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91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4 10:18
第998章 可疑的銅雀台

     單飛臨近甄府的時候,日轉西斜。他腳步略有遲疑時,曹丕已道:「單統領,如今北方安寧,甄氏在許都亦有了產業。甄逸近來和張飛燕將軍,田堡主很是交好,和他們也有點兒生意的往來。」

    曹丕聽從司馬懿的建議,跟隨單飛到了丁家村。不過他知道自己難討父親喜歡、更和丁夫人談不攏,索性就耐心在院外等待,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讓曹操看到,他開始聽話了,也會做事了,司馬懿屢次提醒他,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如此,解凍也非一時半刻,要想改變父親對他的看法,就要更有耐心的一點點兒的改變。聽單飛要見甄逸,曹丕倒是主動請纓帶路。

    跟著單飛混,總是沒錯的。曹丕多年來終於發現這點。因為無論單飛失蹤多久,父親對單飛始終器重不減。

    單飛見曹丕很是熱忱,倒不好掃其面子。聽他這麼說,單飛略有感慨道:「不知道飛燕將軍、田堡主眼下……」他話未說完,突然有些發愣。他眼神極佳,看到甄府大門前站著數人,有一人赫然就是田元凱!

    神色訝異,單飛不知道田元凱如何會出現在這裡,快步向前走去。田元凱亦是看到了單飛,很是激動的下了台階,就要加快腳步,腿腳不利索,卻差點跌在地上。不等摔倒時,單飛已伸手扶住了他,笑道:「田堡主,多年不見了。你老兒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矍鑠。」

    田元凱老眼瞬間淚出,枯幹的一雙手緊緊握住單飛的雙手,「單兄弟,你可回來了。老夫終於又見到了你!」

    單飛記得趙一羽在洛陽所言,知道這老者對他是真的惦念,微笑道:「田堡主,你怎麼到了這裡?」

    田元凱解釋道:「你在洛陽出現後,一羽立即派人向鄴城傳信,老夫知道你不日會到許都,卻不知道你會不會前往鄴城,立即讓人備馬車日夜兼程的趕來許都,今晨才到的這裡。聽甄逸兄說你去了城外,又留在這裡等你。」

    單飛不由向田元凱身後那鬚髮半白的老者望去,那老者自然就是甄逸。見單飛望來,甄逸微笑道:「我聽趙大人派人傳信,說單統領會來甄家……倒是不勝欣喜,這才自作主張的留元凱兄在此間等待。我讓元凱兄在府中等候就好,可他就是想要第一個見到你,這才在府外一直候著。」

    田元凱哈哈大笑,很是暢快。

    「元凱兄年紀大了,不利久站,不如我等府中再敘如何?」甄逸建議道。

    眾人略有寒暄,入府內堂中就坐。方坐穩的功夫,有熱茶就捧到單飛的面前,田元凱顧不得喝茶,又道:「單兄弟,飛燕聽說你回來了,也很是開心,不過他在鄴城軍務緊急,抽不出身來,因此勞我向你致歉。」

    單飛不由笑了起來,「飛燕大哥倒是越來越客氣了,公務要緊,這有什麼需要抱歉的?」順口問了句,「飛燕大哥在忙什麼軍務?」

    他心中其實有點奇怪,暗想河北袁氏已平,連烏桓都被張遼一刀搞定,按照地理位置來看,鄴城反變成曹操的大本營,既然如此,張飛燕有什麼緊要的軍事處理?

    「單兄弟不知道嗎?」田元凱解釋道:「司空說鄴城緊要,為防流寇、北方草原遊牧入侵,要建什麼銅雀台、玉龍台還有……」他年紀大了,看起來記憶不佳,一旁的甄逸提醒道:「還有金鳳台。」

    「對,就是金鳳台。飛燕負責這些事情,因此抽不開身子。」田元凱笑道。

    單飛記得曹操在鄴城的確建過銅雀、玉龍、金鳳三台,他在自己的那個年代挖掘女修之棺,伊始就是循銅雀台的原址才找到女修之棺。

    心中微動,單飛喃喃道:「司空為何突然建造銅雀台呢?」

    「不是突然建造,而是建設著實有幾年了。單兄弟你不知道嗎?」田元凱哈哈笑道:「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裡,怎麼與世隔絕的模樣?說起來,銅雀台建造和起名,和你還有些關係呢!」

    「和我有關?」單飛腦海電閃,回憶到當初和晨雨在鄴城的幕幕。

    「是啊。」田元凱認真道:「聽張合將軍說,當年有一夜有金光從地而起,他前去查看,正好單兄弟在那裡。張合將軍將這事兒稟告給司空,有人說地下必有異寶,司空遂命人挖掘,在地下得到只銅雀。」

    單飛自然記得此事,當初他和晨雨在那掘出銅雀的地方,曾攜手共見女修,這才引發金光衝天。事後曹操的確在那地下挖出一隻銅雀。

    銅雀是秦時打造的青銅燕,採用鑋鑿法而成,曹操還讓他單飛鑑定了下,事後卻沒了下文。

    「荀攸對司空說,昔舜母夢玉雀入懷而生舜。今得銅雀,亦吉祥之兆也。」田元凱再見單飛,很是精神道:「聽說荀攸因此建議司空大興土木,開始建造銅雀三台,一方面是為了慶祝北方初步平定,一方面聽說也是利用銅雀台來儲備軍資、抵禦外敵。而銅雀台的名字,就是因為挖到那隻銅雀才命名的。單兄弟,你說銅雀台和你有沒有關係?」

    言罷,田元凱又是大笑。

    單飛略揚下眉頭。

    田元凱沒有留意到單飛的異樣,繼續道:「單兄弟回來的正巧,聽聞銅雀台已近竣工,雖說司空嚴禁閒雜人等接近,但有單兄弟在,倒可以和飛燕兄弟帶老夫一起到銅雀台上參觀一二了。」

    他說罷拂鬚大笑,甚是開懷。

    甄逸突然道:「銅雀台地面的建築頗為波瀾壯闊,不過聽說其下也是規模恢弘,少有人知道具體的構造呢。」

    單飛忍不住看了甄逸一眼,甄逸對單飛微微一笑,眼中卻似藏著什麼。單飛不動聲色,一顆心卻是不由自主的急跳起來。

    他聽田元凱所言,的確和他所知暗符,可他倒從未想到過自己循銅雀台遺址挖到女修之棺,而銅雀台偏偏是因為他而建成!

    這是巧合,還是宿命?

    或許沒有他,銅雀台亦會建成?根據史學考證,銅雀、玉龍、金鳳三台不僅是美觀的建築,也的確有備戰的功能,可當初他找尋銅雀台遺址時就對這個歷史考證有些質疑,因為根據考古陳跡,銅雀台的地下挖的實在太深了,遠超正常的地基需求,亦不像是為了儲備軍需物質。

    軍情如火,正常情況下,如何會將軍資放在那般不方便的地下?他那時就懷疑銅雀台的建立另有目的!

    甄逸說銅雀台地下規模恢弘究竟是什麼意思?

    曹操為何要這般大興土木的深挖地下?

    看著興致勃勃的田元凱,單飛腦海中卻迸出一個自然而然的念頭——曹操這麼做,和女修之棺有沒有關係?曹操當年要他鑑定那隻銅雀,明顯是還知道什麼!曹操當初沒有說,可隨後卻不動聲色的建立了銅雀台……或者說,曹操這麼做,和女修有沒有關係?

    一念起,單飛的眼皮不由輕微的跳動,田元凱終於發現單飛的異樣,關心道:「單兄弟,你不舒服了?」

    單飛回過神來,微微搖頭。

    一旁的甄逸突然輕咳聲。

    田元凱拍了下腦門,笑道:「單兄弟,老夫老了老了,糊塗了很多。人老話就多,你看我都和你在扯些什麼。」身軀微有前傾,田元凱關切道:「你一直都是單身一人吧?」

    單飛怔了下,暗想你現在又在扯什麼?他關注到甄逸、田元凱之間的關係微妙,沉吟道:「田堡主不記得晨雨了?」

    「晨雨?」

    田元凱眉頭緊鎖,「我怎麼總聽你們說這個名字,他們還說你單兄弟當初是和晨雨到的田家堡,可我清楚記得只有單兄弟你一人來幫田家堡的,我怎麼不記得什麼晨雨了?難到我真的老的不中用了?」

    單飛暗想當年他到江南的時候,鄴城已經出現大面積失憶,如今無間效應加上歲月流逝,正悄然無息的洗刷掉很多人的記憶。

    若是以往,他難免心中酸澀,如今卻只是笑笑,「田堡主不記得就算了,沒什麼要緊的。」

    「怎麼沒什麼要緊的。」田元凱認真道:「這可事關單兄弟的終身大事呢。」微微一笑,田元凱又道:「老夫承蒙甄逸兄招待,總是不好意思混吃混喝的。」

    他不等說完,單飛已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截口道:「田堡主,今日我來這裡,其實是有點兒公事。」

    田元凱一怔,不解道:「什麼公事?」

    甄逸倒是沒什麼意外,「單統領可是要問甄芯的事情?」見單飛微微點頭,甄逸順勢道:「芯兒以往有些孤僻,倒是柔兒和她說得來,不如讓柔兒向單統領說說甄芯的事情?」

    單飛微怔之際,甄逸已經望向了堂外,含笑道:「柔兒,進來吧。」單飛扭頭望去,就見夕陽斜落,將光彩盡數籠在堂外那柔弱似水的少女身上。

    時光荏苒,給田元凱、甄逸等人平添許多華發,卻對那少女獨有眷顧。

    以往的青澀化作了芳華,曾經的任性磨出了光彩。

    歲月未給少女留痕,反倒更增少女的柔美。那唇紅齒白、容顏俏麗的少女似如數年前般的模樣,可任憑誰都看得出,她不再是從前的甄柔。

    輕輕走到單飛的身前,甄柔低聲道:「單哥哥,你回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9 09:20
第999章 千絲萬縷

     單飛略有揚眉,亦意識到甄柔的不同。以往的甄柔雖是光彩照人,卻不過是個青澀刁蠻的少女。那種少女對於不經世事的少年有著獨特的吸引,但她的那種刁蠻也只有衝動的少年才能百般包容,換個成熟的男人看來都是大皺眉頭。

    如今的甄柔卻是截然不同。

    甄柔不但如花朵怒放般的明豔,還是盡數收斂了刁蠻,這樣的一個女子,就算老頭子田元凱看了都是拂鬚微笑,很有讚歎之意,好像忘記了當初想勸單飛甩掉甄柔的念頭。

    看到單飛望來,甄柔盈盈一笑道:「單哥哥,這幾年來,我一直在等著你,我知道單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她說的不過是尋常言語,落到旁人耳中卻是著實情深意重。

    單飛看了眼腳下微泛光彩的流年,喃喃道:「你知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是啊。」

    甄柔抿嘴輕笑,一舉一動均帶著優美的風姿,「若非如此,我亦不會努力做了許多改變。我做了這些改變……」

    她說話間含情脈脈的看著單飛,並沒有說下去。可無論是誰聽到,都知道甄柔改變是為了哪個。

    痴痴望著單飛半晌,甄柔像似想到了什麼,輕聲道:「聽家父說,單哥哥此番前來,是要打聽芯兒的事情?」

    單飛的目光緩緩從流年上收了回來,微笑道:「煩勞甄姑娘了。」

    田元凱聽出單飛的稱呼客氣中帶著疏遠,不由皺了下眉頭。他不是偶到甄府的,這般日夜兼程的趕到許都,除了對單飛著實惦念外,還肩負著「特殊」的使命。

    單飛離開的這幾年,北方的形勢著實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袁氏的勢力徹底的被肅清,當年袁氏的臣子舊部沒空為沒落的袁氏哭喪,而都是積極的為著自身的未來謀劃。

