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74
Babcorn 發表於 2018-2-3 11:12
第1018章 詭境

     堂中的四個大秦奴望見單飛一抓無所阻礙地透過了周不疑,周不疑卻是行若無事,身軀根本沒有半點兒鮮血濺出,腦海中立即閃現出一個念頭。

    此人是鬼!

    傳說中,只有鬼魂才能這般形體虛無,讓人根本無法捕捉。

    單飛更是心驚,他那一刻不信周不疑是鬼,這世上本沒有鬼魂的存在。適才周不疑和他交談之際,絕對是個活人。

    但周不疑如何會突然幻化成虛影?

    此人的本事竟會如此妙絕?

    心中的不安之意極為強烈,單飛那一刻卻不是因為周不疑,而是因為根須!根須突出,是不是意味著……

    他思緒未終,就聽似從極其遙遠的天籟處傳來八字。

    ——歸藏無邊、山海經天!

    八字未畢,廳堂不見、庭院不見,甚至繁華的許都都已不見,天地間唯余的重巒疊嶂,逶迤群山。

    他眼前的周不疑臉上驀地現出極為詭異的笑容,倏然幻化無數,從四面八方向他攻了過來。

    單飛心雖驚,神識卻清,眼看危險倏至,反倒閉上了眼睛,雙手合決結界,口中疾念:「現相緣起無明起,體性皆空我執空!」

    他知道自己已墜入幻境!

    有人竟在剎那間以屏風的山水為引,迅疾的將他拖入到幻境之中。幻境能讓人陷入執念,還不能算真正的凶險,製造幻境之人,才是危機所在!

    危險的已不是周不疑。

    單飛剎那明白自己處境的險惡,知道當以破除幻境執著為第一要務。密語一出,他神識剎那清澈無暇,已破緣起無明。

    無明本是佛教術語,意為世人對自身的真實本性、世界真正本性的一種無知。無知既無明,意喻人失去光明,處於混沌之中。

    十二因緣是為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以及生、老死。十二因緣以無明起、老死終,就是說世人一出生就陷入無知,這才懵懂的在輪迴中掙扎,困頓於生老病死的輪迴不得解脫。

    單飛本具正念,這才被單鵬傳授六甲秘祝、再入龍宮天塔,又得馬未來傳授流年,對世界的認知著實有著非一般的見解。

    幻境迷,景象奇,卻終究不過是刻意緣起。

    山非山、水非水、人非人……因緣而起,終歸於空!

    他神識清明,透徹知曉幻境終空的道理,隨身所帶的流年瞬間有光彩明耀,透照天地之間!

    ——人無我執無幻,法無我執無別!

    單飛瞬間去執破幻,喝道:「空!」

    「空」字一起,幻境立破,單飛隨即見有屏風當空飛舞,正盤旋在他頭頂。隨著他的一聲爆喝,空中飛舞的屏風瞬間化作片片,而揮舞屏風的周不疑悶哼聲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廳堂還是廳堂。

    堂中四個大秦奴見狀目瞪口呆。幻境之力實在非比尋常,他們適才亦是瞬間進入幻境之中,只是幻境才出,轉瞬就破,他們隨即見單飛硬生生地震破屏風、順便震傷了舞動屏風的周不疑。

    周不疑的所能讓人匪夷所思,單飛的手段,更讓人觸目驚心!

    單飛瞬破幻境,心中不喜反驚。

    屏風在天上碎舞,當初屏風之後的景象,自然無所遮掩。

    他早就察覺到屏風後並無人蹤,因為這世上任何高手在他周圍不遠,都已難逃他的感應,是以哪怕孫尚香當初在甄府牆旁樹上躲藏,亦被他輕易察覺。

    他察覺,並未揭破。看著孫尚香背離他而去,他兜了個圈子,這才迎上了孫尚香。不然許都不小,背道而馳之人如何能夠碰巧遇上?

    他這般感應著實已是世上少有,可他能感應到的終究是有情眾生,如果那東西全無生機,他還是不能感應。

    屏風後有物,是死物。屏風後居然是一面似青銅打磨的鏡子。鏡子霧濛濛的一片,根本照不到廳堂之物,說是鏡子,又全然不像。

    可單飛已認出那是什麼……

    秦皇鏡!

    屏風之後的那面鏡子居然是秦皇鏡!

    秦皇鏡如何會出現此間?

    據他所知,當年他身在于闐,曾因秦皇鏡和波羅僧鏖戰,擊殺波羅僧後,秦皇鏡遂落在于闐王之手。

    之後他驀到鬼門,秦皇鏡應該還在于闐,可如今秦皇鏡如何會突然出現在許都?

    單飛轉念間,就見本是霧濛濛的銅鏡倏然射出一道金光,正籠在周不疑的身上。周不疑空中吐血跌落,不等落地時,就被那金光所罩,臉上突現驚駭欲絕之色。

    「救我!」

    周不疑驀地放聲慘叫,慘叫聲中,金光似有極強的引力,居然將他迅疾的向鏡子吸去。

    秦皇鏡的鏡面上,突現一個渦旋般的黑洞,眼看就要將周不疑吞噬其中。

    單飛凜然,不知如何會出現這種怪事,還是縱身到了周不疑的身前,一把抓住周不疑的手腕。

    他從不是東郭先生,不過還想要從周不疑身上得知很多緊要的秘密,是以不想周不疑被秦皇鏡吃掉。

    鏡子怎麼會吃人?

    單飛疑惑起,已然抓住了周不疑的手臂,就感覺有一股極強之力拉著二人向前而去。單飛反向用力,二人剎那頓在半空。

    「救命……多……多……」周不疑似沒想到單飛這時居然出手相助,臉上滿是感激之意。

    單飛望到周不疑的感激,突然警惕心起。

    這般關頭,他還能留意到周不疑的脈搏雖弱,卻非驚嚇過度的脈象,而周不疑像是要說多謝,但他嘴型微圓,要說的就絕非「謝」字!

    他警惕生,隨即就察覺前方金光突盛,瞬間耀的他雙眼不能視物,與此同時,一點黑光從周不疑口中噴出,射向單飛的咽喉要害!

    廳堂那四個大秦奴看得驚心動魄,他們均是心機之輩,見周不疑詭計頻出,這般關頭居然還能算計單飛,實在也對這人的陰險毒辣歎為觀止。

    單飛閉目,一口氣噴了出去。

    周不疑口中所藏之物本是千錘百煉的玄鐵硬刺,他身為蠱毒,自有保命殺敵的絕招,這口中硬刺素來被他藏在舌下,非生死關頭不會輕易用出。眼看單飛出手救他,他心中卻沒絲毫感激之意,噴出口中的玄鐵刺,就要取單飛的性命。

    玄鐵刺無堅不摧,哪怕周不疑面前是數層扎甲,也能被這根玄鐵刺一擊而穿,不想被單飛反噴而出,玄鐵刺空間一凝,隨即反向周不疑射了過來。

    周不疑臉色立灰,好在單飛是倉促反擊,準度稍遜,周不疑空中急急扭頭,勉強讓過了玄鐵刺,可他卻忘記自己被單飛拉住了手腕。

    單飛右手一扭,剎那扭斷了周不疑的手腕,隨即一腳踢出,正中周不疑的小腹,將其加速向秦皇鏡的方向踢出。

    周不疑慘哼聲中,「砰」的正撞在牆壁之上。

    單飛一顆心反倒沉冷。

    秦皇鏡驀地金光明耀,讓他的視覺根本不起作用,適才避開殺招、重創周不疑完全是處於本能反應之中。

    無論秦皇鏡能否吃人,對於毒蠍一般的周不疑,單飛再無任何留手的打算。鏡子喜歡吃,他就將周不疑送給秦皇鏡吃掉就好。

    可是他清楚記得秦皇鏡的方向,亦知道周不疑的去勢。

    周不疑應該是撞在秦皇鏡之上!

    但為何他聽不到周不疑撞到鏡子的聲響,聽聲音判斷,周不疑居然是無障礙地穿過了秦皇鏡,徑直撞到了牆壁上。

    周不疑和牆壁重擊之聲表明這傢伙此刻絕非虛像,那化虛的只能是秦皇鏡!

    秦皇鏡如何會突然消失不見?

    廳堂那四個大秦奴武功雖是高強,終究還是差上許多,這會兒絕無能力移開秦皇鏡。再說他們移開秦皇鏡為了什麼?

    鏡子自己沒有長腿。此間除了他、周不疑、以及那四個大秦奴之外,難道還有個絕世高手的存在,是那個高手在控制著秦皇鏡?

    一想到適才聽到的「歸藏無邊、山海經天」八字,單飛周身發冷,還能瞬間取流年在手上,空中凝神以待。

    凝神間,他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因為他發現自己是緩慢的下落。

    那是一種奇詭的景象。

    他知道真正的危機,只想立即回歸地面迎接那隱藏高手的攻擊,卻不想他內息未凝、空間卻似突然凝固。

    單飛感覺自己如落在沼澤泥濘之中,身軀動動,都要付出往昔十倍的力氣,就因這般,他雖著意下落,反倒懸浮在空中緩慢下降。

    這種情形他並不陌生,因為他在進入無間空間時,也遇到過類似的景象。

    他突然進入了異度空間?

    可這並非最讓他心驚的事情,讓他驚心的是金光散卻後,他終於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卻發現周不疑突然矮了許多。

    不但周不疑,他眼前的一切事物,包括几案、茶杯、茶壺均是矮小了許多。如此感覺,就像他突然變成了巨人般。

    這般感覺或許讓人覺得自身的高大,可任憑誰處於這般奇詭的境況,難免都是心驚肉跳。單飛見到面前如小矮人般的周不疑雖是斷了手、嘴角溢血,卻突然指著他的方向大笑起來。

    周不疑在笑,卻無聲。

    一切均是詭異難言,單飛那一刻就感覺處於夢魘般,但他哪怕置身在噩夢中,亦能保持靈台清明,心思轉動間,單飛已道:「巫咸?」

    四周凝固無聲,許久,終於有個聲音感嘆道:「單飛,要抓你,真是很不容易。」

    言語冷酷淡漠,赫然就是巫鹹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6
第1019章 困鏡

     單飛在堂中中了根須,又聽到熟悉的「歸藏無邊、山海經天」幾字時,已感覺巫咸就在他身邊不遠。

    突遭周不疑偷襲,單飛看似忙於應付,實則是留了極大的氣力應對巫鹹的出現。

    巫咸在哪裡?

    單飛知道巫咸既然能夠奪捨生存,那在場其餘五人就可能有一個是巫咸。不過在與周不疑和四個大秦奴交手時,他感覺這五人均非巫咸。可巫咸明明就在他身邊,若非巫咸,哪怕周不疑本事非凡,也不能只憑一面屏風讓他單飛瞬間墜入幻境。

    天底下能讓人瞬間入幻的人本不多見,能讓單飛這般高手致幻的人物更是萬中無一。

    唯有巫咸!

    單飛內心肯定此事,再加上突然墜入了極為奇詭的環境,知道巫咸暗中搞鬼,這才一口道出巫鹹的名字,聽巫咸回話,單飛更是凜然,「這是哪裡?」

    「你猜?」巫咸有些嘲弄道。

    單飛能看到變得矮小的周不疑指著他放聲狂笑、亦能看到同樣變小的四個大秦奴走過來,向周不疑問著什麼,那四個大秦奴亦是看著他的方向,滿是訝異的神色……

    他聽不到這些人說話的聲音。

    單飛和這些人本是敵對的關係,但無論周不疑、還是那四個大秦奴,看起來雖在看著單飛,可均是戒備已去,他們不是突然對單飛消除了敵意,而像是根本不再將他單飛當作危險的人物看待。

    他們看著單飛,神色訝然奇怪,如同看著囚籠內的困獸般!

