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601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2 22:27
五九一章 頑抗者斬

  「——今查永新伯封守德,黨同裴宏志,陰圖不軌,謀刺聖駕!吾等奉武安王殿下之令,鎖拿封守德並其全家問罪!所有供奉客卿,都需下獄監管!另命有司封抄府邸,搜查罪證罪髒。反抗者斬!逃逸者斬!藏匿罪證者亦斬之——」

  咸陽城北,永新伯府之外,一位禁軍校尉正手持公文,在那永新伯府的大門外大聲誦讀著。

  而此時在那街道中,滿布著禁軍與墨甲,還有騎士策馬在巷道中穿梭奔馳,也同樣在大聲高呼。

  「今日全城宵禁!所有無關人等,勿需驚慌!可緊閉門戶,安守家中。武安王殿下有令,淩晨之前,無令擅離居處,外出奔走者殺無赦!」

  就在這呼喊聲中,那永新伯府的大門,頓時「轟」的一聲被一柄重錘砸成了碎片。

  然後門前聚集的一隊精兵與墨甲頓時蜂擁而入,內中頓時傳出了數位女子的尖叫聲,還有陣陣呼喝與叱駡之聲。

  主持搜抄永新伯府的,乃是黃忠。此時這位正眉頭緊凝,看著眼前這一幕。

  禁軍的軍紀極佳,又有他緊盯著,所有士卒都極守規矩,對府中那些女眷秋毫無犯。

  可當他麾下一營精銳推進到內院之時,那封守德到底還是負隅頑抗了。封家一百家將,二百家丁,近百具五星墨甲,在內院頑強抵抗著。

  而封氏雖為小族,封爵才不過一百五十年,可其家中卻赫然是有兩名天位,有這二人坐鎮,竟令外院禁軍無法接近到百丈以內。那內院門前,也躺下十餘具屍體。

  黃忠的副手名喚李德,此時亦眉頭大皺,揮了揮袖,旁邊立時有一校尉會意,再次大呼道:「封守德,你莫非是真要造反?竟敢抗禦有司搜檢,擊殺禁軍?是想死嗎?正告汝等,此時放下兵器墨甲,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

  他說完這句,那內院中卻是一陣沉寂之後,才傳出了封守德的哈哈大笑聲:「閣下說笑了!老夫一生,素來奉公守法,何敢有謀刺聖駕,陰圖造反之心?然則武安王殿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什麼命有司搜查罪證,可這罪證,其實是準備好了吧?栽贓陷害,他豈非最拿手不過?老夫今日頑抗,或能等到裴相撥亂反正之時,可如是束手就擒,只怕就是必死無疑——」

  李德聞言,不禁嗤笑出聲:「天真!」

  此時的東河裴氏,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會顧忌這些嘍囉?而隨後李德,就又回望黃忠,眼含催促之意:「此人心意已定,難以勸服,早點動手吧!」

  這永新伯府,只是他們的幾個任務之一,接下來還有幾家府邸,幾位元勳貴,需要封抄搜拿呢!

  再有之前那位郭嘉郭先生,代武安王下達的軍令中,絕大多數官員都是以生擒為上,不得已時才可痛下狠手。可卻還有一部分,乃是生死勿論!而這永新伯封守德,正是其中之一。

  黃忠卻未立時答應,驀然策騎前出,朗聲道:「永新伯聽清,武安王殿下有令!今日所有犯官,可禍不及家屬。伯爺如能束手降服,本將可擔保你全家老小,都安然無恙——」

  話音未落,那院內就一支重箭襲至,黃忠反應極速,一拍馬鞍,一個閃身就到了十丈之外,

  不過他的坐騎卻無法保全。整個馬身都被那重箭撕碎,血肉飛散。

  黃忠一聲輕嘆,接下來卻再未遲疑,隨著他一聲令下,瞬時無數箭雨騰空而起,往那內院中攢射。

  用的都是靈火箭與爆裂箭,全不顧院內死傷,也不惜成本。一連七波,使那院中大火洶湧,樓宇坍塌,整面內牆千瘡百孔。甚至還有軍隊*佐奉的天位玄修出手,招來了數道水桶粗的雷光,轟入其中。

  而直到院中的哀嚎呼喊之聲稍弱時,李德已穿著一身重甲,猛然撞向了那內院大門。

  黃忠亦是著甲在身,眼見那內院中有著兩道身影飛空而起,似有向北面逃遁之意。他卻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張弓搭箭,瞬時幾道冰藍色的箭影,似如流星趕月般的飛射而去,竟後發先至,將那空中飛遁二人都陸續釘穿了身軀,狼狽墜落了下來。

  此情此景,頓使周圍禁軍一陣歡呼,忽高喝道『鎮將神射』,或歡呼『黃副鎮守使威武』。

  黃忠卻沒在意,他的注意力則看向了一旁的屋宇,那裡有幾位人影正在搗鼓著什麼。穿著則與禁軍迥異,乃是繡衣衛之人。

  其實那永新伯封守德猜的沒錯,武安王殿下的那位謀主並不打算讓這位活下去。

  哪怕今次,在這永新伯府搜不到罪證,繡衣衛也自會安排。這家女眷雖可保全,然而一家男丁卻是必死無疑。

  處理完永新伯府中所有諸事,已是兩刻時間之後。而待得黃忠,從永新伯府的門內踏出時,正好葉淩武與葉淩德兩兄弟帶隊往東面行去。

  黃忠不由斜目,往附近不遠處的一家宅邸看去,那邊是程陽侯府,此時卻已是一片火光。而葉氏兄弟的麾下眾軍都是或是面色蒼白,或是神情興奮,更有不少人都是周身染血。

  程陽侯府張氏,乃是大秦千年世家,而程陽侯張武,如今正於樞密院中擔任『簽書樞密院事』,地位僅居樞密副使之下,主掌樞密院十二房之一的『襄陽房』,管理所有襄陽周邊武官的升降。而其族中亦實力雄厚,光是檯面之上,就有天位四位,家將二百,能戰的家丁四百餘人。

