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90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 12:46
第974節 殺機再起

    單飛想要曹沖的那封信本有另外的打算,不想周不疑居然有些異樣。

    等他轉頭望去時,周不疑又恢復了明朗的神,似不經意道:「在下也曾看過曹沖公子當初留下的那封書信,信上都是尋常離別安慰的話語,並沒有什麼異常。久聞單統領的睿智,卻不知道單統領要從中發現什麼呢?」

    眾人和周不疑均是類似的疑惑,單飛笑笑道:「我只是想看看,有勞卞夫人了。」

    卞夫人立即吩咐一個堂下的丫環道:「翠兒,你去將我書案旁、倉舒的那封書信取來。」在卞夫人看來,曹沖當初留下的書信絕非緊要,她只是將其放在尋常之處。並不知單飛索要何意,不過她感覺單飛不會無的放矢,遂吩咐丫環去取。

    丁儀等人見卞夫人獨重單飛,難免自覺無趣,紛紛起身道:「夫人,時候不早,我等告辭了。」

    丁家兄弟、楊修幾人先行告退。臨行前,丁儀不由惡狠狠的又瞪了郭嬛一眼,郭嬛卻是若不在意。

    曹丕見周不疑亦要離去,熱絡道:「不疑,你以往和倉舒很是交好,單統領若想知道倉舒更多的事情,你來回答無疑最好。今晚不妨留在此間如何?」

    他這般邀請自然而然,顯見周不疑平日不但和曹沖關係不差,亦和曹丕很是交好。

    周不疑含笑道:「能和單統領秉燭夜談,實在是人生樂事。不過今晚只怕有所不便……」他說罷含笑向甄宓的方向望了眼。

    曹丕恍然,暗想自己倒是有點糊塗了。這幾年來,他畢竟成熟了許多,知道娘親挽留單飛的另外用意甄宓近來一直在他耳邊提及甄柔和單飛的事情,如今甄柔正在府上。而曹寧兒在此,亦非無意為之。娘親留單飛在此,本是有意撮合其中的姻緣。

    周不疑心思玲瓏,早就看出卞夫人、甄宓的心意,倒是不便夾雜其中。

    重拍了周不疑肩頭一下,曹丕哈哈笑道:「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到。改天找你,不得推辭。」

    周不疑微笑拱手道:「在下告辭。」他禮數甚恭,又向單飛拱手為禮,這才轉身離去。

    曹丕輕嘆口氣,「單統領,不疑和你般,都是熱心腸的人。不過你呢……總是難以讓人看到你的熱心。」他說這些話深有感觸。當初許都長街和單飛起了衝突,他對單飛著實不滿,但經歷這多波折,他反覺得單飛為人的可貴。

    更兼長街行刺一事並未了結,曹丕目睹單飛的身手後著實訝異,是以著意拉攏道:「飯菜應已備好,單統領當要多喝幾杯!」

    單飛微有沉吟,「世子,卞夫人,既然已知道事情究竟,我今晚尚有事情要做,就不在府上叨擾了。」

    眾人均是一怔。

    卞夫人、甄宓都在想,公事談完,正要談些私事,你如何能這快離去?

    曹寧兒輕咬紅唇,突然道:「單大哥,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家父還要問問我有關洛陽的事情。你……你……不用……」她說到這裡,眼圈微紅,向卞夫人施禮道:「夫人,寧兒也要告退了。」

    她匆匆一禮,急步就要出了廳堂。

    卞夫人眉頭微蹙,向曹丕使了個眼。曹丕這次領會的倒是極快,推了單飛一把道:「單統領,眼下許都不算太平,你還不送送曹寧兒!」

    曹寧兒走的甚急,沒留意腳下的台階,一個踉蹌就要摔倒時,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羞臊,不想一隻手輕輕伸過來托住了她的手肘。單飛不知何時已到了她的身邊,輕聲道:「大小姐,我送你!」

    看著近在咫尺的單飛,曹寧兒芳心劇烈的一跳,她聽到曹丕的言語,本想著單飛若是開口相送,她會立即拒絕。

    洛陽鐘繇所言讓她心傷,卻亦是智者的言語很多時候,很多因緣始終強求不來。

    她不是笨女子,數次讀懂了單飛的用意,搶先一步將單飛的話頭截斷,心中實則有著深切的期盼。

    不說出來,就還有些期盼。她始終認為,有些事情,應是緣分未到而已,她堅持等待緣分到來的那一天。可匆匆數年,她再遇單飛,相思之心更切,單飛卻是益發的疏遠,此番單飛不想留在曹府,應該也和她曹寧兒在此有關。

    一念及此,她這才匆匆告別,想要一刀斬斷這牽絆的思念,但聽到「大小姐」三字,往昔一切瞬間如同昨日發生般。話到嘴邊,曹寧兒卻是垂下頭來,半晌終道:「好。」

    二人並肩無言的走到曹府的門前。

    馬車已備。

    月柔星閃。

    曹寧兒數著自己的腳步到了府門前,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平復了激盪的情緒,故作輕鬆的看向單飛道:「單大哥,多謝你送我到這裡。我……我……可以自己回去了。」

    單飛沉吟道:「大小姐,最近許都很不太平。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最好帶幾個護衛。」他知道看似風平浪靜的許都城實則是風雲暗湧。

    曹寧兒笑道:「多謝單大哥提醒,我會小心的。」她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半晌回頭道:「單大哥,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單飛不解道。

    「你……你……找到晨雨姑娘了嗎?」曹寧兒小心翼翼道。見單飛不語,曹寧兒只怕觸及單飛的隱痛,「對不住……我……不應該問的。」

    單飛笑笑,「你還記得晨雨?」

    「我為何不記得?」曹寧兒倒是有些訝異道。

    單飛暗想宇宙玄奇妙不可言,晨雨的緣頭改變,他本來以為很多記憶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沖淡,不想終究還有緣生。

    「我找到了晨雨。」單飛終道。

    曹寧兒滿是驚喜道:「你找到晨雨姑娘?她在哪裡?為何沒有和你在一起?」她知道單飛是很有本事的人,認定單飛不應這麼落寞。而單飛落寞的原因,多是出在晨雨身上。聽單飛找到了晨雨,曹寧兒倒是真心喜悅。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就會期待他的好結果。

    單飛半晌才道:「這件事一言難盡,她……有些緣由,暫時沒有和我在一起。」

    曹寧兒見單飛說的猶豫,安慰道:「單大哥,你和晨雨是真心相許,終究會能在一起的。」頓了下,曹寧兒真誠道:「真心相愛的人,是應該在一起的!」

    單飛笑笑,「多謝你的吉言……我……」他不等說完,回頭望去,就見甄宓和曹丕快步走了出來,曹丕一揚手上的書信,笑道:「單統領,倉舒的信,我帶來了。你是要送曹寧兒回去呢,亦或是留在這裡?」

    半開玩笑,半是認真,曹丕又道:「單統領,給我一個面子,兩個選擇只能選一樣了!」

    甄宓一旁輕笑道:「子桓,哪有你這麼留客的?其實寧兒也可以留在這裡,娘親和她還有很多話兒說呢。」

    曹寧兒聽出甄宓的言下之意,臉緋紅,暗想單大哥心中只有晨雨姑娘,甄宓卻想讓甄柔和她曹寧兒?

    她不願再想下去,只怕多言徒惹尷尬,終於乾脆道:「我是真有要事。單大哥,我恐怕很快就要離開許都……」

    單飛微怔。

    「為什麼?」曹丕詫異道:「你在許都一直呆的好好的……」

    「洛陽有太多事情要打理。」曹寧兒只是看著單飛,強笑道:「單大哥……我不知道是否還能再和你相見,今天……暫當告別了。」

    她一咬牙,正要離去,卻被單飛一把抓住了纖弱的手臂。

    曹寧兒芳心劇烈一跳,回頭望向單飛,不解道:「單……」她話未說完,已發現單飛臉改變,曹寧兒失聲道:「你……」

    「退回府內!」單飛急聲喝道。

    曹丕、甄宓臉亦變,他們順著單飛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極遠處的夜空,驀地閃出一道光環。

    不過一瞬,那光環如同流星般已至眾人前方頭頂不遠。

    曹丕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卻知道讓單飛警惕的東西絕不是好東西,一把拉住甄宓就要退回府門內。

    單飛驀地伸手凌空一抓,竟將曹丕和甄宓二人反抓了回來。

    曹丕、甄宓大駭中亦是極為震驚,他們和單飛本是有些距離,卻不想憑空有引力一股,居然帶得他們身不由主的前衝。

    單飛要做什麼?他如何能有這般神通?

    二人不解間,隨即就見頭頂那光環中有道白光射出,正轟在了府門之上。

    「轟」的聲響。

    府門瞬間炸裂成碎片。

    曹丕心中大寒,適才若不是單飛及時出手,他和甄宓只怕已被那道光芒轟得骨折筋斷。那光環究竟是什麼?那光芒又是怎樣玄奇的東西,為何會有這般驚天動地的力量?

    曹丕不解,單飛卻是心中凜然。早在眾人發現那光環前,他已發現遠方的異樣,月明夜卻暗,曹丕看不清那光環是什麼,他卻憑藉目力的敏銳,瞬間發現那竟是類似飛行器的東西,而飛行器之上,赫然竟有數人站立。

    這世間本不應有這種飛行器的存在,這飛行器應是黃帝等人遺留的文明,那數人呢,和黃帝傳承有關?

    他們倏然而至,目的是為了曹丕?

    曹丕怎會值得這些異人這般出手?如果他們不是為了曹丕,難道竟是為他單飛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 12:46
第975節 超時空追蹤

    刺客目的究竟何在?

    單飛轉念間,炸裂的府門有木屑、鐵片、銅環紛飛,倒有半數向曹丕、甄宓、曹寧兒三人射來。

    甄宓、曹寧兒雖非尋常女子,見到這般狀況亦是臉色蒼白。曹丕厲喝聲中,卻是擋在甄宓之前,用手臂護住了要害所在。甄宓見狀不由感動,可眸中隨即有了絲訝然。

    那爆裂的碎屑衝至曹丕的身前時,如被無形之網所攔,瞬間頓在了半空。

    甄宓暗自詫異,心道難道子桓救她之心如此誠懇,感動了蒼天才會有這種奇蹟出現?

    曹寧兒秀眸訝異,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慌亂之中,她還是留意到單飛雙手十指微攏向著曹丕的方向後,前方那些碎屑倏然而止,片刻後再是向地上落去。

    是單飛製造的這個奇蹟?

    這是什麼本事?

    單飛怎麼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能力?

    曹寧兒震撼間,單飛卻是戒備更增,他以「兜」字訣替曹丕等人擋住了府門炸裂的衝擊,可知道更大的危機隨即就至。

    那光環頓在半空,下一刻的光景,有四人從光環內分四向而落,瞬間就圍在單飛幾人的身旁。

    月正明,那四人卻如黑夜幽靈般周身盡墨,哪怕脖頸、臉孔均是有如墨染。那四人斷喝聲中,八掌齊推,四面八方頓時有焚天般的烈焰湧至!

    甄宓、曹寧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駭,齊齊低呼。曹丕亦是臉色蒼白,根本不知如何對抗這般詭異的場面。

    單飛雙手十指靈動變化,虛虛實實間,竟將四面八方齊湧的烈焰一起接下。那襲來的四人目光凜然,卻像知曉這般變化,剎那間縱躍一側連接成線。最後那人雙掌倏然推在前面那人的後肩,其餘兩人如法炮製,瞬間匯力在最前那人的身上。

    為首那人不知何時早拿出個如錐子般的利器。那人一手持錐,一手拍在錐柄之上,下一刻的功夫,錐尖有白光一道,竟然擊破了單飛的攔截,隨即大火從破裂的縫隙中洶湧衝入。

    單飛臉色微冷,卻不過雙掌成環外擴,一縮再反。

    震字訣!