    樹倒猢猻散,猴子都明白的道理,人不可能不知道的。甄氏用最古老、也最有效的聯姻手段抱住了曹操的大腿,隨後甄逸又是積極的向張飛燕、田氏示好。

    張飛燕、田元凱都是明白人,知道甄逸向他們示好更多是因為單飛的緣故。甄氏畢竟是北方名門,自東漢起能興旺多年,自然有自身卓越的手段。

    甄宓是曹家的兒媳,曹丕又是最有希望繼承曹操權利的人。田元凱為了家族著想,自然對甄氏的聯手要求多加考慮。一來二去,田元凱慢慢覺得甄逸為人不差,亦聽出甄逸對甄柔和單飛分開的遺憾,他已忘記了晨雨,可哪怕就算記得,在田元凱想來,一個優秀的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是以看出甄逸的懇求,不等甄逸開口,田元凱就主動想當次月老。

    這事要成,在田元凱看來,本是多方共贏的局面。

    田元凱就是因此開始操心單飛的終身大事,可見單飛不冷不熱的態度,不由暗自撓頭,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

    甄柔卻是沒有絲毫介意的樣子,含笑道:「單哥哥客氣了。」她坐在單飛身旁,看著堂外的斜陽,開口道:「其實芯兒不是家父親生的。」

    單飛略有意外,不由看了甄逸一眼。

    甄逸立即道:「這件事少有人知,司空以往恐怕亦不知曉,因此我在聽到丁夫人的請求時略有意外,不知道應不應該提及此事。好在這裡都不是外人,倒不怕詳細的說說。」眼下堂中只有甄逸、甄柔、田元凱還有單飛和曹丕幾人。曹丕被父親當作了外人本有點不舒服,終於在此間找回了久違的溫暖,一旁道:「岳丈說的極是。」

    甄柔應道:「芯兒是家父撿來的孤兒。單哥哥一定奇怪,家父為何將一個撿來的孩子認作自己的女兒。」

    單飛的確有點兒意外,客氣道:「還請甄姑娘解釋。」

    甄柔輕聲道:「事情略有些複雜,若單哥哥有暇,我恐怕要從甄氏當年和單哥哥家先人的事情說起呢。」

    單飛略有揚眉,琢磨著其中的關係。

    田元凱笑呵呵道:「有什麼忙的,甄兄已在準備晚宴,眼下說不完,可以邊吃邊談。吃飯還是說不完,那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慢慢說也是沒有問題。」

    甄逸、曹丕附和的笑,顯然覺得這老頭子的建議可行。

    甄柔抿嘴一笑,「倒也不用那麼久。」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了單飛,甄柔道:「單哥哥,你可知道甄氏和單家先祖之間的瓜葛?」看出單飛略有茫然,甄柔善解人意道:「不要說你不太清楚,我本來也不清楚的,不然以前也不會那般橫蠻的對你呢。」

    幽然嘆了口氣,甄柔又道:「這幾年來,家父終於將以往的事情對我說了,我才知道……我和你……」

    她又沒有說下去,曹丕補充道:「看來柔兒姑娘和單統領是真的有緣了,而且姻緣早早的就定了下來。」

    眾人又應景的笑了起來。

    單飛暗自皺眉,倒不好當眾捲了所有人的面子,耐著性子道:「甄芯應該是年紀尚小,如何會和甄、單兩家的先人有了關係?」

    他這是常理推斷,心想丁夫人為曹沖辦冥婚、求讓曹沖和甄芯合葬,甄芯的年紀就絕不會太大了。

    「按照常理,單哥哥說的不錯。」甄柔輕聲道:「但這件事真的有點不可想像。單哥哥,你可知道,你外公巫潛神通廣大,曾對甄氏有過救族之恩?」

    單飛很早以前曾聽趙達說過此事。趙達當年說了,甄氏族長因為感激巫潛的相助,這才希望和巫家結親。不過巫潛只有一女,也就是巫靈兒,對甄氏沒什麼感覺,巫潛就說巫靈兒若有兒子的話,定會娶甄氏的好女子為妻。

    這也是他單飛和甄氏糾纏不清的源頭所在。

    不過單飛那時對自己家族的事情不算熱切,倒也沒有刨根問底,今日聽甄柔舊事重提,暗想很多事情真的注定要面對的,躲是躲不過了。

    甄柔看出單飛不算瞭然的樣子,溫柔道:「我知道單哥哥是施恩不望報的人,這點兒和你外公很是相似,不過甄芯一事和你外公當年的行事很有干係,因此單哥哥若不反對,我就將這事兒說說了。」

    看單飛沒有否決,甄柔微笑道:「無極甄氏起源於光武帝時,到如今已有二百年之久。」

    要是朱建平這般敘說,單飛說不定早掐住他的脖子了。看甄柔陪著小心的樣子,單飛倒不好動粗,只能皺眉表示不耐。

    甄柔立即道:「中原每個這般的大戶人家,族墓必定很有規模。」

    單飛目光微閃,對甄柔所說的「族墓」二字很是留意。

    甄柔繼續道:「比方說潼關楊氏,自漢高祖以來就多是修繕族墓,在楊震以後,更是窮盡心力的完善墓地,聽說當今主簿楊修之父楊彪時不時的仍修葺族墓呢。」

    單飛不想甄柔突然提到了楊修,沉吟不語。

    「還有河東關家,一直隱秘的經營墓室,祖上素來都是以衛墓為榮,不過到了關羽之時,多年戎馬倥傯,倒疏於管理自家的墓室。」甄柔又道。

    單飛微微的吸氣,有些訝異的看著甄柔,那一刻有如看著陌生人一般。

    他突然想到了白蓮花。

    當年再見白蓮花時,他亦有了眼下這般訝異的感覺,因為在他看來,甄柔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壓制住心中的不安,單飛不由又想到關羽曾經的言語——刑天被黃帝所殺葬在常羊山,隨即復活再被黃帝毀了不死之身,又葬在河東龍門,而關家祖上,一直得以衛護刑天的墓地為榮。關家祖上本來一直潛行修道,這才會為關羽起字「長生」,關羽最終不信長生,改字以雲長立世。

    這件事本是極為隱秘,卻被白蓮花扒了出來。

    白蓮花如何會突然知道這件事情?當初單飛並沒有深想,後來卻覺得自然而然。

    龍宮天塔內,曹棺突然變成了刑天!或者更準確的說,曹棺有了刑天的記憶!

    而根據女修所言,是有「宵小」為刑天效力,才為刑天留存了記憶!如果他單飛沒有想錯,是河東關家為刑天留存了記憶,方式就是守墓。

    當然了,這種守墓方式並非常見的守靈,其中只怕另有玄機,就如卜邑為劉武建造七星墳,卻是為了和單鵬溝通般。

    白蓮花是白狼秘地的人,刑天雖是神農手下猛將,卻助蚩尤逃命,對白狼秘地而言,刑天關係重大。白狼秘地記得刑天、亦記得為刑天出力的人,因此白蓮花才知道關羽的隱秘。

    可甄柔為何會刻意提及此事?

    自從甄柔進入堂中的時候,單飛就發現流年有了異樣,那種異樣和他遇到郭女王時並無二致。甄柔言語優雅,溫柔可人,單飛心中卻不自覺的升起了警惕之感。

    甄柔如同換了個人般。

    這幾年來,她如何會有這般截然相反的改變?

    難道……甄柔也變成了蠱毒?

    單飛心頭劇烈的跳了下,甄柔還是溫情款款道:「單哥哥,無極甄氏自然難和潼關楊氏、河東關家相提並論,不過多年的經營,族墓的規模還是非比尋常。如此一來,衛護族墓自然需要一些人手。不想有一日,那些看墓之人突然有了異樣,這也就是甄、單兩家結緣的起源!」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9 09:20
第1000章 瘟疫之盒

     斜陽明光穿堂而入,落在甄柔的身上,為其憑添了耀眼的光彩。聽其言語暖暖,曹丕、田元凱均是微熏,只聽她說下去,倒忘了去想她言語的內容。

    單飛看著明豔的甄柔,卻發現這女子的一舉一動很難用天真來形容了。聽甄柔一口一個的單哥哥叫著,很是親熱的樣子,單飛感覺有些發冷,還能不露聲色道:「那些守墓人有了什麼異樣?」

    「有一日,守墓中的一人突然掙紮著爬回了族中,那人一張臉血肉模糊、殘缺不全的樣子……」

    甄柔說到這裡時,很有些驚畏的神情,她這般模樣著實楚楚可憐,曹丕見了,都有憐香惜玉之感,本來想要安慰甄柔幾句,可看了單飛一眼,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人成熟的標誌不是博學多才的開口就是滔滔不絕,而是很多話爛到肚子裡也不會說出來。曹丕跟隨司馬懿許多時日,雖未變得司馬懿般,可為人處事時終於開始多加考慮,甄柔無論是不是單飛的女人,他曹丕保持一段距離是明智之舉。

    甄柔繼續道:「爺爺一見那人如此重傷,不由大驚,忙追問那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頓了片刻,甄柔又道:「那人已經奄奄一息,掙扎回來見到爺爺後,只是不停的說著一句話——不能打開那盒子,都死了,都死了,有鬼,很多鬼找上門來了。」

    這時陽光正暖,眾人聽到甄柔的言語,卻不由覺得身上微寒。

    「不能打開那盒子?很多鬼找上門來?」單飛喃喃念了遍,冷靜問道:「後來呢?」

    「我爺爺看那人死的很慘,卻不覺得有鬼,只以為是流寇大規模的入侵。無極甄氏畢竟是北方名門,敢入侵陵園、將守墓人如此重創的人絕非尋常的盜墓賊。」甄柔說到這裡,凝重道:「於是我爺爺帶人手趕赴陵園,卻驚奇的發現,陵園並無外敵侵入的跡象,可陵園的數十守墓人,居然悉數死在陵園的內外。」

    「他們的死因是什麼?」單飛皺眉道。

    甄柔很是欽佩道:「單哥哥,你問到了關鍵。據我爺爺查看,那些守墓人竟是自相殘殺而死!而且,他們不像是用拳頭棍棒互毆……」她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甄逸一旁補充道:「那些守墓人均死的很慘,據家父當年判斷,那些人是互相撕咬而死。」

    曹丕打了個冷顫,失聲道:「他們為何那麼做?」

    單飛微有凜然,暗想世人因自詡文明還會有著自制力,等心智接近動物的時候,才會如禽獸般開始撕咬。

    從他的角度來看,開始撕咬之人的理智多是處於失控狀態。是什麼讓那些守墓人突然失控?

    這個問題本沒人能夠回答,因為在場那些人畢竟是同歸於盡。甄逸一旁凝重道:「當時沒人能夠知曉真相,家父詳細調查此事後,才得出這些人是互毆而死。陵園地下珠寶器物難數,自然會引發貪婪之心,因此守墓那些人均是經家父嚴格挑選,以避免監守自盜。現場沒有發現有任何寶藏,墓葬也未有被挖掘的跡象。」

    「那就不是因為錢財而死了。」田元凱接了句。

    甄逸緩緩點頭,「是以家父百般推想,總是不明究竟。族中族外暗中流傳甄氏是有冤鬼索命,我們自然不認為那是真的。」看向甄柔,甄逸似有疲倦道:「柔兒,你繼續說下去吧。」

    甄柔「嗯」了聲,很是乖巧道:「那雖是件慘案,可那時甄氏從未想到過,甄氏的慘事不過將將開始。那些人死因不明,可畢竟是甄氏的族人,我爺爺就下令將那些人分揀甄別出身份後次序埋葬,卻不想沒過幾日,安葬的事情尚未完成,那些負責安葬的人開始脾氣暴躁起來,在下葬那日,突然沒來由的爭吵,轉瞬動起了手腳。」

    曹丕立即道:「他們也被惡鬼附身了?」這是他早想說的話,甄逸不信惡鬼索命,但他曹丕心中對此卻是將信將疑,若不是鬼怪之事,如何解釋他遇到的死人復活?

    單飛目光微閃,突然道:「那些最先發病之人,是不是接觸屍體的那些人?」他是不信什麼鬼怪之事。他見過的奇事多,但若說世間有什麼飄蕩無依的鬼魂存在,能夠索人性命,那實在有點兒無稽。

    如果這世上真有冤鬼,冤鬼又真的可以索命的話,那這世上屈死的人不計其數,各個索命,世間能活的人還會有幾個?

