所言的外延認知,終究不過只能創建個如世俗般的崩壞世界。自世界之初,你需心存大小無礙、空間無礙,物無差別之心。稍有差別貴賤之分,你就會被世俗所迷,難免再建世俗的空間……」

    露出欣慰的笑,單鵬又道:「這種世俗觀念極難破除,好在你本是睿智,又可用流年進行性空緣起的變化,已知緣起終空的道理,應能度過此關。不過你在創建自世界的過程中,一定要謹記唯獨止觀雙運、定慧相融,你才能真正的開闢出屬於自己的正念空間!」

    他聲音益發的低沉、卻極為有力的貫入單飛的腦海。

    單飛不等單鵬說完,已經心如止水,完全不再留意眼前單鵬的影像已然變淡、消失不見。他只是盤膝的坐在那裡,好像死了般,但誰又知道他內在的世界著實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知許久,單飛終於睜眼,伸手向前虛抓,翻腕間,手上已多了一朵將謝的桃花。

    一切如魔術般!

    單飛卻知這不是魔術,他根基雄厚,神識清明,早具備創建自世界的本錢,只是他一直沒有單鵬指點,這才不能進一步的突破。等他如單鵬所言,念及大小無別時,終於瞭然空間無礙不虛。一破解空間規則的束裹,他就看到了滿樹的桃花。

    他不經意的伸手取了朵,驀地意識到他取的是黃河岸邊那桃花林裡的一朵桃花,可他還是置身在黃河底的潛艇之內。

    桃花仍開,伊人何在?

    他痴痴的看著手上的那朵桃花,突然想起一個佛教典故。那典故說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他那時看到這個典故,始終不解迦葉為何而笑?如今卻是若有所悟,這種真相的確很難用文字來表達,哪怕表達出來,反倒會被侷限眼界的世俗之人認為是荒誕不羈。

    釋迦早就明白這點,這才說出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之語,傳法時始終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唯有後人不解真意,反倒結集成典,卻自埋於尋章摘句中難以解脫。

    迦葉笑的不是可得授釋迦的神通妙法,而是亦瞭然空間無礙的法則吧?

    單飛嘴角亦帶絲淡淡的笑。他不是欣喜自身能力的突飛猛進,而是想起那桃花燦爛的三月,有個女子在他身前輕盈的走著。

    他追隨那身影時的心境,就如眼下般淡然。

    直到永遠。

    花開花謝水自流。

    春來春去日當頭。

    單飛走入許都城的時候,正是芳菲落盡、日耀當頭的時節,明耀的陽光暖了本是微涼的春風,亦是喧囂了繁華的許都。

    多年免於戰亂的許都城雖不如長安、洛陽般的規模宏擴,可卻是如今天底下最繁華的一個地方。

    單飛拎著流年,無聲無息的進入許都。世上的喧鬧似和他無關,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沉靜的前行,那時候在想著一件事情傳國玉璽是否到了許都?傳國玉璽到了許都後,恐怕隨即就會掀起一場權利的洗牌。

    曹操敢接這玉璽,就敢殺了那些要借傳國玉璽興風作浪的人!

    不過傳國玉璽一事終究事關國家機密,不是尋常人能夠知曉,他要想知道玉璽的消息,需要向上層的人物詢問才行。

    他不關心玉璽會引發怎樣的權利震盪,卻不能不關注玉璽是否和巫咸有關。

    正沉吟間,前方陣陣喧嘩。

    單飛遠眺,發現長街盡頭立著數人,衣飾著實華奢,而那幾人對面卻立著個衣著樸素的漢子。單飛一見到那漢子,心中極為喜悅,緩緩走了過去。

    那華貴的數人中,有人大聲道:「都亭侯如何這般客氣?丁某這般盛情相邀,都亭侯竟然一口回絕?難道定要三公子前來相請,都亭侯才肯賞臉嗎?」

    有百姓竊竊私語道:「都亭侯是哪個?如何能勞煩丁先生來請?」

    有人問道:「丁先生又是哪個?」

    更有人不屑道:「丁先生是哪個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司空三公子座下的要人。司空權傾天下,三公子妙才無雙,丁先生能得三公子器重,本事自是極好的。」

    旁邊又有人道:「丁先生再是有本事,不是還得請都亭侯赴宴?你們居然不知道都亭侯是誰嗎?」

    眾人虛心問道:「他是哪個?」

    先前那人很是驕傲道:「都亭侯就是張將軍,亦就是在一年前大破烏桓,斬單于蹋頓於陣前的張遼張文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1 10:36
第957節 驚聞噩耗

    那衣著樸素的漢子正是張遼。

    單飛一入許都就遇到張遼,難免欣喜。張遼衣著雖新,不過仍舊是尋常的粗布衣裳,只憑這一點,單飛就感覺張遼內心變化不大。

    有人乍一得志,恨不得將全部榮耀掛在身上炫耀一番。張遼身為都亭侯、功勞赫赫還是這般內斂,只憑這點,已讓人值得欽佩。

    張遼面對說話的丁先生,不卑不亢道:「丁先生言重了,三公子若有要事,但請吩咐就好。如若沒什麼緊要的事情,張某倒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他言罷轉身要走,那丁先生冷笑道:「都亭侯真的敬酒不吃……」

    丁先生的話未說完,張遼霍然轉身。丁先生嚇了一跳,就見張遼倏張的雙眼有精光閃爍、聲音都啞道:「你?」

    「我怎麼了?」丁先生心中雖驚,還是不肯弱了氣場。

    張遼卻是根本無視丁先生,分開人群快走了幾步到了單飛的身前,一把握住單飛的手腕道:「單兄弟,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回來就好!」他反覆的只說這幾句,喜悅之情實在難以言表。

    單飛見張遼認出了自己,亦感慨道:「張大哥,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我能有什麼事?還不是老樣子。」張遼喜道:「單兄弟,這裡人雜,我們找個地方聚聚。」他拉著單飛要走,丁先生的臉有點掛不住道:「都亭侯,你不是說有要事在身嗎?怎麼?如今也要吃吃喝喝嗎?」

    張遼倒不介意,開懷笑道:「我說的要事就是等單兄弟回轉,如今單兄弟回來了,我自然要好好招待。」

    「什麼?」那丁先生霍然睜大了眼睛,不由上下打量著很是落魄的單飛,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麼本領,居然能讓司空帳下如今風頭最勁的張遼這般看重。

    張遼喜望單飛道:「單兄弟,前段時間愚兄已聽一羽那些兄弟傳言,說你近來會到。我那時就在數著日子,時不時的在許都城轉轉,只盼能早點見到你,不想今日居然見到了。好在……」

    他看了那丁先生一眼,暗想好在沒有去赴宴,不然可錯過了和單兄弟的相遇。

    單飛見張遼這般,心下著實感動,「當初在洛陽,我有事情要做這才離去,不想讓張大哥這般惦記。如果知道你在等,我說不定早就趕到了。」

    張遼哈哈一笑,不顧丁先生再說什麼,拉單飛走的遠了。

    單飛回頭看丁先生跺腳,亦沒有多加理會,不過還是問道:「那丁先生倒是面生,不知道什麼來頭?如果他有要事,大哥倒不用……」

    張遼截斷道:「單兄弟你回來了,愚兄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放,你不用理會那人,那人叫做丁儀,是曹三公子、嗯,也就是曹植很倚重的門客。兄弟,你知道曹植?」

    單飛微微點頭,心道這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我如何不知道?略有沉思,單飛道:「他們找張大哥……何事?」

    張遼看了下四周,低聲道:「和單兄弟也不用隱瞞什麼,你離開的久,恐怕不知道許都城的許多變化。」

    單飛微微一笑,暗想我是離開的久,但很多變化只怕還在我的見識之內。不知為何,他那時心中驀地有絲不安。

    張遼繼續道:「最近司空身子不大好,老是頭痛,曹植很得司空的賞識,難免心思有些改變。愚兄聽說那丁儀和曹丕不和,然後就鼓動曹植和曹丕爭鋒。單兄弟,你也應該想得到……」他欲言又止。

    單飛明白過來,「誰能最得司空的認可,誰就可能繼承司空的權位了。曹植如今就想和曹丕爭權?」

    略有停頓,單飛又道:「曹丕雖不算得司空的喜歡,不過曹丕畢竟為長,應該很得司空手下的支持,丁儀拉不到別的人手支持,於是就想爭取張大哥的幫手?」

    他聽路邊百姓都在議論張遼的戰功,暗想張遼大破烏桓、力斬單于蹋頓一事可說是轟動的路人皆知。一念及此,他心中的不安之意益發的強烈。

    張遼點頭道:「兄弟是個明白人,愚兄倒也不用太過明說。愚兄僥倖得到點兒戰功,又因單兄弟的緣故,很得司空的信任,如今自知斤兩,不敢自矜,更不想捲入權利爭鬥中,因此多次回絕那個丁儀。」突然發現單飛的臉色有些難看,張遼先是不解,隨即安慰道:「單兄弟,你是個極有本事的人。你這些年若在,平定烏桓這功勞怎麼也輪不到愚兄的頭上。司空一直對你很是看好,只要你回來了……」

    他不等說完,單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變色道:「郭大哥呢?郭嘉怎麼樣了?」

    單飛驀地知道自己不安來自哪裡!