    當年他初習六甲秘祝後,震字訣就可反彈世上有形無形之力,等再得單鵬指點領悟空間規則後,六甲秘祝更是圓熟無礙。

    震字訣一出,那看似無可匹敵的烈焰倏然而頓,洶湧再反,竟向天空那光環衝了過去。

    眾人驚駭。

    曹丕心弦震顫間,身軀亦是一顫。不知為何,他的身軀莫明的騰空,竟然隨在那烈焰之後,向那圓環衝了過去。

    「單統領救我!」曹丕大驚失色叫道。

    單飛心中微沉,感覺敵手竟似對他的手段很是瞭解。他借力反震本是要借敵方的烈火毀了那光環,不想光環片刻間竟然消融了他反震的力道,還順勢形成了一股引力,就要將曹丕吸上半空!

    他念頭才轉,人已凌空而飛,就要向曹丕的方向衝去……

    那襲擊的四人竟是算準了單飛要救曹丕,瞬間再分,齊齊斷喝間,一人出錐、一人拋繩、一人雙手霍然多了兩隻飛舞的火把,搭接之中,向單飛放出如蛇的烈焰,最後一人居然拿了個麻袋般的東西,向單飛兜頭套來。

    這四人顯然久經配合,聯手攻擊堪稱天衣無縫。他們如此出手,哪怕對方是猛虎、獵豹,也會被他們一招放倒。

    不想空中倏然明耀,有如驕陽突現。

    單飛動用了流年。

    他不過轉念間,流年頓時光芒大作。

    如斯夜色,驀地有烈日當頭,任憑哪個都是無法適應。那四人下意識的閉眼,可仍不肯放棄擒殺單飛的機會,均憑感覺堅持出手。

    前方虛空,單飛已然消失不見。

    下一刻的光景,單飛衝至曹丕的身旁,抓住曹丕的手臂,空中飛鳥般的盤旋,縱回到了曹寧兒、甄宓的身前。

    那四人齊齊爆喝聲中,空中倏然合攏,隨即有個火球滾滾砸下。

    單飛並不硬接,擺手間推曹丕三人瞬退丈許。

    「砰」的大響,幾人適才所站的地面被轟出個大坑,有烈火灼燒、塵土瀰漫。

    曹丕、曹寧兒和甄宓三人看的著實驚心動魄,但在這種時候,根本無從應對,眼睜睜的看著轟鳴後塵土如牆般倒來……又化作塵埃落下。

    四周終靜。

    單飛未有再動。

    半空的那四人,隨著那空中的光環,已然消失在遙遠的夜幕之中。

    不知許久,曹寧兒才啞聲道:「單大哥,你沒事吧?」曹丕同時道:「單統領,他們逃了?」

    二人問話時,府門內才有大呼小叫的精兵湧出,為首那人正是曹純。眼看四周的凌亂,曹純駭異道:「單統領,怎麼回事?」

    單飛沉聲道:「我要靜一下。幫我找間幽靜的閣樓。」

    「什麼?」曹純完全不知道單飛什麼意思。

    「單大哥,你受傷了?」曹寧兒驚聲問道。曹丕卻是喝道:「曹純,還不按照單統領說的去做!」他見曹純有些茫然,隨即道:「不用你了。單統領,你隨我來。」

    在長街被單飛所救時,曹丕只是震驚單飛的身手高強,可如今再看單飛,幾乎如看神仙一樣。適才雙方的交手絕非塵世間的武學拚鬥,更像是神仙鬥法般。

    有人又要殺他曹丕?

    是單飛為他擋住了這場浩劫!

    那些人還會不會捲土重來?如果再來的話,除了單飛,這天底下已沒有哪個能保他曹丕的安全!

    曹丕就是這般想,認為自己的性命和單飛休戚相關,這才主動為單飛做事。他暗想曹府幽靜的閣樓著實不少,單飛是受傷要療傷嗎?如果這樣那可是絲毫耽誤不得。

    見曹沖急急領著單飛回了曹府,曹純雖有萬千疑問,卻是無從發問。眼見甄宓、曹寧兒還是愣愣的站在當場,曹純不由道:「究竟怎麼回事?我只聽到府外有數聲巨響,然後就是火光衝天的……」

    曹寧兒雖是擔憂單飛的安危,還能冷靜的將適才發生的一切說了遍。等說完後,見曹純古怪的看著她,曹寧兒不由道:「你不信嗎?你不信有人從天空飛來,要刺殺曹子桓?」

    曹純苦笑道:「曹寧兒,你若和我一樣,沒有親眼目睹,會不會相信這種事情?」

    甄宓一旁道:「曹純將軍,此事千真萬確,我可以證明寧兒說的一點不錯,子桓目睹這件事情,他對此很是焦慮!」

    曹純喃喃道:「若先有死人找我麻煩,隨即有天外來客刺殺我,我也會焦慮的。」他知道曹寧兒、甄宓不會撒謊,可對這種事情還是難以接受。

    甄宓恢復了冷靜,「刺客行事實在出乎意料,不想他們午時動手,晚上隨即又到,還請曹純將軍不辭辛勞,多多派人保護子桓和曹家上下。」

    「那是自然。」曹純連連點頭。

    甄宓見曹純喝令連連,很快調動近千人馬前來曹府護衛,稍覺有些放心。望向曹丕離去的方向,甄宓忍不住想到單飛眼下如何?他受傷需要靜養?他如何會有這般神奇的本事?原來自己又看走了眼,好在自己並沒有釀成大錯。單飛這樣的人物,甄家絕不能再行錯過!

    單飛隨曹丕到了府中一間幽靜的閣樓後,隨即道:「世子,煩勞你在門外幫我照看下,莫要讓旁人進來。」

    「單統領,你傷的重不重?」曹丕極為關切道。

    單飛知道曹丕誤會了,也不解釋,只是道:「靜養個把時辰就會好了。我不出來,你不要讓人打擾我。」

    曹丕頓感責任重大,亦覺得單飛對其很是信任,鄭重道:「一定一定!」隨即補充了一句,「你會出來的,是吧?」

    單飛略微點頭,不再理會曹丕的擔憂,推門進入閣樓,閃身到了樓上。稍微辨別下方位,他向著那光環消失的方向盤膝坐了下來,隨即將流年放在膝頭之上。

    適才一戰,他並未負傷,甚至可說並沒有用出全力。敵方隨著光環消逝,若是以往,他多是無計可施,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刺客究竟目的何在,但如今的他卻有個極為大膽的設想他可以追蹤那些刺客去了哪裡,關鍵在於空間無礙!

    他盤膝閉眼,瞬間進入心如止水、寂定不動之境。人不動,神識卻清,他內觀六甲秘祝,剎那就已裂開了自世界空間,流年好似明白他的想法,其上有光芒放出,籠罩住單飛的身軀。

    得單鵬傳授,單飛已然證悟空間無礙之道,這才能人在黃河暗道潛艇內看到岸上的桃花。如今的他,正是要借用此道。

    不過當初他是隨意而為,並無定向,此番卻已先用流年在四個刺客的身上留下緣起的刻痕,可說是有跡可循。

    他對戰刺客時靈機一動才這般嘗試,本不知道能否成行,可不想他自世界才出,流年倏然明亮,下一刻的功夫,他已經聽到一人道:「公子,我等已經毀去了曹沖的那封書信。」

    單飛止水的心中微有波瀾,隨即任憑起伏的心緒消散,下一刻,他就聽到一人冷冷道:「單飛可曾覺察到什麼異樣?」

    說話的正是一個如月亮般的男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5
第980章 女王密令

     單飛憑流年緣起、仗空間無礙,一舉竟超時空的追到刺客的行蹤,心中微有喜悅。不過他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期,倒能心若止水的看待此事。等看到周不疑竟是幕後主使時,單飛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驚詫。

    心緒一動間,他破空所見的景像已然消失不見。

    單飛睜眼微有沉吟,知道開創自世界的要訣是在心緣一境、不起波瀾。他心緒起伏,就會影響他破空追蹤。

    竟是周不疑策劃的這場襲擊?不過周不疑不是要殺曹丕,聽刺客的意思,周不疑毀去曹沖的書信才是真正的目的?

    曹府門前拚鬥時,那封信始終是在曹丕的手上。曹丕被光環吸引、飛蛾撲火般手腳慌亂,早丟了那封信,那封信看似「不經意」的燒燬在烈焰之間。

    單飛當初向卞夫人要曹沖的書信,本是想看看能不能如對待潛艇長劍般,復原出當初的一些場面,進而瞭解曹沖當初的想法。可曹丕置身危機,他救曹丕要緊,倒也沒有顧得上那封書信,卻從不想一切竟是由那封書信引發?

    周不疑為何要這番周折的毀去曹沖的信件?周不疑應不過弱冠之年,如何會有這般翻雲覆雨的手段?

    轉念間,單飛很快靜心重新追蹤敵方的下落。不過片刻,他再次看到了周不疑,又見那四個如黑鬼般的人物,正立在周不疑的身前。

    周不疑所在之地似個荒蕪的廟宇,廟中除了殘破的神像,倒沒有旁的人蹤。

    單飛感覺自己正對著周不疑,可周不疑卻根本沒有看到他。略感慨此事的玄奇,單飛知道情緒影響他的追蹤,很快如碧水微波般,任由心緒升起消散,並不夾雜個人的觀感。

    為首那刺客道:「公子,你為何對單飛這般慎重?我等趁機殺了他,不是一了百了?」他隨光環離去,應不認為自己是敗在單飛的手上,說話間難免傲然。

    周不疑不再是在曹府中那個明朗如月的男子,神色中帶著月影的黯淡,「你們四人認為憑藉你們之力,就能殺了單飛?」

    為首那刺客沉聲道:「單飛的六甲秘祝的確玄奇,但他終究還是有機可乘。只要我等攻其不備,要其性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周不疑眼中的譏誚之意一閃而過,故作沉吟道:「我知道單飛很有本領,本著小不忍則亂大謀之心,不想全盤計畫因為單飛的突然到來而有所挫敗,這才行事小心些。」

    「我覺得公子行事有點過於小心了。」為首那刺客略有不滿道:「你太急於離開,若給我們些時間,我們不但可以毀了那封信,還可以找機會殺了單飛。」頓了片刻,為首那刺客問道:「公子為何執意要毀去那封書信?」

    周不疑並不隱瞞道:「那封書信是我模仿曹沖的字跡所留,雖能騙得過曹沖的親人,卻不見得能瞞過單飛,我只怕單飛從那封書信找到什麼線索,懷疑到我的身上……」

    為首那刺客不屑道:「單飛不是神仙,如何能從一封書信發現那是公子所為?」

    周不疑欲言又止,隨即笑道:「單飛的確不是神仙,諸位若是有意,能夠除去單飛,那自是再好不過。」

    那四個刺客彼此互望,眼中隱約有殺機顯現。

    周不疑沉吟又道:「我等謀劃許久,考慮到諸多可能,卻不想單飛會突然回轉。此人能力深不可測,還請諸位莫要輕視。」

    為首那刺客冷哼一聲,「他既然礙手礙腳的,我等不妨一勞永逸幫你除去他。可其餘的事情,倒要煩勞公子費心的。」

    周不疑雙眉微軒,傲然道:「旁的事情你們儘管放心,一切已在我的掌控之中。」

    為首那刺客冷冷道:「公子,我始終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周不疑從容道。

    「你策劃這多,無非是要對曹操不利。」為首那刺客皺眉道:「可依我等的本事,要殺曹操並不為難!」

    單飛一直不夾情感靜心傾聽,聞言還是心頭劇烈的跳動下。眼前景象倏然模糊,他隨即平復情緒,心緣一境,就聽周不疑道:「要殺曹操的確不是什麼難事,哪怕他身邊有諸多高手,這些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單飛難以應對,四位既然覺得殺單飛都不困難,對付曹操身邊的高手自然沒有問題。可是……」

    周不疑凝望為首的那刺客道:「你難道忘記女王要我們做什麼了嗎?」

    單飛心頭劇烈一震,眼前所見倏然消散。他那一刻訝異難言,一時間倒忘記立即去聽周不疑接下來的言語。

    女王?

    周不疑說的女王應不是郭嬛,那只能是女修!一切原來是女修在背後策劃,她要周不疑做什麼?