  故而這次為封抄程陽侯府,那位郭先生足足動用了一師之眾,接近三萬人合圍。

  而如今看來,這葉家兄弟比他這邊還要更順暢些,雖是堂堂三十二侯之一的張府,卻也沒能撐過半個時辰。

  「黃老兄這邊也辦妥了?剛才看這邊動靜不小,永新伯那傢伙居然還真有膽動手?」

  葉淩武也看見了黃忠,策馬行來之時,卻是嘻嘻哈哈的笑著:「殺得爽快吧?封守德那傢伙在軍法司,一向喜針對我們神策軍,吹毛求疵,還屢下重手。近日好多兄弟,都陷他手中。這次讓他進土裡吃灰,也算是給兄弟們報仇了。」

  旁邊葉淩德見狀,卻是眉頭大皺:「二哥,怎麼這麼說?謝長史說了,今次清肅咸陽,其實是我大秦國哀,不得已才如此,這可不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情。」

  葉淩武聞言卻是「嘁」了一聲,毫不在乎:「怎麼淩德你也學大哥似的,喜歡裝好人,假正經?剛才在程陽侯府中,殺得最歡的是哪個?明明就看他們不爽,裝什麼仁人君子?還是我那妹夫爽快,說殺就殺,不皺眉頭!」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2 22:32
五九二章 王籍之見

  說到嬴沖,葉淩武的神情頗為興奮:「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妹夫他擺明瞭要栽贓陷害,清除異己,他們又能怎樣?」

  「外人面前,你該喚殿下。」

  葉淩德萬分不爽的提醒;「二哥你小聲點可好?什麼栽贓陷害,清除異己,哪有此事?我們是奉殿下令,遵照國法綱紀,清肅亂黨!」

  「嘁?怕什麼。妹夫他要血洗了裴家的心思,誰還能猜不到?否則這程陽侯與永新伯兩家,為何會執意抵抗?」

  葉淩武不屑一哂,不過聲音還是放小幾分。此時也恰好望見旁邊院牆裡,有人在牆後搭著梯子,偷偷的往外望,葉淩武立時拿馬鞭朝那邊一指:「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呢!窺覷禁軍行止,鬼頭鬼腦,到底有何企圖?小心本將挖了你的眼睛,斬了你的狗頭!」

  這句話,明顯使牆內之人吃了一驚,眾人只聽那邊傳來「篷」的一聲重響,又響起一陣痛呼聲。

  葉淩德掃了一眼,面色瞬時轉為鐵青,而後嗤笑;「看那人應是元德侯馬讓,乃是我葉家的世交。且是殿下明令,需得秋毫無犯的一家,說是幾年以來,受其數次關照,且與裴氏一黨並無關聯。小弟倒是好奇,你事後該怎麼向祖父與殿下解釋。」

  ——即便他這二哥,過了軍法這一關。估計祖父葉元朗,也難饒他!

  葉淩武本在得意的哈哈大笑,可聽得此言之後,也是微驚。再仔細回想,永新伯府的對面,不就是元德侯府嗎?這次卻是得意忘形了。

  而後他眼珠一轉,就又突然大聲道:「爾等聽著,本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武威王府二房次子,神策軍第四師副鎮守使葉淩德是也。汝等若再鬼鬼祟祟,偷窺覬覦,小心老子讓人抄了你們全家!」

  葉淩德聞言不僅磨牙,目光兇神惡煞,死死盯著自己的兄長,這刻他是恨不得從葉淩武身上咬下一口肉回來。

  遠處的黃忠看著這對活寶兄弟,也是微微搖頭。不過見了這一幕後,他心情倒也是開朗了不少。之前因在永新伯府裡染上滿手血腥,而略顯沉重的心情,也放鬆了幾分。

  而當這壓抑的心緒一去,黃忠的心緒就又振奮了起來。當初他隨二弟投靠安國府,乃是不得已之策。黃家無依無靠,只能依附那時在朝中,還是勢單力薄的安國嬴氏。

  可誰能想到僅僅時隔一年,那位殿下就已崛起於朝堂之上,主持北方宗黨,成為能與裴宏志、葉元朗等人相抗衡的朝堂大佬之一?又掌握數十萬禁軍,兄姐具為上將,成為大秦最大的軍頭。

  之前他每次回思,都只嘆前次殿下北平匈奴,他軍職未在北方四州,未能在殿下軍中效力,也錯過一次機遇。

  而今日,那位殿下更是統帥八十萬禁軍,清洗裴氏——

  如今城外山河社稷圖內,天聖帝依舊生死未卜。可以如今之勢,無論那位陛下是生是死,北方宗黨都已能趁勢而起。這亦是他們這些追隨殿下之人,絕佳的際遇。

  他甚至隱隱期望天聖帝今日就此隕落,從此由武安王殿下他掌握朝局。

  不過振奮之外,黃忠還有些不安,略含擔憂的,往城中另一火起之處看去。

  心知此時武安王府勝負的關鍵,一在裴家,一在梨園,也不知那邊究竟如何了——

  ※※※※

  此時就在距離永新伯府僅隔四里之距的所在,王籍同樣在自己府中搭著樓梯,往院外的方向看著,看著那御道上一隊隊如潮水般奔湧向前的禁軍。

  ——從北城進入的禁軍,足有二十四萬人之巨,故而這一時半刻,他還看不見盡頭。只能見一片片在火光映照下,閃著金屬光澤的淡金甲胄與頭盔。還有位於街道兩側,成群結隊的高大墨甲。

  而此時王籍面上雖是平靜,胸內卻是波瀾起伏,心神難寧。隨即他又看向了數里之外的永新伯府與程陽侯府,微微搖頭:「看來這次裴家,真有覆亡之憂。」

  「覆亡,還談不上吧?」

  此時立在王籍旁邊,另一架樓梯上的,卻竟是二皇子保國公嬴天佑。

  「那東河裴氏,可不是有著八十萬禁軍在手,就能拿得下來的。真不知他到底有何依仗?」

  說完這句,他又好奇的問:「我知那程陽侯與永新伯府,與裴家牽連極深。可前面那沭陽侯府是怎麼回事?沒聽說他家與裴氏交好?」

  王籍略略思忖,就又以猜測的語氣道:「應是與齊王贏控鶴有關,沭陽侯戴雲來與齊王家走得極近。說來這次咸陽變亂,我秦境除裴家外,另有一股勢力插足,我等始終不能查知究竟。」