    單飛不信鬼怪,但他知道病毒之流能造成世人的神經出現異常,那些守墓人突然發狂,很可能和某種病毒有關。

    甄柔美眸中滿是讚歎,「單哥哥果然聰明。」

    甄逸亦嘆道:「單統領不愧是巫潛的外孫,竟能一口就道破真相。」他心有餘悸道:「最先發病的的確是那些接觸屍體的人。」

    「我爺爺一直琢磨守墓人的死因,看出了不對,不等這些人徹底發狂,立即讓人將這些人盡數隔絕起來。」甄柔繼續道:「可這些人均是有老有小,很多人都看出來,他們被隔絕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又如何肯聽我爺爺的話?因此發狂之人益發的增多,幾到了失控。」

    曹丕不由道:「可令尊和柔兒姑娘自然還沒事。」

    甄柔不由笑道:「那時還沒我呢,不過家父幾乎也是喪命其中,幸得單哥哥的外公及時出現,對我爺爺說,這些人應該是打開了傳說的瘟疫之盒,這才造成瘟疫橫行。」

    「瘟疫之盒?」單飛略有詫異的問了句。

    甄柔鄭重的點頭,「單哥哥,你外公的確是這麼說的,至於什麼是瘟疫之盒,他也沒有詳細解釋。他讓爺爺立即將尚未發狂的人安置一處,讓同行的一個道人帶他們去採摘草藥煎熬,自己親身制住眾多發狂之人,將那些草藥湯汁給發病之人服下。」

    頓了片刻,甄柔慶幸道:「事態本來不可收拾,不想你外公的確神通廣大,他沒有被什麼瘟疫傳染,反倒控制了局面,最終雖還有些死難者,但比起甄氏將要滅族,可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凝望單飛,甄柔很有羞澀道:「單哥哥,我爺爺感激你外公的援手,這才提出回報,你我的姻緣,就是因此而起。」

    單飛沒什麼反應。

    甄柔垂下螓首,微有哀怨之意。

    田元凱笑呵呵道:「原來還有這段往事,單老弟,很多事情真的微妙。」

    單飛截口道:「這和甄芯又有什麼關係?」

    曹丕、田元凱一怔,倒忘記了單飛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甄芯。

    甄柔咬了下紅唇,終於又道:「單哥哥,你聽我說下去了。我爺爺希望結親,其實也有些私心。」頓了片刻,甄柔很是坦誠道:「我們並沒有在陵園發現什麼瘟疫之盒,誰都不知道瘟疫之盒在哪裡,如何被誤觸,萬一這件事再次發生,我們若是和你外公失去聯絡,那可如何是好?」

    田元凱立即道:「甄氏族長想的很對。」他自忖若是甄柔的爺爺,也要考慮這個問題。

    甄柔繼續道:「我爺爺見你外公無意結親,心中很是焦急,雖說後來你外公鬆口,但卻不能解決當下的問題,是以我爺爺向和你外公同來的那個道人求計。那道人和你外公的關係讓人難測,不過他絕對也有非同小可的本事。那道人見我外公祈請甚為恭敬,終於道——他算定甄氏還會有個大難,一不留神,說不定仍會全族盡滅!」

    單飛微怔,暗想這種口氣倒像是江湖術士的口吻,不由問道:「那道人是誰?」

    甄柔沉吟片刻,「伊始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那道人的身份。」

    單飛聽出甄柔的言下之意,「如今你們應是知曉他的名姓?」

    甄柔、甄逸互望一眼,緩緩點頭。

    單飛見他們神色極為慎重的樣子,皺眉道:「他的名字不能說出嗎?」

    甄逸澀然道:「不是不能說出,而是因為此人的身份很是奇異,說出後只怕單統領有些懷疑。」

    你不說我不是更懷疑?

    單飛見甄氏父女很是支吾,心中不解,耐心道:「還請甄族長明言。」

    甄逸沉默良久,這才緩緩道:「當年他未留名姓,因為他說自己不想再留名於世,因此叮囑我等一番後,就隨你外公離去。直到近些日子,他突然修書一封傳於我的手上,告訴我丁夫人若是求甄芯、曹沖合葬,還請我應允。」

    單飛眼皮微跳,「他多年前一別再沒有出現過?」

    甄逸搖搖頭。

    「那他如何知道甄芯呢?」單飛有些質疑道。他想到丁夫人被託夢一事,暗想這一切難道都是那道人在暗中策劃?

    甄逸半晌才道:「我認甄芯為女兒,本是因為甄芯可能認識那道人的。」

    「那道人究竟是哪個?」單飛再次發問道。

    甄逸輕嘆口氣,「單統領知道五斗米教?」

    「我知道。」單飛乾脆道,「那道人和五斗米教……」他話說半截,倏然住口,隱約已想到那道人的身份,可的確有點難以置信。

    不出他的意料,甄逸終於輕聲道:「那道人就是五斗米教的創教之主,巴蜀之地尊稱為天師的張道陵!」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9 09:20
第1001章 圓寂

     張道陵?當年和巫潛一起拯救甄氏的道人就是張道陵?單飛微有發愣,腦海中立即浮出張道陵的生平往事。

    道家和道教的概念並不相同。中原道家由來已久,黃老之術可說是源遠流長,是為道家濫觴。不過道教的真正的起源卻是張道陵的天師道!

    天師道又稱為五斗米教,是說入教之人需繳米五斗,方能享受會員待遇。這種會員費在當時可說是門檻很低,又因為張道陵實在有料,能給百姓帶來真正的利益,是以天師道開始迅猛發展,而據傳言,後來黃巾軍的太平道和天師道亦有千絲萬縷的瓜葛。

    張道陵之孫,也就是張魯,在漢中地區建立了中原歷史上最早的****的割據政權,眼下可說也是一方諸侯。張道陵生平的神奇事蹟可說是不勝數,不過據單飛所知,此人在數十年前就已經過世,而張道陵仙逝時年齡已過百二……

    可聽甄逸所言,這人到如今竟還活著,不然如何能傳給甄氏書信?

    甄逸看出單飛的困惑,皺眉道:「單統領,我是久仰張道長的大名,可傳言此人在恆帝年間已經白日飛昇成仙,是以我接到張道長的書信後,訝異難免。因為如今距他逝去之時,又過了五十年之久。」

    田元凱忍不住道:「一個人如何能活上這久?這個張道陵只怕是假的。」

    曹丕連連點頭。

    單飛默默出神,並不懷疑張道陵能活這麼久,他思考的只是張道陵的目的。

    甄逸苦笑道:「我當初接到張道長的來信,亦和田兄一般的念頭。可信中寥寥數筆,將當年之事說的絲毫不差,讓我確信寫信之人一定是和單統領外公同行的那道人。」

    單飛突然道:「那道人的身份暫且放放,甄芯如何會和那道人有了關係?」

    甄逸看了甄柔一眼,甄柔會意道:「那道人說甄氏有滅族之難,難免讓我爺爺很是驚凜,就問那道人破解之道。那道人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還望甄氏以後多多行善,說不定能夠化解以後的災難。」

    頓了片刻,甄柔蹙眉道:「單哥哥,這話雖是好的,可未免過於空泛,我爺爺自然感覺沒什麼用處。」

    單飛暗想所謂的善惡有報的確不是那麼靈驗,也就難怪甄氏族長懷疑了。

    「那道人見狀,本想再說什麼,終究只是道——命數玄妙,難以盡言。以後若是有緣,他會派人和甄氏聯絡,看看能不能化解甄氏的災難。」

    頓了片刻,甄柔又道:「就這樣,那道人和單哥哥的外公離開了甄氏,多年沒有消息。我爺爺記得那道人說過的話,多行善事。到了家父接掌甄氏族長一位的時候,甄氏雖有風波,終究還是立穩了腳跟。」

    她說到這裡向曹丕看了眼,含笑道:「這裡自然有姐夫的極大功勞。」

    曹丕心中舒服,連忙道:「柔兒客氣了。」

    甄柔轉望單飛又道:「甄氏沒有太大的風浪,家父卻一直記著那道人的警告,始終小心行事。就在令堂將單哥哥託付甄家幾年後,有個年紀不過五歲的女孩突然到了甄家,她年紀雖幼,可是……可是卻是極為的成熟……」

    她默然片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

    甄逸一旁道:「這世上,有人空活數十年,心智卻不過十數歲罷了,有人年紀雖幼,卻有著遠超成人的認知。來的女孩就是芯兒,她那時不過五歲,可一舉一動卻比柔兒還要成熟許多。老夫一見芯兒,就感覺這女孩實在與眾不同,芯兒一開口就說——瘟疫之盒即將再次開啟,道長讓我在甄氏暫歇。」

    眾人都是神色異樣,一時間不知道甄芯說的是什麼意思。

    甄逸看著單飛苦笑道:「單統領,不要說當年,就算到了如今,老夫仍舊不明白芯兒的意思。不過芯兒提及瘟疫之盒,此事除了族中要人,唯有你外公和那道人知道,芯兒提及瘟疫之盒,又說起那道人,難免讓老夫想起當年慘事,心驚下追問芯兒的究竟用意,芯兒不答,只是道——她需要在甄氏呆上一些時日,時候一到,她就會離去。老夫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呆了七年之久。」

    輕嘆一口氣,甄逸道:「不過不要說芯兒的要求不算過份,就算她提出再難的條件,考慮到甄氏的命運,老夫也會答應她。芯兒來歷怪異,不見外人,是以單統領在甄家時,應該沒有看到過她。」

    甄柔一旁輕聲道:「我其實和單哥哥說過此事。單哥哥似乎忘記了。」

    單飛神色不變道:「甄族長為求穩妥,遂認芯兒為女兒?」他知道甄逸對血緣、姻親一事極為看重,對甄逸這般處置並無意外,見甄逸點頭,單飛皺眉道:「可甄芯如何會逝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甄逸連連搖頭。

    堂中眾人均是皺眉,暗想你這麼說倒有點說不過去。

    甄柔忙道:「單哥哥,我們沒有騙你,事實上,芯兒的離去很是奇詭。」

    單飛重複道:「離去?」

    「是啊,在我看來,是離去,而不是逝去。」甄柔認真道:「就在不久前,亦就是曹沖公子逝去之前的幾天,芯兒突然找到了我,說要走了。我那時已聽到家父說了芯兒的異事,知道這件事關系重大,立即告訴家父。家父一聽,當下找到了芯兒,問我等可有什麼怠慢之處?」

    眾人面面相覷,暗想甄逸養的不像是個女兒,倒像是個祖宗。

    「芯兒說只是緣分已盡罷了,無所謂怠慢。她來這久,是時候離去了。相逢有緣,她感激甄家的收留之恩,還請家父記得多行善舉一事,將來說不定可以化解災難。」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無論那道人還是甄芯,似乎都認定甄氏會有大難,可這種事情如何能準確預測,除非……這些人和朱建平一樣,都知道點兒未來的事情?

    甄柔不知單飛所想,接著道:「家父見芯兒去意已決,就準備了些財物準備為芯兒送行。我心中對芯兒離去一事很是不捨,就想在她離去前再和她說會兒話。我再見她的時候是午時……」

    眾人聽她著重強調時辰,知道必有要事發生。果不其然,甄柔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芯兒坐在房中,可已經沒有了氣息。」

    堂中幾人雖知道結果,可聽甄柔這麼說,還是大有意外。甄柔急聲道:「我那時嚇的不輕,慌忙去找父親,再趕回芯兒的房間,發現她已然逝去。可她是盤坐在木塌之上,身體不倒,臉上居然還有絲微笑,而且她全身上下,並沒有任何傷痕。」

    甄逸嘆道:「我只以為芯兒是離去,不想她是逝去,駭異她如何對自己逝去的時辰推斷的這般準確。」

    單飛見多識廣,立即想到一事,「聽你們這麼說,她倒像是圓寂了。」他知道輪迴的世人生死不能自主,但無論是史實還是他那個年代,的確有高僧可以精準預知自身的死亡時間,坐化離世。

    這在現代科學中是不能解釋的事情,不過時有發生。

    單飛得出這推斷時,自身也有些疑惑,暗想甄芯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如何會有這般神通,難道她是鬼豐所說的第三類人——生而知之嗎?