    單飛一想到女修,倒立即想到這些人的飛行器從何而來,這東西可說是黃帝留存世間的器物,這些人是從女修手上獲得此物?

    他思緒如潮,一時間難以平復,等終於恢復了冷靜後,立即重新追蹤對方的影蹤,就聽周不疑道:「好了,諸位沒有忘記女王的密令就好。今日承蒙四位援手,日後定當回報。」

    為首那刺客一擺手,已然帶其餘的三個同夥退出了廟宇。

    單飛反見周不疑漸漸遠去,明白自己是用流年在這四個刺客身上留下緣起烙痕,流年為他一直追蹤那四個刺客的下落,因此他才會遠離周不疑。

    那四人足足走了柱香的功夫,這才不約而同止步。有一人低聲道:「周不疑不見得信得過。」

    為首那刺客冷笑道:「我知道,他想借我等之手除去單飛。單飛若殺了我們,他正好獨享計畫成行的功績。」

    「那我們怎麼做?」先前那人詢問道。

    為首那刺客緩緩道:「周不疑自認已得到曹氏的信任,暗中不停製造事端以圖削弱曹氏在許都的威望,可哪怕曹操身死,他亦是一無所獲。他不過尋常的白丁,想要掌控許都還差得遠,更不要說號令天下。」

    「不錯。」先前那人低聲道:「女王讓我等各憑本事爭奪天下,周不疑哪怕推倒曹氏在許都的霸權,亦得不到什麼好處。除非……」

    「除非、他已經有另外的機會可以掌控許都。」為首那刺客喃喃道。

    其餘三人均是點頭,顯然均非泛泛之輩。

    「可周不疑哪怕再是聰明,恐怕也想不到我等亦是一般的心思。」為首那刺客淡淡道:「我故意試探他的口風,他自以為得計,蠱惑我等去對付單飛。從此來看,他從未將我等當作自己人看待。他既不仁,就不要怪我等不義。」

    一擺手,為首那刺客不再多言,帶領另外幾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閣樓上的單飛不再追蹤,霍然睜開了眼睛,眼皮不經意的跳動下。這些人說的跳躍,可他卻從中得知幾件極為關鍵的事情。

    周不疑與曹氏交好,竟是要推翻曹氏在許都的統治?

    那四個刺客和周不疑並非一夥,而且看起來很有後台?因為這幫人並非尋常的刺客,而是和周不疑有類似的目的。

    這些人居然都和女修有關,聽從女修的吩咐想要爭奪天下!

    單飛思緒繁沓,他本想從曹沖那封信得到些線索,卻不想因此得知了這多隱秘,如今想來,周不疑既偽造了曹沖的書信,又將曹沖帶回……曹沖之死,只怕周不疑有極大的嫌疑。

    眼中閃過絲怒火,單飛緩緩站了起來,下閣樓推開了房門,差點撞破了曹丕的腦袋。

    曹丕見單飛走出倒是喜出望外,「單統領,你好了?大夥都很關心你,不過怕打擾你,這才讓我一得知你的消息,立即轉告他們。」

    單飛舉目望去,就見草叢、樹木、院牆左近都是影影綽綽,知道是曹純布下的精兵,「我沒事了,你今晚也應該沒事的。」

    他看曹丕提心吊膽的,倒替曹丕感覺到有點冤枉。這小子不跟著他單飛,或許還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啊?」曹丕有些不解,不知道單飛為何會這般肯定。

    「你早些歇著吧。我也要休息了。」單飛客氣道:「明天,還要有勞世子帶我去見司空。」

    「那是自然。」曹丕早將自己和單飛綁在一起。他本想和單飛秉燭夜談,聽出單飛的送客之意,倒不敢忤逆單飛。

    在曹丕的眼中,單飛已如天神一般!

    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麼,曹丕拍下額頭道:「單統領,有個女人要見你。」

    「我沒空。」單飛一口回絕。

    曹丕笑道:「我也是這般說的,不過她說你只要聽到她的名字,一定會要見見她的,她還和我賭了一把。」

    單飛下意識的認為那女子就是甄柔,倒不知道甄柔如何有這般自信。不久前寥寥數語,他已看出甄宓並沒有任何改變——那是個為了家族的利益,做什麼都覺得理所當然的女人。甄宓對他本有小瞧,但經過今晚的事情,定會對他著意拉攏。

    「我感覺世子應該贏了。」單飛微笑道,轉身要離去。

    曹丕笑道:「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總要說說她的名字。那女子就是郭嬛——那個叫做女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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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 養蠱

     郭嬛走進閣樓後,笑意盈盈,回轉望向單飛道:「單統領,你猜我如何說服世子為我傳信呢?」

    單飛緩緩的帶上房門,不去理會曹丕扯脖子的觀看,坐下來道:「不知道。」

    郭嬛輕盈的坐在單飛的對面,托腮看著單飛道:「他一日兩次遇襲,很是提心吊膽,我告訴他,只要他肯替我傳信,我一定竭盡所能幫他打探單統領的心意,爭取讓單統領盡力幫他。對於曹沖一事,世子不見得放在心上,但對自己的性命,他如何能等閒視之?」

    燈光昏黃,郭嬛的眸光卻如星星般明亮。她看似尋常的女子,可在托腮輕語時,卻散發著極為驚人的魅力。

    單飛坐在那裡,看了郭嬛一眼,緩緩的移開目光,「亂世能生存下來的女子,很難有你這般好心腸。」

    郭嬛嫣然一笑,隨即又輕輕嘆口氣,「我知道單統領是說我也不見得安什麼好心了,不過單統領是個難得的奇男子,並不喜歡惡語傷人罷了。單統領自然知道,我這麼幫助世子,肯定有我的打算?」

    單飛想著歷史進程,心中倒有些詫異,暗想你總不會知道自己以後的老公是哪個,這才提前做些準備?

    「單統領聽過荊楚的養蠱一事嗎?」郭嬛突然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略有所聞。」

    郭嬛含笑道:「我不是略有所聞,而是親身經歷過此事。」

    「親身經歷?」單飛略有奇怪。

    他知道養蠱一事自古有之,根據他那個年代的科學總結,古時養蠱就是在繁衍細菌和病毒。在他那個年代,有不少戰爭狂人熱衷此事,甚至借此發動慘無人道的細菌戰。而在實驗室內,對細菌、病毒進行研究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這世上時不時的會流出幾種從未見過的病毒、或者是病毒變種,傳說就是有人暗中將實驗室的病毒放到世上進行真正的大規模活體實驗。

    單飛那個年代的人類很熱衷此事,在研究中驚奇的發現,中原古代某些地區的人對繁衍病毒有著獨到的見解,那些人的認知甚至遠超現代人。

    現代人能培育卻很難控制病毒氾濫,但在古代,根據記載,古人很多時候竟能精準的控制病毒的發作時間和規模。

    單飛以前對此很少深究,可聽郭嬛這麼說,再結合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突然想到——黃帝等人對時空有著極深的專研,對人體見識亦是精湛,養蠱一事,莫非是他們在繁殖細菌、病毒時流傳下來的?

    他心中有了預判,卻靜靜等待郭嬛的下文。

    郭嬛笑容中帶絲淒然,「不錯,我是親身經歷了此事。養蠱一事,本是將世上各種毒物封閉在一個空間,任由這些毒物相互廝殺,最後再將存活下來的蠱毒放到世間。」

    單飛感覺郭嬛所言和他的預測有點偏差,卻聽懂了郭嬛的意思,「有人將郭姑娘和一幫毒物……」

    他沒有說下去,只感覺背心有點發涼。

    郭嬛替單飛說道:「有人將我們這些人封在滿是毒物的地方,然後告訴我們,能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走向人生的輝煌!」

    單飛默然半晌,「姑娘活下來了?」他這麼問自然古怪,但他實在沒有想到過郭嬛會有這種慘痛的經歷。

    他沒有這種經歷,但他知道這種殘忍的培養計畫古往今來從未斷絕過。

    郭嬛喃喃道:「不錯,我活下來了。我從未想過能活下來,可我既然從那種環境走了出來,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的。我們有資格走向人生的輝煌,但不一定能到人生的輝煌。」

    她說的跳躍,看著沉吟的單飛,終於下定決心道:「單統領,你能否猜得到,是誰做了這件事情?」

    單飛默然片刻,搖頭道:「我不知道。」

    郭嬛盯著單飛良久,這才一字字道:「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就是女王!」

    單飛剎那間又如老僧入定般。

    郭嬛反倒有絲驚詫道:「單統領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她來找單飛,本是思慮許久的決定,她沒料到單飛這種反應,隨即又道:「單統領是根本不信,還是早有所知?」

    單飛反問道:「郭姑娘為何要和我說這些事情?」

    郭嬛有些淒然道:「我說過了,我不想再回到從前的那種環境。單統領睿智過人,自然知道我敘說曹沖公子一事時,並未盡言,可我的出身卻實在如曹純所講。我自幼父母雙亡、兄弟盡喪,在亂世中遭遇的屈辱,單統領這種人物,只怕難以想像。」

    單飛默然。

    郭嬛又道:「我受盡屈辱,可從未有人對我有過援手,因此在女王提出養蠱一事時,我立即答應了她。我知道這件事一定千難萬難,但我的人生和那些鐘鳴鼎食之人不同,這是我人生最後的一個機會,我不要再屈辱的活下去!」

    「女王為何要對你提出養蠱一事?」單飛問道。

    郭嬛緩緩道:「因為她需要一批人來實現她的計畫!」

    「什麼計畫?」單飛立即問道。

    郭嬛默然片刻,這才道:「一統天下的計畫!」

    單飛神色微有詫異,皺眉道:「你是說,女修要一統天下?」他心中並不相信,因為女修雖是權術者,可她的目的是滅了白狼秘地,而不是為了什麼統一。那種統一世間的念頭讓權術者為之瘋狂,女修卻知道這種一統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郭嬛搖頭道:「不是女王要一統天下,而是她要有人盡快一統天下後,然後動用全天下的力量去做一件事情。」

    單飛眼皮跳了下,追問道:「要做什麼事情?」

    郭嬛咬唇半晌,澀然道:「單統領,我亦不知,女王並沒有說。或許在她眼中,只有一統天下後,參與者才有資格知曉她最終的計畫吧?」

    單飛心中凜然。

    郭嬛不知,他卻隱約想到了女修的目的。兩年前,女修、巫咸採用釣魚執法,要先斬盡對白狼秘地有企圖之人,再利用鬼豐、夜星沉等人攻入白狼秘地。結果卻是出人意料,鬼豐、白蓮花居然是白狼秘地的人!

    白狼秘地早有人手悄然潛入到世間,而且極為優秀!不久前,曾有大批旱魃出世,極可能是白狼秘地所為。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白狼秘地為何派出了鬼豐和白蓮花?為何要大舉製造旱魃?難道說女修所為終於激發了白狼秘地的強烈反彈,白狼秘地眾人這才準備重返世間?

    單飛對白狼秘地所知甚少,但知道泥菩薩也有土性,女修接連的施壓,白狼秘地若是不崩,反擊的猛烈就會前所未有!

    他單飛能夠猜到這些事情,女修沒有道理不知。女修本要利用龍宮天塔的力量剷除白狼秘地,計畫受挫,卻另有打算,女修如今要利用世上眾生的力量,再對白狼秘地進行最後的進攻?

    如果女修聚集全天下的力量進攻白狼秘地,那一定是最後的進攻!

    黃帝、蚩尤當年的戰況,會再度上演?

