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25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15:22
第814節 傲世

    魔王自入都護府後看似隨和,實則極為高傲。し因為由始至終,他眼中只有夜星沉一人,對於西域諸國的首領,他視若奴僕;對於單飛等人,他好似沒有輕蔑的言語,實則是視而不見。一直等單飛一口說出他的身份後,魔王這才有點慎重。

    轉望單飛,魔王笑道:「還不知道閣下的名姓?如何會說出本王的來歷?」他這麼一說,無疑自承單飛說的不錯。

    單飛未語時,夜星沉淡淡道:「你自詡身份神秘,卻不知道天底下能人數不勝數,比你來歷詭秘的人亦是多如牛毛。就說眼前這個叫單飛的人,身份來歷就比你奇異百倍。你這般自負的人物,竟也不知道他的來歷?」

    「單飛?」

    魔王對中原人物多有瞭然,卻覺得這名字很是陌生。聽夜星沉語氣諷刺,他終於有絲赧然。

    他伊始前來,因為要求和夜星沉聯手,在夜星沉面前倒是聞諷不怒。他不發怒,那是因為他有底氣在胸。但在夜星沉不停的無形打擊下,他底氣慢慢耗磨,終於有點心虛的感覺。

    「驩兜後人流落異域太久,莫非已忘記了中原曾經的先人?」夜星沉又道:「魔尊,你難道不記得你先祖是被誰打得落荒而逃到了身毒的?」

    魔王臉色微變,「他姓單?」

    他知道這無疑是廢話,隨即又道:「他是單鵬的後人?」他看起來隨和,但說出「單鵬」二字時,卻有了咬牙切齒之意。

    夜星沉淡笑道:「不錯,他正是單鵬的後人。當年你等祖先本想趁女修長眠,舜帝初立時顛倒世間,卻不想只憑一個單鵬就讓你等先祖狼狽不堪。除鯀被舜帝斬於羽山外,共工不敵單鵬,被單鵬封於白狼秘地,三苗被單鵬追得流亡極西之地,而你的先祖驩兜卻是被單鵬迫得一路南逃,直至身毒近海地才算喘口氣。後來驩兜在身毒自創魔教,擁眾難數,但終此一生,再也不敢回轉中原。」

    魔王色變。

    范鄉等人不由聳然動容,他們都已知道單飛來頭極大,若非如此,單飛也不會交下如呂布、曹棺、孫策這般睥睨八方的人物,可他們實在沒想到過單飛的先祖原來和神仙一樣。

    夜星沉所言之事聽起來和神話彷彿,眾人若是平日聽聞,或許以為無稽之談,但他們先見破天鼓之威,再見夜星沉無上的手段,對其所言已是難以質疑。

    單飛多少有些熱血沸騰。

    他適才聽夜星沉提及魔王來歷時說到四凶之事,立即想到自己在于闐看過的記載,那時巫咸曾說過——共工四凶為亂,單鵬負責將其斬盡殺絕。單鵬勸舜帝放過鯀的兒子大禹,然後在追擊驩兜時似未盡全力,這才讓驩兜亦一路南逃不知所終。

    史書說驩兜的後人變成了南蠻,但那不過是世俗之見、史書的謬誤。單鵬這些人的足跡遍佈這個世界,《山海經》記載的是世界地理,驩兜逃亡的方向就不見得限於中原南部。

    單飛就是深知這點,亦明白夜星沉不會無的放矢,很快聯想到魔王極可能是驩兜後人。可他沒有想到單鵬雄風如此——迫四凶亡命、封共工於白狼秘地、讓驩兜終生不敢窺視中原,單鵬的這般傲世作為,實在讓人悠悠嚮往。

    「大禹知曉這天下本因單鵬、大業而定,他大禹陰謀反叛,逼走大業後人伯益,實在難服天下人之口。大禹只怕後人不服,這才篡改記載,刻意泯滅單鵬的功績,弱化大業、伯益等人的威名,再加上後世俗人限於眼界,才造成遠古秘密難為後人所知。」

    夜星沉看著魔王,略有不屑道:「就因為大禹如此篡改,才讓你等先祖的流向更不為後人瞭解。可哪怕單飛這等來歷,都不以身世為傲,你魔王不過是區區四凶之一的驩兜後人,竟引以為傲,不覺得太過滑稽了嗎?」

    魔尊為之語滯。

    「我要圖謀的本是驚天動地之事,非有驚天的膽量不能參與、也不用參與!以驩兜之能,都是不敢覬覦中原,終生亦不敢踏入蒲昌海的地域。」夜星沉冷笑道:「你魔王難道有超越先祖驩兜的本事?你先祖都不敢再去做的事情,你又有何本事做到?你要談和我聯手,恐怕真的不夠資格。」

    魔王頓時面紅耳赤。

    一人哈哈笑道:「夜宗主說得好,我等外域之徒,實在難有和冥數之主聯手的資格,不過夜宗主要想成事,難道不需要幾個有用的幫手嗎?」

    說話間,又有兩人從破爛的院牆處走來,後面那人身泛紫光,赫然是紫火法王。

    單飛見狀微有意外,他記得自己當初和紫火法王到了蒲昌海之下,他隨即去了貴霜,倒無暇顧及紫火法王如何從地下出來,不想此人不但出了地下,而且看來還帶來個幫手。

    說話那人正是紫火法王的幫手。

    那人捲髮碧眼、高鼻凹目,著實是西方人的模樣。他走在紫火法王之前,身上似泛著微薄的明光,看起來整個人如同光球般。

    有人見狀,忍不住連連後退,露出敬畏之意。

    紫火法王對那人很是神色恭敬,看起來那人的地位還在紫火法王之上。

    范鄉已聽得嗔目結舌,從沒想到自己選的單當家牽扯這多。一見來人的模樣、聽其言語,知道此人多半又是站在單飛的對面,范鄉不由大皺眉頭。

    單飛留意的卻是那人身上的明光。

    他自從明白焰肩和佛光彷彿後,知道人體的氣場的確有造成光芒外放的效果。不過聽聞佛放光芒,那是因入三摩地之故。他能顯露焰肩,是因為凝聚氣息後才會導致這般效果。

    人是能放光的,但必定有其原因。

    此人行進間就能明光外漏,或許是因為一些魔術般的手段,但若非功力深厚,恐怕也不敢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出場。

    夜星沉只是看了紫火法王一眼,目光就落在那身泛明光之人的身上。

    「拜火教的大明王?」夜星沉緩緩道。

    那身泛明光之人微有意外,隨即大笑道:「夜宗主果然博學多知。不錯,區區正是拜火教的大明王。」

    范鄉等人連同西域諸國的首領聞言均是聳然。

    他們聽身毒魔王至此,倒沒太過震驚,實則是因為身毒眼下被貴霜所控,身毒和西域又是橫隔大雪山難以踰越,彼此間無甚交流。

    可大明王卻是截然不同。

    拜火教如今橫行西方,在安息最是盛行。西方教派和中原很有不同,中原其實到如今都是少有教派,五斗米教可說是中原道教之祖,在那之前,中原甚至沒有教派的說法。以黃老為首之人,也只是自稱道家,卻不稱道教。

    在中原的教派素來難有很大的規模,可西方教派卻是不同。拜火教在西方傳承兩千年之久,在西方影響極大,無論哪國的君主都是不敢等閒視之,因此拜火教幾乎可說是滲透了西方上下的各個層次。

    拜火教眼下可說安息的國教,大明王更可說是安息的國師,教徒難數……安息眼下連貫中西大陸,這般國度的一個國師駕臨樓蘭,也就難免讓西域諸國的人聳然。

    可這樣的一個人物,居然對夜星沉也是這般恭敬?

    夜星沉對身毒魔王都是神色輕蔑,對單飛卻是另眼相看……

    西域諸國眾牆頭草迅疾的推斷眼前的局面,知道如今以夜星沉、單飛為首,可這兩人好像又是敵對,既然如此,總要看準風向再選擇投靠的方向。

    夜星沉聽聞大明王前來,並沒有什麼意外,喃喃道:「看來三苗的後人,也想來分一杯羹了。」

    大明王微有異樣,隨即哈哈笑道:「夜宗主知貫古今,實在是世間少有的大才。宗主說的絲毫不錯,當初驩兜被逐身毒南疆,三苗也因單鵬所迫遠遁西海,在西方遺留下許多神蹟。說起來,拜火教的確和三苗很有些因緣。說我等是三苗之後,也是不為過的。」

    「你來此也是想說點廢話?」夜星沉反問道。

    大明王若有深意道:「夜宗主說笑了,我等來此自有目的。」略有停頓,大明王終於說道:「我等雖是不才,卻還想要參與到宗主的計畫。」

    「我的計畫?我的什麼計畫?」夜星沉反問道。

    魔王從羞愧中回過神來,嘿然笑道:「夜宗主,中原有句話說的極好。士死知己、圖窮匕見!夜宗主對我等還有防範之心,雖稱不上知己,可眼下卻著實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是身毒教主,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已是不易,自然不會去深究中原言語的精微細緻之處。因此在說及圖窮匕見時,他沒有荊軻風蕭蕭易水之豪情、英雄末路王殿的無奈,卻多少露出點兒窮凶極惡之意。

    「想當年中原共工四雄齊抗世上不公,卻被奸人所害導致功敗垂成……」在魔王心中,已方的祖宗自是英雄,因此不以四凶稱之。

    看了單飛一眼,魔王目露狠意道:「如今四雄中有驩兜、三苗傳人已然回轉,加上白狼秘地共工之後……已不讓當年的盛況,宗主或不能說是鯀之後人,若論手段,只比大禹更勝一籌。單鵬當年僥倖得勝,不過依仗著黃帝遺留的神通,眼下我等齊聚,哪怕就是面對黃帝都是不足為懼,區區單鵬的後人單飛何足為慮?只要先殺了單飛、開啟白狼秘地的話……」

    他說到這裡,范鄉等人已是勃然變色,哪怕孫策、曹棺亦是凜然,知道魔王是蠱惑眾人聯手來滅單飛!

    「你倒是好大的口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說面對黃帝?」一人突道。

    魔王臉色微變,他乃一方教主,對誰都是難以看上眼。本以為說這話的只能是夜星沉,不想那聲音竟像從遠方飄然而至!

    那聲音或許不像夜星沉的陰沉、他魔王的狂傲,但聽聞耳中,卻讓人著實感覺到冰寒入骨,其中自有一種掌控蒼生、傲視天下的威嚴!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15:24
第815節 重演

    夜星沉霍然轉身,單飛倏然站起。

    眾人見狀極為驚愕,見鬼一樣的再退,只求遠離那冰冷的聲音。眾人中知道遠古之事的人其實不多,但很多人卻都具察言觀色的本事,他們眼見身毒魔王、拜火教大明王齊至,夜星沉居然還是不冷不熱,而單飛更是屁股都沒有挪一下,由此可見這二人的本事。等那冰冷聲音突然傳來,這兩人居然均是變色,難道說……來人是妖怪不成?

    可是……那聲音冰冷刺骨,卻似個女子的聲音。

    這天底下,竟有個女人敢對魔王呵斥,說其好大的口氣?

    眾人畏懼中帶著不可思議,還是不由偷眼向傳聲之處望去,就見果真有個女子緩步行來。那女子衣著若火,背負錦弓箭壺,有潔白的箭簇斜斜過肩,更顯伊人膚若凝脂般的無暇。

    那的確是個女人!女人中的女人!

