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逍遙小散仙 作者:迷男 (18禁)(連載中)

 
timo08 2016-2-29 15:31: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0 1520463
timo08 發表於 2016-3-4 19:46
第十回、拘魂

  胴體的主人,正是碧憐憐。她給七焰玄虹鑒殺傷,除了真氣靈力銳減至不足一成,身體裡還仿佛多了團永不熄滅的可怖烈焰,日夜炙烤著五臟六腑,經自檢判斷,心知依靠自己之力極難消除,又一時無法從巨竹堡中逃脫,便悄悄摸到閣中尋藥療傷。

  沒想卻在這生死關頭,身為玄陽之極的小玄突然出現,登感如獲至寶絕處逢生,當即施展邪功媚術,誘捕獵物。

  “原來是你這邪穢在搗鬼!”小玄厲喝,真氣凝貫全身,只是曾在她身上吃過大虧,不敢貿然出擊。

  碧憐憐仿若未聞,神情如癡似醉,依舊眼殤顏燙地撫摸著自己,一聲低啼,手在腿心裡陷得更深,粉胯突拱,碧落霞飛裳下擺朝旁滑褪,一條如酥搓就的美腿露了出來,時直時曲地貼著桌案伸縮蠕動。

  小玄口乾舌燥,只覺渾身不由自主地陣陣酥悸,心中暗自慌疑。

  碧憐憐倏地一聲嚶嚀,埋在腿心裡的手忽然抽出,蘭指輕攏慢撚,從花底拉出一根長長的透明細絲來,顫顫悠悠地懸空晃蕩,許久未斷。

  小玄僵立門口,眼睛盯著那根黏絲,尚隔著十余步遠,竟似乎吸嗅到了它的氣味,但覺甜膩襲人,間中又混夾著某種濃烈的奇香,似腥非腥,若膻非膻,不同平日裡的任何一種味道,不禁眼餳耳燙百脈賁沸。

  案上的尤物轉過頭來,一直垂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但見煙流霧轉變幻萬千,無比之詭譎神秘。

  小玄登感一陣迷糊,心知不好,右臂一抬,八爪炎龍鞭即如飛龍般自袖口旋出,刹那間絞住了案臺上的婦人。

  “壞蛋,你弄痛人家啦。”碧憐憐呼道,聲音嬌嗲婉轉,聞之骨酥。

  小玄手臂一收一提,猛將碧憐憐扯飛過來,未想如此輕而易舉,猝不及防間給她撲到身上。

  “人家受了傷,身上這會半點力氣都沒,你是要趁機欺負人麼?”碧憐憐低低嬌喘,軟軟地趴伏在小玄胸口,悄將甜膩膩的一口香息噴吐男兒臉上。

  “再搞鬼作祟,便立刻殺你!”小玄怒喝,那雙煙霧彌漫的眼睛近在咫尺,急忙轉頭不看。

  “心肝,你真忍心傷害人家麼?”碧憐憐嬌怯怯道,聲音輕輕細細直撥男兒心底。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小玄手腕一抖,將炎龍鞭圈圈收緊。

  “好痛,你的鞭子勒著人家啦。”碧憐憐蹙眉嬌喊,雪似的乳肉自絞緊的赤鞭間隙擠了出來,觸目驚心。

  “快說!”小玄厲聲道。

  “奴家喘不過氣兒啦……”碧憐憐指指絞著雪白細頸的赤鏈,伸手就要去扯。

  “給我老實點!”小玄喝,炎龍鞭一繞,又將她雙腕緊緊捆住。

  小玄尚余一絲清明,明知眼前尤物十分危險,心中卻奇異地提不起半點狠意敵意,非但如此,竟反而生出一種想要與之歡好的渴盼。

  “小壞蛋,越說你還越來勁了呢,你就這麼喜歡綁人麼?來呀那來呀!”婦人嬌滴滴地發嗔,被捆的雙手高舉頭頂,身子朝前一送,將肥美挺翹的酥乳緊緊貼靠在男兒胸膛上。

  小玄身軀一震,不由轉回頭來,目光正好撞上了婦人的妙目。

  碧憐憐長睫抬起,眼中的神秘煙霧愈詭愈奇,流轉間偶露一隅,便現出猶如躲藏雲霧後的星辰般的兩丸麗眸,如夢似幻。

  小玄魂魄一酥,視線如給黏住般再也無法移開。

  碧憐憐朱唇微動,似乎念了個古怪的音符。

  小玄猛地將婦人抱起,三兩步走到屋子正中,將之粗暴摁放在一張圓桌上。

  碧憐憐低呼一聲,旋又咯咯嬌笑起來:“你想做什麼,幹嘛對人家這樣粗魯?”

  小玄俯首盯著她,狀若蓄勢欲撲的猛獸。

  碧憐憐的衣服已給七焰玄虹鑒焚毀,此時渾身上下只餘一抹滑來溜去的碧落霞飛,各部妙處時隱時現,分外撩人。

  小玄胸膛起伏,心中天人交戰。

  碧憐憐收了笑,輕喘著將兩條雪腿緩緩打開,被捆的雙手往下滑去,放到了絲縷無遮的花底,兩根尖尖食指分別搭住了秘處的兩瓣肥嫩粉唇。

  小玄屏住呼吸,目光隨著她的手落到了她的腿心,襠部撐起了個高高的帳篷。

  碧憐憐凝視著他,搭摁在玉蛤上的蔥指驟然一分,內裡的瑰麗便驚心動魄的展現在男兒的眼前,無不嫩薄如脂潤膩似膏,萬般惹人地微微顫蠕。

  小玄心頭轟地炸開,身體深處的不明物事直如活了一般,大肆騰鬧起來。

  “還等什麼?”一個妖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鉤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肩貼乳偎地從旁側摟抱住他。

  小玄渾然不覺,肌膚炙燙,整個人似在燃燒。

  小鉤子浪蕩地望著他的臉,一隻手在底下解開腰帶,將男兒的剛陽從松脫的褲子中釋放出來。

  巨柱暴彈而起,在半空一陣甩晃,最終保持著一個朝天怒指的姿態。

  碧憐憐嘴角藏笑,眼中媚色愈濃,蜮魘引消耗甚巨,所餘真氣即將用盡,但她知道種于小玄體內的陰陽鎖已給徹底誘發,眼前獵物終入羅網。

  粉嫩的舌尖溜出嘴角,小鉤子舔舐著水唇,另一隻手來了勃翹的巨柱上方,伸出食、中二指壓住了硬熱的莖幹,然後徐徐發力往下摁,怒昂的龜首被迫低頭,一分一寸地湊近下方饑渴待哺的蜜穴。

  “進去吧,插進去,只要進入裡邊,你就能得到天地間最銷魂的快樂……”小鉤子的唇舌來到男兒耳畔,魅惑的嬌膩聲音鑽入耳心。

  怒膨的龜首終於碰觸到嫩滑的蜜穴,小鉤子貼緊男兒身軀,粉肩輕輕一頂。

  小玄意志驀潰,低吼一聲,巨碩的肉棒剖開團團嬌嫩,瞬間直沖到底。

  碧憐憐嬌啼一聲,被捆的雙手極力張開,捧扶住了男兒雄健的腹肌,似乎想要推拒,然而事與願違,突到底的巨物在攫獲花心後,還在繼續碾壓吞噬,迫得她仰起雪頸,酥胸向上高高挺起,絞鎖其上的血赤鞭子勒得愈實愈緊,兩顆瑪瑙般的乳蒂勃翹如珠。

  傲人的酥腴巨乳就在前方顫晃,入目心跳,小玄盯著瞧著,兩手叉住婦人腿彎,腰杆猛然挺擺,狠狠地抽插起來。

  碧憐憐凝緊身子,兩隻朝天挺翹的玉足與小腿繃成直線,在男兒兩側迷人地抖著晃著,穴內肌壁團團收束,卻絲毫減緩不了衝擊的力道,才沒幾下,花房內已是漿湧蜜流泥濘不堪。

  小玄終於按捺不住,騰出一隻手捉扣住婦人右邊的雪乳,恣肆捏握揉搓。

  小鉤子俏靨潮紅,唇舌從男兒的耳廓溜到頸側,再沿肩滑落,鑽入腋窩貓兒似地一陣吸吮舔舐。

  “啊呀!”碧憐憐突地又一聲啼喊,卻是花心子給清清楚楚地挑了一下。

  小玄濁赤的眼睛一暗,仿佛發現了什麼,腰挺臀擺,揮杵只往令婦人叫出聲的地方殺去。

  那裡藏著個奇妙物事,無比之嬌嫩肥美軟彈滑溜。

  “壞人,你好狠!啊!又頂到奴奴最裡面去了……啊啊你故意的麼……”婦人肩胛拱起,腰臀收緊,凹凸有致的雪軀輕輕戰慄。

  但小玄猶不肯善罷甘休,仍繼提升突刺的速度與強度,肉杵愈強愈熱,撐煨緊緊裹握的肥滑嫩壁。

  碧憐憐婉轉嬌啼,隨著肉棒猛烈抽聳,晶亮的細碎液珠不斷從花底飛出,濺灑得男兒腿腹盡濕。

  小玄十指掐入婦人腴嫩的雪肉,雙目愈赤,喉底有如獸嘶,臉上忽然有些猙獰,飽浸蜜汁的肉棒倏地暴漲,赫將原本異樣肥美的花唇撐成了一圈細薄晶亮的肉環。

  碧憐憐悶哼一聲,塗染蔻丹的足趾驟然蜷縮,兩條腿掙開男兒的壓制死死地夾上了他的腰杆。

  小鉤子察覺有異,趕忙探頭望去,便瞧見了男兒“紅日鑄杵,虯龍盤柱”的異象,驚喜叫道:“娘娘,他那兒又現真身啦!”

  碧憐憐登感爽利紛至遝來,潮奔浪湧般沖刷著各個緊要妙處,快美在成倍的攀升。

  小玄攻勢愈盛,現出本相的玄陽盤龍杵肆意逞兇,一下下狠刨怒犁,仿佛想要從婦人身子深處挖鑿出什麼寶藏來。

  “哦……美死了……怎會這等爽利的……”碧憐憐此際身受重傷,真氣所餘無幾,既要施展蜮魘引迷控男兒,又要運功固守元陰,只感十分吃力,再不能如上次與小玄雲雨那般手到擒來。

  陰陽蜱欲食蠱主陰精,便在宿主體內大肆作祟,小玄索取愈急,抽聳之勢直如疾風暴雨。

  碧憐憐雲鬢散墜,竟感些招架不住,心中暗暗著慌,生怕玄陽寶精未得,自己的陰精便給人家先行采去,薄薄香汗漬透粉胸,染沐得兩隻美乳油潤光亮細嫩如酥。

  小玄直勾勾地瞧著,猛地趴伏下頭,張口刁住了左邊的粉乳,一頓吸吮啃噬大快朵頤。

  碧憐憐正全神應付盤龍寶杵的攻擊,乳際又有酥麻襲至,立時顧此失彼,狼狽間倏給男兒結結實實地戳中池底嫩蕊,驀感花眼大癢,嬌軀一抖就要丟出精來。

  小鉤子久侍這主子,立時發現不妙,慌忙探臂過去捉握住碧憐憐的手,急將真氣傳渡過去。

  猶如雪中送炭,碧憐憐立時緩過勁來,小鉤子送來的真氣雖弱,但已足將驪關鎖住。

  饒是如此,一小注陰精還是跑了出來,正墜龜首之上,小玄體內的陰陽蜱得到甜頭,越發騰鬧不休,令得男兒如癡似狂,摁緊身底尤物百般聳搠。

  碧憐憐冷汗涔涔,仍就緊握小鉤子的手,只將元陰死死固守。

  她乃采補大家,一旦穩住陣腳,已臻化境的媚功魅術便如沐浴晨露的朝花自行綻放,陰內團團墳起,肥美花壁從四面八方裹壓穿梭其間的巨杵,最厲害的是此時得獲小鉤子真氣相助,花房深處赫地生出一股神秘吸力,似有若無地籠罩著男兒龜頭不住虛吮。

  小玄兀自狠抽怒戳,突爾髓酥魂麻,無聲無息地一泄如注。

  “給我……給我……燙死奴奴了!”碧憐憐嬌嬌喊叫,花心張翕不住啜吮,一邊抵死吸汲寶精,一邊極力鎖扣驪關。

  小玄有如江河決堤般怒射,洶湧澎湃難遏難止。

  不過須臾,碧憐憐便覺丹田暖熱,通體酥融,心頭懶洋洋的舒美欲仙,趕忙施展采補秘術將汲得的寶精吸收運化,數息之間,真氣及靈力竟然不可思議地恢復至三成,體內的可怕烈焰也似大大減弱。

  “玄狐之精果然是絕世至寶,有這心肝,不但功力指日可複,勢必還能更上層樓!”她喜難自勝,心中忽然一動:“這寶貝天地唯一,今次再不能得而復失,他此際心智最弱,何不趁機將之徹底拘伏?”

  主意一定,碧憐憐立將蜮魘引提至極限,不惜耗盡剛剛到手的真氣,全力拘控男兒心智。

  小玄目光愈迷,不覺杳杳冥冥,心無定見,一時未知身在何處,前塵往事如入牢籠,再給重重大門緊緊關住。

  “小心肝,你是誰呀?”碧憐憐輕聲問。

  小玄一陣茫然,半晌未答。

  “瞧我眼睛……”碧憐憐一字一句道,“記住,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主子,人家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小玄癡癡地望著她雙眸,昏昏懵懵地點了下頭。

  碧憐憐心知成功在即,正欲封下禁咒,驀地美目圓睜,卻是身上男兒又再抽聳了起來,還是同樣的姿勢,只是越發彪悍凶烈。

  原來小玄本就玄陽之極,精力無比健旺充盈,加之陰陽蠱做祟,未得蠱主陰精,根本就停不下來。

  “啊!心都給你捅亂了!人家沒力氣了……人家不要啦……”碧憐憐嬌嬌軟軟地叫,似求饒似無助,然卻滿心竊喜,心知只要自己陰精不失,身上的男兒便會無休無止地乖乖把寶精獻上。

  小玄千戳百搗,現出本相的玄陽盤龍杵筋脈虯起,緊緊攫搭住花壁,然後怒膨的龜頭再一掀扯,便將婦人花內嫩物攪得七零八落,更有甚者給拖拽出穴口,狀若凝脂琥珀,入目魂銷。

  “奴奴不行啦,求求你放過人家……啊啊……就那裡就那裡!人家還要……把人家要到壞掉為止!”碧憐憐牝麻蕊酸花漿四溢,卻仍拋臀舉股極力迎湊男兒的撻伐。

  小鉤子心明主子要取寶精,遂轉到小玄身後,臂攬乳倚賣力推聳。

  “人家流出來好多,唔唔……夾不住了……流死人了!心肝幫人家堵上好不好?”碧憐憐喘著氣兒,聲音軟的似要融化。除了勾魂攝魄的淫詞浪語,更在八爪炎龍鞭的絞鎖中做出許多媚之入骨的奇姿靡態,過沒片刻,便又將小玄哄誘得大泄一次。

  碧憐憐如飲烈酒,驀地眼餳靨暈,險險便被男兒射丟身子,凝身死忍了須臾,方才緩過勁來。

  “射壞人了!射死人了!心肝寶貝……奴奴愛死你啦!”碧憐憐顫顫哼吟,驚喜地發覺男根依舊堅如金鐵,無半點疲軟跡象,趕忙又再施放蜮魘引,繼續拘控小玄心智榨取玄陽寶精。

  小玄兀自抽貫如虹,莖上盤龍張牙舞爪,似欲掙脫飛去。

  小鉤子看得心中發酥,只盼男兒身底之人換做自己,突見主子身後多了一個女人,雍容華貴麗似仙妃,不禁呆了一呆,只道是眼花了。

  “心肝快鬆鞭子,放人家起來,奴奴定讓你美到九霄雲外去……”碧憐憐妖妖媚媚地叫,腰肢如蛇蠕動,忽右忽左突前突後,極力套弄男兒。

  小玄此際心智盡迷,全無抵抗之力,真氣一撤,八爪炎龍鞭便從婦人身上松脫下來。

  “娘娘小心!”小鉤子終於回過神來,話才出口,已見對面那人把袖一揮,自己立即倒了下去,這時才看見她手上有把未出鞘的劍,鞘身通體金黃,鑲綴著繁若星辰的寶石,無比之絢爛輝煌。

  碧憐憐吃了一驚,未及任何反應,脖子上已多了把劍,雖未出鞘,卻有一道晦暗難明的鋒銳劍氣鎖住了咽喉,令她紋絲不敢動彈。

  “若是放了你,你還不把人家吃得一乾二淨。”聲音從身後傳來,既輕又柔,充滿嘲諷之意。

  碧憐憐滿面漲赤,沉聲道:“尊駕何人?”

  “你在他身上種了陰陽蠱?”聲音在更近的地方響起,來人的唇似乎就在她耳畔。

  小鉤子萎頓於地,通體麻軟,只覺這輩子都爬起不來了。

  碧憐憐默不作聲,見架在頸上的寶劍十分不凡,正努力思索它的主人,眼角忽然瞥見持劍的之人腕際系著枚暗金古錢,錢上鑄有兩翼,心頭一凜,吸氣道:“武三絕?”

  “跟我說說,這陰陽蠱……應該怎麼解?”武翩躚反問。

  碧憐憐閉目不答,心念電轉,急思脫困之策,尷尬的是身上男兒猶在渾然不知地繼續衝刺。

  “不說是麼?信不信我有一千種讓你開口的法子。”武翩躚輕聲說,咦的一聲,又道:“你還用蜮魘引奪控了他的心智?”

  碧憐憐終於開口,卻道:“尊駕是要救他?還是想取他身上的先天太玄?且放奴家起來,一切皆好商議。”

  “你還想同我討價還價?”武翩躚冷冷一哼,“做夢!”

  碧憐憐忽覺有兩根冰涼的手指搭到腰上,心正驚疑,兩道異樣犀利的真氣已從腰際侵入體內,長眼般循著經脈直襲驪關,驀地通體酥透,花心一陣奇麻異癢,恰逢男兒一槌撞至,登時大丟起來。

  武翩躚親親熱熱地摟抱著她,劍架頸前,指搭腰畔,將真氣綿綿不絕地送入體內,輕聲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碧大司祭適才拿了人家多少呀?這會亦該還點回去啦。”

  碧憐憐瞠目結舌花容失色,此際體內所餘真氣不足三成,根本無法對抗,只覺那兩道真氣在體內無比刁鑽地交錯攪動,鎖守元陰的驪關如給揉碎,雪膩的綿腹陣陣痙攣抽搐,依舊無聲無息地丟著泄著,蜜穴裡先是排出股股濃稠如膏的花漿,後又衝出大片稀粥似的湯汁,淋得小玄一身皆膩快活勝仙。

  (第二部第十二集完)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48
第三部:誰是天子

卷之十三:迷樓驚變

目錄:

(第一回)迷樓
(第二回)大荒魔物
(第三回)傲世絕學
(第四回)虛與委蛇
(第五回)春鎖桃枝
(第六回)符力士
(第七回)別有洞天
(第八回)化麟
(第九回)春夢了無痕
(第十回)仙靈大會


(第一回)迷樓

當兩根纖長、精致、瑩白如玉的手指離開如酥似雪的腰肢時,一切就結束了。

碧憐憐癱軟桌上,小鉤子委頓於地,小玄則兩手撐著桌沿喘氣,眼中一片惘然,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迷惑不解。

武翩躚抬眼望向他,眸中隱有憂色。

饜足了蠱主陰精的陰陽蜱終於不再鬧騰,小玄鬆緩下來,滿臉疲憊,非為之前的銷魂,而是因為神智被蜮魘引大肆拘奪鎖困。

“小玄?”武翩躚試探輕喚。

小玄抬頭,非但像是不認得她,且仿佛連她叫的是不是自己都不確定。

“你……叫我?”男兒遲疑著問。

武翩躚眉心微蹙,麗容一寒,轉望向碧憐憐,壓在她頸側的劍鞘稍稍發力。

碧憐憐一陣暈眩。

此時的她可謂禍不單行,除給七焰玄虹鑒重傷,體內的巨闕曇之毒也因為真氣不足無法壓製,開始令她心神躁亂,至於好不容易遇見崔小玄這救命寶貝,然卻轉眼即失。

最要命的是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竟然殺出來個武三絕。

此乃玄教第三代弟子之中武技第一,陣法第一,機關術第一的傳說人物。

“解開陰陽鎖,並還複他的心智,否則大司祭苦攢了萬千年的修為就要化做雲煙了。”武翩躚寒聲道。

“看得出來……”碧憐憐卻慢悠悠道:“尊駕頗為這小狐狸掛心呀。”

“大司祭傷得不輕,危在旦夕,照我說的去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武翩躚輕聲道。

“當奴家是那三歲小兒麼,久聞武三絕心狠手辣,我若皆照你說的做,哪裏還有半點轉圜餘地。”碧憐憐輕笑道。

小玄雙手抱頭,似乎在竭力思索什麼,狀極苦惱。

碧憐憐斜睨著男兒,道:“不如這樣,你且送我離開巨竹谷,我即解去他身上的的陰陽蠱與蜮魘引。奴家亦為一界之尊,定當說到做到。”

“勸你莫再試探我的耐心。”武翩躚麗目一眯,殺氣陡盛。

“奴家眼下真氣靈力皆失,就是出了巨竹谷又能樣,難道你還怕我到時毀諾麼?”碧憐憐道。

“本來也算有點道理,隻是……我素來最討厭別人與我討價還價。”武翩躚冷冷道。

碧憐憐閉上眼,冷冷一笑:“那就沒啥好說的啦,既已落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才不打算殺你。”武翩躚微微一笑,貼近碧憐憐耳邊輕輕道:“知道嗎,我有一樣寶貝,喚做冰火煉獄。一旦把你丟進去,每隔一時三刻,便會有火鴉出來啄你,冰蛇出來絞你,到時候,你就會後悔為什麼今日不照我說的去做了。”

碧憐憐容顏蒼白,身子微微顫抖,旋而咯咯嬌笑:“人傳玄狐當日摸上鳳凰崖,偷去了重元子一干女弟子,裏邊是不是就有一個你呀?”

武翩躚神色陡變,劍鞘氣勁一吐,封閉住她身上諸道經絡與氣脈,再祭道符印鎮住泥丸宮。

“玄狐……”小玄聽見這兩字,心頭莫明一跳,然卻想不起半點原由。

碧憐憐渾身麻痹,又笑道:“看來奴家還真沒猜錯呢,重元子呀重元子,可憐你為地仙之祖一教之尊,卻亦結結實實的做了回冤大頭哩!”

武翩躚不再說話,右臂輕揮,羅袖中突滾出一石,初只鵝卵大小,飛上空中急速變大,眨眼巨如壺鼎,上有五色紋彩,蜿蜒繁複如山川河流,滴溜溜地緩緩旋轉,但見雲霧流動氣象萬千,卻是一件於上古之時便煉成的寶物,名曰“大荒”,內裏別有天地,除了收納之功遠勝袁自在所造的如意囊百倍,更有其它玄奇奧妙。

“大荒!你是……”碧憐憐懍然失聲,話音未絕,整個人已給攝入其中。

武翩躚口中念念有詞,玉手一招,將紋石收歸袖內。

“怎麼不見了?”小玄訝然問。

“那賤人是個邪物,我把她收走了。”武翩躚道。

“她是邪物?”小玄怔怔道,先前的銷魂猶模模糊糊地駐於腦海,深種體內的陰陽鎖亦在暗中作祟,心底竟然大生不舍之意。

“嗯,她施邪術害你,蠱惑你的心智。”武翩躚凝視著他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有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小玄即時點頭,苦惱道:“想不起來了,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我是……是哪個?姐姐又是誰?”

“你叫崔小玄,我是……”武翩躚心念電轉,道:“我是你師父。”

“姐姐是我師父?”小玄呆了一呆。

武翩躚泰然自若地點頭。

“師父……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小玄懊喪地拍了下額頭。

“別急,為師會為你除去魔障的,到時你的記憶自會恢複如初。”武翩躚停了下道,“眼下你且同我回去。”

“回哪兒?”小玄問。

“自然是回師門呀。”武翩躚睨了他眼身上,麗頰微暈道:“還不快把衣服整好。”

小玄慌忙提起褲子,紮好腰帶,再將八爪炎龍鞭收回臂上,眼睛瞥見貼身緊繫的焰浣羅,心頭莫明地重重跳了一下,十分迷惑,忍不住又問:“師父,此是何處,我們為何在這裏?”