    在單飛和巫咸對答的功夫,四周霍然變暗——絕對的黑暗,一絲光線都是不復存在。周不疑和大秦奴消失不見,廳堂不見,世界亦像不復存在。

    很多人不知道盲人的感受,不知道處身在永久的黑暗是多麼的無奈,可哪怕是盲人亦是無法感受到單飛眼下的境況。

    盲人還可以通過旁的關聯確定自身的存活,單飛卻處於一片黑暗的虛無中。

    無邊的黑暗將他完全淹沒,甚至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

    一人置身這種境地,實在比夢魘還要可怕百倍,單飛卻還能保持冷靜。他亦掩藏了流年的光華,因為在這種時候,面對著巫咸這種極為可怕的高手,他實在不想將自己當作靶子。沉默良久,他終於猜測道:「我難道是在秦皇鏡之內?」

    一言落,四周寂靜。

    就在單飛以為巫咸亦不在的時候,巫咸終於開口,語氣中滿是驚奇,「你倒聰明,這快就能猜得出來?」

    單飛目光閃動,緩緩道:「周不疑被我一抓,倏然幻化,是你在利用秦皇鏡製造的幻影?周不疑能這快的利用屏風拉我入幻境,是你在暗中搞鬼?你故意利用鏡子吞噬周不疑,實則算準我會出手救他……」

    「你不見得存什麼好心,你不過是想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事情罷了。」巫咸不冷不熱地插了句。

    單飛並不惱怒,「你說得不錯,周不疑是問題的關鍵,你算準我不會讓他被鏡子吃掉,趁我出手拉他的時候,反倒利用秦皇鏡將我困在秦皇鏡中?」

    這本是難以想像之事,不過單飛意識到自己恐怕還在廳堂中,又看到周不疑、那幾個大秦奴的神色,發現周不疑幾人變矮……這幾人不會莫名的變矮,他單飛在哈哈鏡中曾看到過類似的人影……人變形,是因為光線折射角度變化的緣故。

    諸多因素夾雜在一起,再想到哈哈鏡,他立即得到了一個很是詭異的結論——他居然被巫咸困在秦皇鏡內。

    巫咸嘲笑道:「單飛,你能立即猜出答案的確很有本事,可惜的是,你醒悟的還是有點兒晚。」頓了片刻,巫咸肯定道:「你猜的全然正確,你已被我關在了秦皇鏡中!」

    鏡中隨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鏡外的那四個大秦奴卻是難掩心下的震驚,看著眼前放聲狂笑的周不疑,他們多少都帶著警惕之意。

    有個大秦奴看了眼烏濛濛的秦皇鏡,忍不住發問道:「周不疑,單飛被你收入了秦皇鏡中?」

    大秦奴看起來雖像異域人士,可發音字正腔圓,赫然是中原人物的口音。他顯然亦知道秦皇鏡,親眼看到單飛突然置身秦皇鏡中,難掩心中的震駭。

    周不疑這才收斂了狂笑,雖疼的額頭儘是冷汗,卻還是故作高傲道:「事實就是如此,你們親眼所見,難道還不相信嗎?」

    問話的那大秦奴沉默不語,他身旁有個同伴問道:「這樣看來,秦皇鏡倒像仙家法寶般,居然能將一個人囚禁其中。」他聲音略顯年輕,亦帶著些許的豔羨。

    周不疑忍痛摸索著自己被折斷的手腕,隨後一掌劈在几案上,取下根木條綁住了斷腕。

    那幾個大秦奴互望的眼神中帶有詢問,甚至有絲殺機,不過終究沒有出手,他們亦沒有幫助周不疑,他們都知道這人對任何人都有著深切的戒備。看周不疑終於固定好手腕,先前那問話的大秦奴這才道:「周公子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他們看似合作的關係,彼此間卻有著深切的戒備。

    周不疑冷笑道:「死不了的。你們看這仙家法寶很是神奇,為何不搶了去?」

    眾人默然,問話那大秦奴看了眼秦皇鏡,微笑道:「周公子說笑了,我等和周公子同舟共濟,如何會搶周公子之物?我們只是想要確定,單飛不會再活著出來了?」

    周不疑一字字道:「他置身秦皇鏡中,只有死路一條。你們沒有聽說過,仙家法寶可是有煉化的功用嗎?」言罷又忍不住的大笑。

    四個大秦奴絕非等閒之輩,心中都知周不疑說的「仙家法寶」之言並非真話,不過單飛被囚看起來的確沒有問題,不然何以單飛倏然入鏡,這會兒秦皇鏡恢復灰濛蒙的一片,單飛卻再沒出現?

    「諸位看來不想奪走這秦皇鏡?」周不疑又道,不聞大秦奴的回話,周不疑淡淡道:「那諸位為了避嫌,最好先離開此間吧,因為很快會有旁的人趕到了。」

    那四個大秦奴又看了那秦皇鏡一眼,轉身要走。

    周不疑突然道:「等等。」

    四個大秦奴微有防備之意,緩緩轉過身來。

    周不疑道:「諸位應該知道眼下的局面?」仍舊聽不到四人的回話,周不疑也不介意,「狩獵的時候,總是要飛鷹放狗的驚動下獵物,眼下一切就緒,我等該做的都做了,就等著收網,不過鹿死誰手,幾位只怕是心中沒底的。」

    那四個大秦奴均是冷哼。

    「我知道幾位都是威震天下的人物……亦想和曹操一爭長短。」周不疑悠然道:「可我不妨告訴你們,在女王的心目中,曹操才是最佳的人選!」

    最先問話的那大秦奴冷笑道:「曹操,他也配嗎?」

    周不疑淡笑道:「他配不配我並不清楚,不過如今很顯然,曹操威震北方,比寄人籬下的閣下的勢力要渾厚許多。」

    那大秦奴神色微忿,不過很快收斂了怒意道:「周公子留下我等,是要嘲笑我等不成?」

    「非也,非也。」

    周不疑搖頭道:「我只是想提醒幾位,曹操本是女王心目中最好的人選,可惜的是,他那兒突然有了些變數,這才讓幾位有了機會。計畫中,本沒有單飛的,他這人最好多事,他一參與進來,就會平添許多變數,因此我設計讓你們刺殺劉協,引他前來。我本想讓他和張道陵拚個兩敗俱傷的。」

    「單飛比你想的要聰明。」最先問話的大秦奴突然道:「你借刀殺人的計畫,肯定行不通的。」

    周不疑臉有微紅,隨即恢復了平靜,「他的確沒有和張道陵交手,但他還是被我引到這裡抓了起來,他若真的那般聰明,如今被抓的本應是我的。若沒有『愚笨』的我,各位落在他的手上,各自的鬼胎,很快也會被他察覺的。如果我所知無誤,幾位和單飛還是有點兒交情的。」

    四個大秦奴聽出周不疑的諷刺,齊齊上前一步。

    周不疑隨即道:「我們畢竟在合作,諸位有力氣,倒不必用在我的身上。我只想告訴你們,如果曹操真肯答應女王的條件,諸位是沒有太大機會的。」

    那四個大秦奴微微的吸氣,眼中均是寒光閃爍。

    「我們處理掉單飛的這個變數,如今唯一的變數就是曹操。」周不疑提醒道:「他如果真的決定和女王合作,那他就會答應女王替他復活曹沖一事。沒有了單飛這個變數,看起來,這也是曹操最應該走的一條路。」

    始終問話的那大秦奴冷笑道:「我等幫周公子對付單飛,想不到最終對付的是我們自己。如此看來,我們不算計單飛,反倒更好一些。」

    「絕非這樣。」周不疑搖頭道:「有了單飛幫助曹操,事情只有更加的複雜,你們的處境只比眼下要糟糕。如今的你等並非沒有機會。」

    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四個大秦奴,周不疑若有所指道:「機會總是把握在有心之人的手上,難道不是嗎?」

    月起,夜更沉,明亮的月色沒有帶來光明的期盼,反倒匯聚著沒有終結的夜。

    周不疑坐在廳堂中,慢悠悠地喝著茶水,那四個大秦奴早就蹤影不見。不知許久,有腳步聲緩緩近了廳堂。周不疑頭也不抬,算定道:「趙大人,女王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司空究竟決定選擇相信白狼秘地派出的張道陵呢,還是選擇女王?」

    他坐在月色照不到的廳堂中,臉上仍舊滿是明月的輝光。

    廳堂外、月色下的那人卻是顯得很是陰暗。

    那人赫然就是趙達!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7
第1020章 瓦解

     明月萬千光輝,照不入秦皇鏡內一絲一縷。

    單飛人在秦皇鏡內,就感覺周圍的空間一絲絲的凝重,他內息雖是沒有凝結,可外在的無形壓力卻是一點點的增加。旁人若是處於他的境況,只怕很快就要發瘋,他居然還能保持著冷靜。

    「我知道你為什麼還會這麼冷靜。」巫咸突然道。

    巫鹹的聲音像是就在單飛的耳邊,可單飛根本感覺不到週遭有任何生靈的存在。

    「因為你自恃還有六甲秘祝能夠救命!」巫咸認真道。

    單飛不語,他心中的確有著這個念頭。他對秦皇鏡有諸多猜測,可他從未想到過,原來秦皇鏡的內部居然也像個異度空間。

    「你還想從我口中知道點兒真相,因此不急於用六甲秘祝逃命。」巫咸嘲諷道。

    單飛心中微沉,他聽出巫咸貓戲老鼠的腔調,知道巫咸揭開他的底牌、又不怕他逃走,必定是有所依仗,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動用六甲秘祝的緣由。

    「真相都在我這裡,你既然想知道些真相,那不如我親自話於你知道吧。」巫咸悠然道:「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事情呢?」

    單飛不信巫咸這種人會大發慈悲,知道巫咸必定另有打算,緩緩道:「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都被囚禁在秦皇鏡裡?」巫咸應也在秦皇鏡內,可他單飛為何感受不到巫鹹的存在?

    巫鹹淡笑道:「看來人都是為自己著想的。我以為你會悲天憫人的先問問曹操、許都的事情,哪想到你最關心的還是自己了。」

    單飛並不惱怒,淡然道:「一個人如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關心,說實話,我想不出他會關心別人的道理。什麼捨己度人的言論不過都是後人對釋迦所為牽強附會的謊言,釋迦在世證道,也是先度己、再度人,得證正覺後,才有初***之事。既然如此,我有什麼道理不關心自己的處境呢?」

    「說的好,說的極妙。」巫咸笑道:「我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將自私自利一事說的這般清新脫俗了。」

    單飛亦笑道:「我或是自私自利,不過你要說說曹操的事情,我也不會介意的。」

    「你猜曹操知不知道你深陷囹圄呢?」巫咸悠然道。

    單飛沉默下來。

    巫咸言語帶刺道:「你這麼聰明的人,如今自然看得出來,行刺劉協一事,不可能沒有曹操的參與!」

    一言落地,黑暗無邊的秦皇鏡內唯余死寂。

    許久,巫咸又道:「遠在萬里幾個國度的使者能在同一日到宮中拜見劉協,這事兒若不是曹操經手,誰能做到呢?劉協哪怕是天子,可他亦是安排不了這些事情!」

    單飛仍舊不語,他何嘗不知道這點兒?自他從田元凱、甄柔口中得知銅雀台一事,就隱約感覺到曹操和女修早就瓜葛,而今日劉協遇刺一事,他更認定是曹操暗中推動。

    阿瞞的確讓人同情,可阿瞞究竟不完全是曹操。

    「但你看起來對這些事情卻是一無所知。」巫咸言語帶著嘲弄道:「你自認對曹操推心置腹,他卻不見得對你如此。」

    「你好像很關心我對曹操的態度?」單飛反問道。

    黑暗中又是沉寂。

    半晌,巫咸才道:「你去見單鵬的這幾年……中原著實發生了不少事情。」

    「你知道我見到了單鵬?」單飛目光微閃。

    巫鹹淡淡道:「你若沒有見到單鵬,如何會認定我沒死?一口就說出幕後之人是我呢?」

    單飛雖是不齒巫鹹的為人,不過對其推算的精準也是佩服,「你為何不問問單鵬的事情?」

    「我需要問嗎?」巫咸嘲笑道:「像他這樣一個背叛女王的人,如何敢洩漏自己的行蹤?既然如此,他定然不會向你洩漏他的行蹤了。」

    單飛知道巫咸是在激將,搖頭道:「你錯了,我不但知道他的行蹤,還知道他一直當你是兄弟。」

    「他當我是兄弟?」巫咸冷冷念了句,隨即又道:「那他在哪裡?一個和我稱兄道弟的人,總不至於連他在哪裡都不肯告訴兄弟吧?」

    「他和你是兄弟,我和你卻不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單飛淡然道:「你說得沒錯,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因此在離開這裡之前,我準備保留這個秘密。」他想單鵬說過,曾給巫咸留言敘說了一些情況,不過巫咸明顯不信單鵬所言。在巫咸心中,單鵬不過是謊言託辭罷了。