  「贏控鶴?我那王叔嗎?」

  嬴天佑眯起了眼,隨後冷笑出聲:「我一向就覺那位的荒唐怪誕,多為做作。這次怕是漏了什麼馬腳,惹到了嬴沖。」

  「這次嵩山之變,如是贏控鶴的手筆,倒也說得過去。那傢伙的梨園,每年純利千萬金。這些年來,不知賺了多少銀子,攢了多少人手。」

  正說著話,王籍就見那梨園方向,也有一團熾烈的火光洶湧而起。

  他不禁一陣愕然,而後感嘆出聲:「雖然很早就覺得,我那師弟確是位心狠手辣的人物,可今次這位的膽大妄為,還是出我意料。總計五家侯府,十一家伯府,還有西城十七家三品以上官邸,竟然說抓就抓,說滅就滅,毫不容情。那可都是朝之勳貴,與國同休戚——」

  「國公你說反了,不如說膽大包天的,是東河裴氏才對。」

  嬴天佑嗤笑,卻反是為嬴沖辯解起來:「他們既然首先亂了規矩,又如何能怨武安王不擇手段?勾結外敵,刺殺父皇,萬死難辭其罪!換成本公,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我如今只奇怪,他就不懼,將這些貴閥逼反嗎?」

  那裴家雖無封地,可在雍秦二州,卻有良田近三十九萬頃,又結連宗黨,隨時可起兵八十萬人以上。

  而那齊王贏控鶴,本身就有著封地食邑,又經歷多年積累,實力亦深不可測。

  其餘那幾家侯府伯府,亦是勢力不弱,湊個十幾萬二十萬的大軍,輕輕鬆鬆。

  「或者是想要將他們逼反,順勢掃平也難說。我只知如今,他們如掀反旗,必敗無疑!」

  王籍一聲嘆息:「至少我王籍,是定不會容裴氏與那齊王犯上作亂的。嬴沖如掌朝政,則王某必甘心臣服!甚至可遣一軍,參與平亂。此時的大秦,實在也亂不得。」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2 23:56
五九三章 有恃無恐

  嬴天佑一聽就明其意,知曉這位是在向他明示,王家絕不願見此時秦境之內滋生大亂。

  真有什麼意外的話,他眼前這襄國公支持的,定會是武安郡王嬴沖與九皇子嬴守愚,

  ——這多半是大楚的壓力所致,近年隨著楚國國力恢復,項氏崛起。楚軍對襄陽與秦境的壓力,日勝一日。襄陽王氏首當其衝,故而這十幾年來,其族大半強者都只能坐鎮襄陽。也因此故,這位襄國公才因在咸陽實力薄弱,而在朝爭中敗於嬴沖之手。

  此時此刻,王籍想必是不願大秦戰亂,以致襄陽生變,使襄陽王氏承受更多壓力。而王家如此,同在楚秦邊境的雙河葉氏,想必也是一樣,

  至於三王中的另二位,蒙氏才剛收復朔方,正是欲修養元氣之時。而固原盧氏,雖是居於安國嬴氏的側後,可這家才遭遇重創,元氣大損。這次安國嬴氏如真要動兵,那盧氏一族,只怕要被一舉蕩平——

  至於其餘幾位國公,嬴天佑凝思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難道就真無半點勝算?」

  「問題是齊王贏控鶴,是否能與裴家有力一同。且即便二家合力,也是希望渺茫。畢竟那位可是手握八十萬禁軍,佔據了咸陽中樞,又有整個北方為後盾。嬴沖本人,更為當世名將。而裴家如今,已失大義。」

  王籍沉吟著解釋:「這麼說吧,待嬴沖清肅全城,統率五十萬禁軍向西橫掃之時,大秦內外誰能阻之?殿下既言聖上已做好了發動和氏璧的準備,那麼那位太學主,只怕是已指望不上。」

  嬴天佑吃了一驚,而後一陣沉寂。他雖擅經營,可對於用兵征戰,卻還是更信任王籍。

  且如再想像一番,嬴沖率五十萬禁軍西出時的情景,那必將是一片披靡,也確實難解。

  「那麼也就是說,那位確有將雍秦世家逼反之意?欲趁此時機,清除異己。」

  「我只知他如今是有恃無恐,可能那位也不願秦境之內生變。只是裴家與齊王如有不臣之心,也正落他的下懷。」

  王籍笑了起來:「別忘了這位與信陵王可是血海深仇,如今又有了天聖帝遇襲之事。他身為天聖帝最倚重寵信的臣子,在天聖帝身逝之後,他哪怕是裝模作樣,也需為天聖帝做出一些事出來。你猜他扶持九皇子登基,成功執掌朝政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是伐魏!」

  嬴天佑陷入凝思,聞說這次山河社稷圖內,魏無忌損失慘重。十餘萬精銳禁軍折損,三支高階道兵覆滅,天位損失數十餘位。加上之前,在衛國的折損,倒是絕佳的伐魏時機。

  不過如此一來,他倒可確證嬴沖有逼反秦雍世閥之心。換成是自己,在東征魏境之前,也需穩定內部,掃平後患。

  這大約就是嬴沖今日肆無忌憚,欲血洗咸陽的因由——

  「原來如此,武安王果然是對我父皇最忠心耿耿之人,這是以此倒逼魏無忌嗎?一旦父皇身死,那麼首先遭遇嬴沖反噬的,便是裴家與齊王,其次則是魏無忌。」

  「此事恕本公不能臆斷,也可能嬴沖他本來就是要趁機竊居權柄,窺伺神器也說不定。還有九皇子嬴守愚,想不到最終會便宜了他。那位一旦在武安王的扶持之下登基,你嬴天佑只怕從此希望渺茫。」

  說到此處時,王籍略含憐憫的看著嬴天佑:「不知二皇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來日方長,世事都無絕對。」

