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38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4節 內觀

    東海勞本是眾人最後的依靠!

    眾人均知,哪怕已方的武功再是高明,但在黃帝等人的神通下,依舊難形成有效的抵抗,夜星沉知道自己責任重大,手持東海勞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和女修曾經交手,那一次他已經全然處於下風,這一次雖凝聚了更多人的力量,但能撐多久,他也是心中沒底。

    沒底的事情,他還是要堅持做下去。若是勝券在握,那還打個什麼?以強凌弱的事情,那本是懦夫所為。

    他夜星沉厭惡劉啟所為,自然不肯重蹈劉啟的做法。可女修、巫咸顯然考慮到太多的可能,亦對東海勞有備而來。兩盞許願神燈合力的威力超乎所有人的想像,而神燈力道變幻的巧妙,更讓夜星沉措手不及。

    由泰山壓頂到龍卷狂吸,夜星沉饒是絕頂高手,亦是難以抵抗這般奇詭突兀的力道,眼睜睜看著東海勞離手而去,夜星沉毫不猶豫頓足。

    東海勞如飛。

    夜星沉卻虛。

    他不過一頓足間,雖不能如巫咸般神出鬼沒般幻化在空間內,但整個人卻如流光虛霧般追上了東海勞,竟在剎那間又將東海勞持在手中。

    大虛空!

    生死關頭,全力以赴的施展大虛空之術重掌東海勞的剎那,夜星沉臉色卻變——女修、巫鹹的雙燈再合,又是一道白光向本在東海勞之後的眾人轟來!

    黃帝之後,蚩尤雖逝,但蚩尤所造成的影響仍在。女修能以一己之力鎮壓無敵的殭屍、詭異的魑魅魍魎,本是因為有著世上無雙的手段。

    巫咸雖為女修的護衛,但從女修自封鄴城、單鵬潛世後的兩千年,顯然是對抗異形者的主力。

    女修、巫咸哪個均是極具眼界和手段,如今眼見眾人齊心,這二人並不廢話,出手先奪東海勞,再要毀了東海勞內眾人的防禦,這本是聲東擊西、釜底抽薪的手段。

    東海勞去,眾人無從抵抗。

    眾人滅,手持東海勞的夜星沉孤軍奮戰又是何足為慮?

    女修、巫咸聯手多年,彼此間對如何斬殺敵手的手段早就瞭如指掌,他們聯手一擊轟的雖是眾人,但力量卻擊中在鬼豐、呂布身上!

    呂布雖是少言,但是單飛堅定的追隨者,而且呂布是異形王者,實力絕不容小窺,斬殺呂布當絕後患;鬼豐卻是極為詭異之人,女修和巫咸二人早對鬼豐的身份有所推測,如今圖窮匕見,下手再不留什麼情面。

    夜星沉怒眥欲裂,再想救援卻已鞭長莫及。

    單飛神色突轉決絕,上前雙手掐訣……

    兜!

    他字訣一出,眾人臉色均變。

    六甲秘祝實有參透天地造化之能,眾人雖不會六甲秘祝,但均見過單飛曾用「兜、天」之訣抗住巫鹹的幻術。

    天亦可兜,不過一字之間!

    單飛「兜」字決出,誰都知道他要將女修、巫咸聯手的一擊接下來,可單飛已被根須所困,實力本看似和常人無異,這般作為……

    女修眸中微有猶豫,巫咸眼中卻現狠辣之意。

    事轉一念間。

    眾人才待拚死上前時,前方大亮、流年亦亮,有七彩的光芒竟將眾人擋在單飛之後。

    時空似凝。

    那本是毀天滅地的雙燈一擊倏然集在單飛的雙手之間,凝頓!

    你在找死!

    巫咸低喝中,手中燈轉,帶動女修手上的神燈奇異的一旋,兩盞神燈凝結的光芒瞬間亮得過夏日炎炎的驕陽。

    單飛的五官倏然溢血,可他仍能喝道:「萬物並作,吾以觀起!」話才起,流年頓時亮如虹光,單飛周身亦是光芒大作!

    七彩的光芒將單飛照的幾乎和透明人一樣。

    有無數絲絲縷縷的東西瞬間從單飛手臂、腳下、甚至從他的臉龐、耳中冒了出來。

    剎那有古樹參天!

    單飛倏然像化作古樹的模樣,巍巍峨峨的擋在眾人之前。

    神仙?妖怪?大明王看的目瞪口呆,不但是他,眾人乍看單飛的這般異相,亦是目瞪口呆。

    單飛決定冒險一搏。

    他心中一直還有期待,認定和女修還有商量的餘地,因此得知單鵬一事後,他才決定和鬼豐、夜星沉聯手去找白狼秘地的真相。

    毀滅絕非解決問題的方式,華夏數千年來,繁枯反覆,哪一次毀滅能真正的解決問題?他立志要找源頭所在,他希望女修能給他時間。可他隨即發現馬未來說的不錯——他需要放下那可憐的逃避幻想,選擇堅強的面對那不可知的未來!

    一直是女修操縱的一切!

    他已不能指望女修來化解這些問題,如果他寄希望在女修,這就和他將希望寄託在獨裁者身上去改變一樣,這數千年來,這般期待哪有成功?他不能幫女修奪取龍宮天塔,但需要自己真正去瞭解龍宮天塔。

    女修掌控龍宮天塔只能帶來毀滅,他需要扭轉這個局面,而他的希望看起來就在龍宮天塔上。

    可他眼下必須先要打破根須的束縛!

    他本以「萬物芸芸、吾以觀復」之法逆轉根須,可逆生長絕不容易,假以時日,他說不定能做到這點,可眼下的他卻根本沒有時間。

    如果不能逆歸,那他還有什麼辦法破解根須之困?他在留意局面時,苦苦思索這個問題,直到等女修、巫咸聯手合擊鬼豐時,他驀然想到——如果根須真能困得住鬼豐和他單飛,女修何必急於殺了鬼豐、了結這個麻煩?

    根須本無害!

    這只是個困局,卻非絕境!

    念頭不過一閃間,單飛隨即想到——流年可以加速緣起!

    當初在雲夢澤中,他曾經做個改變,馬未來幫他加快了改變。如今他被根須所困,既然不能逆歸,那他加速根須的生長會是什麼結局?

    或許他會無礙,或許他會立即死去?

    他腦海中閃過晨雨鼓勵的眸光,卻已毅然擋在了眾人的面前——他沒有捨棄晨雨,若是真需要捨棄一個話,他寧願捨棄的是自己。

    萬物並作,吾以觀起!

    老子對世人說過「萬物並作、吾以觀復」,老子和釋迦般,採用不同的方式向世人闡明了生命的真諦,但老子沒有太過解釋生命如何興盛。或許老子知道覆命難被理解,但世上紅塵繁華不過如花開花落、春風秋雨般,雖看似別樣紛呈,實則沒什麼相同,只要有心之人仔細甄別即可明了。

    復、起本是相反的操作,他單飛要加快根須的生長,就需要更多的能量。許願神燈的攻擊本是一種能量的凝結,天地萬物生長不都需要能量的支持?

    在他單飛那個年代,多種能量之間的轉換很是繁瑣低效,但黃帝等人,不用燒炭、挖石油,只是簡單汲取天地間的能量,各種器物過了數千年後仍能發揮出極強的效用,而且多個事實已證明,玄女所創的流年可以進行能量轉化。

    他內息本已凝結,運用不靈,勉強使用出了六甲秘祝,卻已無有以往的利落,眼下的他只能借用流年,將對方的攻擊化作根須生長的力量,進而破解眼下的困頓!

    這本是極為瘋狂的一個念頭,此時此刻,他卻是再沒有別的選擇,知道流年能吸引各種各樣的力量,亦知道女修和巫咸合擊的恐怖,他採用「兜」字訣替眾人攔住雙燈合擊後毫不遲疑,瞬間轉「虛」將周身溶於流年中。

    現相緣起無明起,體性皆空我執空!

    緣起性空本是無二無別……

    按照釋迦所言,人可化空,空中無礙,他若真能變成虛空般的存在,那世上本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傷害他,眼下的他雖不能真正的化空,但卻可用觀空之意消融對方的攻擊。

    一切竟如他所料,在神燈能量狂湧之際,他兜、虛一轉,所有的能量盡數被他牽引湧入到流年之內。

    他那一刻絕非實體,身軀更像是個能量通道。

    變化不過一瞬,下一刻的光景,流年倏然將能量盡數反轉入他的體內,然後他就有了種奇怪的感覺。

    他看到了一個奇怪、但真實的自己!

    誰能看得到自己?很少有人能夠看得到自己!哪怕單飛那個年代,有了各種自拍、美顏,但並沒有誰能如單飛這般真正的看到自己。

    世人看到的最多只是自己的一層皮!

    單飛卻是真切的看到了自己,他看到的絕非自己的那層皮,他看到一個由星星點點組成的自己。那個單飛不是由毛髮骨血組成,而是由無數閃亮的光點合成。

    他竟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有極強閃亮的光點串聯成線,遍佈他的手腳軀體和頭顱。

    是經絡!

    他不過一剎間,就認出那些光亮閃線竟極其吻合奇經八脈的運行路線,原來早有人如他這般看到過人體的內部結構,這才能傳下那數千年來瑰麗神奇的經絡學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內觀?

    若非真有這種內觀?現代科學勉強才能驗證的經絡,黃帝、神農等人卻是如何能異常精準的知曉此中玄奧?

    念頭不過一轉,單飛隨即發現體內所有的光點外纏著絲絲縷縷的灰線,當他湧起「觀起」之念時,那些光點和流年傳來的光芒響應,倏然如星芒般變亮,盡數將光華注入纏結他經絡的那些灰線之上。

    灰線驀地以千百倍的速度暴漲,剎那就凝聚成鬱鬱蔥蔥的蒼天大樹,將他凝立當場,但在下一刻的功夫,隨著許願神燈光芒急劇的增強,那蒼天古樹也抵擋不住流年不斷灌注的能量,瞬間爆裂成為星塵點點。

    眾人就看到一種極為奇異的現象,一棵參天大樹瞬間從單飛體內長出,將單飛囚禁其中,但不過剎那光陰,有七彩虹光從單飛體內湧出,成光罩外擴。

    古樹滅,單飛瞬間分解,但不過彈指間,單飛已放聲長嘯閃現在半空之上,那一刻如青龍行空般、叱咤夭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5節 借屍還魂

    單飛先是吃力的抵抗女修和巫咸合擊,但不過是剎那之間,又被蒼鬱的古樹所困,可在眨眼的光景,古樹不見,單飛亦是不見。

    一切如幻。

    眾人甚至分不清自己所見是真是幻時,單飛已然夭矯如龍般縱越天際,不過剎那光陰,他已然空中閃挪到了巫咸面前,伸手向巫咸手上的許願神燈抓去!

    夜星沉一進一退間,早回防在眾人身前。眼看單飛轉守為攻,居然要硬奪巫咸手中的許願神燈,夜星沉也是不由心頭狂跳。

    單飛恁地有這般膽量?

    不要說這兩千年來,巫咸一直是擋在異形人面前無情的鐵閘,就說近日來,巫咸諸多妙算將眾人擺弄在手掌之中,可見此人的實力本是深邃難測。

    單飛能夠破除根須所困已是奇蹟,他如何敢要虎口拔牙,竟對巫咸下手?

    更何況,巫咸身旁還有個女修。

    單飛卻是不理許多,古樹滅,他瞬間如古樹般爆裂融空,但爆裂融空不過一瞬,他感覺自己仍然存在天地之間。

    釋迦常言無我我執,老子明言無身無患,這般言語本是極為的玄奧,世人多是聽過就算,他單飛那一刻卻是真正明白釋迦、老子所言的真意。

    釋迦是說——無我為空,空同自然!天地萬物本源無我,只是因緣和合才組成諸多奇妙的世界!

    老子所言和釋迦本是異曲同工之意——吾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他單飛被根須所困,若要無患,必除自身。

    八百年前,這一在身毒、一在中原的兩個頂尖睿智的人物居然會有這般驚人相似的認知,只因為他們同時受到龍宮天塔的啟迪,真正的認識到性空緣起的奧秘。

    他單飛未被神燈一擊所傷,反借神燈的能量加速根須的枯榮滅寂,那一刻的他已接近天地自然之道的本源。

    本源無我無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經文如流水般劃過他的腦海,他單飛雖非無身,但去除根須束縛之法卻讓他前所未有的融入了天地間。

    不過空中一步,他就已到了巫咸面前伸手抓住神燈,自然而然。

    巫咸色變。

    別人看到的只是單飛空中騰挪的迅雷不及掩耳,他卻看出單飛舉手投足間竟已突破了空間的束縛!