    如今正是建安十三年,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什麼變故,這一年就要發生三國時期最著名的赤壁一戰!

    而在這之前,曹操是依仗郭嘉的奇謀、張遼的英勇這才大破烏桓,斬了烏桓首領蹋頓,迫遼東公孫康將袁尚、袁熙的首級交給了曹操,北方自此平定。

    曹操是在平定了北方之後,才開始對南方用兵,希望一統天下。

    單飛對這段歷史很是熟悉,見歷史這般走向,不由想到一個極為要命的事實曹操這次行軍極為冒險,贏得可算是險惡,而郭嘉就是在柳城回來的途中,患病身亡!

    郭嘉若是個文弱書生的話,水土不服死在路上倒是極有可能,可郭嘉本是絕世高手,當初在雲夢澤力抗黃堂、呂布等人都不示弱。這樣的一個高手,精熟內息,對身體的情況自是瞭如指掌。高手精氣神足,難染風寒,咳嗽感冒都是罕見,既然如此,郭嘉年紀輕輕如何會暴斃?

    單飛就是明白這些,以前才始終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聽張遼的事蹟和歷史符合,他心中驀地擔憂,不由追問郭嘉的結局。

    張遼黯然道:「郭祭酒逝去了……」

    單飛身軀一震,失聲道:「怎麼可能?」

    張遼輕嘆一口氣道:「單兄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郭祭酒去年就逝去了……這本是轟動天下的事情。」

    他這麼說倒不誇張,因為郭嘉是曹操身邊的奇佐,郭嘉逝去一事,絕對很快就能傳遍天下,讓曹操的敵對勢力人盡皆知。

    神色有些詫異,張遼不解道:「單兄弟一直不知嗎?」

    單飛身軀晃晃,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那一刻想起許都街頭那一幕他橫眉冷對世上不公、郭嘉談笑化解眾人恩怨。往昔歷歷如在眼前,故人渺渺黃鶴不返,單飛一念及此,鼻樑很有酸澀,淚水剎那就要奪眶而出。

    張遼見單飛這般性情,知道他的確是第一次聽到郭嘉去世的消息,亦是為之黯然。不過他心中也是奇怪,暗想當初郭嘉之死可說是極為轟動的事情,這些年單兄弟人在哪裡,怎麼像與世隔絕的模樣全不知曉?

    長街喧囂,二人靜默。

    單飛仰頭止住了眼中的淚水,許久才道:「郭大哥究竟怎麼去的?煩勞張大哥好好和我說說。」

    他心中總感覺有點不對,暗想郭嘉那般本事,就這麼暴斃很是說不過去。

    張遼微微點頭,「好的,沒有問題。前面就是曹氏酒樓了,單兄弟,我們進去說吧。」

    單飛扭頭望去,見昔日的酒樓更具規模,而對面夏侯家的酒樓幾乎要關門的樣子,心中一時間不知道是何滋味。

    「單兄弟……」張遼岔開話題,有些猶豫道:「很多事情是不該愚兄插手的。可有句話,愚兄還是想說說。」

    「什麼事?」單飛看著酒樓,心中已猜到張遼要說什麼。

    「這幾年來,曹大小姐一直很惦唸著你,屢次讓曹洪將軍火大卻是無可奈何。」張遼輕聲道:「你來到許都城,總要和她見見的,是不是?」

    單飛微微點頭,輕嘆道:「我知道。但張大哥你也明白……我……」他不等說下去,身後就有人冷笑道:「單飛,你終於來了!」

    略有詫異,單飛回過頭去,就見一行人從遠處大踏步的行來。為首一人,赫然就是臉色鐵青、如遇情敵的荀惲。而荀惲之後,又是夏侯衡、夏侯懋這些「老相好」,荀龍走在最後,步履沉穩,正如臨大敵的看著他。

    單飛扭頭要進酒樓,荀惲卻是數步擋在了單飛的面前,嘿然笑道:「我早就猜到,你小子一到許都城,一定會先到曹洪府上、或到這裡尋求庇護。」

    「荀兄神機妙算,兄弟今日可是服了。」那鬥雞眼的夏侯懋搖頭晃腦道。

    「可你單飛怎麼也算是個男人,一輩子難道都要躲在女人的裙角之下?」荀惲諷刺道:「單飛,你若有種,就不要再尋後台幫你,你敢回許都,卻不敢像個男人般的應戰嗎?」

    張遼暗自皺眉,心道這般紈褲子弟整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他不想單飛鬧心,舉步上前就要擔下這些亂子,單飛卻是一把抓住了他。

    上前一步,單飛沒有去看不解的張遼,只是盯著荀惲道:「我今日心情很不好。」

    荀惲從未見過單飛這般冷厲的時候,心下顫抖,還能硬著頭皮道:「那又如何?我們找你算賬,難道要等你心情好的時候?」

    「那也不用。」

    單飛搖頭道:「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耐性也不會好了。」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荀龍的身上,單飛冷冷道:「你們準備自己滾,還是我幫你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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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節 焦點人物

    單飛一言出,長街寂靜若死。

    這些年來,過往的百姓開始衣食無憂,不免將關注轉到八卦之上。眼見這面有了衝突,難免有好事人紛紛圍了上來。

    光陰暗轉、物是人非。單飛當年在許都雖是造就一時轟動,但亦如流星般一閃而逝,世人不儘是如此?哪怕再是顯耀一時,亦是難免歸於塵歸塵、土歸土的謝幕?

    如今許都城認識單飛的人可說的是少之又少,可卻沒有幾個人不認識荀惲、夏侯衡這幫人物。這些人整日無事生非,引領著許都、甚至北方的「時尚潮流」,無論哪個年代,八卦週刊整日討論都是這些人的屁事,百姓想不認識都難。

    聽有個百姓模樣的人居然要讓荀惲等人滾蛋,眾路人都是驚詫的看著單飛,暗想這小子今天出門是不是沒有吃藥?

    面對蕭肅的單飛,荀惲心中發冷,可這種時候如何肯示弱,「讓我滾,你單飛還不夠資格!都亭侯,單飛張狂依舊,你是否應約束一下?」

    他倒沒有指望張遼教訓單飛,只想著張遼莫要出手幫助單飛能力斬單于蹋頓於陣前的人物,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哪怕荀龍是荀氏武功最精的人物,面對張遼亦是沒有絲毫勝算。

    張遼淡然道:「荀公子說的哪裡話來?這些年來,我只看到單兄弟的謙讓,卻從未見到他的張狂。讓他發怒的事情,多半是連司空都看不過眼的。張遼如今身兼衛護許都之責,如何能視而不見?」

    荀惲、荀龍臉色微變。他們雖是爭強好勝之人,腦袋畢竟不是漿糊做的。當年單飛雖是揚名許都、威震鄴城,又兼摸金校尉統領,可有句話說的好人一走、茶就涼。曹棺都死了,這些年來,除了張遼、郭嘉、曹洪等人,朝廷上念及單飛的還會有誰?

    說白了,單飛現在更像個白丁,失去了曹棺這條大腿,摸金校尉都是名存實亡。荀龍、荀惲敢向單飛叫板,就是知道得罪單飛不用擔待什麼。單飛雖是擊敗過荀奇,但荀龍自負武功遠比荀奇要高,荀惲又認定單飛若是有本事,如何會落魄到眼下這種境況一個箱子就裝了全身的家當?

    荀惲、荀龍就是這般想,才要迫單飛出手,一解心頭怨氣。可他們一聽張遼這般說,知道這傢伙話中綿裡藏針,警告他們若是出手,事情恐怕會捅到司空那裡,而且張遼也不會袖手旁觀……既然這樣,他們難免要衡量一二。

    張遼見狀,隨即又道:「單兄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何必被幾條瘋狗壞了心情。我們進樓再說了。」

    單飛見荀惲、荀奇勃然變色,顯然連張遼亦是恨上的模樣,微微嘆口氣。他驀聞郭嘉逝去,心中悲鬱難言,忍不住要趕走眼前這幾個討嫌的發洩心中的悲鬱,可見張遼為他不惜得罪荀氏之人,倒不想讓張遼為難。

    「張大哥說什麼,兄弟照辦!」

    張遼欣喜,他知道單飛定能擊敗荀龍,可他更考慮擊敗荀龍後,難免會有一堆問題。見單飛如往般聽人勸言,張遼暗自稱讚,卻也極其想要得知單飛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人轉身要走,荀惲等人敢怒難言時,長街盡頭突然有馬蹄聲急驟。不過片刻,有數騎衝至眾人面前,為首那騎倏然人立而起,頗顯騎手精湛的騎術。

    下一刻,一人飛身下馬,著實英氣勃發。

    荀惲一見那人,大喜叫道:「世子……你來了,單飛他……」

    為首那人正是曹丕,荀惲一見曹丕,暗想曹丕以往和單飛有些恩怨,正要藉機編排單飛的不是,曹丕卻是不理荀惲深情的召喚,大步到了單飛的面前,親熱道:「單統領,許久不見,一向安好?」