  嬴天佑面上毫無異色,可隨後卻又略含期冀的,看往那城東嵩山:「不過本公如今,最希望的卻是父皇他能安然無恙,長命百歲!」

  王籍啞然失笑,心想如今這咸陽內外,會有這想法,念及天聖帝好處的,只怕絕不止是這位二皇子一位。

  嬴沖血洗咸陽之舉,可謂是一舉砸破了無數人的妄想。

  ※※※※

  到寅時末的時候,城西裴府之內,依然是焰光沖天。主持圍攻裴相府的將領,似是成竹在握,有恃無恐,也不願給裴家任何說話的機會,全程都未使用步卒墨甲強攻,也未靠近,只是以弩箭火炮,在數里之外轟擊。

  此外那箭雨的密度也增加了數倍,自動手之後,圍在裴府之外的禁軍,就在不斷的增長。至此時已增至三師之眾,九萬餘人。

  更有玄修操馭道法,配合城防大陣,各種大規模的道法,肆無忌憚的向府內傾瀉著,

  也幸虧是裴家的防護陣,可以基本獨立於城防系統之外。且裴府之中,更囤積有無數的上好靈石,可供損耗。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府外聚集的禁軍越來越多。裴府內的傷亡,也開始增長。那些家丁家將還好,可裴府的下人侍女卻是陸續死傷了百餘人。

  而已處理完一應事宜的嬴沖也在此刻來到了裴府附近,他一眼看出了裴家,已完全放棄了他們的所有下人,準備收縮力量,穩守內院的打算。

  可嬴沖卻並沒有令部下停手的打算,這裴府之內,固然有許多人無辜。尤其許多侍女,都是年不滿十四的花季女童。

  可天聖帝的命也是命,他亦不願用自己麾下禁軍的性命,去填裴府這坑。

  「見過武威王殿下與榮國公了?他們二人是如何說的?」

  負責指揮這場戰事的,乃是李廣,不過郭嘉也在,擔負監督與建策之責。

  而待望見嬴沖到來之後,這位當即就好奇的看了過來。

  「又可曾答應?今日能否出席?」

  九皇子在監國之前,按規矩還需在大朝會中,舉行授印的典章禮儀。而他們預定的朝會之期,就在剿滅裴府之後,辰時左右。

  而嬴沖之所以未親自指揮肅清亂黨,就是因他還有聯絡朝廷政要之責。

  雖說要扶持九皇子嬴守愚監國,甚至登基的話,只他安國嬴氏一家也勉強足夠了。

  可嬴沖始終記得得道者多助的道理。他雖有心肅清雍秦世家,為天聖帝與父親復仇,可卻不願大秦其他地方,也滋生大亂。

  尤其接下來,天聖帝身亡後的伐魏,更需國內穩定不可。

  所以在剿滅的同時,他亦需聯絡各方,為九皇子登基的『正統』,以及自身的『大義』,繼續增加籌碼。

  這點郭嘉幫不上忙,只有嬴沖與能代表王府的長史謝安,分頭行事。

  而之前嬴沖第一個趕赴的,就是武威郡王府,其次則是榮國公府。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3 19:42
五九四章 裴府之戰

  「並無不允之理,然而也正如先生所料,」

  嬴沖微搖著頭,神色清冷:「那二位元果然是為裴宏志說話了,說裴氏如肯降服,則讓本王務必留其一命。」

  其實為裴宏志求情的,並不止武威郡王與榮國公二家,還有其餘幾位朝中德高望重者。

  大秦世閥間的聯繫,確實是盤綜錯節。尤其是裴氏這樣的頂尖大閥,盟友姻親,門人弟子遍佈天下。

  不過葉元朗與陸正恩之所以為裴宏志求情,一方面可能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一方面則是擔憂朝局徹底失衡。

  嬴沖卻打算置之不理,當時既未應承,也未回絕,心想既然已動了手,撕破了臉皮,哪裡還需留什麼情面?

  總之天聖帝如有什麼萬一,那麼在伐魏之前,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一切辦法,清肅雍秦。

  能夠將裴氏與齊王一黨逼反是最好,他可據有平叛『大義』,將雍秦世家一鼓而滅!可如對方不反,那麼嬴沖亦會不擇手段,將裴氏宗黨掃出朝堂,滅其人丁,奪其田土。

  他不會跟對手講什麼規矩,更不會顧忌什麼朝堂法紀。

  不過郭嘉卻另有見解:「殿下未答應麼?其實留下那裴宏志,還是有些用處的。畢竟殿下最終的目的,是倒逼魏無忌,為救天聖帝脫困,是儘快執掌朝政,而非是復仇。」

  說到此處,郭嘉又哂然笑道:「只需剪除了裴家的羽翼爪牙,斬了他們那兩位偽開國,奪了聖器『破軍』。那位裴相也就是只無牙老虎,哪裡還有資格興風作浪?今日之後,裴家如不豎反旗,那麼他們在雍秦二地,還能有多少聲望?待日後武安王府根基深厚時,殿下如看他不順眼,再一刀斬了便是。」

  這確是一個無解之局,裴家如若當了縮頭烏龜,必定盡失人心,只會令所有被武安王打擊的雍秦宗黨心寒齒冷,自身也將實力大損。其族中之軍,兩位偽開國以及諸多供奉客卿,是無論如何都難保住的。

  可如這家欲舉反旗,也就是兩三月內,被武安王府橫掃之局。

  但若是降了,裴家倒還是能保存幾分元氣,還能留下一線恢復之機。

  不過今次他說這番話,最重要的目的,還是勸嬴沖莫要意氣行事。

  嬴沖的眉頭微挑,隨後就平復了下來,心想郭嘉說的不錯,裴家如束手就擒,那確是對雍秦世家的一次重擊。且留下此人性命,也能免葉蒙王陸等世家反彈戒忌,可使他以更快的速度,達成掌控朝政的目的。