    單飛想到這裡時暗自心驚。郭嬛看著眼前這沉默的年輕人,真的無從猜想他的想法,繼續道:「單統領,養蠱之法活下來的人,並非只有我一個。」

    「周不疑也是其中一個?」單飛反問道。

    郭嬛神色訝異,半晌才道:「單統領如何能這快猜到周不疑的底細?」

    若無郭嬛敘說女修的計畫,單飛倒是無從得知此事,可他不久前才看清周不疑的面目,再加上郭嬛所言,立即明白周不疑的能力出自哪裡。

    單飛並沒有立即作答,推算時間道:「周不疑是女修培養的第一批蠱毒,你卻是近來才參與這個計畫?」

    郭嬛點頭。

    單飛又道:「周不疑精心謀劃多年,如今顯然已有根基。他一看到你,應該就知道你也是女王所遣之人?」

    郭嬛欽佩的點頭,苦笑道:「我看到他第一眼,亦知道他和我是一類人。我們從一個環境出來的,如何不知道彼此的特點?」

    「你們既然都是女王養出的蠱,就知道彼此之間難以並存的。」單飛又道。他當初聽到郭嬛和周不疑的對話,就感覺這兩人有瓜葛,如今才算明白他們的關係。

    郭嬛佩服道:「單統領實在是高人,立即想到這點。女王讓我等各憑手段借力一統天下,我若成功,他周不疑就會失敗,因此他周不疑一定要除去我。女王不禁我們自相殘殺,但我們所為卻不能破壞女王的計畫!周不疑眼下尚不能對我公然下手。我根基甚淺,若不動用非常的手段,本不能抗衡他。我說過,我不要回到以往的淒慘,可若我不成行,我的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頓了片刻,郭嬛攤牌道:「因此我才決定和單統領聯手。」

    單飛笑笑,並沒回答。

    郭嬛誠懇道:「我知道本沒有和單統領聯手的資格,這才想要勾引單統領。但我很快放棄了這個計畫。這世上偽君子多,君子卻是少之又少。單統領是個君子,我雖在惡毒的環境中存活下來,心中還是希望這世上有幾個君子的。」

    單飛微笑道:「奉承也是不能和我聯手的。」

    郭嬛笑了起來,聽出單飛有意和她合作,「因此我才決定和單統領坦誠以待,徑直說出所有的真相。亦要告訴你,如今中原尚存的各路諸侯已在蠱毒的蠱惑下聚力許都,就要推行各自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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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中平元年的冬季

     單飛聽郭嬛言及各路諸侯聚力許都時,心中倒是瞬間明了許多事情。

    在他離開世間的兩年內,女修和白狼秘地的衝突並沒有絲毫緩解,甚至可說更加的激化。白狼秘地如今已現反擊的苗頭,女修正合心意,遂糾集力量要應對白狼秘地的挑戰。

    女修雖不屑一統,卻知道集中力量的重要。她需要在世間盡快凝聚出一股可運用的強大力量。

    她不管眾生死傷,為孕育出對抗白狼秘地的力量,才先用養蠱的方式培養出一批蠱毒來,又將蠱毒散到世間,促進天下爭鬥歸一。

    在女修眼中,險惡磨礪下產生的力量,才是最強的力量!

    王道雖是讓人嚮往,但在真正權術者眼中,霸道方是最正確的打開方式。

    夜星沉精熟權術,可將中原、西域各路人馬玩弄掌心;女修更是權術女王,調動各路諸侯的力量著實輕車熟路,她只要運用蠱毒將這消息釋放出來,有意天下之人知道這是個機會,遂會全力爭取。

    那江東呢?是否也有人捲入這場爭奪天下霸主的鏖戰中?

    單飛想到江東,很快想到了孫尚香,一時發呆。在潛艇中看到孫尚香時,伊人似乎不再受女修的控制,可女修控制人的手段有很多……女修如何會輕易的放過孫尚香?

    郭嬛留意著單飛的臉色,輕嘆道:「我本來以為這些消息對單統領極為有用,如今看來,只怕有點兒自作多情。」

    單飛回過神來,搖頭道:「郭姑娘,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這些消息對我很有用!」他是真心感激,若非郭嬛開誠布公的說出這些事情,他始終對當下的形勢有著困惑。

    郭嬛神色微喜,「既然單統領表示了感謝,都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不知我能否問單統領一件事情?」

    「請問。」單飛客氣道。

    郭嬛眸中微有狡黠之意,「以單統領的頭腦,聽我一番話,想必已瞭然當前的情況。天下大勢本已明朗,諸侯力量以曹操最強,但蠱毒選的輔佐之人,多不是曹操!」

    單飛微有訝異,可疑問到了嘴邊已然醒悟。

    郭嬛見狀道:「單統領自然清楚,曹操征戰天下多年,手下謀臣勇將難言,蠱毒雖有能力,卻不過是新晉之人,要在曹操手下博得位置已是不易,更不要說讓曹操聽其命令行事。」

    單飛緩緩點頭。

    「蠱毒的這種選擇看起來不算明智,但有了女王的插手,一切皆有可能,很多人亦有了和曹操爭奪霸主的機會。」郭嬛數著手指道:「江東的孫權,荊州的劉表,關中的韓遂、馬騰,漢中的張魯,甚至益州劉璋如果聽到這種消息都極可能心動。」

    單飛微微點頭,心中倏然有個念頭——劉備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有所行動?

    郭嬛又道:「就說眼下許都城的天子劉協,亦可能蠢蠢欲動!」

    單飛心中微震,他知道郭嬛所言極有可能。事實上,劉協為了從曹操手上奪回權利,幾次暗中有些小動作,卻被曹操以雷霆的手段撲滅。

    他見郭嬛對天下勢力如數家珍,暗嘆女修的非凡能力。經女修的調教,昔日一個卑微的女子都能參與到天下的角逐之中。

    「我很想問單統領的問題是……」郭嬛目光咄咄道:「在這些勢力裡,單統領會選擇哪個?亦或是單統領最終的選擇,還是曹操?」

    單飛默然半晌,突然反問道:「郭姑娘會選擇哪個?」

    郭嬛毫不猶豫道:「我選擇的是單統領!」

    單飛一怔,很是意外。

    郭嬛隨即笑道:「單統領,我自知根基淺薄,卻極力想要贏得這場角逐。你若是參與進來,我最看好的人本是你。」

    凝望著單飛的雙眼,郭嬛惋惜道:「可惜的是,你不會加入這場角逐,因為你不是權術之輩,亦非蠱毒之人。」

    頓了片刻,郭嬛有絲狡黠道:「但你既然來到許都,知曉了這些事情,就絕難袖手旁觀。」

    單飛不能不說郭嬛猜的極為正確,他如何能夠袖手?

    「我既然知道這點,又是最看好你,只要你選擇支持的勢力,自然有極大勝出的把握。」郭嬛微笑道:「那也應該是我選擇的方向,難道不是嗎?」

    單飛不由道:「郭姑娘,我們如今只算是初次見面吧?」

    郭嬛聞音知意,立即道:「我們素不相識,單統領一定奇怪我為何要將賭注押在你的身上?」

    單飛正是有此疑惑,聽郭嬛道:「單統領,我和你並非素不相識的。」單飛微有揚眉,郭嬛隨即道:「約莫三年前,我在雲夢澤見過單統領的!」

    心中微震,單飛訝異道:「那時候你就在雲夢澤?」他只去過一次雲夢澤,那次探險幾乎讓諸侯提前交鋒,郭嬛若是在雲夢澤見到他,只可能是在那個時候,不過他真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郭嬛。

    郭嬛笑的有些神秘,「單統領,我自幼孤苦不假,不過很少有人知道,我出生的時候,曾有過異象。」

    單飛記得歷史也特意記載過郭嬛此事,卻沒有說具體的異像是什麼。當然了,歷史上記載的具體異象,有如帝王之列,多應是編造之語。

    「單統領可想聽聽?」郭嬛笑道。

    單飛感覺眼前這女子倒是秘密極多,耐心道:「姑娘想說,我自是洗耳恭聽。」

    「我出生在中平元年的冬季。」郭嬛緩緩道。

    單飛見郭嬛刻意強調這個時間點,知道這個時間必定有點兒重要的事情發生。可他雖是考古專家,卻不是史學大家,若論文物的出土,他或許極有印象,至於旁的事情,他亦不算瞭然。

    郭嬛看到單飛沒什麼感覺,倒不介意,繼續道:「據我娘親敘說,我在出生的時候,天外有流光穿屋頂閃入,正擊在我的身上,偏偏我卻毫髮無傷。」

    見單飛有些訝然,郭嬛立即道:「單統領,這絕非我在捏造,而是真有其事的。」

    單飛耐著性子道:「那又如何?」

    「我爹娘親眼目睹此事,自然感覺我是有異常人的孩子,對我極具厚望。」郭嬛緩緩道:「而我在懂事之初,就感覺自己的確有點兒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因為我腦海中總有些稀奇古怪的言語,夢境中亦有些奇特的場面。」

    「譬如說?」單飛不由問道。

    「我做夢時,總能夢到有大軍圍繞個城池交戰的場面,這夢境極為清晰,讓我漸漸感覺這些場面真有發生過。」郭嬛認真道。

    看出單飛的懷疑,郭嬛道:「我知道單統領一時難信。事實上,當年我將這些事情和父親言及,父親亦是不信,讓我莫要再說這些事情,徒惹別人嘲笑。我知道難以說服旁人,遂不再和旁人談及夢境,賭氣專研以往的戰役,很快精熟了許多歷史。家父見到,說我很有女中豪傑的天賦,遂以『女王』二字稱呼我。」

    單飛感覺郭嬛所言很有些可信度,問道:「你找到腦海中的那次戰役了嗎?」若是現代人看來,郭嬛所說的情況分明就是精神分裂,可單飛自身記憶玄奇,知道人之記憶的奇特——無間會造成人之記憶混亂,女修能硬生生的將不屬於阿九的記憶貫注給阿九,鬼豐喜歡蒐集記憶……

    種種跡象表明,記憶一事微妙玄通,因此他對郭嬛的記憶倒也有很大的興趣。

    郭嬛緩緩搖頭,「家父曾為南郡太守,我幼時家中藏書甚豐,我得以飽覽書籍,可單統領也應該知道,古來戰役記載素來簡潔,又多有曲筆,根本無法和記憶中的戰役進行比較。」

    單飛微微點頭,「可你一定會有發現的?」

    郭嬛振奮了精神,「不錯,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在家門前看到一個斷了一腿的乞丐,我那時心腸還好……」

    單飛微笑道:「我感覺你現在的心腸也是不差。」

    郭嬛驀地一怔,眸中隱約有淚光晶瑩,緩緩垂下頭來。半晌,她才抬頭笑道:「多謝單統領的誇獎。你恐怕不知,我已不認為自己是個好女子。」

    單飛凝望郭嬛道:「好壞本由心生,只要你真正的想去改變,永遠不晚的。」

    郭嬛默然思考單飛的言語,良久才回到話題道:「我給了那乞丐一些干糧,那乞丐很是感謝,他看到我拿著一方黃色的絲巾出神,臉色微有改變,問我在做什麼?我那時因不得家人的認可,很是苦悶,終將記憶中的夢境說與那乞丐聽,又說這是夢境之中很多人曾戴過的頭巾。」

    單飛臉色倏變。

    郭嬛一直留意著單飛的表情,見狀道:「單統領,你想到了什麼?」

    單飛半晌才道:「難道說,你夢見的戰役並不是遙遠的歷史?而是近年來發生的事情?」他一聽那些交戰之人頭戴黃巾,立即想到了這可能是什麼戰役。

    黃巾起義!郭嬛竟然夢到了黃巾起義時的場面?