    長街又寂。

    眾人見這面雷聲大、雨點小,本以為沒有熱鬧可看,不由暗自失望。可見世子曹丕居然對一個如此落寞的年輕人這般親熱,偏偏這人長的又不嫵媚,不由讓眾人很是奇怪。

    單飛也有些意外。

    他當初在許都城曾得罪過曹丕,不過有卞夫人調停,再加上曹丕的確會點兒為人處事,漸漸的也就化解了曾經的矛盾。等到鄴城時,曹丕更是主動為他牽線,希望他單飛和甄柔重歸於好。不過他根本無意甄柔,當下回絕了甄柔,也算小小的捲了曹丕的面子,他倒不想如今再回許都,曹丕居然仍對他這般熱情。

    這小子恐怕有什麼事情找我?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古人說的古話能傳到後世不衰,就說明其中有一些道理。單飛知道曹丕的性格,心中不由琢磨。

    不過人家在大庭廣眾下示好,單飛就不會冷冰冰的打臉,微笑回道:「煩勞世子掛懷。一別經年,世子的騎術倒是益發的精湛了。」

    曹丕哈哈大笑道:「單統領還是和以往那般謙和。」

    荀惲才說單飛張狂,這下被打的臉上熱辣,告狀一事再也說不出口。

    曹丕倒像不知道眾人的衝突,隨即又道:「得知單統領無恙,我實在喜出望外。」抬頭看了眼天色,曹丕又道:「如今已近午時,諸位應是沒有用飯?我來做東,就在這酒樓先行用飯,諸位莫要捲了我的面子。」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倒鬧不懂曹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單飛心中卻想著「先行用飯」四字的言下之意,暗想你吃完飯還要做什麼?準備摸上四圈嗎?

    他只想聽聽郭嘉的事情,倒有些不耐曹丕的客氣,張遼恭敬道:「世子,張某……」

    「都亭侯自然也不能跑掉。」曹丕一手拉著單飛,一手扯著張遼,當先走進酒樓。單飛、張遼互望一眼,微有搖頭,卻終究沒有捲了曹丕的面子。

    曹丕回頭望去,見荀惲等人極為尷尬,又笑道:「你等也要過來,若偷偷跑了,少不了你們的好看。」

    荀惲等人聽曹丕調侃,反倒大喜。他們雖不喜單飛這個惡客,不過終究相隨進入酒樓。

    隨曹丕前來的尚有數人,曹丕四友之一的吳質赫然在列,吳質如家庭煮男般吩咐後廚張羅,不多時辦上兩桌頗為豐盛的筵席。

    曹丕笑道:「這種圍桌吃飯的習慣,還是從單統領那兒學來的,家父自從知曉後,和家人很喜歡這般用飯,說是讓人感覺極為親切。這般看來,單統領倒是功不可沒。」

    他客氣的讓單飛坐了首位,自己以世子之尊,居然在下手作陪。以他之能,自然知道荀惲和單飛的不對付,使個眼神,讓荀惲等人在旁桌用飯。順手又將裝有豬腳的盤子擺放在自己和單飛之間,曹丕客氣道:「單統領嘗嘗,如今這廚子做的飯菜,可比得上單統領嗎?」

    單飛見曹丕熱情的有點刻意,暗自皺眉,還是耐住性子道:「世子,我此番前來許都……」

    我不是趕來赴宴的!

    單飛只想著要不你說正題,要不我走人,正欲言又止時,下首有人笑道:「單統領,我家世子近年來一直記掛著你的好,聽聞你在西域失蹤,著實傷心。」

    單飛早留意到說話那人。那人一直不離曹丕的左右,單飛雖未正眼去看他,但感覺那人始終在打量著他單飛。

    那人身材比常人略矮,不過勝在脖子奇長,倒彌補了身高的不足。他脖子轉動時極為靈活,天生就有隱蔽觀察的屬性,更讓單飛好奇的是,那人轉動脖子看他的時候,他感覺像有頭狼在看著他。

    曹丕見單飛對說話那人很是注目,立即介紹道:「單統領恐怕不知,此人叫做司馬仲達,是我的……好友。」

    單飛眉頭微跳,忽然問道:「司馬懿?」

    那人略有詫異,隨即起身拱手道:「不想單統領倒知道不才的名姓。不才正是司馬懿、字仲達。」

    「單統領如何知道司馬懿的名字?」曹丕有些奇怪道。

    單飛一聽眼前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馬懿、也就是在五丈原把諸葛亮耗死的人物,著實也有點吃驚。

    史載司馬懿有狼顧之相,屢次引發曹操的猜忌,幸好司馬懿對曹丕忠心耿耿,這才打消了曹操的猜忌。而司馬懿在輔佐曹丕時的確盡心盡責,至於後來三馬食槽一事,又是多年後的事情了。

    單飛一念及此,微有感慨,輕淡道:「司馬先生客氣了,閣下才華過人,我也是早有所聞。今日得以相見,也算是今生有幸。」

    司馬懿暗自心驚,倒摸不準單飛的言下之意。單飛對他的評語很是客氣,他卻不敢自矜,只是道:「單統領過獎了。」

    荀惲等人看得咬牙,卻也詫異單飛這小子在任何人面前都吃得開的樣子。他們本想找單飛的麻煩,可單飛轉瞬成為焦點人物,很得曹丕的關注,更讓他們無從下手。

    似看出單飛的不耐,司馬懿隨即回到正題道:「世子近日來聽說單統領竟安然無恙,著實欣喜非常。」乾咳一聲,司馬懿又道:「世子固然是關心單統領的安危,可實話實說,也因知道有件事非單統領難以做到,這才聽單統領回轉,立即趕來。」

    曹丕微有臉紅,接口道:「可我不知單統領是否會應允,倒很怕單統領拒絕,這才……」

    司馬懿唱雙簧般的接道:「不才對世子道,這件事其實和單統領的故人有些瓜葛,單統領為人俠義,若知有事,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單飛皺眉道:「司馬先生說的是?」

    司馬懿不再繞圈子,終於道:「單統領,事關丁夫人和曹沖的,曹沖公子不幸病逝了……」

    單飛心中一震。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6 08:57
第959節 不是活人的刺客

    曹丕囉哩囉嗦的讓單飛不耐煩,但司馬懿三言兩句,立即就引起單飛的關注。

    曹沖死了?

    單飛得知這個消息,雖不如聽到郭嘉身死般的震驚,還是很有傷感。在許多後人的眼中,歷史中的曹沖唯余稱象的聰明,例行公事化的臉譜,可在單飛的眼中,曹沖無疑是個懂事、甚至可說是睿智的孩子。

    鐘鳴鼎食下的孩子,難知物力維艱的道理,曹沖在丁夫人的領養下,卻是著實的樸素節儉,更知道一心讓父母和好的道理……曹操以往最疼愛的本是曹沖,可曹沖為何突然逝去了?雖然根據史載,曹沖的確是年少而逝。

    看出單飛神色傷感,司馬懿輕聲道:「單統領果然是性情中人……」

    單飛默然片刻,「曹沖是病逝?」見司馬懿點頭,單飛皺眉道:「那世子找我做什麼?」他想曹沖如果有病,曹丕找他給曹沖醫治還說得過去,可曹沖死了,他單飛又不是和尚能超度……

    心中微動,單飛想到貂蟬一事,暗想這幫人總不會讓自己用無間改變這個事實?不過能記得貂蟬一事的人頗少,哪怕趙達那般人物都是無有印象,司馬懿、曹丕肯定不知道他單飛有這個本事的。

    司馬懿猶豫道:「人生無常、逝者難追……還請單統領節哀。」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們說才對,曹沖是你主子曹丕的弟弟!單飛暗自皺眉,感覺曹丕這次熱情洋溢的來請自己,說不定是這司馬懿鼓動的。

    「單統領可知道丁夫人對曹沖公子很是疼愛?」司馬懿問道。

    單飛為那可憐的婦人暗自傷心。他知道老曹很是花心,丁夫人卻是堅貞,因為看不慣老曹的改變,丁夫人毅然選擇休了老曹。老曹說花心也花心,說痴情也痴情,一直唸著丁夫人的好,屢次想要和丁夫人破鏡重圓。

    引發丁夫人和曹操決裂的關鍵因素不是老曹的納妾眾多,而是曹昂的死。丁夫人無出,於是領養了曹昂,一心栽培曹昂成人,希望曹昂不像那個花心的父親般,可曹昂卻是因為曹操的花心死於戰場。

    丁夫人的震怒中有著極度的心傷,這多年的心傷本被曹沖歸於丁夫人的膝下漸漸沖淡,可是曹沖也死了?