    「你以為我投鼠忌器,很想知道單鵬的下落,因此就不會對你如何?」巫咸嘲笑道。

    「難道不是嗎?」單飛反問道。

    黑暗中的巫咸桀桀笑了起來,「你打錯了算盤!」他和單飛看似閒談,實則每句話都在如刀般地瓦解單飛的心理防線,並不說單飛錯算在哪裡,巫咸又道:「你從龍宮天塔逃去見單鵬後,白狼秘地居然向女王宣戰!」

    單飛微揚眉頭,「你和女王自然求之不得了。」頓了片刻,單飛隨即道:「不過像你這種人,追殺獵物的時候,自然春風得意,一等到被人追殺的時候,難免處處小心。莫非你怕白狼秘地找到你,這才躲在秦皇鏡內?」

    巫咸冷哼一聲,「你不覺得自己這種激將的方法很是幼稚嗎?」

    「是嗎?」單飛感覺周邊的時空益發的凝厚,心下凜然,盤膝緩緩坐了下來。

    「白狼秘地給了女王一個期限,就在今年。」巫咸喃喃道:「他們說女王若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會毀滅掉這世上的一切世人。他們說已先後做過數次警告,龐貝城的覆滅、世上的大瘟疫……他們完全有能力滅掉世上的人類!他們沒有這般做,因為他們還想談談。」

    單飛心中凜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實情,因為張道陵的言語中已經隱約透露出這些信息,「他們有什麼要求呢?」

    「你倒是好說話。」巫咸沒有回答,只是冷冷道:「你覺得女王會畏懼他們的威脅?女王會和他們談什麼條件?」

    單飛暗自嘆息,心道以女修的為人,哪怕世人盡數滅絕,她恐怕亦不會掉下點滴眼淚。

    「女王早對白狼秘地的反撲有了戒備,因此在你處至鄴城的時候,就和曹操有了約定。」

    巫咸緩緩道:「女王幫助曹操取得天下,曹操替女王去做一些女王不方便做的事情。」

    「女王也有不方便做的事情嗎?」單飛冷諷道。

    「當然有了。」巫咸慢悠悠道:「比如說修建銅雀台……」

    「女修讓曹操建造銅雀台做什麼?」單飛立即問道。

    「你猜?」巫咸反問道。

    單飛這次實在不解其中的緣由,暗想女修難道想讓曹操將她的棺材挖出來?可看起來並不像,畢竟當年女修是動用神力將棺槨埋在極深的地下,女修之棺絕不比秦始皇的棺槨好找。不過女修既然能埋棺,自己挖出來看起來也是問題不大,既然如此,女修讓曹操建造銅雀台的用意倒讓人難以捉摸。

    巫咸並不解釋,繼續道:「曹操還能幫女王將你騙到這裡。你到如今難道還想不到,刺殺劉協的那些刺客的目標不在劉協,而是在你!曹操要殺劉協,以往儘是機會,何必一定要選在那個時候、那種地方公然下手?哪怕他用的是刺客,就覺得別人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單飛不能不說巫咸說得很有道理。

    巫咸又道:「因此他們的真正用意,是將你引到這裡!女王和我知道你狡猾非常,精熟單鵬的六甲秘祝,要想捉你並不容易,這才授意曹操這般安排引你至此,不然曹操何以讓你來處置傳國玉璽的事情?你真以為曹操很信任你?你真以為曹操當你是兄弟?你沒有那麼傻吧?」

    黑暗中,巫咸看不到單飛的表情,還是嘲笑道:「我這時倒想看看你的神色,不過不用看,我也知道你的表情有多精彩。」

    單飛搖頭道:「你說錯了。」

    「哦?」巫咸似不經意道:「我錯在哪裡?」

    「你準備抓我之前,應該還準備讓我和張道陵打上一場的。」單飛分析道:「不然你們何必將我引到張道陵的面前?周不疑是蠱毒,不過他是聽命於你?不然以你的為人,何必幫他?」

    在和張道陵交談時,張道陵強調過沒有想到和他單飛相見。如果在巫咸、張道陵中選一個人相信的話,他單飛寧可相信張道陵。張道陵若沒有撒謊,那自是有人刻意安排他和張道陵相見了。

    巫咸笑道:「你終於想到了這點兒。不錯,周不疑的確是我的人,他挺機靈的,本想讓你和張道陵鬥上一場,張道陵是白狼秘地推出的傀儡,並不意味著白狼秘地真正的實力,因此我們並不急於殺掉這個傀儡,畢竟殺了一個傀儡,白狼秘地還有另外的人選,就像白狼秘地也不急於殺掉女王的人選一樣。可你若是殺了張道陵,或者張道陵滅掉你,無疑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頓了片刻,巫咸嘆息道:「可惜我知道你的稟性,亦明白你不太容易被騙。周不疑的計畫雖是巧妙,用在你身上,卻沒有太大的效用。要想抓你,還得按照我的計畫來!」

    他言語淡淡,單飛驀地低喝一聲,黑暗之中有波紋蕩漾,風聲激烈。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7
第1021章 秦皇鏡的秘密

     秦皇鏡內的空間驀地如波濤洶湧,風聲大作,良久才緩緩地歇了下來。

    死一般寂靜。

    不知許久,巫咸這才輕聲問道:「單飛?你還好嗎?」

    單飛半晌才悶哼道:「巫咸,我若不是早知道你的稟性,聽你這麼關切的話語,還真難相信適才要取我性命的人就是你了!」

    就在巫咸輕淡述說曹操、周不疑計畫的時候,單飛突然感覺四周本是趨於凝固的空間突然化作山嶽般擠來。他若不是早有防備,及時的用六甲秘祝震開四周磅礴的衝擊力,幾乎要被衝擊力擠壓成肉醬!

    置身在極為詭異的空間內,又有個頭號的大敵就在身邊,單飛實則絲毫不敢怠慢。饒是他防範再防範,亦沒想到巫咸會突下殺招。

    巫咸桀桀的笑了起來,「你說錯了。」

    「哦?」單飛戒備之心更濃,卻不示弱道:「我錯在哪裡?難道你不是要殺我,而是要幫我嗎?」

    「我沒想著幫你,可也沒有想要急於殺死你,你若就那麼死了,未免太讓我失望。」巫咸「關心」道:「你這樣的一個人,不該死的那麼窩囊,那會讓我感覺異常的遺憾。」

    單飛只覺得周身發冷,知道眼下可說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當年哪怕面對夜星沉,他亦是沒有這般驚凜,因為那時的夜星沉雖是可怕,畢竟有著自己堅持的原則,可他如今面對的卻是個變態,根本沒有任何規則可言,自然也沒人猜得到巫咸下一步要做什麼。

    巫咸悠悠又道:「我適才只是做個實驗。」

    實驗?你在實驗我的抗壓性、還是剪切性?單飛心中反問,仍舊留意著隨時會湧至的危機。

    「這就對了。」巫咸不聞單飛回話,瞭然道:「你就應該這麼警惕的。你要知道,你面對的是世上最可怕的敵手,隨時都可能取你的性命,你需要時刻的保持警惕才對。」

    單飛明白巫鹹的用意,冷冷道:「你不是好心的提醒我,只是希望我時刻處於恐懼中罷了。你在等我崩潰?」

    鏡內死靜。

    半晌,巫咸輕輕地舒了口氣道:「單飛,你實在太聰明了。不過很多事情,說出來了就不好玩了。你知道嗎?有個曾經自詡很是堅強的人物,被我囚在此間,堅持不到半天,就已經瘋掉。」

    他雖在解說往事,可其中蘊含的壓力自然讓人更是驚心動魄。

    「你應該比我以往實驗的任何人物都要堅強,不過我感覺你仍舊堅持不了幾日。」巫咸「體貼」道:「在等你崩潰的時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單飛保持平靜道。

    「秦皇鏡的秘密!」巫咸語帶笑意道:「我相信你一定會關心這個秘密,你對秦皇鏡瞭解的越多,說不定更能從中找到些生機?」

    單飛不咸不淡道:「那還要多謝你的好意。」

    「不用客氣。」巫咸時刻施壓道:「對於一個臨死的人,我從來都會耐心一些的。」頓了片刻,巫咸終道:「我適才說過,我是在做一個實驗,我沒有說謊,因為這是秦皇鏡的主要的功用!」

    「秦皇鏡的主要功用是實驗?」單飛喃喃道:「實驗什麼?這裡難道是三香的實驗室嗎?」

    他說的有些現代化,巫咸卻是讚賞道:「你一句話就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不錯,這裡正是當年神農實驗長生香的地方!」

    單飛對三香所知可謂極多,但聽到這裡就是神農曾用的實驗室,還是忍不住心中激盪。

    巫咸又道:「你如今對三香很有瞭解,就應該清楚三香本是黃帝他們那時心血的結晶,三香至關重要,黃帝、神農、蚩尤分掌大權,黃帝控制了無間、蚩尤研究著異形,而神農卻一直對長生香如何應用在世人身上做著不懈的努力。初創此間時,神農可說將一腔心血盡數用在此地,這裡看起來雖是個鏡子,實則是個異度空間。」

    頓了片刻,巫咸認真解釋道:「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合八荒,著實將黃帝他們當年所傳之物蒐羅了不少,可惜秦始皇雖得到秦皇鏡,知道它是遠古神物,偏偏只將它當作能照出人心有異的鏡子,實則如買櫝還珠的鄭人般蠢笨無比。」

    單飛聽到這裡,淡然道:「蠢笨的不止是秦始皇了。這裡本是神農立志救人的地方,卻被有些人變作了囚室,看來如鄭人般的人物著實不少。」

    巫咸滿不在乎道:「你錯了,在你看來,這是個囚室,但在我看來,這裡還是個實驗室。」轉瞬笑了起來,「不過當年神農是以動物、花樹在此間實驗,如今我卻轉用活人罷了。」

    單飛心中凜然,知道巫咸是準備用這個實驗室折磨他單飛。

    巫咸又道:「你我均知,想要研究什麼,自然要對這東西做個深入的剖析。」他說得很是不懷好意,森冷又道:「神農建造這個異度空間後,可以在此間動用許多方法對實驗之物進行各種測試。比如說……」

    「適才的壓力?」單飛戒備道。

    「不錯、不錯。」巫咸道:「你倒是一點就通,這裡不但有壓力,還有各種好玩的東西,我倒不用詳細的一一給你解釋。」

    單飛才要問為什麼,驀地明白巫咸惡毒的用意。

    果不其然,巫咸不懷好意的笑道:「反正你不久後也會一一嘗試的,你很快就會知道其中的奧秘。不過我需要告訴你一個最關鍵的地方。」

    不聞單飛詢問,巫咸還是津津有味道:「神農的理念和黃帝、蚩尤不同,蚩尤為達目的,素來不擇手段,死傷多少都不是問題,而黃帝因多用無間香,喜歡做不停的修改。」

    「那神農呢?」單飛皺眉道。

    「神農認定,做事前需要周到詳細的準備,哪怕錯了,也需要從錯誤處繼續開始,而不是故作完美的用無間改正這個錯誤。」巫咸解釋道。

    單飛怔了下,喃喃道:「這其實也沒錯。」

    「這當然沒什麼錯處。」巫咸立即道:「世人愚蠢的地方就是總喜歡一廂情願的覺得去改、有機會改,就可以趨近完美無瑕,他們卻如瞎子般看不到這數千年來,給世人改正的機會有很多,為何這世界從沒有美好過?」