    甄逸一聽單飛的結論,驚訝道:「單統領如何一口就能道破此事?」沉吟片刻,甄逸又道:「我見芯兒突然逝去,難免心中悲痛,於是請小白馬寺的得道高僧為芯兒超度,那高僧一見芯兒的模樣,立即道——芯兒這種人不用超度了,她離世非同尋常,她不是死了,而是圓寂了。」

    「這有什麼區別嗎?」曹丕不由問了句。

    甄逸解釋道:「那高僧說,人死如燈滅,常人離世不過是緣起之身塵歸塵、土歸土罷了,可圓寂之人,卻可以前往另一個世界。」

    田元凱、曹丕嗔目結舌,難懂甄逸之意。

    「另一個世界?」單飛心中微跳,暗想釋迦涅槃解脫離世,是要警告世人人身無常、終有一死,但釋迦的確未死,而是前往另外一番天地,甄芯難道也能和釋迦般?

    「後來呢?」單飛緩緩又問。

    甄逸沉吟道:「我聽聞那高僧解說,心中不知道是應該替芯兒高興還是難過。芯兒盤坐房中,身體數日並沒有異樣,仍舊栩栩如生。都說入土為安,可我那時只覺得她還會活轉,倒沒有急於將她下葬。不想我很快收到當年那道人傳信,那道人說他就是張道陵,又說如果丁夫人請求曹沖、芯兒合葬一事,還望我念及當年的交情,應允此事。」

    苦笑一聲,甄逸又道:「接下來的事情好像全然在那道人的算計之中,丁夫人果然來請將芯兒和曹沖辦冥婚合葬,我有諸多原因,並未拒絕,但知道這件事必定沒有了結。果不其然,今日單統領又來過問此事。」

    說完了這一切,甄逸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輕輕的舒口氣,總算放下件心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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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月上柳梢

     堂中靜寂。

    單飛聽到甄柔和甄逸的一番言語,微有失望,不過這多少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這件事甄氏雖是參與,不過甄家人多是和丁夫人一樣,都不過如棋局棋子般,自身並不知道那道人下一步的走向。

    看堂中燈燃,單飛意識到天色已晚,起身道:「煩勞甄族長和甄姑娘以實情稟告,我尚有他事,先行告辭。」

    眾人微有錯愕,田元凱連忙道:「單兄弟,正是用飯時光,我等許久未聚,何不先用晚飯,再談其他?」

    單飛看出田元凱的做媒之意,不想彼此尷尬,堅決道:「田堡主,我是真有要事,還請諒解。」

    他不待眾人挽留,已然出了廳堂,未走兩步,就聽甄柔叫道:「單哥哥……」單飛微皺眉頭,聽到甄柔追出來,轉身客氣道:「甄姑娘有事吩咐?」

    甄柔輕咬紅唇,盯著單飛道:「單哥哥,我知道你是覺得我煩,因此才會匆匆離去。」

    單飛本待否認,可見甄逸、田元凱等人都站在堂前立著耳朵在聽,索性默認。

    甄柔眼圈微紅道:「單哥哥,你知道嗎,這幾年來不知你的音訊,我著實很是想念。我一直在等你回來,親口對你說聲對不住。我知道當年是我任性、一切都可說是我的不對……」

    甄逸微有點頭,暗想這倔強的丫頭終於肯服軟,算是甄家的好事。他心中一直有個擔憂——單飛捲土重來,看起來不但得曹操信任,甚至連世子曹丕都對其青睞有加,如果甄柔始終和單飛不對付,難道甄氏滅族的預言會應在單飛的身上?

    田元凱更是捋鬚感慨,一幅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樣子。

    甄柔上前一步,很是動情的看著單飛道:「但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事到如今,我已經努力改過,單哥哥,你難道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一言落,庭院幽寂。

    單飛終於正眼看向甄柔,良久才道:「甄姑娘,很多事情,我早就忘記;很多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當年的一些事情,早就過去,甄姑娘也不必唸唸不忘了。」

    甄柔喜道:「這麼說,你是原諒我了?」看單飛不語,甄柔認真道:「單哥哥,你原諒我了?」

    單飛輕嘆道:「甄姑娘言重了。」

    他轉身要走,甄柔卻已撲了過來,一把從後面抱住了他,同時極低的聲音道:「單哥哥,女修密令曹操建造銅雀三台,本是要重啟女修之棺。」

    若依單飛的身手,甄柔如何能近他身側?可聽甄柔這般說,單飛心中微震,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群侯爭鋒,老辣的曹操如何會不參與其中?女修有密令促進一統,曹操為求一統,或許也會和女修一條船上?

    他心緒起伏,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甄柔已經摟住了他。

    不過片刻的時光,堂前的幾人都是看直了眼,田元凱暗想單飛嘴上說著不要甄柔,可這反應還是比較誠實的。捋鬚微笑,田元凱覺得二人有戲。

    甄柔嘴角似笑非笑,又低聲說道:「單哥哥,你若想要知道女修更多的事情,不妨來找我。」終於鬆開了手,退後數步,甄柔揚聲道:「單哥哥,無論你怎麼說,我知道,你是不會忘記我的。你若要找我,我時刻都在等著你。單哥哥,你我才是天生的一對!」

    言罷,甄柔臉上紅暈,扭頭跑的遠了。

    眾人會意的笑,一時間倒覺得這晚飯吃不吃已經沒什麼兩樣。看著單飛略有猶豫,終於還是向府外走去,田元凱微笑道:「甄兄,我覺得此事很是靠譜,希望在許都城能吃上甄家的喜宴。」

    甄逸望著單飛遠去的身影,期冀道:「但願如此。」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並沒有留意到院牆處的一棵大樹上,有樹葉簌簌作響。一人離樹而去,趁著微暗夜色的掩映,背離單飛的方向而去。

    那人奔行半晌,這才止住了腳步,眸中似有茫然之意。抬頭見月上柳梢,那人月牙般的一雙眼眸似染了分月意的晶瑩,亦帶著些兒月色的蕭瑟。回頭向單飛離去的方向望了眼,那人又垂頭半晌,卻不準備回頭,就要向前走去,突然頓住了身形。

    華燈初上。

    月意闌珊。

    升起的明月灑落清輝鋪滿世間,亦落在前方不遠處一人的身上。

    來人靜靜的站在那裡,手中拎著個箱子。

    箱泛七彩,敘說著流年逝水的滄桑。

    來人正是單飛。

    在樹上藏身那人驀地見到了單飛,如月牙般的秀眸中閃過絲光亮,隨即有了慌亂,她想轉身,可纖手都動不了分毫,她想故作不認,但曾經的風雨與共,讓她如何能忘?

    單飛看著眼前伊人的徬徨,似全然不知道:「尚香,一別兩年有餘,你……你還好吧?」

    樹上藏身那人正是孫尚香!

    孫尚香本還用紗巾罩面,聽單飛一口就道破她的身份,澀然笑笑,取下面紗,露出新月般朦朧的玉容。

    「單飛,不想……不想……」

    「天下很大,卻實在有點兒小。」單飛上前一步,見伊人竟似要退後的模樣,終於止住了腳步,「不想能在許都的長街,和你偶然遇上。」

    孫尚香暗自舒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鬼使神差道:「恭喜。」

    「恭喜什麼?」單飛反問道。

    孫尚香玉容有些蒼白,「恭喜你……恭喜你……」她說了兩遍,容顏轉為苦澀,「你回到了許都,重新選擇做你的摸金校尉統領了?」

    單飛笑笑,「尚香,你千里迢迢的從江南趕到許都,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情?」

    「我不是……我不是……」孫尚香以往在單飛面前一直從容不迫,此番卻是少有的不自在。頓了片刻,孫尚香一咬牙道:「我來這裡,不是因為你!」

    月色無邪,月中卻有陰影。

    單飛的笑容看起來像是紙糊的一樣,孫尚香甚至不敢去看單飛眼中的失落,堅持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你應該猜得到!」

    「我猜不到。」單飛搖搖頭。他和孫尚香的距離看起來不過數尺,可他始終無法再邁前一步。

    有時候咫尺的距離,真的如天涯般遙遠。

    孫尚香玉容轉冷,「你這個摸金校尉的統領未免有點兒太不合格了。你不知道嗎?如今許都城風雨已至,不知有多少路人馬要藉機興風作浪。以往他們是沒有機會,可這次……這次有女修暗中煽動,情形就是大不一樣,曹操不一定穩贏的!」

    看著默然的單飛,孫尚香本要說你如果選擇了曹操,無疑成為眾矢之的,一定要小心一些才行,話到嘴邊卻道:「我以為你巡視許都,是要捉拿和曹操做對之人。」

    單飛凝望著孫尚香,「江東也參與此事了?」

    孫尚香不敢去看單飛的雙眼,扭頭望向旁處道:「家父殞命、家兄辛苦十載,才打下了江東的基業。眼下誰都清楚曹操平定烏桓後,隨時都會揮兵南下。我是孫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將江東基業拱手送到曹操的手上!」

    「你是孫家的女兒?」單飛喃喃念了遍。

    「不錯。」孫尚香硬起了心腸,重複道:「我是孫家的女兒!」這句話聽起來似沒有什麼問題,但她這般說的時候,心中卻有著難言的絞痛。

    看著單飛的默然,孫尚香只怕再過片刻,終究抑制不住衝動的情感,故作冷漠道:「我告訴你這個事實,你也應該知道我會對曹操不利。你……你……是不是準備下手抓我?」

    單飛搖搖頭。

    孫尚香鼻樑的酸意湧上眼眶,迅疾的轉過了嬌軀,「你若不抓我,那我就走了。下次再見,你不要希望我會因此留什麼情面。」她只怕淚水奪眶而出,難抑聲音的顫抖,疾步衝入黑暗,再不見了蹤影。

    急衝了幾條長街,孫尚香這才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去。

    長街空蕩。

    伊人的一顆心瞬間也變得空空蕩蕩,耳邊又響起不久前甄柔的言語——單哥哥,你我才是天生的一對。

    她不是嫉妒甄柔和單飛的親密,只是想著——單飛,我幫不了你什麼,可我再也不會拖累你。我今日來見你,本來要提醒你小心。今日一別,只希望你……

    雖早存了這個想法,亦是決絕的實施,但真的見不到單飛,她再難忍心傷,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流淌而下。

    月色清冷,照在她孤單的身影上,亦落在還立在原地的單飛身上。

    單飛始終未動。

    追上去能如何?

    他那一刻倒沒有感到孫尚香的無情,卻只感覺世事的無奈。

    腦海中又回憶起孫尚香在潛艇的落淚傾述——我一心想幫你,卻終究害了你!對不起,你已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我卻始終拖累你……我不是一個肯認輸的人,但這一次我寧願輸給白蓮花、永遠的不見你,也希望你能安然的回來!單飛……對不起!

    明月亮,銀河淡。

    他抬頭看向天上橫亙的銀河,許久才喃喃道:「尚香,你是孫家的女兒,可你亦是晨雨。當年是你給了我去愛、去勇敢面對一切的勇氣。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知道,和晨雨並肩的單飛從來沒有放棄、亦永遠不會放棄?!」

    眼中有淚,單飛低頭看向手上的流年。

    流年滄桑。

    滄桑的可擦去世上的太多痕跡,卻唯獨抹不去天地間那傾心相許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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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假節鉞

     月落日起,千古不變之事。但在許都百姓的眼中,日月起落難定,許都的繁華卻已如亙古存在般。

    天方明,許都城已悄然沸騰了起來。等到日轉東南時,更有朝中文武早早的聚在許都城西的官道上翹首以望,因為幾日前就有消息傳來,今日正是玉璽和蔡文姬還歸漢室之時!