    單飛一念及此,更體會到丁夫人的絕望。

    人的絕望是源於沒有希望,丁夫人的人生已經沒了希望。

    望著默然的單飛,司馬懿小心翼翼道:「丁夫人如今很傷心。」

    那你們找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心理專家。單飛沉吟道:「那又如何?」

    「丁夫人……因傷心染了疾病,恐怕時日無多。」司馬懿又道。

    單飛終於有些不耐,「司馬先生,我很感傷曹沖公子的逝去,也憐憫丁夫人的痛苦,可是……有病可以去看病,許都城醫者無數,這和我……」

    司馬懿看了下周圍,「這件事說來話長,並非看病那麼簡單的。世子前來,本想請單統領前往府上再行商議的。只是怕單統領對他還有些不滿,世子這才先行在此為單統領洗塵……」他說話間看了曹丕一眼。

    曹丕立即起身抱拳道:「單統領,我以往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擔待!」

    一言落,酒樓靜了下來。

    荀惲等人又驚又氣還有些不解,不想曹丕居然會當眾對單飛低頭認錯。

    單飛凝望曹丕半晌,微笑道:「世子客氣了,丁夫人和曹沖的事情,我能幫手,不會推辭的。」

    曹丕大喜,「多謝單統領援手。」他向司馬懿看了眼,見司馬懿微微點頭,曹丕隨即道:「單統領重回許都,眼下多半還要和老友敘舊,我就不再打擾。今晚時分,曹丕在府上恭候單統領的大駕。」

    單飛起身道:「好!」

    曹丕也不多說,當下帶著眾人離去,荀惲等人臨走前恨恨的看了單飛一眼,灰溜溜的下樓。他們再是想找單飛的麻煩,也知道眼下不是好時機,既然如此。留此徒惹沒趣。曹丕一到了樓下,先和司馬懿到了酒樓偏僻一側,低聲道:「司馬先生,不想單飛真的應允了我的請求。我本以為他對我有芥蒂在心,只怕碰了釘子。」

    司馬懿微笑道:「世子,單飛乃俠義之士、性情中人,公子坦誠相對就好。卑職已經說過,事關丁夫人和曹沖,單飛絕不會袖手旁觀。」

    「那單飛能否成事?」曹丕問了句。

    司馬懿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很是艱難,世子需要謹記一事。」

    「何事?」曹丕對司馬懿著實言聽計從。

    「世子只需盡力而為,成行能否並非我等可以預料。」司馬懿輕聲道:「但這無關緊要,只要司空能知道世子的善心……」

    他沒再說下去,曹丕若有所悟的連連點頭。

    曹丕入樓後難免清場,等下樓後,二樓只剩下單飛、張遼二人,單飛看著曹丕下樓,低聲道:「張大哥,你覺得曹丕有什麼目的?」

    張遼沉吟片刻才道:「丁夫人時日無多,司空傷心難免。曹丕請你做些事情,多半是要安慰……司空。」頓了半晌,張遼咳嗽聲,「丁夫人是個可憐人,單兄弟如是力所能及,幫一把也是好的。」

    單飛突然道:「曹丕、曹植二人爭鋒,張大哥想要站在哪邊?」

    他問的問題似有點突兀,張遼卻知道單飛明白他的意思。他張遼想說曹丕是在利用單飛討好曹操,爭取曹操的印象分,這應該和曹植暗鬥有關。單飛一聽就明,這才問出立場的問題。

    微微搖頭,張遼苦笑道:「當年白門樓時,愚兄幾近人生終結,幸得遇到單兄弟,如今才得以拜將封侯,愚兄此生所得實多,早就心滿意足。眼下唯願天下平安,百姓能有安樂,至於別的事情,愚兄並不想參與太多。」

    單飛正色道:「大哥說錯了。」

    張遼以為單飛希望他參與權利之爭中,很有錯愕。

    單飛隨即道:「張大哥這般胸懷身手,哪怕沒有遇到單飛,亦能有今日揚眉吐氣之時!」

    張遼一笑,「多謝單兄弟安慰。我們說說郭祭酒……」他話未說完,臉色突變,單飛幾乎同時到了憑欄處,推窗望去。

    長街大亂。

    張遼衝到窗口,只是看了一眼,聲音都啞道:「有人要行刺……曹丕?!」

    曹丕和司馬懿商量妥當後,心情略有舒暢。單飛不在的這幾年,他算不上春風得意,實際上,在父親的眼中,他曹丕始終難以排上頭名的位置。

    曹昂是曹家的長子,更因為丁夫人的緣故,一直最受曹操的欣賞。就因為這樣,曹昂也能隨軍征戰,跟在曹操的身邊。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的一點不假,曹昂就因為跟在曹操身邊才會殞命。他曹丕以為苦盡甘來後可以得到父親的疼愛,不想父親很快將關愛放在曹沖的身上。

    曹丕心中極不舒服,這才行事叛逆。歲月催人老,亦會讓有心人漸漸成熟些,這幾年來,他的性格著實改善了許多,更因有司馬懿的暗中指點,慢慢覺得父親雖未當眾稱讚他,可私下對他已然和善許多。

    這時候曹沖居然病逝了。

    父親哭的很傷心,自己聽從了娘親的建議,跪在父親的面前請父親莫要傷心了,他希望表達一下孝心。父親很傷心,他心中卻有點歡喜,他感覺自己的機會終於要來了。

    他卻不想父親看著他道這是孤的哀事,卻是你的幸事。他心頭一跳,從未想到父親如看到他骨頭裡面般。他那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而在那之後,父親就開始對曹植欣賞有加……

    曹丕想到這裡時心中鬱結,他始終不明白,為何他一直得不到父親的疼愛,哪怕別人尊稱他為世子,可在他心中,他更像是被撿來的孩子!

    不過他終於成熟很多。單飛回轉許都的事情早就傳了開來,他聽從司馬懿的建議,一知單飛到了許都後,立即快馬加鞭的來見,沒有任何停留。

    單飛是個有本事的人!

    曹丕一生中難得服人,卻佩服單飛的無拘無束。司馬先生說了,只要單飛肯出手幫了丁夫人、安慰了父親,自己這個中間人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就會慢慢的上升。

    曹植,你放心,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像曹昂、曹沖那樣搶了我應得的東西!

    曹丕只想到這裡,倏然勒馬。

    喧囂的長街驀地有了絲讓人心悸的顫動!

    下一刻的功夫,驚叫聲遽起,百姓四散逃命。

    曹丕眼皮一跳,隨即看到四向有四人飛快的向他的這個方向衝來。

    有人要行刺?行刺的目標難道是我?

    曹丕心中警覺大起,卻也著實有些振奮。當年被鬼豐擒住,他心中羞辱,暗中著實又下了不少氣力習武,只盼望有朝一日能如單飛般威風八面的得到父親的注目。

    如果能扼殺刺客在長街之上,說不定……

    他念頭才起,手腳卻軟。因為他突然發現讓那些百姓驚叫的原因是什麼。

    來的那四人都不像是活人,而像是才從墳墓中鑽了出來!

    他對面衝來的那人,臉色灰暗全無人氣,肚子裡的腸子拖曳在地,這樣的一個人,哪怕不死,也絕對是躺床不能起身,可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居然如奔馬般,正向他曹丕衝了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6 08:57
第960節 閃現

    長街大亂。

    那腸子拖地之人早應死了,卻霍然出現在街頭,尋常百姓見到哪能不驚?除了那腸子拖地之人外,其餘三人亦是極為詭異。

    三人中有一人的胸腔好像爛了個大洞,其中有膿水從爛掉的胸膛裡不停的流淌出來;第二人的脖子折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常人若是那般早就斷氣,可那人還是歪著腦袋直勾勾的望著曹丕,奔行時腳下不停;第三人身軀看似無恙,可他的腦袋卻是極為恐怖,有半邊還算正常,另外半邊卻和骷髏彷彿,一個眼眶有如黑洞。

    這樣的四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驀地現在長街,齊齊向曹丕衝來,曹丕饒是勇力十分,卻難免駭的手足發軟。

    郎朗白日下,這種情形卻是太過詭異駭人。

    司馬懿心中大寒時,還能拔劍喝道:「世子!退回酒樓!」他那一刻想的極多,暗想這種怪物很是離奇,莫非是有人裝扮作怪?他不敢肯定此事,可能看出這四人的目標正是曹丕!

    誰會對曹丕不利?

    司馬懿一時想不出來,可他得曹操徵調負責教導世子,世子有恙,他司馬懿無可推責。他不知道怪物的底細,為求穩妥,當先要退回酒樓再說。

    單飛、張遼均在酒樓,只要他們能回轉酒樓,可保一時無礙!司馬懿一念及此,迅疾拉轉曹丕的坐騎,就要向酒樓的方向退去。

    與此同時,一人長嘯聲出,縱到空中拔劍,一劍向那腸子拖地的怪人刺去!

    是荀龍!

    荀惲、夏侯衡等人從酒樓下來後始終不算痛快。曹丕對單飛這般器重,他們不是傻的,這種時候如何會招惹曹丕的不快?君子易安、小人難纏,他們雖不自認是小人,可早決定對單飛死纏爛打,絕不會讓單飛有二次出頭的機會。

    眼見有怪人衝來,荀惲、夏侯衡連忙圍到曹丕身旁,他們不見得要保護曹丕,卻知道這時候曹丕身邊的防禦最強。

    荀龍卻不信邪,那一刻反倒內心振奮。

    怪物有古怪!天底下絕不會有人重創成這四人的模樣、還能如此飛奔襲來。這只有一種解釋,這四人是喬裝成怪物的模樣亂人心意。

    荀龍想到此處,心中再沒有任何驚懼。

    是人就沒什麼可怕!若能為曹丕力退刺客,讓曹丕另眼相看……他再挑戰單飛,曹丕說不定會站在他的那面。

    鳥為食亡,人為名忙。荀龍一直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出人頭地,見眼前機會出現,如何會不抓住?