    單飛冷冷道:「那是因為有你這種人的存在。」

    巫咸嘆息道:「單飛,你何必自欺欺人?你也知道,這一切的緣由,本是因為人類的劣根,而不是我的存在。一個不肯面對錯誤的人,卻妄想得到永恆的美好,那不是天方夜譚般?」

    單飛喃喃道:「你說得很好。那你可曾面對過自己的錯誤?」

    「我為什麼要面對?」巫鹹淡淡道:「我始終沒有想到去得到什麼永恆的美好,我覺得這樣已經很好。」

    「是啊。」單飛嘆息道:「我記得莊子曾言,寧其生而曳尾於涂中,你巫咸就和在淤泥中很快活的烏龜一樣啊。」

    他說的是個典故,意思是當年莊子在濮水釣魚的時候,楚王曾派大夫來請莊子當官,莊子專注於釣魚事業,反問大夫說——我聽說楚國有個神龜,死的時候已經三千歲了,人家都認為稀奇,將龜殼放在廟堂上供人祭祀瞻仰,你說那個烏龜是希望死後留著龜殼富貴呢,還是喜歡不死在泥裡快樂呢?大夫說自然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那烏龜還是希望活著吧?莊子當下回道——你們走吧,你們說的富貴對我而言屁用沒有,我還是希望在泥裡好好的活著呢。

    莊子這般言論自然灑脫,亦展現出對權貴的輕蔑,單飛引用莊子的言論,卻是在諷刺巫咸如個縮頭烏龜一樣。

    巫咸絕非白活了兩千年,如何聽不出單飛的諷刺,反唇相譏道:「我知道你單飛希望尊貴、想讓世人敬仰,你放心,你死後我一定將你製作成一個天底下最光輝耀眼的龜殼,供世人瞻仰的。」

    二人言語各含機鋒,巫咸不停地打擊單飛的信心,單飛卻根本不會在這時候有任何退縮。

    巫咸很快回到正題道:「看來你很欣賞神農的想法,可世事就是如此滑稽,你偏偏要死在神農的觀念下。」

    單飛很是訝然,一時間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巫咸言語中儘是冷酷道:「神農懷著堅決面對錯誤的想法,因此在建造這個實驗室的時候,已考慮到以黃帝的手段,這極可能會變成黃帝無間的試用場所。」

    「不錯。」單飛醒悟道:「在黃帝眼中,若是以無間配合此實驗室,應該可以更快得到結果。」

    「不但黃帝這般觀念,蚩尤亦是這般認為,可神農卻是堅決反對,他認為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地方,所有人要做的是事前考慮周詳,勇敢的面對自身的不完美,而不是事後陷入人性的劣處,不停地按照自己的意志去修改,那樣非但不會彌補錯誤,反會增加世上的混亂。」

    頓了片刻,巫咸緩緩道:「就因為這樣,神農的這個實驗室根本無法動用無間和異形兩香,自然也就不能使用由無間衍生出的神通六甲秘祝。」

    單飛心頭一沉,不由問道:「若是動用無間呢?」

    巫咸慢悠悠道:「動用無間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而如果你敢用六甲秘祝開闢出的空間,就會徹底的迷失在時空之中!若非如此,我何必辛辛苦苦的將你誘到此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7
第1022章 暗鬥

     鏡內沒有絲毫光亮,人在其中,似置身永恆的無明中。單飛聽到巫鹹的言論,不由冷汗外冒。

    「你知道我這般好心和你解釋的緣由嗎?」巫咸提醒道。

    「我知道。」

    單飛喃喃道,他知道迷失在時空中的結果。那意味著他和最愛的人哪怕還存活著,彼此間卻比天涯的距離還要遙遠。天涯遠,有心之人尚能到達,但在錯亂的時空中,他卻再沒有機會和相愛的人相見!

    「你知道?」巫咸很是嘲弄道:「你看起來什麼都知道。可你若是什麼都知道的話,如何還會置身此間?」

    他驀地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黑暗中激盪不休。許久的光景,巫咸這才冷酷道:「我提醒你這個事實,只是不想你突然迷失到時空中,再也無法回轉。那樣我雖勝了,卻無疑少了太多的樂趣。眼下就很有趣了……」

    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殘忍,巫咸一字字道:「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使用六甲秘祝嘗試逃脫留得性命,可你若是不知道迷失在時空的結果,你不會問心有愧的。但你若是知道這個結局呢?」

    不聞單飛回答,巫咸貓戲老鼠般,「你既然知道會迷失,還採用這種方法逃脫,那你就是個懦夫,你哪怕活下來,亦會永遠的活在自責之中!」

    長舒一口氣,巫咸滿是愜意道:「你如果想當耀眼的龜殼,真正的心口一如的話,就要和我抗衡下去,尋找生機所在。可是……你覺得你還有什麼生機嗎?」

    言語落,黑暗中波紋蕩漾,風聲突緊。

    單飛瞬間覺得空間有如鐵製的牢籠般,左右後方、甚至上下的空間都是驀地凝結,前方似是空蕩無物,可轉瞬之間,就如有面無形的鋼板緩緩地壓來。

    那壓力雖是緩慢而來,可堅決不可阻擋的前行!

    單飛就感覺自己似處在液壓缸中,除了抗衡前方的壓力,再沒有旁的選擇。不能動用六甲秘祝裂開空間,他只能單用震字訣反抗。

    震字訣本是善於反震世上一切有形無形之力,可他缺乏騰挪的空間,震字訣一出,前方的壓力不過稍有緩進,轉瞬就如碧海潮生般接踵而至。他數次使用震字訣,卻不過是稍微拖延下前方壓力所至的時間罷了,轉瞬間,他再無可避免,雙掌抵住前方,再無移動的可能!

    單飛暗自叫苦,心道人力有窮,可實驗室給出的壓力卻像無窮無盡般,他遲早有被拖死的時候。

    這種境況和在龍宮天塔時又有不同,那時的巫咸雖是變幻莫測,可終究還是將攻擊蘊含在幻相中。

    幻相只能致幻,卻是不足致命,那時要想取他單飛的性命。巫咸必須要真正出手。單飛那時可以觀空幻境,幻境一破,他對抗巫咸並不落下風,如今前方力量雖是無形,卻是實在的壓力,巫咸又是始終不現身,他單飛根本就是沒有絲毫勝出的可能。

    單飛剎那間周身汗湧。巫咸怪笑道:「單飛,你還真的有種。但你畢竟是個人,神農為了研究壓力下生靈的反應,凝聚著天地之力蘊含在此間。這裡的力道是無窮無盡的,你以為你能抗衡幾時?」

    黑暗無聲,但有益發粗重的呼吸聲響。

    巫咸亦似看不到單飛的動靜,推測道:「你的韌性的確比旁人要強了許多,可我賭你再撐不過千數。一、二、三、四……」

    他慢悠悠的數了下去,等到數在九百餘數的時候,忍不住放緩了數數的速度,詫異道:「單飛,不想你這般堅韌,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突然大笑道:「你贏了。這次我賭你再撐不過百數了。」

    他這般善變根本是在無賴,旁人若是看到,定會罵他無恥,可巫咸卻是行若無事般繼續數了下去,才數到五十一時,黑暗中就有關節咯咯作響的聲響。那明顯是一人體力將盡開始散功的跡象。

    巫咸嘆道:「單飛,你若求饒,我會饒了你的性命。我囚禁了你,並非想要了你的性命。我們還有商談的餘地。」

    話音未落,巫咸就聽黑暗中一聲悶哼,隨即有噴血之聲。

    巫咸微驚,立即止住了壓力的前行,試探叫道:「單飛……單飛……你一切可好?」

    黑暗中的單飛委頓在地。

    巫咸很是「關懷」的又喚了數聲,黑暗中本是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微弱了下來,逐漸微不可聞。

    良久,單飛所在之地驀地現出一個黑影。那黑影有如幽靈般無聲無息的出現,手中舉著一把銳利的尖刀。黑暗亦是不能掩藏刀上的凜冽寒意。

    那幽靈輕盈地到了單飛的面前,看來就要舉刀下戳。

    單飛微咪雙眼,卻沒有立即出手!

    他沒有吐血,亦沒有力竭。巫咸算的本是不錯,若是以往的他,在這種磅礴的壓力下能堅持千數以上就是奇蹟了,不過他得見單鵬後,無論武功還是神通都是暴增,實驗壓力雖是磅礴無儔,他一時間倒還沒有問題。

    他故意示弱,見巫咸數數,索性將計就計的隱藏實力,假意支撐不住、故作吐血之聲卻是想誘騙巫咸前來。

    巫鹹的用意不是要取他的性命!

    單飛對這點兒心知肚明,暗想若是巫咸想取他性命,就應立即用出實驗室各種另類的考驗,而不是單純的先用壓力拖垮他的體力。

    巫咸想要擒下他,這才先耗費他的力量?

    若巫咸有絕對的把握勝過他,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單飛一念及此,發現他還遠沒有到了絕望的時候。

    他有機會擊敗巫咸!

    雖不知道巫咸留下他性命的用意,可單飛知道自己要擊敗巫咸,就一定要先看到巫咸。他假裝支撐不住吐血倒地,壓力果然撤去。這時候突然來了個幽靈般的身影,舉刀看來想要干掉他,若是旁人,必然認定對方是巫咸,雷霆反擊以求先手。

    單飛人在絕境,仍舊沒有失去冷靜的判斷,不等那人走近時,他就已知道這人絕非巫咸!

    這人腳步雖是輕盈,可呼吸和常人無異,根本不是內家高手,更古怪的是,這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

    來人竟像是個女人。

    巫咸如何會附在女人的身上?

    單飛心中暗罵巫鹹的狡詐,這種時候居然還不現身。不過他既然做戲就做全套,仍故作衰弱的委頓在地,不解這裡如何會出現一個古怪的女人時,就感覺那人影緩緩蹲下來,摸索到了他的胸膛,隨即摸到他的臉龐。

    單飛感覺到那手指的膩滑,更確定那是女子無疑,暗皺眉頭,卻已看到那刀尖緩緩地就要落了下來。

    半晌,刀尖停在半空再沒有動靜。

    許久,巫鹹的聲音才響了起來,「為什麼不殺了他?」

    那幽靈般的身影沉默片刻才道:「他還活著!」聲音微啞滄桑,是個女人的聲音。女人不再年輕。

    巫咸笑了起來,「他自然還活著,他若死了,我如何還會讓你殺了他?你莫要忘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只要你殺了他,我就可以放你離開這個如同幽冥般的地方。我這人一言九鼎,絕不會食言的。」

    你要是一言九鼎,天下就不愁沒有裝飯的器皿了。單飛心中暗罵,卻奇怪巫咸這個變態所為著實讓人想不明白。

    巫咸為何要這女人殺了他?

    那女子默然許久,才輕聲道:「對不住,他還活著,我下不了手。」她說話間緩緩放下了尖刀,居然坐在了單飛的身邊。

    巫咸那面沉默良久,這才嘆道:「蔡文姬,我倒沒想到,你居然還是這麼有骨氣的女人。可你若是有骨氣的話,如何會流落草原失節這多年仍不肯去死呢?」

    單飛心中一震,從未想到過這個舉刀要殺他的女人居然是蔡文姬。

    蔡文姬隨傳國玉璽一起來到許都,卻沒有跟隨玉璽進入宮中,而是被曹操安排到暫住的地方。

    那蔡文姬如何會到了這裡。

    是老曹授意人這麼做的?老曹和巫咸亦有約定?巫咸為何將蔡文姬抓到這裡?這個死變態究竟在想著什麼?