    只有對空間達到極深認知的人,才能做到這點。

    單飛以往不過是利用六甲秘祝才能接觸到空間的玄秘,他如何能這快領悟到空間的真正玄妙?

    巫咸鬆手倒退,神燈已到單飛的手上。

    單飛微怔,他驀然觸及天地之妙,一時間但覺得事無不可為,巫咸神出鬼沒的身法在他眼中已非神奇的不能理解——巫咸亦是證悟了融空化空之道,這才能如鬼魅般閃現在眾人身邊。

    可曹棺畢竟不是武功高手。

    他單飛知道巫鹹的弱處——巫咸借用的是曹棺的身體,所為已至曹棺的極限,最緊要的一點是,巫咸利用曹棺得入龍宮天塔,手上並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工具!不然巫咸也不會詐迫眾人,極力要奪得許願神燈等女修前來。

    沒有黃帝器物、又初用曹棺身軀的巫咸,實力本和往昔不能同日而語。

    許願神燈本是極具威力,兩盞合併更有不可思議之能,他單飛若破困局,當要弱化巫咸和女修的聯手之力。

    可他卻沒想到巫咸這快的就放棄了神燈。

    神燈在手,單飛並沒有絲毫的喜意,夜星沉等人已然齊叫道:「小心!」早在他們呼喝之前,有月起。

    月如新月。

    新月眉彎如同伊人的哀愁,吹得落花,也能吹得血落!

    單飛並未轉身,卻已感覺到那朦朧的新月要將他湮滅在亂山黃昏、滄桑古道。

    新月刀出。

    刀是孫尚香的刀,出刀的人卻是女修!當年孫尚香縱橫江東難逢敵手,靠的不是大哥、三哥,而是錦弓新月。

    新月到了女修的手上,亮光弱,威力卻是絲毫不弱,甚至可說強過更多。

    那一刻,單飛如置身千古明月相思中、一時間但覺空中寂寥,他已分不清哪裡是刀,哪裡是月。

    眾人亦是如此,他們只見月光卻不見刀光。但他們均知,月光籠罩下的單飛,轉瞬就要喋血當場。

    單飛閉眼。

    出掌。

    他雙掌一合間,竟然在漫天的月色中夾住了那彎彎的新月。女修纖眉微挑,帶著那麼一絲的驚愕。

    她想不到單飛能接下來這一刀,刀雖是新月,但刀法已非新月刀法,她女修融月意於刀中、托刀鋒於月影,此已非武功,而是更近幻術,單飛如何能這快的分辨出殺招所在?

    單飛卻瞭然自己如何能接得住女修的一刀,他閉眼後瞬間無執無我,卻在最為空靈之境感覺到殺意所在。

    幻術殺不了人,真正能傷他的還是那把新月刀!

    他無視幻影,只對殺意出招。

    合掌夾刀,單飛轉瞬間右手急探,已要扼住伊人纖纖的手腕。孫策不想女修和他交手,他何嘗想和女修動手?

    他勝了能如何?他根本不忍傷了伊人一絲一毫。

    新月長鳴,倏然回縮曲捲,正劃向單飛的五指,並無絲毫情意。單飛吐氣間,五指連彈,正中新月無鋒之側。

    他隨招化招,所憑絕非定勢,而是借融空後所得的空靈之感。那種感覺前所未有的敏銳,新月幻化若影,但他卻對新月刀的招式看的層次分明。

    女修玉容如冰,紅唇輕動道:「合!」她右手出刀,瞬間起落,左手的許願神燈倏然大亮,那一刻竟如驕陽般刺眼。

    單飛立即閉眼,他剎那間憑直覺連接女修的七刀,但覺手掌一震,許願神燈已離手破空而去,轉瞬落在女修之手。

    眾人色變。

    單飛心驚,他雖在拚鬥中不落下風,但終究不如女修對神燈的掌控自如,但覺得左手大震間,神燈已然離手而去,等他驀地想重新奪回神燈時,倏然止步。

    女修不見,巫咸亦不見。他能見的只是星辰大海。

    星辰璀璨。

    大海無邊!

    單飛和女修雖過了數招,但實則快愈閃電,孫策看得驚心動魄,卻苦於無法插手。他不想妹子有事,可更關切單飛的安危,因為他知道女修極可能殺了單飛,單飛卻是不忍傷了女修,這本不是公平之戰!

    驀地見到巫咸和女修化空消散,而單飛立在原地凝而不動,孫策緊張道:「單飛怎麼了?」他何嘗不知眼下除了局中人外,無人能解答他的問題,但此時此刻,他除了發問,實在不知該做什麼。

    夜星沉緊握東海勞,讓東海勞散發的光芒將眾人籠在其中。他眼下能做的只是盡力衛護眾人的安全,聽孫策詢問,夜星沉道:「單飛只怕墜入了幻境——女修、巫咸聯手布下的幻境!」

    「那……」孫策硬生生的將「怎麼辦」幾字嚥了回去。

    夜星沉回頭望向鬼豐道:「鬼豐,你還活著?你若只有這點招數,未免太讓人失望!」

    從女修到來後,鬼豐始終如木頭般僵凝,夜星沉知道鬼豐中了根須,亦明白他這般無語多是自顧不暇,可如今單飛被幻境所困,他們根本無能為力,若鬼豐始終不出手,就只能任由單飛孤軍奮戰。

    鬼豐還有後招!夜星沉並非是幻想,而是知道若非如此,女修也不會要聯手巫咸想先殺了鬼豐!

    看起來女修和巫咸竟對鬼豐有所忌憚。

    有青絲已蔓延到鬼豐俊美的臉龐上,讓他的一張臉看起來很是滲人。

    眾人見到都是駭異,他們看過單飛幻樹破樹的場面,暗想根須聽起來雖是無害,但任由根須蔓延下去,鬼豐若是無法破解,難道會變成樹木不成?

    「我有破解根須之法。」鬼豐聲音微弱道。

    「那你還等什麼?等單飛和我們都倒下嗎?」情形危機,夜星沉忍不住喝道。

    鬼豐立即道:「我從前亦不知道有什麼根須囚困之法,我是才想到這個方法。」

    「看起來你比單飛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夜星沉冷笑道。

    鬼豐倒不介意,「他破解根須之困的手段很是高明,我的確不能如他般做到無執無我。」

    龍樹插言道:「本僧今日見到單施主的神通,才知釋迦所言真為至理明言。」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談佛法?大明王暗自焦慮,急道:「那你如何破除根須之困?」

    「看起來大明王想要助我?」鬼豐突然道。

    大明王一怔,隨即訕訕道:「我如何有本事幫助你呢?」他說到這裡有些沒趣。他本是西方的顯赫人物,到了西域本要揚名萬里,甚至想要藉機弘揚拜火教的教法,哪裡想到在這幫人面前,他根本不足一哂,反倒接連被人教訓了幾番。

    「大明王此言差矣。」鬼豐低聲道:「如今,只有你才能幫助我。亦只有你,才能幫我等解困破局。」

    不但大明王訝然,眾人亦是訝異,他們自是知道大明王的斤兩,可亦知道鬼豐此刻絕非在開玩笑。

    大明王意外中有絲歡喜,「如果力所能及,要我幫忙自是可以。」他沒說的是,要是要我命的事情,麻煩你不要說出口來。

    鬼豐立即道:「你知道我是個奇怪的人,身軀中藏著很多人?」他說的奇怪,大明王竟神奇的明白過來,失聲道:「你難道要佔用我的身體?」

    眾人色變間,夜星沉立即道:「你鬼豐無法破解根須之困,但根須本如樹根般,有依託才會存長,你必須要捨棄姜岐的身體,這才能脫離根須的困擾,根須會隨姜岐逝去而死,困擾自解,可你亦會死,你必須選中個身體才能繼續活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6節 有原則的交換

    大明王聽夜星沉說完,不由臉色慘白,他不是傻的,那時立即想到單飛曾經這麼說過鬼豐——你不是楊阿若,你也不是姜岐,你只是在他們臨死前找上了他們,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死了。

    鬼豐要借用他大明王的身體,那他大明王就要死?

    「閣下真的說笑了。」大明王說話間微有後退。他既不敢脫離東海勞的保護,卻也不敢靠近鬼豐。

    「我沒有說笑。」鬼豐慎重道:「大明王,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可以幫你完成!」

    大明王豎掌胸前,凜然道:「我若說我不願呢?」這種時候,他知道眾人是在一條船上的,的確有意幫手,但幫手那是有底線的。真要拿性命做代價,他如何肯幹?

    鬼豐搖頭道:「你莫要緊張,你若是不願,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強求你的。」

    大明王只怕其中有詐,警惕之意不減。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夜星沉緩緩問道。

    鬼豐苦澀搖頭,「單飛天縱奇才,他忍受痛苦加速根須緣起的方法,我根本無法做到,再說我也沒有流年。」

    孫策突然道:「若真依你之法,你活下來,會幫單飛扭轉局面?」

    鬼豐看了孫策一眼,「我已知道女修、巫鹹的弱點。」

    「什麼弱點?」眾人齊聲道。

    「他們的弱點就是奪舍的弱點。」鬼豐立即道:「這裡之人,只有我最清楚奪舍一術,亦明白奪舍的問題所在。」

    那是自然。眾人均想,這幾百年,你不知道運用了多少次奪舍之法,誰會比你熟悉呢?

    「要入龍宮天塔,巫咸本有三個人選,他為何不選強悍的呂布和孫策,卻選中了曹棺?」鬼豐急快道。

    眾人凝神思索。

    孫策沉吟道:「就是因為曹棺……武力最弱?」

    「不錯。」鬼豐應道:「曹棺不但武力弱,身子亦差,你等均應知道神氣元足就不容易被外邪所傷,奪舍也可說是一種外邪,使用奪舍之法的人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佔據對方的軀體才能運行此術,不然會遭受術之人的反噬。曹棺身弱則神弱,再加上受創連連,極易受到巫鹹的控制。」

    略有停頓,鬼豐補充道:「這也是他沒有選中你孫策和呂布的緣由。」

    「他怕一不小心會被我等反擊,反倒洩漏了他的計畫?」孫策醒悟道,他隨即想到關心的一個問題,「這也是女修為何要選女嬰定為傳人的原因,嬰兒本沒什麼意志,容易被女修全然掌控?」

    鬼豐讚道:「閣下舉一反三,也是大才。」

    孫策隨即道:「因此閣下要佔據別人身軀的時候,就要和對方進行協商,只有心甘情願願意和你交換的人,你才有成功奪舍的把握?」

    眾人均想,這麼看來,鬼豐奪舍之術要比巫咸、女修要弱,女修和巫咸何嘗和別人進行商量?

    鬼豐看出眾人的懷疑之意,搖頭道:「並非完全是這樣。奪舍人以神魂佔據對方的軀體後,並不能立即適應。」

    那是自然,你換個新家可能都睡不習慣,換個身體能立即適應就見鬼了。眾人這般想時,鬼豐又道:「要發揮奪舍人以往的威力,必須要被奪軀體那人極為配合奪舍人的意願,若是被奪那人天資極佳,那自是更好。女修選中了晨雨、後來她雖將晨雨轉為孫尚香,卻仍舊選擇借用孫尚香的身軀前來,因為孫尚香能發揮女修最大的威力。」

    眾人聞言不由向單飛的方向望去,暗想這般威力的女修,單飛如何應對?

    單飛仍舊凝立當場,神情極為凝重。

    眾人根本看不到他周邊有任何異景,卻見單飛十指如魔術般的變化,週遭竟不時有火光明耀。

    「單飛支持不了多久的。」夜星沉緊張道。

    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勢,但知道女修、巫咸如今正在全力對付單飛。這天底下有誰能面對女修和巫咸還能不敗?