    他一躍當空,長劍奔雷,著實明耀當場。

    時空似都凝在荀龍出劍的那一剎。

    荀龍出劍時已想到對方的各種變化,亦是留有了太多的後招,但他隨即心中凜然,他一劍得手。

    「嗤」的聲響。

    那銳利的一劍正從那怪人的心臟處刺入、背心穿出。

    絕沒有人能抗得住這般致命的一劍。

    曹丕撥轉馬頭時還能忙裡偷閒的向荀龍望去,見荀龍一劍得手,本待大聲叫好,可隨即就感覺有寒意梗塞了咽喉。

    荀龍周身更冷。

    他一劍得手,卻絲毫沒有阻擋住那怪人前衝的腳步。長劍刺穿怪人的身體,亦是羈絆了他的一切後招。

    那怪人竟對正中胸口的那一劍毫無感覺,下一刻的光景,怪人順著劍刃到了荀龍的近前,一把摟住了荀龍。

    荀龍慘叫!

    他一生中從未遇到這般離奇詭異的場面,亦不想有東西被他刺穿心臟後還能反擊。他那一刻肝膽皆顫,但還能憑求生的本能提膝、揮肘,重重的擊在那怪人的身上。

    怦怦數響。

    常人若被他這種重擊,早就筋骨折斷,鬆手倒退,但那怪人全無痛楚,反向荀龍咧開腥臭的大嘴,一口就咬在了荀龍的脖頸上。

    荀龍狂嘶,瞬間和那怪人滾做了一團。

    變化不過轉瞬之間,曹丕望見這般詭異的情形,手腳酸麻,幾乎就要從坐騎上滾了下來。

    這種場景噩夢中都是難見!

    荀龍這般身手,居然一個照面就和那怪人同時滾到?還有三個怪人,已經接近了眾人的身前!

    一人從人群突起,空中竟躍過那胸膛潰爛之人的頭頂,一腳重重的踹在那怪人的背心。

    那腳的力道如此兇猛,那怪人雖是詭異,還是被那股大力擊得飛向一旁。

    司馬懿認識那人叫做朱鑠,本是曹丕的貼身護衛,亦是曹丕很是信任的手下,身手著實了得。

    朱鑠跟在曹丕身旁,一直沉默不言,此刻有荀龍的前車之鑑,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肯出劍對敵,只是希望將這些人踢到一旁,助曹丕離去。

    司馬懿臉色慘白,已見脖子折斷那人將將衝到近前。他霍然勒馬人立。那馬兒得司馬懿的指揮,下意識的前蹄飛踩,就向脖子折斷那人的腦袋踢去。

    眾人聽得到骨頭被踢裂的聲音,馬兒隨即嘶聲長叫,卻是被那怪人硬生生的摟住了前蹄。馬兒似是畏懼驚痛,四蹄亂跳,司馬懿猝不及防,整個人已經摔了出去。

    混亂中,那腦袋半邊現出白骨的怪人已至曹丕的身前。

    無人再能上前。

    曹丕此次急於求見單飛,身邊本沒有帶什麼人手。曹純有感鬼豐一事,曾讓曹丕多帶護衛,不過數年忽忽,許都城始終風平浪靜,曹丕戒備的心漸漸的淡了,有高手朱鑠貼身護衛,再加上他自感身手不差,倒覺得護衛一事多此一舉。

    如今荀龍倒地、朱鑠只有一人、哪怕司馬懿都是竭盡全力,眼看週遭眾人瑟瑟發抖,無有出力之人,曹丕那一刻腦海清明,知道一切得靠自己。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眼睜睜的看著那骷髏怪人衝到近前,曹丕竟然還是無動於衷,司馬懿人在半空,還能提醒叫道:「世子,跑!」

    半空中寒光一現。

    有單刀從十數丈外的距離凌厲飛至,不偏不倚的正中了那骷髏怪人的後頸之上!

    張遼出手!

    和單飛憑欄望去,眼見曹丕犯險,張遼沒有任何猶豫的從酒樓之上跳下。士為知己者死,曹操對他恩重如山,曹丕遇險,他張遼如何能視而不見?可那四個怪人速度極快,變化不過須臾。

    荀龍敗、朱鑠鞭長莫及、司馬懿飛起,眼看那骷髏怪人衝到曹丕身前,曹丕只要稍有避讓,他張遼都能及時趕到。

    可曹丕居然動也不動?

    張遼知道曹丕可能是嚇傻了,這個看似勇猛的世子實則還是太少經歷血腥的場面,張遼無力及時衝到曹丕身前,只能拔刀揮出。

    危難當頭,方顯英雄本色!

    張遼在這種極度險惡的時候,心神凝,手更沉穩,長刀揮出,不過眨眼間已到了骷髏人的脖頸後。

    人頭飛。

    血卻未濺出,只有一股綠色的液體從骷髏人的脖頸處噴湧而出,濺到曹丕坐騎之上。那骷髏人腦袋雖沒,腳下竟還不停,硬生生的撞在馬兒的身上。

    馬兒悲嘶,忽然將呆如木雞的曹丕抖落。

    與此同時,那折頸人倏然甩開了司馬懿的坐騎,箭一般的到了曹丕的身前,伸臂、張口。

    日光耀。

    荀惲、夏侯衡等人均退,他們此生從未見過這般詭異離奇的場面,自保都是不能,如何還能去照顧曹丕?

    張遼一顆心沉了下去。

    他從跳樓到揮刀,其實也不過須臾之間。他雖竭盡全力,但還和曹丕相距十數丈的距離,這種距離如今看起來更像天塹,他出手救援已是不及。

    心中冷,張遼卻是忍不住回頭望了眼。他知道單飛的輕功世所罕見,這時候如果還能有人能救下曹丕,看起來只可能是單飛。

    單飛為何還落在他的身後?

    張遼回頭望去,就見到單飛正憑欄而立!

    心中發怔,張遼那一刻實在訝異難言,他從未想到過單飛眼睜睜的看著曹丕遇險,居然沒有任何舉動?!

    單飛怎麼了?他還是從前的那個單飛?曹丕雖和他單飛有些過節,可單飛應不會記仇,可如今的單飛,為何會和沒事人般?

    張遼想到這裡時,心口倏然劇震。

    單飛已然不見。

    憑欄處的單飛突然消失不見!

    要不是確信自己不會眼花,張遼那一剎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不見的單飛會去哪裡?眼皮微跳,張遼霍然扭頭向曹丕望去。

    單飛已至曹丕的身前。

    出手!

    他雙手一圈,那折頸人不等近了單飛的面前,就感覺有股無形的壓力迫到。那壓力直如排山倒海般,從那折頸人的頭頂貫下,徹底催折了他的脖頸,壓斷了他的胸骨。轉瞬之間,已將那折頸人壓得和爛泥般。

    無頭的骷髏人還在前衝之際……

    單飛一招手,長街那側布店門前擺放的一匹布帛活了般到了單飛的手上,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單飛揮帛。

    長帛如繩,瞬間將那爛胸、骷髏、折頸的三個怪人纏綁在一起。

    火!

    有人喝道,隨著那人一聲斷喝,有無數火箭從遠處射出,正中那布帛之上,瞬間有熊熊火焰。

    張遼目光敏銳,早看到喝令放火那人就是校事趙達。他那一刻不解的事情著實許多誰弄出這四個怪人?趙達如何會出現?他讓人放火是為了什麼?究竟是誰要殺曹丕?

    可他那時候最不解的自然是單飛如何能從酒樓憑欄處、倏然橫跨數十丈的距離,閃現到了曹丕的身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6 08:58
第961節 好消息

  張遼不解時,單飛心中亦有困惑。他憑欄望去,見曹丕處於生死關頭時,有了那一刻的恍惚。

  曹丕會死?

  郭嘉、曹沖如史書記載般逝去了,歷史如果真的還是他記憶的歷史,那曹丕就不應該死。按照他所知的歷史進程,曹丕雖始終不得曹操的喜歡,卻終於傳承了曹操的權利,建立了魏國。

  可如今曹丕危在旦夕,他單飛若不出手,實在看不出曹丕有任何能活下去的跡象。

  單飛恍惚間,六甲秘祝卻已用出。數十丈的距離看似遙遠,但無間空間本是奇特,他又瞭然空間無礙之理,空間才出,他已破除空間的束裹到了曹丕的近前。

  四個怪人都已死了!

  這是四個死人在作亂!

  單飛久見屍體,如何會不清楚這點?他實在不知這些死人如何能在長街上跑的比常人都要歡快?

  誰要借助這些死人殺了曹丕?目的何在?

  單飛對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卻知道這四個怪人可怖的地方——這四人肯定如同四個病毒感染源般!