  此人與魏無忌有過聯繫,想必也能助他破除城外天聖帝的死局。

  自己不能自私,也不能被仇恨蒙蔽雙眼。

  深思了片刻,嬴沖又問:「他可願降?」

  「此事學生也猜不准,裴宏志那人,倒是極擅勾心鬥角。可以他的見識,未必就能見得裴家,已至山窮水盡之勢。」

  郭嘉微微一笑:「管他呢!他如頑抗到底,那就徹底滅了這裴家便是,豈非正落主公下懷?武威王與榮國公幾家,想必亦無話可說。最多也就是事後,稍稍麻煩一些。」

  嬴沖這時卻在人群中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眉頭大皺:「宜陽郡王?他怎在這?」

  只見百丈外,那嬴不尤的身影正瑟瑟發抖,狼狽之至,身上雖沒什麼傷痕,一身本該光鮮亮麗的五爪龍袍,已是變成了黑灰顏色。這位似欲過來尋他說話,卻被武安王府的侍衛攔住。

  「他啊?」

  郭嘉語氣嘲諷的答著:「事發之時,這位就在裴府內,或是在與裴相議論皇統繼承之事。」

  嬴沖一聲輕哼,目蘊怒火:「怎沒將他射死?」

  「將宜陽郡王射殺嗎?」

  郭嘉略一思忖,隨即就遺憾的一錘手心:「這倒是個好主意!正可栽贓嫁禍,說那裴家謀害皇子。如此一來,今日清肅亂黨必能更名正言順。可惜了,學生怎就沒想到?不過裴氏之中,似也有能人。這宜陽郡王一門心思往外逃,裴家卻為保證他安全,犧牲了兩名小天位的性命。」

  嬴沖不禁啞然,他剛才只是說氣話而已,還沒到為栽贓裴家,就謀害天聖帝子裔的地步。

  何況他與宜陽郡王其實還些交情的。

  搖了搖頭,嬴沖轉而他顧,看那李廣:「何時總攻?」

  他已望見諸軍後方,排列好的發石機,層層疊疊,總計有八百具之多。準備好的彈丸,也都是上繪符文,威力巨大的符彈。

  雷火炮威力巨大,可數量終究還是少了。今日要想以最小的代價,攻破這裴府,還得依靠這些發石機。

  「只需再有半刻,就可準備就緒。預計卯初,就可攻破裴府——」

  李廣正說著話,就忽一挑眉,看向了對面。就在三里之外,裴府之內,有一位玄修浮空而起,也不知這位使用了什麼術法,裴府的上空音如雷震:「武安王殿下可在?不知汝可敢與裴某一談?汝言我裴家勾結外敵,襲殺聖上,不知可有確實罪證,可敢與老夫對質?今日汝未經朝廷允可,亦未經有司審訊,便擅殺大臣,抄斬勳貴府邸,是何道理?是遵的哪一條王法?難道是要謀朝篡位不成?」

  那正是裴宏志的聲音,卻能遠播數十里開外。哪怕是吳不悔的幻術,也無法掩飾遮蔽,幾乎覆蓋大半個咸陽城。城西城北,都俱可聽聞。

  嬴沖冷冷一哂,心想這裴宏志的辭鋒,倒還淩厲。有心不理,可對方既然說話了,他也不能不稍作回應。此時便也一聲冷哂:「裴相既是心中無愧,又為何要頑抗繡衣衛搜檢?至於罪證罪髒,辰時朝會,本王自能令群臣得知。爾如自問青白,不妨束手就擒!」

  「豎子,老夫何時頑——」

  那裴宏志還要說話,嬴沖卻不給裴宏志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著甲在身,一連六箭,射向那裴府上空。

  正是射日神訣中的秘術『六星奪月』,而在左右各方,亦有百餘道箭影穿飛而至,直指那位權天玄修。

  裴府之中,亦有十餘位元權天層次的強者,更有兩位偽開國,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此時府外一方,同時出手的『神射』足有二十餘位之多,更有上位玄修同時以術法轟擊,雖是其中大半都被攔截打散,可那位權天玄修卻也仍是支撐不住,從半空栽落,而那裴宏志的聲音亦是戛然而止。

  嬴沖暫時收住了弓,卻仍保持著警惕。郭嘉則是是笑道:「提前動手吧,不用等到卯時了。我看裴家那位多半已知情形不妙。」

  他不打算,讓那裴宏志再有機會開口說更多。

  ——儘管今日的情形,絕大多數人都心中有數,知曉前因後果,卻也難保有些糊塗人,被那裴氏之言蒙蔽。

  李廣聞言微微頷首,而隨著他一聲令下,裴府的四方瞬時無數的飛石騰空而起。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3 20:53
五九五章 始龍再現

    “豎子,這個混賬——”

    裴府內院中,裴宏志怒容滿面,氣悶異常。他裴宏志何時頑抗了?無論禁軍也好,繡衣衛也罷,一開始就沒給他說話辯解的機會,直接就是以雷神炮與弩箭轟擊。

    只是此時,外間之景,卻已令他無可奈何。尤其是當那數百石彈,掠空轟襲而至之刻,更使裴宏志面沉似水。

    裴府的內院院牆,都是以最上等的石材筑造而成,看似單薄,可堅固卻不下于咸陽城的城牆。可此時在這些石彈的打擊下,卻是顯出了搖搖欲墜之勢。轟鳴之聲接二連三,地面也是震蕩不絕。

    還有些石彈穿透了裴府的防護法陣,轟入進來。使得無數碎石碎屑崩飛,大片的屋宇傾倒坍塌。也令他后方的廳堂內,不時傳出女眷的驚呼尖叫聲。

    裴宏志偶爾不耐的回望,卻可見裴氏的那些小輩與孩童,都是面色蒼白,眼神驚惶。

    而此時更有一位負責觀望城北動靜的供奉修士來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稟報著:“裴相,禮德侯府成家那邊的動靜已停,府中的大火已被扑滅。只怕——”

    裴宏志心中微沉,心知那成氏全族,多半已全族覆滅。

    這已是第五家侯府!

    ——五位侯爵,十一家封伯,還有西城十七位三品文官。血洗咸陽,那個豎子,真得做到了。

    可那嬴衝,怎就如此肆無忌憚?難道就不懼朝野反彈?

    “豎子!那個畜牲!畜牲!”

    裴叔業神色暴怒,驀然拔出了佩劍,往身旁的紅木柱砍去。一連十劍,將那木柱砍至千瘡百孔,裴叔業卻依舊氣恨難平。

    “他是真要殺我全家!是真要滅了我東河裴氏!”

    裴宏志看了一眼,卻並未阻止,又再次看向了賈詡:“那位武安王,難道真是要將我雍秦世族,全數逼反麼?”