    「可除了我,沒有哪個再能幫他。」鬼豐凝重道:「巫鹹的幻術本是極為玄奧,再加上女修、許願神燈的諸多壓力,我等雖不知單飛眼下的境況,但單飛一不留意,定是萬劫不復。」

    眾人心中緊張。

    孫策突然道:「巫咸是強佔曹棺的身軀,如今尚缺磨合,根本不能有昔日的威力,單飛看出這點,因此才會對其出手奪燈?我若是心甘情願讓你奪我身軀而生的話……你應該能……」

    「我不能用你的身軀。」鬼豐搖頭道。

    孫策一怔,不等發問時,呂布已道:「那你用我的身軀如何?」

    眾人怔住,他們多知呂布的為人,對其竟能捨身而出實在很是意外。

    大明王暗自赧然。

    鬼豐目露感動,喟然道:「單飛實在是很有本事,你們答應助我,只是因為要幫他。這世上除了單飛,又有哪個能讓呂布、孫策不惜性命的相救?」

    眾人向場上的單飛看了眼,多是心想——單飛挺身而出為眾人擋住致命的攻擊,如今仍在苦苦鏖戰,稍有良心之人都不忍看他孤軍奮戰,更何況我等和他關係匪淺。

    「但我不能佔用你等的身軀。」鬼豐嘆息道:「你等均已用過異形香,孫策更是用了長生香,這兩香極為玄奇,對奪舍後的身體會引發何等變化,目前我並不知曉。我不能行這般沒有把握的事情。」

    「阿彌陀佛。」龍樹雙掌合十道:「本僧倒未用過三香。施主若是覺得可行,倒盡可拿去本僧的臭皮囊。」

    鬼豐欽佩的看著龍樹,還是搖頭道:「高僧這時候挺身而出倒讓我很是佩服,但我做事是有原則的,我必須要立志替被奪舍那人完成心願才能奪取對方的軀體,高僧的心願定是弘揚釋迦的佛法?」

    「不錯。」

    龍樹微笑道:「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本僧得見華嚴經、再見單飛施主對性空緣起的展現,已知釋迦所言句句真意,本僧追尋釋迦行跡多年,此行已是不虛,施主若取了本僧的臭皮囊,能為本僧弘揚釋迦的佛法普渡眾生,本僧倒是喜出望外。」

    「我不會弘揚釋迦的佛法,亦沒有普渡眾生之願。」鬼豐嘆息道:「龍樹高僧,你的願望聽起來簡單,但實行起來卻是極為艱難。」

    大明王乾咳道:「你其實可以……其實可以……」他見眾人望來,臉色發紅。他倒不是突發豪情的想讓鬼豐借用他的身軀,而是想讓鬼豐先取得龍樹之體再說,至於什麼弘揚佛法、普渡眾生一事,誰會當真呢?

    鬼豐看出大明王所想,輕嘆道:「我不能欺騙龍樹高僧。奪捨本是極為考驗精神一事,非擁有強大意志之人不能實施。女修冷酷、巫咸無情,他們均能將自身的意志貫徹無誤,這才能壓制被奪之人的意志,這和權術之人的冷血鎮壓世人為其賣命本無兩樣。我不希望和他們那般,就只能憑誠信換體,我若是懷著爾虞我詐之心,自身的精神又如何能掌控被奪之人的身軀?」

    龍樹亦嘆道:「善哉。施主所言倒和佛法所言無二,佛法有雲,信之一道本為道元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法。要行菩薩道,必要有堅定的普渡眾生之願才可。施主雖說不想普渡眾生,但行事亦是有著極為堅定的信念。」

    「夜宗主本是這裡的支柱,我若奪其體,一來不能彌補我方失去他的弱處,二來……」鬼豐感慨道:「我替楊阿若完成心願已是極為頭疼,實在不知如何去完成夜宗主的心願。更何況……」

    他沒有說下去,眾人卻是瞭然,夜星沉雖是沒說,但只要有心之人,如何不知道夜星沉一定要做的事情?可夜星沉回轉屬於自己的時空一事已像是海市蜃樓,鬼豐更不要說完成夜星沉的心願。

    「因此我算來算去……」鬼豐望向了大明王。

    你們一定要我死,也不用找出這多牽強的藉口。大明王臉色蒼白,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

    呂布一聲怒吼,出手已拎起大明王喝道:「單飛若是有事,大夥一塊都死。你能有機會去死,為何這般推三阻四……」

    他的願望就是救活貂蟬,若是鬼豐能幫他達成心願,他如何會不心甘情願的去死?眼見單飛的形勢益發的危機,他再也難耐暴躁的脾氣。

    大明王雖是西方的絕頂高手,但一來有傷在身,二來呂布實在強悍,他在呂布手下全然沒有還擊之力。

    「呂布。」鬼豐忙道:「我們必須要他心甘情願才行。大明王,我知道你要找三香,我可以幫你取得三香。」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大明王幾乎要哭了出來,啞聲道:「我……我不行的。」他是有諸多心願,三香亦可說是他極為渴切得到的東西,但有三香總得有命使用才行,他死了那取得三香又有什麼意義?

    他話音未落,夜星沉突然叫道:「不好!」

    眾人凜然,霍然向單飛的方向望去,就見到單飛再無伊始的龍騰矯健,雙臂如凝山嶽般……

    空中驀地大亮。

    女修、巫咸同時空中閃現,二人各持許願神燈,均是神情蕭肅,似已將單飛當作同等的對手對待。

    雙燈明耀如日,瞬間突分化成九日環繞著單飛。

    女修嬌軀翩翩,已在單飛閉目間欺身到單飛的身前。巫咸在光分九日間,閃身到了東海勞之前,出手!

    夜星沉早就凝神以待,同時心頭急顫。他不是震撼巫咸出手的奇詭,而是因為女修到了單飛面前所做的舉動。

    女修出刀。

    新月如鉤,斬不斷相思的眉頭,卻是決絕的刺向女修自身的胸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7節 孫尚香的約定

    女修有詐!

    夜星沉一見女修這般,立即意識到女修和巫咸二人竟似奈何不了單飛,二人這才分兵而戰——巫咸來收拾眾人,女修卻要對付單飛,他們不見得要殺了單飛,因為女修從未放棄控制龍宮天塔的念頭。可女修已知無法順利拿下單飛,這才用自傷之法要亂單飛的心神!

    女修傷的是孫尚香的身體!

    單飛如何肯讓?

    但單飛能獨戰女修和巫鹹的聯手已是少有的奇蹟,他如今又要救下孫尚香,那簡直是絕無可能之事。

    夜星沉一眼就看穿了女修的算計,奈何卻根本沒有破解之法,他也無暇去管單飛,因為在巫咸衝來之際,有山嶽已然浮現在半空之上,他再也看不到單飛,看到的只是日月當空下的山重水復!

    真正的山海經!

    巫咸已從女修手上取回了山海經。

    單飛心中抽緊。

    他不想自己竟能獨抗女修和巫鹹的進攻,女修、巫咸隱,他周圍的境況立轉,蒼茫的大海中,有星辰璀璨。

    海幻星亦幻。

    若是以往的他,那一刻必定迷失其中,但他自到這個世界後多經心志的磨礪、再經龍宮天塔的幻境考驗、又得馬未來和龍樹的指點,最重要的他有了自身對這個世界獨特的悟性,立即意識到自己瞬間墜入女修和巫咸聯手布下的幻境中。

    這種幻境已不止是心魔作祟,而是女修和巫咸以無雙的手段讓他造成了一種錯覺。當初和鬼豐、夜星沉對戰巫咸時,他全然不知如何應對,但此時此刻,他已有應對之法。

    法無我執無別,人無我執無幻!

    這本是他逆境中悟出的道理,如今已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

    女修、巫咸所用不離黃帝傳下的神通,星海終幻,他單飛若不執著幻相,如何會被幻境所迷?

    海起星閃,有流星呼嘯著經天落海,掀起無邊的風浪,置身其中的人不免心生驚怖。但單飛不再顛倒幻想,心離恐怖,對這般景象的威脅全無畏懼,他只是空靈的感受其中真正的危險。

    危險還是出自女修和巫咸,這二人哪怕有諸多法門,但要傷他單飛,終究還要近得身來。他利用精湛的武功加上六甲秘祝,瞬間抗下了女修和巫咸隱藏在星海內數十次的進攻,心中卻是奇怪——女修和巫鹹的攻擊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麼可怕。

    他以無執破幻境,周身空靈,亦對鬼豐、大明王等人所言聽的清楚。

    聽了鬼豐對奪舍的解釋,單飛霍然醒悟,他終於明白女修和巫咸為何沒有他想的那麼可怕——女修、巫鹹的確是神通廣大,但他們如今都是借旁人的身體而來。這二人精熟黃帝流傳下來的神通,可他單飛因有流年,譬如許願神燈的攻擊對他已是難造成實質的威脅,這兩人要拿下他來,還是要靠武功的!

    曹棺的武功尋常,巫咸哪怕有諸多的法門、知曉天下絕頂的武功,但卻不能立即將曹棺變成個絕頂的高手,沒有了幻術和許願神燈的影響,巫咸對單飛的威脅已是大減。

    巫咸最強的就是幻術,女修所用的幻術和巫咸應是相差不大,可這兩人無論如何都難以再用幻術影響心志堅如金剛的單飛。

    這時候反倒要靠武功決出勝負。

    單飛一念及此,反倒更不緊張。如今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因素只有孫尚香,但那是說沒到樓蘭之前!

    那時候孫尚香武功精湛,退卻檀石沖的一刀實在深不可測,但如今的單飛武功早就突飛猛進,再加上單鵬所傳通天道的六甲秘祝,就算孫尚香對他單飛全力出手都不見得傷得了他。

    他想通這點,出手更是揮灑自如,就在此時,周邊幻境突逝,他看得到巫咸向夜星沉等人衝去,亦看到女修閃身到了他的近前、新月刀鋒所向。

    單飛神色大變。

    他不想女修竟會使出這種招數,伸手急探,單飛急抓向女修的手腕,他雖不如夜星沉般立即明了女修的詐術,卻知道女修接下來會有更毒辣的後招,自己如此這般實在是捨命不顧。

    可眼見孫尚香會死,他如何能視而不見?

    手一探,如流星電閃般的觸及到女修的皓腕,單飛但覺得手心一痛,已發現手掌鮮血淋漓,他知道中了女修的算計,可見新月刀鋒去勢不減,眼看就要戳穿孫尚香的胸口……

    心中劇痛,單飛怒喝聲中手臂暴漲,竟在那刀尖要刺在伊人身軀前抓住了新月的刀刃。

    新月朦朧。

    鮮血點滴不停的落向迷離的地下。

    時空那一刻似在凝結,單飛緊握新月刀刃,厲喝道:「女修,你!」他心中痛楚,不等說完時,就聽女修道:「我不是女修。」

    「什麼?」單飛心中微震間,就見到眼前的伊人玉容倏轉,再不是那般如新月的哀愁,而是如晨曦清光、花樹堆雪般的明冷。

    冷然中還帶分蒼白無助!

    伊人無助的望著他,就如他當初在晨雨最無助時所見的那幕。

    「晨雨?!」單飛心中狂震,那一刻雖覺得不對,但卻忍不住道:「你……」

    一字出,有狂風及體。

    單飛心中驚醒,他雖能以無執破幻境,但伊人現前,他卻終難以立即意識到這本是幻境。女修用他心中最刻骨銘心的事情讓他再墜入了幻境,隨即就要殺了他?!

    他饒是明了女修的算計,但此刻變化瞬間,他卻再也無法抵擋住女修的殺招。

    女修一掌重重的印在單飛的胸口!

    單飛嘔血倒退,手掌無力的鬆開了刀刃,有鮮血在空中劃出道淒然的紅線。

    新月起,千里無礙,照得到兩處相思綿綿,亦照得出冷酷殺機無限!

    單飛眼睜睜的看著新月就要落在他身上,卻是頭腦一陣昏迷,他知道自己中了毒,毒是來自女修的手腕。

    女修不愧是女修,她或許早就算到今日之事,她雖有多種謀劃,但命運卻是無可避免的將單飛推到她的對面。

    單鵬不亦是如此?

    女修預料到這個結局,她亦知道如何來對付這種叛變。她早在手腕上下了毒,就是算準了單飛會來救,她用下毒阻礙單飛的舉動,再用新月殺了他!毒或許不如根須,但只要能拖住單飛一剎。

    一剎足矣。

    新月照千里,或許都不用一剎!

    單飛知道自己生命就要終結那剎那時,就聽到有人喝道:「住手!」

    呼喝竟是出自女修之口!