    相思自負容顏,可見到那女子脫俗出塵的芳華絕代,亦是心生自愧不如之感。

    伊人有雙月牙般的眼眸,那眼眸中卻無新月般的朦朧,有的只是無邊的蕭殺。她看似走的緩慢,但不過片刻,已飄飄然到了魔王近前數丈,止步叱道:「妖孽,你不過是當年魑魅魍魎的餘存,如今竟敢自稱尊王,甚至敢對黃帝不敬,倒真可說是無知無畏。」

    魔王見來人竟是個極為明豔的女子,本想給這女人一點兒面子。是男人,總會有點兒憐香惜玉的小心思,可見這女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絲毫不顧及他當男人的尊嚴,魔王不由大怒道:「你是哪個?」

    他話音一落,感覺四周靜得可怕。回頭望去,魔王見夜星沉不語,冷笑道:「夜宗主,這莫非是你請來的幫手不成?」

    夜星沉緩緩的吸氣,微微搖頭道:「不是。原來魔王每次要出手,總要探得對方的底細才成?」

    魔王自和夜星沉交談後,就明了夜星沉言語帶刺,不過他一直覺得小不忍則亂大謀,是以對夜星沉諸多忍耐。如今聽夜星沉又諷刺他的懦弱膽小,魔王憋久的怒氣再也按耐不住。怒吼聲中,他周身倏漲,竟有黑氣從他身上散發而出,下一刻的功夫,那黑氣凝結若雲,已壓至那女子的頭頂。

    眾人色變。

    魔王來此後,對夜星沉雖說不上奴顏婢膝,不過也少一代教主的風範,但此番一出手,眾人這才驚覺此人武功不但強悍、還自有奇詭之意。

    此人竟能凝氣出擊?看起來似也不讓楚威、夜星沉二人。

    黑雲才至,那女子霍地抬眸望來,隨即有道閃電劃過。

    眾人心中大奇,倒有順理成章之感——每次烏雲凝聚,不多是有電閃雷鳴的景象?奇怪的卻是,那閃電一道卻是裂烏雲而出,逕取魔王的胸膛。

    魔王大叫聲中,整個人立即化作黑雲散落,片刻後居然倒退至廳堂之中,重重撞在一根柱子上。

    「轟」的聲響,廳堂搖搖欲墜,隨時要倒的模樣。

    眾人中有膽小的一哄而出,卻還有人看到魔王的前胸衣襟盡裂,露出帶著黑毛的胸膛,那胸膛上有血絲一道,沿著他胸腹緩緩流淌。

    「你究竟是誰?」魔王聲音中很有異樣,臉色惶惑。

    他畢竟不是傻的,知道夜星沉多少有讓他試探那女子底細的用意,因此他一出手,看似氣勢洶洶,實則留了退路。

    若非如此,他幾乎被那女子當場斬殺。饒是這般,他急急退卻中,還是躲不過那女子的凌厲出手。不是他竭盡全力的閃避,倒退途中幾乎被那女子開膛破肚。

    他傷的雖不算重,一時間卻是勇氣盡挫,因為他看出那女子竟也沒有使出全力!

    那女子冷笑道:「當年驩兜以混沌氣為禍人間,你不過得其傳承的百分之一,使出後居然還敢留手,實在是不知死活之輩。」

    魔王臉色大變。

    他的武功詭異非常,尋常人根本不知來歷。他自詡一代宗主,因此對外人多稱是魔功來自煉獄,再加上不喜潔淨,這才一使出就是黑雲滾滾。但他當然知道這運氣的法門是傳承驩兜的混沌氣,不過被他巧妙改變罷了。

    聽這女子一口道破他的功夫傳承,魔王嘶聲怪叫:「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他說話間不由再次看向了夜星沉。

    不止是他,在場倒有大半人均想知道此女子是誰。

    夜星沉神色凝重,半晌才道:「魔王,看來你祖上真是太久沒有出現在中原和西域,事到如今,你竟連女修的化身都認不出來嗎?」

    魔王遽然打個冷顫,連退數步,顫聲道:「你說什麼?她是女修?她真的是女修?」他久在身毒,對於遠古事情倒是瞭然,如何不知道單鵬之上,還有個女王的存在!

    女王就是女修!

    單鵬本是女修的護衛,以單鵬一人,就打得四凶找不到北。

    女修的神通,還在單鵬之上!

    「不可能,絕無可能。」魔王不信的搖頭道:「這已過了兩千年之久,女修如何還會存在這個世上?」

    范鄉見狀倒是心中大喜,他不太明了女修往事,但見這女子一來就給魔王一個下馬威,就算夜星沉都不敢等閒視之,知道已方終於來個強援。

    終於到了我等揚眉吐氣的時候!

    范鄉心胸舒暢,又見單飛、孫策極為激動的站起,竟似認識女修的模樣。范鄉不由低聲問道:「單當家、孫兄是認識這女子的?」

    孫策注目在那女子的身上,喃喃道:「她可算是我的親妹妹。」

    女子自然就是孫尚香!

    孫策一見妹妹安然無恙的現身樓蘭,心中自是喜悅。如今的他,早就看輕江山風雲,對親人卻有著深切的歉然,這才知道孫尚香前往西域後,毅然決定跟隨保護這個妹子。可見孫尚香一刀敗退魔王后,卻是不向他這面望來,他又知道事有蹊蹺。

    這不像是孫尚香,而更像是女修!

    算是你的親妹妹?

    范鄉實在不知道孫策如何計算,轉望單飛。單飛何嘗不是出口長氣,只要孫尚香平安無事,已是他最大的期盼。知道范鄉的詢問之意,單飛回道:「她叫孫尚香,算是我最愛的那個女人。」

    范鄉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懂這二人在說什麼?

    相思卻是秀眸一凝,看著場上那女子飄然出塵的傲然,心中暗想——原來這女子竟是單大哥喜愛之人。也只有這般出色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單大哥。

    她生性善良,對單飛雖有好感,但見其和愛人重逢,不由暗自替單飛高興。可見單飛並不和孫尚香相認,又不解其中的糾結。

    單飛心情激盪間何嘗不想和孫尚香招呼,不過見到孫尚香的表情,他亦和孫策一般設想——如今的孫尚香,似乎更像是女修!

    女修不等魔王喊聲稍歇,眸光已落在大明王身上。

    大明王身上的明光頓斂,整個人看起來和土狗般的灰色。他自然聽過女修之名,一見女修駕到,一刀差點了結了魔王,如何再敢班門弄斧?

    女修卻不放過他,凝聲道:「你師承三苗的虛離火神通,卻是自作聰明的在運氣時輔以妖邪之物化做明光顯耀,卻不知道神氣歸一,煉神反虛,實在是買櫝還珠,蠢不可及!」

    大明王心中一震,額頭已是大汗淋漓。

    單飛卻是更有領悟,心道女修說的絲毫不錯,人之精氣神本是有限,練武之人當求精氣神聚、反通宇宙,似大明王這般,以錘煉的神氣做個外表的修飾,以求博得世人的炫目,實在是不智的舉動。

    「似你們這般蠢物,如今再次回轉又能做些什麼?」女修臉上竟有失望之意,隨即望向了夜星沉。

    夜星沉呼吸漸細,少有的如臨大敵。

    女修對驩兜、三苗之後都不算客氣,對夜星沉卻是微有凝重之意。盯著夜星沉,女修突然道:「你要死了。」

    眾人一怔,以為女修接下來就要出手……

    夜星沉卻是面不改色,但雙眼又現空洞之意。

    「你是變數人!」

    女修肯定道:「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得了我!」

    曹棺、單飛心中齊震,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凜然之意。他們雖和夜星沉有過交道,實則卻對夜星沉缺乏瞭解。

    除了知道這人要和鬼豐滅世、身為冥數之主外,他們居然對夜星沉一無所知!

    如今聽女修說夜星沉是變數人,二人不知為何,竟齊齊想到適才夜星沉幽幽嘆息的話語。——一個人如果能放下心事去死,也是件無憾的事情!

    他們回憶夜星沉此言,驀地有點兒毛骨悚然的感覺。

    夜星沉目光更空,似乎連女修都不放在眼中。哂然笑笑,夜星沉問道:「卻不知道女王如何知道的這些?」

    女修冷笑道:「世人都認為人有綱常,天道莫測,卻少知天地有數,人事方是無常。你應是使用無間後前尋光陰、再離奇的到了如今的時空。這種變化常人難以看出,但無間卻會在你身上留上烙印。」

    知眾人中多數不懂,女修補充道:「你雖穿梭時空中,卻不意味著你不會衰老和死亡!你離奇的後穿看起奇異,但在正常時間和無間效應的並行影響下,你的衰老亦是加倍的反應出來。只是你精熟黃帝遺留的養生之法,這才能殘喘至今,可你終究難抗無間侵蝕,如今你的內在早就風燭殘年!」

    眾人驚悚。

    他們只見夜星沉微有華發,卻是個中年人的模樣,難信此人會如女修所說的變化。

    「你已是垂死之人,竟還不知收斂,如今到了樓蘭興風作浪,可是嫌死的不夠快嗎?」女修冷漠道。

    夜星沉驀地笑笑,笑容中滿是落寞之意,「一個既然垂死的人,也就不用怕什麼了。」

    女修秀眸微眨,玉容中現出凝重之意。

    「女王就是女王,事無鉅細都是看得分明。不過女王適才還是說錯了一件事情。」夜星沉輕淡道:「我來樓蘭不是興風作浪,而是要重演。」

    「重演什麼?」女修立即問道。

    夜星沉環望眾人,許久又露出譏誚之意,「當年黃帝擊敗蚩尤,讓權術之道留存世間兩千年之久。我今日就想看看,若是所有事情再來一次的話,權利、武力、理想和流年四條路,究竟哪條路才能真正留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6:36
第816節 天大的謊言

    眾人聽到夜星沉所言,倒是多有不解。

    只有單飛立即想到馬未來曾說的四兄妹的故事,當初他聽馬未來講這故事時一頭霧水,如今卻已瞭然馬未來這故事極具深意。這故事不但是在講黃帝、神農、蚩尤和玄女之間的恩怨,甚至可說囊括了黃帝以下世上眾生所有的選擇。

    無論世人如何演變,這四條路,總是要選一條的!你或許選的不成功,但你終究是行走在這四條路上……

    如今夜星沉突然提及這四條路,潛在用意竟是要……抗衡黃帝所走的道路!

    單飛一時心顫。

    女修盯著夜星沉,一時間竟似不信夜星沉所言,半晌才道:「你再說一遍。」

    眾人那時已看不到女修的明豔,只感覺蕭殺之氣凝結過來,幾乎凍結了所有人的情感。

    這世上沒有幾人敢直面這股蕭肅的殺氣,夜星沉居然還能平靜道:「我是說,當年黃帝擊敗了蚩尤,用的是權術之道。」

    女修纖眉微挑,如羽箭滿弦般。

    夜星沉繼續道:「大禹延續的是黃帝的權術、秦皇漢武亦是。事實上,這數千年來,所有的當權者,運用的都是黃帝流傳下來的權術之法。」

    略有停頓,夜星沉一字字道:「你女修亦是!無論後人如何稱頌,卻不能改變黃帝對朋友下手的真相,亦改變不了黃帝用權術取得中原統治者的事實。後世所說的王道,只存在夢想中罷了!」

    庭院更寒,直如遁入冬季般。

    眾人背脊泛寒,暗想適才魔王不過說能面對黃帝,就被女修大聲呵斥,如今夜星沉公然對黃帝不恭,女修如何會放過夜星沉?

    誰都以為女修會當下出手,不想女修只是凝聲道:「說下去!」

    夜星沉雙目微眯,看向天空的驕陽。

    驕陽似冷,可人若死了,什麼驕陽、寒冬、紅花、綠草是不是都沒了意義?曾經的執著、在死亡的那一刻都會變得異常空洞,那這世上有意義的究竟是什麼?

    「很多人不服黃帝!」

    夜星沉再次開口,雙目雖是空洞,卻是語氣執著,「蚩尤不服黃帝,這才會至死反抗。神農不服黃帝,這才遠走西疆,玄女不服黃帝,這才隱居崑崙之巔再不理紅塵的世事,當年同至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留在黃帝身邊的有幾個?武力和理想都沒有擊敗權利,但流年已經驗證了……權利雖佔據了上風,卻一直沒有贏!為什麼?」

    他驀地喝問,眾人倒是大半茫然。

    女修玉容更冷。

    「因為我們只要看看如今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就可知曉結果。」夜星沉眼中帶著深切的厭惡之意道:「這是循黃帝之道遺留下的世界,可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所有當權者均在爾虞我詐中過活,只要有塊誘人的骨頭丟過來,哪怕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亦是迫不及待的去搶奪。在雲夢、在樓蘭……」

    不屑的看著西域諸國首領,包括魔王、大明王,夜星沉嘲諷道:「這些人的表現,和搶骨頭的狗有什麼兩樣?這就是權利之道下所有人最真實的輪轉!」

    單飛心弦更顫,他少聽這般言語。事實上,大多人都是掙紮在這條路中茫然不覺,如夜星沉說的這般清晰的,世上能有幾個?