  他就是深明這個道理,這才破空抓住了路邊的布帛,將三個怪人暫時綁在一起,提防流毒外傳。不想他才一出手,趙達就帶兵及時趕到。趙達居然亦像明白病毒傳染的道理,早讓手下備有火箭,一頓亂射後,那三個怪人雖還在不停的扭動,卻終於慢慢倒了下來。

  這時荀龍終於將那腸子拖地的怪人擊成數段,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向著荀惲的方向走去,含糊道:「救……救……我!」

  荀惲本要上前,心中卻有猶豫。

  荀龍的脖頸上鮮血淋漓,有一股青色迅疾的沿著荀龍的脖頸蔓延到了頭臉之上,讓荀龍看起來著實很有些驚怖。

  夏侯衡緊緊的拉住荀惲,低聲道:「救不得!」

  「為什麼?」荀惲下意識的問了句,兩腳如灌鉛般不能上前。

  「他被厲鬼纏身了。」夏侯衡低聲急道。

  二人話未說完,就聽趙達冷冷道:「下手!」話才落,又有十數支火箭射在荀龍和最後那怪人的身上。

  荀龍慘叫聲中,縱越而起,就要向趙達衝來!

  趙達不為所動,身旁卻早有兵士準備了長叉,半空迎上了荀龍,將其死死的按在了地上。荀龍雖是身手高強,可先為怪人所傷,神志已是不清,再被火箭射中、數桿鐵叉按住,如何還能反抗?

  單飛眼角跳了下,他知道荀龍被怪人所咬,體內已被傳染了病毒,殺了荀龍本是解決病毒傳播的方法。如果讓荀龍感染到旁人,只怕死的人會成倍增加。他單飛雖明白這個道理,可終究不能如趙達般下手。

  趙達看著地上掙扎扭動的荀龍,臉色鐵青,轉瞬又道:「再殺!」

  眾人凜然,不知道趙達所言何意時,就見有士兵手拎重錘敲在曹丕、司馬懿所騎的那兩匹戰馬之上。

  戰馬悲嘶摔倒,還待掙扎時,又被長叉釘在地上、火箭點燃。剎那後長街上濃煙滾滾,滿是惡臭的氣味。

  趙達立在長街之上,高聲道:「今日之事,不得有人在私下議論流傳,若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一言落,本是驚魂的眾人更是凜然,而還能清醒的百姓哆哆嗦嗦的躲在暗處,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那面的曹丕摔倒在地後,朱鑠早就竄來扶起了曹丕,司馬懿掙扎到了曹丕的近前,想到適才的險惡,仍是心驚肉跳。

  他們看到荀龍的下場,暗想若是自身被那些怪人咬到,會不會被趙達用一樣的方法處理?一念及此,幾人均是不寒而慄。

  趙達緩緩走到曹丕近前道:「世子,我派兵送你回府。近些日子,一定要謹慎出門。」

  曹丕臉色蒼白,直到現在仍舊說不出話來。

  趙達卻不多言,一擺手,分出部分手下護送曹丕離去,隨即扭頭看向荀惲、夏侯衡等人道:「你們不用我派人護送吧?」

  夏侯衡臉色如土,本想說許都這麼危險,有人護送再好不過。荀惲好在聰明些,聽出趙達的驅逐之意,結巴道:「不必煩勞趙大人了。」

  荀龍被殺,若是單飛下的手,他荀惲定會借題發揮,可趙達命人處死荀龍,他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摸金、發丘和校事本是曹操手下三大灰色系統,這些年來盧洪、曹棺已逝,可趙達勢力不見衰弱,反倒益發的強勢!

  哪怕是荀彧、荀攸等人見到心狠手辣的趙達,都不會輕易去惹麻煩,他荀惲更是不敢。

  趙達不再去看灰溜溜走掉的荀惲等人,轉望單飛時,那醜陋的臉上終於裂出絲微笑,「單統領,多年不見了。」

  他這般稱呼,無疑認定單飛還是摸金校尉的統領。

  單飛默然片刻,「趙大人,看來你早有準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不是深知趙達對曹操忠心耿耿,單飛差點覺得趙達是謀殺曹丕的幕後。若非如此,趙達怎麼連銷毀證據的工具都隨身帶著?

  趙達喃喃道:「我是早有準備。」四下望了眼,趙達恢復了冷淡,「單統領,此處人多眼雜,酒樓上敘敘吧。都亭侯……」他看了眼還在沉思的張遼,邀請道:「不如一塊喝上兩杯?我知道都亭侯這般人物,平日應不屑和我共飲的。」

  張遼拱手道:「趙大人說笑了。」他亦有一肚子的疑問,知道趙達會透漏些風聲,倒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三人再到酒樓,趙達清場比曹丕還要徹底,逐走了所有的客人後,趙達讓夥計上了三壇烈酒、一些豬腳,隨即又讓夥計退下。他不理單飛和張遼,自顧自的連幹了三碗烈酒,這才頓碗嘆道:「適才好險。」

  張遼心有慼慼,暗想若不是單飛及時出手,司空今年恐怕要死兩個兒子了。

  趙達隨即又道:「聽單統領的意思,恐怕認為我是要謀殺世子的主使吧?」

  單飛笑笑,「趙大人為何會備有那些火箭,你似乎算準了這些人要出現般?」

  趙達看著酒碗半晌,這才道:「此事和郭祭酒有關!」

  「郭嘉?」單飛聞言一凜,隨即問道:「為何會和郭大哥有關?」

  「這件事說來話長。」

  趙達嘆氣中又喝了碗酒,他看似波瀾不驚,可連連飲酒已顯示在壓抑心中的震駭,「單統領,匆匆這些年,你一去就沒有了消息,我等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他說的好似廢話,實則有著深切的無奈,「雲夢澤一役,我等並無所獲,更不知道呂布的下落……」他說話時看著單飛的表情,緩緩道:「我聽說呂布後來竟到了西域,而且好像還幫了單統領一把?」

  單飛神色不變,只是道:「不錯。」

  趙達言語間很有試探之意,見單飛如此,反倒琢磨不透單飛的用意,「呂布一直是司空的心腹大患。」

  「呂布以後應不會找司空的麻煩了。」單飛淡淡道,他感覺趙達對樓蘭的真相也是一知半解。

  他單飛在西域著實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不過西域離中原很是遙遠,中原諸侯忙於自身的事情,對西域的事情根本不予理會,荀惲這幫人顯然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趙達目光微閃,喃喃道:「那最好不過。」他不再談論呂布,又道:「我等在雲夢澤雖是一無所獲,好在劉表也沒得到什麼好處。」

  哂然笑笑,趙達道:「我這種人就是這般心思,我得不到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別人也得不到!」

  單飛見趙達如此自嘲,暗想這人將小人心思擺在明處,卻多少有點和他單飛示好之意。

  趙達隨即又道:「被單統領放了的黃祖倒沒什麼好結局,我才得到消息,說黃祖已被孫權所破,身首兩分了。」

  他身為曹操的校事,對時局的變幻最是敏感。他似是不經意的交談,實則是要看看單飛的風向。

  單飛和劉備、江東都有瓜葛,這種人很惹他趙達忌諱。若是不久前,他或許還能擺擺官派作風,可如今的他卻是將傲氣盡數收斂,實則是心中對單飛極為忌憚!

  在長街上看到單飛使出神通的不只有張遼,還有他趙達。就在不久前,他趙達親眼目睹單飛一瞬間就從酒樓憑空到了曹丕的身前,臨空一掌幾乎將個怪人拍成肉醬!

  這種神通,趙達想都沒有想過,今日目睹,內心著實震撼。就因這般,他才始終對單飛客客氣氣的,他知道眼前這年輕人和幾年前已是截然不同!

  單飛聽聞黃祖身死,倒沒什麼感覺,「哦」了一聲後,隨即道:「趙大人,我很想聽聽郭大哥的事情。」

  趙達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是古怪,眼神異樣的看著單飛,「單統領,你不知道郭祭酒的下落?」

  「什麼?」單飛、張遼臉色均變,齊聲反問道。

  他們都是心思細密,一聽趙達這般說話,立即覺察出問題所在。按照常理,趙達最多是問單飛是否知道郭嘉已死,可趙達居然是問單飛是否知道郭嘉的下落?!