    單飛一怔,卻發現那如新月的光芒就要近了他脖頸時,突然偏了三分。雖只三分,可對單飛而言已是救命的機會。

    他頭一偏,左掌破空擊出,有流年微亮間,他的身軀竟在半空橫挪了出去。

    這不像是人類能在空中做出的舉動,偏偏單飛能用的出來。這一系列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如牽線木偶般,卻讓他終於避開了那致命的一刀。

    一離新月刀鋒,單飛身形急滾。他知道自己中毒兼受創,靈動大不如前,但他還要防範女修接下來的連環殺招。

    可直到他翻身站起之際,女修居然仍舊沒有追斬過來。

    單飛怔住,他發現女修冰冷的臉上竟似多了幾絲讓他熟悉的情感。

    女修驀地開口道。「女修,你答應了我什麼?」

    這本是極為奇異的情形,單飛心中一動,失聲道:「尚香?」他一看眼前伊人的神色,再聽到伊人那焦急的聲音,立即意識到是孫尚香在說話。

    女修不語。

    可下一刻的功夫,「女修」再次開口道:「你答應過我,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單飛,我才全心全意的助你,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可你如今在做什麼?」

    單飛豁然醒悟。

    他聽鬼豐提及過奪舍一法,明白奪舍必須要奪舍人和被奪的軀體間有著默契,才能發揮出奪舍人最大的威力。

    女修自然也明白這點,因此她才和孫尚香有了約定——孫尚香要無保留的聽從她女修的吩咐,而孫尚香只有一個條件,讓女修莫要傷害單飛。

    孫尚香在女修的掌控下雖是無力,但她本是個睿智的女子,她或許早看出問題是在女修的身上,亦明白女修的冷酷,這才提出這個條件。

    她唯一的條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單飛!

    有孫尚香的影響,單飛這才能避開了女修的致命一擊。

    鮮血點滴垂落,女修手持新月,玉容陰晴不定,突然道:「孫尚香,單飛他中了毒。」

    「你有解藥!」孫尚香急道:「你要救他。」

    女修淡然道:「我自然會救他,這就是解藥。」她手一揮,向單飛拋出個紅色的錦囊。

    單飛臉色微變。

    他信得過孫尚香,卻信不過女修,此時此刻,女修會給他解藥?或者這還是毒藥,亦或是根須?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人自保的本性,單飛才中過巫鹹的算計,如何會不提防女修的用意?

    紅色的錦囊半空劃出道優美的弧線,堪堪就要到了單飛近前時……

    有光芒大作!

    女修左手一揮,手中的許願神燈倏然再和巫咸手持的神燈連成一線,再次擊在東海勞之上。

    眾人本在苦苦的支撐著巫鹹的進攻,不想女修驀地加力十倍,不由連連退後。

    夜星沉色變。

    因為他發現東海勞之上竟似有裂痕閃現!

    那本是單鵬所制的天下第一守器,可畢竟是單鵬未創出六甲秘祝之前所成,哪怕東海勞再是堅硬,在許願神燈的連番轟擊下,終於顯得脆弱起來?

    東海勞裂,巫咸突到了眾人的近前。

    非幻影,而是真實的來到。

    眾人大駭間,巫咸已然出手,手中有光芒一道就要射到鬼豐的胸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8節 菩提

    從東海勞有了裂隙到巫咸突進東海勞的防護,不過轉瞬之間。奪舍曹棺初入龍宮天塔的巫咸還要使出諸多解數威懾眾人,但等女修前來,巫咸不但更有信心還多了山海經在手。

    有了山海經的巫咸看起來更是肆無忌憚,突破眾人的防禦如入無人之境般。

    一入東海勞的防禦內,巫咸手中的許願神燈一揚,其中一道光芒直射鬼豐的胸口,眼看那光芒就要將鬼豐洞穿時,一面六壬盤飛至鬼豐之前。

    夜星沉出手。

    他判斷極為精準,知道巫咸要殺的第一人定是鬼豐,是以早拿了六壬盤在手,及時拋出六壬盤擋在鬼豐的面前。

    「噹」的聲響,火光四濺,六壬盤倏然炸裂,與此同時,夜星沉已然衝到鬼豐的面前,一掌向巫咸拍去。

    若除卻幻術,夜星沉本不畏懼天下任何的高手。

    巫咸消失不見!

    鬼豐驀地喝道:「保護大明王!」他話音才落,巫咸已閃到了大明王面前,手中的神燈光芒一現,就要將大明王斃於當場!

    眾人凜然。

    巫咸詭計多端,想必也聽到了鬼豐和大明王所言,因此巫咸雖一時難奈鬼豐,卻用釜底抽薪的方法要殺掉大明王。

    大明王一死,鬼豐無再戰之力。巫咸這招出乎眾人的意料,大明王實在存在感太弱,眾人均想救下鬼豐,卻不想巫咸會對大明王突然下手……

    哪怕大明王自身亦沒想到這點,他驚駭欲絕的看著巫咸,一時間竟沒有絲毫的動作。

    一隻手驀地伸來,及時的將大明王扯偏三尺,白光帶著大明王一縷血絲擊遠,卻終沒有重創大明王。

    巫咸眼中的綠光更甚,倒沒有立即再行出手,他只是看著出手那人,一字字道:「龍樹,我不想殺你,但你莫要逼我殺你!」

    出手之人正是龍樹。

    他雖不如單飛深明緣起性空之理,但修行佛法多年,對眾生著實平等看待。這種眾生平等之念本是紮根於心,倒絕非打打禪機就算的。

    眼看大明王就要死於非命,他終不肯袖手旁觀,見巫咸殺氣逼人,龍樹合掌道:「阿彌陀佛,巫咸施主殺氣實在過重,在本僧看來,大明王並非該死之人。」

    大明王愕然。

    **

    紅色錦囊孤零零的掉落地上,單飛沒有伸手去接。這本是無可奈何之事,世人的防範就是在機心算計中逐漸變得如鋼盔鐵甲般厚重、且讓人難堪。

    單飛自知中毒後立轉內息,觀照體內的經絡明點隱有黯淡之意。不過將氣息凝注流年內,再經流年反注回來,他體內的毒素全然消失不見。

    他得古樹幻滅的啟發,終知人與天地本是溶於一體,奈何因諸多因緣才是隔閡重重。

    老子說過「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後,隨即有以身為天下、寄身與天下之言,單飛以前總覺得這格調實在過於高雅,讓人難生親近。但他此時此刻卻悟得,他若能和天地進行有效溝通,將毒素散與空中倒並非妄想。

    若依照武學和醫學的道理,他必須通過內息將毒素聚集於人體水道排出,這方法也是常見的醫療方式,不過見效緩慢。可他有了流年卻是完全不同,他雖不能完全的瞭解流年,卻知道流年可以進行世上因緣的快速重組,既然如此,流年重組他體內的微循環絕非什麼難事。

    念頭轉動間,他已一舉排除了體內的毒素,發現體內的經絡亮點重回正常的閃亮。眼見夜星沉那面情形緊迫,他就要縱身幫手時……女修已道:「你不能過去的。」

    單飛止步,眼皮微有跳動,他知道女修並非虛言恫嚇。

    「孫尚香,我會遵守和你的約定,但你也要遵守對我的承諾。」女修冷冷道。

    「好。」孫尚香立即道。眼看單飛握拳之手鮮血點滴,聽女修這般承諾,孫尚香倒是欣喜非常。

    「單飛,我不會殺了你。」女修再次開口,「但你亦不能插手鬼豐一事。」

    「是嗎?」單飛凝聲道:「我若不出手,那和冷眼看著他們送死有什麼區別?」

    女修冷望單飛,一字字道:「我知道你這種人看似沖和,但決定做的事情,本沒有誰能夠改變。但如今我對你的容忍也到了極限!」

    看著單飛握拳的手掌上鮮血滴落,女修一字一頓道:「你可以去插手鬼豐一事,但我向你保證,你只要再次出手,孫尚香立即會死!這一次,我的決定絕不會改變!」

    單飛瞬間僵凝當場。

    **

    巫咸目光如刀的看著龍樹,冷漠道:「龍樹,你原來始終還沒有明白一件事情。」

    「哦?」龍樹倒是虛懷若谷,「不知道巫咸施主有何指教?」

    「該不該死是一回事。誰會死是另外一回事。」巫咸冷酷道:「決定大明王死活的是我,而不是你龍樹。」

    話音落,巫咸出手!

    他身影隱沒,下一刻的功夫,已然轉到大明王之後,有白光閃爍。大明王完全不知所措時,龍樹再次出手。

    他不過伸手輕拉,就將大明王扯到一旁,白光擦大明王身軀而過時,眾人錯愕。他們均知許願神燈的攻擊極為迅猛突然,實在想不通龍樹如何會做出這般靈敏的判斷。

    巫咸閃身而出,再看龍樹時目光已全然不同,「龍樹,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真的執意要出手?世人多以為自己可以力挽狂瀾,其實不過多賠上一條性命罷了。」

    龍樹微笑道:「施主所言差矣。當年釋迦立誓普渡眾生,並沒有認為自己是在力挽狂瀾,他那時只是在想——他做不到的事情,難求旁人去做,他既然要普渡世人,就需自身先達到彼岸。」

    凝望巫咸,龍樹並不急迫道:「因此釋迦苦證多年,甚至立下若不證得無上大菩提,不起菩提座的誓言。釋迦那時應該不知道能否證得世間至理,但為一念,卻可將生死置於度外。」

    臉上有聖潔的光芒閃現,龍樹輕聲道:「釋迦授法於弟子,言及若想證得他之境界,當要起菩提心為先,慈悲之念只是心懷憐憫,希望有人能普渡濟世,菩提心卻並非只是心懷憐憫,而是要親力親為的去承擔。決定大明王死活的或許是巫咸施主,但決定是否去承擔、助他的,終究還是本僧!」

    大明王終有感動。他不想有朝一日,有人竟會為了他的生死對抗巫咸。

    巫咸冷漠的笑笑,「說的好,不過儘是廢話!」他聲音落,再次融空,攻擊起,這次卻是向龍樹襲來。

    **

    單飛見龍樹身邊白光錯落,隨時都要有斃命的可能,卻僵凝在場沒能稍動。

    他不忍看著龍樹赴死,但他知道女修這一次絕非虛言!他一動,孫尚香就一定會死!女修既然能冷酷的改變晨雨的命運,要扼殺孫尚香的性命也是在翻掌之間。

    孫尚香急道:「單飛……你……」她聲音急切,但「不用管我」四個字始終無法出口。

    「你也知道,他不會不管你的。」

    女修冷淡道:「他若不管你,他就不會前來樓蘭。他若不管你,他也不會中了我的暗算。他若不管你,如何能找得回晨雨?一切的一切,一定會如此運轉!」

    孫尚香默然。

    她何嘗不知這般結果,但眼下的她還能有什麼話說?

    單飛目光銳利的看著女修,「我很想問女王一件事情!」

    女修不語,她知道單飛的問話肯定會讓她怒然。

    單飛卻是不肯放棄,「我只想問問女王,是不是這世上的一切情感,在女王眼中,都是可以左右利用的工具?」

    「是!」女修冷漠道。

    「那這樣的一個冷漠無情的世界,究竟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單飛詰責道。

    女修冷酷無語,但她手中的許願神燈突然如風車般的旋轉,有數道光線散射而出凝結在半空,再是匯聚成一線,準確無誤的穿過東海勞微弱的防禦,接在巫咸手中的神燈之上。

    半空爆響。

    龍樹嘔血!他亦是極為睿智之人,見單飛連施神通,亦明白對付巫咸必須要破除心中的執念和驚怖,他以菩提心堅定信念,再以多年苦修的直覺破解巫鹹的幻影,是以才能屢次感知巫咸出手的方向……

    許願神燈的攻擊卻絕非虛幻。

    女修的許願神燈瞬間和巫鹹的神燈接引,攻擊力道倏然擴到十倍之上,他龍樹雖是早有預判的閃躲,還是被餘波擊得嘔血。但他倒飛時,還是拎著大明王不肯放手。

    夜星沉手持東海勞擋在了龍樹之前,東海勞的光芒極為的黯淡。

    大明王突然道:「等等。」

    眾人微怔,不知道這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會有什麼話要說,大明王有分怨毒的看著巫咸,咬牙道:「鬼豐,我同意和你交換!」

    巫咸雙眉一挑,殺機狂湧,「你同意的太晚!」他說話間,女修亦是纖眉張揚,驀地收刀雙手合攏了許願神燈。

    有光球瞬間在巫咸手持的許願神燈上凝結,隨即爆射了出來,正中東海勞之上。

    夜星沉一聲狂叫中,手中的東海勞竟然四分五裂的散落,而東海勞後的夜星沉、呂布和孫策紛紛彈開。

    光球餘光未歇,就要轟擊在大明王的身上。

    龍樹轉身,以背對光芒,竟要替大明王擋住這致命的一擊,但在此之前,鬼豐倏然而動,推開了龍樹,擋在了大明王之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3 10:15
第909節 驚世大計

    一切不過發生在剎那之間!