    單飛百思不得其解。那女子聽到巫咸這般侮辱的言語,卻是氣得渾身發抖。單飛感覺到那女子深切的悲哀,突然道:「這位……夫人,你不用難過。在這世上,被狗咬了一口絕不是我們的錯,我們犯不著因為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更不用向那條狗辯解什麼。」

    他仍舊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可言辭著實尖銳。巫咸聽了,不由怒哼一聲,那女子聽到單飛這般安慰,極為感激道:「多謝單公子。妾身正是蔡文姬。」

    單飛皺眉道:「你如何到了這裡?」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蔡文姬恐怕也不知道答案。

    果不其然,蔡文姬有絲哽咽道:「妾身並不知情。妾身以為回轉中原就會逃離苦難,不想……」她沒有說下去,意思自然是沒想到苦難不過將將開始。

    巫咸冷冷道:「單飛,你的能力還是有點兒超乎我的想像。你還能這般說話,顯然是等我出現了?」

    單飛心中凜然,知道狡猾的巫咸對他只有更加防範,仍舊裝作虛弱道:「你錯了,我什麼時候都是這般說話。我不像某些人,沒能力的時候卑賤的如奴僕,在有點兒能力的時候,又只知道耀武揚威的去欺凌弱小,全然忘記自己曾經的卑微。等碰到稍強的對手,終究只敢躲在暗處口出污穢,卻自鳴得意的和孫子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7
第1023章 巫靈兒的往事

     單飛平時待人少有異常尖刻的話語,如今刻意激怒巫咸,就是希望巫咸能現身和他一戰。

    巫咸是個異常可怕的敵人。巫咸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幻術和神通,而是他永遠都是躲在暗處,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和對手一戰。

    這人有著狐狸般的狡詐、餓狼般的耐性、千年老妖般的奇詭,最要命的是別人老了老了,多是腦筋退化、愚痴相隨,這傢伙活了兩千多年,非但沒有變笨,反倒可說是熟悉了人世間一切爾虞我詐的套路。

    因此哪怕曹棺當初捨身要殺巫咸,亦是不過滅掉巫鹹的一個分身,不用多久,這傢伙仍能興風作浪。

    單飛言語尖刻,卻知道自己的激將法不見得有用。果不其然,巫咸仍舊不為所激,悠哉悠哉道:「單飛,你說得很好,和那些所謂的英雄一樣,可像你這樣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這世上像我這樣的人,才會活的長久一些,難道不是嗎?」

    「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為害世上,好人不念、壞人都厭,活的再久,又有什麼作用呢?!」

    話音落,鏡內靜寂。

    單飛略有詫異,因為說出這話的不是他,而是那個看似柔弱的蔡文姬,他倒不想這個弱女子在這種絕境居然敢對巫咸出口不遜。

    轉瞬大笑了起來,單飛道:「蔡夫人說的極是……人活在世,需不負一生才對,像他這種人,哪怕活了數千年之久,其實和烏龜彷彿。烏龜雖壽,可不見得有誰希望做烏龜的,偏偏他卻樂此不疲。他活了兩千年之久,卻和從來沒有活過一樣,因為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一人記掛著他。哪怕是女修,當年在龍宮天塔對他也是棄如舊履般。」

    本以為巫咸最少會反駁,不想巫咸仍舊不咸不淡道:「單飛,你的離間手段在我看來,未免太膚淺了一些。若是一些愚夫蠢婦說出這般言語也就罷了,你單飛居然亦是這麼認為,倒有點兒讓我失望。」

    頓了片刻,巫咸又道:「讓人記住有用嗎?有些人輝煌一生,流芳千載;有些人專營一生,遺臭萬年,可有什麼不同?最終不都是一堆白骨?事後你多罵幾句,多贊幾句,能讓那白骨再死一次?還是能讓那白骨死而復生?」

    單飛暗皺眉頭,心道這人不走正常人的套路,倒是不易反駁。

    不聞單飛言語,巫咸又道:「怎麼不回話,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你看這世上,哪怕最絢麗的煙火,也不過轉瞬就逝,真正能長久的,絕不是那些輝煌的煙火。有些人說輝煌一刻勝似永恆,其實那不過是騙人祭奉的謊話。你看哪個有頭腦的當權者會為了片刻的輝煌,而送出手上的江山?相反,他們往往是為了江山永固,反會蠱惑熱血之人輝煌送死來穩固他們的江山。再輝煌的英雄,亦不過是帝王腳下的一塊磚罷了!」

    單飛冷哼一聲,暗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時,說的再多都是空的,你等我做了你腦袋上的一塊磚後,再來和你理論。

    巫咸佔據地利,單飛知道巫咸說的多,對他單飛而言並沒有益處。目光轉動,單飛道:「巫咸,在我心中,你或許陰險狡詐些,但你總算是世間頂尖的人物,既然如此,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扯無辜的蔡文姬進來?」

    巫咸冷冷道:「你一句話就說錯了兩點。首先,你我之間只有怨,沒什麼恩的。其次,蔡文姬並非無辜之人!」

    單飛質疑道:「蔡文姬和你圖謀一事有什麼關聯?」

    「她和傳國玉璽一塊回轉,你說和我圖謀一事有沒有關聯?」巫咸冷笑道。

    單飛諷刺道:「你強自讓她和傳國玉璽一起回轉,卻將問題扣在她的腦袋上。巫咸,無恥的人我見過的多了,可你這種人還是這般無恥,未免太失身份了。」

    巫鹹淡淡道:「原來你以為傳國玉璽是我搞出來的文章?」

    單飛一怔,詫異道:「你說什麼?」

    在龍宮天塔中,他親眼看到吳信動用了傳國玉璽,因此後來一聽鐘繇說匈奴人將傳國玉璽和蔡文姬一塊送回,就先入為主的認定這是巫咸搞出的名堂,可聽巫鹹的意思,這件事居然和巫咸無關?

    等不到巫咸回話,單飛再次質疑道:「如果不是你,那是誰會這麼『好心的』將傳國玉璽和蔡夫人一塊送了回來?」

    自然不是匈奴人大發善心。相信匈奴人發善心,就和相信山姆大叔說我不做老大許多年一樣。

    巫鹹淡淡道:「在你眼中,蔡文姬很是天真善良,可你為何不問問善良天真的她,她和白狼秘地間,究竟達成了怎樣陰險的約定?!」

    單飛心中一凜。

    巫咸驀地將蔡文姬和白狼秘地扯到一起,聽起來有點離奇,可單飛不久前才聽朱建平講了蔡文姬的事情,知道這女人倒真的可能和白狼秘地有關。

    不然何以朱建平要見董小姐,白狼秘地卻將朱建平突然送到蔡文姬的身邊?

    不等單飛開口,一旁沉默的蔡文姬突然道:「單公子,多謝你的照顧,妾身很是感激。」

    單飛忙道:「蔡夫人客氣了,我沒做什麼。」

    蔡文姬澀然道:「單公子和妾身素不相識,卻肯為妾身仗義執言,比起那些和妾身或有瓜葛,卻向妾身潑污水、甚至侮辱妾身的人,實則是有天壤之別。」

    聲音很是黯然,蔡文姬又道:「單公子自是頭次見到妾身?」

    單飛不解蔡文姬的言下之意,試探道:「我聽過蔡夫人的名聲,知道蔡夫人才華橫溢,不過的確是第一次見到蔡夫人。」

    蔡文姬幽幽道:「可妾身早聽過單公子的大名。」

    單飛微怔,暗想莫非自己在西域揚名的時候,名頭居然通過匈奴人傳遍了草原?不想蔡文姬接下來的言語讓他著實一驚,「我是從令堂那裡,聽過單公子的大名!」

    「你見過……巫靈兒?」單飛失聲道。他看起來是巫靈兒的兒子,可在他心中,並沒有當巫靈兒是娘親,畢竟他和巫靈兒素未謀面,並無親情可言。一聽蔡文姬提及「令堂」二字,單飛只怕蔡文姬說的另有他人,這才徑直說出巫靈兒的名姓。

    蔡文姬對單飛這般稱呼的確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道:「不錯,妾身見過令堂。在見到令堂前,妾身的人生已不再天真。」

    頓了片刻,蔡文姬傷感道:「我那時正被擄掠到了草原,遭遇的是以往從未想過的黑暗……」

    鏡內沉寂,黑暗的如許多人生一樣,絲毫看不到光明所在。

    單飛不忍揭開蔡文姬的傷疤,乾咳一聲道:「夫人是如何碰到了巫靈兒?」

    「那時妾身雖有才華,可在匈奴人眼中,不過是稀奇的玩物罷了,匈奴人中女人的地位很是低下,被擄掠的女人更是和牲口一樣。」

    蔡文姬澀然道:「我在草原不堪屈辱,本要自盡的,就在我自盡的那夜,令堂突然到了我的面前。」

    單飛微有訝然,不想蔡文姬能活下來居然是因為巫靈兒。那沒有巫靈兒呢?蔡文姬會是什麼結局?他腦筋略有些混亂,不再去想。

    蔡文姬接著道:「令堂絕非尋常的女子,救下妾身後,對妾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不應該因為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勇敢的活下去,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單飛微微點頭。

    頓了片刻,蔡文姬追憶道:「這種話妾身聽得多了,可如令堂說的那麼堅定,而又深信不疑的,妾身倒是頭次見到。令堂的這句話始終紮根在妾身的心上,在妾身之後的人生起了極大作用。因此在某些人惡語相向的時候,妾身亦能抗了下來。」

    單飛安慰道:「你做的很對。那……」

    蔡文姬心思細膩,知道單飛關心什麼,回到正題道:「令堂隨即對妾身說,她同情我的遭遇,本來想要送我回轉中原,但她又有重要的事情處理,無暇分身。因此她略用神通,讓匈奴的左賢王對我另眼看待。被左賢王收入帳下後,這才改變了妾身任人奴役的淒涼。妾身一直很感謝令堂,若沒有她,如今只怕已沒有了蔡文姬。」

    「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單飛不由問道。

    黑暗中的蔡文姬搖搖頭,感傷道:「我那時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令堂的身上。令堂本和我約定,只要事情做完,就會想辦法送我回轉中原,可是她走後,就再沒有回轉。」

    巫咸認定蔡文姬和白狼秘地有關,蔡文姬卻是突然提起了巫靈兒……單飛暗想蔡文姬不像是顧左右言其他的迴避問題,她突然提及巫靈兒,只怕這其中真有關聯。

    蔡文姬很快又道:「我當初就知道令堂對所行之事的憂慮,見她始終未歸,心中著實牽掛,希望她好人好報。」

    頓了片刻,蔡文姬聲轉激憤道:「巫咸,我知道你為人處事很難用『人』字形容,可巫靈兒畢竟是你的後人,你究竟將她如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8 14:07
第1024章 迷失空間

     單飛正在琢磨著巫靈兒趕赴草原一事,聽蔡文姬發問,心中微震。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巫咸是有關係的,巫咸是巫家的老祖宗,巫潛和巫靈兒都是巫氏優秀的傳人,如此算來,他和巫咸居然沾親帶故的。

    一念及此,他倒是哭笑不得。聽蔡文姬驀地激憤發問,他心中微凜,意識到巫靈兒始終沒有消息,難道是被巫咸……

    巫咸冷漠道:「我的家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蔡文姬忿然道:「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你真的以為,你不說,你做的那些醜陋的事情,就無人知曉?你也怕醜嗎?」

    她話音才落,空中驀地有尖銳風聲掠過。

    蔡文姬感覺到勁風剌面,只能閉目等死。

    半空「砰」的大響,氣流激盪,蔡文姬睜開眼來,才看到一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單飛,要你多事?」巫咸冷厲道。

    單飛笑嘻嘻道:「巫咸,你這般人物對付一個弱女子,實在有點兒過分。我不是多事,我也想聽聽你的醜事罷了。」

    他知道巫咸殺人不眨眼,隨時防備著巫鹹的攻擊。聽蔡文姬幾乎在罵巫咸,他立知不妙,及時出手為蔡文姬擋下了一擊。

    巫咸冷笑道:「不是我的醜事,是你的醜事。」

    單飛感覺和聽到「你的益達」一樣好笑,忍不住道:「閣下謙讓了,我受之有愧。」

    蔡文姬知道撿回一條命,輕嘆道:「多謝單公子的救命之恩。」頓了片刻,蔡文姬道:「單公子,你不用聽他胡說,兩情相悅並非什麼醜事!」

    單飛反倒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蔡文姬在說什麼,「夫人的意思是?」

    蔡文姬很是訝然,「單公子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此單飛和巫靈兒的兒子還有很大的差別。

    單飛並不解釋道:「還請夫人明言。」

    蔡文姬沉默片刻才道:「單公子莫非不知,令堂趕赴草原,本是為了令尊?」

    黑暗中的單飛滿是尷尬,他對巫靈兒難有親情可言,對於以往那個單飛的父親更是茫然無知。頓了片刻,單飛道:「這件事如何會和巫咸有關?」

    蔡文姬暗想,看起來你的家事,我比你還要明白。她感激單飛的安慰,並未在這些細節上糾纏,感覺單飛很是茫然,蔡文姬耐心解釋道:「令堂在救下妾身的時候,曾和我提及過趕赴草原的目的。她說和令尊兩情相悅,可這段姻緣,卻被人阻撓。」

    「阻撓的人難道是巫咸?」單飛對這種事情倒是一猜就中。

    黑暗中的蔡文姬緩緩點頭,「不錯,我當時聽令堂說了些,後來又聽董小姐說了些,才算對單公子一家的事情有所瞭解。」

    「董小姐?」單飛立即反問。他被巫靈兒一事吸引,聽到蔡文姬突然提及到董小姐,才想到朱建平的事情。

    朱建平認定蔡文姬就是董小姐,可聽蔡文姬的意思,蔡文姬明顯和董小姐不是一個人!