“此乃妖怪巢穴,我們是來降妖除魔的。”武翩躚道,探手捉握住他右腕,邁步朝閣樓外走去。

小玄回頭望望躺在地上的小鉤子,心中好生不解。

小鉤子也在瞧他,眼中滿是焦急之色,無奈半點動彈不得,更不敢開口叫喚。

武翩躚牽著小玄繼朝前行,孰知剛踏出門口,迎面便撞見一隊怪物,卻是先前走過去的巡邏隊折返回來。

“什麼人!”為首的兩名妖將齊聲厲喝,提刀指揮幾十名機關槍卒圍了上來。

武翩躚視若無睹,待眾槍卒衝至,方閒庭信步舉劍迎擊,轉眼一一放倒,兩名妖將大怒殺上,亦於電光石火間給擊癱。

小玄見她劍未出鞘,速度也沒多快,只東一挑西一點,便輕描淡寫的將敵人全數擊潰,舉手投足無不巧到極絕妙入毫顛,不禁目瞪口呆。

“師父……的劍法好厲害!”小玄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想不想學?”武翩躚微笑。

“想!”小玄即應。

“你乖乖隨我回去,日後自然教你。”武翩躚道。

“多謝師父!”小玄喜不自勝。

武翩躚忽然發覺眼前情形並不太差,給鎖困住記憶的男兒無需讓自己太過費心,至少不用擔心他會像上次那般拼死逃跑。

“我們走。”她一手持劍,另一手牽緊小玄手腕,口中默頌了幾句,旋見腰際的七彩羅帶灼灼亮起,映耀得周遭絢麗繽紛。

小玄大是好奇,旋感一道真氣自師父姐姐手上傳來,與自己身上的氣脈融貫為一體,正待發問,整個人已同武翩躚溶入芒彩之中。

“師父,這是……”小玄迷惑不解,極力朝武翩躚望去,隻見光芒中的師父肌膚容顏有如霓浣霞蒸,豔麗不可方物,心頭一陣怦怦悄跳。

不過呼吸之間,芒彩便已散開,小玄驀地睜大了眼,滿面盡是震撼之色。

此時的他已離開了巨竹堡,與武翩躚立在千丈高空的雲霧之上,但令他動容的並非這個,而是前方底下的一座建築。

這座建築狀若高樓,然卻無比之宏巨,巍峨如峰地聳立於大地,極目望去,其上盡是玉闕珠閣瓊台瑤榭,又有虹橋秀堤碧湖翠山,教人疑是仙家府苑海市蜃樓。

自打出山,小玄也算是見過幾樣非凡的景物,譬如在澤陽城住過三世忠靖侯府,在葫蘆鎮到過的天地無寶,還有剛剛離開的巨竹堡,可是這些與眼前之物一比,全都相形失色。

“這是……哪裏?”小玄吸了口氣問。

武翩躚卻未回答,手仍牽他,玉指搭在腕關,眼底掠過一絲疑詫之色。

“師父?”小玄又喚,臉稍一轉,又遙遙掠見在巨樓的南面還有座城池,只是匆匆一瞥便知要比澤陽城大上數倍。

武翩躚這才回過神來,雍容道:“此處便是玉京,日月皇朝的都城。你看到的就是當今皇上的離宮——迷樓。”

“怎麼一眨眼就到這裏了?”小玄喃喃道。

武翩躚微微一笑,指腰間道:“這條帶子叫做過天虹,一縱便有九千里,適才那妖怪巢穴距玉京不過千餘里,自然是瞬息即到。”

“好寶貝!好寶貝!”小玄瞧著她腰際的七彩羅帶,滿眼豔羨,迷惑又問:“可是……我們為何要來這裏?”

“因為,師門就在此處。”武翩躚牽著他手腕,按下雲頭朝迷樓徐徐降落。

“我們師門就在這裏?師門在皇宮裏?”小玄張大嘴巴。

武翩躚點頭:“我們師門乃化外門派,但因入世輔佐皇朝,是以暫居於此。”

“師父……”小玄艾艾問道,“徒兒實在想不起來了,我們師門……是何門派?”

武翩躚略一沉吟,道:“迷淵宮派。”

“迷淵宮派……迷淵宮派……”小玄默念了兩聲,心覺完全陌生,不禁一陣苦惱,只道是所中魔障極重,以致忘得乾乾淨淨。

兩人徐降百餘丈,迷樓上諸般景觀越發清晰,但見亭台樓閣高低相映,畫棟飛簷錯落勾連,遊廊拱橋婉轉相通逶迤相接,萬折千回綿延無盡,不知還有多少幽奇去處,可謂窮極天下之美、天下之巧。

小玄目不暇接,忽見前方飛來一隊人馬,卻是數十名騎乘著大鳥狀怪物的銀甲士兵,個個背負箭壺手執機弩,十分之捷銳威武,不由吃了一驚。

武翩躚卻神色如常,隻是放開了男兒的手,同他迎麵而上。

“是天妃娘娘回宮,快快列隊迎駕!”為首一將高聲呼道,身後人馬立時於空中左右飛開,分列做兩行,讓出一條通道,個個垂目觀鼻,靜息迎候。

“天妃娘娘?”小玄莫明其妙,望向身邊的師父姐姐。

“禁宮中有兩種守衛,地面上的叫龍牙衛,這些則是禁宮的空中守衛,也是皇朝八大精銳中的一支——鳳翎衛。”武翩躚邊說邊領著小玄從隊列中間通過。

“鳳翎衛……”小玄這才注意到那些鳥狀怪物果然有幾分鳳凰的模樣,詫道:“這些古怪大鳥可是機關獸麼?”

“是天機島造的機關鳳凰,甚是疾捷。”武翩躚淡淡道。

“天機島?”小玄沉吟,倒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

“這些年天機島為皇朝打造了許多神兵利器,皇上甚是倚重,除了委任了不少天機島的人在朝中為官,更敕封其大長老卜軒司為護國真人並拜為國師。”武翩躚道。

“師父,他們為何喚你做天妃娘娘?”小玄奇怪道。

武翩躚沒答,攜小玄又飛降數十丈,終於落到迷樓之上。

小玄打量周圍,見身處一座宮院之內,四下俱是奇花異草稀樹珍木,遠處高高低低坐落著一群閣殿樓台,皆是青綃作幕,紫脂為壁,極是華美。

“這裏是儀真宮,我們住的地方。”武翩躚道,帶著小玄朝前走去。

“好美呀。”小玄讚歎,沿著石徑前行,忽聞旁側一陣密集聲響,似有許多大鳥撲拍翅膀,轉頭望去,猛見右邊的小杏林上方飛起百逾隻白鶴,在空中紛亂一陣,然後竟排列成數行,或南或北忽東忽西地來回翱翔,煞是壯觀。

小玄咦了一聲,很快就發現這些飛鶴雖有翎羽毛發,然卻棱角分明,亦非生靈,問道:“師父,這些鶴也是天機島製造的機關獸麼?”

“不是。這些機關鶴乃本門所造,除了喙銳如刃,叫聲還能擾敵懾敵,因此喚做飛鳴仙羽,此處共有一百零八隻。”武翩躚答。

“本門所造……本門也擅長機關之術麼?”小玄怔道。

武翩躚點了下頭。

“太好啦,不知本門的機關術比天機島如何?”小玄繼問。

“天機島機關狠厲霸道,以疾捷硬實為基,而本門勝在自然隨意,變幻萬千。兩者各有所長,若是定要相較,本門決計不遜。”武翩躚道。

小玄素喜機關術,聞言大樂,忙道:“師父也傳我些本門的機關術可好?”

“還是那句,要看你聽不聽話啦。”武翩躚微笑道。

“一定聽話,一定聽話!”小玄迭聲保證,又抬起頭去望那些機關飛鶴,見它們時徐時疾時分時聚,在空中組構成方圓角梯等許多重疊繁複的圖案,忽爾臉現詫色,驚省道:“它們為何能飛得這樣整齊,而且分合進退皆似頗有章法……看上去像是在排布什麼陣式哩?”

“它們就是在演習陣法,走,帶你過去瞧瞧吧。”武翩躚道,轉身朝小杏林走去。

小玄趕緊跟上,吃驚道:“機關獸也能識得陣法?這……這也太過神奇了吧!”

“本門玄妙無數,機關術與陣法的配合不過是其中之一。兩者如能融彙一體,更是相得益彰。”武翩躚淡淡道。

兩人進入小杏林,原來林中有片空地,隻見一個矮壯漢子正聚精會神地朝天望著,手持一隻羅盤樣的物事,似乎正在操控那群機關飛鶴。

武翩躚佇足,抬眼望空,看得頗為仔細。

那矮壯漢子十分機警,很快便察覺旁邊有人,猛轉過身,瞧見這邊,便收起羅盤急步行來,朝武翩躚欠身一拜,神情十分恭敬。

小玄這才瞧清楚這人的模樣,但見頭頂半頹,麵容醜惡,鼻口下巴有些灰白短鬚,原來已有些年歲。

“少主回來啦。”壯漢恭聲喚道,嗓門甚粗,聲音卻放得很輕。

小玄一頭霧水,心裏嘀咕:“怎麼有人喚師父為娘娘,有的卻喚做少主?”

“陣法又有些許進展哩。”武翩躚道,眸中微有嘉許之色。

“少主有命,老奴不敢懈怠,這些天時時演練,隻盼能早日掌控這新陣法。”壯漢答。

“九皋辟易陣威力殊強,操控之難亦甚於其它諸陣,還須反複演練。”武翩躚道。

壯漢叩首應諾,掠了小玄一眼,目中精芒一閃而斂。

“目光刀子似的,這家夥的修為好高……”小玄心底打了個突。

“阿癡。”武翩躚指著身邊的男兒道,“他是小玄,我這次回山帶出來的徒兒。”

壯漢面上微有詫色。

小玄心忖:“他叫……阿癡?好歹也是個高人,怎麼卻叫這樣的名字?”

“日後他於機關術上有甚不懂,你便指點下他。”武翩躚繼道。

“是。”阿癡即應。

“阿癡的機關術造詣不錯,乃為師家裏人,你想學機關術,日後就多跟他討教吧。”武翩躚對小玄道。

“大叔請多指教,小子先行謝過。”小玄趕緊叩首一拜。

“有啥不懂就找我吧。”阿癡甕聲甕氣道,盯著小玄,眼睛微微一眯。

武翩躚帶小玄走出小杏林,朝殿閣走去。

“師父,大叔的名字還真古怪呢。”小玄忍不住道。

“此癡非彼癡。”武翩躚邊走邊道:“而是因為他十分喜愛機關術,幾到了癡迷的境地,族裏的老輩人遂給了他個名號叫做——馭癡,後來大家圖順口都喚他阿癡,久而久之,便忘了他原本的名字。”

“原來如此。”小玄極喜機關術,愛屋及烏間對那馭癡的印像立時大好。

兩人正說話,前面又有數人快步迎至,為首一個褐衣婦人一個黃裳少女,後面幾個都是宮婢裝束,裏邊還夾著個眉清目秀的小黃門。

“娘娘可回來了!”褐衣婦人遠遠便笑喚,但見衣飾極簡,容妝也淡,看上去十分順眼。

“恭迎娘娘聖駕。”那黃裳少女也喚,聲音清柔身段窈窕,生得桃腮杏目甚是秀麗。

幾人走到跟前,眼睛都悄掃了小玄一眼。

小玄也在瞧她們,心道:“這褐衣婦人同那黃裳姑娘額盈真華目蘊靈光,都是修煉中人。”

黃裳少女齊舉雙掌,從武翩躚手上接過聚寶劍,抱在懷裏。

“黎姑姑,我走這半月,宮裏可有什麼事情?”武翩躚問,繼朝前行。

褐衣婦人道:“工部來報,浣暉湖已引水注滿,一百零八座特選湖石亦已從江南運到,在等娘娘賜圖安放。還有樓東南的明空台已竣工,只候皇上及娘娘擇日遊幸。”

她稍稍壓低聲音,又道:“閻公公有消息來,說奉天侯程兆琦再度飛奏求援,言南宮陽得已墮魔道,勢極猖獗,前方難以支撐。皇上欲遣天機島機關大軍馳援,卻因卜軒司連番慫恿,似已動了先取巨竹谷之念。”

“巨竹谷……這名字怎會如此熟悉?”小玄怔了下。

武翩躚若有所思,微側過臉喚:“紅葉。”

黃裳少女忙道:“這些日,皇上著人來過三次,皆問娘娘歸否。”

“你一會就著人去報與皇上,說我已回宮,明日就去見駕。”武翩躚道。

紅葉應了。

兩人一左一右邊走邊稟報,餘者後面跟著,不一會就進了閣殿大門。

武翩躚這時方指了下小玄道:“他叫崔小玄,是我這次從山上帶出來的徒兒,日後皆會住在宮裏,你們多點照應。”

旁邊幾人微有詫色。

當中的小黃門忍不住道:“以前可從未聽娘娘說過有徒弟呀。”

“小見,你話太多了。”黎姑姑輕斥。

“苗小見,這要你管麼!”紅葉凶巴巴道。

小黃門唬了一跳,趕緊閉嘴。

小玄觀其神采,心忖:“這小太監也是個煉氣之人,只似乎修為不怎麼樣。”

“黎姑姑,你先去給小玄安排間屋子歇下,然後回來見我。”武翩躚道。

黎姑姑應了。

武翩躚想了想,又道:“就在太華軒的屋子裏找一間好了。”

黎姑姑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武翩躚瞥了她一眼,道:“我自有主意。”

黎姑姑方嗯一聲。

武翩躚接道:“這些天,你們幾個多告訴他這宮裏的規矩,免得惹出什麼事兒來。”

旁邊幾個齊聲應了。

武翩躚道:“小見,這幾日你都跟著小玄。”

那小黃門趕忙應是。

武翩躚轉首對小玄道:“宮裏不比別處,你莫亂走亂去,驚擾旁人。”

“是,師父。”小玄也應了。

“去吧。”武翩躚道。

“公子請隨我來。”黎姑姑對小玄道,轉身朝旁側走去。

小玄忙隨其後。

那叫苗小見的小太監也跟了上來,同他並肩一塊走。

小玄遊目四望,苗小見便一路指指點點,說這個是什麼樓,那個叫什麼閣,這裏有什麼名堂,那邊有什麼來曆,甚是熱情。

小玄心存疑惑,這會再忍不住,低聲問道:“小見,你們為何都喚我師父為娘娘?”

苗小見張大嘴巴:“因為娘娘便是娘娘啊……娘娘就是當今皇上的妃子呀!你是娘娘的徒弟,卻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小玄錯愕,好一會方道:“我師父既是妃子,為何能隨意離宮外出?”

“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小見道:“當今天子賢明聖德,得百神持護,宮中有幾個妃子皆非凡人,我們娘娘更是天仙降世,助皇上築造這絕世迷樓,得賜迷妃之號,乃最最得寵的,豈是別個能比,自然可以隨意出入禁宮。”

小玄怔住,不知怎麼,心底一陣莫明悵然。 本帖最後由 timo08 於 2016-9-8 11:28 編輯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49
(第二回)大荒魔物

  三人穿過大大小小數道門,轉過幾座閣殿,又順一條沿湖長廊,來到一個園
子前。

  “裏邊就是太華軒了。”小見嘴快。

  “公子請進。”黎姑姑回身招呼,領小玄推門而入,立時清氣撲來,令人心
曠神怡五髒如洗。

  小玄訝然,隻見園子極大,東麵有幾座樓閣,形貌迥異,各不挨連;南麵臨
水有排軒舍,簡秀精致,華而不奢;西麵是片茂密竹林,開了條小道,不知通往
何處;北麵空著,立著幾根石欄,懸著鐵鏈,欄外便是絕壁,對麵更遠處,隱約
可見一座巨大高台,其上滿是閣殿亭榭。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在園子的正中有個大池子,池水清碧,池心有一圓台,
玉石築就,中間培土,栽著棵七八人方抱得攏的大樹,高達十餘丈,頂上枝葉極
茂極盛,鬱鬱蔥蔥的幾乎罩覆了整個園子。

  小玄仔細觀望,見其枝幹瑩瑩生輝,宛若明玉,心中暗暗稱奇,正待發問,
苗小見已先說了:“這是娘娘從海外仙山移來的神木,叫做采華,據說能聚天地
精華,因得其名。”

  “好樹好樹!這樹不但生得奇,且還長得好,精神!”小玄讚道,深深地呼
吸了下,但覺清潤馥鬱,滿園的空氣似皆美味。

  “自從娘娘引來仙氣後,迷樓上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皆滋潤處得很,而這
神樹就長得更好,連皇上都很喜歡呢。”小見道。

  “引來仙氣……什麼叫做引來仙氣?”小玄正思,已隨黎姑姑走到南麵的臨
水軒舍跟前。

  黎姑姑推開最右邊的一間房門,領小玄進去,道:“崔公子,這間屋子就給
你用吧,平日裏都有打掃的,不必另費工夫。”

  小玄見屋中幹淨敞亮應有盡有,床上被褥整潔,心裏甚是喜歡。

  “隻一個,需請公子留意。”黎姑姑道。

  “姑姑請說。”小玄道。

  “娘娘雖已入宮,但依然修行未怠,時不時會過來軒中靜修,公子萬不可喧
嘩驚擾。”黎姑姑道。

  “一定仔細。”小玄忙應。

  黎姑姑瞧瞧屋中,道:“那我就先過去見娘娘啦。倘若公子還需要些什麼,
回頭叫小見告訴我。”

  “姑姑客氣。”小玄想了想道,“姑姑以後就叫我小玄好了。”

  黎姑姑微微一笑:“路上風塵,你先洗把臉歇會,到了用膳時分,會有丫環
婆子過來喚你。”

  “就我吧,小玄哥,過會我來叫你。”小見笑咪咪道。

  “好!”小玄笑應。

  黎姑姑同苗小見走後,小玄看看四下,瞧見南麵有扇大窗,便走了過去,推
開窗頁一眺,原來此處已是迷樓的最外圍,窗外便是千丈絕壁,極目望去,恰好
正對著都城玉京。

  見此處視野廣遠,小玄愈覺喜歡,走回屋中往床上舒舒服服一倒,四平八仰
地大字躺著。

  孰料心情一鬆,煩惱便來,他苦思冥想,記憶卻隻能回到今天早晨,再往前
去,思緒便如撞在一扇緊緊關閉的大門之上,這門既重又厚,任之百般推撬就是
紋絲不動。

  “但願師父能早些為我除去魔障……”他悄自默祈禱,手掌無意碰觸著腰間
的如意囊,心頭倏動,急一咕碌身爬起,奇的是啟囊禁咒竟然思之即來,當即頌
咒開囊,將囊內物事一樣樣掏出來擺到床上,隻盼能從中想起點什麼。

  最先摸出來的是一條赤色的索狀兵器,隻覺比纏繞臂上的麟紋鞭子更加熟悉,
卻沒能想起什麼。

  然後又掏出兩般模樣更加威猛的武器來:一麵鑄刻雷紋的牙盾,一條流蕩紫
光的長鏈,依然沒有頭緒。

  接下再翻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物事:數道不知來曆的法符,一塊南瓜般大的
青鍈,一堆肢離破碎的竹木鳳凰及竹木大虎蛛構件……很快床上就鋪滿了。

  “這些大都是機關的部件,我怎會收集了這麼多?”小玄呆了一呆,忽然瞥
見當中夾雜著兩隻金晃晃的輪子,揀起來細看,見其上刻滿金色焰狀符印,疑似
火遁一係,然卻半天認不出是什麼東西,遂又拋回床上去。

  再往下就有些惡心了,竟然搜出了一堆血骷髏、血蛛、火蜘蛛、虎蜘蛛的屍
體,甚至還有具幹縮成團的人形骸骨,這回把地麵也覆去了大半。

  小玄甚是納悶,繼續翻尋,頌念禁咒,赫然從囊中搬運出一隻巨鼎及一麵大
藥櫥來,一下子就把不算小的屋子幾乎堆滿了。

  巨鼎通體鏤鑄著形形色色的青龍、驪龍與夔龍,繁而不亂姿態萬千,巧奪天
工精美絕倫。

  大藥櫥則有千百格小抽屜,屜前皆貼簽條,標注著名字,竟是極其珍奇罕異
的藥石材料,小玄隨意拉開幾屜,果然盛滿無虛。

  小玄心中詫訝,他雖人事皆忘,但對眼前之物的好差珍廉還是能區分的,愣
在屋中苦思半天,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的法囊裏怎麼會裝著這些東西。

  他繼續搜索如意囊,不由越來越驚,感應到囊內還貯藏著極多物事,而且不
少十分巨大,隱約有四頭靈獸,兩輛車子,數張工匠台,十餘具成型的機關怪物,
甚至成堆的加工好的竹木材料,若是全部搬運出來,隻怕立刻會把屋子撐破。

  小玄悄吸了口氣,想了一想,遂去找尋些較小之物,孰料又翻出來一包女子
手飾,一條紫綾束胸和一隻插著支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皆不知有甚來曆,捧在
手上,人就莫名其妙地癡了。

  不知恍惚了多久,忽感手裏似乎有什麼物事悄悄地動了一下,低頭看去,目
光不覺落在那支插在青瓷瓶中的桃枝之上。

  但見莖幹剔透,花蕾如粉,然卻孤零零的獨自一枝,入眼好生寂寞。

  小玄瞧著望著,凝視許久,腦海靈光倏閃,一段禁咒脫口而出。

  青瓶中的桃枝眨眼不見,在瓶口上方蕩起道似有若無的波動,一個嫋娜的身
影徐徐浮現了出來……

  小玄怔住,心髒輕輕柔柔地跳動。

  身影由淡轉濃,迅速清晰,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兒飄浮在半空,唇紅齒白顏若
桃花,纖俏的玉體上隻飄繞著條凝成實物的彩虹,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小玄呆呆望著,隻覺異樣的熟悉與親切,然卻想不起來是誰。

  還沒回過神,女孩已撲了下來,一雙雪臂繞到頸上緊緊地摟抱住他。

  “你……你是?”小玄錯愕。

  “啊?”女孩一愣。

  “你是誰?”小玄問,隻覺芬芳拂麵,是淡而沁人的桃花香。

  “小玄,你不認得我啦?”女孩一雙美目睜得又大又圓。

  “你知道我的名字?”小玄道。

  “你……你怎麼了?你怎麼認不出我了?”女孩有些驚慌起來。

  小玄搔了搔頭。

  “我是夭夭呀。”女孩大急,眼圈竟紅了起來。

  “別哭別哭!我再想想……”小玄有些著忙。

  “你真的不記得我啦?”夭夭唇兒一咬,淚珠已順粉頰滾落下來。

  小玄心頭驟疼,慌道:“你別急,師父說我中了妖魔的邪術,心智給蠱惑了,
因此有許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好壞的妖魔……”夭夭更是又急又疼:“那該怎麼辦?”

  “師父說,會為我除去魔障的,到時候記憶便能恢複如初。”小玄道。

  夭夭淚眼婆娑道:“可是眼下……眼下你都不記得我了……”

  “雖然不記得,但我依然還是我呀。”小玄哄慰道,這時才留意到兩個人緊
貼做一處,隻覺女孩的身子又香又軟,臉上不由微微燒熱起來。

  “嗯嗯,小玄還是小玄,隻要是小玄就行!”夭夭一連點頭,淚珠懸在下巴
上悠悠顫晃。

  “那個……那個……”小玄支吾著,兩手不知該往哪裏放。

  夭夭卻仍緊緊地摟抱著他,仿佛害怕一放開男兒就會消失不見。

  小玄終忍不住,用指輕輕幫她將淚顆抹去,心底越來越肯定眼前的女孩與自
己非同尋常。

  夭夭開心起來,把頭直往男兒胸口攢靠。

  小玄道:“對啦,不如你把以前的事情說與我聽,或許能讓我想起些什麼來
呐。”

  “告訴你什麼呢……”夭夭歪著頭想了好一會,道:“要不你來問我吧。”

  小玄沉吟道:“夭夭,我們相識多久了?是怎麼相識的?”

  “大約有兩、三個月了吧……我時常待在瓶子裏,然後還給你收在袋子裏,
因此不太清楚。”夭夭幽幽道。

  小玄望望手中的青瓶,道:“你時常待在這瓶子裏?”

  “是啊。”夭夭道:“是娘娘要你帶上我的,要我跟在你身邊服侍你,然後
我們就在一起了呀。”

  “娘娘要你跟在我身邊?是哪位娘娘?”小玄繼問。

  “就是我娘親呀,別人都喚做她玉桃娘娘,連她你也記不得了呀……”夭夭
難過道。

  小玄極力思索。

  夭夭瞧瞧周圍,微蹙眉道:“這裏怎麼這樣亂?我們之前不是住在這裏的…
…待我來收拾一下吧。”

  “這裏是皇帝的離宮,師父今日才帶我來的。對了,之前我們住在哪裏呢?”
小玄又問。

  夭夭想了想道:“之前我們在一個大林子裏住了好久,那裏的樹木又高又大,
對了,好像叫做迷林。”

  “迷林……”聽見這兩字,小玄似覺有點點的印像。

  “一起住那裏的,還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伯,老伯的眉毛特別長,長得都垂
到臉上了,而且整條也都是白的。”夭夭心覺有趣,笑咪咪道。

  “白眉毛的老伯……”小玄心底隱隱浮現出一個身影,無奈似給厚厚的紗幕
阻隔住,模糊之極。

  “在大林子裏的時候好快樂呀,小玄天天都忙著擺弄一個奇異的……怪物,
然後就跟夭夭玩遊戲,每天都在一起。”夭夭開心道。

  “每天都一起……玩遊戲?玩什麼遊戲?”小玄努力回憶,隨口問。

  夭夭望望他,俏麗的嫩頰忽然暈了起來。

  “嗯?”小玄察覺女孩不說話。

  夭夭眼睛瞟見停放屋中的大鼎,趕忙收了回來,臉上紅得越發厲害。

  “怎麼了?”小玄有點奇怪。

  “連這個你都……你都忘記了!”女孩蚊聲道,似乎頗為委屈。

  小玄大惑不解,忽聞屋外有人叫喚:“小玄哥,歇息得可好?我們過去吃飯
啦!”