    單飛眼見許願神燈再次合擊攻碎了東海勞,背後的流年倏然光芒大漲。七彩虹光瞬間外擴,就要到了龍樹的面前……

    虹光倏凝。

    單飛眼中閃過絲訝然,有些難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鬼豐推開了龍樹,竟然擋在了大明王的身前。

    龍樹視眾生平等,為了救助旁人的確能不惜一死,鬼豐卻決不是為了救大明王而甘願犧牲自己的人。

    鬼豐要做什麼?

    單飛思緒微凝間,就見那光球正中鬼豐的胸口,倏然凝結!

    眾人怔住。

    他們均見過翻天印、許願神燈的攻擊力量,知道除了單飛能以流年化解這種奇詭的攻擊力量外,哪怕像呂布那種不死之身都極可能被這種力量洞穿。光球正中鬼豐的胸口,按理說鬼豐應該被轟成肉醬,卻不想光球竟會在鬼豐的胸前僵凝!

    哪怕女修、巫咸都是神色異樣。

    轉瞬間,那光球似在艱難的推進,而鬼豐週遭倏然有黑氣繚繞。那股黑氣急劇的擴散,瞬間在鬼豐四周形成了奇詭的畫面。

    眾人一見那畫面,竟是不由心驚肉跳。他們根本不知道那畫面是在描繪著什麼,卻聽到其中有無數極為淒慘的嚎叫聲傳出。

    說是哀嚎或許也不確切,因為有的聲音像艱難的喘息、有的聲音似痛苦的呻吟,有的聲音極為的尖利刺耳、慘烈難言,你甚至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

    聲音各異,但均可說極為淒慘淒涼,每種聲音都像是世人在極為絕望無助、憤怒悲哀的時候發出。聲音如鋸如刀,傳到眾人的耳邊,似要擊穿眾人的耳膜,一直鋸斷眾人的心弦。

    誰都想不到鬼豐身遭會有這麼多悲慘的聲音在凝聚,但聽到那聲音激盪而出的時候,他們都是不免不寒而慄。但在驚心之際,眾人卻還有著莫名的心傷。

    那種絕望讓人心傷!

    聲音沒有延續太久,就如那光球的光芒迅疾黯淡一樣。

    轉瞬間,黑霧和聲音盡數湧入到大明王的體內。

    鬼豐緩慢的仰天倒下,身軀輕輕的撞在了大明王的身上。

    大明王緩緩的站起,伸手從地上拾起了雷霆劍,自然而然。眾人心頭均跳,他們雖已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等真相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卻仍感覺如做夢一般。

    「大明王」微微一笑,「巫咸,一切還不算晚!」

    巫咸瞳孔爆縮,並沒有立即出手,他向女修望了眼,女修玉容冰寒,其中更有凝重之意。

    大明王是西方之人,哪怕深習中原文化,談吐間終究難免西方人生硬的腔調,但此時此刻的他,發音字正腔圓,赫然就是鬼豐的聲音!

    「鬼豐?」夜星沉也是難掩震撼,眾人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大明王。那絕非大明王,大明王絕沒有那種冷凝的風骨、自信的神色。

    「大明王」再笑,輕聲道:「夜宗主猜的不錯,我是鬼豐!」

    龍樹雙掌合十,喃喃念聲佛號。他從釋迦所言中得知世上有著太多奇妙的生命形式,但那始終不過是理論,等親眼看到單飛化空重組、鬼豐借屍還魂之法,才真正意識到釋迦必定亦如他這般見過世上生命的玄奇,才能說出那般有預見的話語。

    看著巫咸,鬼豐嘆息道:「巫咸,女修,你們實在讓我有點兒失望。」

    一言出,眾人錯愕,哪怕夜星沉都是微感鬼豐有些託大。要知道當初不過一個巫咸,就已將眾人迫入絕境,鬼豐哪怕破除根須之困、以大明王的身軀還魂,可如何會突然有這種自負的語氣?

    「我和女王有什麼理由讓你期望什麼?這世上太多懦弱的可憐蟲只盼別人能替他完成自身的期望,卻不肯自己去努力。你鬼豐難道也是這種可憐蟲?」巫鹹淡淡道,他雖是故作淡然,但眾人已看出他的驚疑。

    巫咸為何這般驚疑不定?眾人不解。

    「你是誰?」女修玉容凝寒,緊握許願神燈的纖手幾欲透明。

    鬼豐不答,嘆息道:「這兩千年傲嘯天下的女王,到如今卻已無法制服單飛,竟需要利用單飛情感的弱點來控制單飛,而這兩千年獨擋白狼秘地的巫咸,雖看似手段紛呈,但終究難脫爾虞我詐的權術之法。」

    「你是誰?」女修再次發問道。

    鬼豐仍舊不答,繼續道:「我真的失望,但我恐怕不如單飛失望。」扭頭向單飛望去,鬼豐喟嘆道:「適才單飛質問女王的話語,我也聽在耳中。單飛說的不錯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世界,究竟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頓了片刻,鬼豐竟似傷感道:「就連單飛這樣的人物,都是難免這般質疑,我所借用的那些軀體,自然更是絕望。」

    環望眾人,鬼豐終於望向了夜星沉,「夜宗主,你可知道,適才我身上發出的那些聲音和黑氣是怎麼回事?」

    夜星沉緩緩道:「是你借用那些軀體的聲音和怨氣?」

    單飛微震,不由不說夜星沉猜的很靠譜鬼豐一直借用別人的身軀活下來,而且喜歡蒐羅別人的意志,適才那恐怖的一幕極似鬼豐將所記憶的怨念一股腦的放了出來。

    鬼豐鼓掌讚道:「我一直對夜宗主敬佩有加,因為你和那懦弱的劉武早已截然不同,一個人最難改變的本不是這個世界,而是自己。」

    「你在拖延時間?」巫咸冷冷道:「不過你的這些廢話拖延不了多少時間的。」

    鬼豐搖頭道:「閣下此言差矣,事到如今,我已不需拖延時間。我如今所言也絕非廢話,要知道這兩千年來,哪怕女修和閣下都是固執己見,並無絲毫改變,可見世人要改變自身的艱難……」

    巫咸冷笑,心中卻有不安,他向女修望了眼,見女修冷漠無語,一時間倒不再輕舉妄動。他看似機巧,有著層出不窮的手段,但終究是為了配合女修的計畫。

    「你如果不是拖延時間,那就不用說這些廢話。」夜星沉皺眉道:「我和劉武有什麼不同,眼下無關緊要。」

    鬼豐笑道:「並非無關緊要,而是很緊要的事情。」

    「什麼?」

    眾人均有不解,或是問出口,或是心裡問道。

    「因為這會關係到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鬼豐輕嘆道:「我說過,我和巫咸、女修不同,他們佔據了別人的軀體,就會強毀那軀體內與他們不同的意志,這本和權術者的做法一模一樣。因此曹棺如今仍無動靜,哪怕晨雨、孫尚香那種集天地靈秀的女子,亦會被女修無情的扼殺。」

    單飛心中一痛。

    「可我不同。」鬼豐又道:「我一定要徵求被奪舍之人的意志,答應他們最後的要求,然後再取用他的軀體。」

    「你看似陽春白雪,其實和我們沒有不同。」巫咸冷笑道。

    「哦?」鬼豐微有揚眉。他是借用大明王的身體,揚眉的動作看起來很是可笑,但眾人細細辨別間,卻發現其中依稀仍有鬼豐以往的神韻。

    「大明王並未說出他的心願。」巫鹹淡漠道:「你在生死關頭,也不過是迫不及待的殺了他救活自己再說。」

    「我已知道大明王的心願。」鬼豐盯著巫咸道:「其實閣下也知道的,在用奪舍之術佔據一人的軀體後,必定會明了他的想法,只是你們始終會徑直扼殺被奪之人的意志,並不會去管被奪那人的想法。」

    巫咸冷哼一聲。

    「我並沒有扼殺大明王的想法,我也很好奇他的心願,但他的心願卻很簡單。」鬼豐道:「他請我前往拜火教總壇……至於什麼事情,那只是大明王的私事,我倒不用細說。等此間事了,我想我會前往西方。」

    「你如今自然說什麼是什麼了。」巫咸似有不屑道:「但你真覺得你還機會從這裡活著出去?」

    鬼豐微微一笑,並不徑直回答巫咸,「我蒐集了這世上許多臨死之人的怨念,並不想捨棄那些想法,適才被許願神燈激發,我這才將其逼迫出來,然後盡數貫注到大明王的體內。經許願神燈的強化,適才的那些怨念是不是極為可怕?」

    眾人微有點頭。

    「但也極為可憐。」鬼豐淡淡道:「他們臨死前想的其實均如單飛質問的那樣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世界,已沒有存在的意義!」

    「我知道你來自哪裡了。」女修眸光若箭般射在鬼豐的身上。

    那本是讓人鬥志盡喪的眸光,但鬼豐不過攤手道:「哦?」

    女修周身如有冰凝,一字字道:「你其實是來自白狼秘地!」

    一言落,四周靜寂。

    眾人皆驚,哪怕夜星沉亦是凜然。他們跟隨鬼豐這久,均認為鬼豐費盡氣力劈開鬼門、辛辛苦苦的帶著眾人就是要進入白狼秘地、再放一幫異形人出來,他們哪裡想到過鬼豐竟然是出自白狼秘地?!

    可女修信誓旦旦的這般說,又不像無稽之談。

    鬼豐雙目中異芒閃動,良久這才撫掌讚道:「女王終究還是女王,讓人不能不佩服你的眼光。」

    微微昂首,面對那兩千年來無人敢挑戰的女王,鬼豐凝聲道:「不錯,我正是來自白狼秘地。」他一語讓眾人凜然,可接下的話語更是震駭眾人的心弦。

    「我如今和單飛一樣,都認為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已沒有存在的意義,我不但要毀掉這個冷漠的世界,還要毀掉冷漠的源頭巫咸和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09:47
第910節 外援

    鬼豐一言落,龍宮天塔內靜寂若死。

    眾人難以置信的看著鬼豐,一時不知鬼豐是不是不但換了身軀,還換了個腦殼——他竟然敢說要滅了女修和巫咸?

    這兩千年來,誰敢有這般口氣?

    哪怕鬼豐真的出自白狼秘地,但這些年來,白狼秘地始終被女修和巫咸聯手打的沒有還手之力,鬼豐如何會有這般勇氣和膽量?

    單飛心思急轉,卻在想著另外的問題——黃帝、單鵬等人不是用結界封住了白狼秘地,鬼豐又是如何出得了白狼秘地?如果鬼豐能出自白狼秘地,那按理說鬼豐進入白狼秘地也不是太大的難題,可他為何會隨眾人這般逃命?

    巫咸笑了起來,「我在這兩千年來實在聽過太多不自量力的言語,你鬼豐說的是最讓我感覺好笑的一個。」頓了片刻,巫咸看似不屑的看著鬼豐,字字凝著嘲諷道:「你也配?!」

    其實不但巫咸這般想,孫策、呂布亦是這般念頭。

    夜星沉一旁突然道:「人這一生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但就因為做不到,就連想都不敢去想的話,未免過於可悲!」

    「說的好!」鬼豐撫掌笑道:「夜宗主雖是站在我這邊,但這麼說,想必也不認為我能做到這點?」

    夜星沉擦去嘴邊的鮮血道:「我只知道流血流汗的人一直是我和單飛。」

    「但你儘管放心,事到如今,應是我出力的時候了。」鬼豐微笑道:「我已知道他們的弱點。」

    夜星沉冷哼一聲,暗想你哪怕知道他們的弱點,又能做些什麼?