    文姬歸漢倒還罷了,畢竟在許多朝官的眼中,人死如燈滅,蔡邕好大的威望,但蔡邕死後,蔡家亦是頹落。蔡文姬失節在外,這樣的一個女人,回到蔡家只能算是羞辱,更和高貴的朝廷不應扯上關係。可既然是司空下令接回蔡文姬,眾人或許能私下議論其中的豔情,臉上還是帶著一本正經的肅然。

    群臣齊列城西,不是為了人老珠黃的蔡文姬,而是為了迎接傳國玉璽回歸漢室!

    近午時,列隊西望的人群開始有些騷動,因為他們看得到遠方似有人馬行近。不多時,西方有隊騎兵不急不緩的趕來,為首之將,赫然就是夏侯淵!

    群臣多知夏侯淵正是奉曹操之令去迎玉璽之人,眼見夏侯淵率兵前來,群臣中有兩人率先迎出,其中一人正是宮中常侍張滂。此人和夏侯淵素有交情。當年夏侯淵、曹洪爭搶酒樓生意時,張滂曾為夏侯淵撐過場面。

    夏侯家酒樓的生意後來雖是逐漸蕭條,張滂卻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眼見夏侯淵勒馬,張滂疾走幾步迎上前,笑容滿面道:「聽聞迎傳國玉璽的路上多有風波,幸虧夏侯將軍神勇,這才將玉璽迎回了許都城。天子知曉夏侯將軍的辛勞,早在宮中備下了酒宴,望為將軍洗塵。」

    夏侯淵瞪著眼珠子在人群中掃了遍,微皺眉頭道:「司空可在宮中?」他歷盡辛苦的帶傳國玉璽回轉,心中卻在盤算著曹操的打算。本以為玉璽回轉許都,曹操會慎重對待,不想放眼望過去,群臣中卻一個有份量的都沒有。

    這幫文武在廟堂上的確是身居高位,可夏侯淵自然知道,這些人都如傀儡般的擺放罷了,真正能話事的還是曹操的身邊人。

    張滂身邊一鬍子花白之人說道:「夏侯將軍,司空最近少有露面。今日,天子曾請司空入宮慶祝玉璽歸漢一事,也不知道司空會不會出現。」

    夏侯淵認得那老者叫做伏完,是當朝伏皇后的父親、也就是天子劉協的岳丈。伏完本來官拜輔國將軍,儀同三司,不過自天子遷都許都、曹操自任司空後,伏完就交出了印綬,改拜中散大夫。

    所謂的中散大夫掛名沒權,在很多人眼中,伏完這是明智之舉。權利雖是重要,可腦袋更是要緊。事實上,朝廷的百官有權的不多。不過因伏皇后的緣故,伏完在許都頗有些聲望。

    張滂留意著夏侯淵的臉色,勸說道:「夏侯將軍,聽聞司空私事纏身,我等倒不好再行打擾。宮中酒菜已備,夏侯將軍不至於讓天子久等吧?」說罷似玩笑般的笑。

    夏侯淵跟隨曹操多年,自詡頗知曹操的心意,這一次卻是著實困惑,「本將軍需見過司空再談其他。」

    群臣均怔,神色間很有些不自在。

    有一人帶兵從遠方行來,笑道:「夏侯將軍,司空有令,讓你不必麻煩了,徑直帶玉璽進宮就好。」

    百官扭頭望去,見來人正是主簿楊修。楊修近來深受曹操的信任,亦能琢磨透曹操的心意。百官一聽,大多如釋重負道:「正該如此。」

    張滂似有異樣道:「楊主簿,司空今日不進宮了?」

    楊修確認道:「不錯,司空幾日前就曾傳令不才,說傳國玉璽一事,交由不才安排就好。」

    張滂微愕片刻,很是關切的模樣,低聲道:「司空可是身子不適?」

    楊修微微一笑道:「這個嘛,不才倒是不知。張常侍若是關心,倒可登門看看。」

    張滂有些尷尬的笑道:「一定一定。不過眼下還是先將玉璽送到宮中再說,天子可是在等著呢。」

    楊修含笑道:「那是自然。」轉望夏侯淵道:「夏侯將軍,司空讓不才和將軍共赴宮中。至於蔡夫人嘛,似乎就不必前往宮中了。」他目光越過眾騎兵,落在隊伍末的一輛馬車之上,「司空已為蔡夫人準備了歇息的地方,將軍讓人送蔡夫人前去就好。」

    群臣面面相覷,眼中都有說不完的話兒,暗想曹操素來對女人來者不拒,這些年來不知收了多少女人,這一次,莫非又看上了蔡文姬?

    不過這種事曹操做得,眾人卻是說不得,均故作未聞。

    伏完一旁道:「既然如此,還請夏侯將軍……楊主簿……前往宮中……」

    他話音未落,一人突然道:「且住!」

    群臣微愕,扭頭望過去,就見趙達從遠處大踏步的走來,身後跟著一人,赫然就是單飛。群臣對單飛多不認得,對其並不在意,可眾人均知道趙達的心狠手辣,紛紛皺起了眉頭。

    楊修亦有些不解道:「趙大人,不知你所來何事?」他暗想這種傳接玉璽的事情,趙達雖有權利,卻不應該在這種場面上公然處置。

    眼下誰都知道文姬歸漢引發的不過是流言蜚語,可玉璽歸漢引起的可是腥風血雨!

    曹操委任他楊修全權處置此事,意思就是讓他做的漂亮一些,化干戈於無形那是最好不過,可趙達突然出現,楊修敏感的覺得這件事恐怕難以善了。

    趙達走到楊修的面前道:「楊主簿,司空改了主意。」

    「什麼?」楊修愕然不解,心道你根本沒有和我通過消息,驀地來了這麼一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趙達隨即道:「傳國玉璽一事,不用再煩勞楊主簿了。」

    楊修心中微凜。趙達像是尋常的一句話,可在楊修心目中,這和臨陣換將沒什麼兩樣。司空是什麼用意?他楊修做錯了什麼?

    夏侯淵卻是雙眉微揚,「趙大人,那是誰來處置傳國玉璽一事?」他心中隱約有些期望,楊修太過書生氣,他見楊修來處置此事,心中不算滿意。司空那麼客氣做什麼?有人敢借玉璽生事,他夏侯淵就敢為司空肅清那些造事之人。

    司空臨陣換將,如果選中是他夏侯淵或者趙達的話,那就意味著司空要下狠手……

    趙達回望單飛,揚聲道:「司空有令,單飛單統領假節鉞行事。傳國玉璽一事,由單統領全權處置!」

    一言落,眾人先是驚愕難言,隨即嘩然的望向那拎著個箱子、很像木匠的單飛,不知道這人如何會突然擁有這般的權利。

    張滂更是急聲道:「趙大人,你說什麼?」

    夏侯淵亦是詫異道:「趙大人,你不是說笑吧?」

    趙達不理夏侯淵,盯著張滂道:「不想張常侍最近耳背了許多,我方才是說,司空下令,由單統領假節鉞處置傳國玉璽一事!」

    未到午時,眾人額頭冒汗,背心發冷。尋常百姓不明白假節鉞是什麼,可他們身為朝中百官,如何不知道假節鉞的名堂?

    假節又稱持節,是天子不便行事,授予執行臨時任務的臣子一種權利。持節之人,就意味著天子親臨,本有著極大的權利,假節之人誅殺某種等級的官員甚至都不需要履行任何手續,事後亦無過。

    假節鉞比假節多個鉞字,鉞就是斧鉞之意,本是一種刑具!假節鉞雖比假節多個「鉞」字,可卻比假節擁有更高、亦更血腥的權利!

    假節之人還會客客氣氣的和你講講道理再來處理你,可假節鉞之人若是想要干掉你,根本不用講任何理由!

    換句話說,如今的單飛如果看誰不順眼,一句拖出去砍了,被砍之人連抗訴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假節、假節鉞本是天子才能下放的權利。曹操不是天子,卻擁有比天子更高的權威,在許都城,曹操這般行事本沒問題。

    可曹操突然授人假節鉞之權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曹操將這種權利給予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年輕人,更是讓群臣心中震撼。

    夏侯淵見趙達重申一遍時,若有意若無意的斜了他一眼,也是心中凜然。他為曹操效力是問心無愧,可他記得自己和單飛的些許恩怨,暗想單飛當權,於己不利。趙達是在警告他夏侯淵莫要輕舉妄動嗎?

    眾人心中實則和夏侯淵般,均在急速的揣摩著曹操的用意。良久,張滂這才走到單飛面前,乾笑道:「單統領,當年初見統領時,就知道統領前途無量,不想光芒如此。」乾咳了數聲,張滂試探道:「不知單統領接下來要做什麼?」

    單飛笑笑,「自然是迎傳國玉璽入宮。」當趙達找到他,說曹操請他處置傳國玉璽時,他沒有推辭。

    他不能確定曹操的真正用意,可知道傳國玉璽事關女修、巫咸,而他返回許都,不正是要面對女修和巫咸?

    望向夏侯淵,單飛沉聲道:「夏侯將軍,不知道玉璽眼下何在?」

    夏侯淵微有遲疑,不等回話時,人群中突然傳來驚呼聲一片。

    有金光一道,倏然從騎兵中部射向了天空。那金光如彩虹般在半空劃出了道優美的弧形,橫跨天際,遠遠的落在許都的城北。

    群臣驚呼未落,驚叫聲再起,「金光所落,不是皇宮的方向?」

    喧囂的許都城頓時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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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試探

     天空突現異象,有金光驀如彩虹橋拱般從隊中經天向許都宮城的方向落去。眾人多是畢生也未見過這種奇景,忍不住心中震撼。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有幾個臣子低聲自語,更有人雙腿發顫,幾乎要跪地膜拜這種神奇的景象。

    夏侯淵神色凜然,他認出金光起源所在正是玉璽所藏的地方。他護送傳國玉璽雖是一路波折,卻從未見過玉璽有過這般異樣,眼見玉璽突現異常,引發群臣喏喏,知道這件事若是傳開去,只怕對司空不利,夏侯淵不由心起殺機。

    楊修亦是心中困惑,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種怪異的情況。他慶幸中帶著幸災樂禍的心理,暗想好在如今不需我來處理,因此他故作驚愕,偷窺著單飛,心中暗道——我看你單飛如何來收場。

    在場眾人中,沒有絲毫驚詫的唯有單飛。

    金光驀現,他立即注目到金光來源之處,無視顫慄的群臣,他一步步向騎兵隊中走去。本是有些騷動的騎兵見狀,紛紛讓開了道路。

    單飛徑直走到了一匹無人乘坐的馬匹前,見金光正是從馬背上所負的竹筐中傳出。那竹筐本是尋常無奇,可眼下卻被金光繚繞,如同聖蹟般。

    伸手入筐,下一刻的功夫,單飛已取出一個黃緞包裹之物,那物比拳頭略大。

    夏侯淵的一顆心猛烈的跳了下,著實驚詫。傳國玉璽放在竹筐中並非他的主意,而是匈奴人堅持如此。他只怕玉璽失落,除了讓親信日夜看守外,還讓人在竹筐外纏了牛筋數道,旁人就算搶了這竹筐去,用刀也要砍上半天才能打開竹筐,單飛如何憑一隻手就做到這點?

    群臣見單飛將那金光閃閃之物肆無忌憚的持在手上,一方面感覺這人的確膽子極壯,另外也覺得這小子實在不懂規矩,這可是傳國玉璽,此人怎能就這麼拿在手上?