    賈詡躲在了遠處一根較為堅固的木柱之后,以避箭矢。聞言之后,只能神情無奈的回應:“武安王之心,裴相應該比學生更清楚才是。九皇子等基之后,武安王伐魏之時,雍秦二州,能否不生內亂?”

    裴宏志默默無言,心想自己怎可能坐視這朝中權柄,為那豎子竊奪?且即便自己沒這樣的心思,那豎子怕也不信吧?

    “所以今日,他定要使老夫授首不可?使雍秦二州群龍無首,不得不反?又或逼迫老夫逃離咸陽,坐實亂黨之名?”

    ——裴氏在咸陽城中,只有不到千人。族人大半皆在東河郡,其中也不乏能者。可他裴宏志如死,那几人的聲望,還遠不足以使整個雍秦二州的世族,都甘心附從。

    賈詡聞言,卻是一聲笑:“裴相自問,即便有您坐鎮,此時裴家又能有几成勝算?”

    裴宏志微一愣神,而后陷入深思,片刻之后,就又再詢問:“你說老夫此時降服,或可保住裴府上下人等的性命,那又該如何保全?他既要鏟除雍秦世家,老夫又與他有深仇大恨,又該如何活命?這豈非矛盾?”

    ——想必降服之后,他裴宏志即便還能活命,也只是苟延殘喘。日后遲早,要身死于嬴衝之手,那麼這又有何意義?

    裴叔業聞言,亦是吃了一驚:“父親!何需如此?万不得已,父親還可——”

    “住口!”

    裴宏志一聲怒喝,打斷了裴叔業的言語。他知裴叔業想說什麼,府中二位偽開國,十余權天級,應可護住他們父子安然逃離咸陽。

    可如此一來,他們的妻儿老小,卻必將暴露于府外無數投石與弓弩之下。

    “裴相之憂,確有道理。今日如天聖帝駕崩,那麼無論您是否降服,都難逃殺身之禍。可如今裴相,卻也不是沒有籌碼。”

    說話之時,賈詡又往城東方向指了指:“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此時裴氏唯一的生機所在,就在那山河社稷圖內,”

    裴宏志亦是絕頂聰明之人,瞬間就已明賈詡之意:“是天聖帝麼?”

    裴叔業亦是眼神微亮,此時只有天聖帝,才能收住那位的權柄。也只有這位素來强調以法治國的聖上,他們才有道理可講。

    “正是!”

    賈詡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說實話!學生如今,就只希望天聖帝能安渡此劫,長命百歲。”

    這句話,他是真心實意。他是裴府的謀士,裴家如遭遇滅頂之災,他賈詡一樣不好過。甚至今日這裴府,可能就是他身亡之所。

    而裴宏志的面上,則是一陣青白變化,眼神復雜難言。

    他真是小視了天聖帝與那位武安王,前者果決,而后者狠辣。自己以為,只需天聖帝身死,那麼朝中的一切紛爭,一切惡政,都可迎刃而解。

    卻沒想到,當天聖帝身亡在即之時,自己卻放出了一頭無比野蠻,要將裴家都吞噬殆盡的凶獸。

    “既要就此束手,那麼玄機元紹他們,就需先提前突圍了?”

    裴叔業面色已平靜了下來,眼望那府外,一聲輕哼:“只怕那個畜牲,不會將他們放過?”

    賈詡掃了一眼,心想這位可真是大草包,名不副實。可當想及裴家的豐厚薪金,他還是好心提醒道:“突圍麼?學生其實不太看好。武安王府兩位偽開國,可是至今都未露面。想必此時這二人,就潛伏在這附近,等候時機。除此之外,那嬴衝的手中,還有山陵衛與玄雀衛。”

    其實他懷疑的是,可能那神甲始龍,也已落入嬴衝之手。否則今夜,那武安王府不至于如此‘殘暴’,几乎全無顧忌。

    換成他是武安王府的謀士,除非是另有依仗,否則必定會勸說嬴衝,注意收斂一二。

    另一個佐證,則是那九脈龍魂陣。那‘黑龍道人’,既然是用在了梨園,那麼在這裴相府,就必然是另有准備。

    只是此事,只是他的猜測,並無證據,不能明言。

    裴叔業卻只淡淡瞥了賈詡一眼,並未將其人之言放在心上。他至今都依然深信,如若裴玄機等人帶他們父子全力逃離,那嬴衝絕難阻撓。哪怕是那位手中,還有著兩支道兵,又奪取了聖器無形剪,亦難阻十余位權天級聯手突擊。

    倒是裴宏志,對賈詡頗為重視,追問道:“在先生看來,突圍既為下策。那麼老夫,又該如何保全他等?”

    “無計可施!”

    賈詡淡淡應道:“不過裴相或可賭一賭,讓他二人亦束手就擒。再以天聖帝與魏無忌等人為籌碼,交換裴玄機等人平安。”

    “又是束手就擒?”裴叔業不由冷笑,譏諷著問:“這莫非就是你的良策?除了讓我等降服之外,你可還有別的說辭?”

    賈詡聞言暗嘆,一邊想著更換東家的事情,一邊隨口應著:“恕學生無能,難為無米之炊!可在今夜之前,學生就已勸過二位,小心陛下掀桌。一應朝堂之外的舉措,都非上策!”

    裴叔業氣機微窒,而裴宏志卻已有了決斷:“勿需多言了,老夫已決意留下!可叔業他還年輕,無需隨老夫在此。我裴家也需做兩手准備,不能都指望那豎子手下留情。就由玄機你率府中眾人,護持叔業他逃離咸陽,以備万一。”

    那裴玄機立時應命,而賈詡則是微微凝眉,最終悠悠一嘆,繼續將身軀緊縮在那碩大的木柱之后。

    裴叔業卻是頗為心憂父親安危,還欲再勸,裴宏志卻微一拂袖:“時間緊迫,玄機帶他走吧!一旦山河社稷圖內分出勝負,就為時已晚。”

    如那天聖帝駕崩,不但將斷絕裴家最后的生機,更將使那邊的兩名上位偽開國,還有帝室三大道兵中最强的‘天虎衛’及‘天御龍騎’,得以回師咸陽。

    那嬴高會是何種態度,裴宏志仍是未知,可那米朝天,卻必定是要為天聖帝復仇不可。

    而說完這句,裴宏志就步履蹣跚,走到了台階之前:“武安王殿下聽清!老夫裴宏志,今願率我裴府上下,舉族降服!還請殿下高抬貴手,饒過老夫一家性命!”