    郭嬛立即道:「正是如此,那乞丐一聽我的敘說,臉色立即大變,請我莫要再對旁人說及這個夢境。我當時自然費解,他卻含淚對我道——我說的那場戰役,正是黃巾軍的鄴城之戰!」

    單飛心中微震。

    郭嬛又道:「那乞丐隨即問了我的生辰,等聽我說完後,他竟然給我跪了下來。」

    「為什麼?」單飛不解道。

    郭嬛沉默良久,這才一字字道:「因為當年黃巾軍首領張角身死的時間,正是在中平元年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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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報應

     閣樓靜謐。單飛雖是屢見奇事,可聽到郭嬛的言語,心中還是怪異難言。郭嬛見單飛表情古怪,立即問道:「單統領,你想到了什麼?」

    單飛沉吟了半晌,「你說下去就好。」他暗想郭嬛腦海中竟能留存黃巾軍鏖戰鄴城的場面,這本是極為怪異的事情,再加上張角死在中平元年的冬季……郭嬛恰巧在那時候出生,出生時又有異相,乞丐特意提及張角死亡的時間,這些合在一起,難免讓人懷疑張角和郭嬛有某種奇異的聯繫。

    郭嬛不再追問,苦澀道:「我那時年紀尚幼,聽那乞丐那麼說,自然不解那乞丐的用意。那乞丐見四下無人,遂低聲與我道——你定是我教張角道主重生而來!」

    單飛雖有這般預料,聞言還是心中震顫。郭嬛若是傳承了黃巾軍某人的記憶,在古代、甚至在當代人眼中,這和轉世托生沒什麼區別。

    郭嬛又道:「我那時已有自身的判斷,認為他說的荒謬,並不相信。那乞丐卻不放棄道,他本是黃巾軍中人,因張角身死,兵敗負傷逃亡才落到今日的境況。天幸蒼天有眼,讓道主轉生回世,黃巾軍的希望就在我的身上。我認為此事可笑,但見他斷了一條腿,苦苦的跪地哀求我相信此事,又不免心軟,就說我信了他的言語,讓他起來說話。」

    頓了片刻,郭嬛繼續道:「那乞丐見我相信他的話,大喜過望,說很快會聯繫舊部,奉我為主,可成大事,請我莫要將這些事情說與旁人知曉。」

    轉望單飛,郭嬛很是懊喪道:「單統領,你若是我,那時候不知道如何處置此事?」

    單飛知道其中必有變故,不然郭嬛後來也不至於落難,皺眉道:「那乞丐所言雖是有些可信,但以你的年紀,如何能承擔此事?那乞丐未免心急了些,你如何行事,都是情有可原。」他以為郭嬛做錯了什麼事情,這才為她開解。

    郭嬛妙目定定望了單飛半晌,突然道:「單統領,你永遠都是這般為他人考慮的嗎?」

    單飛默然。

    郭嬛幽幽一嘆,「當年之事始終如夢魘般纏繞著我,這些年來,我始終難以將此事向旁人傾述,難得單統領耐心聽我說了這些。」

    輕咬下紅唇,郭嬛繼續回憶道:「那乞丐雖是叮囑我莫要向旁人提及此事,但我還是忍不住向父親言及。」

    單飛不由道:「這倒是人之常情。」他暗想郭嬛若是不和父親說及,反倒像是無知的女孩了,「令尊有什麼反應?」

    郭嬛垂頭道:「他聽到我提及這件事,沉吟很久,這才道,莫非當年異相真要應驗,難道我女兒真的要成為人世女王?嬛兒,等你和那乞丐約定再見時,話於為父,為父要親自和他談談。」

    這聽起來本是慈和的言語,單飛看到郭嬛臉上的寒意,卻是一陣心冷。

    郭嬛嘴角抽搐了下,緩緩又道:「我聽到父親這麼說,自然極為喜悅。再和乞丐聯繫時,言明此事。那乞丐那時已召集了不少人手,他對我的身份已是確信不疑,愛屋及烏,當下去見家父,言及我乃張角道主轉世,我雖是個女子,可黃巾軍素來男女平等,張教主如此轉生必有深意,難得郭太守深明大義,若是成事,郭太守就為復教的第一功臣!」

    單飛聽郭嬛越說聲調越冷,暗自心悸。

    「家父當場拍胸同意。」郭嬛凝眉,神色間有著難言的傷痛道:「可單統領想必已猜到了結局?」

    不見單飛回話,郭嬛痛苦道:「家父穩住眾人後,隨即率兵將那乞丐連同所招的黃巾軍一網打盡,盡數斬首!」

    單飛沒有絲毫的意外,這種結局雖是殘忍,不過在郭嬛父親的心目中,應是唯一的選擇。

    郭嬛回憶多年前的往事,仍舊不由心酸,「我聽聞此事後,放聲大哭,問父親為何這般殘忍?在我眼中,父親本如天地般中正,卻不想他不但騙了我,還害了那些相信我的人。」

    苦澀的笑,郭嬛喃喃道:「父親卻對我說,黃巾軍本是妖孽轉世,絕不能沾身。若是朝廷知曉我和黃巾軍有什麼聯繫,必定會殃及郭家。他這般做,一來保全了郭家,二來剷除了妖孽還會得朝廷的封賞,只要他平步青雲,我要當女王之夢想不亦能實現?」

    默然了良久,郭嬛神色有些木然道:「我聽到父親這些言語,頭一次感覺父親竟和陌生人一樣,但我終於明白,父親為何在聽我的夢境後,並沒有猜出那些交戰的人馬是黃巾軍,反讓我對外人禁言,他不想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

    單飛略有皺眉道:「令尊沒有因此陞官?」

    郭嬛握緊了秀拳,喃語道:「或許這就是報應,父親自認為行事天衣無縫,卻不想在殺人後轉瞬有風聲傳起,說父親私通黃巾妖孽,朝廷隨即下令,將郭家滿門抄斬!」

    單飛暗自搖頭,心道郭嬛父親希望靠黃巾軍一事討得封賞,亦難免有人借題發揮,藉機上位了。

    郭嬛接著道:「家父一聽風聲感覺不好,在大難臨頭前選擇將我送出郭府,可他卻不捨太守之位,還是心懷僥倖……」

    單飛知道郭父結局注定,沉吟道:「郭家被抄,於是你就四處流落,到了雲夢澤?」

    郭嬛緩緩點頭,卻又搖頭,「我到了雲夢澤並非偶然。我從郭家逃亡,身邊雖有老僕照顧,但那老僕不久病死,我之後的遭遇……可想而知。」

    單飛看著眼前的麗人,心中倒有些同情。他不想戳及郭嬛的隱痛,問道:「為什麼說你到雲夢澤並非偶然?」

    「因為我流浪的途中,腦海中的記憶益發的複雜。」郭嬛並不隱瞞道:「我在年幼的時候,腦海中就始終有『若得無間、死而無憾』八個字在迴蕩。」

    單飛眉峰微聳。

    郭嬛立即道:「單統領自然知道這八個字的意思?」

    單飛如何不知這八字的含義?事實上,他最早是從郭嘉口中聽到這八個字。郭嘉當年言及——張角暴死,張寶張梁也是隨後被殺,黃巾軍瞬間土崩瓦解,張寶臨死前,有人在他秘藏一卷《太平經》最後讀到一句話,那句話就是郭嬛如今所說的這八個字。

    當初他聽郭嘉提及此事時,多少還有點聽天書的感覺,眼下再從郭嬛口中聽到這八字,真感覺恍然若夢。

    張寶一直在找無間,張角看來亦是在尋訪三香,張角和郭嬛真有關係?因此郭嬛才有這種記憶?

    看郭嬛執著的望著他,單飛終於道:「無間是三香之一,這句話說的是件遠古的隱秘。」

    郭嬛嫣然一笑,「單統領始終如神龍雲隱般,倒是不喜炫耀所見。說實話,看到丁儀、楊修那些人懷疑你的能力時,真讓我感覺發笑。單統領倒是好脾氣,我若是你,當場就讓他們下不來台了。」

    單飛只是笑笑。

    郭嬛隨即又嘆,「可惜我當初沒有遇到單統領,無論如何也不明白這八個字的含義。不過我腦海中記憶越來越多,竟將當年黃巾軍起義到巔峰的那段情形回想的一清二楚,而我漸漸感覺當年那乞丐說的有些道理,我的記憶,竟然真像是張角的記憶,因為我記憶的角度,很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當權者親眼所見般。」

    單飛皺了下眉頭,不置可否。

    郭嬛接著道:「我所知越多,就越感覺自己不應該就這麼卑賤的活下去。而我逐漸開始對三香有所瞭解,這些往事雖如神話,卻漸漸讓我深信不疑。最終,我開始認定,一切的秘密定然是存在雲夢澤,於是我千辛萬苦的到了雲夢澤,在其中徘徊良久,看到了單統領在那條死亡路上展現的奇蹟——單統領為救眾人,毅然引開了不死鳥,而就在不死鳥要啄穿你的時候,你卻奇蹟般的消失不見。」

    單飛微有訝然,喃喃道:「原來你那時候也在?」他想那時候的郭嬛應是隱藏在林中暗處。

    「在流浪中,我學會了很多求生的本領。」郭嬛含笑道:「我知道那條不歸路必定有古怪,遂將自己喬裝成枯木般藏身樹上觀察動靜。我那時看到單統領的神通,更堅信這世上奇事的存在。在你等盡數離開雲夢澤後,我終於接近那迷宮,卻不敢深入。我又遊蕩些日子,姬歸突然請我進入雲夢秘地。」

    單飛微異,「你認識姬歸?」

    「我自然認得。」郭嬛不由笑道:「我能留在雲夢秘地,還和單統領有很大的關聯。姬歸當初讓我進入雲夢秘地,本是請我離去,他說早留意我在雲夢秘地流連許久,不忍我荒蕪生命,遂請我莫要執著。我看出他的驅趕之意,提及到單統領,說我不是荒廢生命,而是嚮往成為單統領一般的人。姬歸對單統領印象極好,這才和我談了下去,更知我記憶的秘密,於是允許我留了下來。姬歸非常喜歡提及你,我因你和姬歸結緣,又從姬歸口中得知了許多你的事情,不然何以我初次見到了單統領,就會這般開誠布公,將賭注落在你的身上?」

    她說的看似瑣屑,單飛心中卻是顫了下,留意到一個極為重要的事實,「你是從雲夢秘地出來的?」

    郭嬛凝望單飛半晌,「單統領想必已經猜到了?如今的雲夢秘地,掌控者不再是姬歸,而是女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6
第984章 母愛

     單飛兩年多未至世間,如今聽郭嬛言語,再加上自己的揣摩,終於開始清晰當下的情況。

    白狼秘地隱有反擊女修之意,女修自是不甘示弱,力求最快的凝聚一股犀利的力量鎮壓白狼秘地的還擊。

    女修掌控雲夢秘地並不為奇。眼下白狼秘地的力量深不可測,女修運用黃帝等人最早遺留下的文明,才有力敵白狼秘地大舉進攻的根基。

    姬歸雖是雲夢秘地之主,可雲夢秘地真正的主人無疑還是黃帝最優秀的傳承者!

    女修在龍宮天塔失手後,就開始掌控雲夢秘地、培育蠱毒,一直是蓄力準備……那女修她……

    單飛想到這裡,皺眉問道:「郭姑娘,你見過女王?她……」他想著女修一直借用孫尚香的身軀行事,那是否說明孫尚香就在雲夢秘地?