    「大禹效仿黃帝之法,這才逼走了喜歡理想的伯益。嬴政效仿你女修之術,亦能用霸道的手段合併六國、一統天下。不過他們的統治卻不過是鏡中月、水中泡影,終究湮滅。他們給這世上留下了什麼?」

    夜星沉譏誚道:「他們留下的不過是罵名和幻影,誘騙和脅迫更多曾經有理想、天真的人走上這條沒有希望的道路!」

    長吁一口氣,夜星沉喃喃道:「無間會給變數人存留烙印,流年卻會給世間所有人劃上刻痕。曾經的九五至尊、恢宏的宏圖霸業,終究不過是由世上苦淚堆砌的一捧黃土……」

    竟無視眼前的女修,夜星沉目光眺遠,「他們還妄想將自己的『偉業』千秋萬代的繼承下去,這實在是個天大的笑話,他們不過僥倖知道些黃帝的權術之道,際遇鑄就因緣才獲得所謂的成功,但換個人的話,難道做不到這些?因為一切難以重來,世人無知,看到他們的作為、推歸命數使然,卻不知道這不過是權利下必然的輪轉。但輪轉的最終,不過是潰散!」

    凝望遠方,夜星沉一字字道:「權利造就的結果終是潰散。哪怕你強行將所有人捏合在一起,也是避免不了潰散的下場。因此秦始皇二世而亡,大禹篡位,其國度亦不改被人謀篡的結果,後世的文景漢武看似聰明了許多,『內用黃老、外示儒術』,希望能讓自身的權利苟且延續,實則不過是給權利披層理想的外衣來欺騙世人……」

    哂然笑笑,夜星沉道:「由此看來,權利還是需要理想的,就像當年黃帝需要神農一樣。」微有停頓,夜星沉又道:「但當權利自認穩固的可以千秋萬世後,終究還是會趕走理想,就如神農當年離開黃帝一樣。」

    單飛神色訝然的看著夜星沉,那一刻幾乎要撫掌讚歎。

    他和夜星沉、鬼豐是對手,不知為何,他有時候偏偏認為夜星沉、鬼豐所言可說是鞭辟入裡,如暮鼓晨鐘般讓人警醒。

    這也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從不排斥任何有道理的思想——無論這道理從誰口中說出,只要有道理的事情,他都會認真的去思索,而不是自詡得計的一棒子打死。

    他一直不知黃帝、神農的結果,但聽到夜星沉這般解釋,倒覺得二人間的恩怨很可能如夜星沉說的一樣。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由古至今,有多少滿懷憧憬理想的人一入權利之門,最終貪婪腐敗,完全拋棄了自己曾經的理想?這種事例簡直舉不勝數。

    守住自己初心的能有幾個?

    依照夜星沉的意思是——神農堅持著自己的理想?

    「可大禹、秦皇漢武那幫人始終未明白一點。」夜星沉嘲諷道:「他們的祖宗黃帝、女修那般人物,到如今都不能用權利掌控世間所有的一切,他們這般邯鄲學步之人又如何能夠做到千秋萬代的掌控?」

    終於望向女修,無視女修森然的目光,夜星沉緩緩又道:「到謊言揭穿的時候了。」

    女修眸光更寒,冷冷道:「謊言?」

    「不錯,就是謊言,天大的謊言!」夜星沉揚聲道:「自黃帝以下,就給世人一個天大的謊言!」

    在女修凌厲的迫力下、夜星沉仍能昂然而站,沉聲又道:「那就是所有的權術者均是用不堪的手段取得了權利,卻又希望用粉飾的外表來遮掩自己醜惡、欺騙著他們的追隨者。明白這道理之人自以為得計,就去學那些手段墜入權利的輪轉、延續從前醜陋的做法繼續欺騙,不明之人就像楚威、姬歸那般,痛苦求索卻是全無結果。祭台……祭台……」

    他說到這裡時放聲大笑起來,瞥了遠方失魂落魄的楚威一眼,「他們一直在祭台上向黃帝求得解決之道,可怎麼解決?連黃帝身邊的朋友都是分崩離析,他們向一個自己都做不到的黃帝求得解決世間輪迴的方法,和緣木求魚有什麼兩樣?」

    楚威的雙眼剎那間亦變得空洞起來。夜星沉的每句話都如尖刺般扎得他遍體鱗傷,他無力反駁、也無可反駁。

    堅持多年的原則在夜星沉的轟擊下變成了粉塵,他還能再做些什麼?

    庭院寂靜。

    對於夜星沉的言語,很多人倒是不算瞭然,可他們卻已留意到一點——庭院冷氣凝聚,連驕陽的熱量都已射不到此間!

    這是真實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女修身上竟似有霜氣凝結。

    大明王的眼皮子倏然跳動了下,他記得三苗留書記載,這世上有明暗、陰陽等根本的分別。

    這是中原的道理,西方也有流傳。但三苗記錄最關鍵的地方就是——人和宇宙相通,本身亦有明暗、陰陽的組成。

    因此魔尊凝結氣息加上障眼法可化作黑雲滾滾,這如他大明王周身微放光芒類似。二人粗通明暗之道,又均是能控制內息輔助點手段以炫世人之眼。

    女修卻是截然不同。

    在這般烈日灼灼下,女修竟似在汲取日光能量,然後將天地純陽轉為至陰積蓄力道,這是真正的精熟,亦是駭人的手段。下一步……女修不是要炫人眼目,只怕是真正的屠殺!

    大明王一念及此,內心不寒而慄。

    「說的好!」女修突然道。

    夜星沉瞳孔微縮,他只憑言語就能擊潰楚威的鬥志,不想落在女修身上,竟如彈丸擊在冰山上。

    「說得好?」夜星沉反問道。

    「這世上說得漂亮的人很多,可能做得漂亮的卻沒有幾個!」女修纖手微揚,有塊扁石已凌空懸在她的手上。

    眾人看直了眼,直如看仙法般。

    夜星沉也是不由連退數步,凝聲道:「自鳴琴?」

    「正是自鳴琴。」女修微笑,但雙眸中卻是蕭殺無限,「你不服黃帝之道,因此想要換條路走走?」

    「不錯。」夜星沉氣息已凝,卻還能堅決回道。

    女修笑意更冷,「那好,我成全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2 14:36
第817節 東海勞

    女修「成全你」三字一出,在場的那些西域人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懼,奮力的向外逃散。

    這些人已見過單飛的身手、夜星沉和楚威的交手,如今方知天下之大,實在是能人輩出。單飛力擒龜茲王顯耀天地,夜星沉和楚威交手儘是死機……這些人不知道這種高手怎麼會有這般力量,卻深知能蔑視夜星沉的女修一出手恐怕就要毀天滅地。

    單飛霍然站起,喝道:「等等!」

    這時女修的身上冷意更結,手掌托著的自鳴琴倏然變幻,化作箜篌的模樣……琴弦微顫,已有道閃耀的冰凝之箭霍然從幻化的箜篌中射出。

    眾人驚悚。

    那冰凝之箭竟有遠較硬弩破空還要凌厲的氣勢,其上還有寒凍天地的冷意。

    冰箭出,眾人身寒。

    「化虛轉實!」魔尊突然怪叫道,臉上有著說不出的駭然之意。

    單飛心凜,記得當初女修不過以箜篌一音,就能擊潰兇猛的呂布。如今女修再次用箜篌出手,看起來實力卻更加強悍!

    轉念間,那冰凝之箭就要射在夜星沉的身上!

    夜星沉面對楚威時還敢赤手空拳,但面對這兩千年前獨步世間的女修,他如何敢有絲毫的大意?

    他是要死了,但他卻不想死在女修的手上。

    早在自鳴琴變幻間,夜星沉已反手一探,從背後抽出面烏濛濛、方圓尺許的鏡子、護在心口的位置。

    波!

    有聲響清脆。

    那冰箭不偏不倚的正射那面鏡子的正中。

    夜星沉臉色更冷,就在冰箭、鏡面相交時一口氣吐出。剎那間,他化作虛無的模樣急退丈許,等撐住身軀的時候,一隻腳竟深深陷入地下的青石內。

    冰箭碎,隨即有「轟」的巨響。一道白光從那鏡子上反折而出,正中在都護府廳堂的房梁之上。

    房梁瞬斷,那道白光勢道不歇,還能擊穿瓦頂射向半空,這才不知所蹤。

    眾人大驚,哪怕曹棺、孫策都是驚凜這二人交手的手段。這已不是簡單的武功較量,更像是遠古神通的重演。

    眼看廳堂要塌,眾人再也呆不住,紛紛衝向庭院。

    西域諸國的首領見狀更是拚命向外擠去,只想遠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卻被樓蘭軍逼迫回轉。

    女修不以眾人的驚亂為意,握著箜篌竟未再次出手。她的秀眸中現出少有的凜然,盯著夜星沉手持的那面鏡子,一字字道:「東海勞?」

    夜星沉凝神以待,緩緩道:「不錯,正是單鵬的東海勞!」

    單飛不知道「東海勞」是個什麼東西,可見女修、夜星沉根本無視他的言語,顯然二人交手在即,絕不會聽他的三言兩語就此歇手。

    這本是數千年積累的恩怨,他如何能憑幾句話化解?他心弦急顫間,突然感覺神女靈符上竟傳來久違的激盪之力。

    那激盪之力不像以往般遊走在他的經絡間,而是瞬間鼓動到他的周身,再凝聚到他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畫面。

    單飛內心狂震!

    不知為何,他那時的腦海中竟有一個匪夷所思的景象——有個耀眼的光罩倏然蔓延擴散,樓蘭城在那光罩的衝擊下轟然坍塌。那畫面只是一閃,隨即消失不見。

    單飛一時間不知自己為何會看到這種景象、究竟是虛是真?

    一定是幻覺,因為樓蘭城雖然坍塌了一面城牆,但整體格局仍在……

    可樓蘭城終究還是毀於一旦!

    後世沒有樓蘭!

    樓蘭城如何毀滅的?後世再是考古,也是不知真相——更流傳的說法是樓蘭水道改變,這才導致人口遷徙,城池經久不修導致坍塌滅絕。

    這是一種假設的說辭,那樓蘭滅絕的真相是?

    單飛腦海中思緒紛沓,忽然竟得出個極為離奇、卻又讓他深信不疑的結論……樓蘭的毀滅,的確是因為那個光罩。那光罩為何會出現?難道是因為今天……

    心驚非常,單飛突然叫道:「吳奇,放所有人走!」

    「什麼?」吳奇不解道。

    「放那些人離開樓蘭!」單飛一指西域諸國的首領道。

    吳奇這才醒悟,他雖有猶豫,可見單飛極為急迫的樣子,還是一擺手,示意樓蘭兵勇放行。

    單飛隨即又急道:「范先生,樓蘭的百姓盡數撤離了?」

    范鄉道:「應是差不多了。」當初龜茲王急攻樓蘭,曹棺看守不住讓百姓撤離,不想單飛扭轉局面,百姓自是想要回轉。不久前單飛再次讓百姓離去,范鄉雖感覺單飛過度緊張,還是依照單飛的意思。如今看到單飛臉上的肌肉都在扭曲、極為緊張的模樣,范鄉道:「單當家,我等要助哪方?」

    女修和夜星沉的交手雖是石破天驚,范鄉卻還想著如何聯手。

    單飛急急道:「聯什麼手?!吳奇,你帶范先生、相思和所有兵士立即離開樓蘭城,越遠越好。盡快!」

    「什麼?」范鄉等人齊聲問道。

    他們想這兩方交手,總有一方是自己人的。眼看夜星沉和女修僵持,說不定已方加點助力就能勝出,如今怎能離開樓蘭城?