  霍然站起,單飛急聲道:「郭大哥沒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6 08:58
第962節 郭嘉的約定

    單飛聽張遼說郭嘉逝去時,著實心傷,可他內心實在又覺得事有蹊蹺,總認為郭嘉不應該就這麼病重而逝。如今聽趙達這般說,他立即察覺異樣,心中倒是極為期待。

    趙達看出單飛的期待,並不隱瞞道:「郭祭酒沒死,最少他離開司空之前是沒死的。後來如何,我也不知了。」他身為曹操的心腹,決斷亦快,知道和單飛這種人開誠布公的重要性,很快又道:「世人多以為郭祭酒是病逝了,這是郭祭酒的意思,亦是司空放出去的消息。在這以前,這世上知道郭嘉沒死的人,應該只有三人。我、司空……」他沒再說下去。

    單飛心道你以為我不會數數嗎?這明明只有兩個人,見趙達遲遲沒有下文,單飛忍不住問道:「第三人是誰?」他向張遼看了眼,張遼茫然搖頭,解釋道:「單兄弟,我和你一樣,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司空為何這麼做呢?」

    二人知道郭嘉無恙,驚喜中亦有異樣,猜不透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趙達苦笑道:「單統領,我也不知道第三人是誰,司空亦不知。」看出單飛的費解,趙達解釋道:「我說過,這件事說來話長的,你聽我慢慢和你說了。」

    他又喝了一碗酒,眼珠子沒有迷離,反倒益發的明亮。單飛、張遼相顧看了眼,都感覺這個趙達酒量著實不錯。

    趙達雖在沉吟,可對週遭變化卻是清楚看在眼中,淡然道:「我有個秘密,不妨告訴兩位,我無論喝多少酒,從來不感覺有醉意的。」

    單飛、張遼相顧愕然,倒不想世上會有這種人,更沒想到趙達會將這件事對他們說出來。

    「我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趙達又道:「都說酒醉吐真言,我經常用喝酒的方法,看看誰在說假話,誰又藉機想對我不利。」

    自嘲笑笑,趙達喃喃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雖不能說睡覺還睜著眼睛,不過總比常人多留幾個心眼了。」

    張遼沉吟道:「可到現在為止,趙大人倒沒有勸我們喝上一碗。」

    趙達默然良久終道:「因為我早看穿你們的底細,你們或許有秘密,但你們都是君子。和郭嘉一樣,都是君子!君子的事情,和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說到這裡,趙達終於露出絲敬佩之意,「在這世上,值得我欽佩的人沒有幾個的。因為我知道大多數的人不過是搶骨頭的狗罷了。權利場中,講什麼仁德的人不是在欺騙世人耳目、就是在自尋死路,孔丘那般人物,在權利場中也是黯然敗退,知道教化不來的。」輕輕嘆了聲,趙達感慨道:「可你們不同。」

    目光從單飛、張遼的臉上緩過,趙達道:「你單飛、張遼,還有郭嘉是不同的。你們是一類人,你們沒有害人的心思,哪怕再艱難的時候,你們也不想著害人求自保,只想著如何去攻克眼前的苦難。不像太多人,滿口的仁義道德,卻不過是在騙取名利。」

    單飛不知道趙達這般是有意結交的奉承之語,亦或是真心話,兜回正題道:「趙大人的快語讓人痛快,不過我還是想聽聽郭大哥的事情。」

    趙達笑笑,「郭嘉自從到了司空帳前,就和司空有了個約定。」

    「什麼約定?」單飛詫異道。

    「郭嘉對司空道他會全力相助司空一統天下,不過……他有一個條件。」趙達緩緩道:「司空當年初見郭嘉,聽他開口就提條件,難免心中不快。不過司空和郭嘉交談時知道郭嘉是個奇才,雖是不快,還是準備以厚利優待。」

    單飛倒有些異樣,他很難想像郭嘉這種人會和老曹談什麼交易。

    「結果郭嘉的條件很讓司空意外。」趙達沉聲道:「郭嘉說,他會盡力輔佐司空,但請司空在他要離去的時候,放他離開!」

    張遼訝異道:「郭祭酒早就想走了?他要去哪裡?」他心中困惑,暗想天下之大,以郭嘉之才能,自然隨處可去,但離開了曹操,郭嘉又會到誰的帳下。

    單飛問道:「司空答應了郭嘉?」

    趙達點點頭道:「司空雖是意外,還是答應了郭嘉。不過你們想必也應知道,郭嘉若是無才,他無論去哪裡司空都不會挽留,可他若真有大才,司空如何能放他……活著離開?」

    單飛聽出趙達言語中的殺機,卻沒有絲毫意外。他暗想在這幫人的眼中,不為我用,終會成為我的大患,及早除去大患本是明智之舉。

    趙達又飲了一碗酒,接著道:「單統領,你是個君子,不過你和大多君子不同,你明白這些門道的,我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當年司空答應了郭嘉後,隨即吩咐我,郭嘉若立功後卻有離意,讓我立即殺掉他。」

    張遼心中驚凜,皺眉道:「我倒覺得,司空不像這般……手辣之人。當年在白門樓,我雖對司空有所怠慢,司空還是留了我一命。」

    「你遇到的司空,已是有所改變的司空。」

    趙達緩緩道:「你若在郭嘉投靠司空之前那般辱罵司空,早和呂布一樣,被梟首在白門樓了。」

    張遼暗自感慨,苦笑道:「不想郭祭酒還救過我一命。」他明白趙達的意思,曹操在郭嘉投靠後,行事風格有了很大的改變。

    「郭祭酒救的不只是你,還有太多太多的人了,只是他們從不知道罷了。」趙達喃喃道:「你們知道嗎,我得司空的救命大恩,再被司空許以重任,此生已是司空的影子。司空想做什麼、卻不能去做的事情,我不用他說,就會為他去做到。」

    單飛、張遼默然,都知道這個事實。實際上,看君王的品行,看他的那些訪談錄很可能失真,看他身邊近臣的德行反倒更可能還原此人的本性。

    趙達如此手辣,讓朝野中人為之忌憚。可朝野中人真正忌憚的不是趙達,而是曹操的另外的一面!

    「在郭嘉沒有投奔司空前,那時就是個人吃人的天下。」趙達哂笑道:「只要能活下去,無論做什麼事情,看起來都是理所當然。董卓將中原變成個畜生橫行的世界,司空身在其中,伊始雖是竭力想要整頓風氣,甚至在洛陽棒殺權貴試圖殺一儆百……」

    單飛知道趙達說的是老曹在年輕的時候幹掉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的事情。

    「不過司空很快發現,世風已經爛在骨頭裡面了,不是殺一兩人能夠奏效的。」趙達又道:「他行刺董卓未能成行,反遭董卓派人追殺。自此後,他經歷一段非人的日子,亦開始慢慢變得心狠手辣、殘忍好殺。」

    他這般形容曹操已有點兒忤逆之意,可他的神色中反倒很有悲哀,「旁人因此很是非議司空,可我卻理解司空的改變。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他要行正事卻無人響應,只惹世人的恥笑。既然正義無用,他要達成目的,就一定要比那些人更加的狠辣。」

    幽幽的嘆息,如同掙紮在地獄中的鬼魂,趙達低語道:「我說了,光明早朽、黑暗太久,在這個世界,好人難做,做個壞人反倒更容易一些。置身在那種世界的人,活下去都是奢望,如何還能奢望太多?」

    他看著單飛,滿是悲哀道:「單統領,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一去就是數載全無消息,但我的日子還得過下去。只要我還要活一天,就要按照這個規則走下去。」

    單飛微皺眉頭,終於道:「郭大哥不是決定為司空效力,而是有感天下的混亂,想要改變司空、進而改變天下?」

    趙達目露讚賞道:「單統領,你一語就說中了我們多年後才想懂的道理。不錯,郭嘉投奔司空,並非為了名利,而是真正的想要拯救天下的苦難!」

    神色滿是欽佩,趙達接著道:「當年司空尚未完全相信郭嘉,因此敗於張繡,再被袁紹譏諷。郭嘉看出司空的憤懣,以『十勝十敗』說連舉十條緣由表明司空必勝。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司空困境中得郭嘉鼓勵,這才重拾信心。建安三年,劉備兵敗呂布,投奔司空,程昱建議司空殺了劉備,郭嘉卻勸司空既然想以誠信招攬天下豪傑,於英雄窮途末路之際枉殺英雄,難免重回舊路,希望司空慎重考慮此事。」

    略有停頓,趙達感慨道:「司空本有猶豫,更因郭嘉此言,遂決定不殺劉備,反對劉備信任有加。」

    原來劉備的性命,也是郭嘉救的。

    單飛暗自感慨之際,聽趙達又道:「之後郭嘉更是奇謀迭出,下邳勝呂布、官渡敗袁紹,以弱勝強、以少破多,著實為司空立下了汗馬功勞。哪怕是我這種人,對郭祭酒也是敬佩有加的。袁紹敗亡,郭嘉看準了袁家三子的不成器,建議司空不用急於進攻袁家更增百姓苦難,只需等待時機到來各個擊破就好,之後的事情,單統領也參與進來,我倒不用多說了。」

    單飛暗想你就算不說,我對郭嘉的這些事情也是略有所知了,不過聽到郭嘉的這般功績,他還是心中振奮。

    「之後數年,司空聽從郭嘉的建議,專心經營北方的一統。」趙達追憶道:「可就在這時,郭祭酒突然提起了他當年和司空的約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16 08:58
第963節 征途

    單飛、張遼聽到郭嘉以往的功績,都是心中激動。單飛聽得很是入神,暗想當初郭嘉以殺馬特的方式出場,倒實在讓人難以看出這個殺馬特的真正本事。

    殺馬特的本事都在頭髮上,可郭嘉真正的本事不只是標新立異的鞋襪,更是因為他的奇謀迭出。

    毫不誇張的說,曹操的江山最少有半數是郭嘉幫忙打下來的。在郭嘉投靠之前,曹操雖算一路諸侯,可身處四戰之地,先敗於董卓不說,和諸侯作戰也是敗多勝少,但自從郭嘉投靠後,曹操就和開了掛般,高歌猛進的連平各路諸侯,一統北方。

    哪怕曹操再是貪功,可對郭嘉的功勞亦是不吝贊語,曹操曾撰文稱讚郭嘉道故軍祭酒郭嘉,忠良淵淑,體通性達。每有大議,發言盈庭,執中處理,動無遺策。

    這是對郭嘉的人格和計謀的極高肯定,曹操更贊郭嘉道自在軍旅,十有餘年,行同騎乘,坐共幄席,東擒呂布,西取眭固,斬袁譚之首,平朔土之眾,踰越險塞,蕩定烏丸,震威遼東,以梟袁尚!