    不想郭嬛搖搖頭道:「我雖知道掌控雲夢秘地之人就是女王,可始終未曾見過女王的樣子。」

    單飛微有揚眉。

    郭嬛又道:「我自入雲夢秘地後,感覺如到了世外桃源般……我不想姬歸會收留我……」

    單飛知道姬歸比較開明,如果明曉郭嬛的異樣,姬歸估計也想看看郭嬛能不能為秘地帶來新的天地。

    「不過這世上,美好的時光總是不會長久的。我本沉浸於一個從未認知的世界中……」郭嬛感慨道:「有一天,姬歸突然面色蒼白的見我,說我不能再呆在雲夢秘地。我自然不解,就問他緣由。他說自單統領你離去後,他本要將此間造成一個開明的世界,可如今卻不能這般做了,因為女王接手了這裡的所有一切!」

    郭嬛傷感道:「他又說,因果緣牽,此間之人多是和雲夢秘地有著極深的關聯,不能離開,可我不同,我還可以離開了。不過我在離開前,要忘記掉這裡的一切,而且一定會忘記這裡發生的一切!」

    單飛默然,知道女修有能力做到這點。

    凝望單飛,郭嬛苦澀道,「你想必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卻是難上加難。我既然已見過了一番別具不同的天地,如何會再願意忘記一切,重回從前的卑微苦難?」

    單飛明白郭嬛當初的心境,問道:「可留下來,就一定會有條件……比如說要做蠱毒?」

    郭嬛苦笑道:「單統領倒是極懂得女王的人。不錯,若要留下來,必須要做蠱毒!我沒有聽姬歸的勸阻,選擇去見女王。在秘地的黃金祭台上,女王對我說了留下來的條件。我沒有看到女王,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可是……」

    眼中露出畏懼之意,郭嬛道:「我見過太多的惡人,卻從未想到過有人不用恐嚇,就能讓你從心底驚怖而不敢違背。女王沒有強迫我,可在那種時候,我實在沒有別的選擇。我不要忘記所知的一切,再過往日卑微的日子,於是……」

    她說到這裡聲音微有嘶啞,半晌才恢復了平靜道:「於是就有了今日的我!不過我若是不能擊敗另外的蠱毒,仍舊沒有任何活路。我在離開雲夢澤的時候,姬歸曾對我說過,我只剩下兩個選擇,一個是做一輩子的蠱毒,永遠陷入自相殘殺的境況中,另外一個就是……儘量找到你,希望你……你能給所有人帶來不同的選擇!」

    凝望著單飛,郭嬛真誠道:「單統領,姬歸一直期待你會回轉雲夢秘地,他說你當年說過會回來的,這世上能值得他這般期待的人並不多!」

    單飛想到那睿智的老者,一時無言。

    郭嬛盯著單飛又道:「是以我聽說你要來到許都,就一直等著見你。我本還有些猶豫,可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選擇會是什麼!這些年來,我從未見過你這般的男子,我信我的感覺!」

    單飛凝視郭嬛道:「你應知道我和女王不是一條路的人?」

    「我知道。」郭嬛毫不猶豫道。

    「你這般選擇,不怕女王怪罪?」單飛又問道。

    郭嬛露出絲狡黠的笑,「我自是怕的,可女王也說過,成事可用任何手段。我和你合作,對我來說,亦是成事的一種手段!只是和旁人合作,我的手段是欺瞞和誘惑,和你合作,我需要做的是坦誠相待罷了。」

    單飛笑笑,並不介意郭嬛的直言,「你既然決定坦誠相待,不知道能否告訴我曹沖之死的真相?」

    郭嬛似是猜到單飛遲早會問到這件事情,立即道:「我不知道曹沖如何會死,只能說說我的猜測。」

    單飛微微點頭,「姑娘若肯明言,我自是極為感激。」

    郭嬛嫣然一笑,「我對卞夫人所言半真半假,我其實沒有見過曹衝!」

    單飛一怔。

    郭嬛隨即道:「可我言及曹沖的許多事情,包括他不殺生求佛保佑母親一事,並不是謊言。因為這都是環夫人對我說的。」

    「你見過環夫人?她變成了白骨?」單飛心悸道。

    郭嬛微微點頭,「不錯,環夫人的確變成了白骨,她本是雲夢秘地的人,私自逃離了雲夢秘地。」

    環夫人的情況倒和楚天賜類似。單飛微有感喟,不解道:「那她如何會回轉雲夢秘地?」

    「她回轉雲夢秘地是為了曹沖,她逃出雲夢秘地後,隱藏的雖好,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了行蹤。」郭嬛解釋道。

    單飛略一轉念,猜測道:「是女王找到了她?」

    郭嬛點頭道:「不錯。女王掌控雲夢秘地後,很快就追到環夫人的下落。一入雲夢門,此生雲夢人,女王要環夫人帶子曹衝回轉雲夢,為雲夢效力!單統領,你應該知道,女王決定的事情,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的。」

    單飛眼皮微跳了下,「可當初的曹沖並沒有回轉雲夢,甚至根本不知道雲夢澤的事情。」

    「那是因為環夫人根本沒有告訴他。環夫人知道入雲夢的結果,她不想聰明伶俐的曹沖一輩子活在囚欄之中,遂和女王達成協議。她自願為女王重啟異形、長生二香的研究,卻請女王放過曹沖,讓曹沖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留在許都。」

    單飛內心顫動,他一直沒有見過環夫人,可聽到郭嬛所言,如何感受不到環夫人對曹沖的如海母愛?

    「異形長生兩香很是玄奇,非有智慧之人不能破解,女王正需要自願、且聰明的人手,遂和環夫人達成了約定。」郭嬛繼續道:「環夫人似早預知有這一天的到來,多年前已開始將曹沖交給丁夫人撫養。」

    單飛知道這個事實,暗道環夫人著實用心良苦。

    「環夫人事前諸多準備,臨別前更是給曹沖留信說這是自己的宿命,讓曹沖莫要找她了。她雖不捨曹沖,但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郭嬛又道:「本來依照環夫人所想,日子久了,曹沖始終沒有她的消息,慢慢會將她淡忘,曹沖公子能在丁夫人的膝下,為人又是極為善良,一生應是無憂。不想曹沖公子不知為何,居然知道環夫人到了雲夢澤!」

    單飛眉頭微緊,腦海中立即現出周不疑的身影。

    「曹沖公子不但善良,為人亦是聰穎,他不畏死的踏上那條不歸路,甚至破解了山腹迷宮,不過他終究沒能進入秘地。」

    郭嬛惋惜道:「環夫人倒不是怕兒子見到她的古怪,而是怕善良的曹沖因此和雲夢澤糾纏不清,她知道曹沖絕無法抗衡女王,既然如此,讓他一無所知更好一些。於是環夫人請姬歸派人對曹沖說,她已化作白骨沉入沼澤,又請姬歸派人送曹衝回轉。」

    頓了片刻,郭嬛道:「我拿的玉環,本是環夫人知我要離開雲夢澤交給我的,她希望我能幫她勸慰照顧曹沖。」神色有些黯然,郭嬛又道:「環夫人還不知道曹沖公子逝去的消息。曹沖公子離開雲夢澤時雖是哀傷,卻沒有得了不治之症。」

    單飛眼中閃過少見的怒火,「這麼說,是有人先告訴曹沖有關環夫人的下落,又故作情誼深厚的尋曹衝回轉,隨即在曹衝回轉的途中,對其加以暗算?」

    他這麼說,再想到曹沖的留信本是周不疑捏造,那謀劃這件事的人,絕有可能就是周不疑!雖是這般判斷,單飛還是有些費解,暗想曹沖很信周不疑,周不疑為何會下狠手害了曹沖?活著的曹沖對周不疑來說,不是更有意義?

    郭嬛半晌才道:「單統領,我來見你之前,一直猶豫是否將周不疑是蠱毒的事情告訴你,因為我知道若是刻意對你提及他,難免讓你懷疑我的用意。」

    單飛不能不說這女人想的就是曲折。

    「可你既然早知道周不疑的底細,那我不妨直言相告。」郭嬛凝聲道:「我亦懷疑周不疑參與了害死曹沖公子一事。」

    「他有什麼目的?」單飛反問道。

    郭嬛沉思道:「我已說了,蠱毒的目的就是用盡手段促進天下一統、形成可供女王驅使的力量。這件事聽起來簡單,實施並不容易,因為牛羊易於驅使,世人卻是難以捏合,不然這些年來,中原也不會分分合合的永無止歇。眼下中原以曹操勢力最大,實則反是女王調動力量的阻力,曹操不是個輕易聽從別人命令的人!」

    單飛暗自點頭。

    頓了片刻,郭嬛又道:「周不疑雖和曹丕、曹沖交好,但要控制的人不應是曹操,既然如此,他必定會想方設法的削弱曹操的勢力、打擊曹操。害死曹沖的確能讓曹操心傷,但從我的角度來看,周不疑這般舉動,極容易惹火上身,並非明智之舉。周不疑是個狡猾的人,他應該考慮過這點,因此他害死曹沖,或是因為確定自己的手段天衣無縫,或可能是因為有必須要下手的緣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6
第985章 謠言四起

     夏風微灼,烈日正炎。

    一道斜坡蔓延開去,遠方有青山漫漫,白雲蹉跎。單飛人在馬上,看著城南外的風景,始終沒什麼言語。

    他正趕往去見曹操的路上,曹操居然不在許都城內。

    曹丕一直跟在單飛的身側,見單飛若有所思,小心翼翼道:「單統領,丁夫人住在許都城南駐馬坡的丁家村,她如今有恙,家父一直在丁家村陪著她。如今你不辭辛勞的前往,我倒要替家父表示感謝。」

    頓了片刻,見單飛古怪的看著他,曹丕臉色微紅,補充了一句,「我內心對單統領所為,也是著實感激的。」

    單飛看了曹丕半晌,「世子,不用過於客氣,我覺得你對我如以往般就好。」說實話,他倒不太習慣曹丕突然這般恭敬的模樣。

    曹丕微有費解,認真琢磨單飛的言下之意。如今的他,對單飛不但恭敬,甚至可說是有點崇拜之意。

    長街遭遇死人行刺時,他震驚刺客的所為,只看到單飛夭矯天際的雄姿,並沒有發現單飛離奇的出現,但昨晚在府門前,他卻是親眼看到了單飛神鬼莫測的手段。

    刺客非同凡人,單飛更是神通廣大!

    曹丕目睹單飛的奇異,震駭下當夜召司馬懿商議。司馬懿聞言,亦是驚詫不已,卻勸他對單飛恭敬以待就好。

    司馬懿明言——小人難纏,君子卻是少計前嫌。他曹丕只要收斂傲慢,虛心些、恭敬些,就不應有太大的問題。

    曹丕對司馬懿雖是言聽計從,可總感覺這般相處未免太過簡單,他只望和單飛關係更近,這才竭力的放低姿態。

    單飛突然道:「世子,我有一事想要請教。」

    曹丕忙道:「單統領請說,我若知曉,絕無隱瞞的道理。」

    單飛本想問問曹丕為何和周不疑很是交好,但看曹丕這般恭敬的模樣,倒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怕這小子藏不住事,反倒打草驚蛇,引發周不疑的警覺。

    「那個郭嬛姑娘……」單飛突然想到了郭嬛昨夜的請求。郭嬛對他知曉現狀助力極大,不過雖是這般,郭嬛亦是難以明白周不疑真正的用意,臨別前,郭嬛婉轉的曾說了一句——卞夫人雖是對她感謝,但估計很快要請她離開曹府、甚至許都了。

    郭嬛沒有直言,單飛稍有轉念就已明白——從卞夫人的角度來看,郭嬛雖是幫手,卻不像是個安穩的女子。

    卞夫人是個聰明的婦人。她為人處事用中庸之道,卻不意味著她沒有分辨之心,廳堂上眾人的表現都是清清楚楚的落在卞夫人的眼中。

    郭嬛和丁家人不對付,丁儀對郭嬛的不滿,甄宓潛藏的戒備……此類種種,落在卞夫人眼中,都是不安定、影響和諧的因素,既然如此,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斬草未萌,讓郭嬛離開。郭嬛頭腦不是蓋的,如何看不出這點?

    單飛知道郭嬛臨別說這話的用意——如今大家怎麼說也是合作關係,她郭嬛不能離開許都城,她需要個根基地,她郭嬛若是離開曹府,那就只能跟在你單飛的身邊了。

    單飛覺得讓郭嬛留在曹府更好一些,遂道:「她和我倒是談得來。」

    曹丕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女人的共同話題是男人,男人的共同話題無疑亦是女人。曹丕熱絡道:「單統領可是喜歡郭姑娘?你若是不好意思說,我倒是可以替你說說?」

    除了晨雨外,曹丕倒從未看到單飛和哪個女子黏在一起這久,一聽單飛這般說,他難免往習慣的方向想。

    單飛差點一口唾沫嗆死。對於曹丕的熱忱,單飛委婉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她一個女子,四處流落有些可憐。」

    「對啊。」曹丕贊同道:「單統領,實不相瞞,昨晚內子就和我說了,郭嬛留在府上不是回事兒,若是送回原籍最好不過,她已經和家母說了此事,家母也很贊同。」

    單飛不能不說女人在某些方面拖拉,但在某些專長上,還是果斷的不得了。甄宓不知道歷史,可竟能預知郭嬛是個潛在的威脅?