    單飛更是焦灼,「你們要信我,立即離開!」

    見單飛幾乎吼著說出,范鄉很是心驚肉跳。瞬間下了決定,范鄉道:「吳奇,相思,我們走!」

    他從未見單飛這般緊迫,亦感覺問題極為嚴重,遂不拖泥帶水,搶先拄杖向外行去。

    單飛隨即看向了孫策和曹棺。

    孫策、曹棺立在周圍未動,卻齊聲道:「單飛,你不走,我們也不會走的。」孫策更是道:「單兄弟,尚香在此,我不能走。」

    曹棺聞言苦笑,心道孫尚香就是晨雨,如今被女修所控,女修肯定不會走的,這麼說大夥還是要留在這裡。

    那面的女修已道:「夜星沉,看來你入冥數倒也收穫不菲,單鵬的東海勞居然會落在你的手上。」

    夜星沉笑道:「女王過獎。」他雖在笑,可笑容卻是少有的僵硬。

    「你既然手持東海勞,想必是冥頑不靈,要頑抗到底了。」女修輕撫箜篌虛弦,有叮噹冰泉鳴澗的聲音傳出。

    這聲音本是清脆悅耳,但傳到眾人耳中卻著實動魄驚心。

    「不錯。」夜星沉毫不猶豫道。

    他似站在當場,又似化作柳絮春風,隨時都要遊蕩天地間。面對強悍的女修,他少有的處於下風,卻沒退縮。

    遇強則弱、遇弱則凌的人不過是懦夫的行徑。遇強更勇、百折不返知道自己做什麼、而且堅持下去的才是真正的強者作風。

    夜星沉和單飛觀點並不相同,但他自詡看破輪轉之道、要逆黃帝之道而行,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那你們二人呢?」女修突然道。她說話間眸光輕轉,已落在魔王和大明王的身上。

    魔王、大明王均是發怔。

    這時就算是紫火法王都是有點退縮之意。眼看眾人東奔西顧、莫名的慌亂,哪怕范鄉等人都是惶惶離去……

    魔王、大明王心中不解,暗道你們方才叫的義氣都跑去了哪裡?他們自詡身份,絕不會像眾人那樣逃竄。

    做教主,就得有點教主的模樣。

    夜星沉說的沒錯,做惡人也是有尊嚴的。

    二人不想女修突然發問,一時猶豫。他們見女修這般凌厲本有畏懼,可見夜星沉竟能擋住女修極具威力的一擊,又升起點兒希望。

    這二人不遠千里的到了樓蘭,自然都是有所圖謀,如今目的未達而返難免不甘。他們的圖謀,女修自是絕不允許的,只有和夜星沉聯手,才可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夜星沉要死了。」女修看著二人的猶豫不絕,忽然道:「他這種垂死的人還要執著去做的事、就和不可理喻的瘋子一樣。你們……應該不是瘋子?」

    魔王和大明王臉色一黑一白,卻是不由點頭。

    他們都是一教之主,如何會不明白女修的意思?女修是說——夜星沉垂死之人,因此瘋狂的想要做一件事,成與不成,唯死而已。夜星沉不怕死前瘋狂、死後滅亡,他們卻不想死,感覺仍有大把的年華可以揮霍。

    享受的人總不希望太早死的。

    只有絕路之人,才會不惜性命!

    「他們的確不是瘋子,可他們應該也不是傻子。」夜星沉突然道。

    魔王、大明王臉色改變,真不知道夜星沉是在誇獎還是詆毀。

    「你女修看到我手持單鵬所制的天下第一盾器東海勞,知道要殺我恐怕需費些周折了。」夜星沉緩緩道:「當年單鵬有感世上魑魅魍魎橫行、所用手段亦是強悍,為了幫女王完成心願,這才製出東海勞抵抗黃帝、蚩尤散落到世間的神通利器。不過單鵬終究一代奇才,他的東海勞所用之材傳聞已非這世上之物,煉出後不但可抵抗魑魅魍魎的手段,甚至還能抗得住自鳴琴、破天鼓的攻擊!」

    微有停頓,夜星沉凝聲道:「泰山高,不如東海勞!這遠古之言正可說明以泰山之崇卻難如東海勞之堅韌。你女修雖是高明,但要說殺了我還是不太容易,你知道這點,這才對他們分而化之,但這種時候,他們只要不是傻子,難道會不知道你女修除去我之後,就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嗎?」

    魔王臉色近墨、大明王白得透明,卻均在夜星沉話音落地後,站在夜星沉的身側!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6 10:52
第818節 預感成真

    大明王和魔王都不是傻的。.|在女修分化的言語下,他們的確有了那麼一刻猶豫,可他們一聽夜星沉所言,立即「清醒」過來。

    女修絕不會放過他們!

    適才女修就是不留情面的呵斥魔王為魑魅魍魎的餘孽,等解決了夜星沉,女修怎麼會留他們這些四凶的後人在這個世上?

    二人一念及此,當下立在夜星沉身側。大明王伸手入懷,魔王卻是雙手攏袖,似要取出什麼。

    他們一時不敢亮出看家法寶,只怕被女修看破有了防備。

    女修沒有立即出手。

    這女人竟似有了恍惚之意,她的纖指凝在箜篌虛弦上,似在想著什麼。

    大明王和魔王互望一眼,若是平常,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女修有了破綻,她精神不屬,防備必虛。

    可他們還是沒有出手。

    他們面對的是女修,這是縱橫世間兩千年之久的女王、黃帝之下最優秀的傳承者。

    這種人如何會有破綻?

    陷阱!

    肯定是女修特意留下了破綻引他們上鉤。

    大明王、魔王會心一笑——我等不是傻的,如何會輕易被你女修所騙?他們見夜星沉凝神聚力,更是堅定了自己想法。

    絕不上前,坐等夜星沉、女修相鬥!他們看能不能收得漁人之利。

    ——單將軍,你為何不回話?

    有聲音如從天籟傳來,畫面流轉。

    女修聽到夜星沉所言,無視眼前如臨大敵的三人,想的只是曾經的歷歷幕幕。

    泰山高,不如東海勞!

    一入東海勞,天荒並地老……

    高山聳立,有郁翠濃染。她所在的不是泰山,卻應該和泰山彷彿吧?只是滄海桑田,曾經高聳的琴鼓山,只怕已沉入大澤之中。

    那曾經的依戀呢?難道亦會湮滅消散?

    這世上有什麼不會變?

    山巔高台上的她望著遠方,流彩飛揚,蘊天地靈秀於一身。她看得遠,一顆心卻系在身後不遠那人的身上。

    回頭薄怒,她少有的小兒女姿態——你為什麼不回話?

    目光從遠方那焦灼的年輕人身上掠過,她知道那不是她屬意的單將軍。

    單鵬是個山崩於前色不變的人,他很少有單飛這麼焦灼。見到她的怒意,單鵬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有些不解道——女王,你要我回什麼?

    她倒是有些好笑,記得單鵬的確回過她的話。可單鵬聰明絕頂之人,卻始終不解女人未說的用意。

    ——昔日黃帝以破天鼓、自鳴琴開創此間,將此地取名為琴鼓山,應會想到這裡雖是高俊,終有一日會沉入大澤之下。

    ——女王,適才你說過這些。

    她幽幽嘆息——我還說過什麼?

    為什麼單將軍始終不明白,女人要說的意思都在言外?

    ——女王還說過,千古滄桑下,何能不變?

    她看了那沉靜的將軍良久——你記憶的確很好,這千古滄桑下,無有不變。可你不會變的,是不是?

    那身著重鎧的將軍沉默良久,這才道——單鵬身受女王之恩,女王之托、單鵬拚死亦會去做!

    鼻樑竟是微酸,她看著那忠心耿耿的護衛,一時凝噎。她不要聽到這種回話,可她聽到這些答覆時,卻絲毫不懷疑說話之人的真誠。

    ——女王,我做了個新鮮東西,你看看。

    那英姿勃勃的將軍似終看出她的不悅,掏出一面霧濛濛的鏡子遞了上來。

    ——是什麼,送給我的?

    那將軍雙手微凝——這是我用玄鐵加上從隕石採集的材質煉就的一面鏡子,鏡子的製作道理和黃帝所遺留的神通彷彿,可自動汲取天地能力,亦是極為堅硬,能擋住異形人詭異的進攻。女王身先士卒,總是和異形人交手,這面鏡子……你用得到!

    她看了那忠心的將軍許久,這才道——你六甲秘祝尚未有成,這鏡子,你更用得到。

    鏡子呢?

    如今落在夜星沉的手上!

    這世上有什麼不會變?

    畫面消散,女修霍然清醒,目光再次凝在夜星沉所持的東海勞之上,半晌才道:「看來你等不知悔改,終究要負隅頑抗?」

    你也沒有給我們悔改的機會啊?

    大明王和魔王暗自叫苦,卻是凝力以聚。

    ——單將軍,你這東海勞如能抵擋住自鳴琴的一擊,這世上,就少有不能擋的攻擊了。

    ——女王,我如何會用這鏡子來擋自鳴琴的攻擊?

    女修澀然一笑,黛眉山遠,雙眸凝寒道:「可你們妄想持東海勞和我作對,還是差得太遠!」

    她話才落,空中箜篌已變成射日神弓的模樣。

    有弓無箭。

    但女修左手持弓,右手不過虛空凝抓,就有一支晶瑩剔透的長箭現在掌心。弓玄澄、箭晶瑩,下一刻的功夫,長弓如滿月幻出一道光影,正擊在東海勞之上。

    長箭碎散。

    魔王、大明王齊齊吐血!

    他們嘔血之際,心下更是駭異,因為他們站在夜星沉的身側,眼見那水晶般的長箭射來、取的卻不是二人的方向,倒沒有想到為夜星沉分擔壓力。

    不想那一箭擊在東海勞上,二人卻覺得前方有無形之力重重擊在他們的身上!

    這是什麼道理?

    二人心下駭異不解時,女修已冷笑道:「一入東海勞,天荒並地老!你們兩個蠢貨,被夜星沉利用還是全不知覺嗎?」

    這是什麼東海勞?難道是東海的牢獄嗎?

    魔王、大明王齊齊失色,就要向夜星沉的背心拍擊過去……

    「你們要做什麼?」

    夜星沉並未回頭,卻似看破兩個「盟友」的打算,「你們對我出手,下一刻死的就是你們。」

    沒有什麼話比同死更為致命,魔王、大明王立即收掌,齊齊喝道:「夜星沉,你為何暗算我們!」

    夜星沉身形更虛,終有緊張的看著女修手中的長弓,急聲道:「這東海勞是單鵬所制的天下第一守器。無論對方如何攻擊,都會引到東海勞之上。」

    魔王和大明王嗔目結舌,他們自詡見多識廣,卻從未想到世上會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不過就因為這樣,東海勞每次承接重擊,都會將力道減緩分攤到在東海勞範圍內的人身上。」夜星沉又道。

    大明王失聲道:「減緩?」他方才受了一擊,如猝不及防被人毆了一拳,他雖是內息精湛,如今還是五臟痛楚。他暗想如果三人分攤,如果這什麼東海勞還是減緩了來箭的力道,那女修適才的一箭是何等的霸道?

    魔王卻不由道:「分攤到東海勞範圍之內的人身上?」

    夜星沉早看穿他的心思,冷笑道:「你可以出去。看看能不能獨立抵抗女修的一箭?」

    魔王的確有這個念頭。他被女修一箭就摧倒了半數戰意,暗想原來這盟友不是要同甘、而是要共苦的,這樣同盟有何味道?女修的目標放在夜星沉的身上,他若是離去的話……

    可望著女修持弓凝站,不像女王,更像天王般,魔王立即打消了離去的念頭。

    他的速度絕快不過女修的利箭!

    「眼下怎麼辦?」大明王低聲急道。

    「我們就這麼硬捱?」魔王有苦難言,見女修並沒再次放箭,不由又道:「她在等什麼?」

    夜星沉低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在聚集能量。自鳴琴並非無所不能,還需要能量聚集,因此她每射出一箭後都要凝聚力量。」

    大明王微喜道:「那我們可以趁她聚力時對其出手!女修的武功……」他看了眼魔王**帶血的胸膛,「她的武功不見得如自鳴琴般堅不可摧?」

    魔王發狠道:「不錯。這女人方才一刀雖是犀利,卻是趁我沒有防備。」他知道適才是中了女修的一刀。

    那是如新月的一刀,卻劈出了閃電的特效。

    「不錯。」夜星沉「讚許」道,「一會等她再次攻擊,我們抗住她的一擊後……你們兩個……」

    「我們三個!」魔王、大明王見夜星沉有甩鍋的意思,如何肯接?這二人都是盤算著自己的念頭,只想讓旁人纏住女修,自己趁機離去。

    話音未落,女修已冷漠道:「你們三個還痴心想要抗住我的第三擊?」她話才出,已有盞油燈現在她的右手之上。

    許願神燈!

    魔王低聲疾呼之際,驀地雙手出袖,亦有一盞油燈握在手上。他袖中藏著的原來是一盞油燈。

    單飛心中一震,認出魔王手上亦是盞許願神燈!

    這怎麼可能?

    傳說中神燈共有兩盞,一盞在雲夢澤被葛夫人拿著,後來落在孫尚香手上。另外卻有一盞神燈流落西方、後來落入波羅僧之手。

    當初波羅僧曾以許願神燈加上秦皇鏡要將他單飛擊殺,幸得他用六甲秘祝反敗為勝。他當時對神燈很是留意,曾讓崔鎮將去找,但被崔鎮將告之——油燈不知被誰取去。

    這油燈如何會落在魔王之手?