    女修和巫咸反倒沉默下來,似極為重視鬼豐的下文。

    鬼豐緩緩道:「他們的弱點在於奪舍,奪舍的缺陷就是權術的弱點,當年黃帝、蚩尤交戰,武力雖是難敵權利,可憑權利捏合的勢力終究亦是難免分崩離析,當年隨黃帝到了這世上的人物,大多選擇離開了黃帝。」

    「然後呢?」夜星沉皺眉道。

    「女修、巫鹹的奪舍之法看似神奇霸道,實則是將兩個不同的人捏合在一起。」鬼豐解釋道:「女修重視孫尚香的本事,就不能忽略孫尚香的意志,因此在關鍵的時候,她會被孫尚香的意念反制。巫咸雖能操縱曹棺,但他只是強行抹殺掉曹棺的意志,權術者雖能操縱傀儡,但傀儡終究是傀儡,難以堪比真正睿智人的力量。」

    「說的好。」夜星沉冷笑道:「這就是你辛苦一場的收穫嗎?」

    鬼豐聽出夜星沉的諷刺之意,搖頭道:「我知道夜宗主定然在想——女修雖被孫尚香所制,可她要不了單飛的性命,卻還能要了我們的性命。巫咸哪怕控制個傀儡,我等亦是無能抵抗。」

    夜星沉嘆息道:「看來你雖換了大明王的軀體,腦子卻還沒有因此壞掉。」

    鬼豐微笑道:「但夜宗主既然知道我是出自白狼秘地,難道從未想到我進入白狼秘地應也不是天大的難事,那我為何要跟隨你們出生入死的來到這裡?」

    夜星沉默然。

    單飛心中早有這個困惑,徑直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鬼豐笑道:「女修和巫咸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想必已發現了什麼不對,因此這才不急於發動攻擊,他們這種人,素來不打無把握之仗的。」

    「或許我們不過是想看看你究竟還有什麼可笑的手法。」巫咸故作淡然道。

    「我希望我這個『可笑的手法』不會讓閣下失望。」

    鬼豐並不介意巫鹹的冷嘲,繼續道:「很早以前,我已猜到女王的目的——女王這兩千年來始終不能滅掉白狼秘地,不僅因為白狼秘地的防禦,還因為玄女。玄女所造的龍宮天塔,本是均衡雙方實力的一步棋子,誰能利用這步棋子,誰才能搶佔先機。」

    「你……」女修眸光更冷,卻只說了一個字。

    「我如何猜到這點的,是不是?」鬼豐笑道:「女王不用急,我一定會仔細的向你解釋。」

    單飛見鬼豐這般自信的模樣,暗想到——鬼豐不像是在虛言拖延時間,但他為何還是這般嘮叨?他好像是在等待什麼?女修、巫咸不是會等鬼豐詳細解釋的人,他們這般靜默,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問題?

    他到龍宮天塔後,難得有這般喘息的餘地,倒不全然被鬼豐所言吸引,卻開始再放空自己去感知龍宮天塔的玄奧。他深明求人不如求己的真諦,在這種詭譎無常的環境,他只有更深刻的瞭解龍宮天塔,才有不被人牽制的希望,不過鬼豐接下來的話語還是讓他內心震顫。

    「女王要利用單飛尋找龍宮天塔,卻不知道我亦是一般的念頭!」

    凝視巫咸,鬼豐緩緩道:「巫咸,不能不說,你是我在這世上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

    巫咸瞳孔又凝,這本是勝券在握之人才習慣說的話,鬼豐有什麼勝券?

    「你能利用各種手段達成你的目的,你借用曹棺的身軀進入了龍宮天塔,再以虛化實,搶走我的許願神燈引女修前來……」鬼豐道。

    「那不是你的許願神燈。」巫咸冷冷道:「黃帝所遺之物,唯有有能者用之。」

    鬼豐笑了起來,「說的好,說的很好。你沒用『有德者居之』的話語,說明你雖不是好人,但終究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卻做著卑鄙無恥之事的人要可愛許多。」

    巫咸看起來沒什麼可愛,只有可怖,「你如果覺得用個好聽的故事可以延續性命的話,未免過於可笑。」

    「可閣下和女王一直沒有出手的?是不是?」鬼豐淡淡道:「你們沒有出手,是不是發現有了什麼問題?」

    女修、巫咸仍舊無動於衷的神情,但眾人竟感覺鬼豐說的不錯,女修和巫咸絕不是聽鬼豐廢話的人,他們還能不出手,只能有一種解釋——他們如那些準備獵殺的猛獸般,不立即亮出銳利的爪牙,因為它們嗅到了更大的危險!

    「你巫咸在準備將女王引進龍宮天塔的時候,卻不知道我也在做著一件類似的事情。」鬼豐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我們進入了一座寶山,要取得龍宮天塔的寶藏,不止要有能力,還需要有機緣。單鵬早在兩千年前就能進入龍宮天塔,但你巫咸和女修這些年來,始終不得進入龍宮天塔的門徑,這說明一件事情,玄女厭惡權術者!她不希望龍宮天塔被權術者掌控!在龍宮天塔內,你們不佔先機!」

    巫咸眼皮終有微微的跳動,「看來你很有機緣?」

    「權利、武力、理想和流年中,龍宮天塔最抗拒的是權利,其餘三種……流年最被龍宮天塔喜歡,只有被滄桑流年驗證過的人物,才更有機會進入龍宮天塔。」

    單飛心中微動,他立即想到了馬未來、釋迦一般人等。

    馬未來用了數十載的光陰才得以進入龍宮天塔,而釋迦更不用說,別人看到的都是釋迦的神通佛法,卻少有人去留意他在證悟之前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歷練。

    他聽著鬼豐的言語,也在試圖和龍宮天塔進行交流。驀地心顫,他忽然感覺龍宮天塔並非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其中最少有兩股力量動盪其中,可他放眼望去,卻看不到周邊有什麼異樣。

    「看起來你是被流年驗證之人?」巫咸冷笑道。

    「非也。」鬼豐搖頭道:「我不是個自謙的人,但說實話,我絕對不能如單飛、龍樹那般。」

    龍樹一旁道:「施主過謙了。施主實在是本僧少見的異人,若施主能將恆心轉化為菩提之願,應是功德無量。」

    鬼豐搖頭道:「龍樹高僧,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認為我要滅掉這個冷酷的世界,只怕生靈無辜死難,這才用言語開導。」

    龍樹合掌道:「善哉,善哉。」他絕非迂腐勸人向善的僧人,卻不放棄任何一個和平交流的機會。

    「但如今局面已非我去轉化菩提心就能解決。」鬼豐緩緩道:「巫咸和女修的目的很明確——巫咸進入龍宮天塔、引女修前來、二人再借用龍宮天塔的力量,立即毀掉白狼秘地!眼下的他們看似耐心聽我的『廢話』,實則是在抽取龍宮天塔的力量,準備一舉滅掉白狼秘地!」

    眾人心顫。

    逃亡的眾人疲於奔命只求活下去,可女修、巫咸何等人物,他們的目的絕非簡單的殺了龍宮天塔的眾人,這些人對女修和巫咸而言只是些阻礙的力量,他們還有真正的目的!

    單飛立即知道龍宮天塔內有股動盪的力量來自何處!

    是女修、巫咸在悄無聲息的汲取龍宮天塔的能量!他們用許願神燈做到的這點?單飛凝目望去,就發現女修和巫咸手持的許願神燈看似光芒不現,可燈座卻已變得晶瑩閃亮。

    那另外的一股動盪的力量來自何處?

    單飛立即注目鬼豐手中的雷霆劍,發現那本是黝黑的長劍已是紅的如血。

    「你覺得雷神的雷霆劍就可以和許願神燈抗衡?」巫咸微微的吸氣間,手掌已在抽緊。

    「雷霆劍自是不能。」鬼豐淡然道:「可是破天鼓呢?」

    話音落地,眾人倏然聽到鼓聲激昂的從龍宮天塔外傳來,龍宮天塔大亮,轉瞬間,四周白茫茫盡去,遠方有白光騰空,空中凝聚成戰鼓的模樣。

    破天鼓!竟是破天鼓重現眾人的眼前!

    眾人為之凜然。

    當初破天鼓一出,就毀了半邊樓蘭,破天鼓的威力可見一斑。

    可一直不都是鬼豐和夜星沉在操縱著破天鼓?如今二人均在龍宮天塔,又有哪個會能入此奇地,和鬼豐遙相呼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09:47
第911節 故技重施

    戰鼓聲聲,雖不急迫,但如響在眾人的心間般。有光華從戰鼓聲中射出,看似緩慢卻是極為執著的穿透了龍宮天塔,凝聚在鬼豐手持的雷霆劍尖之上。

    眾人見狀都是大為驚異,他們知道要進入龍宮天塔並不容易,必須要是有緣之人。單飛因算是玄女的傳人,再是極具悟性,這才能勉強進入龍宮天塔。而女修、巫咸哪怕用盡心機,終還需借用許願神燈合併之力進入龍宮天塔,龍空天塔本是個奇異的異度空間,它看似存在於鬼門內的黑洞之上,但實際上,它又是可能存在一花、一葉之內,這個空間究竟如何運作,這世上恐怕只有三人能夠解釋——黃帝、玄女和單鵬。

    如今除了女修、巫咸能使用許願神燈互為牽引進入龍宮天塔外,居然還有人能以另外的方式和鬼豐聯結?

    女修眸光更寒。

    「你還有幫手?」巫咸皺眉道:「可你若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抗衡我們,未免……太過可笑!」巫咸話未說完,人已到了鬼豐的面前。

    他右手一揚一收間,山海經外擴再攏,已向鬼豐當頭擊到。

    有座大山倏然向鬼豐壓了下來!

    在場諸人雖不滿巫鹹的為人,但卻不能不歎服巫鹹的幻術實則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眾人明明知道那大山虛實夾雜,可在泰山壓頂時,有哪個能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鬼丰神色不改。

    揮劍!

    雷霆劍本紅的如同烘爐中的烙鐵,在鬼豐揮劍那一刻,更有熾熱之力衝到眾人的面前!

    眾人退。

    他們明知那一劍不是向他們斬來,卻是難抗那股炙熱,暗想鬼豐出招這般犀利,巫咸又該如何破解?

    山嶽突分。

    有山海經正搭在了雷霆劍之上。

    眾人意想中的天雷地火交擊的場面並未出現,雷霆劍的紅熱似盡數貫注在山海經之上時,巫咸立散!

    有條極為刺眼的紅線順著巫咸右手的山海經迅疾的注入到他左手的許願神燈內!

    女修一聲冷哼中,另外一盞神燈和巫鹹的神燈呼應而亮,雙燈光芒合攏,驀地穿透了龍宮天塔,徑直射向破天鼓所在的地方。

    轟的聲響!

    龍宮天塔外空所現的破天鼓倏然破散。

    眾人不想巫咸使用的是聲東擊西之法,他竟能利用鬼豐的反擊,再合女修之力,剎那間就毀了鬼豐的外援!

    這並不出奇,要知道破天鼓、自鳴琴本是黃帝所傳之物,天地間最熟悉這兩件神器的正是黃帝最優秀的傳人女修。鬼豐雖有破天鼓,但若論對破天鼓的熟稔,顯然遠遠不及女修。

    單飛、夜星沉色變,暗想外援一去,鬼豐還有什麼咒念?

    巫咸怪笑一聲,毀去破天鼓後並不稍歇,左手擊出的力量倏然回轉,再轉注山海經之上……

    單飛見狀倒是極有收穫,巫咸之法看似怪異,但單飛的眼界已是極為開闊,能將天地自然觀融一體,知道巫鹹的這種能量轉換其實和內息調動彷彿。

    後世之人將自身和自然完全切離,把自古就傳下來的天人合一的理唸完全摒棄,黃帝等人卻是早悟天道,知道人之渺小,亦知道只有借助天地之力,世人才能具有神一樣的力量。

    巫咸所用的能量轉換方式和他單飛溝通流年的手段很是彷彿,不過巫咸畢竟有兩千年的經驗,若論對能量運用的純熟,自然遠在單飛之上。

    山海經倏擴再縮,如鐵桶般已將鬼豐困在其中。

    女修身形蹁躚,不過眨眼間就到了鬼豐的面前。

    出刀!

    刀一出,新月看似黯淡,可其中卻是殺機凜然。

    眼看新月光華就要將困在山海經中的鬼豐劈成兩半……

    鬼豐微微一笑。

    女修、巫咸驀地左右縱開。

    眾人看的目不暇給,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關鍵的時候,女修和巫咸居然選擇了收手,可他們隨即明白女修和巫咸為何這般!

    有光華兩道再從龍宮天塔外射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向了女修和巫咸!

    女修、巫咸雖是想將鬼豐力斬當場,可無論如何都不會用性命交換,感覺到背後那光芒帶著凜然的殺機,二人心中錯愕避讓間,鬼豐卻似早有預料的揮劍。

    那兩道光芒擊在雷霆劍上,倏然凝結。

    鬼豐爆喝聲中,竟挾那光芒的助力反斬向巫咸。

    巫咸色變,不想鬼豐居然有這般出奇的手段,他的身軀倏然幻化,許願神燈同時再亮,雙雙連線橫攔在雷霆劍之前。

    轟!