  夭夭臉色微變,似乎有些驚慌,湊唇到小玄耳邊小小聲道:“有人來了,我
先躲一躲。”

  小玄還未反應過來,隻感懷中陡輕,眼前景物微微一陣波動,女孩已沒了蹤
影。

  原來夭夭自從給摘霞驚嚇後,心裏便十分畏懼生人,她的霧化之能與生俱來,
一見有人來,即刻隱藏了起來。

  苗小見推門而入,瞧見屋中亂糟糟的情形,不禁吃了一驚。

  “我的天,哪來的這麼多東西?”小太監東張西望。

  小玄嘿嘿一笑,不知怎麼說才好。

  “這些東西都是你弄來的?”小見有些興奮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同黎姑
姑一樣有個極大的法囊,上次她從宮外回來,明明兩手空空,卻一下子就把屋子
堆滿了!”

  “黎姑姑也時常出宮麼?”小玄找話問。

  “隻是偶爾。”小見東摸摸,西碰碰,滿臉驚奇之色。

  他翻來尋去,從眾物當中抽扯出一支通體如墨毫不起眼的東西,咕噥聲好重,
便丟在一旁。

  小玄心頭莫明一跳,忽中魘般直走過去,將那令牌狀的物事撿了起來,果然
煞是沉重,卻覺無比趁手,凝目一瞧,眼瞳驟亮,原本漆黑如墨的令身竟然起了
變化,目光及處,一行行細小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圖案從令上匪夷所思地浮現
出來:

  犼……

  夔牛……

  朱厭……

  呲鐵……

  夫諸……

  鳴蛇……

  小玄認出,這些大多是洪荒時的妖禽異獸,眼皮不覺微微一沉,腦海裏陡然
炸現出一幕幕無比懾人的景像:手持長刀的巨人,四翼撲拍的大蛇,周身烈焰的
妖將……

  “小玄哥,小玄哥?”有人在叫。

  小玄睜眼,腦海裏中的異像一閃而逝,隻見苗小見手裏拿著那兩隻金晃晃的
輪子,訝色道:“這是什麼?”

  小玄微微喘息,極力平複心中的震憾。

  “好生精美,這上邊刻的似乎是火遁類符紋?”小見嘖嘖稱奇,隨手將其中
一隻朝上拋起,猛見輪子旋轉起來,呼的聲響,數抹烈焰自輪中噴迸而出,映亮
了小太監驚恐的臉。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不禁吃了一驚。

  輪子力盡,往下墜落,苗小見未及多想伸手就接,登給燙得大叫一聲,急又
朝上拋出。

  “小心!”小玄叫道,正欲去探手去收,已見小太監翻掌朝上,這回卻是學
精了,禦氣將輪子隔空托住。

  “有趣有趣,這東西一轉起來,就會自個噴火哩!”苗小見滿麵驚奇,又大
聲讚道,“好生威猛,怕是哪吒三太子的風火輪也不過如此!”

  小玄微微一怔,心道:“這小太監的身手倒也不錯。”

  輪子在空中徐徐旋轉,烈焰持續噴吐,小見轉頭又問:“小玄哥,這輪子到
底是啥寶貝,有何來曆?”

  小玄搖搖頭,茫然道:“我忘記了。”

  低頭又瞧手上的墨色令牌,心中竟然戀戀不舍,決意貼身藏放,當即收入袖
中內兜,不想袖子半點不覺得沉,暗感奇怪,遂仔細探查感應,赫然發現袖兜之
內也別有天地,不知是不是加持過什麼高深的收納法術,空間異樣廣大,似乎更
在如意囊之上。

  這時他才注意起身上的月白錦袍,但見雲煙般薄軟飄逸,顯非凡物,似乎是
哪個在不久前相贈的,隻依舊想不起是誰。

  “忘記了?這麼好的寶貝你都不放心上!可見小玄哥你的好東西定是太多了
……”苗小見叫道,“既然如此,不如送與我可好?”

  小玄素來大方,對這小黃門印像亦頗好,即道:“喜歡便拿去。”

  小見大喜,耍了好一會,方才禦氣將輪子停下來,收入衣內,原來在他腰裏
也藏著隻法囊。

  “走走,吃飯去。黎姑姑她們此時應該伺候娘娘用完膳了,若是去遲了,紅
葉那蹄子又要罵人哩。”小見拉住小玄的手往外就走。

  小玄回了下頭,見青瓶依然空著,隻不知適才的小桃精藏哪去了。

    ***   ***   ***   ***   ***

  兩人出了太華軒,轉回儀真宮,來到偏殿一間大屋,果見黎姑姑、阿癡和紅
葉已坐桌旁,兩人趕忙入座,黎姑姑遂喚宮人開膳。

  紅葉白了苗小見一眼,意思嫌他同小玄來晚了。

  小玄有點不好意思,又有心親近那阿癡,在席間頗為殷勤,搶著端湯遞菜。

  紅葉與小見安然領受,倒是黎姑姑微微一笑,道:“小玄你好好吃飯,別跟
丫頭們搶活兒。”

  幾個小宮女都在一旁掩嘴笑。

  “沒事沒事,順手而已。”小玄道。他在逍遙峰時,山上唯有他一個男人,
除了時常為師父師姐們端茶倒水,煮飯打柴也是他的活兒,骨子裏早已勤快慣了。

  “人家喜歡呢,黎姑姑你攔著幹嘛?正好讓小翠她們也歇會。”紅葉笑道。

  黎姑姑瞪了她一眼,便由著小玄了。

  小玄驚喜的瞧見,阿癡跟前獨放著壺酒,自顧自地飲著,顯然也是個愛酒之
人,心中倍添親切,當即癡叔長癡叔短的與之找話說。

  阿癡乜了乜他,問:“你吃酒麼?”

  小玄大喜,忙道:“吃的。”

  阿癡便把酒壺飛拋過去,小玄接住,滿滿地倒了一杯,又將壺飛拋回去,接
下來你一杯我一盞來來回回好不熱鬧。

  紅葉咬著箸,悄聲跟黎姑姑道:“可可的又一酒鬼,癡叔這下有伴了。”

  “你也好好吃飯,一會給我捶捶背去。”黎姑姑莞爾一笑,輕拍了下她。

  飯畢。

  紅葉隨黎姑姑去了,苗小見也轉眼沒了蹤影。

  小玄見沒人招呼,便跟著阿癡走,原來在儀真宮一角,居然有個極大的工匠
房。屋外棚底有大小兩座熔爐及一張鍛造台,屋內則滿是各種工具與材料,間中
擺放著幾張功用不同的工匠台,屋子邊上還貼牆立著十數具古怪的機關獸半成品。

  阿癡也不理睬他,逕自忙了起來,卻是在擺布一個奇異的機關怪物:橢圓狀,
隱有鼻口眉眼,似乎是個腦袋,隻是十分龐巨,大小如同間小屋子。

  小玄在旁邊看了半天,搞不清楚是何物事,終於忍不住問:“癡叔,你弄的
這個東西是啥?怎麼像是個腦袋……”

  “沒錯,就是個腦袋。”阿癡道。

  小玄怔了怔,越看越覺得那腦袋上的麵目有些猙獰,又道:“可是……如此
巨大,什麼東西的腦袋才有這樣大?”

  “相柳。”阿癡道。

  “相柳……”小玄凝眉思索,想不起有誰跟他說過,似乎是個很久遠的名字。

  “大荒時的一個怪物,已經不存在了。”阿癡淡淡道。

  “啊!想起來了,是上古時的一個大妖怪大魔物!”小玄拍頭道:“傳說它
食人無數作惡多端,所過之處盡成毒沼穢澤,最後給大禹聚眾神誅滅了!”

  “就是那東西。”阿癡頭也不抬,仍舊忙著。

  “癡叔,你要用機關術打造這個魔物?”小玄吸了口氣。

  阿癡點點頭,道:“已經折騰了幾十年了,第一個沒有成功,這是第二個的
第八個腦袋。”

  “第八個腦袋……據傳相柳有九首,那麼等你再做出一個腦袋就要完成了?”
小玄不知怎麼有點心驚脈跳。

  “沒那麼簡單,每一個腦袋皆不相同,耗費的材料、所需的時日都大不一樣,
單是這第八個腦袋就叫我頭痛死了!”阿癡長長地籲了口氣,“所以,距完成之
日還早著呐……”

  “那……已經做好的前七個腦袋和身子在哪裏?”小玄問道,心盼能得一見。

  “就在這迷樓上的某個地方,我藏起來了。嘿嘿,這東西可是個大家夥,模
樣又唬人,弄不好會把人嚇壞的。”阿癡拎過放在旁邊的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大
口。

  “這麼大的家夥,迷樓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得下?”小玄道。

  “有的是,迷樓遠不止你看見的這樣大。”阿癡答得有些含糊,放下酒壺,
又再忙了起來,整個人從巨頭的大嘴爬了進去。

  小玄趴在大嘴邊上往裏瞧,隻見內裏除了繩索齒輪軸承等物,還有許多符印
異石,無比之繁複奇妙。

  “幫我把桌上那隻榔頭拿來。”阿癡在嘴巴深處喚。

  小玄趕忙去取,一下午就在工匠房中給阿癡打下手,興致勃勃不亦樂乎。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分,小玄隨阿癡回到膳房,正碰上苗小見在逗幾個小
宮女,把金輪子拋起拋落,疾旋著噴出烈焰,驚得幾個丫環又叫又笑。

  等了好一會,方見黎姑姑與紅葉進來,卻是之前去伺候娘娘用膳了。

  眾人入座,席間黎姑姑道:“小玄,娘娘吩咐,你今晚莫要走開,就在太華
軒等著。”

  小玄應了,心中悄喜,忖道:“莫非師父要傳授我劍術或機關術?”

  飯畢,小玄不敢再隨阿癡去工匠房,匆匆就往太華軒趕,苗小見沒什麼事,
便陪他一起走著。

  “急什麼,娘娘才用過晚膳,還要沐浴熏香,決計沒那麼早過去的。”小見
道。

  小玄這才放慢腳步,問道:“你也煉氣是麼,可是我師父傳授的?”

  “哪有你的運氣,娘娘怎會教我。我的煉氣是黎姑姑教的,紅葉姐也偶爾指
點下我。”小見答道。

  “黎姑姑隻怕也是煉氣大家……”小玄沉吟道。

  “黎姑姑也是神仙,她與癡叔、紅葉都是同娘娘一塊下凡來的,連皇上都敬
她三分呢。”小見道。

  “皇上什麼樣子的,你見過吧?”小玄隨口問。

  苗小見驟似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張望了下四周,小小聲道:“不可談論皇
上的。”

  “為什麼?”小玄好奇起來。

  “因為……凡是妄議皇上的,都被砍頭了。”苗小見把聲音壓得極低。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0
(第三回)傲世絕學

  “我隻是問皇上是啥模樣,又沒要你妄議皇上。還有,難道別人一說皇上就
沒好話麼,為啥非要用妄議這兩字?”小玄沒好氣道。

  小見怔了怔,遲疑半晌,隻應:“我也不知皇上長啥樣子。”

  “你在宮裏多久了,不會到現在都沒遇見過皇上吧?”小玄道。

  “皇上最寵娘娘,時不時就會來儀真宮,我怎會沒遇見過!”小見不高興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遇見過,為何卻不知道他是啥樣子?”小玄越發不解。

  “因為這些年,皇上一直都戴著麵具,誰都見不著他原本的樣子了。”小見
道。

  “一直都戴著麵具?難道吃飯睡覺上朝出行都戴著麼?堂堂一個天子為啥要
戴麵具?”小玄大感奇怪,一連數問。

  “不太清楚,隻聽聞是數年前皇上生了場大病,太醫們皆束手無策,某天忽
然來了個異人,說是海外天機島的煉氣士,獻與皇上一張奇怪的麵具,皇上戴上
之後,病果然就好了,皇上大喜,便敕封那異人為護國真人哩。”小見停了下道:
“而皇上自從戴上那張麵具後,就再也不肯摘下來了,片刻都不離身的。”

  “那麵具是啥樣子,這等神奇?”小玄問道。

  “那麵具神奇是神奇,不過模樣卻不怎麼好……”小見又望望四下,聲音壓
得更低:“那麵具開著兩個眼洞,頂上豎著七根古怪彎角,晚上遇見,還怪嚇人
哩。”

  “豎著七根古怪彎角……”小玄呆了下,心中忽一陣迷糊。

  兩人邊說邊走,漸近太華軒,突見對麵光亮一閃,抬頭望去,隻見絕壁對麵
的高台上空彩雲湧動,霞光道道,旋又有垂珠、金花等異像,此時天色已暗,極
為璀璨絢麗。

  “那是什麼?”小玄奇道。

  苗小見掰著手指算,篤定道:“是了,今天是十五,月色圓滿,必是皇上在
迎聖台設宴迎仙呢!”

  “設宴迎仙?”小玄問。

  “迷樓雖未完全築成,但已令天地靈氣聚集,曾引來百仙相賀,皇上大為歡
喜,為求國祚萬世,便不時在迎聖台上設宴,結納八方神聖。”苗小見道。

  “來的都是什麼神仙?”小玄繼問,他原本就是仙家弟子,也不覺得有多稀
奇。

  “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都有,有俗有儒有僧有道,還有好些女神仙哩。有
的神仙因見迷樓上靈氣極好,便留下來不走了。”小見滔滔不絕,忽更興奮道:
“聽說皇上近日還要迎請一位從海上來的大仙,名號叫做逍遙郎君,不知今晚會
不會到?”

  小玄凝目遠眺,隻見霞光映襯下,夜空之中竟似出現了鸞鶴羊鹿等仙禽異獸
的身影,煞是熱鬧。

  “哎哎!可惜沒法過去瞧瞧!”小見滿臉羨慕之色。

  就於此刻,猛聞一聲長吟,蕩人魂魄,光芒當中赫然出現了一條龍的身影,
通體瑩白,如玉雕就,腰尾模糊在夜空裏,不知長達幾何,龍背上似有數名仙姬
坐臥,當空蜿蜒遨遊。

  “哇!是龍!是龍!”小見大叫,“是條白龍!全身都是白的……啊,後麵
還有座宮殿!”

  小玄目力遠勝小見,瞧清出現在空中的宮殿其實是由白龍牽拉的一個體形極
巨的車廂,雕工畫飾華美絕倫,非人間能有。

  “不行,我要到棲星樓那邊瞧瞧去!”小見扔下他,飛步跑了。

  小玄瞧得目瞪口呆,隔了好一會,方見白龍牽拉著巨廂徐徐降落到迎聖台上
去,身影給台上的樓閣樹木遮去大半。

  空中的光亮立時暗弱了許多,他猛然發現天色已全黑,急忙快步往太華軒趕。

  小玄回到園中,見武翩躚並未到來,這才鬆了口氣。但見園心池中的采華樹
枝幹瑩瑩生輝,光亮較白天更勝,映耀得滿園皎潔,不禁暗暗稱奇,遂繞著池子
漫步觀賞。

  不覺間,一抬頭,見已走到自己住處之前,忽然想起早上的小桃精,便推門
進去,瞧見屋中情形,不由吃了一驚。

  原來亂做一團的屋子已給收拾得井井有條,牙盾靠在牆邊,赤索與紫鏈掛在
牆上,桌心亮著燈,床上的枕被也整疊得十分整齊。

  而那隻青瓷瓶兒則放在了近窗的一張小幾上,瓶口空著。

  “夭夭?”小玄訝然低喚,眼角瞥見旁側一陣輕微波動,轉頭望去,就見小
桃精徐徐現出身影來,肩如削,腰似柳,嫋嫋娜娜的離地寸餘飄浮著。

  “是你收拾的?”小玄問。

  女孩點頭,目光似水笑意盈盈。

  原本她初成人形,在瓶外不能久留,但因此前在迷林中與小玄纏綿無數,飽
沐玄陽至精,加之太華軒中靈氣無比鬱盛,這回竟能一直保持著人形。

  小玄忽然發覺有點不對,緊張道:“那隻大藥櫥呢,還有那個大鼎,怎麼都
不見了?”

  夭夭答:“那兩樣東西十分巨大,擺這屋裏委實太擠了,我瞧見隔壁房間空
空蕩蕩,不像是有人住,就搬過去放那邊了。”

  小玄籲了口氣,柔聲道:“辛苦你啦,那麼重的東西你怎麼搬得動?”

  小桃精笑道:“用法術呀,娘娘教過我搬運之術。”

  “原來如此。”小玄望望四下,不見那些醜怖的怪物屍體,料是也給小桃精
搬到別處去了,心中很是滿意。

  “還有那些零碎的物件,死掉的怪物,我搬到隔壁的隔壁去了,這一排屋舍,
好像都沒住人。”夭夭果然道。

  “很好,很好……”小玄笑咪咪的,不知怎麼,竟然隱覺自己老早就已喜歡
這小桃精了。

  “而那些精致的東西,我就收在這裏。”夭夭飄到衣櫥前,拉開櫥門,隻見
內格層架上擺放著一包女子手飾,一條紫綾束胸,還有一把小巧的牙骨團扇。

  “那是什麼?”小玄走過去,將團扇拿了起來,始終想不起自己怎麼會有這
些女子之物。

  他將團扇翻來覆去的瞧,見扇麵不知何物所製,當中似有雲霧緩湧光霞隱透,
甚是怪古玄異。

  小桃精飄了過來,貼抱著他手臂一起看那團扇,卻似乎對小玄更感興趣,瞧
沒兩眼就把視線挪到了男兒臉上,仰著臉兒癡癡地望著他。

  小玄眉心緊擰,盯著團扇苦苦思索,突地啟唇默念,驟見團扇扇麵一亮,加
持在其中的文字與圖案一一顯現出來,赫然記錄著無數玄妙技法,什麼小四象訣、
無相之眼、借形術……甚至令人心跳的雙修秘術,更令他心花怒放的是還記載了
許多禦甲類、機關類怪物的煉造製造之法,大多配以詳盡的剖解與心得。

  “我怎會有這等神妙之物!”小玄驚喜交加,一時瞧得如癡如醉。

  而夭夭則靜靜地旁邊陪著,饒有興味地觀察著他表情的變化。

  “小玄。”忽然一個聲音傳入耳中,音量不大,然卻清晰非常。

  小玄趕忙將團扇收入袖內,對夭夭小聲道:“師父叫我,你先歇息去。”

  女孩乖乖點頭,也小小聲道:“我等你。”

  小玄推門而出,快步來到園中,見池邊一人背對著自己,身影窈窕,正是武
翩躚。

  在不遠處,暗影裏還立著一褐衣婦人,卻是黎姑姑。

  “師父。”小玄上前拜見。

  武翩躚轉過身來,此時的她一襲素衣,立於采華神木吐出的柔和光華之中,
顏如玉,膚若雪,美得如夢似幻。

  小玄微微一呆。

  “小玄,這裏可住得慣?”武翩躚問。

  “都挺好,隻是……”小玄應。

  “隻是什麼?”武翩躚道。

  “隻是弟子許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還盼師父能為弟子驅除魔障。”
小玄苦惱道。

  “我正在想辦法呢,你中的這邪術非同小可,驅除魔障尚需時日。”武翩躚
不緊不慢道。

  小玄心底生涼,聽師父口吻,似乎眼下還未找到驅除之法。

  武翩躚瞧了瞧他,道:“小玄,你不是想學劍技麼,從今天開始,為師便傳
授你本門絕學。”

  “多謝師父!”小玄立時歡喜起來,今早於妖魔巢穴中的驚鴻一瞥,已令他
完全折服。

  武翩躚道:“本門武學源遠流長,且大不同於其他門派。吾門先輩自大荒伊
始,就與最凶猛的飛禽走獸爭鬥,在漫長的歲月裏,又與無數勇狠的異族爭鬥,
再後來,更與天上地下最強大的神魔爭鬥,時至今日,已成睨視八方的戰鬥技藝。”

  “與天上地下最強大的神魔爭鬥?”小玄怔了下。

  武翩躚並未進一步細說,繼道:“因此,本門的武學乃是從無數激戰惡戰之
中鍛打淬煉而生,同別的門派相比,更追求徹底的勝利,快迅、有效,摒棄一切
無用的多餘的東西是本門武學的第一要義。”

  小玄認真聽著。

  “然而天地廣大無限,各派各係武學形形色色浩瀚如海,間中有無數出類拔
萃甚至匪夷所思的絕技,想要獲勝,殊非易事,即便本門有最疾捷、最精湛的武
技。”武翩躚停了下,道:“但是,如能知悉、了解所天地間所有武學內裏的秘
密,便有了戰無不勝的可能。”

  “了解所天地間所有武學內裏的秘密……這怎麼可能?”小玄道。

  “的確不可能。”武翩躚一指園子東麵的樓閣群,道:“本門同其它名門大
派一樣,也在極力攫取別人的秘密,那幾座樓閣當中最大的一座,叫做經海閣,
裏邊收藏著成千上萬的武學典籍……”

  “這麼多!”小玄吃了一驚。

  “可是這萬千年來收集的秘藏,於天地間的武學而言也不過是鳳毛麟角。”
武翩躚道。

  “光這鳳毛麟角,怕是一輩子看都看不完啦。”小玄吸了口涼氣。

  “然而,即便如此,本門的武技仍能傲立於天地武學的最巔峰,自大荒以來,
天上地下,所向披靡。”武翩躚傲然道。

  “這是因何?是因為本門的武技實在太過精妙麼?”小玄忍不住問。

  “這是因為,除了精妙的武技,本門絕學當中還擁有一樣獨異的秘技,叫做
北溟玄數。”

  “北溟玄數?聽名字不像是武技絕學呀……”小玄悄忖,忽爾一癡,心底深
處閃掠過絲縷模糊物事,似極久遠。

  “北溟者,即玄冥之淵,深不可測浩瀚無邊。而這北溟玄數以其為名,自是
隱蘊其義,於武學中可謂另辟蹊徑,天地唯一。如能融會貫通,便等同於瞬間就
勘破敵技之虛實強弱來龍去脈。”武翩躚道。

  “瞬間勘破敵技之虛實強弱來龍去脈……這個如何能夠做到?”小玄訝問。

  “計算,依憑的就是計算。自敵人發招伊始,指尖初動衣發微顫之時,便開
始計算,巨細無遺地計算。”武翩躚道,似乎怕小玄聽不明白,說得極慢:“計
算出敵招進擊的方位、角度、軌跡以及所有可能的變化,然後再計算出自己最佳
的應對,最終以本門精絕的武技加以擊破。”

  小玄張大了嘴巴:“可是……這電光石火間,怎麼可能做到?若是遇上厲害
的對手,莫說計算,隻怕瞧都瞧不清楚。”

  武翩躚不語,抬起一隻手,蘭指輕勾,身後池中忽然無聲無息地躍起一顆珍
珠大小的水滴,徐徐上升,又平平穩穩地飛移到兩人之間。

  小玄見水滴懸停在麵前,給采華神木的光華映照得晶瑩剔透,一時不知師父
要做什麼。

  “看仔細了。”武翩躚道,尖尖筍指隔空輕輕一彈,水滴登時破碎,散做無
數更細小的水珠子四下飛散。

  小玄摸摸頭,依然不明所以然。

  “適才,水滴破碎成了多少顆小水珠?”武翩躚負手問。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方道:“這……這個怎麼能看得清楚?”

  武翩躚再度抬手,這回卻是舒展成掌,對小玄道:“手放上來。”

  小玄心頭一跳,沒有多想,遂把手攤成掌,輕輕覆到師父那瑩白如玉的手掌
上,隻覺纖巧涼滑柔若無骨,手掌頓時木了半邊。

  武翩躚五指收攏,稍稍握緊男兒的手。

  小玄突感一道真氣自她掌心湧流過來,很快就與自己身上的氣脈融貫成一體。

  武翩躚另一隻手展指輕勾,又一顆水滴從池中悠顫顫升起,然後長眼似地飛
到兩人中間,再次彈指虛擊。

  小玄驀然睜大眼睛,水滴仍舊在眼前破碎,隻不過一切都變了,變得極慢。

  這一次,他竟能明明白白地看清楚水滴如何破碎,然後四散的小水珠如何飛
濺出去,景像異樣清晰。

  武翩躚鬆掌,收回手去,道:“這次,可看清楚了麼?”

  “看清楚了,隻是仍然數不清水滴破碎成多少顆。”小玄心頭震撼,回味著
之前的所見所感,如於夢中。

  “這是因為,我傳與你的,隻是北溟玄數的初層法力。”武翩躚道。

  “隻是初層法力?”小玄道。

  “北溟玄數共有十境,分為入神,觀心,坐照,抱拙,忘妙,大癡,守虛,
通幽,洞冥,至玄。”武翩躚娓娓道來,“適才你所感應到的,不過是入神之境,
往後每進一境,便有數倍之功。譬如最初的入神之境,別人風馳電掣,在你眼裏
卻如蝸行龜走,待到修至至玄之境,別人的刹那到你那裏便有如長夜,自然有足
夠的時間讓你看得清楚算個通透,何敵不破。”

  “別人的刹那到你那裏便有如長夜……”小玄細細咀嚼個中意思,不覺心潮
起伏,想的並非北溟玄數能令武技提升幾何,而是修習之後會有怎樣的奇妙之境。

  武翩躚凝視著他,靜靜地等著。

  “師父。”小玄如夢初醒,道:“這等玄異的功法,可是要傳與弟子麼?”