    單飛並不理會朝廷的規矩,只是盯著泛著金光的包裹,喃喃道:「女修,我來到了許都,你若想知道單鵬的事情,儘管找我就好,何必做這些無用的文章?」

    話語落,天上虹橋般的金光竟從宮城的方向倏然而返,盡數回到了單飛的手上。金光再閃,包裹還是包裹,再沒什麼異樣。

    楊修眼皮子不由跳動下,他不知道司空為何要用單飛來取代他處置此事,卻感覺這人的確有著非一般的本事。

    將玉璽揣入懷中,單飛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群臣,轉望夏侯淵道:「夏侯將軍,可以入宮了。」

    夏侯淵神色蕭肅,半晌只說了一個字,「好!」

    群臣本有異議,暗想傳國玉璽意義重大,我等辛苦到了這裡,本來準備些迎接的儀式,你小子怎麼這般不走尋常路。

    可看到趙達就在不遠處,想到單飛假節鉞行事,又看到玉璽大顯徵兆,單飛卻是不動聲色的收了玉璽的「神通」,眾人感覺今天恐怕不是那麼好過,不由又打消了提議的念頭。

    眾人入了城西,徑赴城北。

    自天子劉協遷來許都後,許都大肆擴建,眼下可說是天底下最為繁華的都城,不過侷限以往的格局,許都城在規模恢宏上還是遠遜古都洛陽和長安。不過麻雀雖小,五臟卻全,許都亦如傳統國都般,分為內外兩城,內城更是有護城河環繞,看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眾人默然過了護城河,進入內城。夏侯淵對內城格局著實輕車熟路,不必宮人領路,略問了張滂幾句後,徑直帶單飛、一幫傀儡般的群臣到了宮中的一座大殿前。

    大殿輝煌壯闊,端是氣派非常,上書兩個大字,是為「承光」。

    大殿前,一人身著龍袍、帶著皇冠,在宮人的簇擁下,正向眾人的方向張望,眼看一幫人默然的趕來,不像慶祝傳國玉璽回歸漢室,而像是奔喪的模樣,身著龍袍那人不由神色訝然。

    此人當然就是如今的漢天子劉協!

    張滂乾咳道:「單統領,夏侯將軍,容咱家先向陛下稟告一二。」他一路趕來,或許太胖的緣故,額頭儘是汗水。

    小跑幾步到了劉協近前,張滂急聲低語了幾句,劉協神色錯愕,不過很快還是恢復了常態。

    張滂又急跑回單飛、夏侯淵的近前,商量道:「單統領、夏侯將軍,我們是否應先參見陛下?」

    他著重說了「參見」兩字,看向單飛的目光多少有點兒懇求之意。

    單飛心中突然有些同情劉協這個傀儡皇帝。他知道劉協雖是尊稱天子,不過一直都是個傀儡皇帝,據說曹操伊始見劉協的時候,和見個受氣包般,曹操心情好時還能客氣兩句,心情不好時叱責劉協是常有之事。曹操進入宮城,素來比進入自家房門還要任性,這從夏侯淵等人長驅入宮可見一斑。

    不過曹操對劉協還算是最客氣的一個。

    從董卓到王允、呂布,再到郭汜、李傕,哪個對劉協只有更加的態度惡劣。這種環境下,劉協可說是歷史上最不像皇帝的一個皇帝。

    緩步走到劉協的面前,單飛躬身施禮道:「單飛拜見陛下。」

    「免禮、免禮。」劉協忙道:「單愛卿辛苦了。」感覺夏侯淵神色不善,劉協補充一句,「夏侯將軍亦是辛苦了。」

    夏侯淵「哼」了聲,他不是不滿劉協,而是不滿風頭被單飛搶了去。不過司空有令讓單飛假節鉞,他夏侯淵一樣的不敢怠慢。

    單飛掏出傳國玉璽,總算是雙手奉上,「陛下,司空有言,這傳國玉璽,還請陛下妥善收藏。」

    群臣愕然,心道這好歹是傳國玉璽,交接要有隆重的儀式好不好?你這樣如同過家家般的舉動,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兒戲了?

    劉協神色有些古怪,不等張滂接過轉交,自己上前數步,親自接下了傳國玉璽。雙手微有顫抖。見單飛沒什麼意見,劉協終於還是解開了玉璽外包裹的黃緞。

    正午時。

    玉璽散發著柔美的光芒。

    殿中一時靜寂,劉協拿著玉璽時,不止手抖,身軀都有些顫抖,突然道:「單愛卿既然是摸金校尉的統領,應是能分辨玉璽的真偽?」

    單飛注目那傳國玉璽之上,神色略有異樣,他倒是頭一次正視這個傳國玉璽,腦海中流過了傳國玉璽的種種記錄。

    「這玉璽真實不假。」單飛輕聲道。他不用詳細去辨別玉璽的真偽,只想著天下的玉璽或許實多,但能聽得到他說話、又有反應的玉璽,恐怕只有從黃帝那裡傳下來的那塊和氏璧。

    劉協精神一振,笑道:「朕也覺得這玉璽不假呢。單愛卿,你看。」他和單飛雖是初次見面,不過對單飛異常親熱,舉起那玉璽對單飛道:「秦始皇以和氏璧做傳國玉璽,在上曾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異常的精美。」

    頓了片刻,劉協又介紹道:「這玉璽從秦歸漢後,逆賊王莽曾向王太后索要,王太后怒極,將玉璽摔在地上,崩壞了一角,後用金補之。」指著玉璽鑲金的一角道:「單愛卿,崩壞的地方就是這裡,朕看到這玉璽白玉有暇,就知道這玉璽反是真的。」

    單飛目光微眯,想的是玉璽不過是這東西表面的掩飾,玉璽內究竟是什麼構造,以這個年代之人的技術手段,是永遠看不到的。

    終於察覺到單飛的冷淡,劉協有些訕訕,「單愛卿,適才宮中出現個奇相,不知為何,有金光一道從城西而來,偏偏落在了朕的身上。」

    他身後的一幫宮人連連點頭,示意劉協說的不錯。

    文武百官微有議論。

    劉協看著單飛,似有期望道:「早聽說單愛卿博學多才,不知道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殿中又靜。

    單飛默然片刻才道:「我沒什麼看法。」他這般自稱很沒規矩,眾人倒無暇計較,只在揣摩曹操派這小子來處理傳國玉璽一事的深意。

    伏完不由道:「單統領過于謙遜了,早聽聞單統領平生遇奇無數,為何會對這種奇事沒有任何解釋?」

    單飛轉望伏完道:「不知道伏大夫有什麼解釋?」

    伏完一怔。單飛雖是年輕,可伏完從未見過這般深藏不露的年輕人,見其目光似要看穿他的內心般,一時間倒是不能言語。

    「單統領,卑職倒覺得此事很好解釋。」一人突然道:「傳國玉璽本為神物,神物擇明主而棲,今日玉璽突現異象,顯金光於天子的身上,正說明天子乃真正受命於天之人。」

    那人一言落,眾人中倒頗有點頭之人。

    伏完急聲道:「伏典,不得放肆!」見單飛目有詢問之意,伏完聲音有些顫抖道:「單統領,此乃老夫之子伏典,身為宮中侍衛,不過素來沒什麼規矩。」

    單飛向伏典望去,見那個年輕人很是挑釁的看著他。微微搖頭,單飛並不理會伏典,望向劉協道:「如果陛下一定要我說個看法的話,我不揣冒昧的說上一句。」

    劉協微微吸氣,緩緩道:「單愛卿請講!」

    單飛目帶憐憫的看著劉協,一字字道:「傳國玉璽突現異兆一事,其實和陛下沒有絲毫的關係!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受命於天,秦始皇沒有,陛下也不例外!」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4 09:31
第1005章 使臣

     單飛一言落地,承光殿鴉雀無聲。哪怕夏侯淵都是詫異的看著單飛,不想單飛會說出這般言語。

    華夏自古的皇帝又被稱作天子,潛在的意思就是說皇帝的權利受命於天,皇帝是老天爺的兒子,下凡是來治理人間的。

    這種說法自然荒誕,不過現代人有時候都對權威迷信的不要不要的,古代百姓對此倒多是深信不疑。

    殿中群臣比起村婦蠢夫自然高明許多,多知道什麼受命於天不太靠譜,若皇帝真的是老天的兒子,怎麼在皇帝落難的時候。老天從不開眼呢?

    伏典這時候突然說出受命於天一事,更像是試探曹操那面的風向。今日玉璽歸漢一事早在廟堂中傳開,大夥齊齊的出動,更多人是想提早的做個準備。

    曹操究竟是王莽、還是周公,沒有任何人能夠斷言!劉協肯定希望在玉璽上做些文章,曹操既然敢接,如何會想不到接下來的變數?哪怕夏侯淵、楊修之流,也是心中反覆揣摩。

    人心易變,曹操的心思更是難以琢磨。

    如今單飛一口不但否認受命於天一事,而且對皇權亦是怠慢……他傳達的難道是曹操的意思?劉協不是受命於天,難道曹操要徑直廢了劉協不成?

    眾人心中實在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伏典極為憤怒,霍然上前道:「單統領,你不覺得你在陛下面前這般說話,未免過於放肆了嗎?」

    承光殿靜寂。

    群臣默然無言。

    朝中敢公然和曹操勢力叫板的人已被曹操搞的差不多了。有點兒腦袋的人都知道,這裡的確是皇宮,不過皇宮內外有大半都是曹操的人和密探,大夥鬧翻,血濺皇宮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歷史似在重演。

    八年前,劉協不滿曹操大權獨攬,和董貴人商量,下衣帶詔令董貴人的父親、也就是車騎將軍董承聯絡一幫忠義,設法幹掉曹操。董承當年找的是校尉種輯、將軍吳子蘭、王子服等人,其中還有個份量不小的左將軍劉備。結果事情敗露,除了劉備跑的快之外,董承一幫人等盡數被曹操斬殺,懷孕的董貴人躲在深宮能如何?還不是被曹操下令絞殺!

    看似威嚴的大內在強權面前,其實也和紙糊的一樣。

    伏典是當今伏皇后的弟弟,年輕氣盛,眼下站在劉協這邊為劉協討個「公道」倒是正常,可眾人有了前車之鑑,如何會在形勢不明的情況下表明態度?

    伏完聽兒子這般呵斥單飛,不由額頭汗下,可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如何有收回來的可能?

    單飛看了伏典一眼,並沒有被激怒,「陛下問我的想法,我就如實說了出來,如實說話,也叫放肆嗎?難道一定要口是心非的言語,才叫尊重嗎?」

    伏典怔住,一時倒是無法反駁。

    劉協的一張臉青了又白,聽單飛這般說,突然笑笑,「單愛卿所言倒是深合朕意。」

    群臣均怔,不想劉協居然能忍得下來。

    劉協不但忍得下來,而且很有感慨之意,「單愛卿之言,倒讓朕想到了一件當年的往事。」

    單飛本準備交完玉璽就走人的,可聽劉協似要和他拉下家常,倒不好捲了劉協的面子,靜待劉協說下去。

    劉協回憶道:「當年董卓敗亡,李傕、郭汜掌控長安、民不聊生。朕雖貴為天子,實則和傀儡無異。」

    眾人聽劉協公然這般說,難免神色異樣。

    劉協倒是神色如常道:「朕無力反抗,心中卻對多災多難的百姓很是惦念。興平元年,三輔大旱,一斛谷居然價值數十萬,長安城人吃人之事時有發生。朕雖是天子,仍要苦求李傕、郭汜二人,才讓他們稍發善心,決定開倉放糧。侍御史侯汶負責此事,他雖是煮粥救濟百姓,長安百姓仍舊多有餓死。」

    忿忿的握拳,劉協喃喃道:「朕那時雖是年輕,不過還算有點兒頭腦,懷疑侯汶借救濟百姓之名,趁機侵佔公糧。於是朕派人取豆、谷當眾煮粥,證明侯汶的確藉機侵佔公糧,朕重責侯汶五十廷杖,改派他人放糧,終於讓長安城的百姓度過了危機。」

    頓了片刻,劉協幽幽嘆道:「朕成為天子多年,這是唯一讓朕想起很是舒心的事情。」

    承光殿又靜。

    有臣子眼中不由含淚,垂頭不語。

    劉協看著單飛道:「單統領適才說了,如實說話,不叫放肆,這的確一點不錯。反倒是那些口是心非,表面恭敬、暗地行著骯髒舉動之人,才讓人心冷。如果天底下儘是單統領這般人物,世上何至如此呢?」