    有震耳欲聾的聲響從交擊的光芒上擴出,要上前的眾人屏息後退,可仍舊抗不住那磅礴無儔的力量。

    孫策硬挨那一擊後幾欲嘔血。呂布饒是身軀如鐵,仍是難抗巨力,遠遠的飛了出去。空中火光亂濺,如煙花般從半空散射而落,濺到眾人衣裳上時,瞬間燒出幾個窟窿。

    哪怕單飛都是臉色改變,暗想鬼豐和女修、巫鹹的這次交手,幾乎都和炮彈轟炸一樣,這三人如何能運用出這般強悍的力量?

    火花亂射,耀得龍宮天塔夢幻又明亮。

    巫鹹的衣袖已破,乾枯的手臂上現出道紅赤的烙痕。

    眾人見狀,立即意識到鬼豐的一劍雖沒有殺了巫咸,卻還是傷了巫咸。

    巫咸卻根本沒有留意手臂的傷痕,他和女修倏然扭頭向白光射來的方向望去,臉色驀地變的極為怪異,因為在龍宮天塔之外,破天鼓再次現在半空,只比適才還要恢宏凝重。

    「不……」

    女修、巫咸齊聲出口,卻是驀地收聲,但他們臉上均有不信之意。

    「不可能的,是不是?」鬼豐淡笑道。

    女修、巫咸神色凜然。

    鬼豐緩緩的垂落雷霆劍,居然好整以暇的望向了夜星沉,問道:「夜宗主,你猜他們為何認為不可能?」

    夜星沉難掩詫異之意,半晌才道:「我猜不出,倒要請你解釋一下?」他再望鬼豐的眼神很有些異樣。他雖沒有低估鬼豐,但鬼豐所作所為實在也出乎他的意料。

    「當年黃帝、蚩尤交戰,幾乎顛覆了這個世界。」鬼豐緩聲道:「若非玄女苦苦相求,這個世界已然毀滅,也輪不到我等在此相爭的。蚩尤有感玄女所求,又因對玄女始終心懷愛意,終決定放棄顛覆世間的計畫,又將世上的殭屍和魑魅魍魎盡數收歸地心,他那時準備畫地為牢,立誓終其一生在地心實現自己的計畫。」

    他驀地再提當年的往事,單飛不知他的身份也就罷了,但自知鬼豐是來自白狼秘地後,他就感覺鬼豐說的每句話都有著別樣的味道——這已不像是眾口紛紜的傳說,而可能近於墳墓中的真相。

    紅塵輕歌曼舞、繁華遮目,有誰會去關心墳墓中的真相?

    「黃帝並不認為蚩尤會就此收手。」

    鬼豐緊握手中的雷霆劍道:「這世上豈非一直如此,在權術者眼中,積怨不論對錯,始終都是要鮮血屍體來洗刷掩埋?!」

    夜星沉默然,心中難免想起劉啟一事。

    鬼豐又道:「黃帝認為這件事要想解決,蚩尤一定要死,不然蚩尤遲早有反撲的那一刻。黃帝是這天底下最為聰明的人,他很快和玄女商議除了天眼外,要再造天涯。雲夢的天眼可將世事盡落眼內,天涯卻可以讓世人相隔天涯的距離變得近在咫尺。這本是一個很好的計畫……」

    笑容不但嘲諷,甚至還有些悲愴,鬼豐那一刻的神情竟和單飛悲憤時很有些相像,「但我們也知道,在權術者眼中,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變成他實現慾望可利用的棋子。玄女被黃帝說動去找蚩尤,希望得到蚩尤的助力,為表誠意,她帶去黃帝交給她、向蚩尤表明誠意的破天鼓。」

    眾人不由向龍宮天塔外的破天鼓望去。

    「破天鼓、自鳴琴本是黃帝等人到了這個世界上、開天闢地的兩大利器。玄女見黃帝這般作為,自然歡喜。可諸位都不是蠢笨之輩,想必已猜到破天鼓大有問題。」

    單飛想到在貴霜王廟時、女修言及的破天鼓一事,不由暗嘆——雙方各有說辭,可他為何更信鬼豐所言?

    鬼豐慢慢趨於冷靜道:「就是這個破天鼓,讓黃帝終於追蹤到蚩尤的最終所在,當年黃帝做的事情本和女修如今做的沒什麼兩樣,黃帝終究還是要將蚩尤和一般異形人斬盡殺絕。」

    眾人聽的心驚肉跳之際,就聽鬼豐道:「玄女眼見蚩尤和諸多異形人將因她而死,不由大為悲慟。她不是傻,她只是太過真誠——她一直真誠的希望,當年情誼深厚的朋友,終究能重歸於好,可惜的是——這終究不過是個理想,理想亦難逃權術的擺佈!但在最緊要的時候,玄女終於改變了中立的立場,她封存了龍宮天塔,幫蚩尤抵抗黃帝對白狼秘地的斬盡殺絕。就因此事,她對黃帝所為再無任何期望,因此哪怕你女修是黃帝之下最優秀的繼承者,亦是始終無能進入龍宮天塔一步!」

    嘲諷的笑,鬼豐望著凝若寒霜的女修道:「我雖不服你女修的為人,卻不能不佩服你的手段。你在雲夢秘地留下一面假的破天鼓,本是算準若被旁人竊取,正可成為你入侵白狼秘地的關鍵棋子,可你只怕從未想到,我們是去偷了那假的破天鼓,但那不過是要迷惑你,而真正的破天鼓,早落在了我們手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09:47
第912節 第三個傳人

    女修瞳孔微縮,其中寒意凝結如針,任何望向她的人都會被她的冷酷殺機所震撼,鬼豐卻是益發的從容不迫。

    孫策、呂布對鬼豐所言並不瞭然,單飛聽了卻是清清楚楚的震撼!

    自古強悍的權術者並沒什麼不同,都是要求對一切進行絕對的掌控。蚩尤雖因玄女的懇求答應與黃帝和解,但黃帝卻不認為蚩尤會安穩的待在地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宋太祖當年一語道盡天下鐵腕強權者的共同心思,黃帝可說是權術鼻祖,手段和宋太祖或是截然不同,可心思實則沒什麼兩樣。

    黃帝和解是因為無法對蚩尤一網打盡,因此他弄面假的破天鼓來追蹤蚩尤的行蹤,試圖一舉摧毀蚩尤的老窩。女修身為黃帝以下最出色的繼承者,對當年的事情自是清清楚楚,破天鼓本是開天闢地的神器,女修卻一直任由其留在雲夢秘地……

    當初雲夢秘地一戰,交戰數方幾乎盡數毀滅,如仙等人趁機魚目混珠,派人入雲夢秘地偷了破天鼓。

    事後他單飛已然知道,偷取破天鼓的正是白蓮花!

    看著龍宮天塔外的破天鼓,單飛眼角微跳——貴霜王廟時,女修對他言及破天鼓一事時,語氣頗為嚴重,那時他從未想到過,這也不過是女修下的一步棋而已。

    一切均在女修的策劃之內!

    女修算準敵手可能會打破天鼓的主意,因此她提早留了面假的破天鼓在雲夢秘地內,敵人不用則已,若是使用反會成為女修助力。

    女修不愧是女修,可操縱世上的一切化為已用。

    可是……女修卻沒有想到鬼豐竟能取了真的破天鼓在手,鬼豐如何會有這般本事?單飛心中大惑。

    望著冰寒的女修,鬼豐益發的冷靜,「女修,適才你和巫咸合力一擊,本是算準了破天鼓的破綻——你不但要利用假的破天鼓擊殺我的外援,還要借此殺了我,是以你見到破天鼓再現,這才認為絕無可能。你從未想到我在雲夢澤偷取破天鼓是虛,讓你女修自以為得計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放聲長笑,鬼豐諷刺道:「如何?我們雖不擅用權術,但我們若真的用心起來,你不見得穩操勝券!」

    「是誰?」女修蹙著眉頭,頭一次有絲不解的神色。

    「是誰?」

    鬼豐淡然道:「看來無所不知、一切盡在掌控的女修如今也有了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問是誰掌控了破天鼓?她如何對破天鼓運用的這般純熟,為何你適才和巫鹹的合力一擊,看起來居然對她沒有半絲影響?」

    女修、巫咸冷然不語,他們心中的確有著這個疑惑。

    鬼豐轉望單飛,緩緩道:「無所不知的女王不知曉,但單飛你應該會猜到是誰了?」

    單飛默然片刻,終於輕聲道:「蓮花?」

    他話音落地,空中的破天鼓微起漣漪,鬼豐笑而不語時,一個聲音竟傳入了龍宮天塔,「單大哥,是我!你……」

    言語幽幽,其中有的不只是欣喜。

    是白蓮花的聲音!

    單飛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動,喃喃道:「真的是蓮花。可是……」

    「你覺得不可能的,是不是?」鬼豐笑道。

    單飛雖知白蓮花從雲夢澤偷取了破天鼓,但實在也想不到如今竟像是白蓮花主掌了大局!

    有白蓮花在龍宮天塔外以破天鼓相助,女修和巫咸看起來竟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當年那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如何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本事?單飛實在想不明白。

    鬼豐微笑道:「就是要你也覺得不可能,這才能騙得過女修的。若是你能夠猜得出來,我倒真沒有把握能瞞得過女修了。」

    女修神色益寒。

    眾人雖知道接下來很可能是你死我活之戰,但如今對鬼豐的答案倒是極為的期待,哪怕夜星沉亦嘆道:「鬼豐,說實話,我也想不到你帶到冥數的女子,會有這般的能耐。女修佈局極早,可看起來,你亦是早有準備?」

    他雖是自負計謀,但等親眼見到今日的局面,亦是駭然鬼豐的深謀遠慮。

    鬼豐緩緩道:「很多時候,一些人絕非做不到,而是沒有想過去做罷了。曾經的劉武不就是如此?」

    夜星沉目光閃爍,「這麼說……白蓮花以前從未想過去做?如果這樣的話,她實在是這世上少見的奇才!」

    眾人心有慼慼。

    他們均知侷限於個人的資質,很多人哪怕想到去做也是做不明白,白蓮花能到今日的境界,實則讓人無法想像。

    鬼豐笑道:「她不但是個奇才,還有著極為奇特的經歷。夜宗主,你可知道這兩千年來,為何從未有人能擊敗過女修?」

    夜星沉聞聲知意,喃喃道:「看來你的目標不但是擊敗女修,還要殺了她?」

    女修凜然,巫咸冷哼中眼珠轉動,似在推算著什麼。

    鬼豐繼續道:「因為女修有著兩千年的記憶,但世人最多不過百年的壽命,我們恥笑螻蟻忙忙碌碌不知何為,但這兩千年來,世人其實和螻蟻沒什麼兩樣,不過重複著螻蟻相似的輪迴。哪怕再過兩千年,世人若是始終如此,那就不會有太大的進展。」他說話時看向了單飛。

    單飛默然。

    在他那個時代的世人,在科技方面看似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但在某些方面只有更加的矇昧。

    「女修絕不是螻蟻。」鬼豐凝聲道:「她可說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女人,再加上個巫咸,這二人看透了世上的變遷,對於爾虞我詐,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瞭然。這如下棋般,他們知道變化、預知發展,就是握有先手,再加上他們精熟黃帝的神通,和他們對戰之人焉能不敗?」

    眾人默默點頭。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孫策、呂布還是有些糊塗,但女修、巫咸二人卻是清楚的掌控大局,其中的高下簡直可說是判若雲泥。

    鬼豐又道:「如他們這般的人,哪怕自負一些,異常的驕傲,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們非但沒有驕傲,還是有條不紊的調動可利用的力量,嚴格的執行著自己的意志。這樣的敵人,幾乎是無法抵抗。」

    夜星沉皺眉道:「但你鬼豐還是有辦法的?」

    「我其實本來也沒有辦法的。」

    鬼豐搖頭道:「但我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類似無間運用的問題。」轉望單飛,鬼豐道:「單飛,如今的你自然明白,我們用無間做個改變,影響可大可小。很多人以為自己一次就可以改變世界,實際上更多人不過是被流年沖刷改變,造不成什麼影響。」

    單飛點頭,「然後呢?」

    「但如果能多次經歷的話,改變起來就會穩妥一些。」鬼豐微笑道:「我雖不如女修活了兩千年,終究有遠較常人的壽命。我要對抗女修,卻不急於改變,因為我若太過張揚的話,只會引發女修和巫鹹的警惕。」

    單飛暗自嘆息,不能不說鬼豐潛伏的的確很深,他伊始見到鬼豐的時候,做夢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有這般奇異的背景!