  “你是我徒弟,不傳與你傳誰?”武翩躚道。

  小玄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卻聽武翩躚道:“然而,北溟玄數如將之良駒,隻是輔佐,若要戰勝敵人,
還須精絕之技。我有套劍法傳你,乃足以傲視天地之絕學,名曰——誅天訣。”

  “誅天!好霸道的名字……”小玄心中一驚,悄自琢磨:“足以傲視天地,
不知怎個厲害?”

  “誅天訣統共有生、滅、劫、無四部三百六十一變,而這三百六十一變又可
互疊交融,衍生無窮變化,幾乎囊括了應對天地間所有武技的攻防之法,臨敵之
際,你所要做的,就是依憑北溟玄數於白駒過隙間,從萬千個變化當中選擇出最
恰當的招法禦敵。”

  “三百六十一變就夠多了,還要互疊交融衍生變化!這要如何學得?”小玄
暗暗咂舌。

  果然聽武翩躚道:“這兩大絕學雖皆玄妙非凡,但修煉卻十分不易,特別是
北溟玄數,一層一境,以百十年計,且越往後越難。”

  “以百十年計……”小玄聽得直吸涼氣。

  “其路漫漫其修遠兮,若想有成,非要有耐得住枯燥與寂寞之恒心。”武翩
躚盯著他道。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定當努力修習。”小玄硬著頭皮道。

  武翩躚一指池心的大樹,“此樹名曰采華,乃我從海外移來的仙木,最喜引
聚天地間的真華與靈氣,你在此修煉一日,可抵別處十天半月,我安排你住在此
住,為的就是助你修行,望你珍惜當下,莫要虛度。”

  小玄心中感激,恭恭敬敬地叩首拜謝。

  武翩躚道:“本門武學種類,繁若星辰,劍技隻是其中的一係,但劍乃百兵
之皇,你若以此為引,舉一反三,定能及早攀得武學之巔峰。”

  這夜為始,武翩躚便在太華軒中傳授他劍術與心法,異樣之認真與耐心。

  小玄不敢懈怠,每晚用心修習誅天訣與北溟玄數。

  他驚喜的發現,除了人事,以前修習的功法及各種器物的禁咒並未忘記。自
己之前所修習的乃是一套火遁係功法與鞭法,稍略一比,便知遠不及北溟玄數和
誅天訣玄妙,想是入門功法。

  白天無事,小玄便泡在阿癡的工匠房裏打下手,遞工具搬材料什麼的,他天
性極喜機關術,自是十分快樂。

  而因太華軒中靈力極沛,夭夭再沒回到瓶中,一直保持著人形相伴小玄左右,
偶遇宮人過來軒中灑掃庭院裁剪花木,便似霧化之能隱去形跡。

  接下近月,武翩躚幾乎每晚皆到軒中親自指點,還時不時把紅葉帶來與他喂
招。

  小玄方才發現原來這個外冷內熱的俏丫頭是個劍技高手,初次交手,純以招
法比試,在她手裏竟走不出十招,不禁大驚一吃。

  “小玄別灰心喲,這丫頭隻是不在外邊行走,別人都不知道她,若論武技,
隻怕許多成名人物都不如她哩。”旁觀的黎姑姑笑道。

  紅葉傲然微笑,滿麵得色。

  小玄並未氣餒,亦不覺枯燥,隨著逐日提升,越發領略到兩大功法的玄異奇
妙,身心俱於沉醉其中,短短半月,已習得誅天訣中各部的一十七變,待到第二
十八夜,赫然踏入了北溟玄數的第二境——觀心。

  “匪夷所思。”黎姑姑道,她深知其中難易,不由暗暗驚奇。

  “這哪裏是修習,這分明就像在溫習!”紅葉脫口而出,從此刮目相看。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1
(第四回)虛與委蛇

  武翩甚為欣喜,然卻並無太多詫訝,隻是看小玄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的思索之色。

  這夜,武翩躚罕有的獨自一人來到軒中,師徒二人於采華神木下盤膝對坐。

  武翩躚繼為小玄講解誅天訣中的精要招法:“與敵對決,獲取優勢極為不易,
但一取得,哪怕隻有丁點微末,也要牢牢把握,絕不能輕意付之流水。今夜傳與
你的這個變化,乃誅天訣浩瀚如海之變化中最精妙的一式,叫做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這名字好生纏綿哩……”小玄有點走神,又想,“師父今晚獨
自過來,原來是要傳授我絕招。”

  武翩躚繼道:“此招除了劍技,還蘊含身法、步法與慎密神妙的預判計算,
若能了然於胸,優勢之際於敵人便似那附骨之蛀,如影隨形緊逐不舍,直至將優
勢化為勝勢,不給敵人絲毫翻盤餘地。”

  接下便將不離不棄的關鍵之處細細講解,果然玄妙極絕。

  小玄如癡似醉,聽到妙處,幾欲一嘯方快。

  武翩躚從蒲團上起身,取了根竹枝將招式演繹給小玄看。

  小玄瞧得心馳神搖,眼中的師父,直如淩波妃子九天飛仙。

  “看明了多少?你且試練一回我看。”武翩躚把竹枝拋了過來。

  小玄接住,默想一遍師父先前所授,正要起手,忽見紅葉飛步入園,急行到
武翩躚跟前道:“稟娘娘,閻公公著人來報,皇上正往這邊過來!”

  武翩躚微微一怔:“皇上不是知道我正在閉關靜修麼,怎還要來?”

  紅葉道:“閻公公說,皇上今晚宴請東海異人,興致極佳,在席上喝高了,
突然就非要過來,勸也勸不住。”

  武翩躚眉心微蹙,沉吟須臾,道:“你們先把皇上迎往儀真宮,我這便過去。”

  紅葉應是,轉身匆匆離去。

  武翩躚對小玄道:“你且好好練習,我明兒再來教你。”說罷即往園外走,
小玄陪著相送,豈知還沒走到大門,已見有許多人魚貫進來,手裏皆提燈籠,俱
是宮人衣飾。

  紅葉折而複返,低聲道:“皇上玉輦已到軒外。”

  武翩躚便停下了腳步。小玄不知該不該回避,見師父沒說什麼,隻好跟著立
定不動。

  隻聞有人大笑道:“迷妃喜歡清靜,你們都在外邊候著!”

  旋見黎姑姑同幾個大小內相擁著一人進來,高矮肥瘦與小玄相若,身著一襲
玄色袞袍,正是日月皇朝當今天子晁紫閣,此時未著冠冕,頭頂上隻係著方軟紗,
奇的是臉上竟戴著張詭異麵具,覆及鼻梁,雙開眼洞,額頂豎著七根形貌大小不
一的彎角。

  小玄瞧見,心中聚然突跳,似覺那張麵具好生眼熟。

  武翩躚上前一步,隻稍鞠身子,襝衽行禮道:“未想萬歲駕臨,臣妾有失迎
迓,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上前扶住,哈哈笑道:“朕不請自來,擾你清修,還乞愛妃莫要著惱哩!”

  言罷,便牽住武翩躚的手往池邊的石桌走去,又道:“朕今夜宴請東海異人,
相處甚歡,忽然記起愛妃也非凡人,這又好些天不見,便要過來瞧瞧。”

  他聲音十分奇特,不過短短幾句,音調聲線竟變了又變,就如同數人在說話,
時而沙啞,時而柔和,時而粗糙,時而清澈,時而尖銳,旋而又低沉,並且間中
始終夾帶著微雜的喘息,似是大病方愈疲累之極。

  小玄暗覺奇怪,跟在師父側後,尚隔數步,便聞到重重酒氣,又見其步履微
有蹌踉,心忖:“果然喝多了……”

  他目光一挪,落到皇帝牽師父的那隻手上,不覺眉心微擰,心中莫明不爽,
就於此刻,猛感頸後一緊,竟然炸起顆顆雞皮疙瘩,詫訝轉首,視線驟然對上了
一雙眼睛。

  一個內相裝束的人正不動聲色地盯著他,麵貌無奇,眼神卻無比冰冷、陰鷙,
犀利如刃。

  “好毒的眼睛!”小玄一陣心悸,然他天性萬般不懼,不避反迎倒多瞧了他
幾眼。

  武翩躚微微一笑,道:“陛下說的東海異人,可是那個逍遙郎君麼?”

  這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太監搶先趕到前邊,作狀地用拂塵在石桌石凳上掃了
掃,這才躬請兩位主子入坐,畢恭畢敬地立於皇帝身側。

  “正是,這逍遙郎君不同往日降臨的仙真,來時竟是乘龍而至,又有滿空異
像,朕這些日與之會晤,大有醍醐灌頂之感呐!”皇帝興致勃勃道,手仍緊握著
武翩躚。

  “陛下手心握著何物?怪硌人的。”武翩躚忽道。

  “此乃逍遙郎君獻與朕的一樣奇物,愛妃片刻即知其妙矣!”皇帝大笑。

  武翩躚眸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疑色。

  “這逍遙郎君真乃奇士,一登迷樓,便知深淺關鍵,言朕這樓中步步有玄機,
處處皆奇境,不但能引聚天地靈氣,且隱有大陣法大禁製,大加讚歎!還巴巴地
問朕是如何築造的。”皇帝道。

  “那陛下有沒有告訴他?”武翩躚道。

  “哈哈,朕告訴他,迷樓非凡人可建,今能築成,乃降世天妃所授!”皇帝
道。

  “原來迷樓是得師父之授而造!”小玄心中大訝,不由越發敬羨武翩躚。

  “那逍遙郎君便問,天妃今在何處?朕答,正在後宮之中!哈哈哈!”皇帝
滿麵得色。

  武翩躚若有所思地望著被握住的手,並未接話。

  皇帝又道:“那逍遙郎君聞言甚訝,直誇朕聖德厚積,才有天妃相助,還來
求朕,望賜天妃一見。”

  武翩躚抬眼,道:“陛下如何回答?”

  皇帝眨了下眼,望著武翩躚道:“那逍遙郎君風神秀逸,決非凡間俗士,愛
妃可願會上一麵?”

  武翩躚略作沉吟,道:“臣妾在山上修行之時,就曾聽聞那逍遙郎君的所作
所為,想必陛下也有所聞,這種齷齪野人,萬歲說臣妾見是不見?”

  皇帝哈哈大笑,改口道:“不見不見,朕的神仙妃子,豈是想見就見的!”

  武翩躚麵上隱有慍色。

  皇帝忽然微微一怔,指著武翩躚身後的小玄道:“那是何人?”

  武翩躚不慌不忙地側過臉,道:“小玄,過來拜見皇上。”

  小玄隻好走到前邊,學著師父稍一鞠身,朝皇帝作了一揖。

  皇帝身後的胖大太監麵色丕變,壓著聲喝道:“大膽,見了萬歲,怎不下跪!”

  武翩躚瞥了他一眼,笑道:“閻公公,我這徒兒常在山上,不識宮裏的規矩,
你急什麼呀?”

  胖大太監立時噤若寒蟬,討好一笑,垂下頭去。

  皇帝笑道:“原來是愛妃的門下,那便是仙家弟子,宮裏規矩什麼的慢慢來,
不妨不妨。”

  武翩躚這才對皇帝道:“陛下,他叫崔小玄,乃是臣妾未出山時收的徒兒,
此前一直在山中看守洞府,上次回山,便把他帶了出來,望陛下允他留在宮中為
臣妾燒丹煉藥。”

  皇帝注目小玄,在采華散發出的柔和光芒下,麵具的兩隻眼洞內漆黑一團,
陰森森地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玄也在望他,煞是疑惑。

  園中一片安靜。

  周圍宮人大氣不敢出,皆紋絲不動地立著,心裏惶惶不安。

  武翩躚心念電轉,暗自尋思有甚不妥。

  隔了好一會,終聞皇帝道:“你這徒兒,可有所長?”

  眾宮人皆悄鬆了口氣。

  武翩躚想了想,道:“我這徒兒的機關術還算過得去。”

  皇帝道:“如此甚巧,雖然迷樓即將竣工,但皇陵又要開始修繕,龔世弘老
是跟朕討人。另外,過些時日,天機島打造的機關大軍或要馳援雲州,也須得許
多人材駕馭。”說到此處,稍側過頭,對身旁的胖大太監道:“閻卓忠,你代朕
想想,眼下還有什麼相關空缺?”

  “相關的空缺……似乎將作監還有……”閻卓忠遲疑道,眼睛望向武翩躚。

  武翩躚微合了下眼。

  閻卓忠遂道:“回皇上,將作監尚缺少匠卿一職。”

  “少匠卿是個幾品?”皇帝問。

  “從四品。”閻卓忠答。

  “雖說快了點,但小玄既為仙家弟子……”皇帝沉吟,瞧了武翩躚一眼。

  “萬歲不是素來最愛才麼,眼下又是用人之際,何拘快慢。”閻卓忠陪笑道。

  皇帝即道:“好,那就封崔小玄為少匠卿!”

  “小玄,快謝恩。”武翩躚微笑道。

  “謝皇上。”小玄草草一揖,算是謝恩,目光不覺又落到了皇帝握著師父柔
荑的那隻手上,心中益發不痛快。

  “崔小玄,朕先要你辦件事。”皇帝忽道:“你就暫且留在儀真宮,除了為
你師父燒丹煉藥,於下月十五之前,為朕打造個厲害的機關出來!”

  小玄一怔。

  “陛下這是要考考小玄的機關術麼?”武翩躚笑問。

  “愛妃可還記得程兆琦獻與朕的那隻飛焰將軍麼?”皇帝不答反問。

  “那隻一飛起來就渾身是火的大雕麼?記得呀,據說是其三夫人百寶娘娘煉
造的甲兵,好生猛惡的東西。”武翩躚道。

  “今夜宴上,與逍遙郎君同來的一個仙姬,據說乃是西海龍王的公主,為助
酒興,祭出一怪,卻是機關,叫做蟹霸王,三兩下就把程兆琦的飛焰將軍幹翻了。”
皇帝道。

  “這等凶猛?”武翩躚淡淡道。

  “席上尚有別的仙家,俱來了興致,紛紛祭出自家的寶貝,有甲兵,有機關,
有靈獸,去與那蟹霸王賭鬥,結果都不是對手,然皆不服,又約來日再比。”皇
帝笑道:“朕一想,何不在宮中來個仙靈大比,隻限眾仙家以甲兵機關靈獸等上
場賭鬥,既不傷和氣,又能見識仙家玄妙,想必有趣得緊!”

  “果然有趣。”武翩躚和應道,似乎有點心神不定,眼睛望向被握住的手,
眉心微蹙,雪頰不知何時暈出了薄薄嫣紅。

  “又恰逢湯國璋進言,說南宮陽得邪穢魔力,猖獗已久,奉天候屢蕩不滅,
何不趁此張榜招賢,廣邀能人誌士前來相聚,協力誅討叛賊!”皇帝接道。

  “湯相這主意甚好。”武翩躚道。

  “於是下月十五,朕要在迎聖台上舉辦個仙靈大會,廣邀八方仙聖參加,到
時或可得一、二賢能,助朕平定雲州。而且百官之中,不是時有閑言碎語說朕不
修德政,隻會神仙麼,到時就讓他們開開眼,知曉什麼是神仙世界!哈哈哈!”
皇帝大笑,轉對小玄道:“你既是天妃的徒弟,又修機關之術,到時便為朕打造
個機關上場比試!”

  “這個……”小玄望望武翩躚,暗自掂量,卻中毫無把握。

  “慌什麼,你道皇上還真會倚仗你造的東西麼,不過是讓你湊湊熱鬧罷了。”
武翩躚微笑道。

  皇帝哈哈一笑,道:“愛妃真謂朕之知已也,我已命國師為朕出戰。”又對
小玄道:“你莫害怕,就當做去玩兒,敗了便是湊個熱鬧,勝了重重有賞!”

  小玄依然心中沒底,隻好含糊應了。

  “陛下掌心裏到底藏了什麼東西?”武翩躚忽道:“怎煨得臣妾手都麻熱了?”

  皇帝笑聲驟大,酒氣四噴,這才放開武翩躚的手,攤開掌,隻見手心裏有奇
異物事,彎細有如新月,一頭綴著顆荔狀紅珠,一頭連著個碧色玉環,皆極小巧,
做工無比精致,笑道:“此扣乃逍遙郎君今日獻與朕的寶貝,叫做顫聲嬌,又叫
寸寸酥,由異石造就,上銘仙家妙符,暗藏枕衾之妙,最助房中之興!”

  武翩躚麵色微變,即時縮回手去,不知怎的,竟感臉上身上陣陣發熱。

  皇帝卻一臂勾攬住其腰,低聲道:“聽那逍遙郎君說得如何奇妙,朕今特意
晚過來,便是要與愛妃試上一試。”

  “陛下不知臣妾這數月皆在閉關靜修麼?”武翩躚薄嗔道。

  “正因由著愛妃修行,久未溫存,朕才思戀之至!而朕雖有後宮三千,卻唯
愛妃能解一渴!”皇帝欲焰已熾,當著眾人呶起嘴就往玉人臉上親。

  “臣妾不敢,若是貪圖這一夕歡娛,隻怕數月苦功便要盡棄。”武翩躚別開
臉去,隻是不肯。

  “棄便棄吧,愛妃既然降世,人間富貴已享之不盡,這無味神仙不做也罷!”
皇帝半起身子,手捉臂攬,大有用強之意。

  “陛下再要如此,臣妾可就惱了!”武翩躚繃著臉冷冷道。

  小玄一旁瞧著,不覺又灼又惱,心裏向著師父,竟然吃起皇帝的醋來:“師
父不肯,這廝還糾纏不清做甚麼!”

  皇帝嘿嘿一笑,遂罷手坐回,道:“愛妃此時不願,一會可莫要求朕耶!”

  周圍宮人麵麵相覷,個個暗自心驚,隻怕龍顏震怒,大家便要倒黴。

  武翩躚隻覺身上越來越熱,聽了皇帝之言,心中益發疑惑,驀感腹下一酥,
情欲潮般掩來,方知已著了道兒。

  皇帝冷眼斜睨,見美人麵上愈來愈紅,眼中盈盈起波,心中暗喜,幾要笑出
聲來。

  武翩躚咬了咬唇,道:“陛下可是在臣妾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皇帝放聲大笑:“那逍遙郎君聽朕說愛妃正在清修,怕是不肯相從,便在這
銷魂扣上喂了點仙家的妙物,叫做七步回心極樂散,意為傾刻間便會回心轉意,
觸著之後,非陰陽合和共登極樂不能解矣!”

  武翩躚身子微震,旁邊的黎姑姑同紅葉對視一眼。

  小玄又驚又怒,心道:“身為一國之君,竟以此下作手段欺詐我師父!”

  “萬歲好壞!竟合著別人來算計臣妾!”武翩躚微喘道。

  “若非如此,愛妃焉肯從朕耶!”皇帝嘴角勾起,又再度伸臂,來兜攬美人
柳腰。

  “陛下欺負人!那……我們回宮裏去吧。”武翩躚低聲道。

  皇帝笑嘻嘻道:“此時月白風清,太華軒中更是淨爽宜人,朕今晚要與愛妃
做對野鴛鴦,嚐嚐那天為被地作席之趣!”

  “太華軒乃是清修之地,豈可褻瀆。”武翩躚驚道,目光掃了下旁人。

  “朕已急不可待,便在此處罷了!”皇帝稍側過頭,輕喝道:“還不退下!”

  閻公公忙打了個手勢,急率眾宮人退出軒去,閉上了大門。

  武翩躚忽道:“陛下,夜酣香可不在此處。”

  皇帝笑道:“今夜不妨,逍遙郎君還獻了一樣秘丹,說是極具奇效,朕今晚
就要試試,即便沒有夜酣香,是否也能一展雄風!”

  武翩躚又道:“沒有夜酣香,臣妾也是睡不好的。”

  皇帝灼急道:“夜酣香雖妙,但一夜不用又有何妨?愛妃就莫要再折騰朕啦!”

  武翩躚萬般無奈,道:“既然陛下不肯回宮,那臣妾便把夜酣香取過來吧。”
轉頭朝愣在旁邊的紅葉瞪了一眼,道:“還不快去!”

  紅葉立時省醒,快步去了。

  黎姑姑對小玄悄聲道:“你也快走,回屋裏去。”

  小玄無奈,隻好朝自己房間走去,磨磨蹭蹭走到軒舍之前,也不進屋,便躲
入一根廊柱之後,轉朝園心偷望。

  遙見皇帝已經動手動腳,武翩躚依然推拒不肯,隻是臉上頸間越來越紅,有
如火炙火燎一般。

  過不片刻,瞧見紅葉抱著一頂帳子急步趕回,在池邊支起,登時華彩四射,
也不知何物所製,帳絲瑰麗絢爛,然卻幾近透明,其上紋絡光影皆在緩緩變幻,
煞是奇異,顯非尋常之物。

  “這帳子便是夜酣香麼?好生奇異!”小玄心道。

  武翩躚這才起身,澀聲道:“夜酣香已到,陛下隨臣妾來!”

  皇帝早已欲火焚身,連道:“快走快走!”即隨美人鑽入帳中。

  小玄麵色灰敗,心如刀絞,旋而嘲啐自己:“人家本就是帝王妃子,你又急
個啥!”

  他在柱後怔了好一會,心覺甚沒意思,方要轉身回屋,忽見帳簾一掀,有人
鑽了出來,正是武翩躚,衣裳微亂,卻未褪解,急急就往東麵的閣樓走。

  黎姑姑與紅葉即迎上前,武翩躚朝寶帳一指,壓低聲道:“守在此處!”

  紅葉應了,忙轉回帳前立著,黎姑姑則仍緊隨武翩躚身後。

  小玄不知發生何事,遠遠看見師父走得甚急,忽然腳下給什麼絆著,打了個
踉蹌,黎姑姑趕忙扶住。

  這近月來,武翩躚於他眼中皆雍容自若,從未見過這等驚慌狼狽,心中生疼,
沒再多想,便衝了出去,急奔近前,從另一邊扶住了師父。

  奔過寶帳之時,一眼瞥見帳中皇帝的身影,明明獨自一個,卻做出男女交合
之狀,口中嗬嗬怒喘,極是詭異古怪。

  “你來做什麼!”武翩躚怒道,未等小玄回答,便甩開他扶持的手,繼續急
朝前行。

  “你快回屋裏去!”黎姑姑也喚。

  “師父怎麼了?”小玄哪裏肯聽,依舊緊緊跟隨。

  前邊兩人無暇理會,便由他跟著,轉眼已到太華軒東麵的一座閣樓前,武翩
躚低頌了句禁咒,推門而入,隻見裏麵立著數排高大櫥櫃,收著成千上萬格屜子,
原來是個極大的藥石庫房。

  “如此多的藥石材料!得費多少功夫才收集得來!”小玄心中震撼。

  “用什麼解?九轉碧遊丹可以麼?”黎姑姑神情緊張道。

  武翩躚略微沉吟,微喘道:“如是尋常毒物,又豈能奈何得了我。碧遊丹隻
可解毒,無法去穢……我記得收藏過一樣佛門聖藥,喚做清風淨塵丹,能辟百穢,
或許可解。”

  “收在何處?”黎姑姑問。

  “找!似乎是一個墨色瓶子裝著的。”武翩躚話沒說完,人已飛身而起,急
掠至櫥前翻尋起來。

  黎姑姑則就近一排藥櫥開始搜尋,瞥了眼小玄,道:“還不快去找!每格屜
子前都有簽條,看見標著清風淨塵丹的就趕緊取來!”

  小玄應了,心知緊急,飛步奔到另一排藥櫥去尋找。

  然而每排藥櫥又高又大,抽屜數不勝數,急迫間找一樣東西,直如大海撈針,
三人搜尋了半天,也沒能找到。

  “實在太多了,我去把紅葉喚來一起找!”黎姑姑叫道。

  “不可,夜酣香那裏定須有人守著!”武翩躚在另一邊應,聲音微微顫抖。

  小玄聽聲音有點不對,趕忙轉過去看,見武翩躚一手撐著藥櫥,一手捂著胸
口,彎俯著身子在那喘息,不禁一驚,急奔過去扶住。

  “別過來!”武翩躚厲叱,一把將他推開。

  小玄這才瞧清她的樣子,但見雙頰如火,神情狼狽,越發驚訝。

  “快去找藥!”武翩躚喘息道,顫晃著支起身,又繼續在藥櫥間翻找,隻是
手腳忙亂了許多,將屜中的藥材藥末弄灑了一地。

  小玄不敢遠離,便在附近搜尋。

  過沒多久,忽聽武翩躚呻吟一聲,然後沒了動靜,忙轉頭去瞧,見她趴靠在
一格拉出的抽屜上,趕緊又奔過去,急問道:“師父你怎樣了?”