    蔡文姬在暗處沉默良久,這才問道:「單公子也認識董小姐?」

    「我認識董小姐的丈夫朱建平,他本來還託付我一件事情,他想讓我使蔡夫人相信借屍還魂一事。」單飛暗有所思道。

    蔡文姬又是默然。

    良久,蔡文姬這才道:「單公子,一切說來話長。董小姐的事情暫且放放,我一時半會兒若是不死,會將所知一切對你詳細提及。」她這麼說,隱約竟有赴死之意。

    單飛安慰道:「蔡夫人,你不用擔心……」

    他話不等說完,巫咸冷笑截斷道:「單飛,你自顧不暇,還覺得能救蔡文姬出去?」

    單飛尚未回話,蔡文姬已經澀然道:「單公子,你不用理會瘋狗亂叫,聽妾身說下去。」

    巫咸冷哼一聲,卻未出手,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蔡文姬接著道:「據令堂所言,單、巫兩家本有交情,不過單、巫兩家先祖有了芥蒂,因此這兩家的關係急遽轉惡。不過姻緣一事很是奇妙難言,單、巫兩家本是不通訊息多年,可令堂喜歡的人偏偏是單家人,亦就是令尊。」

    聽單飛「嗯」了聲,蔡文姬繼續道:「這件事自是遭到兩家人的反對,不過令堂很有本事,令尊亦是少見的奇才,二人克服了諸多難處,還是艱難的走在了一起。」說到這裡,蔡文姬微有感傷:「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難以長久,令尊和令堂沒在一起多久,令尊突然下落不明。」

    黑暗中凝望單飛的身影,蔡文姬直言道:「而令堂查了多年,終於發現讓令尊消失的人就是巫咸!」

    單飛嘆了口氣,對巫咸做出這種事情沒什麼意外。巫咸一直對單鵬滿是敵意,知曉後人和單家結親,遷怒於人,若有機會,定會破壞這姻緣。

    「令堂查出此事後,就趕赴鄴城求巫咸讓令尊回轉。」蔡文姬繼續道。

    單飛腦海中靈光一閃,「原來如此!」

    蔡文姬反倒不解,「怎麼?」

    單飛聽蔡文姬所言,立即想到一件當年往事。暗想巫靈兒曾去鄴城,在秦皇鏡前使用了無間香。

    當初他聽徐慧、曹棺所言,一直以為巫靈兒是要重新找回使用無間香的方法,可如今想來,巫靈兒卻是要求鏡子裡的巫咸!

    一想通此事,單飛立即道:「巫咸,巫靈兒當初在秦皇鏡前求你歸還丈夫,可你不許,巫靈兒這才要用無間香回轉到過去,改變丈夫失蹤的事實?!」

    想到他當初面對秦皇鏡時,巫咸極有可能在暗中盯著他,單飛倒是不寒而慄。

    良久,巫咸才冷笑道:「巫靈兒對我說,若我不肯,她就會回轉到從前改變一切,她以為我會怕她?她真以為可以鬥得過我?一切盡在我掌控之中,她能改變什麼?」

    他這麼一說,無疑承認單飛說的不錯。

    單飛凜然之際,卻已能腦補接下來的事情,「曹棺取走了秦皇鏡,改變了巫靈兒的命數……巫靈兒回轉,知道無論是你還是女修都不能依靠,這才趕赴白狼秘地尋求幫助?」

    他若是巫靈兒,無可奈何之下,恐怕也只有這般選擇。

    巫咸恨恨道:「她不知死活!」

    「白狼秘地的外圍情況一直在你的掌控之中……」單飛寒心道:「你知道巫靈兒的想法,不等她進入白狼秘地,就已……害了她,不然這些年來,巫靈兒不會始終不找蔡夫人。巫咸,是不是這樣?」

    巫咸悠悠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我為何要對你說呢?」

    他滿是戲弄之意,不想蔡文姬一旁道:「單公子,妾身知道接下來的一切。不用為什麼,我也一定會告訴你的。」

    蔡文姬外柔內剛,似根本未將適才的生死一剎放在心上,徑直道:「令堂入白狼秘地時被巫咸所阻,她被巫咸困在了秦皇鏡中,可令堂卻動用神通跑了出去。」

    單飛微有振作。

    巫咸冷冰冰道:「她沒有逃走,而是徹底的迷失在時空中!」

    「迷失?」單飛凜然之際,「她為何會迷失?」

    「因為她像你老子那般不自量力,雖被我困在秦皇鏡中,仍舊不知悔改,還想方設法的和我做對。你老子不聽我的警告,擅用無間,結果徹底的迷失在時空中,再沒有了消息。而巫靈兒知道此事,居然亦是重蹈覆轍,簡直蠢笨無比!」

    森冷的笑,巫咸一字字道:「巫靈兒以為和你老子般的作為,就會相見,她卻不知道,這種迷失再能重逢的機會,就和一隻螞蟻入海要去找埋藏在深海底失落的一枚貝殼一樣!」轉瞬警告道:「單飛,你比他們聰明許多,應該不會那麼蠢的動用六甲秘祝?你若敢這般做,你和晨雨、永遠再不會相見。」

    單飛眼皮微跳,暗自心驚。

    蔡文姬突然道:「單公子,妾身不知道巫咸說得正確與否,不過令堂並未徹底迷失。」

    「你說什麼?」單飛、巫咸齊聲問道。

    蔡文姬只答單飛,「單公子,你們的事情,妾身不懂,可就在數年前,妾身突然收到了令堂的消息。」頓了片刻,蔡文姬終道:「消息是董小姐傳來的。」

    「董小姐如何會和巫靈兒有了關係?」單飛不解道。

    蔡文姬回憶道:「妾身不算懂得,只能將董小姐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單公子,董小姐當年見到我時,開口就對我說——她因為乾坤挪移的失效,而迷失在時空中,卻和巫靈兒遇到。巫靈兒鼓勵她說,『勇敢的活下去,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這是她第二遍重複這句話。單飛對巫靈兒本沒什麼印象,可聽到巫靈兒的這般往事,才發現這個堅毅的女子,絲毫不比男人遜色。

    「董小姐又說,當時二人有回轉世間的機會,可惜只有一個人能夠回轉,這機會本是令堂發現的,可令堂卻是讓給了董小姐。」

    蔡文姬傷心道:「董小姐說到這裡時,忍不住哭了出來。她說本已絕望,卻不想世上還有令堂這般慈悲心腸的人。令堂安慰董小姐說,她並非大度,而是不能離開,因為她要繼續尋找令尊。」

    單飛動容。

    蔡文姬的聲音已有哽咽,低聲道:「可令堂希望董小姐回轉世間後,還能幫她一件事情。她答應過我,說要幫助我回轉中原,希望董小姐努力幫她做到……我不想令堂在那種時候還能想到我……」

    說到這裡,蔡文姬終於悲傷難忍的不能說下去,淚珠無聲無息的落下。

    鏡內黑暗,黑暗的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淚水卻是晶瑩無瑕的泛著光芒。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3 11:23
第1025章 欺瞞和真相

     蔡文姬說得不算清楚,單飛卻是基本瞭然。

    時空規則神秘難言,當年孫鐘、董小姐和朱建平三人誤觸乾坤挪移的機關後,孫鐘變得更加老邁,董小姐下落不明,朱建平一直在尋找董小姐的下落,甚至不惜再次發動乾坤挪移來尋愛人,可誰都沒有想到過,董小姐並沒有被傳送到固定的地點,而是迷失在時空中。

    這麼看來,當年蚩尤所創的乾坤挪移很不完善,會產生極大的意外。

    迷失在時空中的董小姐竟然和同樣迷失在空間內的巫靈兒相遇,巫靈兒居然能找到回轉的方法,不過她們兩人只有一人能夠回轉,於是巫靈兒將回轉的機會讓給了董小姐。

    或許在巫靈兒心目中,董小姐的希望始終在世間,她巫靈兒的希望卻在迷失的空間中……無論如何,巫靈兒的這般選擇還是讓人動容。

    雖在迷失空間內,巫靈兒仍記得對蔡文姬的承諾,這才讓董小姐幫她巫靈兒實現曾經的諾言。

    對往事的緣起已是瞭然,單飛反倒有了個更大的困惑,「蔡夫人,我認識一個人,叫做朱建平。他和董小姐……他對我說,他懷疑你是董小姐……」

    蔡文姬不等單飛說完就道:「單公子,妾身知道你要問什麼,妾身正準備將此事和你說及。」頓了片刻,蔡文姬有些黯然道:「董小姐找到我的時候已是白發蒼蒼。」

    單飛想到朱建平的白髮,心中微沉,知道蔡文姬說的事情極有可能。

    「她不但滿頭白髮,而且很是老邁。」蔡文姬傷感道:「當她見到妾身後,說既然答應了令堂、就會盡力幫妾身回轉中原時,說實話,妾身心中是有些不信的。」輕嘆了口氣,蔡文姬又道:「可董小姐那份執著,讓我也是不能不信,我感覺她和令堂一樣,都是極為堅強的女人。」

    單飛暗自苦笑,他雖然沒有經歷過迷失空間一事,卻可想而知其中的寂寞和孤獨!他那個時代的人,稍脫人際關係後都是煩躁不堪,若是徹底迷失在時空中,不瘋掉才怪。像巫靈兒、董小姐這般,堅持下來甚至不忘承諾的女子實在是難得。

    「董小姐隨後和我說了朱建平的事情。」蔡文姬滿是困惑道:「她說她老了,可朱建平還很年輕……後來我見到了朱建平,感覺他喜歡的董小姐,應該真的是個年輕善良的女子,可是……我並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單飛簡單解釋道:「董小姐和朱建平本是相若的年紀,不過董小姐經過了一段古怪的經歷,這讓她變得異常蒼老些。」

    「原來這樣。」蔡文姬嘆息道:「董小姐一直沒有和我解釋,我以為……」她沒有說下去。

    你以為朱建平的情感很詭異是吧?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愛上個老嫗?單飛心中回了句,並沒有在這個問題繼續討論,「董小姐為何和你提及朱建平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多少時日,又知道妾身在中原尚有名聲,因此拜託我若有機會回轉中原,若能見到朱建平,還請妾身照顧朱建平,董小姐說,朱建平還是個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得,不知道人心的險惡,不知道世事的艱難,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始終放心不下。也因為這樣……」

    沉默半晌,蔡文姬才道:「董小姐才會喜歡他。我們這樣的女人都知道,在這世上,像他這樣的男人會活的很艱難,可是……我們看多了醜惡,總是希望這世上的男人……能夠單純一些了。」

    蔡文姬的聲音漸漸的低沉,終轉細無。

    單飛心下感慨,沒有再問下去。他雖嚮往著桃花林,但絕不再是單純的人,隱約已明白接下來為何會發生借屍還魂的事情,可他已不想問下去。

    心中突生警覺,單飛低喝道:「誰?」他忽然發現這裡除了他和蔡文姬外,竟然還有一人的存在。

    那人突如其來,呼吸略有粗重,絕非內家高手……那就不應該是巫咸。可那人為何會到了這裡,是巫咸抓來的?這個巫咸究竟將多少人關在秦皇鏡中,單飛想到這點兒,多少不寒而慄。

    半晌,那人才開口道:「因此你不是董小姐的,是不是?」聲音中滿是淒涼。

    單飛一怔,感覺聲音似曾相識時,蔡文姬已道:「是朱先生嗎?」單飛頓時醒悟過來,說話那人正是朱建平!