    單飛看著劉協眉心如刀劃出般的皺紋,只是道:「陛下過譽了,我實在愧不敢當。」

    這時突然有宮人急匆匆的從殿外衝進,到了張滂身邊低語幾句。張滂略有異樣,隨即近了劉協身邊,才要耳語,劉協道:「但說無妨。朕無對他人隱瞞的事情。」

    張滂乾咳一聲道:「陛下,有貴霜國使臣求見!」

    單飛微怔。

    群臣沒有留意單飛的異樣,議論紛紛道:「什麼貴霜國,從未聽過。」有人又道:「好像是中原西南的國度……應該是個小國。」

    又有人道:「這般小國來朝有什麼目的?」

    眾人議論紛紛,卻多是不明所以。

    劉協似也有些意外,沉吟道:「華侍中博學多才,不知是否知曉貴霜國?」

    有一老臣越眾而出道:「陛下,據老臣所知,貴霜國應是當年草原月氏人之後。武帝之時,曾想派張騫聯絡月氏合攻匈奴,不想月氏早被匈奴人迫向西南而遁。月氏久安之下,再不思祖上的恥辱,拒絕了和武帝聯軍的要求。那些月氏人後來似建立了一個國度,就是貴霜。」

    眾人均有恍然。

    單飛暗想這時代的人消息不通、地域觀念狹窄,能夠有這般認識的人的確可以稱得上博學多才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多望了那老臣一眼。

    那老臣一直留意著單飛,見狀立即自我介紹道:「單統領,老夫華歆、字子魚,久仰單統領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群臣見狀,均是神色有些不自在。華歆身為侍中,若論官銜,比什麼摸金校尉的統領要高上許多,可華歆這般模樣,明顯是有點討好單飛之意。群臣聽聞單飛假節鉞行事,知道此人在曹操心目中的份量,亦知道交好單飛,無疑是在討好曹操。眾人雖有心如華歆這般,但終究礙於忠君的臉面,不好表現的這般諂媚,於是心中暗罵華歆無恥。

    單飛一聽華歆之名,記得歷史上此人是漢末名士、曹魏重臣,此人既然是曹魏重臣,那多半是提前和曹家表過忠心,因此他對華歆的舉動並不意外,客氣道:「在下亦久仰華侍中大名,幸會幸會。」

    華歆心中喜悅,暗想單飛對天子都是不假顏色,對老夫如此態度,想必是知道大夥是自己人的。

    他早年曾為豫章太守,很得民心。孫策破劉繇後,他舉豫章投降,被孫策奉為上賓。孫策不死,他倒是覺得天下勝負難知,畢竟孫策的潛力不可限量,但孫策一死,他感覺天下遲早要歸曹操之手。正逢曹操知他華歆的名聲,讓朝廷下詔調他前往許昌任職,他遂歸於曹操的手下。

    人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卻是身在漢室心念曹,時時刻刻為曹操留意著朝廷的動靜,見單飛一來氣場不弱,華歆主動表明身份,隨即沉吟道:「單統領,不知一偏遠小國貴霜突然來朝,有什麼用意?」

    殿中突有一人道:「華侍中此言差矣。」

    眾人轉目望過去,見到說話的正是楊修。楊修雖被趙達臨陣免職,不過還是跟隨眾人一路到了宮中。

    心中對單飛著實有些敵意,又見華歆這般諂媚,楊修雖同在曹營,還是忍不住出言反對。

    華歆含笑道:「不知楊主簿有何高見?」他對楊修所言有些不滿,暗想大家是一夥的,何必內訌?以他為人的老練,早知道楊修目的何在。不過薑是老的辣,他並不急於反駁,而是盤算著你小子仗著父親楊彪的聲望、自認揣摩點兒司空的心意,就有點找不到北的樣子,我讓你神氣一些,最好和單飛打起來。可你以為能搞倒單飛,那可是大錯特錯。

    楊修的確是有點兒看不慣華歆對單飛親熱的態度,立即道:「陛下,據臣所知,當今世上有漢、安息、大秦、貴霜四個國度,均是相若的地域,貴霜最近鋒頭極勁,甚至將偌大的佛教之國身毒都是納入國土。如此想來,貴霜就絕非什麼偏遠小國。」

    劉協緩緩點頭道:「看來楊主簿的見識,竟不在華大夫之下。」

    楊修微微一笑道:「聖上過譽了,臣下所知如何能與華大夫相提並論呢?」看向單飛,楊修似笑非笑道:「單統領,不才知道你是歷經奇事,但很多事情,絕難一一經歷,還需有淵博的見識才好。」

    單飛點點頭道:「楊主簿說的不差。」

    楊修明裡謙恭、暗自狂傲道:「在下特意提及此事,就是請陛下、單統領要小心在意,如此一個國度,驀地來使,只怕其意值得揣摩一二。」

    單飛看了楊修半晌,喃喃道:「多謝楊主簿提醒,若非是你,我還真的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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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各國來朝

     單飛說的聲音不高,楊修將將聽到。感覺單飛似有嘲弄之意,楊修故作淡然道:「單統領說的不錯,這世上的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人坐井觀天,終不知道天之廣博,遠超他的想像。」

    楊修雖知單飛很有本事,不過他楊修出身名門,自幼博覽群書,到如今正是才華溢滿之時,暗想單飛再是有本事,可見識這東西終究還是欠缺。

    劉協雙目放光,一旁道:「兩位愛卿均是見識出眾,卻不知道可猜得出貴霜使臣前來的用意?」

    殿中頓靜。

    眾人中知道貴霜國的都是不多,又如何知道貴霜遣使的來意?楊修不過從史書、西域商賈口中知曉貴霜國的來歷,對於貴霜國主都是一無所知,又如何想得明白使臣的用意。聽劉協這般問,楊修卻不慌張,順勢道:「單統領可是知曉?」

    單飛搖搖頭道:「不知。他們使臣就在宮外,招入問問不就明白?」他心中略有奇怪,暗想中原戰亂連連,諸侯各路割據,這種時候貴霜遣使不遠萬里前來,不太像兩國簡單的互通往來。

    楊修問話時,心中已在盤算單飛的答案,單飛若是有所猜測,他就可借力用力的錦上添花,單飛若是不曉,他楊修更不算跌份。聽單飛這般回答,楊修忍不住笑道:「單統領高見。」

    群臣多是微笑,聽出楊修的嘲諷之意。

    劉協似沒有聽出楊修對單飛的諷刺,沉吟道:「不錯,單愛卿高見。張常侍,宣貴霜使者承光殿晉見。」他言罷回歸龍椅,內心很有期待。對他而言,本沒有更糟的情況,任何變數都可能是轉機的到來。

    群臣肅立兩側,營造君明臣忠的景象,暗想大夥窩裡鬥無妨,但只要是個中原人,有點羞恥心的,就不能把臉丟到國外去了。

    不多時,隨張滂走進三人。其中兩人著實雄壯,看起來和小山般的體格,不過眾人望見那二人,均感覺這兩人是奴僕的角色,目光不由落在最前那人的身上。

    最前那人如豹子般剽悍,走入殿中,目光一轉就落在了單飛的身上,驚喜道:「單公子,你真在此間?」

    一言落,眾人怔住。

    群臣均在揣摩貴霜使臣開口會說什麼,做夢也沒有想到過這貴霜使臣一入大殿,居然先和單飛打了個招呼。

    貴霜使臣怎麼會認識單飛?

    單飛倒沒什麼意外,他早認出來使正是貴霜王韋蘇提婆的副手蘇拉,見蘇拉熱情洋溢,單飛微有點頭,心中卻是奇怪,暗想蘇拉這般說,來中原竟是要找他單飛的?

    看龍椅上的劉協詫異莫名,單飛提醒道:「不知道副王蘇拉來見天子有何用意?」

    蘇拉這才轉頭望向龍椅上的劉協,躬身施禮道:「貴霜王知傳國玉璽歸漢,特遣副王蘇拉前來恭賀。更望中原、貴霜共結盟好、永世不變。」

    中原人多是有些自持,對異域外國多少帶著點兒有色的眼光,認定除中原外,其餘國度都是彈丸小國。雖聽楊修說貴霜疆域和中原相若,可終究還是有點兒瞧不起貴霜國,不過聽蘇拉說的客氣,眾人又是微有點頭,暗有自豪心湧現。

    蘇拉說完,手一招,身後的漢子遞上個羊皮捲軸,蘇拉道:「貴霜王為恭賀玉璽歸漢,略備薄禮,不成敬意。此乃禮單,至於禮物,部分已至許都帶到宮城,還有部分正在路上。」

    劉協聞言微有喜意,示意張滂接過那禮單。

    張滂只怕那羊皮卷藏著匕首的模樣,接過先行瀏覽遍,神色微有異樣,轉呈劉協。劉協看了幾眼後微有動容,隨即道:「張常侍,念出來。」張滂展開禮單,大聲道:「貴霜王知傳國玉璽歸漢、願與中原共結盟好、永世不變。為表誠心,特呈禮單如下,明珠千斛,珊瑚千株……汗血寶馬十匹……」

    他一路唸下去,說的均是異域特產,等提及汗血寶馬時,眾人一陣嘩然。要知道當年漢武帝為求西域的汗血寶馬,不惜勞師動眾,派李廣利兩次遠征萬里,死傷難數,由此可見汗血寶馬的珍貴。貴霜所送明珠、珊瑚之流均算特產,並非稀有,可貴霜王能將汗血寶馬送至中原,足見心意之誠。

    劉協聽聞亦是臉色微變。這時殿外又有侍衛抬來數個箱子,掀開一看,承光殿頓時珠光寶氣,滿殿輝光。

    眾人雖是見過世面的廟堂人物,可望到箱子中的珍玩無不是少聞少見,更有數尺高的珊瑚精美絕倫,映得箱旁之人身帶輝光,不由嘖嘖稱奇,再看蘇拉的目光已是大不相同。

    劉協、群臣雖是自詡泱泱大國中人,但這些年中原戰亂連連,奇珍異寶多是付之一炬,十多年前有人更是連飯都吃不上,貴霜國卻是安定多年,佔據中西要道、匯聚了東西兩地的精粹,如今國力強盛,若論經濟規模,著實已在漢室之上。

    眼見貴霜王如此手筆,在眾人心中,已知貴霜國並不簡單。

    劉協總算定下了心神,試探道:「貴霜王如此厚禮……」按照常理,送禮都是有送有還,可劉協自知沒有太多拿得上檯面的禮物回饋,詢問道:「不知道貴霜王……」

    蘇拉聞音知意道:「陛下,實不相瞞,貴霜王的確另有目的,貴霜王說若有機緣,還想請單公子前往貴霜一敘。」

    眾人又是嘩然,紛紛看向單飛,不解這小子如何會和貴霜王扯上關係。聽貴霜使臣的意思,貴霜王竟是極為器重單飛的模樣。

    劉協早看出蘇拉和單飛有舊,不由問道:「貴霜使者,朕有一事不明,你如何會認得單統領的?」

    蘇拉大聲道:「單公子當年身在貴霜之時,正逢貴霜國內亂,幸得單公子仗義出手,救貴霜於危難。貴霜王和單公子,實則等同兄弟般,當年單公子突然離去,貴霜王很是惦念,打聽到單公子曾為中原摸金校尉統領,這才派遣在下前來。貴霜王派遣在下前來中原,一方面是希望和中原永結盟好,亦希望能尋到單公子,以敘想念。」

    數言說完,承光殿靜寂無聲。

    眾人不由向楊修看了眼,暗想楊修這次可是看走了眼,你小子以為讀萬卷書知曉天下事,卻不知道人家單飛行萬里路,交情都結到貴霜去了。你小子適才在單飛面前誇誇其談,好像對貴霜事無鉅細、悉數知曉,如今呢?