  武翩躚削肩不住輕抖,狀極痛苦。

  “這到底是怎麼了?”小玄心中又急又疼,不知如何是好。

  武翩躚隻是不語,偶爾自喉底迸出一絲細細哼吟,如難忍似難耐,令人聞之
心跳。

  小玄手足無措。

  “小玄。”武翩躚忽叫,背對著他低喚:“你過來。”

  小玄忙走近前去,猶豫了一瞬,方要伸手去扶,卻聽武翩躚又道:“再近一
點。”

  他怔了下,便再跨前半步,登感熱氣襲來,間中夾著縷縷幽香,顯然是從師
父身上散發的。

  “沒碰著就這麼熱,師父身上怕是要著火了!”小玄心中愈驚。

  武翩躚猛然轉身,此時兩人相距極近,鼻口險些觸著,一時僵在那裏,四目
對望,皆俱凝固不動,咫尺之間,彼此眼睫根根可數。

  小玄見她神情與往日大不相同,此時麗眸流波,嬌媚不可名狀,心頭突突直
跳,卻哪裏敢動分毫。

  武翩躚垂下眼睛,視線緩緩移到了他的唇上,喘息愈來愈急,愈來愈嬌。

  小玄心驚脈跳,望著玉人迷離的眼神,心中不由迷亂起來,目光也落到了對
麵的朱唇之上,但見水潤脂凝般奇嬌異嫩,萬分誘人,迷迷糊糊地就親了上去。

  觸著刹那,武翩躚嬌軀一震,仿從夢中驚醒,驀地美目睜圓,發狠就咬了下
去。

  小玄劇痛,悶哼一聲急往後退。

  武翩躚酥胸急劇起伏,似羞似怒,更似氣惱自己。

  小玄捂住嘴,隻覺唇上撕痛,口內又有腥鹹味道,心知給咬出血了,不禁又
驚又愧,暗罵自己該死。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2
(第五回)春鎖桃枝

  武翩躚嗔惱地盯了他好一會,目光驟又渙散,漸複迷朦。

  小玄又急又憂,隻是這回再不敢靠近。

  武翩躚往後一靠,倚在藥櫥上,朱唇狠咬,黛眉緊蹙,突一陣怒喘,嬌軀痙
攣起來。

  “黎姑姑!黎姑姑!”小玄急喚。

  黎姑姑從藥櫥另一邊飛掠過來,扶抱住武翩躚,驚問道:“怎樣了?”

  “真氣根本壓製不住……”武翩躚哆嗦道。

  “逍遙門的穢物果然厲害……”黎姑姑勃然生怒:“那東海淫賊竟然哄誘皇
上用這穢物害你,回頭我就去宰了他!”

  “挨不過啦,你擊暈我罷!”武翩躚咬牙道。

  “萬萬不可,回心極樂散乃是逍遙門獨門秘藥,我聽聞過這穢物的厲害,無
論仙凡,若是強行阻斷,隻怕即時斃命!”黎姑姑恨恨道。

  武翩躚呻吟一聲,仰首閉目,眼角水光隱閃。

  “好孩子,再堅持一下!”黎姑姑放她靠在櫥前,飛步又去尋找清風淨塵丹。

  小玄也轉身急搜,兩手齊出,飛快地將一格格抽屜拉出,再顧不得所盛之物
珍貴,翻灑得滿地皆是,隻盼能看見那墨色的瓶子。

  “到底放在哪裏?”他心急如焚,遊目四顧,忽一眼瞥見對麵藥櫥最頂層的
架子上立著許多瓶瓶罐罐,五顏六色高矮相間,一時瞧不清當中有沒有墨色瓶子,
當即急奔過去。

  到了櫥前,正要躍起細尋,突感後方一熱,方要回頭,背上驟軟,兩條如乳
凝就的白臂自腋下穿出,繞上了胸口,從後麵摟抱住他。

  這些天來一直相伴的體香及腕上係著隻帶翼金錢的手臂,讓他瞬間就知道了
是誰,訝喚道:“師……師父……”

  武翩躚不語,火熱的朱唇伴著滾燙的鼻息軟軟地貼上了男兒的後頸。

  小玄渾身一震,神魂俱酥。

  武翩躚隻迷亂地親著吻著,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小玄僵在原地,這回再不敢亂來,隻覺熱力隔著兩人的衣服直透過來,烘煨
得滿背皆暖。

  摟抱在他胸前的手臂忽然鬆開,然後一隻纖巧柔膩的手掌插入了衣襟之中,
毫無阻隔地撫摸著他的胸膛。

  小玄隻覺過處皆麻,舒美得幾要閉上眼睛。

  “小玄……”武翩躚低喚。

  “師父……”小玄輕聲應,心中既慌又美,隻盼就這樣子長久莫逝。

  “抱我,好難受……”武翩躚聲音裏帶著絲哭腔。

  小玄心頭驟緊,毅然轉身,鼓足勇氣抱住了她。

  “我身上好熱……”武翩躚閉著眼喘息,柔荑仍在男兒的衣服裏盲目地摩挲。

  小玄忙用手幫她在頸側扇風。

  “熱……好熱好熱……”武翩躚依然煩躁地喚,平時的雍容早已不見,取而
代之的是癡癡迷迷的妖嬈嬌態,狀若醉酒。

  她原就麗色無儔,此時星眸迷媚雙頰霞蒸,越發美得令人窒息。

  “摸摸我……”武翩躚嬌喘細細地喚。

  “師父……”小玄也喘了起來,聽她聲嬌語澀,不禁怦然心動,顫著手伸向
她聳翹的玉峰。

  武翩躚雙目濕淋淋地望著他的手,赫自挺起了酥胸,似是渴盼之極。

  襟口不知何時已鬆,閃露出內裏一痕杏色抹胸,上繡暗銀花枝,束裹極緊,
將兩堆高高墳起的雪肉勒擠出一道異樣撩人的深壑。

  小玄瞧在眼裏,心底似有火燎,深吸口氣,手掌猛地捉扣住了誘人的玉峰,
雖尚隔著衣衫,卻已指掌俱麻。

  武翩躚渾身劇震,嬌軀倏地朝前靠,綿軟的小腹緊緊地貼住男兒廝磨。

  小玄有如得到鼓勵,手掌一陣用力揉握,熊熊欲焰燒得某物勃然而起,隔著
衣褲抵在玉人的腹底。

  武翩躚急喘起來,仿佛撓著了癢處,殺癢似地蹭了幾蹭,忽爾香肩一縮,花
容悸動,也不知是給碰到了哪裏,身子登時酸軟了大半。

  小玄突俯下身,撈起玉人一條雪腿,手從羅裙下擺探了進去,順著嫩滑的腿
直尋而上。

  武翩躚鼻息火燙,雙臂環上了男兒的脖子,死死地摟抱住。

  小玄的手急速往上,過處無不柔滑如綢緞,令他留戀難舍,然陰陽造化奧妙
無窮,尚有更加誘惑之處在前方召喚。

  武翩躚驀地嬌啼,兩條極其有勁的腿緊緊閉合,夾住了從褻褲褲管鑽上來的
手。

  小玄捫扣住了一團嬌嫩,隻覺滿掌淋漓黏膩,直如尿了一般,掌心隻是稍稍
用力,便捺開了一道嫩縫,貼觸著了內裏水滑如脂的妙物。

  武翩躚的臉正窩在他肩際,嘴兒一張,狠狠地咬住了男兒的肩膀。

  小玄痛得咧嘴欲呼,不用去瞧,便已知肩膀也流血了,此時他唇上猶痛,心
悸道:“師父怎地這般愛咬人!”

  武翩躚渾身嬌顫,神魂盡給腿心裏的那隻手奪去,一擦便是一抖,一揉就是
一軟,再一搓赫險些溺將出來,朱唇貼湊到男兒臉畔,又叼住了耳垂,隻是這次
咬得又輕又軟,哆嗦道:“要我……隻有今晚!”

  小玄心尖一顫,倏將師父整個人抱起,猛地一個轉身,把她頂靠藥櫥之上,
這一下力道甚重,撞得櫥架上的瓶瓶罐罐一陣劇烈搖晃。

  武翩躚滿麵怯色,兩手緊緊地捉抱住男兒的雙臂。

  小玄喘著急扯腰帶,陡感頭上生痛,卻是給一隻瓶子砸中了頭,瓶子跳起繼
往下掉,他眼疾手快,順手接住,刹那愣住。

  手裏的瓶子堪堪一握,通體如墨。

  “不會這麼巧吧……”小玄把瓶子握在掌心,半天不敢去瞧瓶上的簽條。

  武翩躚已鼻息咻咻地糾纏上來,眸中盡是驚心動魄的渴盼。

  “小玄,你做什麼!”黎姑姑厲喝,飛步掠至。

  小玄呐呐無言。

  “不要停……”武翩躚顫喘著,小兒女癡纏般捉扯他的衣服。

  “少主,此事萬萬不可!難道你忘了你絕不可以壞了身子的麼?”黎姑姑驚
惶道。

  “不要了,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武翩躚醉酒似地鬧,見男兒不動,
又伸手來勾他的脖子。

  “小玄。”黎姑姑鐵青著臉道:“你若壞她身子,便等同壞了大事!”

  小玄心中天人交戰。

  “你想要她清醒後恨你麼?”黎姑姑盯著他道。

  聽到這句,小玄終於繳械,攤開手掌,道:“黎姑姑,你瞧下,這可是我們
要找之物?”

  黎姑姑接過一瞧,細看墨瓶上的簽條,立時滿麵驚喜,叫道:“有救了,裏
邊裝的就是清風淨塵丹!”

  小玄麵色灰敗。

  黎姑姑從他臂彎裏接過武翩躚,抱在懷中,道:“這裏沒事了,你快回屋去。”

  小玄行屍走肉般往外走。

  “小玄。”黎姑姑叫住他,“今晚之事非同小可,一切所見所聞,絕不可泄
露隻字!”

  小玄點頭,失魂落魄地推門而出。

  路過夜酣香時,帳子裏的皇帝猶在獨自顛狂,如中夢魘。而紅葉立於帳前,
沒開口,隻以雙目盯著他,眼神裏隱有一種威懾與警告的意味。

  一切分外詭異,小玄心中生凜,但此際更困擾他的是滿身的火。

  欲火。

  回到屋中,一眼就看見了趴伏在桌上瞌睡的小桃精。

  小玄怔了怔,即知夭夭等自己等得睡著了,心中感動,過去將她輕輕地抱起,
朝床榻走去。

  夭夭朦朦朧朧地睜絲眼兒,甜甜一笑,俏臉兒貼住男兒胸口,又安心地合上
了眼。

  小玄走到床前,待要把她放下,誰知女孩卻抱緊了他的手臂,似乎舍不得分
開,隻好跟著窩靠在床邊。

  他靜靜地瞧著甜睡的女孩,之前那親密親切的感覺又浮心頭,忍不住俯下臉
去,在她額頭親了幾下,見她眼睫又長又翹,撓得心裏生癢,又移過去親了兩口。

  夭夭似覺非覺,眼睫忽閃了兩下,嘴角噙著笑意,貓兒似地往男兒懷裏蹭了
蹭,眼睛依舊閉著。

  此時她身上裹著那條摸得著的彩虹,裸露處有如雪浣霞染,小玄平日便覺迷
人,這會瞧在眼裏,愈覺誘惑,遲疑了半晌,手指還是悄悄搭上了女孩的削肩,
指尖順著柔美的廓線輕輕描摹。

  小桃精縮了下肩,繼續酣睡。

  “怎會如此嫩滑的……”小玄指尖貪戀著,自肩際溜入肩窩,再從肩窩裏滑
出,停在了小鎖骨上。

  他的手指已不敢再往前去,視線卻沒能管住,順著鎖骨往中間走,滑入了膩
白如雪的淺淺穀溝,直至給瑰麗的彩虹攔住。

  “好像在一點一點的加深呢……不會去到裏邊會是怎樣的?”小玄心髒通通
地跳,身上越發難受。

  就於此刻,要命的事情發生了,小桃精稍翻了下身,把臉全都埋入了男兒的
懷抱裏去,然後胸際的彩虹就滑歪了寸許,再然後小玄就瞧見了半圈粉色的暈及
半顆紅嫩嫩的櫻桃。

  小玄趕緊轉頭,一陣口幹舌燥,視線雖已離開,可是那驚鴻一瞥已深深地駐
紮於腦海裏。

  小桃精依舊美美地睡,身子又拱了拱,與他貼偎得更加緊密。

  “瞧瞧又有何妨?夭夭平日裏與我這樣親昵,還說與我從前多好多好,就算
知道,也不會太生氣吧……”小玄使勁尋找借口。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之時,夭夭忽然動了下,迷迷糊糊就把手往下邊摸去。

  直至她的手兒捂上褲襠的刹那,小玄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已勃起,正抵偎著女
孩的小腹,難怪感覺那麼舒服。

  夭夭咦了一聲,惺忪睜眼,手兒又在底下仔細地捏拿了幾下,陡然攀著男兒
的脖子坐了起來。

  “你,你怎麼醒了?”小玄滿麵燒熱道。

  “小玄是不是想跟夭夭玩遊戲?”小桃精歡歡喜喜道。

  “玩遊戲?”小玄愣了下,三更半夜玩遊戲?

  “唔唔唔!”夭夭連連點頭,手兒放開,卻是去鬆了男兒的腰帶,然後改從
褲腰裏鑽了進去,無遮無阻地重新握住他。

  小玄美得筋麻骨軟,一時搞不清楚當前狀況。

  夭夭捉握著指環不攏的巨物,竟然開始緩緩捋套起來,動作即輕又柔,指掌
軟嫩而靈巧。

  小玄輕輕吸氣,恍惚之間,竟覺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夭夭笑盈盈地望著他,察覺手中的巨物仍在腫脹,似是十分開心,在床上跪
坐起來,認認真真繼續為男兒捋套。

  “夭夭,你說的遊戲,就是這樣子麼?”小玄喘了起來。

  “哪止噢,你真的全都忘記了,當初就是小玄教給夭夭的呢。”夭夭咬唇道,
手上的動作愈來愈大,每每捋至末端,還特意用掌心裹擦棒頭一下。

  “我教你的?”小玄心頭跳得厲害。

  “是啊,你還說這遊戲是不能跟別人說的。”小桃精想了想道。

  “那……我還教了你什麼?”小玄耳根發熱。

  “還有好多好多,還有……還有……”小桃精臉上暈了起來,嘴兒忽湊到男
兒耳邊,小小聲道:“還有兩個人要緊緊地挨在一起,要脫光光的,然後……一
起快快樂樂。”

  “我真教你這些?”小玄心都快蹦出來了。

  夭夭點點頭,拇指兒輕捺了下棒頭的豎眼。

  小玄悶哼,馬眼一張,倏就冒出漿來,黏得女孩指腹一絲滑。

  “這樣子摸,也是你教我的。”夭夭接著道。

  “那你……後來就跟我玩這遊戲了?”小玄喘息愈來愈急。

  夭夭嗯了一聲,眼波如醉。

  小玄心中轟地炸開,一直強抑著的情欲徹底爆發,猛地將女孩一把按倒,飛
快地扒下褲子,以膝頂開她雙腿,撥開裹繞其間的彩虹,抵住了花底的嬌嫩。

  夭夭睜大眼睛,在她的記憶裏,似乎小玄還從未如此急迫過,不覺心底一陣
酥熱。

  小玄用力一頂,棒頭就擠了進去,才入三分,龜頂便擦刮著了一小片微微凸
浮的膩脂。

  女孩嬌呀一聲,兩手緊緊地捉住了男兒的袖管。

  玉杵剖開嫩蚌,徐徐前推,雖已有些濕滑,但是既窄又緊,被箍握得異樣爽
利。

  夭夭眉心輕蹙,凝緊身子,腰臀逕自微微抬起,迎合男兒。

  小玄艱難前行,驟然一滑,膨巨的龜頭擠過了瓶頸,女孩內裏的花徑中竟然
出奇地蓄滿了膩滑如蜜的漿汁,他收勢不住,幾乎盡根而沒,棒頭直撞在一個軟
滑無比的小東西上,美得骨頭都酥了。

  夭夭悸啼一聲,放開袖子,雙臂環上了男兒的脖子。

  小玄欲火焚身,摁緊女孩腰胯就抽聳起來。

  夭夭嚶嚶嬌哼,她的聲音原本就稚嫩甜脆,此時間中多了一絲撩人的媚,更
是悅耳銷魂。

  小玄一把撥開纏裹在她酥胸上的彩虹,終於瞧清了那裏的景致,但見淺雪兩
丘,雖隻柔緩小巧,但勝在奇白異嫩,托著兩顆小巧櫻桃,宛若雪裏紅梅,旁邊
還有數痕極淡的青脈蜿蜒而行,愈顯肌膚透明,入眼賞心悅目誘人萬分。

  他喘著瞧著,忍不住就俯下頭去,一輪吮咂舔舐,將雪頂的梅蒂及旁邊的脈
痕全都打濕。

  夭夭手撫男兒頭發,嬌軀扭動,眉梢眼角愈嬌愈媚。

  小玄接連深突,頻頻頂觸著那個軟軟滑滑的小東西,宛如揉不散攪不碎的蛋
清,爽美極絕。

  夭夭粉肩緊縮,難耐中竟自舉腰臀來迎男兒,不覺妖精本色盡露,嬌態畢呈
妖嬈萬千。

  欲焰愈熾愈盛,小玄馳騁漸急,況且女孩的花內滿是滑膩膩的蜜漿,就是想
慢也慢不下來。

  “小玄!”夭夭突地嬌呼,兩條粉腿失控地蹬了一下。

  小玄也覺有異,直起身朝下望去,隻見肉棒暴漲,通根殷赤,其上怒筋盤錯
龍蛇舞繞,模樣煞是凶狠怪異,登給唬了一下。

  “你又變那樣了。”夭夭哆嗦道。

  “怎會變這樣的……我以前也會這樣子麼?”小玄訝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你每次都會變這樣的……”夭夭聲音發顫,身子
隨著他的抵刺一悸一抖。

  “每次都會?”小玄底頭瞧著,見巨棒將脂穴撐得絲隙全無,似要將女孩撐
裂,觸目驚心。

  “每次。”小桃凝著腰腹,一副憋尿似的難過樣子。

  “夭夭,你怎樣了?”小玄不安地問。

  “好燙……好脹……好難挨……不過,也很舒服……很……很快樂!”夭夭
艱難道,有些詞不達意。

  小玄這才放下心來,見杵上那龍蛇般的怒筋緊緊抓搭住花內的嫩物,進出之
間,赫然牽扯出幾許來,粘粘糯糯粉嫩晶瑩,心底有如烈火烹油,兩手叉住女孩
的腿彎,將兩條白雪雪粉嫩嫩的腿兒朝上方壓去,把膝緊固在乳旁,一輪大刀闊
斧地猛突狠搠。

  這姿勢抱不到男兒的脖子,夭夭兩手死死捏住床單,身子時僵時酥乍直乍軟。

  “喜不喜歡這遊戲?”小玄喘道。

  小桃精點點頭,上氣不接下氣:“喜歡,隻是……隻是小玄好久都沒找夭夭
玩了。”

  “怎不早點告訴我?”小玄繼問。

  “我……我以為小玄不愛跟夭夭玩了……我就……”小桃精天真爛漫道,神
情沒有丁點委屈:“我就自己一個人玩。”

  小玄凝視著她,心底驟然愛煞了這小妖精,抽突之勢更狠了幾分,硬熱的龜
頭連連去挑花徑盡處那個軟滑的小東西。

  夭夭登時顫啼起來,花徑絞裹得越發緊密,心兒慌慌挨了一陣,突地急急呼
道:“我、我要……要那樣了!”

  “要哪樣?”小玄美不可言,繼續長擊深抵,肆意挑碾妖精的細嫩花心,正
覺有點點變硬,忽見花穴周圍急劇鼓漲起來,繃得皮光脂亮。

  夭夭喘得厲害,顫不成聲地喚:“要要……要掉出來了!”掉字方才出口,
腰兒猛然一弓,自始緊鎖的穴口驀地張開,內裏飽蓄的花漿一衝而出,赫如流泉
飛瀑,潑灑得男兒腿腹溫熱黏膩一塌糊塗。

  小玄猝不及防,眼觀身受,靈龜大癢會陰脹跳,跟著就要噴泄,不想忽有一
道真氣自體內深處竄出,於會陰穴轉了一周,射意頓阻,卻是中了蜮魘引後,控
製力紊亂,碧綺綺傳授他的九鼎還丹訣感應而生,自鎖了元關。

  他渾身難受莫明其妙,心念急禦,將鎖住元關的真氣驅走,這才洋洋灑灑地
泄了出來,隻是滯了這一瞬,便射得有些不生不死。

  受了玄陽寶精的小桃精卻是魂魄俱化,俏靨暈透花房酥壞,嬌軀軟綿綿地似
給抽光了骨頭。

  兩個人猶連接在一起,還是上下的姿態,額觸著額,小玄依然深抵花穴內,
夭夭仍舊含裹著他。

  小玄輕吻女孩的唇兒,鼻間芬芳著淡淡地桃花香。

  小桃精水目含情,喜孜孜地噙著笑,整個人宛如雨後嬌花,鮮麗嫵媚容光煥
發。

  “還玩不玩?”小玄意猶未盡。

  “玩!”夭夭即應,眯眼夾了夾花內那依然硬梆梆的寶貝,興致勃勃道:
“以前在大林子裏,我們每回都玩好幾次呢。”

  “真的?”小玄歡喜道。

  “最多一回有五次,到最後,夭夭都快要化掉了。”女孩在他耳邊悄悄道。

  小玄又動了起來,夭夭亦歡然相就。

  因為草草射過一次,小玄欲念稍緩,這回徐徐抽添,用上了暗勁,繃緊的龜
棱推開油潤的花蜜,極力去刮擦花壁,美美地受用那紛至遝來的嬌嫩、柔軟與滑
膩。

  夭夭咬唇挨著,心底慕戀熾濃,一雙俏目濕淋淋地盯著男兒的臉。

  小玄卻隻顧望著底下,見她蛤口極是嫩薄小巧,不禁越瞧越愛,又將兩條粉
腿高高推起,一邊抽送一邊玩看。

  小桃精十分解意,乖乖地用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腿兒。

  小玄舊憶被鎖,但覺樣樣新鮮,騰出了手,竟用指尖去逗弄那蛤口上角的小
小花蒂。

  這下可苦了女孩,酸癢得眉兒緊蹙,嬌聲嚶嚀。

  小玄戲耍得興動,見那顆嫩蒂腫脹起來,蠕蠕顫顫地無比誘人,竟拔出玉杵,
趴俯下去用嘴吸吮。

  夭夭更是麻癢難擋,倏一下被咂得狠了,兩腿突抱住不落了下來,緊緊地夾
住了男兒的頭。

  小玄眼前忽暗,猛感麵上驟熱,卻是被汁水濺了一臉,急忙推高女孩兩腿去
看,可惜美景已逝,便要妖精重新抱好腿兒,再次埋首花底。

  夭夭欲逃又戀,嬌軀顫個不住,挨不到一小會,突又掙下腿來夾住男兒腦袋。

  小玄急了,瞧瞧裹繞在她身上的彩虹,忽然扯過大段,一圈一圈地將她手臂
連同腿彎捆綁在一起,牢牢地打了個結,這才回去吻吮花蒂。

  夭夭著慌地喘著,花底大開,隻好盡由男兒索取嬉戲。

  小玄又嫌瞧不清晰,遂將女孩抱起調了個方向,讓她腿心對著桌上的燈火,
繼續狎玩秘處。

  夭夭滿臉燒燙渾身發熱,她不知倫常從無邪念,非並吃羞,而是男兒那咄咄
逼人的侵略之態令她心慌意亂。

  小玄探舌嬉戲,無意間挑起花蒂,竟然有了新的發現,隻見蒂下藏著隻紅嫣
嫣的小眼兒,嬌嬌顫顫地翕動,忍不住用舌尖去點了幾下,卻是嫩到極點。

  夭夭乃是花妖,一身的香,此處愈加濃鬱,醉人魂魄。

  小玄耍得興起,忽覆唇於小眼之上,重重吮咂。

  “小玄!”夭夭倏地急呼,雪腹收緊,嬌軀大悸了一下。

  小玄察覺有異,趕忙把頭抬起,這回終於瞧得明明白白,隻見一注細細漿汁
自緊閉的花縫衝出,竟然射上尺許之高,綺靡極絕奇趣萬分。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3
(第六回)符力士

  夭夭想要去捂,無奈粉臂給彩虹捆在腿彎裏,手去不了腿也放不下。

  此番妙景,與先前的泄身又有不同,小玄瞧得百脈僨張,也不鬆綁,複又一
杵挑了妖精撻伐馳騁,越發恣意狂放。

  夭夭肩胛拱起,凝軀領受,這姿勢視線給自己的腿阻住,再也瞧不見男兒的
臉,注意力便盡給花底攫去,快美驚濤駭浪般掩來,幾要將她吞沒。

  “小玄,我看不到你了。”小桃精慌慌嬌喚。

  “一會再看。”小玄隨口應,心裏奇怪,明明感覺到女孩花徑之內滿是漿液,
卻不見多少走漏。

  “你老綁我……”夭夭呢喃嬌語,既委屈又無奈。

  “我以前也綁你麼?”小玄望著花底,終於發現了秘密所在,原來是穴口太
小,肉棒太大,一來一去便全都堵死了。

  “自從那次在……在大鼎裏玩過後,小玄就喜歡綁人了,在大林子裏時常把
夭夭綁在……”小桃精還未說完,突然就叫了起來。

  原來小玄找了新的樂趣,在龜頭快要退到洞口的時候,刨過一片微微凸浮的
膩脂,猛地朝上挑起,果見花縫一綻,蜜漿跟著脫出的龜頭直迸出來,猶比先前
猛烈幾分,噴灑得他胸前腹上一片淋漓。

  夭夭張口結舌,小巧的粉臀高高舉起,竟然抬離了床麵,陰精險些就要隨著
花蜜跑將出來。

  房中花香愈濃,小玄神魂顛倒,接下頻頻使壞,每搠數十槍便要挑開玉穴,
耍個花溪飛泉。

  幾回過後,兩人身上膚發盡濕,屋裏滿是濃濃花香。

  妖精香魂幾化雪軀盡酥,忽感腿彎處一鬆,手臂終能動彈,卻是小玄解開了
彩虹,整個人壓了上來。

  夭夭趕忙張臂抱住,生怕又不見了男兒。

  “怕不怕我綁你?”小玄徐徐加速,隨手又將纏繞女孩乳下的彩虹勒緊幾分,
但見雪丘成峰,峰際紅梅亦愈加精神嬌豔。

  妖精點點頭,水目迷離,一卷被打濕的發梢貼在嘴角:“可是……隻要小玄
喜歡,夭夭就喜歡。”

  “那下次,我還要綁你。”小玄喘道,抽送越來越快。

  “嗯。”夭夭昏昏沉沉地點頭,隻覺男兒頻頻深刺,棒頭接連搗刺到嫩心,
力道極蠻極重,仿似就要突破那最嬌弱的一點,兩隻小腳丫兒難耐地在床單上亂
蹂亂蹭。

  “要綁成許多許多的樣子!”小玄腹肌一凝,腰臀挺擺,猛烈地衝刺起來。

  “嗯。”夭夭顫應,花內急劇酥麻,粉臂使勁抱緊男兒的脖子,兩腿卻張得
很開,生怕礙著男兒丁點。

  小玄卻突地把臂一圈,將妖精兩條雪腿貼腰夾住,雙手抄入她股下,用力捧
起兩瓣雪臀緊緊地夾裹住飛速出入的鐵杵。

  夭夭登時花容失色,吐出舌兒,沒了聲音。

  靜了須臾。

  兩人驀爾一起叫了起來,卻是齊齊出了精,麻做一團。

  小玄與夭夭體質殊異皆非凡俗,又彼此喜慕歡悅,這一夜便勝似那小別的夫
妻,蜜裏調油如膠似漆。

    ***   ***   ***   ***   ***

  翌晨,小玄醒來,想起昨夜諸事,心中疑惑叢生,再又擔心師父,一大早便
過去儀真宮探望。

  誰知卻在儀真宮前給黎姑姑迎住,道:“娘娘有事出宮去了,過幾天便會回
來,囑咐你用心修習,切莫荒廢近日所學。”見小玄麵有憂色,又安慰道:“放
心,她沒事。”

  小玄無奈,隻好繼續在太華軒中修習北溟玄數與誅天訣,生怕有負師父期望,
絲毫不敢懈怠;除此之外,他便去阿癡的工匠房打下手,耳聞目睹眼觀心受,不
知不覺對機關術又有許多領悟;而回到屋中,有乖巧甜美的小桃精相伴,毫不寂
寞。

  這日,苗小見忽道:“聽說皇上命你造機關參加下月十五的仙靈大會,怎麼
不見動靜?”