    朱建平執著的再問,「因此你不是董小姐的,是不是?」他的聲音不但淒涼,而且有著深切的失望。

    單飛揚聲道:「巫咸,我低估了你齷蹉的心理,你將朱建平帶到這裡做什麼?」

    在蔡文姬和單飛交談的時候,巫咸出奇的沒有發聲,亦沒有對單飛進行襲擊,單飛話音一落,巫咸已經怪笑道:「因為我很想聽聽,在你單飛眼中善良天真的蔡夫人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暗打算。」

    鏡內沉寂。

    黑暗籠罩著一切。

    良久,蔡文姬這才澀然道:「單公子,我聽董小姐這般交代,自然對叫做朱建平的男子很是留意。董小姐見過我後,許諾會想辦法將我送回中原,再不知道去向。沒用多久,朱先生就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因董小姐一事,自然而然的將朱先生留在了身邊。」

    她沒有徑直回答朱建平的質疑,可這般說,已算是回答朱建平。

    蔡文姬喃喃道:「妾身發現董小姐說的不錯,朱先生實在是個單純的人。董小姐一去不返,本是素不相識的朱先生,並不是因為慾望,就想幫妾身回轉中原……」

    聲音漸轉低沉,蔡文姬接著道:「單公子,妾身多謝你的真誠相待,可妾身的確如一直躲在暗處的巫咸說的那樣,不再是個善良天真的人。這十多年來,妾身多遭人戲弄,哪怕肯幫妾身的令堂和董小姐都沒有了音訊,妾身真的怕朱先生也是一去不返。」

    頓了片刻,蔡文姬淒涼道:「妾身沒有信心覺得朱先生會為妾身的回轉而不懈的努力。」

    空氣中傳來朱建平極為粗重的呼吸聲音。

    或許那是緊張的呼吸、亦或是憤怒的呼吸……

    蔡文姬聽著那心緒激盪的呼吸聲,良久才道:「草原人信薩滿,亦就是信天地萬物盡有靈魂,妾身在草原久了,也知道借屍還魂的事情,因此……」再頓了良久,蔡文姬才咬牙道:「妾身決定利用朱先生。」

    「你不要說了!」朱建平痛苦的叫道。

    蔡文姬卻已不能止住話頭,「妾身見過董小姐,對她的習性很是瞭然,又聽董小姐說過朱先生的往事細節,遂利用這些細節……欺騙朱先生。」

    單飛嘆口氣道:「因此你仿用了董小姐的習慣,給朱建平做了董小姐才會做的菜餚,而且模仿了董小姐的筆跡?」

    蔡文姬澀然道:「妾身有點兒才華,不但精通詩詞歌賦,還精熟各種字體。」隨即苦笑道:「可惜有才的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多是沒什麼德行的。朱先生,你以後一定要記住這點!」

    單飛終於瞭然——在朱建平眼中是為借屍還魂的奇詭事,說穿了,不過是蔡文姬利用借屍還魂一事,讓朱建平相信她蔡文姬就是董小姐。在蔡文姬眼中,只有這樣,朱建平才會竭盡所能的幫助她回轉。

    黑暗中的蔡文姬向朱建平的方向深施一禮,歉然道:「對不住,朱先生,妾身欺騙了你。妾身雖沒有明言,可妾身的確是在欺騙你……妾身……」她聲音瞬間哽咽,無以為繼。

    朱建平尚未回話,巫咸已經森森道:「如果致歉有用的話,那這世上就不會有什麼壞人了,單飛,你說是不是?」

    單飛心中微凜,知道巫咸看似尋常的話,卻極可能將蔡文姬逼到絕路。

    朱建平終於開口問道:「因此你不是董小姐的,是不是?」事實已經極為明顯,可他仍舊執著的再問一遍。

    蔡文姬神色痛苦,再拜道:「對不住,妾身騙了朱先生。」沉默半晌,終咬牙道:「妾身不是董小姐。」

    話音方落,不遠處「咚」的一聲,似有什麼東西倒地。

    蔡文姬驚呼道:「朱先生!」此間極暗,四處殺機暗藏,可說是步步凶險。蔡文姬卻是沒什麼猶豫的向朱建平倒地的方向撲過去。

    空中風聲大作,蔡文姬瞬間處於詭異的渦流之中。

    單飛一個縱步已到了蔡文姬的身邊,雙掌掐訣,瞬間震回四周襲來的氣流。

    蔡文姬不顧生死,早摟住暈倒在地的朱建平,眸中淚水湧出,泣聲道:「朱先生,對不住,對不住,我不該……」她想要致歉,可望著昏迷不醒的朱建平,心中絞痛,再也說不出話來。

    空中「砰砰」聲響,單飛接連震回四周攻來的氣流,揚聲道:「巫咸,你總算是千年出來一個的人物,這般不顧身份的襲擊無辜之人,難道沒有任何羞臊之意嗎?」

    攻擊立停。

    單飛絲毫不敢怠慢,亦不認為巫咸會良心發現。果不其然,巫咸已冷冷道:「單飛,你如果任由這二人去死,我說不定會信你已身受重傷,可你為了這兩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就暴露自己的計畫,倒讓我大失所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3 11:23
第1026章 界限

     鏡內黑暗,沒有一絲光明的希望。

    單飛聽到巫鹹的言語,知道自己假裝受傷吸引巫咸現身的計畫徹底失敗。不過他並沒有絲毫後悔,喃喃道:「我若不讓你失望,就會讓自己失望了!」

    「你現在不讓自己失望,我希望你一會兒也不會對自己失望。」巫咸嘲諷道:「你還沒想到我將這二人抓入秦皇鏡的緣由?」

    單飛臉色微變,不等多說時,蔡文姬已道:「巫咸,我未見過你,可已知道你的為人,亦知道你的計畫!」

    「哦?」巫咸很是嘲諷道,「你知道?」

    「你和我一樣,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蔡文姬尖銳道:「你抓我和朱先生到此,就是要用我們二人要挾單公子,可單純天真不應該是被騙的緣由,心懷善意也不應該是被要挾的籌碼。你我都該死……單公子不應該對我們這種人的死看上一眼……」

    「說的好,說的極好!」巫咸不怒反笑道:「蔡文姬,你以為這般說辭,會讓我對你無視、還是讓單飛對你無視?」

    蔡文姬微滯。

    巫咸隨即道:「如果你真的這麼以為,還是太天真了一些。你無法改變我的想法,亦無法改變單飛的決定,如今單飛要面對的並非你,而是他做人的底線。他有能力救你們,就不會對你們的死視而不見……」

    頓了片刻,巫咸一字字道:「可惜的是,單飛,你不是救世主,你我之間的了結,會從他們二人的死開始!」

    話才落,虛空瞬變囚籠,哪怕蔡文姬亦是感覺四周壓力瞬至,單飛更是察覺到危機迫在眉睫,雙手界字訣出,暫抗那無形的壓力,「巫咸,我不是救世主,可你也不是可以掌控眾生命運之人。」

    「你錯了!」巫咸不咸不淡道,「眾生的命運就在我的操控之中,你們也不例外。眼下的你有兩個選擇,為他們二人聽從我的命令,或是卸掉這兩個拖累、看著他們去死,繼續和我抗爭。我希望你不要讓自己失望。」

    壓力突增。

    單飛額頭瞬間有細汗冒出,卻還能堅持道:「你錯了,我還有第三個選擇!」

    「是嗎?」

    黑暗處巫鹹的手背上青筋亦起,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正是秦皇鏡最核心的地方。秦皇鏡本是神農的實驗室,自神農離去後,秦皇鏡功用多廢。巫咸雖是狡詐,可亦是世上罕見的奇才,自掌控秦皇鏡後,摸索出秦皇鏡的諸多功用,知道由自己所在地發力,單飛所在的位置哪怕是玄鐵,也會被無形之力擠壓成薄片!

    有時天地的力量絕非人力可以抗衡。

    不過巫咸費盡心力的將單飛囚禁此處,本要完全控制單飛,卻並不想讓他死,是以一時猶豫。

    單飛隨即道:「你巫咸自以為可以掌控蒼生,可你在單鵬面前,始終不過是個卑微的人物。你愛慕女修,女修卻喜歡單鵬,因此你嫉恨單鵬,始終未將單鵬的下落對女修言及。你這種連自己命運都不敢面對的人物,若說掌控蒼生的命運,不是天大的……」

    他「笑話」二字不等說出,巫咸已冰冷道:「你在找死!」巫咸說話間右手一握,單飛四周的無形空間急遽的爆縮。

    單飛所做之結界立即破碎,可就在結界破裂的剎那,單飛所在之處霍地有道光芒一閃,下一刻的功夫,單飛、蔡文姬和朱建平三人忽然消失不見。

    「不可能!」

    巫咸霍然站起,驚詫的看著前方,失聲道:「難道他動用了六甲秘祝?」他知道在此間動用無間的結果只能是迷失在時空中,再也無法返回。當年無論單飛之父還是巫靈兒,都是相似的結果。

    他將這個結果如實的告訴單飛,並非心存好意,而是還想利用單飛,不願讓單飛就此從這個世界消失。

    知道單飛對晨雨的牽掛,巫咸亦清楚單飛絕不會輕易的動用六甲秘祝,可單飛若是不用六甲秘祝,他如何會消失在實驗容器中?

    巫咸神色凝重,右手平揮間,面前有絲絲縷縷的光線閃動,他手指在光線中急撥,許久這才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現出一個光點,那光點正處於單飛所在的位置……

    在單飛之前,實驗容器中本沒有任何物質的存在。

    單飛變成了那光點?這麼說他動用了無間空間?那他開創的空間為何不會散亂,反如磐石般並未稍動?單飛如何能做到這點兒?

    巫咸神色滿是訝異,許久才喃喃道:「是單鵬,一定是單鵬傳授的這種方法。」他雖對眼前的現象覺得匪夷所思,可知道能創出這般奇蹟的唯有單鵬。

    他手掌微縮,那光點所在的位置立即波紋激盪,甚至有刺耳的尖嘯聲傳出,可光點在渦流中卻沒有任何紊亂。

    緩緩點頭,巫咸又道:「單鵬,你是不是也是這般的存在?這才讓我和女王歷經多年,仍舊尋你不到?單飛,你躲得了一時,可你終會出來的,是不是?」他喃喃自語,盯著眼前那頑強的光點,重複道:「你一定會出來的!」

    蔡文姬神色訝異。

    她雖不知巫鹹的手段,但在空間急遽收縮的時候,還是真切的感覺到死亡的到來。她抱著朱建平閉上了雙眸,心中反倒異常的平靜。

    有的時候,死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

    不想她才一閉眼,周圍壓力瞬間消失,同時眼前又有耀眼的光華閃現。蔡文姬不聞聲響,緩緩的睜開眼眸,發現四周黑暗不在,反倒閃現著很是柔和的明亮,可她偏偏看不到光源所在。

    比起適才如幽冥般的秦皇鏡內,這裡可說是天堂所在!因為人在此間,再難有什麼畏懼、心傷,有的只是安寧和舒適。

    「這裡難道是……靈魂的天堂?」蔡文姬喃喃道,她緩緩移動的目光終落在單飛的身上。

    單飛聽到問話,才似回過神來,微笑問道:「你也知道天堂?」

    蔡文姬如同夢囈道:「草原的薩滿教信萬物有靈,自然會為萬物的靈魂安排個最終理想的歸宿,在信教人的眼中,那個歸宿就叫做天堂。」她顛沛流離,多經滄桑,心中著實嚮往著安寧,對眼下的這般地方倒是極為喜愛,「單公子,我們死了嗎?妾身聽說,只有死了的人、生前行善的人才會前往天堂。」

    她說到這裡神色黯然,心想單飛去天堂理所當然,可她呢?

    單飛暗想,東方講生法,西方講歸宿,從天堂的角度來看,薩滿教源於西方的理念居多。考古的念頭一閃而過,單飛解釋道:「這裡不是天堂,而是自世界。」說到自世界三字時,單飛終有絲傲然之意,「這裡也就是我的世界。」

    他那時想到的是單鵬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若能粗通我的自世界之術,天底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你死的!