    單飛百思不得其解間,就見女修手中油燈飛天,下一刻的光景,有驕陽如火的光芒入了許願神燈之上。

    神燈大亮。

    女修伸手虛抓,已抓了如驕陽的光團在手!

    這和波羅僧運用許願神燈彷彿,女修精熟許願神燈的用法,那波羅僧為何也是那般熟練?

    單飛困惑間,魔王怪叫一聲,卻是雙手持燈向天。亦有光流注入他所持的許願神燈之上,下一刻的功夫,竟反注入東海勞中。

    東海勞大亮,剎那光景,竟有光罩散出,瞬間將夜星沉身邊方圓數丈籠在其中。

    單飛心中狂顫,不為雙方鬥法的奇詭,而是驀地想到自己曾看到過這個光罩——這個光罩毀了樓蘭!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6 10:53
第819節 息壤

    光罩如虛卻實,籠罩在夜星沉周圍數丈方圓。有綠葉不堪雙方催折的殺氣,緩緩從半空而落,但數片綠葉一落在那光罩之上,竟然盡數化作齏粉。

    魔王心下錯愕。他身懷許願神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使出。

    如今正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不過他是從別人手上得到這盞許願神燈,並不瞭然神燈的運用方法。眼見女修祭出許願神燈造成驚天之勢,他再不用燈,只怕就要等下輩子了。可他不想才是舉出神燈,那神燈竟和東海勞有了呼應,瞬間竟能引光能注入東海勞之中。

    女修見狀秀眸更寒。她手持那如驕陽的光球並不急於出擊,只是慢慢引在神弓弦上。神弓遽亮,那一刻從弓背到弓弦,均是亮晶晶的奪人眼目,讓人已是不敢正視。

    有光球在弦。

    許願神燈不斷的將驕陽的能量接引而下,弦上的光球益發的擴大,奇怪的是,神弓亦是虛漲。

    女修周身同時有光華散射,她的纖手明潤近似透明,而玉容亦似溶入虛空般的朦朦朧朧,她的整個人看起來已像水晶般晶瑩。

    魔王啞聲道:「她是用全部神氣在做這一擊!」

    他不瞭然遠古的神通,可對武功還是極為明白。他眼睜睜的看著光球不停的凝聚著驕陽的光芒,而神燈、自鳴琴和女修漸漸合為一色,如何不知女修正在緩凝神氣力求與天地合一。

    單飛亦是看出這點。

    這本和夜星沉的大虛空類似的道理。不過大虛空是溶於自然,而女修所為,不僅僅是要融入自然,還要再凝聚天地之力攻擊。

    六甲秘祝中不是亦有這般道理?

    「臨」為聚、「虛」為溶……

    單飛一念及此,倒是對武學方面的道理更有領悟。他亦知道等到女修溶於天地之時,就是女修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刻。

    原來武功之巔,正是要合於天地之道!

    天地之威,有誰能敵?

    不止魔王,夜星沉和大明王都是武道之巔的人物,雖不如單飛領悟之多,但亦明白眼下的情形極為不妙。

    「渡河未濟、擊其中流!」魔王顫聲又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如女修一樣來運用許願神燈,眼見己方汲能的速度明顯不如女修,這樣下去,差距只有益發的擴大。

    唯一的方法,就是這時有人出去給女修一擊,截斷女修積蓄力量的過程。

    可誰出去?

    沒人會出去!

    適才女修那一刀已是犀利的難以想像,如今女修正在凝聚天地之力,這股力量就算不經自鳴琴,恐怕亦是無人能抗!

    夜星沉也不能!

    他們三個若是慷慨赴義之士,說不定會有一個捨命去幹擾女修,為其餘二人爭取生機,無奈三人中,哪個對另外兩人的份量還不如化作齏粉的落葉……

    魔王、大明王暗自叫苦,心道人家這是關門打狗,我等難道真的無路可逃?

    「怎麼辦?」魔王急叫。突然見大明王胸口處有光芒大盛,魔王不等開口,夜星沉已道:「大明王,你真要等死後才將種火拿出來嗎?」

    大明王一怔,反倒不解道:「種火?你是說西方的天神之火?」他說話間已從懷中掏出個長條狀的東西。

    那東西黑黝黝不起眼,但被大明王拿出後,其上有紅光大現。

    魔王手中一震,感覺許願神燈就要被什麼天神之火引去,慌忙抓緊手中油燈。大明王亦是不肯放開手中那物,二人僵持間,天上有陽光兩道,分注許願神燈和種火之上,轉合注入東海勞。

    東海勞更亮,直如驕陽。

    光罩緩擴……

    單飛、孫策和曹棺都是臉上變色。他們看出許願神燈和那個種火均對東海勞有助力作用,似乎可增加光罩保護範圍。

    如今光罩向他們三人蔓延開來。

    他們一時為難,倒不知如何選擇。他們入了光罩看起來似處於保護,但立即就要和夜星沉等人一般,屬於作繭自縛後要受女修的致命一擊。

    女修絕不會收手!

    不過他們不入光罩的話……一想到適才腦海中閃過的畫面,單飛不寒而慄,急聲道:「三爺,此間可有地道?」

    他話音未落時,女修已冷笑道:「大明王,我適才見你還有悔改之意,一直等待,就是想給你悔過之機,你竟敢拿出三苗偷傳入西方的種火與我為敵?」

    你這女人怎麼這樣?你要我悔改,總要和我商量一下?你一直在發威,我總以為你不是要我悔改,而是要毀滅我啊。

    大明王暗自叫苦,他和魔王還是有點兒不同。魔王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條道走到黑的人物,他大明王自稱明王,自然有點兒嚮往光明之意。

    「可你真以為拿出種火,就可抵抗我的一擊?」女修話音畢,弓已滿弦,手一鬆,弦上光團倏然延展為光柱,排山倒海的向東海勞形成的光罩上擊去。

    單飛眼皮微跳,雙手已然掐訣。眼前一幕極為驚人、亦是有些熟悉。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當初那波羅僧唸咒掐訣,動用秦皇鏡、許願神燈攻擊他的時候,不亦有類似的場面?

    眼見光團就要撞在光罩之上時,一個聲音突然傳道:「種火不成,那息壤呢?」

    那聲音似慢實快,下一刻的功夫,一人突然縱躍到魔王之後。那人手一揮,有濛濛青色的塵土已落在許願神燈之內。

    「息壤?」女修神色驀凜,失聲道:「你是誰?」

    說話間,魔王身軀急顫,而他手上的許願神燈遇到那青色塵土,遽然燃了起來。

    眾人驚錯,誰都想不到這油燈不用燈油,用土壤就能點燃!

    息壤?

    傳說中,那不是當年鯀所用之物?《山海經》有雲——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殺之於羽郊。

    《尚書》又載——息壤者,言土自長,故可堙水也。

    《山海經》已被篡改的面目全非,真相或許不是那樣,《尚書》亦未見得明白遠古真相,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息壤的確存在。

    四凶之一的鯀曾用過息壤!

    以女修的眼力,絕不會看錯。既然如此,那人手中所持的青土就是息壤。

    這人是誰?如何能使用鯀曾用過的息壤?單飛那一刻心緒繁沓,看清那人的容貌時,他微有發怔。

    那人是個平凡人——平凡的扔入人群,你都認不出他在哪裡的平凡人。那人實在過於平凡,因此他一直站在夜星沉等人身旁不遠,亦沒有人留意他。

    他是隨魔王而來。

    很多人都不過看他一眼,就將注意放在魔王的身上。單飛亦是一樣,他卻不想在這最緊要的時候,那人驀地竄出,一出手就用了息壤。

    那人絕不平凡,這時還敢縱出的人又豈是平凡之人?

    許願神燈怒燃,有光焰衝天而起,似要燃到驕陽之上。而許願神燈引下的已不止是光、還有火。

    種火!

    大明王手上的種火瞬間激活,看起來比燒紅的烙鐵還要明豔,種火不再注入東海勞,而是被許願神燈吸引後,光芒盡數進入了神燈。之後再由神燈將日光、息壤和種火三股力道傳入了東海勞!

    有光凝、有火起;天黯淡、地灼燒,天地萬物似在息壤燃燒的那一刻全然換色。

    轟!

    似有聲響傳出,光潮和光罩終於相撞。大音希聲,最震撼的聲音反倒讓人聽不到聲響。

    單飛、孫策、曹棺等人隨即意識到——不是沒有聲響,而像是他們的耳朵已經聽不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響。

    時空似凝。

    驕陽都黯。

    天地萬物沉頓在兩股力量交際的那一剎、無力掙扎……女修神色霜冷,卻還能在眾人獨凝、萬籟俱靜時,左手掐訣,檀口輕啟念出一字。

    破!

    她是女王,這兩千年來、自黃帝以下天地間真正的王者!真正的王者不是靠奢華紅塵來襯染伴舞,而是能獨立在天地間,無有一物能夠束裹。

    息壤亦不能!

    天地間瞬間炸了開來。

    光潮如柱,終究轟穿了那天下第一守器形成的光罩,就要擊在東海勞之上。

    夜星沉、大明王、魔尊和那在光罩內的平凡人齊齊吐血。

    他們均是天底下少有的高手,但要說平攤那股巨力還是力不能及。

    光潮未停,看來並不止歇、就要轟穿那天下第一守器!

    女修的眼中突然現出了一絲猶豫之意,她從未試過東海勞的堅韌,她信單鵬之能,但她一直沒想過用自鳴琴來試試東海勞的堅韌。

    有些事情,不能、不想、也不忍去試。你能打破自己最愛的花瓶,但你如何忍心去嘗試?

    猶豫不過閃念,血光中,更有明光耀起。

    東海勞夾雜著鮮血、火焰和息壤的輕塵,在驕陽灼灼下一黯倏然再亮,光罩再出!

    女修眸光突凝,神色間已有訝然之意。

    ——單將軍,你這東海勞如能抵擋住自鳴琴的一擊,這世上,就少有不能擋的攻擊了。

    ——女王,我如何會用這鏡子來擋自鳴琴的攻擊?

    單鵬所制的天下第一守器從未想過要抵抗自鳴琴的攻擊,但這世上有什麼不會改變?

    哪怕曾經的諾言?!

    東海勞在反擊!

    絕境反擊!

    以千百倍的力量擴散反擊!

    東海勞之上的光罩瞬間擴散,以都護府為中心倏然擴出,剎那間湮滅了天地間的綠樹、紅塵和黃土……

    光罩所到之處,只帶著毀滅的顏色。

    整個樓蘭城都在顫抖,下一刻的光景,盡數化作齏粉般的消散。曾經的繁華、以往的眷戀,哪怕帶著無盡的不捨,亦是自此消散在這個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6 10:53
第820節 天神之火

    樓蘭城毀!

    東海勞凝聚了息壤、種火和日耀三力,再加上許願神燈的加強,不但將女修的攻擊盡數返回,而且增加百倍不止。

    沒有任何人想到會是這般效果!

    夜星沉亦不能,他在光罩兇猛反擊時眼皮也是劇烈的跳動,似是不信看到的一幕。大明王和魔王卻是狂喜,眼睜睜的看著那無堅不摧的力量就要擊在女修身上……

    他們身在東海勞的保護罩中,女修卻沒有。女修是女王,可女王也是人,這種毀滅的力量,天底下絕非任何高手可以抗拒。

    滅了女修,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大計得成?

    玉容微冷,女修在那剎那還能輕轉自鳴琴幻化成的神弓,倏然化作如銀河般的水幕而落,正將她和單飛一眾人圈在其中。

    光罩的反擊力量看似無堅不摧,紅花、綠樹、青磚、黃牆一遇到那光罩後,盡數的化作齏粉。偏偏那光罩擊在水幕上,卻泛起波紋陣陣。等漫過水幕時,那光罩已泯滅了適才的霸氣,對水幕之後的人已不能造成傷害。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不行!

    眾人一見這種奇異,知曉中原典故的人無想到老子《道德經》中的這般言語。

    這話說的是天下最柔弱的看似是水,但最尖銳的攻擊也是不能勝過水,為何?因為水屬性不能被改變。這世上有很多人都說柔能克剛、弱能勝強,天下能做到的有哪個?

    女修能!

    面對東海勞那般霸道的反擊,女修竟能以天下至柔之法化解。看似至柔、實則至強!

    夜星沉臉色巨變,他雖預料到女修之能,卻不知女修只比他想的更強。

    忽然有破天鼓響,光罩中瞬間有藍洞閃現!