    演義說曹操是個疑心很大的人,又說老曹把被子掉在地上故意斬了要給他蓋被的近身侍衛,藉以告訴世人我可是有超能力的人,你們不要輕易靠近我想要害我。可演義說的這麼疑心的老曹,卻和郭嘉行同騎乘,坐共幄席,並沒有趁機幹掉郭嘉!老曹的疑心病有多大暫且不用考證,但老曹對郭嘉的信任可說是無以復加。在三國中,除了老曹和郭嘉這對cp外,也只有劉備能和兄弟如此了。

    曹操在得郭嘉輔佐後事業蒸蒸日上,有人要說應該是眾多謀臣群策群力的結果。可在郭嘉逝去後,曹操隨即遭遇了赤壁之戰的慘敗,曹操失敗後痛哭臭罵道若奉孝在,決不使吾有此大失也!

    老曹沒有明說,可潛台詞卻是,要你們這多人幹什麼?你們這幫人加起來還頂不上郭嘉一個!

    眾謀士愧不能言。

    後人甚至因此編出「郭嘉不死,臥龍不出」的流言,就是說諸葛亮這麼大的能力,都能呼風喚雨、偷天換命了,可仍遲遲不肯出來幫劉備一統天下,就是因為忌憚郭嘉的能力。

    不過這肯定是杜撰,諸葛亮的用兵能力是經過演義的理想處理,郭嘉的謀略奇策卻是實打實的功績。

    這樣一個正值事業巔峰的郭嘉,突然重提當年的約定,說要離去,哪怕單飛聽了,都是難免錯愕。

    趙達追憶道:「那時袁尚、袁熙再被司空所敗,逃到了烏桓。司空準備一勞永逸的解決袁氏餘孽,司空手下大多人認為袁家兄弟和喪家之犬般,胡人好利,見袁家兄弟如此落魄,不見得幫助袁家。司空若是遠征,劉備必定挑動劉表襲取許昌。萬一許昌有失,司空多年的大業可說要毀於一旦。」

    看向單飛,趙達緩緩道:「單統領當時若在,不知如何來看?」

    單飛半晌才道:「劉表好玄談,一心求安,如今更求長生,如何會浪費氣力一統天下?」在荊州匆匆一見,單飛早看出劉表的私心劉表自認若能長生,老婆孩子都賣掉都不惋惜,這樣的一個人,有一統天下的機會也絕不會去把握,因為對老邁的劉表來說,他在荊州那些年,已經和皇帝無異,他更需要的是長生不老!

    「劉備雖和司空勢不兩立,不過有劉表制約,恐怕有力難使。」單飛又道。

    張遼讚道:「單兄弟倒和郭祭酒當時所言很是相似。」

    單飛心道我這不過是馬後炮罷了,只是仗著對歷史進程的瞭解加上點兒自己的言語,和郭嘉一言看透劉表的本性根本不能比。

    趙達亦贊,「單統領不但精通土木之術,若論行軍作戰之能,和司空手下諸將亦是不遑多讓。」

    張遼更是道:「我早說過,單兄弟若隨司空前往烏桓,殺死蹋頓的事情,絕落不到我的頭上。」

    他這般說倒是真心真意。適才親眼目睹單飛驚天之能,張遼知道單飛不但武功更勝從前,只怕某些方面的能力更是深不可測。在他的眼中,單飛不該落魄如此,這才屢次鼓舞單飛,希望單飛能重振旗鼓。

    單飛知道張遼的好意,淡笑道:「郭大哥在征討烏桓前和司空提及了往日的約定?」

    趙達點點頭道:「司空得郭祭酒建議,終於決定親征烏桓。郭祭酒當夜拜訪司空道烏桓雖強,不過稱霸北方後驕奢無度的目空無人,若真的行軍作戰,難和曹軍鐵騎比擬,以司空大軍雷霆一擊,取勝本是意料之中。烏桓一平,袁氏兄弟不死亦無可用之力,再不足慮,北方既定,司空進可揮兵南下一統天下,若是時機不夠,亦可坐擁北方數州靜待良機。漢室奢亡敗國,難得司空為人節儉,可說是北方百姓的幸事、亦是天下的幸事。」

    單飛、張遼一聽,暗想郭嘉這種人頭腦靈活,絕不會擁護腐朽沒落的漢室王朝。那樣的話,或許能夠陞官發財得點虛名,卻只能增加百姓的苦難。

    略有停頓,趙達緩緩道:「司空何等人物,一聽郭嘉這般說,不由臉上變色,問郭嘉為何像在安排後事般?」

    單飛、張遼亦有此感。

    趙達又道:「郭嘉這才重提當年的約定,說他自崑崙出山後,有感天下蒼生的淒慘,這才決意幫百姓早些解除倒懸。如今眼看百姓日安,而司空……他那時沒有說下去,只是請司空放他離去。」

    神色感慨,趙達道:「司空自然不捨,讓郭嘉容他考慮數日,又請郭祭酒在討伐烏桓時隨軍。郭嘉答應了司空,司空隨即找到了我。」

    單飛、張遼心中微驚,想到了曹操當年的密令。

    趙達看出他們的擔憂,苦笑道:「你們莫要以為我真的沒有絲毫的人性,郭祭酒是君子,這些年來,他不求名利、從不爭功,更是屢次幫我,這樣的一個人,我如何會派人去殺他?我既然都是於心不忍,司空更不是此意。」

    單飛、張遼心中感慨,暗想郭嘉做人是放浪不羈,卻也是極為光明磊落,就連趙達這種人物都能感動。

    「司空只怕郭嘉有難言之隱,是想讓我找出郭嘉的離去之因。若能為郭嘉解決難題,不是皆大歡喜?」趙達道。

    張遼忍不住道:「趙大人可找到緣由了嗎?」

    趙達默然片刻才道:「始終沒有。張將軍可記得,在進軍烏桓的時候,我等雖是行軍頗急,但在易城的時候,郭祭酒還是認為我等輜重過多,行進太緩……」

    張遼點頭道:「郭祭酒認為我等興兵遠征,若被烏桓知曉以逸待勞,定將陷入苦戰,因此建議我等輕裝簡行的攻其不備。郭祭酒雖是料事如神,可我等輕裝到達無終時,雨季驀地提前,大水蔓延道路,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這等惡劣的情況下,讓我等幾乎放棄了前往烏桓老巢柳城的打算。」

    趙達緩緩道:「幸得郭嘉及時找到無終當地人,詳細的瞭解情況後,改走一條斷絕已久、尚有微徑可尋的道路。司空親率人馬登徐無山、出盧龍塞,與山谷中行進近五百餘里,這才重反正途,直撲柳城,打蹋頓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雖說蹋頓猝不及防,可蹋頓人多勢眾,若非張將軍力斬了蹋頓,讓烏桓群龍無首,勝負尚未可知。」

    單飛暗自奇怪,他知道趙達並非喜說廢話的人,趙達將行軍路線說的這般詳細,又屢次提及行軍征戰的艱苦,不知是何用意?

    趙達隨即道:「征途如此艱難,如果早預知這般,司空不見得會再用郭嘉的急行之法,甚至有可能取消征討烏桓的計畫。」

    張遼突然拍開了酒罈的泥封,自己倒了碗酒,一飲而盡後,嘴角微有抽搐。他雖驍勇,可每當回憶起當初的險惡,仍舊有些不寒而慄。

    單飛微揚眉頭,「趙大人的意思是?」

    「單統領難道沒有什麼問題嗎?」趙達突然問道。

    單飛不解道:「這次行軍的確凶險非常,不過我應有什麼問題呢?」

    趙達神色又變得古怪,「征伐烏桓去年不成,尚有今年或者明年。當初司空擊敗袁紹後再對袁家兄弟用兵,是分為數載進行的。」

    單飛明白過來,「郭嘉行事雖奇,卻很少孤注一擲,征伐烏桓雖是兵貴神速,堪稱奇兵制勝的典範,但也實在過於凶險。」

    趙達緩緩道:「不錯,這點極為奇怪。哪怕事後司空從烏桓回轉,亦是嘆息此番行軍雖是得勝,卻是蒼天的保佑。郭祭酒本不應該是這麼冒進的人。」

    頓了片刻,趙達緩緩又道:「郭祭酒突然變得冒進,是因為在易城時,突然有客來訪。」

    「是誰?」單飛不由問道。

    趙達搖搖頭,「我不知道,但那人應該就是知道郭嘉未死的第三人。我在行軍路上,因司空的吩咐,自是極為注意郭嘉的動靜,在那人見到郭嘉後,郭嘉隨即就對我說……趙大人,我一定要去找單飛了!」

    單飛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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