  小玄這才記起此事,然而心中毫無頭緒,便去向阿癡討教。

  孰料阿癡聽見是皇帝之命,立馬一口回絕,隻說了兩個字:“沒空。”

  小玄無法,隻好自個琢磨,猛然想起那天看到的團扇,記得當中記載著許多
甲兵及機關的煉造製造之法,心中一陣興奮,當即回屋,把團扇從兜元錦的袖兜
內取出,默頌禁咒開啟細看。

  他躺在床上,枕著夭夭的腿,很快就在扇中找到煉造製造禦甲類、機關類怪
物的部分,但見什麼連環冥燈、開山神弩、狐影、火蜈蚣、軒轅斬、雷牛、夢龍、
符力士、百步機丁、霹靂堡壘……一款款光怪陸離匪夷所思,隻瞧得眼花繚亂。

  小玄天生就愛機關術,不禁越瞧越興奮,忽叫道:“好夭夭,我造個有趣的
東西給你玩玩要不要?”

  “好啊。”小桃精笑靨如花,也不問是什麼。

  “要挑個最最有趣的……”小玄繼續尋看,隻覺這個不錯,那個也很好,正
拿不定主意,視線忽給一隻圓滾滾的人形怪物吸引住,隻見有手無腳,挺著個大
肚皮,形若不倒翁,模樣十分滑稽可愛,背後有天、地、玄、黃四字符印。

  旁注:符力士,又名煉符玄機。以天地萬物為食,煉造八荒六合符錄,自生
自放奧妙無窮,時有神來之筆。隻憾頑性太過變幻莫測,隱有魔化之險。乃吾教
教祖無上聖母無意之作,亦為失算之作,但因別有機關以外之妙趣,聊以記之。

  “自生自放……意思是這怪物能自行煉造符錄麼,天地間竟有這樣的東西?
這個吾教,不知指的是何門派?”小玄悄忖,心中將信將疑,再看圖旁小字記載
的製作方法及材料的說明,隻覺無比奇妙,看到後來,竟然如癡如醉,似中邪一
般。

  夭夭察覺,輕聲喚道:“小玄,你怎麼了?”

  連叫幾聲,卻不見答應,心中吃驚,便去搖男兒肩膀。

  小玄猛然坐起,一掌拍在大腿上,叫道:“就是它了!”

    ***   ***   ***   ***   ***

  三日後,小玄住處隔壁的屋子裏已堆滿了形形色色的工具及材料,在屋子的
正中還擺放著一張功能複雜的巨大工匠台,台上立著個由寶瓶竹為主料打造而成
的怪物,圓滾滾胖乎乎的甚是滑稽,腦袋上天靈蓋處開著個大口,兩條手臂尚未
安裝,正是初具雛形的符力士。

  小玄時而在怪物身上敲敲打打,時而對著雲影凝眉苦思,夭夭則一旁端茶遞
水,偶爾幫他擦擦汗,倒也其樂融融。

  “這家夥看上去簡單,擺弄起來怎就這麼難……不會是我太笨了吧?”小玄
暗自苦惱。

  他之前在迷林中就已鑽研過雲影當中的機關術,並且在白眉的指點下成功地
打造出了魅影;而在巨竹堡的時日雖短,但耳濡目染親身體會,對機關術的了解
與心得,不覺間又有進境;這些天幫阿癡打下手,接觸的卻是另一門機關妙術的
核心之秘,此時於機關術之造詣,已遠非在逍遙峰上胡造無敵大將軍時的水準。

  但此時依然覺得異樣困難。

  殊不知,符力士雖貌不驚人,亦非大型機關,卻乃機關術中的異數,內藏莫
測玄機,他三天之中便有這個進度,已稱得上神速,若是無上聖母此時在旁,勢
必會吃上一驚。

  “這手臂和肩膀的接口做得和圖形並無二致,怎麼就安不上去呢?”小玄托
著下巴喃喃自語,再次仔細觀察兩邊接口,見其內細軌道道,長短不一,走向各
異,隱感機竅便在其中,隻是難明所以,目不轉睛地盯著思索,不一會便頭暈眼
花心煩意躁起來。

  “要不先休息一下?我們去園子裏走走,興許回來就找到辦法了。”夭夭瞧
出他煩惱,軟語相慰。

  小玄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道:“好夭夭,這東西是為你而造,你先給它起個
名字吧。”

  夭夭滿麵歡喜,歪著腦袋想了會兒,笑咪咪道:“它樣子雖然笨笨的,但卻
讓人覺得十分可愛,是個寶貝,我們就喚它大寶如何?”

  “好。”小玄即應,道:“等我把它弄好,設定了禁咒,到時你隻需叫聲…
…”

  話未說完,突聽碰的一聲大響,有人推門進來,卻是苗小見。

  小玄懷中驟輕,眼前飄過一股極薄的霧兒,手臂已抱了個空。

  苗小見快步奔到他跟前,一陣東張西望。

  “做什麼?”小玄瞪眼問,心裏想:“原來夭夭有這本領,回頭倒要問問怎
麼弄的。”

  “適才那妹子呢,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小見叫道。

  “什麼妹子?”小玄裝蒜。

  “那個挺好看的姑娘,都瞧見你抱她了!”小見道。

  “你眼花了吧?”小玄道。

  “有古怪,莫非你用法術把她藏起來了?快喚出來瞧瞧,莫慌,我不害你。”
苗小見笑嘻嘻道。

  “不知道你說什麼。”小玄死撐不認。

  “行,就不認是吧,下次給我逮著,可就沒這般輕易啦。”小見道,隻道是
他跟哪個小宮女偷偷好上了,也沒太過在意,瞧見立在桌上的怪物,便走了過去,
好奇道:“這是什麼?”

  “明顯機關唄。”小玄道。

  “你造的?怎麼長得這般醜怪……”小見一臉嫌棄之色,把大寶扳斜身子,
對著天靈蓋處的大口子往裏瞧。

  小玄無語,不知該作何表情。

  “怎麼不安上去?”小見拿起一條機關手臂瞧了瞧,又道:“你這怪物是要
參加仙靈大會的對吧,跟你說,昨日我隨小順子上迎聖台了,終於看見神仙們的
寶貝哩,真真嚇死人!”

  “瞧見啥了?”小玄問。

  “一條老長老長的蜈蚣,好幾丈長,長著數百隻腳,口中還噴著綠色的煙!”
苗小見張開雙臂比劃著。

  小玄微微皺眉。

  “還有一隻大大大的怪獸,長得像虎,但是比老虎要大上好多,模樣惡得要
死!”苗小見舉著機關手臂繼續比劃。

  “是狴犴吧。”小玄淡淡道,終於按不住道:“你別拿那東西亂揮亂晃!”

  “一條破手臂,有甚好寶貝的!”小見道,滿不在乎地將機關手臂一扔,拋
在大寶頭頂的大口子裏,猛聽哢嚓聲大響,機關手臂一節節迅速地短了下去。

  旁邊兩人呆了呆,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過呼吸之間,機關手臂便全部消失在大口子當中,大寶天靈處刷過一片擋
板,自行關閉了開口。

  “它……它怎麼把自己的手臂吃掉了?”苗小見叫道。

  那條機關手臂乃寶瓶竹所製,堅硬之度更勝金鐵,可是眼下,竟被大寶啃甘
蔗般“吃”了下去。

  小玄目瞪口呆。

  大寶突然一蹦而起,從工具床上跳了下來。

  小玄急掠過去,探臂捉拿,豈知大寶朝旁一蹦,跳出數尺之外。

  “哪裏跑!”苗小見跟著撲了過去,忽見怪物大肚皮上開出條細長口子,赫
是吐出道符來,那符化做一抹青氣,眨眼便繞上了他的腳,倏地就變成了根麻繩
粗細的藤蔓。

  苗小見隻覺腳上一緊,平衡頓失,卟通一聲摔了個大跟鬥。

  “木遁係的蟒藤術!”小玄立時認了出來。

  大寶一蹦一蹦地往門口跳。

  “以天地萬物為食,煉造八荒六合符錄。”小玄心底驀爾浮現出這一行字來,
不禁又驚又喜,果真如此!

  “它想逃!”苗小見大叫。

  小玄飛步追去。

  苗小見用力撕扯纏繞在腳踝上的藤蔓,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一咕碌爬起奮力
直追。

  兩人一怪奔出屋外,大寶在前邊一蹦一蹦地跳,小玄同小見在後麵奔掠急追。

  “禁咒!禁咒!快用禁咒拘它!”苗小見上氣不接下氣地喊。

  “還沒設定!”小玄沒好氣地應,心中甚惱,隻是無暇怪他。

  大寶雖然沒腿,但卻速度極快,而且異樣靈活,忽東忽西地亂蹦亂跳,轉眼
就逃出了太華軒。

  小玄連提真氣,緊追不舍。

  忽見又有道符自大寶胸口飛出,呼嘯一聲,身底如生風雲,蹦得愈高愈快。

  “疾風術!這家夥竟會用符給自個加持輔佐類法術!”小玄心中震撼,眼前
的怪物已完全顛覆了他對機關的概念。

  兩個速度極快,須臾又奔出了儀真宮,苗小見修為甚淺,已給拉開一段距離。

  兩人一怪高高低低地你追我趕,大寶腹內消耗完了“吃掉”的那條機關手臂,
奔速陡然減緩。

  小玄的真氣卻是愈用愈暢,腳下如飛,迅速逼近。

  前邊忽然出現了道長長圍牆,皆由紫脂泥就,大寶一躍而入。

  小玄未及多想,也緊隨著飛過牆頭,驟然滿目燦爛,千花萬蕊煥彩蒸霞躍入
眼中,卻是個栽滿桃樹的大花園。

  大寶奔速越來越慢,蹦跳的高度也越來越低。

  “沒力氣了吧,瞧你往哪跑!”小玄笑道,足下加了把勁,已距大寶數步之
遙,就在這時,猛然掠見假山前聚著數人,有的在蕩秋千,有的鬥花草,皆雲鬢
霓裳,都是女子。

  大寶蹦蹦跳跳地逃了過去,小玄眼見就要趕上,隻好硬著頭皮追過去。

  那幾個女子吃了一驚,有的還叫了起來,待瞧清是一個圓滾滾大肚皮不倒翁
似的怪東西,不覺又詫訝又好笑。

  小玄忙中一瞥,原來是幾個嬪妃與宮婢,顧不得解釋,乃繼捉捕大寶。

  大寶已近力竭,然卻似有心智般東躲西藏,竟然狡猾地繞著幾個美人轉。

  小玄頓時束手縛腳,生怕衝撞到她們。

  這時幾個美人均瞧見了小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幾轉,相視一眼。

  “這是什麼怪物?怎麼沒手沒腳的?”

  “好像是個不倒翁嘞,可是……怎麼會蹦來跳去?”

  “好頑皮哩,這壞蛋竟然拿我們當擋箭牌!”

  “聽聞皇上要在迎聖台舉辦仙靈大會,有許多神仙在迷樓上忙著煉造寶貝,
莫非這怪物也是其中之一?”

  幾個美人嘰嘰喳喳地議論。

  苗小見終於趕到,瞧見眼前情形,登時慌得立馬撲跪地上,磕頭叫道:“奴
婢該死,驚擾了三位娘娘!”

  “苗小見,這是怎麼回事?”為首一個紫裳妃子問。

  苗小見忙答:“稟奏糖妃娘娘,奴婢等為追趕一走失之物,奔得慌急,不意
誤闖紅雨苑,還望娘娘恕罪。”

  旁邊一個青裳美人指著小玄道:“這人是誰?”

  苗小見道:“回羅才人,他叫崔小玄,乃是迷妃娘娘的門下,近日方才離山
入宮,皇上敕封少匠卿,命他打造機關,以備參加下月的仙靈大會。”

  另一邊的黃裳美人問:“那怪物便是要參加仙靈大會的機關麼?”

  “回龔才人,正是。”苗小見應道。

  “好生醜怪,這樣的怪物能比得過人家麼?”龔才人嫌棄道,旁邊幾個小宮
女都笑出聲來。

  “我倒覺得挺可愛的,你們看它沒手沒腳的,卻能跑得這樣快,比人都機靈。”
羅才人道。

  “既是迷妃的徒兒,那便是仙家弟子了。”糖妃卻在瞧小玄,道:“難怪瞧
上去神清氣爽的,果真與俗人有些不同哩。”

  幾雙妙目都聚在小玄身上。

  苗小見察言觀色,心中暗暗奇怪:“小玄哥這等唐突,幾位娘娘竟似乎沒怎
麼生氣哩……”

  小玄猶在捉拿大寶,幾次觸著了身子,卻給滑開逃脫。

  “姐姐,不如我們去幫忙捉拿這個怪物可好?”龔才人忽然提議。

  “好啊好啊!一定有趣得緊!”羅才人即時附合。

  糖妃沉吟。

  羅、龔二才人都望著她。

  糖妃驀爾展顏一笑,卷起袖子:“好,我們上!”

  三個美人在宮裏早就閑得慌,這會找到新奇樂子,即時圍上前去,嘻嘻哈哈
地一塊捉拿大寶。

  “小心!娘娘們看著即可。”小玄叫道,不由冷汗直冒,生怕這些花嬌柳弱
的美人給大寶撞著一下,便要倒地不起。

  但幾個美人哪裏肯聽,這個攔,那個撲,隻耍得歡聲笑語興高采烈。

  旁邊的小宮女們也按捺不住,紛紛跟著上前圍堵。

  這時幾個內侍聞聲趕至,見狀皆俱愣住,待問明情況,便站在一旁嗬嗬地笑。

  小見跪在地上,目瞪口呆。

  “啊喲!”糖妃腳下突地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去,小玄恰在旁邊,急忙一臂
兜住,鼻間香風驟濃,美人已軟軟地跌入懷中,嫩滑的臉蛋貼上了他的胸口。

  “娘娘!”幾個小宮女慌忙朝這邊跑過來。

  一股細膩的甜香自懷中蒸起,小玄神魂驀蕩,耳朵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心
跳道:“她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味道?”

  “你抱哪裏呢?”糖妃悄聲嬌嗔,瞪了他一眼。

  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驀地臂上辣痛,卻是糖妃在衣袖底下悄悄掐了他一把,
猛然驚覺虎口所觸綿軟,卻是扶在美人的乳下,慌要放開,糖妃已推開他起身離
去,笑嘻嘻地繼續去追逐大寶。

  “瞧見了。”一個聲音從旁響起,龔才人蝶兒似地從他身邊翩躚而過。

  小玄冷汗涔涔,立在原地,不敢再動。

  眾美人玩得高興,一個個奔得嬌喘籲籲,然卻連大寶的邊都沒觸著。

  “不捉了,你們都瞧我的!”糖妃忽然叫道。

  眾美人便收住腳步,全都停了下來。

  大寶趁機一竄,朝遠處蹦去。

  隻見糖妃口中念念有詞,忽自袖口內飛出一條墨色綾帶,風馳電掣地追上了
大寶,霎時捆了個結結實實。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4
(第七回)別有洞天

  眾美人與幾個內侍全都拍手叫好。

  “娘娘使仙術了!”有個宮女叫道。

  小玄也悄自喝了個彩,心道:“好漂亮的法寶,原來這娘娘也是修煉中人!”

  糖妃抬手一招,那條墨色綾帶便將動彈不得的大寶拖了回來,帶子的一端長
眼般落入她手中。

  眾美人紛紛圍上前去,好奇地盯著大寶,這個摸一摸,那個敲一敲。

  大寶默不作聲地躺在脂粉叢中,倒也豔福無雙。小玄卻不敢過去,遠遠地叩
了個頭,朗聲道:“這機關下月要參加仙靈大會,還請各位娘娘賜還於我。”

  糖妃轉頭瞧瞧他,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

  苗小見捏了把汗。

  小玄怔怔地望著她。

  糖妃目不稍瞬,直走到與他一步之距方才停住,道:“你的怪物到處亂跑,
驚嚇著本宮了,你說怎麼辦吧。”

  小玄初到宮中,既不知該怎麼辦,也不知該如何說,隻好道:“都怪我沒有
看管好它,請娘娘恕罪。”

  “嗯,既然你疏於看管,那本宮就代替你管教,這怪物……”糖妃不緊不慢
道,“我沒收了。”

  小玄愣住。

  後邊幾個美人皆掩嘴笑朝這邊笑。

  “沒聽懂麼,這壞蛋我要捉回去關上幾天。”美人嬌滴滴道。

  “這……”小玄著忙道:“還請娘娘從輕發落,在下今後定不再犯。”

  苗小見一旁暗暗著急,心道:“這鄉下來的家夥好不知規矩,竟然敢在娘娘
麵前自稱在下!”

  “你在同本宮討價還價?”糖妃盯著小玄的眼睛。

  這糖妃原本就生得十分美貌,膚色又極其的白,此際額頭微汗,臉上紅撲撲
的,愈發嬌豔可人。

  小玄呆了一瞬,不敢再瞧,忙又低下頭去,道:“下月的大會日漸臨近,隻
怕耽擱不得。”

  “你若真急著要拿回去……”糖妃眼波一轉,忽將聲音壓到最低,“今晚便
來這裏等著。”

  小玄一呆,待要問明,已見糖妃轉身走回去了。

  唯餘一縷甜香在鼻間。

    ***   ***   ***   ***   ***

  “糖妃娘娘適才跟你說什麼?”苗小見問。

  “沒說啥。”小玄心事重重。

  兩人從紅雨苑出來,走的是大門,繞了一大圈才遙遙看見儀真宮。

  “肯定有,我都隱約聽見了。”苗小見道。

  “她們都是嬪妃麼,身上怎麼會有法寶?”小玄反問。

  “青衣那個是羅才人,褒國公羅子頊的孫女,去年底才入宮的。黃衣那個是
龔才人,乃將作大匠龔世弘的女兒,也是去年進宮的。”苗小見說到此處,忽然
想起了什麼,猛拍了下大腿,叫道:“對了,龔世弘就是將作監的老大,當今皇
上身邊的紅人,你日後的頂頭上司,所以,這個龔才人你可千萬別罪啦!”

  小玄哦了一聲。

  “她們兩個都不是修煉中人。”苗小見停了下,接道:“但收了你機關的那
個糖妃娘娘,可就大有來頭了,她乃皇朝當今四大梁柱之一的驃騎大將軍唐鳳山
之女,入宮之後,極得皇上恩寵,接連晉封,今已為淑妃,因姓唐,又愛甜,皇
上賜了個糖字,是以宮裏都稱其為糖妃。”

  “還因為她身上的氣味是甜的……”小玄心道,原來是此糖非彼唐,又問:
“可是她的法寶卻是從哪來的?”

  “想必是家傳的。”小見道:“皇朝四大梁柱皆拜異人為師,朝中上下都說
唐大將軍胸藏韜略包羅天地,有那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術,神兵法寶肯定不少,
給他女兒三、五件也不稀奇。”

  “皇朝四大梁柱?除了這個驃騎大將軍殷鳳山,另外三個又是誰?”小玄好
奇地問。

  “衛國公扈鑒堂,奉天候程兆琦。”說了這兩個,苗小見忽把聲音壓得極低
道:“還有一個是鎮西候南宮陽,現在反了,正在雲州作亂。”

  “奉天候……奉天候……”小玄喃喃念道。

  “奉天候怎麼了?”小見問。

  “不曉得這名字怎麼如此耳熟?”小玄凝眉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奉天候之名,當今誰人不知!”苗小見哂道。

  小玄懊惱地拍了下額頭。

  夜涼似水,花色如墨,樹、假山及遠處的亭台樓閣皆餘輪廓。

  月色下的紅雨苑與白天截然不同,燦爛的繁豔已經悄然隱去,換做了一種醉
人的清幽。

  紅雨苑與儀真宮相鄰,小玄於僻處翻牆而入,來到假山旁的秋千前。

  此時苑中格外寂靜,諾大的園子裏竟然再無別人。

  “不知那糖妃娘娘幾時會來?哎,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要來呢……萬一來
了,兩個人在這裏見麵又算什麼呢……”小玄心中七上八下,越想越覺得荒唐。

  忽聞遠處一陣腳步聲,他轉頭望去,見有行燈籠朝這邊過來,趕忙閃身隱入
一塊假山石後。

  待燈籠行近,小玄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隊巡夜的禁衛,但見身披金黃盔甲,
手執長铖,腰懸寶刀,極是威武。

  自從上了迷樓,他便一直待在儀真宮內,這還是他頭一次遇見宮中的地麵禁
衛,見他們腰畔的配刀彎得奇特,形若巨牙,心忖:“敢情這便是師父所說的龍
牙衛?”