    「我聽家母贊同,倒沒有再說什麼。」曹丕拍胸膛道:「但單統領既然說了,我肯定會為郭嬛在曹府安排個好的住處。」

    「那倒麻煩世子了。」單飛客氣道。

    曹丕笑道:「單統領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家母知道單統領的意思,絕不會再說二話的。」

    單飛乾咳一聲,岔開話題道:「要到了吧?」

    「已經過了駐馬坡,再過了前面的那條小溪,就是丁家村了。」曹丕知趣道。

    單飛微有揚眉,沒看到小溪時,已看到前方路的盡頭,有旌旗展動,槍戈劃空。

    是虎騎兵!

    單飛一見那隊伍肅穆蕭殺的聲勢,立即認出那是曹操麾下赫赫有名的虎騎,暗想如今許都形勢緊張,曹操突然跑到了城外,難免會有虎騎兵護衛。張遼從隊中迎了上來,帶二人繞過村東一排樹木後,前面一棵好大的榆樹,榆樹之側,有木屋數間。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這本是常見村落樸實無華的寫照,如今的村中,卻是墟煙不起、死氣沉沉的模樣。

    張遼到了籬笆院門前而止,低聲道:「世子,司空不想見外人。」

    曹丕訝異道:「這可是單統領,不是外人。」

    張遼乾咳聲道:「卑職說錯了,是司空說只要見單統領。」

    曹丕滿是尷尬,這才明白張遼口中的外人竟然是他曹丕,若是以往,他說不定勃然大怒,可知道張遼和單飛是兄弟,曹丕乾笑道:「原來如此,單統領請進。」

    單飛才要踱入院門,遠處有人喚道:「單統領,稍等。」

    趙達說話間疾步走來道:「我正要和司空請示,難得單統領同來,那是最好不過。」這次張遼並沒有攔阻。單、趙二人進入庭院後,曹丕見張遼略有尷尬,微笑道:「都亭侯,可用過飯了?」

    單飛不理身後曹丕的寒暄,和趙達入了院子後。趙達輕車熟路的到了一間木屋前,許褚如門板般立在門外,見到趙達冷冰道:「趙大人,司空說了,只見單飛一人。」

    趙達略有揚眉,抬高些聲調道:「我有要事向司空稟告!」

    「司空說了……今日只見單飛。」許褚不為所動道。

    趙達略有尷尬,不由向單飛看了眼。單飛適才就感覺趙達來的有點兒巧,見狀明白趙達就是等他一塊過來搭個順風車。

    隔著門板般的許褚,單飛已看到曹操人在屋中,正背對他們立在一架織機前,身影很是蕭索。知道趙達高點聲調是說給曹操聽,單飛看出趙達的懇請之意,輕聲道:「趙大人,你有什麼要事,可需要我向司空轉告?」

    趙達微喜之際,屋內的曹操已道:「趙達,你也進來吧。」

    許褚閃開身子,趙達請單飛先行進入,隨後進了屋中,低聲道:「司空,眼下許都城很有些異常。」

    房中靜寂。

    單飛一入房中,已看清周圍的環境。木屋簡陋甚至可說寒酸,四處有些漏風,已經難遮風雨,房中唯有一架織機、一個殘舊的竹凳而已。

    曹操的一隻手有些顫抖的按在身前的織機上,似是根本沒有聽到趙達的話,並沒有應聲。

    趙達卻不放棄,繼續道:「司空,就在昨日,世子連遭到兩次暗算。刺客很是不可思議的奇詭,若非單統領恰逢回轉許都,兩次援手,世子說不定已遭遇不測。」

    曹操默然。

    單飛見狀,不能不說張遼不讓曹丕進屋是明智之舉。曹丕兩次遇襲幾乎送命,若是知曉父親這般反應,一定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

    趙達眼中閃過擔憂,還是執著道:「數月前,夏侯淵將軍奉司空之名去迎傳國玉璽和蔡文姬,不想回轉的路上,突遇劫匪搶走了玉璽。」

    單飛微有意外,不知道有誰這般膽量。

    趙達繼續道:「幸得夏侯將軍神勇,派兵追回了傳國玉璽,明日就會送至許都。但在這時,卻有流言蜚語傳了出來,有人說許都最近怪事連連,多是為政者不德之故……」

    單飛暗自皺眉,心想這不像是無意的言論,而更像是有意為之了。眼下許都的為政者就是老曹,流言這麼說,矛頭明顯就是指向老曹。

    若是一天前,他還是思量誰有這般膽子,可今日的他卻是清楚的知道,是蠱毒在發難!

    暗中興風作浪的恐怕不止一股勢力!

    曹操仍是沉默,趙達心中憂慮,仍不放棄努力。事實上,曹操不理朝政已有些日子,甚至開始拒絕和他趙達相見,就因為知道曹操要見單飛,他才瞧準這個時機搭個順風車稟告事情,錯過了今日,一切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夏侯將軍搶回傳國玉璽,到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口中,也變成了所謂的天意所歸,玉璽歸漢意味著……」趙達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意味著天子劉協要重掌大權……司空,你需要慎重對待此事……不能……」

    他話不等說完,就聽曹操突然道:「你知道嗎?這架織機……」

    趙達愣住。如今許都的局勢很是嚴峻,一不留心就會有極為嚴重的後果出現,他想到了曹操的萬千反應,卻不想曹操會這般答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6
第986章 曹操的請求

     你知道嗎?這架織機……

    趙達見曹操說了這幾個字後就沒有說下去,注目在那織機上,苦苦思索曹操的用意。他跟隨曹操多年,可說是只要曹操一動念,就能琢磨到曹操的心意,進而替曹操解決未言明的問題。若非如此,他怎能深得曹操的器重,讓群臣、甚至天子劉協都為之敬畏?

    天子、群臣或許不怕曹操,卻怕趙達、曹棺、盧洪三人。因為眾人均知,曹操行事還有規則會守,可這三人做事素來不擇手段。什麼君臣綱常、俗**理在這三人眼中均是狗屁。

    國家機器體現的是當權者的意志,當權者的意志,才是一切規則的根基!

    趙達算是曹操的影子,說是曹操肚子裡的蛔蟲也不足為過,可如今的他,卻是益發的對曹操的想法難以理解。

    許都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湧,除玉璽被劫、旱魃重出、曹丕遭遇怪人行刺等事外,近些日子來,許都城尚有太多的意外發生。以趙達的頭腦,早看出所有事情的矛頭均像指著曹操。

    按照曹操以往的風格,早讓他趙達秘密處置。有人敢要造反,他趙達就敢殺一儆百、甚至斬草除根的剷除一切禍患。

    可曹操雖聽他趙達稟告了諸多要事,卻始終無動於衷,今日若非單飛前來,曹操甚至不想再見他趙達。

    司空怎麼了?他如何不知道眼下的危機?既然如此,他為何根本沒有對策,他不像運籌其中,這種事情若不詳加考慮,多年的努力豈不是要毀於旦夕?

    趙達憂心忡忡之際,就聽單飛道:「這架織機很有些年頭了。」單飛看得出那織機是尋常之物,使用年限甚久,多處有磨損的痕跡。

    曹操本是木然,聞言方道:「這是丁香用過的織機。」

    單飛「哦」了聲。他不是心理醫生,卻看出曹操的心事重重,「丁夫人……如何了?」

    曹操沒有回應,半晌才道:「我這一生,行事少有規矩,亦是難言對錯。」

    單飛知道人之稱謂多是社會等級層次的反應,哪怕天皇老子面對知己真情流露時,恐怕也少自稱為朕,因為有點腦子的皇帝都知道,若是那般自稱,就不是在和朋友平等的說話。聽曹操不用「孤」字自稱,單飛暗想這會兒的老曹倒沒有官派架子,很像是和知心朋友交談的樣子。

    澀然笑笑,曹操又道:「旁人如何評說我無關緊要,我自認做的很多事情問心無愧。當年朝廷征我為典軍校尉時,我想的只是為國討賊立功,圖死後得題墓道:『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平生之願足矣。」

    他說話時沒有回過身來,單飛只看得到他眼角的皺紋、鬢角的華發還有那孤獨的身影,他那一刻倒相信曹操說的是真心話。

    「可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曹操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單飛。

    單飛微驚。

    他記憶中的曹操,著實不怒自威,這本是大權在手多年養成的氣度。若非如此,歷史也不會傳下曹操曾為捉刀人的典故。

    可如今的曹操卻是雙目中滿是血絲、面色灰敗,著實一副頹廢的模樣。單飛從醫者角度來看,曹操竟然是有點垂死的跡象。

    這怎麼可能?據他所知,曹操要到十數年後方才逝去,但如今看來,曹操竟像已是時日無多?

    單飛終於明白趙達為何憂心如焚,還是靜待曹操的下文。

    曹操又道:「我很快發現只憑一腔熱血,無法適應這個險惡的世界,於是我就開始研習醜陋的規則。很多人只是不知、或者不想相信這規則的存在,可只要你知道這些事情,要去學總是不難的,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放棄你天真的夢想!」

    單飛突然感覺曹操竟和夜星沉的想法很有些類似。或者也可以說,這是這世上某類人共同的走向——都想做個好人,但在真實的生存土壤中,都變得偏離了初心。

    曹操喃喃道:「以誠待我的人,我亦以誠待之,以詐對我之人,我亦以狡詐對之。想要害我的人,我反擊起來,不會有絲毫的憐憫。想要得到權利的人,我就用權利吸引他,想要得到名氣的人,我就給他名聲……」

    看著單飛,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曹操繼續道:「學會世俗醜陋規則的我,開始不再覺得欠旁人什麼,我也始終這麼告誡自己,因為欠了什麼,終究要還的。可我內心卻有個聲音一直提醒我,我還欠一人太多太多。」

    默然了許久,曹操終道:「我欠丁香實多!」嗓子瞬間就啞,曹操盯著單飛,嗄聲道:「你可知道,她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那時候我和她缺衣少食,全憑她靠這織機紡出了衣物,換取我和她……不屈辱的活!」

    他像是對單飛敘說,耳邊卻一直響起織機「篤篤」的聲響,那聲響其實沒有一日止歇。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那些年我活的和野狗一樣,沒有任何人看得起我,可丁香不同,」曹操啞著嗓子道:「她在最容光的時候嫁給了最落魄的我,為了我,她忍受太多人異樣的目光、屈辱的呵斥、甚至她的雙親以關係斷絕要挾,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我……」

    看著曹操激動的臉龐,單飛默然。他腦海中閃過當年酒樓初見丁夫人的那一幕,那時身為天下第一人的曹操,對丁夫人的呵斥沒有不滿,有的只是愧疚。

    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能知道這些,能做到這些的人,總算還有著人性……

    「可在我最榮耀的時候,她卻要離開了我。」曹操聲音哽咽,「她從未向我索取過任何事物,我卻從她那受惠太多太多。我知道是我的錯,我始終想要改過,我知道丁香不再對我懷有希望,可她還將希望放在子修的身上。於是我將子修帶在了身旁,我希望有朝一日,我的一切可以交給子修……我不再圖什麼題墓之字,想的只是我還能不負丁香的期望。」

    單飛沉默,他知道子修就是曹昂,可他亦知道曹昂的結局。

    「可子修先我而去,而且還是為我而去。」曹操聲音嘶啞道:「子修隨我出征的時候,騎的是丁香為他親選的『絕影』戰馬。宛城一戰,生死關頭,我沒有保護住子修,反倒是子修將絕影戰馬讓給了我!」

    房中寂靜,只有曹操內疚的聲音在激盪。

    「絕影死了,子修也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曹操看起來只比死人多了口氣的模樣,「可那時的我為鼓舞士氣,拉攏人心,居然當著手下的面說——宛城之敗,孤不心痛子修之死,只是痛心典韋的逝去。」