    「於是我只是冷眼旁觀女修和巫鹹的所為,一點點的瞭解他們的手段。」鬼豐解釋道:「這需要極大的耐心,但也讓我能知道更多的真相。哪怕秦皇漢武那般人物,雖知道三香的玄奧,但終究難再越雷池半步,因為一切的探尋,到白狼秘地前已被盡數的扼殺。」

    略有停頓,鬼豐感慨道:「老子曾言——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無為、無不治。老子的意思是,世人如果都是無知無慾,如螻蟻般安於現狀,哪怕再聰明的人也難以借此掀起風浪。聖人是世俗之物,亦是權術者立在世人面前的一個假象,從這點來說,女修不是聖人,卻嚴格的執行著『聖人』的策略,最有能力的秦皇漢武都做不到的事情,常人如何企及?漸漸的,三香就和神話一樣的虛無縹緲,難被世人知曉真相。這兩千年來,世上雖因三香有些風浪,卻被女修、巫咸輕易的扼殺。」

    單飛皺眉道:「然後呢?」他知道眼下多半是和那個喜歡進行哲學思考的鬼豐在說話,但他更關心鬼豐用了什麼手段能騙過女修,鬼豐又騙了女修什麼?

    鬼豐微微一笑,「女修借這種手段讓智者難為,但我卻終於知道她慣用的手法。當年黃帝蚩尤一戰,導致三香在世上多有流散,有巫咸坐鎮西域,可以清剿異形餘孽,而每過三甲子,女修又會借傳人的身份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絞殺,同時尋找攻破白狼秘地的方法。」

    這種定期清理倒是徹底。

    單飛暗自苦笑,心道女修這種強權的女人雖讓單鵬、巫咸承擔絞殺異形人的重任,卻還是更喜歡親力親為。

    「可你單飛難道從未奇怪過一點……」鬼豐的笑容微有詭異,「當初的我如何猜得到曹棺會改變晨雨的命運呢?」

    單飛凜然,倒是立即回憶起此事。當初晨雨見到秦皇鏡後恍惚不定,他和晨雨隨即為救曹寧兒在鄴城外的山谷見到了鬼豐,那時的鬼豐居然像是知道了曹棺的計畫,而且預知到晨雨會消失。鬼豐那時候還煞有其事的給他單飛無間香,讓他單飛去殺曹棺……

    鬼豐如何會知道這些事情?

    「你那時……也在鄴城?」單飛腦海中有閃電劃過。

    鬼豐並不否認:「猜對了,可你知道我為何要在鄴城?」

    若是以往的話,單飛無論如何都不知道問題的答案,誰知道鬼豐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前往鄴城?可如今的單飛卻是立即想到了一個答案,而且確信不疑。

    「你那時在鄴城,因為你……帶著蓮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31 10:50
第913節 不染

    單飛一直奇怪著一件事情——蓮花如何會和鬼豐一路?

    輪迴中的每個人,若沒有根本的改變,基本就會困頓於一個路數直到死亡。單飛能到此間,因為他是好探索的人,但換個一直以為地心就是宇宙中心、全然不知天外有天的人,哪怕有諸多事實擺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選擇相信,而寧願野蠻的燒死別人,或在矇昧中死去。

    人之可悲莫過於此。

    單飛從不輕視蓮花的身份,但知道以蓮花的眼界,很難跳出她自身的侷限,但白蓮花不但另創一番天空,如今在此間甚至能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原來奇蹟是由於鬼豐的一手創造!

    白蓮花曾經的言語電閃般劃過他的腦海——姜叔叔叫做姜岐,他當年最早幫我的,我就是得他傳授,才習到養蜂的技藝……姜叔叔就是鬼豐。

    單飛那時候聽到這些話時只驚詫姜岐就是鬼豐的事實,但如今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時候的姜岐、鬼豐都死了,找到白蓮花、傳授給白蓮花養蜂技藝的人恐怕就是那個來自白狼秘地的第三種人。

    鬼豐不會無故的去找蓮花。是鬼豐將蓮花帶到了鄴城、然後將蓮花留在了許都,為什麼?

    似看出單飛的困惑,鬼豐微笑道:「單飛,以你的頭腦,想必知道我帶蓮花去鄴城的目的,但你肯定不知道我為何要將蓮花留在許都,任由她卑賤的過活?」

    單飛緩緩道:「我的確不知你為何要這麼對待蓮花。但你帶蓮花去鄴城,只怕是因為你想讓蓮花得到女修的傳承……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需要瞭解女修的想法。」

    女修冷然。

    鬼豐撫掌笑道:「正是如此。女修一直是這世上最奇特的女子,但不要說有人見過她,就算對她的事蹟知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我要擊敗女修,自然先要瞭解她。」

    巫咸欲言又止,轉望了女修一眼,他很有困惑之意。

    「閣下定是奇怪……」鬼豐笑對巫咸道:「如果蓮花傳承了女修的意志,女修沒有道理不知道的。」

    巫咸冷哼一聲,他正是困惑這點。

    事實上,哪怕阿九到了貴霜、晨雨被詩言收留……後來變作孫尚香到了江東,一直都是在女修的掌控之中!

    女修如何會對傳人不加留意和掌控?但他巫咸到現在為止,的確沒有聽過女修提及到第三個傳人,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當年我在擇選傳人的時候,的確發現了第三個極為適合的女嬰。」女修緩緩道:「但自那夜後,我就再也無法感知她的去向。我一直以為她死了。只有死人……」

    女修微有停頓,凝聲道:「你如何做到的這點?」她這麼一說,無疑承認鬼豐所言不差。

    眾人驚詫,不想在女修傳人一事上,鬼豐居然連女修都能瞞過。

    「這世上的確只有死人才能逃離女王的掌控。」鬼豐諷刺道:「但這只是對世上而言。」他說的奇怪,眾人一時困惑,女修卻是立即道:「這麼說來,白蓮花也是出自白狼秘地?」

    眾人凜然。

    白蓮花竟是來自白狼秘地?

    單飛只覺得心頭劇烈的一跳,他信女修對鬼豐、白蓮花來歷的判斷,可他卻真的不知女修這麼判斷的緣由。

    鬼豐輕嘆道:「女王這般的頭腦,我實在也是不能不服。幸好你是到如今才想到這點,你如果早想到這件事情,如今的我恐怕連攤牌的資格都沒有。」

    女修一字字道:「白狼秘地一直在策劃著反攻世上的念頭,因此派出了你和白蓮花?你和白蓮花的目的就是滅絕所有的世人?」

    眾人心中大寒。

    白蓮花的聲音急急傳來,「單大哥,不是這樣的。」

    鬼豐大笑起來,「蓮花,你手握破天鼓,如今若論實力,你不見得弱於此間的任何一人。但若論權術者蠱惑世人的能力,你實在差女王太遠。」

    「姜叔叔……」白蓮花回了聲,卻沒有了下文。

    「女王不愧是女王。將臆斷……或者說將欺瞞的判斷夾雜在真實中,實在讓世人真假難辨。」

    鬼豐淡笑道:「但女王的這些方法只能哄騙那些意志不堅的人,如何能改變單飛的決定?」

    女修冷哼一聲。

    鬼豐又道:「事到如今,倒不必隱瞞什麼。女王后來之言有些不堪,前面的猜測卻是不錯,蓮花的確是來自白狼秘地。她和我類似,都算是這世上的第三種人。」

    生而知之、生而不知,或如鬼豐這樣如白布般?

    單飛琢磨之際,鬼豐望向龍樹道:「釋迦傳法時常用蓮花譬喻,大和尚可說是這世上少見的高僧,自然知曉釋迦本意?」

    龍樹微怔,不過提及佛法,他倒是從不懈怠,「釋迦認為世事無常皆苦,亦認為人身不淨,總被貪嗔痴諸毒侵蝕……蓮花因出淤泥而不染,因此釋迦讓弟子多以蓮花觀念,以求去除心中的貪嗔痴諸毒,淨化自身。」

    略有停頓,龍樹猜測道:「那控有破天鼓的女施主叫做蓮花,莫非就和鬼豐施主所言的白布般,都是少被世俗侵染之人?」

    鬼豐點頭道:「高僧說的不錯,蓮花之名,本是因此而來。世如染缸,世人自降臨世上後,就難免被世俗侵染,這絕非孟母搬家就能解決的事情。哪怕晨雨、孫尚香那樣的女子,亦是不能例外,就因這般,她們才會被女修所趁。可蓮花卻是不同,我帶她前往鄴城傳承女修的意志後,立即將她放空,因此蓮花雖傳承了女修的意志,卻能不被女修感知,亦不被女修左右!」

    放空?

    眾人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這種概念。

    「其實此事就和根須寄生彷彿。」鬼豐認真解釋道:「根須必須在活體上才能存留,女修的意志亦必須在活體上才能萌發。」

    說話間,他看了姜岐的屍體一眼,倒很有留戀之意,「姜岐的身軀死了,根須自是滅亡。」

    「但蓮花施主應不是死了?」釋迦曾言及過生命的玄奧,龍樹對此始終困惑不解,如今有機會再聞生命的玄奇,他一時間倒忘記境況的危機。

    呂布、孫策二人卻是手心冒汗,他們本以為輸的一敗塗地,不想鬼豐突出奇招。但接下來如何變化,二人饒是多經風波,亦是無從推測。

    「她自然不是死了,只是如蓮花一樣的放空。」鬼豐微笑道:「蓮花的種子哪怕在池塘內遭遇淤泥的污染,卻不會變成污泥的顏色。」

    單飛一顆心急劇的跳動,鬼豐是用譬喻解釋了這種現象,他卻想到了他那個年代電腦的重置程序。

    蓮花的現象不是和電腦重置很是類似?白狼秘地居然能對人體進行這般玄奇的轉變?那白狼秘地的醫術豈非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妙哉,妙哉。」龍樹歡喜道:「若世人皆盡如此,倒是一個天大的好事。」

    巫咸冷哼一聲。

    龍樹認真道:「施主難道不這麼認為?」

    「他當然不這麼認為。若是所有人都能這般放空、不被世俗侵染的話,權術者還有什麼用武之地?」鬼豐諷刺道。

    夜星沉突然道:「蓮花就因為能具有世人不具備的放空能力,這才能在武學上突飛猛進?」

    「夜宗主不愧是武學高手,很快就想到這個道理。」鬼豐點頭道:「老子曾說過——窪則盈,少則得,一個抱殘守缺的人就如裝滿水的杯子,再加一滴水都會漫出來,因此這種人哪怕看起來再是高明,終究難以更進一步。蓮花卻是因空而盈,因少才得……」

    他的言語聽起來淺顯,實則卻蘊含極為高明的武學道理,呂布、孫策聽了都是若有所悟。

    單飛卻是不由再向破天鼓的方向望去,他看不到白蓮花的所在,亦不知道白蓮花此刻正在默默的凝望著他。

    哪怕紅塵如同紛紛落花般迷人眼目,少女的雙眸卻只是凝望著單飛。鬼豐的話語清晰的傳到她的耳畔,往昔的一幕再現眼前。

    ——蓮花,我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你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女孩,很多事情,你再想想,發現很是奇怪。冥數的人都是狂傲無邊,卻對你的進展很是驚詫。當你還是孩童的時候,我就找到了你,之後我再帶給你機緣,你不覺得這是偶然,你甚至已感覺到……我在接受硬餅之前,就認識你的。

    她那時「嗯」了聲,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是極為忐忑。

    ——如今我可以告訴你,你在荊州的表現雖是驚豔,但那遠不是你的極限。只要你肯真正的放空,放空一切!你甚至可以變成前無古人的人物,因為你本是白狼秘地集太多年的光陰才塑造出的奇特人物!

    她那時倒沒有留意什麼白狼秘地,亦不想成為什麼前無古人的人物,她只是問道——放空?放空一切?姜叔叔,我不想……

    她回話的時候一顆心是顫的,也是寂寞的。

    歲月留痕。

    紅塵清淺。

    那卑微的少女如今已如白蓮怒放般的芳華絕代,可所有的光彩不過是因為一個落淚的心願。她竭盡所能的綻放出所有的光彩,不為世人的矚目,始終只是為了博得單大哥的注目留戀。

    若是放空了一切,她這般盛開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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