  小玄靜靜的立著,人與周遭仿佛與溶為一體。

  龍牙衛靜默無聲地穿過園子,整支隊伍消失在石徑拐彎處。

  小玄抬頭看看月色,深深地呼吸,心中甚是舒暢:“夭夭身上便是這種香哩
……此處種了好多桃樹,回頭帶她過來玩玩,多半會喜歡的。”

  遠處又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小玄凝目望去,隱約瞧見一個窈窕的身影,
心中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來人漸漸走近,直到秋千前方才停下,朝周圍張望,果是糖妃,手裏提著隻
燈籠,燈籠外用條暗色紗子圍著,隻能透出朦朦朧朧的光亮。

  小玄忙從假山石後出來,走到她跟前叩了個首,喚聲娘娘。

  “你來多久了?”糖妃笑盈盈地瞧他。

  “稍早片刻。”小玄答,接道:“在下已經來了,還求娘娘將機關放還。”

  “有那麼急嘛。”糖妃微蹙了下眉,道:“既然來了,就陪我說說話兒。”

  “這……”小玄隱覺不妥。

  “你瞧今晚的月色多好。”糖妃微笑道:“我平日裏晚上不敢一個人出來,
也沒人肯陪我,難得你來了,便陪我走走唄,玩賞下這夜晚的景致。”

  “這……”小玄愈覺不妥。

  “走呀。”糖妃伸出手,竟然牽住了他的手腕。

  小玄腕際一軟,心中驀蕩,不由慌了起來。

  他雖然久在山中,對紅塵俗世所知甚少,但也曉得如此大大不妥,眼前女人
乃是當今天子的妃子,叫人知去,怕是要掉腦袋的。

  “你怕給人瞧見是麼?”糖妃悄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提起燈籠,運了
口真氣輕輕吹入,光亮頓逝,四下陷入昏暗之中。

  又是那股細膩的甜香襲來,小玄心魂一酥,美人已挨上了他的臂膀。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糖妃道。

  “什麼地方?”小玄魂不守舍地問。

  “人家也不太清楚呢,去到那裏你便知了,總之是個好地方。”糖妃摟著他
的手臂往一個方向走,離開了石徑,行入花木深處。

  “娘娘……”小玄還是忍不住要問。

  “別叫這個了。”糖妃打斷道,“人家有個乳名,叫糖糖,家裏人都這麼叫,
我許你也這樣叫。”

  “糖……糖糖?”小玄複念了下,隻覺這名字十分親切可人,一時竟忘了要
問什麼。

  “嗯,以後沒別人時,你就這樣叫我。”糖妃道。

  以後?以後還會見著麼?小玄心髒輕跳,悄悄吸了口氣,好甜,這味道真是
會叫人上癮的。

  忽然間就覺得眼前情景似曾相識,依稀某個夜晚,有個女人也是這般領著他
往什麼地方走,周遭似乎也有海一樣的桃花。

  “那女人是誰?”小玄拚命回憶。

  “迷樓上的美景還是蠻多的,看都看不完,而且夜晚和白天的景致迥然不同,
等會你瞧見那裏,便知今晚不虛此行啦。”糖妃道,眼角睨睨身邊的男兒,忽又
說:“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愛說話嗎?”

  “那個……”小玄回過神來,沒話找話說:“迷樓上的亭台樓閣這樣多,不
知統共有多少房屋?”

  “這個你還真問對人了!前陣子我曾特意問過龔世弘,而且仔仔細細地記下
來了。”糖妃笑咪咪道。

  “隻怕要好幾百間吧?”小玄道。

  “聽好了。”糖妃掰著蔥指數道:“先說亭台樓閣,共有亭七十二座,台四
十九座,樓九十九座,閣八十一座;再說渠池山橋,有河渠二百零一條,池潭三
十六個,假山五十六座,大小橋二百七三座;其間還有許多曲檻遊廊,皆婉轉相
接,高低互通,統共合成九殿二十一宮六十三苑院,至於房間屋舍,那是誰也數
不清的。”

  小玄張口結舌,好一會方道:“這樣多的地方,隻怕一個不小心便要走丟了。”

  “正是如此,當日商議名字之時,群臣眾說不一,有人歎,此樓便是神仙來
遊,也當自迷,於是萬歲最終定下了迷樓這名字。”糖妃道。

  “迷樓如此雄偉,工程必定十分浩大,不知當初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小
玄歎道。

  糖妃即時噓了一聲,比了個手勢,壓低聲道:“不許說這個。”

  小玄忽然想到了什麼,眉心緊蹙。

  “到了,瞧!”糖妃朝前一指,停住了腳步。

  小玄舉目望去,見前方立著一座高大假山,正麵崖壁陡峭,其上藤蘿遍垂,
在藤蘿中間生著道裂罅,有條小溪自內向外蜿蜒流出。

  他瞧不出哪裏稀罕,隻好胡亂道:“這山疊得甚奇,隻怕工夫不小。”

  糖妃搖頭:“不是說這個,你瞧那道裂縫。”

  小玄望了望那裂罅,見月光也照不到裏邊,極是幽邃,問道:“裂縫裏有什
麼?”

  “我帶你進去瞧。”糖妃道,忽蹲下身去,竟將腳上的一對金縷鞋脫了下來,
又直起身將裙角紮在腰裏,露出一雙白得晃眼的小腿及晶瑩似玉的足兒來。

  小玄愣住。

  “你把靴子也脫了,我們淌水進去。”糖妃道。

  這還是一個妃子的樣子麼?小玄沒反應過來。

  “快呀,這水好清涼的。”美人催促道。

  小玄見她臉上帶著絲雀躍,似乎覺得十分好玩,一時也起了頑心,當即跟著
脫掉靴子。

  糖妃一手拎起鞋,率先踏入溪中。

  “小心。”小玄輕喚。

  “沒事,這水很淺,你仔細瞧水裏,是不是有些大卵子石,你踏在上麵跟著
走就是。”糖妃邊走邊說。

  小玄提靴跟在後麵,眼睛不覺落在她那雙線條極美的小腿之上,此際浸了水,
直如細瓷脂玉,無比的膩白嫩滑。

  “快瞧,那邊有條好漂亮的魚兒!”糖妃指著水裏叫。

  小玄正要望去,倏聽美人驚呼一聲,卻是顧著說話,腳下踩偏了,身子晃了
晃,就要跌落水裏去。小玄不及多想,真氣瞬提急飛過去,一臂勾攬住其腰,施
展陸地騰飛術貼著水麵掠入裂罅之內。

  昏暗中兩條軟臂抱緊了脖子,一張嫩臉貼入懷中,有人心口劇跳。

  眼前終於出現了亮光,小玄掠過環繞的水麵,落在一片綠草如茵的陸地上,
望著前方,滿麵訝色。

  原來裂罅當中別有洞天,在山石圍裹成的巨大空間裏,有一個小潭,在潭水
環繞的中心有塊小洲,在小洲的中央立著棵大樹,枝葉茂盛,其枝幹瑩瑩生輝,
宛若明玉。

  小玄一眼就已認出,此樹和太華軒中的那株采華神木是同一類,隻不過稍稍
小了數圍。

  奇的是在樹的正頂端,山壁開著個天窗似的大圓洞,舉目望去,便是平滑如
緞的墨藍夜空,點綴著幾顆明淨的星子。

  同樣的樹,在不同的環境當中,便有了完全不同的韻味。

  “是不是好美?”糖妃輕輕道,依舊膩在他的懷中。

  小玄深深呼吸,這裏的空氣同太華軒一樣美味,不同的是少了點清涼,多了
些溫潤,令人心寧神靜。

  “我就知道,這裏的夜晚肯定會更美。”糖妃歎息道,仰麵望向山壁環繞的
夜空,粉臂攀著男兒的脖子,依然沒有下來的意思。

  “你怎知道這個地方的?”小玄問,心裏思忖,此處怎麼也會有株采華神木?

  “前幾日,我和龔才人在桃林裏迷了路,就走了這裏來了,在外邊瞧見了那
道的縫隙,心裏奇怪,見溪水既清又淺,底下還有大石卵墊腳,便尋了進來,一
瞧之下便愛煞了這裏。”糖妃呢喃接道,“你看,這樹是會發光的,當時心裏邊
就想,待到夜晚,多半會更美麗,因此今晚才要你陪我一起來瞧,果然如此!”

  小玄猛然醒省,忙將她輕輕放下。

  糖妃笑道:“你身法不錯喲,好俊的陸地騰飛術。”

  “娘娘過獎。”小玄忙道,說完就見美人皺起了眉頭,隻好改口道:“糖…
…糖糖。”

  糖妃笑逐顏開,清清楚楚地嗯了一聲。

  “糖糖,你也煉氣修行嗎?”小玄問,這麼一喚,頓覺兩人距離拉近了許多。

  “隻學了個皮毛,我還在家時,爹爹逼我修煉過幾年,說若是不煉點靈力真
氣,就連法寶都耍不動哩。”糖妃道。

  “你捉我機關的那綾子好生厲害,敢情是家裏的法寶麼?”小玄繼問。

  “那綾子喚做夜魅,是我十歲之時爹爹送的防身寶貝,可是大有來曆的,莫
說你那傻乎乎的機關,便是換做條張牙舞爪的惡龍,它也能擒得住!”糖妃言笑
晏晏。

  “這等厲害!”小玄見氣氛不錯,趕忙央道:“糖糖,你把機關還給我吧,
日期緊迫,委實耽擱不得。”

  “別急,會還給你的。”糖妃忽然牽住他的手,另一手拎著鞋朝樹下走去。

  兩人來到樹下,隻感靈力吐溢,愈覺心舒神怡。小玄已在太華軒中待了近月,
感覺兩處甚不相同,正暗暗奇怪,已被糖妃輕輕推倒。

  “躺下來,這裏的草好軟,我們歇會兒,好好欣賞這裏的美景。”糖妃輕聲
道。

  “都是采華神木,為何在不同的地方,給人的感覺就這般不一樣呢……”小
玄躺在草地上思索。

  “小玄。”糖妃輕喚。

  “嗯?”小玄枕著臂懶洋洋地應,愈來愈覺此處十分舒適。

  “喜不喜歡這裏?”糖妃問。

  “喜歡啊。”小玄應。

  “那……以後還陪我來這兒好不好?”糖妃側過身,撐著下巴瞧他。

  “啊?”

  “好不好嘛?”女人的聲音裏帶了點嬌意。

  小玄不語,心裏想:“你可是皇妃啊,今日已屬不該,又豈可一而再,再而
三?”

  “到底好不好嘛?”糖妃追問。

  小玄無言,實在狠不下心一口回絕。

  “你若不肯,那便沒什麼人陪我了,這宮裏好像挺熱鬧,可是一個個你算計
我我算計你勾心鬥角的,沒一個可知心的。”糖妃聲音裏帶著哽咽。

  小玄心中一軟,終道:“好吧,你若想說話,我陪你便是。”

  “小玄,你真好!”皇妃忽一起身,趴到了他胸口上。

  小玄唬了一跳,手臂從腦後抽出,卻不敢碰著身上的女人。

  “小玄……我喜歡你。”糖妃在胸口凝望著他。

  小玄心髒劇跳。

  “知道麼,自打今天第一眼瞧見你,人家就喜歡上了,好喜歡好喜歡,心裏
邊跳得好厲害,可是又不敢叫別人看出來。”糖妃低低訴說。

  小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你離去這幾個時辰裏,人家一直都在想你,好想好想。”糖妃直言道。

  “可是……”小玄呐呐道,不安中倒有三分歡喜。

  “可是什麼?你嫌棄我……是嗎?”女人凝視著他的眼睛,又道:“嫌棄人
家已經入椒房是嗎?”

  “不是不是。”小玄不知該怎麼說。

  “親我。”糖妃眼波似醉,朱唇水潤,緩緩地俯下臉。

  小玄吞吞口水,心中天人交戰。

  此時的他氣血方剛,況且麵對的又是一個媚之入骨的女人。

  四瓣嘴唇終於觸著,輕輕地摩挲著,直至完全粘合在一起。

  水唇悄啟,女人的香舌率先遊了過來,誘惑著,挑逗著,最後把男兒勾引了
回去。

  小玄神魂顛倒,這條舌兒可比夭夭要命得多,在底下,還有一條軟軟的腿開
始在他襠間似有若無地廝磨。

  “你以後都陪我,人家就會讓你很快樂很快樂的。”皇妃微微喘息,一隻手
慢慢地往下尋去。

  小玄驀地睜大眼睛,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皇妃嬌媚地望著他,一邊香肩依然在動。

  小玄喘息起來。

  “咦……這麼……”皇妃似乎有些意外,美目眯起,雪靨生暈。

  小玄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

  “想不想……要我?”皇妃噙咬著他的耳廓悄語,氣息甜燙,眼中眸底盡是
誘惑。

  小玄突地坐起,麵現警惕之色。

  皇妃仍猶未覺,隻道男兒想要自己,勾住他的脖子就往後倒。

  小玄卻一把將她抱回懷裏,貼著她耳心悄聲道:“有人來。”

  糖妃一驚,小玄已攬著她的腰飛上樹冠,躲入茂密的枝葉叢中。

  小玄心知,此時此刻,不管來的是誰,隻要看見皇妃和他在一起,都將是滅
頂之災。

  糖妃驚慌地指了下放在樹旁的鞋和靴,小玄即時會意,一條赤鞭自袖中電掠
而出,將鞋和靴卷了上去。

  兩人屏息靜氣,隻聽一下下輕響自洞口傳來,聲音越來越近,一個秀逸的身
影出現在小溪的水麵之上。

  那人背負著手,一步步緩緩行來,靴子赫是踏在水麵,然卻丁點未陷,如同
行走於陸地。

  小玄與糖妃透過枝葉的縫隙望去,就瞧見了那人的臉,確切地說是一張麵具:
覆及鼻梁,雙開眼洞,額頂豎著七根形貌不一的彎角。

  皇帝!

  小玄險些失聲,糖妃則幾要暈去。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4
(第八回)化麟

  “難道之前被人瞧見了,皇帝得訊後追蹤過來的?”小玄心念電轉,察覺緊
挨著自己的女人在微微發抖,心中大憐,便環臂將她圍在懷中。

  糖妃終於緩過些許,臉埋在男兒胸口,嬌軀緊緊地往他懷裏擠。

  皇帝踏上了小洲,靜靜的立在采華神木之前,仰首望著圓洞框住的那塊夜空。

  躲藏樹冠中的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隻盼能挨多一刻便算一刻。

  皇帝許久未動,整個人仿佛已凝固成石像。

  “看樣子,他並未發現這裏躲藏著人,再者若是要來捉拿我們,身為天子又
豈會獨自前來……難道他來此另有目的?”小玄心忖。

  其實極其僥幸。皇帝的修為遠在兩人之上,隻因小玄身上穿著具有絕頂隱藏
氣息之功的兜元錦,而糖妃則是因為給小玄圍在懷中,氣息給兜元錦阻去了大半,
再加上采華神木在不斷地噴吐出濃鬱的靈氣精華,又遮掩去了許多,這才未被發
現。

  “他到底在等待什麼?”小玄心中惶惶,突然莫明一悸,驟見洞中赤光大盛,
鼻間嗅到了一股令人惡心的血腥氣味。

  糖妃亦有所感,雙臂死死地樓抱著他,連眼睛都不敢再睜開。

  就於此刻,小玄從枝葉的縫隙間瞧見一抹無比濃稠的血流從上方蜿蜒而下,
巨蟒似地在半空扭轉了幾圈,這才徐徐落地。

  眼前的景像詭怖萬分,小玄睜大了眼睛,旋見血流於地麵堆疊收聚,漸漸凝
構成人形,最終幻化成一個身穿朱袍肌膚血赤的虯髯老者。

  虯髯老者略打了個稽首,沉聲道:“少主召喚本座何事?”

  “不敢驚動血尊大人。”皇帝頓了一下,道:“聖皇他老人家近日可有消息?”

  “這家夥叫做血尊?果然人如其名,適才所見,好像真是由一大股膿血所化。”
小玄一陣反胃,又忖:“聖皇是誰……難不成是皇帝他爹太上皇?”

  “沒有消息。”血尊答得簡單明了。

  “沒有?”皇帝的語氣似乎有些煩躁,“他老人家不是複元甚速,就要出關
了麼?”

  血尊沉吟道:“或許正是到了緊要關頭,吾皇須得心無旁鶩,因此這數月來
才完全得不到消息。”

  皇帝開始走動,來回踱步。

  “少主稍安勿躁。”血尊盯著他,緩緩道:“如非有了迷樓,隻怕聖皇尚需
千餘載方能複元,如今不過再候些時日,或許便會有好消息了。”

  “迷樓的確是幫了大忙,但亦正因迷樓,各界都盯住了這裏,朕怕夜長夢多!”
皇帝道。

  “這個無需多慮,聖鼇已鳴三載,各處亦有種種險惡之兆,天地或有大劫將
至,諸界聖尊皆退隱暗處靜待其變,眼下應無人膽敢大動幹戈。”血尊道。

  “朕已得到消息,妖界、海界、截教、玄教、天道閣及辟邪宮近日皆在調兵
遣將,有的甚至已經潛入玉京,天界、昆侖與西方亦虎視眈眈,而雲州還有個南
宮陽在鬧,程兆琦始終拿他不下!”皇帝道。

  “吾聖宗於此經營已久,防備周全。”血尊冷冷道:“各界大尊皆不敢親至,
那些蝦兵蟹將,來了也隻有送死的份,少主何懼之有?”

  “千裏之堤,亦可潰於蟻穴。南宮陽的地盤越來越大,更屢派刺客謀我,不
解決掉他,朕徹夜難眠!”皇帝寒聲道,不覺間一手捂住了腹部。

  “南宮陽應該是投靠了絳夕那賤人,程兆琦奈何不了他,亦不足為奇。”血
尊停了下,道:“這一切,待到吾皇出關,皆可迎刃而解。”

  皇帝似仍焦慮,踱步愈急。

  血尊想了想,沉聲道:“不過,眼下倒有一人,少主須得仔細提防。”

  “誰?”皇帝問。

  “授意少主築造這迷樓之人。”血尊道。

  小玄心頭一跳:“這不是在說師父麼?”

  “她?”皇帝停住腳步,“提防她做什麼?”

  “我總覺得這女人另有所圖。”血尊森然道。

  “適才血尊大人還說,若不是有了這迷樓,聖皇怕是尚需千餘年方能複元。”
皇帝瞪眼道:“而朕,若非得迷妃指點,建造了這座迷樓,盜來天地一十九靈脈
的精華,莫說突破至滅天鑒的第五層,便是舊日的傷隻怕也緩不過來。”

  “可是這女人來路不明,教人始終勘之不破。”血尊卻道。

  皇帝微微一笑:“血尊大人無須多慮,朕已得到可靠的消息,她應該就是叛
出玄教的武三絕,迷樓暗合的大陣便是她從玄教盜出的先天無極陣,至於什麼天
妃謫世,朕信才怪!”

  “武三絕……玄教……先天無極陣……”小玄隻聽得疑竇叢生,一個個名字
明明甚是熟悉,然卻雲遮霧繞始終模糊不清。

  血尊卻搖了搖頭,道:“雖然這已令人吃驚,但是恐怕非止如此。”

  “至少朕能肯定的是,她已同玄教徹底決裂了。”皇帝沉吟道,“另外,數
月前南宮陽請動了冥咒世尊,入宮行刺,破去了天機島伏於朕影子裏的六隻魅影,
凶險之際,若不是她及時出手相救,隻怕朕就非止於受傷了,可謂莫大功勞!”

  “正是因為那次,本座才開始懷疑這個女人。”血尊冷冷一笑,“她那次出
手雖然犀利,但本座依然瞧出她在極力掩藏實力。”

  小玄心道:“這老頭不是好人,總是懷疑我師父!”

  “掩藏實力?”皇帝詫訝道。

  “她的真正實力,應是高得驚人。”血尊道。

  “玄教高者如雲,迷妃能脫穎而出,冠以三絕之號,自是非凡。”皇帝微笑
道。

  血尊搖了下頭,眯眼道:“那女人的修為,絕非眼前所見,隻怕……”

  皇帝靜靜地等著。

  血尊依舊沉吟,好一會方道:“隻怕已臻大羅之境。”

  皇帝身軀一震。

  小玄更是大訝,在他的意識裏,大羅之境是任何修煉之人皆遙不可及的。

  皇帝驀爾哈哈大笑:“這怎麼可能!”

  血尊冷冷地望著他。

  皇帝道:“如果已登大羅之境,她何須拜入玄教門下?重元老兒又豈敢收她
為徒?”

  血尊淡淡道:“少主隻查出她是武三絕,但那女人最初未必出自玄教。”

  皇帝道:“那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了啥?”

  “本座懷疑她潛入玄教,隻是另有圖謀,譬如……”血尊一字一句道:“盜
取先天無極陣。”

  洞中安靜下來,隔了好一會皇帝方才開口:“先天無極陣乃由先天無極訣演
化而生,內藏無盡變化無窮奧妙,更能盜取天地精華,雖嫌霸道,卻令諸界垂涎
已久,的確值得一盜。”

  血尊沉思道:“而她在修得先天無極陣之後,之所以又來尋找陛下,依本座
推斷,要麼是因為她無力築造這麼浩大的陣式,要麼是想要獲得強大的庇護以躲
避玄教的誅剿,又或許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總之,最後她如願以償,倚仗少主集
天下之力,築成了這座迷樓,並且安安穩穩地躲在此處修煉。”

  “即便如此,我們卻是獲益更大,聖皇因此提前千載出關!”皇帝道,指了
下自己臉,繼道:“而朕,再無需全靠這張可笑的贗品來壓製舊傷,並且一舉突
破了多年未克的滅天鑒第五重天!”

  “少主攻克難關著實可賀。”血尊頓了下道:“可是那女人長居少主之側,
修為又深不可測,在未弄清楚其真實目的之時,便不得不防!”

  皇帝倏地揮手:“不可能,迷妃絕不可能修至大羅之境!雖然她於太華軒中
修煉,對應的靈脈乃是天界之太華,最能提升真氣與靈力,即便如此,朕仍不信
她已登大羅之境!”

  小玄此時終能確定,他們口中的“那女人”,就是自己的師父武翩躚。

  皇帝又搖了搖頭:“大羅之境玄奧無極,豈是依靠汲取幾道靈脈便能修得的!
倘能如此,朕降世之前曾苦守太華千載,早就登得大羅之境了。”

  血尊緩緩道:“當日她對冥咒世尊出手之時,盡管極力掩飾,但仍沒有逃過
本座雙眼,本座感應到那一絲泄露出來的氣息,強大得令人戰栗,隻有聖皇曾與
吾這種感覺。”

  皇帝道:“可是這天地之中,又有幾個能臻大羅之境!而那寥寥無幾的存在,
又豈有昧昧無聞之輩。”

  “的確不多。”血尊道:“但隻是吾等知道的不多。天地廣大無儔,又有誰
能窮盡。譬如,焚虛若不是踏足中土,出手誅伏骷髏老怪,誰又知曉聚窟洲還有
個以臻大羅之境的散人?”

  皇帝沒有接口。

  血尊繼道:“而於天外海之中,又有多少久遠的存在。當中與天地同壽者有,
混沌之前者亦有,誰敢說,那些存在當中就隻有一個焚虛?誰又敢說,焚虛便是
當中最高強者?”

  皇帝半晌不語。

  血尊陰惻惻道:“總之,提防點不會錯,但願那女人對少主別無二心。少主
萬莫沉迷其色,本座亦會盯緊她的。”

  小玄心中突突直跳。

  皇帝胸膛起伏,忽道:“朕決定了!”

  血尊望著他。

  “朕決意徹底驅除體內的陳年惡傷!”皇帝道:“今夜召請血尊大人到此,
便是要大人為朕護法!”

  “不可!”血尊似乎吃了一驚,道:“少主切莫急於一時,此事還須待聖皇
出關,再做定奪。”

  “總說聖皇出關在即,但到底要朕等到什麼時候?”皇帝凝望著洞頂的那塊
明淨而深邃的夜空,道:“朕得迷樓之助,滅天鑒突破第五重天已有近年,然卻
苦於這惡傷所困,始終無法再前一步;又因這惡傷作祟,教朕三宮六院盡成擺設,
這是何等之可惱可恨!”

  小玄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皇帝話中意思,忽見懷裏的皇妃漲紅了臉,似羞若
嗔。

  “那道罡氣,乃玄狐趁你降世之際所襲,幸得聖皇救應,能保住性命已屬不
易。玄狐有神魔之外的玄通,此傷潛匿得極深極密,外力難及,本座也無法相助,
少主切莫草率行事!”血尊苦勸。

  “玄狐!”小玄再次聽見這兩字,心口又是莫明地重重一跳。

  “大人莫再多說,朕已等不及了!若連第六重天都無法突破,又何日才能攀
上第七重天,一窺那大羅之境!”皇帝毅然道,“朕苦思冥想多年,漸有心得,
而且此處對應著夢巢,最具療傷之功,朕今夜就冒一次險!有勞大人為朕護法,
如生不測,還請大人視情形定奪。”

  夢巢兩字一入耳中,小玄即覺此名極熟,閉目苦苦思憶。

  血尊沉默了半晌,終歎一聲,道:“少主心意既定,本座無話可說。驅除之
際,倘若稍覺哪裏不妥,便須立即撤功,萬莫強求。”

  皇帝微點了下頭,提步行至采華神木旁,盤膝而坐。

  血尊隨行至十餘步之距立定,從旁守護。

  皇帝閉目調息,徐徐吐納,真氣於體內運轉數個周天,漸至入定之態。

  樹上兩人隻覺秒忽如年倍加煎熬,小玄尚能忍耐,懷裏的皇妃卻因皇帝就在
咫尺,身子又開始微微地發起抖來。

  小玄生怕樹下的皇帝察覺,隻好收攏雙臂,將女人裹抱得愈緊愈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隻見皇帝身軀微微抖動,裸露的下半張臉與脖頸處的膚
色竟然緩緩變換,時深時淺,時赤時紫。

  一旁護法的血尊注目盯著,麵現緊張之色。

  皇帝越抖越厲害,遽然間衣袍無風自起,獵獵飛揚。

  血尊行近兩步,滿麵疑色。

  小玄悄往下望,見皇帝露出的下半張臉上肌肉頻頻牽動,與上方的七角麵具
合做一起,愈顯猙獰,心中戰戰地思道:“怎似有點走火入魔的樣子?”

  果不其然,血尊亦瞧出不對,疾步上前,沉喝道:“快撤功!”