    大地同時震顫。

    孫策、曹棺見女修為他們擋了那一擊,不由微舒一口氣,心下著實感激。他們暗想女修一來此間看似霸道的根本不聽旁人的話語,但在最要命的時候卻幫了他們一把,莫非是因為還有點兒孫尚香的善良?

    他們卻不想光罩才過,破天鼓就響,轉瞬間,整個樓蘭城竟開始塌陷。

    是整個城池都在塌陷!

    樓蘭城周圍的城牆盡數被東海勞毀去,下一刻的功夫,城池所在的地點竟整體塌陷?

    為何會有這般變化?

    曹棺饒是一輩子在土層上做文章,亦命石來等摸金校尉在樓蘭地下挖出了不少道路,卻不想整個城池都會在機關之內!

    絕不是地震,而是有人動了機關,讓整個樓蘭城開始下沉。

    這是何人,竟有這般神通?

    「單飛!」孫策忽然叫道。曹棺只為樓蘭城大地塌陷而震驚時,放眼望去,才發現單飛突然向夜星沉的方向衝去。

    「不要!」曹棺、女修同時叫了聲。

    單飛卻是不聞不顧的樣子,雙手掐訣間已落在夜星沉等人的身前。

    魔王、大明王怒吼中齊齊出招。

    他們畏懼女修,可他們卻不畏懼單飛。眼見單飛驀地衝來要痛打落水狗的架勢,二人積累的一腔怒氣悉數就要發洩到單飛的身上。

    二人出掌如奔雷,不偏不倚的擊中單飛,卻是不喜反驚,因為他們同時感覺似擊在了虛空之上。

    單飛如同空氣般,竟從二人身前漫了過去。

    二人駭異,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真實的擊中了單飛,為何好似感覺擊中個幻影?單飛明明是個人,如何會給他們以空氣漫過的感覺。

    水弱天下無以易之,那虛空呢?天下有誰能對虛空進行攻擊?又如何有人會真正化作虛空的模樣?

    「化實轉虛?」魔王失聲突道。

    單飛已至夜星沉的面前。

    夜星沉冷冷的看著單飛,居然並未出手。他只在單飛如虛空般到了他的身前時,略有揚眉。下一刻的功夫,藍洞倏擴,已將夜星沉周邊籠罩。

    女修微揚纖眉,不等出手之際,藍光倏然合攏。轉瞬間,藍光內的眾人齊齊消失不見。只是在藍洞合攏之前,單飛還是回望了女修一眼——那一眼多少有著依戀,更多的是決絕的一往無前。

    曹棺、孫策曾在雲夢澤中見過這般場面,知曉這類似雲夢秘地瞬間移動的道理。二人同時想到——當初姬歸、楚威合作能夠轉移眾人,如今夜星沉是不是有個幫手才能做到這點?夜星沉雖是擋住女修驚天的一擊,但知道終究不是女修的敵手,這才逃離?單飛執意要衝到夜星沉身前,究竟是為了什麼?

    二人思緒未停,轉瞬間就聽到有水聲傳來。他們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樓蘭城怎麼會突然有大水沖來?

    可不過轉瞬,他們就知道水從何來。

    樓蘭城陷,四周高起,而從高起的四地中,有無邊的大水洶湧的湧出正向城內灌來!

    單飛眼前一暗轉瞬再明,不到片刻的的功夫,感覺自身到了一個銀白的世界。他不等仔細觀察週遭形勢前,就聽有掌聲響起,隨即有人笑道:「單飛,歡迎你的到來。你果然來了!」

    不用轉目去望,單飛如何聽不出那人的聲音?

    「鬼豐?」單飛微微吸氣道。他扭頭向來聲望去,就見石室盡頭站有一人,青銅面具在銀白的室內盡顯慘白的光芒。

    「夜宗主,我沒有說錯。」鬼豐又道:「其實根本不用什麼複雜的方法、脅迫的手段,你只要找單飛來,他一定會來的。他怎麼會放棄這個發現真相的機會?」

    夜星沉冷哼一聲。

    「夜宗主,這是哪裡?這人又是哪個?」魔王叫道。他和大明王雖是一教之主,聽過遠古的許多異事,可驀地被夜星沉帶到此間,難免覺得心中惶惑,對夜星沉亦是客氣很多。

    夜星沉不等回答,鬼豐已道:「此間是戰場。我叫鬼豐。」

    「戰場?鬼豐?」魔王問了一個問題後,感覺反倒多了兩個疑問。

    他在身毒久了,雖知道天外有天,卻自以為是人中至尊。但才至樓蘭,他就被女修不留情面的打臉,若非夜星沉力撐,他自知恐怕已死在樓蘭城內。

    女修的武功還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女修運用自鳴琴時的霸道,那根本不是人力可擋。沒有夜星沉,他和大明王根本無法在女修面前存活下來。

    看到鬼豐在夜星沉面前沒有什麼諂媚的感覺,魔王用後腦勺想想也知道這人只怕和夜星沉實力相若。

    心中發虛,魔王倒不敢發狂,難有的謙遜道:「倒未聽過鬼豐的大名,但想必是我等孤陋寡聞罷了。鬼豐先生在中原,恐怕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鬼豐笑道:「魔王何出此言,想魔王在身毒可說振臂一呼、從者云集的人物,名頭可比我大了許多。我在中原,更是默默無名之輩。」

    魔王可憐的自尊終於得到了滿足,立即將鬼豐視為知己。

    人多是如此,風光的時候,認為友誼就是個屁,憋在體內不舒服,放出去從不珍惜。但在患難的時候,卻覺得友誼實在是一口難得的救命之氣,拚命的呼吸求得苟且殘喘下去。

    得鬼豐誇獎,魔王感覺必須要投桃報李,立即笑道:「鬼豐先生客氣了,以鬼豐先生之能,想要功名,還不是翻掌的事情?」

    鬼豐聲音中帶著笑意,「魔王過獎了。不過魔王倒是說中了一點,來到這裡的人,絕不是再為了功名。」

    「那是為了什麼?」大明王不由問了句。他縱橫安息多年,這次前來樓蘭亦是少有的受挫。莫名的被夜星沉帶到此間,他心中震撼莫名,卻知道這條船必須坐下去。不甘風頭都被魔王搶走,大明王也需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鬼豐看了大明王一眼道:「大明王身為安息國師,此番遠道前來,身懷種火,難道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大明王微有詫異,緩緩拿出那根像木頭一樣的東西道:「這叫種火?」

    種火在適才激戰時著實燃燒的猛烈,但在此時,又變得尋常無奇。

    鬼豐凝望種火半晌,這才道:「不錯,這正是種火,是被三苗從中原帶到西方的一物,不想卻落在大明王之手。」

    大明王手微縮,只怕鬼豐出手搶奪的樣子。看鬼豐動也不動,大明王暗叫慚愧道:「鬼豐先生說的或許是對的。不過這種火到了西方,又稱作天神之火。傳說中,是被一個叫普羅米修斯的人從天神那裡竊取後這才傳到人世的……」

    鬼豐似是笑笑,「我曾至過極西之地,聽到過這個神話。說什麼普羅米修斯為了人類有火用,這才從天神手上取得天神之火交給人類,卻受到了永世的懲罰——他被綁在無人能救的地方,每天有巨鷹來吃掉他的心肝,偏偏第二天他的心肝又能恢復如初。」

    大明王連連點頭,示意鬼豐說的著實準確。

    鬼豐淡然道:「但這不過是庸人俗語了。這世上之火本是在天地孕育時就已出現,如何用去向什麼兩千年前的天神竊取?真相不過是三苗取得黃帝所制的種火被流傳到西方,被世人看到,再結合神農、三香的奇異,這才杜撰出如此荒誕不羈的神話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 20:31
第821節 戰地前沿

    大明王聽鬼豐所言有些臉熱。 他在西方可說是呼風喚雨的人物,知道有些事情侷限眼界,必須親眼看到才有領悟,但有些事情你就算看到,也是無法想像理解。

    在聽到紫火法王在單飛手下遇挫後,大明王當下再帶紫火法王前來,只想找回點兒顏面,不想未曾和單飛交手時,他就捲入了女修和夜星沉之間的紛爭。

    他早聽說過中原的神秘,等見到夜星沉、女修的交鋒後,大明王更是歎為觀止,心增敬畏,自覺的將傲慢收斂了許多。

    天神之火的傳說在西方流傳極久,真正的天神之火最終落於拜火教總壇,大明王亦知流傳的荒謬之處。不過大多人就是如此奇怪,他們寧可相信荒謬不羈的鬼鬼鬼怪,卻不肯動腦子更深一層的探索,拜火教深知此道,這些年來反倒有意無意的對天神之火的神秘離奇多加渲染。

    大明王身懷拜火教的鎮教之物,在對戰女修時若非知道生死一線,倒也不肯拿出天神之火相助。等看到鬼豐居然和夜星沉談笑風生時,他知道鬼豐的不簡單,這才不想忤逆。拿出天神之火時,他還有點猶豫,暗想鬼豐若是出手強搶那該如何處理?不過看到鬼豐對天神之火竟似有些輕看、一口就道破天神之火的來歷,大明王心虛不敢反駁,臉上漸漸火辣起來。

    單飛見狀,心道這個大明王還是孺子可教。等到我那時候,你大明王的後代拍賣起偷來的東西都是「光明正大」的臉都不要了。有良心的賊才會心虛的,看起來一代不如一代說的果然不差。

    魔王暗自彎了腰身,少有的謙遜道:「中原有句話說的好,聽君一席話,勝讀多年書,今日得聞鬼豐先生解釋,倒讓我等對西方事情有所瞭解。不過……」他很想回到正題道:「這裡是什麼……戰場?女修是否會追到這裡?」

    鬼豐喃喃道:「這裡雖有防護,但以女修之能,遲早會追到這裡的。」

    大明王、魔王都是心中一緊。

    鬼豐又道:「不過按理說還應有些時間,我不妨先解釋下以釋諸位疑惑,方便隨後的同舟共濟的合作。」

    單飛聞言不動聲***王倒是不由看了單飛一眼,心道這小子有點亂入,你鬼豐也準備和他合作嗎?

    「對於遠古往事,幾位或多或少瞭解,既然如此,我就扼要敘說。」鬼豐道:「遠古黃帝、蚩尤一戰後,雖在世人眼中,蚩尤是敗給了黃帝、甚至傳言說蚩尤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實際上他並沒有敗。」

    魔王心中不由嘀咕,暗想蚩尤沒有敗,難道是戰略性的撤退嗎?

    鬼豐轉望單飛,緩緩道:「單飛,事到如今,你憑自己的摸索,所知的真相已遠超太多世人。你敢來此,恐怕亦是因為知道跟隨女修,絕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單飛半晌才道:「你說的不錯。」

    他早知鬼豐的看法迥乎常人,但聽鬼豐一口就道破他的目的,還是心驚鬼豐的眼光獨到。

    在東海勞擴散那一刻,單飛已準備替孫策、曹棺擋住東海勞的反擊。他不知道「震」字訣能不能夠抵擋東海勞這般犀利的反擊,但他不得不試,他那時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不想他「震」字訣未出時,女修竟為他們擋住了東海勞的反擊。眼看藍色光洞顯現,他知道夜星沉離開在即……

    女修絕不會放過夜星沉和鬼豐等人,雙方終究難免一戰,他是跟隨女修還是和夜星沉一起?夜星沉來找他去個地方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念頭不過轉瞬,單飛終於選擇「潛」至夜星沉的身邊。

    對於魔王、大明王的聯手反擊、他早有預料。因不想糾纏他這才冒險一試,不想「潛」字訣出,二人的攻擊對他單飛居然不產生任何效果。

    單鵬六甲秘祝的神奇還是超過他的想像!

    鬼豐說的不錯,從借身孫尚香前來的女修一出場,單飛就知道女修一定要用她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強權之下,只有表相,怎有真相?單飛就是深知這點,這才冒險前來。

    鬼豐似笑道:「單飛,這就是我佩服你的地方。」

    單飛微怔時,就聽鬼豐又道:「當初在許都,你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家奴,但我最看好的卻是你。因為無數人有意無意的屈從在醜陋的世俗權術規則中全不自覺,甚至以加入權術之列為傲,可你始終能保持獨立清醒的自己。常人在女修到來時,一定認為女修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但你能清醒的知道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流年已經驗證——權利、武力、理想三條道路中,權利獨霸絕對是行不通的,這兩千年來,女修始終不能真正的解決她眼中的問題!她的問題不解決,女修傳人的宿命問題就不能解決,你也終究不能和晨雨再次相遇!」

    望著默然的單飛,鬼豐緩緩道:「你知道追隨女修,絕對無法解決這個宿命,因此才選擇到了這裡。你既然已知道了很多真相,或許也應該明白……女修做的一切不見得是對的!」

    他最後說的話可說是極為驚人,魔王、大明王心中暗想——你這話也就是在這裡說說,你到女修面前說說,看看會不會被打死?