    楊修的臉上火辣辣的發熱,目光游離,不敢對視眾人的目光。

    龍椅上的劉協愕然半晌,他再是傻的也聽得出來,原來貴霜國要和中原永結盟好是因為單飛,而不是因為他這個天子。

    臉上也有些發熱,劉協不等再說什麼,又有宮人急匆匆的入殿,在張滂耳邊低語幾句。張滂訝然片刻,大聲道:「陛下,安息國遣使求見。」

    群臣聳動,搞不懂為何傳國玉璽歸漢時,竟然讓安息國也派來了使臣。

    劉協不由向單飛望去,虛心道:「單愛卿,安息使臣莫非也是為了你而來?」劉協如果是不久前說了這話,群臣自是哂笑認為是絕無可能之事,可如今聽劉協這般說,內心倒覺得並非沒有可能。

    不久前,眾人又如何想得到堂堂貴霜王會和單飛稱兄道弟?眾人中本有人覺得曹操突然給單飛假節鉞的權利有些唐突,如今才發現曹操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

    單飛啞然失笑,「陛下說笑了。我和安息國主素不相識的。」他雖是這般說,內心卻已察覺到問題所在。

    蘇拉說的看似沒有問題,可單飛卻注意到一個很是關鍵的事實——蘇拉知道傳國玉璽歸漢一事,貴霜、中原相隔萬里,消息往來動輒用年來計算。韋蘇提婆若非早有準備,倉促間絕難有這般豪闊的出手。

    韋蘇提婆是聽命女修的?!

    安息、貴霜和中原都是相距萬里,同一日趕來朝賀,豈是巧合?他們同時遣使今日前來,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單飛轉念間,劉協卻忍不住好奇之心,已讓張滂帶安息使臣入殿,不多時,有一人隨張滂進入承光殿。

    眾人見到那人時微有嘩然。那人捲髮碧眼、高鼻凹目,正是標準西方人的模樣。群臣雖不認識那人,可卻發現那人身上似泛著微薄的明光,看起來著實奇異無比。

    單飛心中微震,立即認出那人是哪個。

    大明王!

    那人竟是大明王!

    可大明王不是被鬼豐附體後死去,那如今來的這個大明王,究竟是哪個?是鬼豐?還是另有文章?

    單飛凜然間,大明王向單飛微微一笑道:「單統領,一別數年,我一直心憂你的安危,如今得見單統領無恙,心中倒是喜悅非常。」

    他一言落,群臣雖想裝作肅穆的樣子,卻還是和炸鍋了一樣。他們不想這個安息使者居然也是認識單飛的!

    這事兒實在有點兒離奇,想貴霜、安息和中原遠隔萬里,常人畢生都是難得往來一次,這個單飛如何會和貴霜王稱兄道弟,又和安息使者很是熟絡?

    有人忍不住的懷疑——這莫非是曹操的計策?故意找異域人提高單飛的威信來行不可告人的秘密?如非這般,劉協不知使者突來還說得過去,安息、貴霜使臣前來,曹操如何會一無所知?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4 09:32
第1007章 清場

     單飛思緒紛沓,心中的疑惑實在不比群臣要少許多。他想貴霜、安息兩國使臣同日而至,絕非巧合可言。眼下正逢亂世,使者求見,未見得如盛世般要預先約訪、擇日相見,可總要先有些交涉才能到了宮中,能突然讓這兩國使者到了宮外,又先後將使者放入宮中,恐怕只有曹操才有這般能力!

    曹操究竟在想著什麼?

    單飛感覺自己還是看不懂曹操,身為阿瞞時,曹操的確很讓人同情,但作為大權在握的司空,曹操究竟想要怎樣,沒誰能夠確定。

    不過單飛眼下暫時無暇多想曹操一事,望向大明王道:「閣下可是……大明王?」

    眾人神色異樣,楊修更是雙眉微揚,聽出問題所在。使者認識單飛,單飛居然不認識這使者?

    大明王微微一笑,「單統領,我知道你心中奇怪,不過我的確還是大明王!」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懂大明王和單飛在說什麼。

    大明王微笑又道:「此事說來話長,若有閒暇,我必定和單大人詳細敘說。不過眼下……本王自然先要見過漢室天子。」

    向劉協施了一禮,大明王道:「安息國君王聽聞傳國玉璽歸漢,特遣護國明王前來道賀。」

    這個護國明王顯然沒有貴霜國的使者來的客氣,亦沒有送什麼禮物的打算,劉協卻不介意,微笑道:「多謝安息國君王的恭賀。」

    大明王隨即進入正題道:「敝國君主除了恭賀玉璽歸漢一事,實則尚有些旁的事情協商。」

    劉協不由道:「貴國君王莫非亦想找單統領前往安息國不成?」他言罷,自己先有絲微笑,群臣亦忍不住的笑。

    有人心中已確定這是曹操故弄的玄虛,暗想這作假的性質也太明顯了些,哪怕天子劉協都開始質疑起來。

    大明王似沒聽出劉協的調侃,搖頭道:「非也,不過敝國君王所請之事,的確和單大人有關。」

    「哦?」劉協微有揚眉,「不知明王的意思是?」

    大明王轉望單飛道:「單大人,你自然還記得樓蘭一事?」

    「大明王是指?」單飛反問道,他想樓蘭發生的事情著實繁多,不知道大明王說的又是哪件?

    楊修聞言不由臉露微笑。他身為曹操手下的主簿,各地往來的公文均是經他之手處理,偏偏他根本不知這兩個使者的任何消息,這自然是大有問題。可他亦深信,能夠讓這兩使者同時來朝之人,唯有司空可以做到。

    世上本沒什麼天衣無縫的計畫,司空將這等大事突然交給單飛處理,單飛經驗不足,終於還是露出點兒破綻,二人的台詞根本無法對上。

    楊修自認看出這些問題,卻是微笑不語,偷望群臣的臉色,倒感覺其中聰明的人物,多半會有這般的想法。

    大明王微笑道:「當年匈奴聯合西域十數國的兵馬,齊攻樓蘭。單統領仗義出手,率地方百姓齊抗匈奴聯軍,擊退匈奴兵,暫保了樓蘭百姓的平安。」

    群臣議論紛紛,都懷疑此事的真實性。當年西域交戰雖是激烈,可許都和西域隔的太遠,中間又有馬騰韓遂的勢力,群臣對此倒是少有知曉。

    單飛略皺眉頭,不解大明王重提往事的用意。

    「匈奴、西域各國兵退,可惜樓蘭城轉瞬就毀,幸得百姓提前離開,不然只怕死傷極為慘重。」大明王又道。

    「大明王究竟要說什麼?」單飛不由問道。

    大明王盯著單飛道:「樓蘭城毀,你我均到了這世上不可思議的奇地,亦從中知曉這場戰事的起源,單大人對這些事情,自然並沒有忘記?」

    單飛心中微凜,想到樓蘭交鋒看似是樓蘭國和西域諸國、匈奴的衝突,實則是巫咸要事先清場的緣故。

    「那又如何?」單飛凝重道。

    大明王笑容中帶著神秘道:「當年我前往西域數次遭難,幸得單統領不計前嫌的出手相救,內心對單統領著實感激。」

    群臣聽大明王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倒是將信將疑。楊修卻是冷笑,暗想你們繼續編,可你們難道不知道編的越多,漏洞越多的道理?到時候若被人揭穿,下不來台可是自找的。

    單飛感覺這個大明王的確不像是鬼豐,緩緩道:「大明王千里迢迢來此,自然不是為了敘說什麼感激?」

    大明王並未徑直回答,「我對鬼豐亦是心存感謝。我千里迢迢趕到這裡,就是因為對鬼豐和單大人的感激。」

    單飛更是奇怪。

    大明王又道:「敝國君王聽說樓蘭之事,不揣冒昧,特遣我前往中原找單大人商議。西域匈奴人不知死活,可西域畢竟有太多無辜的百姓,單大人一定會為他們著想,因此敝國君王想和單大人聯手,先行平定西域匈奴異端,方便日後的行事。」

    群臣嘩然。

    大明王一番雲裡霧裡的話讓眾人聽的糊塗,哪怕華歆這般人物,亦是不明所以,但聽到這裡時,華歆忍不住道:「明王的意思是——安息是要和漢室聯手,合擊匈奴嗎?」

    「差不多如此。」大明王立即道。

    群臣又是喧嘩,有一老者不由搖頭,低聲道:「胡鬧,胡鬧!」

    大明王冷望那搖頭之人,淡然道:「不知道閣下認為本王所言,有何問題?」

    搖頭的老者一怔,倒不想大明王向他質疑,可他並不畏懼,立即道:「想當年武帝之時,曾要聯手月氏合擊匈奴,卻因興兵遠征、勞民傷財,雖得西域、亦復失去,武帝不能之事,旁人如何能夠做到?」

    他沒說的言下之意就是,武帝劉徹雄才偉略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如今怎有人能夠做到?再說眼下中原內亂不休,又有什麼精力去管西域的事情?

    單飛感覺這人說的也有道理,不由問了句,「不知道老先生高姓大名?」

    那老者看了單飛一眼,只是冷哼一聲,卻不回答。

    華歆一旁道:「單統領,此乃孔融孔文舉,太中大夫,孔子的二十世孫。」說罷向單飛眨眨眼睛,又搖搖頭。

    他這般舉動多少有點奇怪,單飛一聽孔融之名,卻已明白華歆是在暗示他——孔融並非和他們是一個陣營的。

    單飛知道孔融是哪個,後世均因孔融讓梨的典故知曉古時有這麼個人,不過此人後來的事蹟均被讓梨的鋒芒掩蓋,倒是少為人知。單飛卻知道此人素來和曹操不對付,因此對他單飛這般態度倒是不足為奇。

    「孔大人所言不過是腐生言論罷了。」大明王毫不客氣道。

    孔融雙眉微挑,諷刺道:「倒要聽聽安息使的高見!」

    大明王對單飛客客氣氣的,卻不意味著他是好脾氣。他本是安息護國明王,在安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下更是信徒無數,孔融雖有些名氣,如何會被他放在眼中?

    「武帝遠征西域,不過逞一己私慾,霸道之師,終有窮盡之時。如今我和單大人所言之事,卻是關係天下百姓的安危,孔大夫空迷權威,不思進取,不問究竟的一口否定此事,若是先人孔夫子亦是如此見地,未免讓我等大失所望。」

    孔融聽大明王開口就有質疑他先祖孔子之意,如何能不怒,「老夫倒要聽聽,安息使和單統領所行之事,如何會關係到天下百姓的安危?」

    大明王微微一笑,「這種事情,不需腐生愚儒知曉。」

    孔融怒極反笑道:「安息使自號明王,看起來卻是著實糊塗。要知道興兵遠征一事絕非尋常小事,我漢室君主知曉、必定要和臣下商議,才能決定此事。閣下故作神秘,難道亦不準備將這件事和陛下提及嗎?」

    不想大明王只是笑笑,「本王的確不準備和中原天子提及此事,此事只需單大人知曉就好。」

    群臣嘩然。

    楊修更是搖頭,心道你們這般做戲實在有點兒離譜滑稽,不要說眼下這種情況,漢室出兵遠征西域一事絕無可能,哪怕就算可行,單飛又能決定什麼?

    孔融不由大笑道:「既然如此,閣下和單大人私下商量中原、安息如何聯手平定西域匈奴就好,此事若成,倒要煩勞安息使加以知會,也讓老夫知曉這世上的確有不可思議的事情會發生。」

    群臣和劉協暗笑,聽出孔融的嘲弄之意。

    單飛卻是一絲笑容都沒有,他知道大明王如果不是神經錯亂,這般說定有緣由所在。

    大明王如何聽不出孔融的嘲諷,卻不再理會孔融,只是凝望單飛道:「單大人,和這般迂腐之人辯論,無疑是在浪費生命,他終其一生,亦不過侷限於個人生死,卻難知天下玄奧,可你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

    單飛沉吟片刻才道:「你說平定西域匈奴,只是方便日後的行事?」

    「正是如此!」大明王毫不猶豫道。

    「那平定匈奴後,又要做些什麼?」單飛心悸道。

    大明王凝望單飛,「我適才說了,我對鬼豐和單大人均有感激。」

    「那又如何?」單飛始終想不明白這個關鍵。

    大明王緩緩道:「因此我此番前來,本算是鬼豐和單大人之間的使臣。」看著臉色微變的單飛,大明王字字凝頓道:「鬼豐讓我知會單大人,當年巫咸清場,這才引發樓蘭的戰亂,可如今要清場的不再是女修和巫咸,而是白狼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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