  皇帝卻仿若未聞,喉底嗬嗬悶哼,牙關緊扣,倏一注鮮血自嘴角溢出,沿下
巴滴落。

  “散功!”血尊又喝,一掌自袖掠內出,抵在他背心。

  隻聽“嗤啦”數響,皇帝衣袍撕裂,身軀竟然以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血尊麵色微變,又一掌覆在皇帝天靈之上。

  驀聞一聲皇帝厲吼,軀體赫然暴漲了近倍,身上的玄色袞袍片片破碎,麵上
的七角麵具亦給崩脫,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可惜的是這張臉很快就扭曲了起
來,開始隨同身軀急劇膨脹,轉瞬就變了形狀。

  血尊猛覺掌上傳來一股巨力,遽將雙掌震離,心知不妙,疾提真氣再次掩上。

  然而皇帝的身軀猶在繼續暴漲,但聞咯嚓暴響,骨骼四突,皇帝的軀體已完
全失去了人形,更詭異的是,肌膚之上竟還現出了片片紫紅色的豔麗鱗片。

  在變形的盡頭,一股異樣強大的威煞驟然爆出,席卷了洞內的每個角落。

  眼前的影像詭怖萬分,小玄瞠目結舌,忽聞懷裏一聲低呼,卻是糖妃發出了
驚叫,幸好此際場麵極其混亂,皇帝吼聲四蕩,樹下兩人皆未發覺。

  “別看。”小玄把她眼睛捂住。

  “那……那是什麼?”皇妃渾身發抖。

  小玄不知如何回答,見她嚇得厲害,將之緊圍懷裏,再去細瞧皇帝,見其身
軀已巨如龍象,須發四揚,頭上拱出兩根叉叉丫丫的怪角來,一身豔麗無比的紫
鱗,四肢踏地,於洞中四下狂奔亂竄,心中突跳,猛地認了出來:“獅首、鹿角、
龍鱗還有麋身……是麒麟!”

  血尊幾個撲縱擒拿,欲要將巨獸製住,卻皆給掙脫。

  “原來是頭紫麒麟!”小玄心中震訝:“都說皇帝乃是真龍降世,而當今的
天子卻是隻麒麟!”

  血尊忽爾立定,兩隻大袍一揮,旋見兩條血流凝就的巨蟒憑空生出,飛掠如
電地追了上去,左右齊絞,刹那就將狂奔中的紫麒麟絆倒在地,緊緊纏住。

  麒麟拚命掙紮,怒號厲吼,聲音於山洞中撞擊回蕩,震耳欲聾。

  糖妃驚得幾欲暈厥,小玄亦心驚脈跳:“皆言麒麟是吉獸,怎麼眼前這個卻
是如此猙獰凶厲?”

  兩條血蟒反而愈纏愈緊,捆得極牢,任憑麒麟如何瘋狂掙紮,依然未鬆分毫。

  麒麟四足亂掏亂扒,聲勢無比駭人,脖頸突地伸得筆直,口中嘔出大口血來,
噴灑出數丈之外,澆著的碧草立時腐爛。

  血尊吃了一驚,生怕血蟒拘傷了他,趕忙稍稍收功,孰料劇變陡生,麒麟長
嘶一聲,赫將兩條血蟒震得支離破碎,粗壯的後腿往地麵一蹬,竟然縱過了數丈
寬的潭麵,撲到了洞壁之上,接又幾個撲縱,過處石崩屑飛,眨眼就竄到了山洞
的最上方,閃身從洞口爬了出去。

  血尊張爪虛拿,將掉落在地的七角麵具吸到手中,即時飛身升起,也從洞口
追了出去。

  小玄呆了片刻,忙抱起癱軟如棉的糖妃從進來的洞口掠了出去,方到外邊,
已聞人聲鼎沸,遠處有隊禁衛呼喊著號令朝一個方向急奔而去。

  他朝前掠出十數步,繞開假山的遮擋,轉頭望去,就瞧見皇帝化成的麒麟爬
上了一座閣樓,正踞最高處怒視八方,月光底下,一身紫鱗無比妖異豔麗。

  宮中號角四響,一隊隊禁衛不知從哪冒出,迅朝閣樓合圍。

  就在此時,空中又飛來一支人馬,個個騎乘怪鳥,身披銀甲手執機弩,圍住
了雄踞樓頂的麒麟,正是小玄頭天來到迷樓就遇見的鳳翎衛。

  麒麟口鼻溢血異樣狂躁,朝四方低低咆哮,閣樓支撐不住重量,梁柱紛紛現
出裂痕,樓頂的琉璃瓦亦皆破碎,一時泥沙俱落塵土彌漫。

  鳳翎衛中有員將領指指點點,顯然在作部署,猛聞一聲霹靂怒吼,一道巨大
的黑影突然籠罩住了他,那將領心膽俱裂,未及半點反應便給飛撲過來的巨獸叼
在口中。

  周圍將士四下散開,驚叫厲喝,卻見麒麟懸浮空中,一爪就把那將領撕去了
半邊,拋出老遠,剩下的半邊大噬幾下,連盔帶甲吞落腹中。
timo08 發表於 2016-9-7 21:55
(第九回)春夢了無痕

  小玄張口結舌,心道:“皇帝定是走火入魔瘋掉了,竟連自己的侍衛都咬!”

  眾鳳翔衛紛紛開弩放箭,射向巨獸,孰料往時穿金洞鐵的箭矢此際卻如同枯
草脆木,觸體即落片鱗未傷。驀聞有人厲聲大喝:“不許放箭!不許放箭!違者
立斬!”

  麒麟倏地轉身,幾個大縱大躍,踏破許多樓角屋簷,奔雷般朝一個方向竄去。

  眾禁衛即時包抄追趕,天上地下亂做一團。

  小玄低下頭,對懷裏的皇妃道:“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糖妃驚魂未定,緩了好一會才指了個方向:“就在紅雨軒隔壁的熙華宮。”

  小玄抱起她,朝所指方向飛掠而去。

  沒過多久,已到了熙華宮門口,小玄於靜處將皇妃放下,問:“可是這裏?”

  糖妃點點頭。

  “你能走麼,我要回去了。”小玄道。

  “別走。”皇妃捉住了他的衣角,滿臉盡是依戀與不舍。

  “眼下到處是侍衛,不會再有危險了。我如不走,給人瞧見,反倒給娘娘添
惹麻煩。”小玄道。

  糖妃心中明白,隻好鬆開他的衣角,可憐巴巴道:“你……你……可莫要忘
了我。”

  小玄見她神魂未定,甚是惹人心疼,加之遠處腳步聲大作,似乎有人朝這邊
奔來,遂按下了跟她討還機關之念,轉身離去。

  糖妃卻想了起來,忽喊道:“我把你的機關藏在紅雨軒了,就在秋千北麵十
來步的草叢裏!”

  小玄心中一喜,揮了下手,快步離開。

  他轉了幾轉,摸回紅雨軒中,來到秋千架下,估判了下大致方向,朝北麵仔
細尋去,走出十餘步,果然就在深草裏摸到了大寶,輕拍了下它的大腦袋,笑罵
道:“下次再亂跑,瞧我不把你劈了當柴禾燒!”

  當即將大寶收入如意囊中,轉身走回石徑,才要離去,忽聽有人高聲喊道:
“那邊何人?站住莫動!”

  小玄望去,見前方燈火亂晃,又聞金鐵鏗鏘之聲,料是撞上了宮中的禁衛,
蹙眉思道:“此時宮中大亂,人人可疑,隻怕一時說不清楚,還是走為上計!”

  他怕給人瞧見麵目,日後或生麻煩,遂尋遮擋之物,當即用力去撕自己的袖
子,豈知扯了幾下,竟未撕開分毫,原來身上穿的兜元錦,乃是截教遺寶,除了
能掩匿氣息,還有水火不侵刀劍難傷之功,如何輕易撕扯得爛。

  小玄這才隱約記起這衣服是誰贈與的寶物,心念急轉,又彎下身去,卻是把
褲腿撕了一幅下來,快速蒙在臉上,飛掠上樹往紅雨軒外逃去。

  旋聞身後沙沙作響,回頭望去,見一群金甲禁衛也躍上了樹梢,高高低低疾
追過來,心中生凜:“果然撞上了龍牙衛,敢情個個是煉氣之人,都能高來高去
的!”

  “快快束手就擒,免得一會受苦!”有人厲喝,聲音十分渾厚,修為顯然不
弱。

  小玄一聲不吭,隻顧前奔,突感勁風掠至,趕忙把身伏低,見一物貼背削過,
轉首細瞧,原來是把寒光如雪的鏈刀。

  就這麼稍微遲滯,一條人影已躍過頭頂,攔住去路。

  小玄定睛望去,見那人生了一張馬臉,唇上八字須,身披金色鱗甲,手執雙
刀,刀尾以數丈長的銀鏈連做一起,一臉的邪氣。

  這時其餘禁衛皆圍了上來,均手執長铖,腰懸彎刀,也著金甲,高高低低地
立於樹梢之上,全是龍牙衛。

  “摘掉臉上的布,下樹趴著!”八字須沉喝。

  小玄哪肯理睬,真氣一提,人已化做影子掠出,尋隙突圍。

  八字須揚臂舒掌,放出鏈刀,驚電般疾追小玄。

  小玄忽左忽右,上下縱躍,一時牽扯得眾龍牙衛陣型淩亂,眼見就要脫出包
圍。

  八字須麵色一沉,運提真氣,兩把刀刃上突爾裹了層暗青氣,再放之時,赫
比先前快了近倍。

  小玄登感壓力,見那兩把鏈刀交替削來,飄忽似魑魅,轉折頓挫之處,刃上
的青氣竟凝成一個個詭怖的骷髏,心知凶險,絕不可輕易挨著。

  原來此將並非凡俗,姓韋名登,號索魂邪煞,乃邪皇麾下百煞其一,序列第
九十三,潛於宮中任龍牙衛備身郎將,以守護少主。所修魑魅索魂刀,乃邪宗惡
技,不僅疾如電掠,且中者邪毒侵骨魂糜魄融。

  小玄極力閃避,但敵刀有如附骨之蛆,始終緊緊追逼,這一稍給絆著,瞬又
陷入包圍,眾龍牙衛訓練有素,且個個身手不低,三十餘柄長铖攻守互補,威力
倍增。

  “如此拖延下去,隻怕還會更多禁衛尋來!”他心中焦灼,益發難以擺脫,
一時起了強行突圍之念,正要刷出藏於袖內的八爪炎龍鞭,驀爾心頭一動,卻是
想起了近日修習的北溟玄數與誅天訣。

  韋登見其身形忽滯,隻道已無力抵抗,鏈刀一卷一圈,就要將之生擒,孰料
奇變倏生,但見對方略微提步,不知怎麼便脫出了攻擊範圍,一個欺身就到了跟
前。

  原來小玄已運展北溟玄數,靈光蘊目,真華盈心,頓見周遭的一切慢了下來,
原本疾如鬼魅的鏈刀如行泥淖,數十柄長铖更是慢如蝸爬,一招一勢從何來往哪
去,無不瞧得一清二楚,破綻百出。

  韋登大吃一驚,急忙收刀回防,刃絞鏈旋舞得水潑不入,明明門戶已封,豈
知頸側倏痛真氣驟閉,便天旋地轉地自樹梢跌落。

  小玄返身四擊,以指代劍,使出誅天訣中的變化,瞧去並沒多快,然卻極巧
極準,每一出手便有一名龍牙衛摔下樹去。

  韋登躺在地上,瞪眼望著樹梢上的神秘人,見他衫飄帶舞地遊走花枝之間,
並指東刺一下西點一記,看似隨意揮擊,所攻卻必是對方救應不及的破綻,不過
頃刻,自己率領的三十二名龍牙衛盡數墜地,動彈不得,料是同自己一樣皆給封
住了氣脈,不禁駭然:“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武技竟然如此之強!”

  小玄背負雙手,神閑氣定地立於一朵桃花之上,心舒神暢地望望四下,不覺
意猶未盡,居然有些期盼此刻從哪冒出來個高手,再同自己過上幾招。

  “閣下是誰,敢留下姓名麼?”韋登沙啞著聲問,卻見樹上人足下輕點,消
失於花海之中。

    ***   ***   ***   ***   ***

  小玄躍過圍牆,回到儀真宮,踏著月色迤邐而行,回味著適才的點點滴滴,
心中滿是喜悅。

  擊敗敵人固然痛快,但那行雲流水的感覺,更是令人迷醉。

  “會叫人上癮的……師父傳我的這兩大絕技真真美妙之極!”小玄美滋滋地
自語。

  “小玄。”忽聽一聲低喚,他心頭驟跳,即時抬頭,見旁側閣樓簷角上立著
一人,身影窈窕,正是武翩躚。

  小玄急忙飛身上去,歡喜叫道:“師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武翩躚沒答,瞧著他反問道:“你這是從哪裏來?”

  “師父,皇帝是隻麒麟,是頭紫色的大麒麟!”小玄迫不及待道。

  武翩躚卻無半點意外之色,轉回頭望著遠處,隻淡淡道:“你瞧見了?”

  “瞧得清清楚楚,好多禁衛不知那隻麒麟就是皇帝,都要上前捉拿,結果有
的竟給吃了!”小玄比手劃腳道。

  “你又怎麼知道那麒麟就是皇上?”武翩躚問。

  “因為皇帝變做麒麟之時,我恰巧就在旁邊!”小玄道,想起事關師父,當
即把假山洞中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武翩躚靜靜聽著,神色愈來愈凝重。

  “師父,他們懷疑你,說要提防你!”小玄著緊道。

  武翩躚不語,若有所思。

  “師父,你助他們建造這座舉世無雙的迷樓,他們卻在背後起瞎猜疑,為何
這般無恥!”小玄憤然道。

  武翩躚神情歸複平常,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既然如此,那何不……何不……”小玄吞吞吐吐。

  “何不離開這裏,歸隱山林是麼?”武翩躚微微一笑。

  小玄重重點頭。

  迷樓雖然壯觀秀麗,但卻有許多令他難以明白之事,心底隱隱不太喜歡。

  “你說得沒錯,眼下隻是暫寄於此,終有一日,我們會離開這裏的。”武翩
躚道。

  “師父在此莫非有甚未了之事?”小玄疑惑地問。

  “你暫且無需知曉太多,時日一到,你自會明白。”武翩躚道。

  小玄忍不住還要再問,卻見武翩躚擺了下手,道:“你怎知曉那個山洞,為
何會去那裏?”

  小玄麵上微微一熱,心念急轉,遂將大寶從如意囊中取出,捧抱懷中。

  “這是什麼?”武翩躚問。

  小玄道:“徒兒為參加下月的仙靈大會,打造了這個機關,沒想尚未完成,
它竟然自個就跑了,我去追它,便追進了那假山洞裏。”

  武翩躚望向他抱在懷中的大寶,居然仔細地瞧了又瞧,道:“你把它轉過去。”

  小玄便把大寶調了個方向。

  武翩躚瞧見其背上鏤刻的天、地、玄、黃四個符印,心中再無懷疑,凝眉道:
“是誰教你造這東西的?”

  小玄又從兜元錦袖內取出團扇,道:“沒有人教,是我從這上邊瞧見的,覺
得有趣,而且耗材不多,便依圖打造。”

  武翩躚麵色微微一變,目光停在團扇上半天沒有移開。

  小玄隻道她瞧不清楚,便將團扇遞了過去,道:“這扇十分奇異,當中藏著
好些功法及許多甲兵類、機關類怪物的煉造製造之法,我卻怎麼都想不起它是從
哪來的。”

  武翩躚卻沒去接,隻道:“此物甚是珍貴,既然落在了你身上,那便好好收
著吧。”

  小玄奇道:“師父知道它的來曆是麼?”

  “不知道。”武翩躚冷冷道。

  小玄將扇收回袖中,心中暗暗納悶:“師父說它珍貴,應該知曉些什麼,分
明是不肯告訴我。”

  “但你手上的這個東西,我卻是知道點來曆的。”武翩躚道。

  “師父快告訴我!”小玄喜道。

  “這東西乃玄教教祖無上聖母所創,當初造它出來,隻是為了省些力氣,用
以煉造符錄。”武翩躚道。

  “原來如此。”小玄道。除了煉氣煉丹,煉符也是他在逍遙峰上的修行功課
之一,知曉工序繁瑣甚費工夫。

  “聖母造出此物之後,煉起符來果然省了許多人力與工序。不想某日忽然發
現,此物竟然自生心智,不但能自行煉造符錄,還會自行發符用符。”武翩躚接
道。

  “正是如此!”小玄喜道,白天他和苗小見已親身領教過了。

  “後來此物愈來愈難以掌控,所煉之符亦變幻莫測,時有神來之筆,但更多
時候,煉造出來的符甚是險惡,有的甚至前所未見聞所未聞。”武翩躚繼道。

  “這等奇妙……”小玄卻覺十分有趣,心想能煉出從未有過的新符豈非絕妙
之事。

  “無上聖母怕它惹出事端,便命門下弟子嚴加看管,豈料這廝竟然自行煉造
出了隱形匿跡的奇符,瞞天過海大鬧鳳凰崖,不但偷食了許多丹藥,還盜去了幾
部無上典籍,最後竟給它逃了,至今下落不明。”武翩躚道。

  “原來這種家夥天生就愛幹壞事,往後我可得看緊點!”小玄心忖。

  “無論法寶、甲兵還是機關,但凡能自生心智,往往便有魔化之險。”武翩
躚頓了下,道:“你這機關造得粗糙馬虎,四枚最關鍵的符印不得要領,自然遠
比不上聖母當日所造。不過這樣也好,你無須在它身上花費太多氣力,隻消拿去
應付下比賽,待大會過後,便拆了它吧。”

  “拆了它?”小玄愣了下。

  “如舍不得,小心它哪天給你闖出禍事來。”武翩躚冷冷道。

  小玄唯唯諾諾。

  “小玄。”武翩躚望了他一眼,道:“我還要再出宮些許日子,你待在太華
軒裏用心修習,再莫外出亂走。”

  “師父,你不剛回來麼,怎這樣快又要走?”小玄有些戀戀不舍。

  武翩躚瞪了他一眼。

  小玄不敢再問。

  “回去吧。”武翩躚道。

  小玄隻好離開,心底一陣失落,隱覺師父對自己冷淡了許多,悄自思忖:
“是因為那晚的事情麼……哎,師父定是惱我了,定是惱我了!”

  他邊走邊歎,自怨自艾,然一想起當時情景,心卻怦怦直跳,腦海眼前盡是
師父那夜的嬌容媚態,禁不住一陣神魂顛倒。

  月色下,武翩躚猶立簷角,裳靜帶垂,良久未動。

  她目凝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至一縷微涼的夜風吹來,這才驀然驚覺。

  原來臉是燙的。

    ***   ***   ***   ***   ***

  小玄回到太華軒,連夜就為大寶設下諸般禁咒,把口訣教給了夭夭,並將從
武翩躚那裏聽來的故事告訴她,道:“這家夥最愛逃跑,我們以後得看緊點。”

  “這麼調皮呀,那以後我就盯著它!”夭夭掩嘴笑。

  第二天一大早,苗小見就風風火火地闖進小玄的房間,高聲叫道:“出大事
了!出大事了!”

  小玄懶懶地睜眼,已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依然躺在床上,手捂著被角。

  苗小見用手比劃著,繪聲繪色道:“昨晚上有頭好大好大的惡獸闖上了迷樓,
咬死了好多人!還撞毀了許多房屋!”

  “然後呢?”小玄問。

  “宮裏的禁衛和迎聖台上的許多神仙都一起去捉拿,鬥得天翻地覆!遠遠地
望去,就如放煙花一般,整個夜空都映亮了!”苗小見眉飛色舞。

  “最後呢?”小玄繼問。

  “最後……最後還是給那惡獸逃掉了!”苗小見扼腕道。

  “可惜。”小玄想了想,道:“昨晚那麼大的動靜,有沒有驚動皇上?”

  “怎麼沒有,皇上今天已臥床不起了,聽清心殿的人說,就是因為昨晚受了
驚嚇,一大早諸宮諸院的娘娘們都過去問安呢。”苗小見道。

  小玄沉吟不語。

  看來這事給瞞過去了,大家依然不知道那頭麒麟就是皇帝。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驚訝?”苗小見皺著眉頭瞧他。

  小玄忽然吸了口氣,悶哼道:“那頭惡獸到底是什麼?”

  苗小見道:“最初許多人說像麒麟,但有人說,麒麟是吉獸,不該這麼凶狠,
那模樣應該是貔貅,然又有人說貔貅雖然凶猛,卻不會那麼殘暴,絕對是饕餮,
再後來猜混沌的,猜窮奇的,猜檮杌的都有,總之眾說紛紜。”

  小玄打了個寒噤,拉高被子,好像有點怕冷。

  “你咋了?”苗小見說。

  “可能著涼了,有點不舒服……”小玄吞吞吐吐,說著突又抽了口氣。

  “那你繼續睡吧,我得趕緊把這件大事告訴黎姑姑和紅葉姐去!”苗小見說
走就走,興衝衝地轉身離去。

  “把門帶上!”小玄叫。

  苗小見已沒了蹤影。

  小玄瞧瞧大開的門,又瞧瞧身上的被子,並沒起來關門。

  “你不舒服麼?”被子裏傳來一個悶糊的聲音,似從含著什麼東西的嘴裏發
出。

  小玄掀開被子,從門口射入的晨暉灑在他的腹際,那裏有一大片鋪開的墨似
雲發。

  夭夭抬起頭,用手兒擋了擋映照在臉上的陽光,嫣紅的菱唇微有濕意。

  “嗯,不舒服,很不舒服。”小玄猛地坐起,將女孩翻壓在身底,低喘道:
“現在,我要好好地舒服舒服!”

  妖精咯咯地笑。

  晨暉旖旎起來,映耀得一室春光。

  接下數日,小玄開始嚐試喂大寶“吃”東西,各種各樣的東西。

  在白眉遺留的大藥櫥中,有成千上萬種形形色色的藥石材料,他分門別類挑
選出數十樣,每樣隻取很的小份量,分時分段地投入大寶天靈蓋處的大口子內,
然後觀察大寶“產”出的符錄。

  大寶煉出的符五花八門,出現了攻擊類的雷動符、箭雨符、冰錐符、火蓮符、
破邪印符,防禦類的銅牆鐵壁符、金罡盾符,還有輔助類的暴風甲符、金光縱符,
甚至還有治愈類的水華符、木枷術符、春臨大地符,叫人眼花繚亂,盡管威力都
很小。

  小玄並沒失望,他猜測這隻是因為投入的材料分量太小的原故。

  他還注意到,大寶在每煉造出一道符時,鏤刻於它背後的符印都會亮一下,
攻擊類的符對應的是“天”字符印,防禦類的符對應的是“地”字符印,輔助類、
治愈類的符對應的是“黃”字符印,至於“玄”字符印卻是一直沒有亮過。

  小玄心中奇怪,繼續嚐試,隨著投入更多種類的材料,光怪陸離的符開始偶
爾出現,諸如泥沼符、漩渦陷阱符,甚至還有幾道不知名的符。

  當小玄把一種叫做脂蟾膠的材料喂給大寶後,大寶煉出了一道完全陌生的符,
在祭出的瞬間化做了一張巨大的法術蛛網,將房門完全封死。

  小玄同夭夭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蛛網扒除下來。

  夭夭蹙著眉兒道:“這網好惡心!又黏又韌,要是裹到人身上,豈不難受死
啦。”

  小玄卻十分開心,叫道:“此符妙極,擒敵逃跑做陷阱皆好用得很,我們給
這符起個名字吧,就叫……就叫天羅地網吧!”

  但是“玄”字符印依然沒有亮起。

  小玄開始將數種不同種類的材料一起投入。

  在嚐試過幾個組合之後,“玄”字符印終於亮了起來,大寶煉祭出了一道散
發著白色光芒的符,赫然召喚出了一隻茫然的老猿來。

  小玄又喜又訝。

  但更加驚喜的還在後麵,當他投入數樣新的材料後,大寶竟又用符召出了一
個巨大的土精來,然而不知哪裏出了錯,土精窮凶極惡暴跳如雷,險將工匠房拆
個粉碎。幸好也是因為出了錯,土精隻存在了短短的數個呼吸,便自行土崩瓦解
了。

  “嚇死人!”夭夭躲在小玄身後,手兒連拍心口。

  “原來玄字符印對應的是召喚類符!”小玄驚喜萬分,抱起妖精叫道:“一
個機關竟能用符召喚甲兵與靈獸,這還了得!”

  夭夭笑吟吟地望著他,陪著一同開心,雖然不明白這個有什麼了不得的。

  小玄已完全入迷,接下夜以繼日地往大寶身上投放各種材料,隻盼尋找到什
麼合適的品種或組合,能讓大寶煉造出穩定的、強大的召喚類符錄來。

  半月後的某日,他從如意囊的深處翻出個來曆不明的物事:一枚鴨蛋大小的
碧色光團。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timo08

LV:6 爵士

追蹤
  • 11

    主題

  • 651

    回文

  • 3

    粉絲

給我搖滾樂! 從搖滾樂的吶吼中宣洩心裡的鬱悶! 小說、雜誌,讓我無聊的生活獲得排解! 電腦、網路,讓我遨遊無邊無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