    單飛記得這被歷史記載下來的話。

    「我這麼說自然讓手下更加忠心耿耿……」曹操喃喃道:「可我那時從未想到過,我這麼做,讓丁香徹底對我絕望!她絕望那讓她曾經希望的人,為何會變成那般冷酷狡詐的模樣!」

    單飛無語。

    「自那以後,我就沒有見過丁香的丁點兒笑意,每次再見,我們不再有昔日的任何情意,而更像三世的仇家。」

    曹操自語道:「我知道,我這都是自作自受,可我那時還不承認有負丁香,我只認為自己不過是做錯了一些事情,男人怎會不犯錯?我犯的只是男人常犯的過錯。」

    單飛輕嘆一口氣。

    曹操繼續道:「我還期望能彌補自己的過錯,我還希望倉舒能幫我挽回丁香,我一直認為我在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慘然的笑,曹操直勾勾的看著單飛,「你可知道當年在酒樓內,丁香為何會對我失望?」

    ——曹阿瞞,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單飛瞬間回想起丁夫人那時的言語,也記得曹操那時的落寞,卻未言語。

    曹操似也沒有期待單飛會回答,「如今不但丁香對我失望,我對自己也是著實的失望。」眼淚終於湧上了眼眶。

    哪怕是一世梟雄,終究亦有著難言的神傷。

    「因為我一直在欺騙著自己,因為我不過是個懦夫,我始終沉醉在虛幻的榮耀中,害怕挫敗,始終不肯面對自己的懦弱。在酒樓時,懦弱的我只敢將責任推給妙才;在宛城,懦弱的我將死亡推給了子修;不久前,懦弱的我還膽怯的將自己的期望放在倉舒的身上、一個孩子的身上。」

    曹操淚盈眼眶,啞聲道:「沒有人提醒我,我也假裝不知的不再提醒自己,子修死了,我不知悔過;丁香離去,我不知認錯;如今連倉舒都是為我而死,可我還如個懦夫般的祈求丁香的原諒?」

    淚水肆意的流淌,曹操痛苦道:「我自己都不能再原諒自己,如何能得到丁香的原諒?可是、單飛,你知道嗎……」

    曹操戳著自己的胸口,嗄聲道:「我這裡很痛!我的心真的很痛!我就算殺了再多人,也不能緩解我的心痛。」

    趙達默然,他屢次想要勸說曹操,可到了這種時光,相勸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知道曹操這句話是對他而說。

    「單飛,我知道你是極有本事的人。」

    曹操上前一步,一張臉痛苦的扭曲道:「我不想再做個懦夫,可如今哪怕我死,都已不能解決我面對的一切。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事到如今,我不敢奢望什麼原諒,可我如何能讓一個垂死、將要離我而去的丁香,不再失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6
第987章 神醫或惡魔?

     房中靜寂,沒有「篤篤」的織機聲響,唯余曹操的絕望。

    日正明,有光線照入了簡陋的木房,終落在曹操的臉上。陽光下,那稱霸天下的英雄已老,老了的英雄,褪去了耀眼的光環,原來也有常人最脆弱、卻又讓人最唏噓的一面……

    門前的許褚仍如門板般立在那裡,可眼中亦有了淚光。他看似如機器般執行曹操的命令,可他顯然不是機器。

    機器不會有情感,亦不會有淚光。

    趙達默然,他終於知道曹操不再見他的緣由,因為曹操知道無論他趙達做什麼,都不能讓垂死的丁香不再失望。

    丁夫人對他趙達只有厭惡,就如厭惡曹操如影隨形的惡習一樣,雖然丁夫人從未說過。

    不說並不意味著原諒。

    單飛看著淚水滂沱的曹操,良久,才輕聲道:「司空……丁夫人因倉舒之死而心喪,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眼下能做的事情不多,有件事或稍能讓丁夫人……有些希望。」

    「我們要做什麼?」曹操說話時眼中有淚光閃爍,很是激動道。他想到單飛會援手,卻不想單飛這快就有了方法。

    單飛看著曹操額頭那刀刻般的皺紋片刻,這才商量道:「我能否先去看看丁夫人的情況?」

    曹操立即點頭,「好,你隨我來。」他急著帶著單飛到了另外一間木屋前,糾結道:「丁香就裡面。可我不能進去,我怕……」

    單飛明白曹操的想法,曹操深知丁夫人對其恨之入骨,只怕他進入房中徒惹丁夫人的憤怒。

    「那請司空留在門前就好,我嘗試和丁夫人談談,丁夫人或許有需要司空的地方。」單飛建議道。

    曹操連連點頭,卻根本不知道丁夫人還需要他做什麼,不過他寧可相信單飛所言是真的。

    單飛輕敲了下屋門,不聞反應,推開房門走進去,就看到簡陋的房中唯有破舊的木塌、殘破的草蓆,草蓆之上,躺著面無人色的丁香。

    一望見丁夫人的臉色,單飛心中微沉。他身為醫者,自然知道佛渡有緣客、藥醫不死人的道理。這世上最難醫治的就是心病,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最是無藥可醫。

    丁夫人沒有再活下去的念頭。

    緩緩走近丁夫人的床榻,單飛不見丁夫人睜開雙眼,開門見山道:「丁夫人,在下單飛,曾與丁夫人和倉舒有過數面之緣。」

    丁夫人眼皮微動,應是記得單飛,卻依舊沒有睜開雙眼。

    單飛並不放棄道:「得知倉舒死訊,在下極為心痛,可畢竟不如夫人的萬分之一。在下和倉舒有舊,不想他會這般早逝,難免覺得有些蹊蹺,近日來多經查證,感覺倉舒更似被人害死的。」

    「不錯!」

    丁夫人沒睜眼,咬牙切齒道:「害死倉舒的就是曹阿瞞。」她幾乎詛咒般說出這幾句話,聲音雖是虛弱,卻也極為陰寒。

    曹操立在門前,嘴唇動動,並未反駁。

    單飛搖頭道:「丁夫人只怕錯了,害死倉舒的應該不是司空。」

    丁夫人霍然睜眼,瞪著單飛道:「你不用再替曹阿瞞分辨什麼!」

    單飛對視丁夫人極為仇恨的目光,真誠道:「夫人應該知道,在下並非阿諛奉承之人,素來只論真相。在下當年既然能因較真得罪了世子,如今匆匆數年,哪怕無所建樹,如何會益發的不成器,反因權貴撒謊?」

    丁夫人怔了下。若是旁人這般說,她自是不信,但對於單飛,她終究很有瞭解,看著單飛簡樸的衣著,丁夫人未再反駁。

    她知道單飛說的不錯,一個善於阿諛奉承的人,很難如單飛這般模樣。

    單飛見狀趁熱打鐵道:「倉舒之死牽扯極大,在下已有了許多線索發現凶手或是另有其人。夫人要怪司空,在下並無意為司空分辨,該是他承當的、他應是一肩承當,但夫人若是一股腦的將害死倉舒的名頭安在司空的身上,那不是在做著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倉舒若是泉下有知的話……」

    丁夫人緩緩閉眼,胸膛起伏不定,半晌再次睜眼道:「廚房米桶還有些碎米。」她說的有些奇怪,單飛目光微閃,猜測道:「夫人,我去拿碎米熬些稀粥,你先喝點稀粥恢復些氣力,再聽我解釋原委如何?」

    丁夫人微微點頭。

    門外的曹操見狀微喜,本想說飯食早就準備妥當,何必那麼麻煩。可話到嘴邊,終於還是嚥了回去。

    單飛見丁夫人肯聽他說下去,知道事情微有轉機。轉身出了房門,單飛直奔灶房,不等拿起米桶,有一隻手按在他的手上。

    扭過頭去,單飛看到了眼含熱淚的曹操。

    「單飛,我知道丁香不肯吃我奉上的飯食,一口也不會。」曹操黯然道:「可你能不能讓我來煮這稀粥?我知道你不想撒謊,可你只要不告訴丁香,這是我煮的就好。」苦澀笑笑,曹操道:「你放心,她從未吃過我煮的稀粥。」

    可丁夫人知道我不是個差勁的廚子,你曹操若是沒有下過廚,丁夫人如何品不出這是你的手藝?

    單飛默然片刻,終於還是將米桶遞給了曹操。

    曹操接過米桶倒出殘餘的些許碎米,用清水細心的洗淨几遍,然後收攏柴禾,在灶中生了火……

    趙達想要幫手,可感覺自己恐怕還不如曹操要熟練,遂放棄了這個念頭。

    曹操生火時喃喃道:「我從未為丁香煮過稀粥,她一直對我說,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天下,不必為這些瑣屑的事情操勞。但我看得久了,也學會一些。單飛,你做飯的手藝很好,可你恐怕不知道,丁香做的粥也很是香甜。」

    倒米入鍋,淚水點滴和入了鐵鍋,泛起漣漪點點。直到蓋上鍋蓋,曹操這才轉望單飛道:「這麼煮,應沒有什麼差錯?」

    單飛半晌才點點頭,「司空,你想必聽到我適才和丁夫人說了什麼?」

    曹操接道:「丁香一口咬定我害死了倉舒,你為何反倒為我辯解?」

    單飛凝望曹操許久,這才道:「虎毒不食子,司空或許有些時候不盡人意,可我知道你終究人性未泯。更何況,倉舒那般善良的孩子,哪怕和司空沒有半絲關係,司空以善對善,如何會對他不利?」

    曹操緩緩坐了下來,趙達手快,早塞了個木墩在曹操的屁股之下,關切道:「司空,你身子也不太好,莫要著涼了。」

    單飛望見,暗想趙達對旁人心狠手辣,對曹操絕對是忠心耿耿。

    曹操澀然笑笑,眯眼看著灶內燃著的柴禾,喃喃道:「單飛,你說的不錯,倉舒是個善良的孩子。亂世用重典,我立法苛責,屬下自是敬畏。有一日我的馬鞍藏在倉庫,卻被老鼠咬了……」

    單飛怔了下,一時間倒不知曹操要說什麼。

    「那些倉官發現此事,知我冷厲,以為必死,就想自縛請罪,以求全屍,亦不連累家人。」曹操又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聽曹操又道:「沖兒知道此事後,卻勸倉官不必害怕,讓他們暫時先等幾天,然後用刀弄破了自己的衣服。」頓了片刻,曹操追憶道:「之後沖兒假裝失意發愁的模樣見我。我追問緣由,他就說『世人皆說衣裳被老鼠咬破,對主人不吉,現在我的衣服也被咬破,難免發愁。』」

    單飛有些明白了曹沖的用意,還是靜待曹操說下去。

    曹操繼續道:「我聽了哈哈大笑,自然安慰沖兒,說此乃胡說八道,絕無此事。」頓了片刻,曹操嘆道:「不久後,我就聽到倉官保管不利,馬鞍被鼠所咬,當時只是付之一笑,對眾人道——沖兒衣裳放在身邊都會被咬,何況是庫房的馬鞍呢?」

    他說到這裡,眼中忍不住又有淚光泛出。

    單飛接了句,「因此司空赦免了那倉官的罪過?」他心中暗想,以曹操目光之毒辣,如何分辨不出衣裳是刀破還是鼠咬,他這般當眾表明態度,自是讓屬下對曹沖的仁義感激。曹沖一直為父親、旁人著想,讓梟雄曹操亦難免舐犢情深。

    「子修之後,子桓少寬恕、子建少明見,唯獨沖兒寬以待人、兼又睿智過人。」曹操眼有淚花道:「我本在沖兒身上寄託了厚望,希望有一日,讓他和子修般。」

    單飛一聽,知道曹操有將權位傳給曹沖之意。事實也的確如此,曹丕在曹操的眼中始終是個千年老二。

    「既然這般,司空為何會在倉舒急需救命的時候,卻是斬了神醫華佗?」單飛問話時看了趙達一眼。當初在酒樓時,他聽趙達提及過此事,不過無暇詢問原委。

    曹操的嘴角抽搐下,喃喃道:「神醫華佗?」

    單飛突然有些發冷,因為他從曹操的語氣中感覺到深切的冰寒。

    「不是神醫……他不是神醫。」曹操低語道,他亦是望了眼趙達,似有遲疑道:「趙達,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曹操說的奇怪,趙達卻是毫不猶豫道:「司空說的不錯,華佗以往或許是神醫,但見我們的那個華佗絕對不是,他身體裡面,住著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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