    單飛半晌回道:「她不見得是對的,但不意味著你是正確的。」他對夜星沉的有些言語還是認同的,女修是女王,亦是一個掌控極強的人。

    無論男人女人,只要掌控得過火,都會迷失自我。

    「說得好!」

    鬼豐不以為忤,撫掌大笑道:「這世上的大多人總以為否定了別人就會意味著自己的正確,卻不知道兩條狗搶骨頭的時候,恐怕亦是一般的念頭。我雖不比馬未來,但我喜歡讓所有人做他自己的選擇。」

    「鬼豐,你在等著女修殺來嗎?」夜星沉一旁冷冷的道。

    鬼豐搖頭,「夜宗主,我這些並不是廢話,而是必須要說出的事實。你我、單飛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是一直會堅持做下去的人,只是風格很有差別罷了,既然如此,你就不用擔心什麼。」

    夜星沉冷哼一聲。

    鬼豐回到正題道:「在世俗眼中,蚩尤是敗了,但真正知道內情的卻知道,蚩尤因此創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魔王、大明王茫然時,單飛若有所思道:「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不錯,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迥乎於黃帝的世界!」

    鬼豐強調道:「在這個世界,不再有什麼勾心鬥角的權術,有的只是自己想要的自由,還有自己想做的一切!這是個異形世界!傳說中,這個世界已近大地的心臟,遠有著世人無法想像的神奇。」

    「你去過?」單飛反問道。他那個時代的人對地殼認知還是膚淺,對地心更是只憑猜想,但他想以蚩尤之能,要在地心做文章倒是極有可能。

    鬼豐沉默片刻,「我聽說過。」

    單飛嘆口氣道:「大多人有個致命的認知,那就是沒得到的總可能是更好的,卻不知道更多的情況下只有更糟。」

    鬼豐點頭道:「這點你倒是說的不錯,權術者更將這個觀點發揮到極端——只要不容他們規則的,就一概剷除!女修如此,女修之後的帝王亦是如此,他們卻從未意識到,他們本是天地孕育而生,他們這般行為,已經背離了天地規則,如果按照他們的規則,天地最該剷除的反應是這些人,這不是一個極大的笑話?!」

    魔王暗有不耐,心道我在身毒那個地方難道還沒有聽夠釋迦徒子徒孫的嘮叨,千里迢迢的趕到這裡還要聽你的布道?!

    「鬼豐先生說的很有道理。」魔王心口不一道:「但夜宗主考慮的亦是周全……」

    鬼豐明白魔王的意思,哂然道:「魔王,走得快不見得會走得好。」

    但走得慢就得死啊!

    魔王怒火攻心,終於忍不住道:「鬼豐先生,我等乍到此地,對現狀一無所知,你也說了,女修極可能會追殺而至,既然如此,我等還是說點有用的好不好?」

    鬼豐輕輕搖頭,反問道:「在魔王看來,什麼是有用的?」

    魔王忍無可忍道:「你說這是戰場,這究竟是什麼戰場?女修會不會找到這裡?既然蚩尤所創的世界如此神奇,我們入寶山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我們怎麼去那個玄奇的世界看看?」他最後的問題,倒是他最為關注的事情。

    鬼豐嘆口氣,「魔王既然想知道這些,我倒可以簡單說說。適才我也說了,極端的當權者根本不會容忍背叛自己規則的東西出現,黃帝雖是不容蚩尤,但終究讓蚩尤的世界存在下來,可女修卻是比黃帝更為專橫之人,因此她執意要剷除蚩尤的世界,在女修看來,蚩尤的世界遲早會毀滅地表的世界。」

    單飛嘆口氣,暗想我們那個時代也有不少人這麼想啊——外星人啊,小流星啊,異形、喪屍什麼的……

    「不過女修始終無法攻陷白狼秘地,在所有人都以為黃帝傳人會放棄這個念頭時,單鵬、巫咸二人卻再次集聚力量進攻白狼秘地。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女修不能做到的事情,單鵬居然差點兒做到!」

    「單鵬這麼厲害?」魔王、大明王不由看了單飛一眼,終有敬畏。

    單飛皺眉道:「差點兒?」

    「不錯,是差點兒。」鬼豐肯定道:「黃帝、蚩尤之後的遠古再戰,樓蘭神廟是單鵬當初坐鎮之地,而這裡就是白狼秘地對抗單鵬的前沿,因此我說這是遠古的戰場。」

    略有停頓,鬼豐凝聲道:「因此……這裡可和另外一個世界、取得聯繫!」

    眾人瞬間神色各異。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 20:31
第822節 大有來頭

    鬼豐說的略有跳躍,一般人倒是不容易理解他的意思,尤其是古代人。單飛從「前沿」、「戰場」幾個字卻立即想到自己那個時代的作戰指揮中心。

    他那個時代的戰役和古代已有了很大區別,統帥不見得在鋒線就可以實時的得到戰況,因為那時通訊手段早就高明了太多。據單飛所知,黃帝、蚩尤有著遠超世人的高科技手段,而無論雲夢秘地還是樓蘭神廟,監控手段都是極為高明,既然如此,白狼秘地如何會用原始的作戰方式?

    「在這裡、可以聯繫到白狼秘地?」單飛終於問道。他問話的時候想到在貴霜王廟曾聽「玄女」說過,單鵬的樓蘭神廟只能監控白狼秘地的異常,卻無法探測白狼秘地內部的情況,這麼說來,白狼秘地內亦有自己獨到的技術手段。

    魔王、大明王聞言不由均是面紅心跳。這二人都是一方教主,雖在鬼豐、夜星沉面前有些露怯,不過實在也有不一般的頭腦。

    水能載舟、亦能煮粥,在世人眼中看起來詭異的白狼秘地,在二人眼裡卻是極具誘惑。

    二人千里迢迢的趕來,就是知道祖輩高明的手段源於中原,想從白狼秘地得到更多的好處。如果這裡能聯絡到白狼秘地,那他們可說走了極為關鍵的一步。

    鬼豐回覆單飛道:「應該如此……」

    「應該?」魔王和大明王忍不住齊聲叫道。

    鬼豐凝聲道:「你等一定在想,我只憑一個猜測就是這般冒險,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你也知道這點?

    魔王、大明王均是冷哼一聲。

    鬼豐淡淡道:「你等對中原事故這般熟稔,難道沒有聽過『富貴險中求』的話嗎?我等要做的事情不是富貴事,卻是世人萬中無一想去做的事情,若是成行的話,可說開拓古今世上從未有過的境況,既然如此,就不會有什麼規矩方圓,更沒有按部就班的手段可循。此事要想成功,需憑勇氣的摸索和睿智的猜想,若是能確定如何逐步去做,我和夜宗主何必要你們參與?難道在你們眼中,我等竟是這般的高尚,有好處不知道自己獨享,非要帶上你們才會心安一些?還是你等認為我等要行權術的欺瞞之法,騙你們賣命更讓你們感覺習慣一些?」

    大明王臉上微熱。

    這世上的太多騙子和權術者誘人上鉤時都是宣揚有地大的好處,卻從不提及天大的危險,偏偏有那多傻子去信,這個鬼豐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大明王倒覺鬼豐這人極為實在。

    鬼豐頓了下又道:「做這種驚天的事情本需要驚天的膽量,夜宗主在樓蘭城的時候,難道沒有和你們說過?」

    魔王臉色也紅,記得夜星沉當初曾經不屑道——你魔王要談和我聯手,恐怕真的不夠資格。

    偷望夜星沉一眼,魔王發現夜星沉在樓蘭城尚有言語,可到此間後一直很是沉默,唯有雙眼的空洞似乎要吞噬世間的一切。

    微有心寒,魔王乾笑道:「鬼豐先生所言極是,我等受教了,還請鬼豐先生說說你的猜測。」

    鬼豐終於又道:「遠古往事,湮滅實多。哪怕黃帝、蚩尤一戰,因大禹刻意篡改,後人都是難窺真相。單鵬、巫咸所行極為隱蔽,知道他們曾經對決白狼秘地的人已極少,知道當年真相的更可說是屈指可數。」

    「鬼豐先生自然是其中的一個?」魔王討好道。

    鬼豐搖頭道:「我不知。」望見魔王尷尬又惱火的表情,鬼豐沉吟道:「我只聽到過幾種流傳的結果。」

    單飛皺起眉頭,還是道:「不妨說來聽聽。」

    「單鵬實在是天縱奇才……」

    鬼豐口氣中也滿是讚歎道:「黃帝之後神通多失,一方面因為世人見識所限難遇機緣,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要領悟黃帝的神通,亦需要非同一般的頭腦和本領。女修可說是集黃帝神通於大成者,傳聞中、單鵬卻是進一步的開拓了黃帝的神通,他自創的六甲秘祝甚至可說是世上獨有,連黃帝等人都是不能創建。」

    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下,問道:「閣下有什麼見解?」

    眾人一怔,見鬼豐望向那個平凡人,均是心有不解。

    此間中,夜星沉少言語、單飛多思索,魔王、大明王急欲多知一些頻頻發問,唯獨那平凡人到了這裡後,又和在樓蘭城彷彿,完全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那平凡人似有意外,反問道:「鬼豐先生此言何意?」

    鬼豐緩慢道:「我在敘說單鵬往事時,發現閣下似有絲激動之意,如此看來,閣下也是瞭解單鵬?」

    「鬼豐先生或許看錯了?」那平凡人波瀾不驚道。

    「是嗎?」鬼豐的鬼面似笑非笑、極為詭異,「來這裡的人都有目的,我多少能夠知道,唯獨不知閣下的目的是?」

    平凡人沉默下來。

    大明王一旁不由道:「鬼豐先生,這是魔王帶來的手下、無關緊要……鬼豐先生還是說正事要緊。」

    鬼豐驀地大笑起來,「大明王,若非此人出手相助,閣下和魔王說不定已然喪身樓蘭城!此人身懷息壤,息壤和種火、許願神燈般,均是黃帝、蚩尤等人所創的神物。息壤既然如此重要,你覺得魔王會將其交到一個下人的手上?」

    大明王一聽,立即知道蹊蹺所在。不過他還是有些不解,「魔王,此人是你帶來,你似乎應該向我等稍加介紹?」

    魔王的神色驀然有些怪異,大明王一見,吃驚道:「你莫非也不知他的來歷?」他本以為這事絕無可能,不想魔王苦笑道:「實情的確如此。」

    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那平凡人的身上。

    「那你怎麼會將他帶到身邊?」大明王更是費解道。

    魔王半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憶先生……你說還是我說?」知道眾人不解,魔王解釋道:「這人當初見我時,就讓我稱呼他為憶先生就好。他說是記憶的『憶』字。」

    眾人微怔,不想那平凡人起了這麼個古怪的名字。

    那平凡人緩望眾人,輕聲道:「鬼豐先生實在小心……看來我若不說來歷的話,鬼豐先生就不會讓我參與此事了?」

    鬼豐淡淡道:「那是自然。此事要執行必須經過極為周密的思考,多一個變數,就極可能引發意想不到的後果。行驚天之事,是需要驚天的膽量,卻絕不需要莽撞的衝動,膽量和蠻幹不能混為一談。」

    那平凡人輕舒一口氣,「你這麼說,我倒是放心許多。」臉露絲少有的苦澀,那平凡人道:「我不肯對魔王說出身份,一來是我這身份很有些離奇、常人難信,說出來反倒要多加解釋、更有不便,二來是我只怕羞辱祖宗的名聲罷了。」

    眾人聞言倒是極為好奇,鬼豐淡漠道:「閣下莫要高看自己了,在場的幾人,單飛、夜宗主都是身份極為奇異之士。」

    「你莫要忘記你自己。」夜星沉突然道。

    鬼豐似笑道:「不錯,我的身份亦是極為離奇。我本要對單飛提及,不過眼下……」他盯著那平凡人,自然是要等這人吐露出身份才肯進一步的行動。

    那平凡人猶豫片刻,「你們當然知道息壤曾經是鯀所用之物?」

    大明王吃驚道:「你難道是大禹的後人?」他這是子承父業的想法,暗想鯀用息壤而帝滅之,隨後這息壤只怕落入大禹之手,然後一代代的傳下來。不過大禹之子啟創立的夏朝早亡,後代緲緲,這人這般提及身份,倒讓人無從追究。