    他語聲不大,可此時仍有玄修助力。雖不足以遍傳咸陽,卻可使周圍三里之地,都能清晰聽聞。

    可當道完這句時,裴宏志整個人,卻顯疲憊異常,仿佛一瞬間年老了十歲。

    裴玄機見狀,亦不禁神色黯淡,心酸不已。不過他卻毫不猶豫,一手裹挾著裴叔業,往府外飛扑而去。而裴元紹及其余人等,亦早已准備就緒,緊隨其后。

    此時隨著裴宏志的話音,周圍那連綿不絕的弩箭與石彈火炮,道法玄术,都為之一頓。裴玄機等人,都能安然無恙,從那東院方向,衝出了裴府。

    可就在這十几道身影,瞬間疾掠數里之地,往那皇宮方向疾奔過去時。忽然云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身影,在那方空域顯現。當那純黑色的重劍砸下,僅僅只是劍氣,就使大地開裂,山搖地動!而裴府兩大偽開國,十余位權天層次的强者,竟無一能當其鋒,紛紛往旁避讓。

    而同一時間,一波無形無質的域場,也覆蓋住了周圍十里地域。

    “神甲始龍——”

    木柱之后,賈詡的瞳孔驟然收縮。而十丈之外,裴宏志則是一聲絕望的悲吼:“叔業!”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4 21:04
五九六章 神針之威

  遠眺著數里之外的那一幕,裴宏志牙關緊咬,目中滿布血絲,神情猙獰絕望,無止境的懊悔充斥在瞳孔深處!

  『始龍』神甲那一劍砸下,分明蓄勢已久,劍勢剛猛浩大,直指裴玄機。後者本就有傷在身,儘管在感應到始龍甲氣機之時,就已是全力應對。可依然無法避過『始龍』神甲這排山倒海的一劍,僅僅只是一擊,就已口中吐血,身軀亦被那無與倫比的浩瀚巨力強行轟飛。而那劍力震盪的餘波,也令在場十數權天級都同時身形拋退,難以立足。

  ——此時所有人都在那半法域的鎮壓之下,一身氣機阻滯,又兼措手不及,只能本能的往外避讓。而唯一反應過來的裴元紹,又是在為眾人斷後,距離百丈。

  可這位雖是拼了命的救援,亦難阻神甲始龍。後者劍光一旋,就已使那裴叔業身首兩斷。當那人頭拋飛而起時,裴叔業的臉上滿含著難以置信之色。

  然而緊隨其後,卻又是一陣水霧湧出,將那十餘權天都盡數籠罩在內,也將外界所有人的視線都完全遮蔽。

  裴宏志只覺手足冰冷,腦海內反復重播著自己孩兒頭顱斷落的那一幕。然後他似想到了什麼,再次回望賈詡:「神甲始龍,你早猜到了?」

  「有些猜測,不能確定。」

  賈詡眼中略現愧色,卻又被很好的掩飾住了:「學生只猜到那位武安王另有佈置,卻還是沒想到天聖帝會將此甲也交托給武安王。」

  其實方才如能仔細謀劃,仍有些機會的,只需能誘使對手強攻,未必就不能使裴宏志與裴叔業二人趁亂逃脫。

  然而賈詡卻知對手極其謹慎,只從對方一直只以弓弩炮彈遠攻,就可知希望不大。在裴府的防護法陣崩潰之前,對手只怕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近戰攻襲之意,

  且如此一來,裴氏父子或能逃出生天,他賈詡也是必死無疑。

  他賈詡雖是領了裴家半年俸祿,也感東主厚遇,可說實話還遠沒到願為裴家獻身的地步。

  裴宏志聞言,卻也未有怨責之意。賈詡已盡到了食客之責,是他自己不能信其良言。

  眼瞼微闔,裴宏志掩飾著目中淚光,可隨後他又想起了裴元紹與裴玄機,不由再次睜目,看向了那團水霧。

  那玄機與元紹二人,沒有了裴叔業拖累,按說是有更多的機會,從咸陽城內逃脫。

  可裴宏志的心內深處,卻又升起了一個讓他不寒而慄的念頭。對方處心積慮,只怕不會讓他二人輕易生離此地——

  而此時那團水霧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玄機、元紹,還有那一眾權天級供奉,又是否無恙?

  ※※※※

  當水霧生成之時,裴玄機就發現自己來到一片陌生的空間內,周圍的裴元紹,與裴府一眾人等都不見了蹤影,而四面望去,可見一片空曠。

  裴玄機目現戒備之色,警惕萬分的遊移掃望著。他只一眼就可辨出,這裡不是剛才的所在,也非是幻術的效果,而是由陰陽師或者龍脈士以特殊道法,臨時製造出的一處虛空。

  可不管這裡是何處,總之有一點可確證,那就是他裴玄機仍舊身處險境。對方大費周章,總不可能是放他逃生。

  此時就不知對手,是欲將他暫時封印於此,針對裴元紹等人下手?還是先把目標,鎖住他裴玄機。

  一身悶哼,裴玄機存神感應,準備全力以赴,破解這方虛空世界。可也在這時,他身後百丈處,傳來一位男子的清朗語聲:「武安王府孔殤,在此等候多時!」

  裴玄機不禁愕然,他剛才掃視周圍之時,並未發覺身後有人。這位到底是剛至這方世界?還是真如其所言,等候多時?