    自從聽到巫咸提及巫靈兒夫婦迷失在空間後,單飛明面聽著蔡文姬敘說往事,內心實則是在想著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巫咸有手段迫使巫靈兒夫婦無奈下動用無間,就會有手段讓他單飛最後也必須要開闢無間空間躲避危險。

    早知道無間空間難以自主,單飛隨即猜想——這恐怕就是無間一創,就會在神農所創的實驗室中迷失的緣由,隨波逐流如何會不迷失?

    可哪怕在天之本源那般消融世間一切的環境中,單鵬的自世界還能頑強的存在,而且沒有絲毫迷失……他單飛的自世界雖是才成雛形,應該能在神農的實驗室中存活下來?

    單飛想到這裡,在察覺蔡文姬、朱建平生死一瞬時,立辟自世界空間。他只怕空間亦會不能自主,隨即動用神識觀察空間外的境況。

    如在瀑布下潛艇的自世界空間般,他開闢的自世界空間仍在秦皇鏡內。

    單飛感知這點兒,心中稍安。

    蔡文姬神色迷惘,不懂自世界之意,低頭看了眼朱建平,發現他還是昏迷未醒,輕聲問道:「他又怎麼了?」

    感覺到蔡文姬對朱建平不僅僅是歉然,單飛摸了下朱建平的脈搏,沉吟道:「他是傷心過度導致暫時昏迷,並無大礙。」

    知道朱建平、蔡文姬一時無恙,單飛立即關心起當下的處境,暗想自己不能總躲在自世界過日子,如何離開秦皇鏡才是緊要。他想做就做,瞬間盤膝而坐,以「大者自大、小者自小、相互並存、無所妨礙」之心嘗試移動自世界空間。

    片刻光景,單飛神色有了訝然,他發現他雖能動用神識移動自世界,可自世界的移動並非無所妨礙,而是到了某種界限就是再無法前行。

    經過數十次的嘗試,單飛已發現,無論他怎麼移動自世界空間,移動的範圍總是侷限在個方方正正的空間內。換句話說,他並沒有迷失在空間中,好像仍處於一個無形的實驗容器中。

    單飛微有皺眉,並不氣餒,心道按照單鵬的理論,世上本無須彌山之高廣、亦無芥子之細小,既然這般,那秦皇鏡就不應該成為妨礙,既然如此,他為何不能用自世界突破秦皇鏡實驗容器的邊界?

    他還欠缺了什麼?

    正凝神間,突然有個聲音似從天籟傳來,「鬼豐,瘟疫之盒何時開啟?」聲音冷漠冰寒,卻似有熟悉之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3 11:23
第1027章 安忍不動地藏王

     單飛聽到突然有個冷漠冰寒的聲音傳來,提及的又是鬼豐的名字,不由詫異非常?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他居然對那女人的聲音有點熟悉的感覺,可他卻分辨不出有這般冷漠腔調的女子是哪個!

    這裡是秦皇鏡,被巫咸所掌控,他如何聽得到有人在和鬼豐交談?鬼豐也和那女子被關在秦皇鏡中?可聽那女子傲然的口氣,怎麼會是被囚禁之人?

    單飛隨即閃過的念頭是——這是不是巫鹹的詭計?巫咸對他的自世界應是無可奈何,裝作有熟人在秦皇鏡內,誘他出去大有可能。

    一人回道:「白蓮聖女,如今還不到時機!」

    單飛一聽這人回話,心頭狂震。他一時間對那女子的聲音不能辨別,可他卻聽出回話那人正是鬼豐!

    這難道不是巫鹹的詭計?

    鬼豐和個女子在說話,鬼豐稱呼那女子是白蓮聖女……是了,是白蓮花,和鬼豐交談的女子竟極似白蓮花。

    單飛對白蓮花的聲音並不陌生,可白蓮花在他面前,或是可愛、或是柔弱、或是小鳥依人,單飛倒從未想到白蓮花冷酷的聲音讓人是如此的陌生。

    可他為何能在秦皇鏡內聽到鬼豐和白蓮花在交談?白蓮花成為了什麼聖女?巫咸能不能聽到這些聲音?單飛百思不得其解,就聽那很似白蓮花聲音的女子冷漠反問道:「如今不是時機,你說什麼時候是時機?」

    頓了片刻,不聞鬼豐回答,那女子繼續道:「這兩千年來,世人從沒有任何悔改之意,哪怕龐貝毀滅、數次瘟疫、數不清的災難,亦不能激發他們反思反悔之心。蚩尤曾經說的一點不錯,以這世上人類的愚痴,最終最好的結局也不過如蚩尤他們當年,可蚩尤、黃帝當年如何?他們能阻擋住人類的貪婪不停膨脹?他們能做到的只是潔身自好、離開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

    單飛雖知黃帝、蚩尤往事,可聽到這裡,仍是不由心弦震顫——黃帝、蚩尤的時代不像人類的起始,而更像是人類的終結!

    換句話說,這是個無能改變的輪迴,由愚昧到所謂的文明,再由「文明」親手毀滅人類曾經自傲的世界,重歸矇昧的時空。蚩尤、黃帝早就清楚這個輪迴的走向,這才對如何改變這個世界產生了分歧。

    「這已是無可救藥的一個世界。」那女子冷漠又道:「黃帝強力維繫,終究不改世人醜陋輪迴、掙扎求生的境地,在女修的統治下,世人更是變本加厲。據白狼秘地觀察,這世上的人類由數千萬已銳減到十分之一,如今中原不過四百萬的人口,可看看他們仍在做著什麼?漠視著旁人的死活,面對橫行的瘟疫,仍舊征戰不休;明知大難臨頭,不知團結一致,仍要鬥個你死我活!如白蟻般不停的吞噬一塊又一塊的生存之地,不知道什麼時候終結、亦不去想貪婪最終的結果。或者說,他們連白蟻都不如,白蟻只知道貪婪的毀滅,他們不但貪婪,還以戰爭殺戮為樂,甚至用同類的枯骨作為他們矜誇的功業,這世上可有任何一種生靈會如他們這般醜陋的活?沒有的!」

    微舒一口氣,那女子質問道:「這不過四百萬人仍舊在爾虞我詐的活,你能想到這種人類成百倍、成千倍的繁衍下去,是什麼結果?」

    鬼豐未語。

    單飛亦是默然,如果這女子質問的是他,他是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因為他知道女子假設的結局。

    「任由他們這麼發展下去的結果,就是由他們毀滅這個世界。」那女子緩緩道:「我們沒有理由讓他們這麼做!鬼豐,這種時候如果不是開啟瘟疫之盒滅絕他們的時機,那你覺得應該什麼時候開啟?」

    單飛眼皮微跳,不由凝神傾聽。

    他知道瘟疫橫行的恐怖,暗想白狼秘地不過是幾次警告,就毀滅了羅馬、中原半數以上的人類,白狼秘地若是全力以赴,世人不是連渣都難以剩下!

    這女子似掌握著世人的生殺大權,連鬼豐都要聽命於她?白蓮花以往稱呼鬼豐是叔叔的,如今為何會直呼其名,聽不到任何親情所在?

    良久,鬼豐終道:「白蓮聖女,你說的不錯,眼下的確是極好的時機。不過……我們還有些障礙。」

    「什麼障礙?」那女子立即問道。

    鬼豐悠然道:「所有的障礙,都在一個叫做單飛的男子身上!」

    單飛訝異,暗想鬼豐和白蓮花均認識他,若是鬼豐和白蓮花交談,沒有道理這麼介紹他。難道他猜錯了,那女子並非白蓮花?

    那女子冷漠道:「單飛是誰?」

    單飛微有皺眉,暗想自己恐怕錯的一塌糊塗,這女子聲音雖像白蓮花,卻絕不會是白蓮花,白蓮花如何會不認識他?

    鬼豐的聲音半晌才起,「聖女,你是白狼秘地經過特殊手段、在這千餘年來培育出來的頂尖人物,不要說世間,哪怕是在白狼秘地,也只有地藏王才能勝過你。」

    那女子並沒有說什麼。

    單飛心中疑惑重重。從鬼豐和那女子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他聽出太多事情。白狼秘地這般玄奇之地,這女子的實力居然能排名第二?第二不是最佳的名次,不過白狼秘地奇詭難言,這女子能排名第二,那可說是極為恐怖的存在。鬼豐是個自負的人,可聽鬼豐的意思,卻仍是自承不及這女子?

    白狼秘地派出這種人物配合鬼豐,滅世之意可說是極為堅定。但鬼豐很是猶豫?無數人懷疑鬼豐的用意,哪怕曹棺、馬未來均是認定鬼豐是有滅世的打算,為何事到臨頭,鬼豐反倒像是勸那女子不要滅世?

    鬼豐自然沒有明說,但單飛聞聲聽意,如何聽不出鬼豐有勸阻之意?

    地藏王又是哪個?

    白狼秘地難道不是共工之後掌管,而是以地藏王為首?!

    單飛聽說過地藏王!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這句話形容的就是地藏王!

    據身毒經書記載,昔日有婆羅門女,其母信邪,常輕三寶,命終後墜入無間地獄。婆羅門女知道娘親在地獄受苦,於是變賣家產供奉佛祖,後魂魄受引入地獄幫娘親從地獄解脫。此女夢醒後,憐憫地獄之苦,這才在佛前立下誓言「願我盡未來劫,應有罪苦眾生,廣設方便,使令解脫!」

    經書言及此女轉生即為地藏王菩薩。

    而後世常常念及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語,傳說就是根據地藏王的立誓而來。

    單飛證得性空緣起一事,又經單鵬解說,對身毒的釋迦很是欽佩,可他不是因欽佩就盲信之人。

    就如風水一說本有依據,卻被後人牽強附會的加以慾望解說反成迷信般,佛教傳說亦是無可奈何的要經歷這般世俗的侵染,反讓人心生懷疑。

    不然《金剛經》中亦不會有須菩提苦惱的對釋迦說——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

    釋迦的弟子須菩提的意思就是——老大,你在的時候,因為你的神通廣大,旁人見到你的神通,無論是真信還是對權威的迷信,都能認為你說的是實話,可老大不在後,恐怕信你這番玄奇理論的人就不多了。

    事實也是如此,釋迦亦是預言,佛運漲消經歷五個時期,分為正法的解脫、禪定期,像法的多聞、造寺期,還有就是末法的斗諍期。

    釋迦的意思是,在我還能有影響的五百年內,很多人因為信我而能涅槃解脫,後五百年,世人還能知曉我傳授的安心法門進行禪定解脫,再後五百年的世人,多是看個熱鬧,佛法遍佈,可更多人是隨便謅幾句佛經來炫耀博學多才罷了,能證悟的人已越來越少,再後五百年,很多人已經和證悟無緣,只能靠造寺拜佛之流以求心安,再後均是末法期,那時候的人不要說信我,恐怕要開始將我當做靶子一樣的射了。

    事實證明釋迦所言無誤,佛教精神在釋迦所在五百年時成為巔峰之境,經典多從中出,後世再無法超越!

    單飛就是對這些清楚的明白,才信神識存在,可對什麼鬼魂、地獄之類始終不能苟同。神識是真正至強之人才能留存之物,可鬼魂卻是極為軟弱之人的情感寄託。

    留存和寄託本不是一個概念。

    盲信不是正念。

    真正的正念絕非靠這種簡單的輪迴因果報應、心懷驚怖來維繫,而是一種清楚的瞭然、堅定的去實踐。

    是以單飛對地藏王前生立誓、後世轉化一說並不盲然去信,亦知道這個傳說很難說明地藏王的來歷。可若非如此,地藏王究竟又是哪個?

    事到如今,單飛感覺這並非巫咸所下的圈套,可他置身神農的實驗容器中,又為何會聽得到白狼秘地之人隱秘的對話?

    「可是……」

    鬼豐終於再次開口,「聖女哪怕再是神通廣大,也不應對單飛有所輕視。你們遲早會有一戰……」

    「你怕我勝不了他?」那女子問道,聲音中自有傲然之意。

    驕傲不是好事,很多驕傲是源於無知,可誰都能聽得出,這女子的驕傲是因為真正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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