    那平凡人卻是搖頭道:「不是,我乃伯益的後人。」

    眾人均驚。

    哪怕鬼豐亦是語帶探詢道:「伯益後人?聽聞伯益當年被大禹擊敗後一路東逃,甚至有人說他們遠赴東海之濱……」

    「這件事極為曲折。」那平凡人幽幽嘆息道:「鬼豐先生見多識廣,原來卻也不知此中的真相。」

    略有停頓,平凡人感慨道:「伯益的確是被野心的大禹擊敗,但他並非逃到東海之濱而止,你要知道,當年的大禹曾神通廣大的足遍中原,疏通了天下水道。這種事情絕非朝夕可成,亦非憑毅力就可以達到。」

    單飛不由點頭,他對地質瞭解的深入,知道此人所說的極具道理。

    現代人多關注大禹三年過家門而不入、兒子如何會出生的問題,卻少去想一件極為關鍵的事情——古人條件有限、人口亦是稀缺,可傳說中大禹卻是將中原的水道治理得井井有條,讓中原氾濫的大水盡歸海洋,這件事聽起來簡直不可想像。

    要知道他單飛那個時代如此科技,什麼南水北調都是難之又難,耗力難數,大禹做的事情遠較南水北調要艱難千倍,以大禹當年的條件,如何能夠做得到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平凡人有句話說的不錯——很多事情絕非靠毅力就能達成的,還需要有實力。

    唯一的答案就是——大禹也有黃帝遺留的神通。

    鬼豐忽然道:「這點倒是不難猜測,傳言中大禹治水時常會化作熊怪的模樣,甚至驚嚇到妻子。後世之人總以為無稽荒誕,卻不知道這應是使用異形香後造成身體的返祖變化。如此看來,當年大禹還是有些神通在身,而大禹、伯益一戰,或許遠不如黃帝、蚩尤交戰的驚心動魄,恐怕亦是手段紛呈。」

    那平凡人嘆息道:「鬼豐先生說的一點不錯,大禹的確有神通在身,他蓄意反叛,所用的手段亦遠比伯益要多,他乘坐當年治水遺留的一種奇異的水下船,沿黃河一直追伯益到東海。常人以為他會止步東海之濱,不想他竟追擊到海上。而伯益無奈之下,亦只能帶人亡命海外,沿著單鵬所傳的《山海經》記載,發現了一片新的大陸……」

    單飛聞言怦然心動,立即想到兩件往事——第一件就是他和晨雨所呆的天坑底、瀑布下的那個神秘之所,那難道是大禹治水時操作不當,將潛水艇撞入了黃河的岸道中?第二件就是那個新大陸……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 20:32
第823節 顯靈

    新大陸難道是美洲?

    單飛一聽那平凡人所言,倒是立即想到這點。這段日子他對遠古往事瞭解益多、再加上他考古的足跡遍佈世界,對當年大戰的版圖和波及範圍更有清晰的認定。

    黃帝擊敗蚩尤後佔據了中原,玄女退隱崑崙之巔與世隔絕,神農的足跡是走西線,應該可能經過貴霜、渡過地中海到了希臘……

    就因為這場大戰的波及,世界各地才在黃帝時期不約而同的出現極為豐富的神話流傳下來!

    所有的遠古之神居然在近似的時間不約而同的出現在這個世上,然後相約消失、不再為世人所見。

    單飛以前一直想不通這些神仙究竟在想什麼,但眼下卻明白那是不明真相的世人偶見黃帝等人的神蹟,這才添油加醋、憑藉自身的見識集體再創造的結果。

    不過說故事也有高下之分,希臘神話聽起來很有些離譜自戀,因為他們更偏離事實真相,但就和中原神仙慢慢自成體系般,希臘神話經過演變也形成一套完整的神格體系,但其中除了寥寥可憐的點滴比擬真相外,大多是人類畫蛇添足的結果罷了。

    這些演變就如中原後來將關羽也變成了神仙體系的一員,實際上那不過是因時造勢、帝王所需。

    中原很多神話也是荒誕,除了編著者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大禹等人在刻意篡改掩蓋——這就和什麼種火到了西方,變成天神之火,又演變成從上帝那裡竊取的彷彿。

    大禹深知無法根本的掩埋事實,索性讓黃帝、蚩尤當年的交戰在世人眼中變得荒誕不羈!將事實掩藏在荒誕中,就和大隱於朝般,均是權術者極為高明的做法。

    因此當權者少禁荒誕的流言,只禁不可控的真相!

    蚩尤無路可逃,只怕黃帝將其連根拔除,這才另闢蹊徑的建立了地心世界。大禹擊敗伯益後,肯定想將伯益斬盡殺絕,這才追到東海,而伯益無處可走,這才遠赴萬里的到了美洲!

    美洲的尤卡坦半島的科潘拉文塔神廟出土的玉圭上,就有商周銘文的記號。當初單飛想到這點時,只想著中原人能到美洲是由於黃帝的神通,卻未想到此事會和伯益有關。

    不過……時間有點對不上。

    單飛心懷疑問時,那平凡人繼續道:「《山海經》本是黃帝時天下的詳盡描述,不過經共工等人炸裂大地、洪水將太多地貌或毀滅、或掩蓋至深深的海底後,世上萬物和《山海經》所敘已是大不相同,再加上大禹刻意的篡改,讓《山海經》到了後人眼中,變得完全無法理解。幸好伯益手上還留有單鵬將軍所制的原本,伯益順著單鵬將軍的描繪去尋找,終於發現了東海更遠的萬里原來還有極為磅礴、甚至不讓中原的陸地,然後伯益後人就在那裡安居下來。」

    眾人很有感慨。

    平凡人又道:「伯益帶人在那塊土地居住下來後,一時心灰意懶。他好於鳥獸為伍,精通鳥獸言語,本無心帝位,哪怕被選亦會推讓,倒始終不解大禹為何要背信棄義的攻擊他。那時雖有人不服大禹所為準備反攻中原,但在伯益的堅持下,終究沒有成行。那塊土地未經黃帝、蚩尤等人的教化,仍可說處於蠻荒時期,伯益總算擁有黃帝等人的些許神通,到了那塊土地後,自然被那裡的蠻荒人當神仙一樣的供奉起來。只是伯益心灰下,不認為當政會改變什麼境況,這才命族人隱於世間,不再為後人所知。」

    略有停頓,平凡人接著道:「伯益過世後,後人安於現狀,很少再有回轉中原的心思。而在商周間,曾有人偶爾前來中原,帶回商周的器物,提及天下又變的消息,更是絕了那裡人的心意。因為所有人均想,大禹處心積慮多年竊取帝業,終究還是化為塵土,因此他們就算回轉亦是沒什麼意義。」

    單飛若有所悟,暗想這般作為倒是可解釋科潘拉文塔神廟古物的來歷。

    鬼豐始終靜靜傾聽,聞言突道:「那閣下如何會回轉中原?」

    平凡人道:「這就涉及到我為何來到此間的目的了。」

    鬼豐追問道:「願聞其詳。」

    平凡人緩緩道:「你等應知道伯益的真實身份?」

    魔王遽然而驚,失聲道:「據我所知,伯益是大業之子……」頓了片刻,魔王霍然退卻,警惕道:「大業又是女修之子,你是女修的人!」

    他一語出可說是石破驚天,大明王臉色亦變,倏然後退和魔王並肩立在一起,滿是敵意的看著那個平凡人。

    單飛見狀心中奇怪,暗想你魔王也算身毒的教主,連同伴的身份都不知道竟結伴前來西域,倒真是心大的狠。

    夜星沉居然仍安靜的沒有出聲,鬼豐亦是波瀾不驚道:「聽下去。」

    魔王、大明王互望一眼,暗叫慚愧。

    平凡人點頭道:「魔王說的不錯,按照這關係推算,我等的確是女修的後人,不過秦始皇不也是女修之後,女修似乎也未對其另眼看待?」

    魔王和大明王不解其意時,平凡人望著魔王道:「如今已過了兩千年之久,女修早不知道還有一脈流落海外,我等亦對女修的所為很是淡漠。當初我去見魔王,就是怕魔王忌諱這點,這才未說出真實的身份。再說中原子民不是稱作炎黃子孫、就是自認黎民百姓,這就是說中原人多是黃帝、神農和蚩尤的後人,魔王難道將中原人都看做敵人嗎?」

    魔王冷哼一聲,神色陰晴不定。

    「再說我如今來到此間,並不是為了女修,」平凡人又道。

    「那你是為了什麼?」大明王問道。

    平凡人嘆口氣道:「我是為了單鵬來到了這裡。」

    大明王很是奇怪,「你和單鵬有什麼瓜葛?」

    鬼豐一旁突然道:「都說《山海經》是伯益所作,但在傳言中,單鵬對伯益多有照顧。而《山海經》能成,單鵬倒有極大的助力。眼下看來,伯益能找到新的立身之地,保族人平安,也是依仗了《山海經》。如此說來,單鵬對伯益等人極有恩情。」

    單飛心中微震,立即想到在于闐國看到的記錄,那時巫咸說過——單鵬為怕女修醒轉後發現世事改變難免感慨,這才錄下曾經的地貌山水做《山海經》傳給伯益。

    素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單飛知道在場的幾位無論哪個都是不簡單,要得到真實的消息絕不是靠聽,而是靠思考。

    他在聽平凡人敘說時,將對方說的內容和他腦海中各種資料反覆結合,感覺這人說的伯益一事可信度極高。

    那平凡人聽鬼豐這般說,緩緩道:「鬼豐先生說的還是有些問題,事實上,伯益曾對後人提及——《山海經》能成,實則是單鵬一手所為。」

    魔王聽來聽去,聽不到自己半點感興趣的東西,很是不耐道:「《山海經》是誰編著無關緊要,最要緊的是……你如何會為單鵬來到了這裡?」

    平凡人緩聲道:「魔王錯了,《山海經》是單鵬所著一事極為重要,因為我正是因為單鵬所著的《山海經》來到此間。」

    眾人錯愕。

    哪怕鬼豐亦是費解道:「還請閣下詳解。」

    那平凡人輕聲道:「這件事若被常人聽聞,多是不知所云,幸好諸位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我就不妨直說。單鵬著《山海經》傳於伯益,伯益循《山海經》所指找到避免大禹斬盡殺絕的大地後,一直感激單鵬的恩情,遂將《山海經》供奉了起來。」

    魔王心中嘀咕,暗想中原人就是虛偽,聽聞沒事就會供奉什麼「天地君親師」,也不見真有什麼效用。

    平凡人繼續道:「這規矩一直傳承下來,伯益後人多說,若是單鵬還在的話,絕難容忍大禹這般作為,定會為伯益出頭。因此伯益後人隱居海外大陸後,曾數次前來中原,除了查看時局變幻,還希望找到單鵬的行蹤。」

    魔王吃驚道:「你說什麼?你們難道認為單鵬還沒有死嗎?」

    平凡人理所當然道:「自是這樣。」

    大明王不由道:「這如何可能?單鵬距今已有兩千年之久,如何還能存活在世間?」

    「這點並不稀奇。」鬼豐一旁道:「女修眼下還不是能夠現身?」

    大明王、魔王面面相覷,魔王搖頭道:「女修絕不是封存棺中的女修!據我所知,她是用傳人延續之法。那單鵬……莫非也能用女修之法重現人間?」

    單飛微怔,那一刻心中湧出絲不安之意。

    平凡人嘆息道:「單鵬所為,我等很難猜測,但我等卻知,單鵬一定還在這個世界。」他說的奇怪,大明王倒是立即察覺到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問道:「什麼叫還在這個世界,難道……他還能去另外一個世界?」

    鬼豐淡然道:「此事何足為奇?地心世界就是另外的一個世界,而傳說中,天地間世界難數,以單鵬之能,要去另外一個世界不足為奇。」

    魔王暗自皺眉,心道釋迦和其徒子徒孫反覆宣揚什麼三千世界和淨土的,好像就他釋迦愛乾淨,我等都在淤泥中過活般。聽這幫人這麼說,難道釋迦說的是真的?不過這時的他無暇考慮釋迦的理論,徑直道:「你如何因為單鵬所著的《山海經》來到此間?」

    那平凡人回道:「因為《山海經》突然顯靈了。」

    「什麼?」

    眾人聞言詫異,一時間不知道《山海經》顯靈是個怎麼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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