  默然回望,裴玄機只見一尊光彩絢爛的五色墨甲,正浮空在百丈之外。

  只是裴玄機的目中,卻又再次顯出了驚意;「你是,孔殤?」

  在他得知的情報中,武安王府的孔殤,只是一位玄天境強者,墨甲也只是乾元階位。

  可此時在他眼前,那孔殤一身氣機,分明已至權天層次,而那墨甲階位亦已至仙元等級!且這一人一甲,給人以無比的和諧之感。人與甲的契合度,有玄甲五象之說。而他眼前這位,與這一身墨甲,分明已至聯血同脈的層次!這在供奉客卿中相當少見,很少有人願為客卿,量身打造仙元神甲。

  ——眼前之景,意味著孔殤的一身戰力,可以借助這甲得到百分之百的發揮,

  而據他所知,這位武安王府的供奉,在玄天境之時,就已縷縷斬殺權天強者。五色幻刀殺人,似如探囊取物。

  「有意思,看來閣下,只怕又是一位偽開國?武安王麾下,果然藏龍臥虎!」

  心中這般轉念,裴玄機卻無絲毫懼意,一面防備著對手,一面仍是極力準備打破這方虛空。

  只是下一刻,裴玄機就已心生警兆,兩道無形的勁氣,正從左右兩個方向交剪而至。犀利無匹,他身外的墨甲竟也難以抵禦。

  「無形剪?」

  裴玄機一聲驚咦,隨後胸中一枚舍利子瞬時激發,在裴玄機及其隨身墨甲的周圍,形成了一層鐘形氣罩,硬抗那雙刀刃斬,僵持不下。

  這乃是大金剛須彌護體舍利,出自西南身毒佛門,由一位得道佛修所遺。裴家在三百年前,花了三千四百萬金,將此物購下,一直保存至今。原本是欲以此物,打造出一件聖器,可在三百年來,裴家始終沒有尋到合適的煉器師,將其煉製成形。好在只這舍利本身,就已有這不錯的防身之能。

  裴玄機既知那魏無忌的『無形剪』,已落入嬴沖之手,自然不會沒有防備。而之前在宮內,他也正是依仗這件價值甚至超越他本身仙元甲的至寶,才從那始龍甲的劍下險險逃脫。

  而此時裴玄機仍不敢大意,依舊警惕萬分的看那孔殤,更始終分出著幾分心力,防範那一直未見蹤影的始龍神甲。儘管後者始終不曾現身,此間亦未被那始龍神甲的『劍域』覆蓋。

  ——如只孔殤一人,他完全不懼。上位偽開國之間的戰鬥,至少也需百五十個回合,才能決定勝負。這段時間,足可他堪破這方虛空構成,逃遁出這方虛空之外。讓他擔憂的就是始龍甲,與這孔殤聯手。

  只是下一刻,裴玄機的眼內卻現出愕然之色,只見兩道五色光針赫然急襲而至。也不知那孔殤到底是何時打出的這二枚奇異光針,總之當裴玄機感應之時,那針就已近在咫尺。

  感覺到那極致的危險,他的心臟徹底停止了跳動,驀然聲嘶力竭的大吼,裴玄機驀然提戟疾斬。

  然而當戟影揮至之時,裴玄機才發現自己的視線與靈覺都被欺騙。那兩枚五色光針,都不受影響的從他戟旁掠過,先是穿透進大金剛須彌護體氣罩之內,然後又洞穿了墨甲。在他的額頭處打出兩個針眼大小的血洞!之後這裴玄機的身軀,就是一動不動,再無聲息。

  ——只這二針,便已湮滅元神!裴玄機甚至來不及做更多,只是雙眼中現出了強烈的不甘之色。

  也就在這兩枚大五行陰陽滅絕神針,洞穿裴玄機眉心之後不久,孔殤也一個閃身,來到了裴玄機的身前。

  他已收起了無形剪,既然裴玄機已死,那就再無發動這件聖器的必要。

  無論是這一身的仙元玄甲,還是那枚大金剛須彌護體舍利,都價值千萬金。尤其後者,雖非是聖器,卻有著比擬聖器之能。

  這些東西如能帶回給嬴沖,他那御主的心情,估計會好許多。

  記得之前那位,好幾次向他埋怨。凡是死在他刀下的,都是墨甲關鍵部位損毀,全無回收價值。再這樣下去,他都不敢讓自己出戰。

  如今有這兩件東西,也可堵住御主的嘴了。

  再待孔殤將那尊仙元甲及舍利虛空袋之類器物收起時,又仔細觀察起了裴玄機的身體。而後微微搖頭,看來並非是這時代的武修不堪,而是這位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

  早知如此,就只需一枚滅絕神針,便可將此人誅滅了。還可使自身保存更多的五行元力。

  其實孔殤更遺憾的是,這次沒能與這位上位偽開國正面交手,印證自己如今的戰力。

  這是因嬴沖與那位郭先生要求速戰速決之故。此時咸陽城內,依然魚龍混雜,不可不防。似那光明神教、彌勒教,甚至天庭等等,這次可都未露面,未曾有人出手。

  而繡衣衛與玄修如今都未在咸陽偵緝到這幾家的動向,可沒查到卻並不表示這幾家,就真是全無插足之意。

  一道火焰揮出,將那裴玄機的屍骸完全燒為灰燼。孔殤就又一個踏步,準備走出這方由郭嘉法力構造出的虛空世界。

  也在這時,孔殤的眉頭微挑,又恢復了平靜。

  ——看來已無需他援手了,另一處戰場,也同樣是勝負已分!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4 21:06
五九七章 全軍盡沒

  就在裴玄機斃命的同時,那片水霧之中,裴元紹同樣陷入了苦戰。裴玄機不知去向,裴元紹此時需獨自一人,面對那始龍甲的狂攻猛打。

  可在之前宮中,他哪怕全力以赴,也仍在始龍甲面前狼狽不堪。完全是依靠那紅線女的十二地支陣,還有裴玄機時不時的援手,才能抵擋始龍甲近一刻時光。就又更何況此刻,他一身真元都被那『劍域』鎮壓,體內亦是重傷未愈之時。

  裴元紹僅僅只接了一劍,就已口吐鮮血,渾身墨甲亦彷彿散架也似。

  幸在那神甲『始龍』雖有著一些靈智與戰鬥本能,卻並不似真人般聰明靈慧,這神甲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追擊途中兩位極力援手的權天境吸引。

  可這自不量力的結果,卻是這二人被始龍甲的重劍,一揮兩斷!而僅僅片刻的阻滯之後,那始龍甲就又繼續追擊而來。

  裴元紹目眥欲裂,隨即就眼現決然之色,猛然一咬舌尖,極力催發體內氣血。同時那聖器『破軍』的內部,也彈出了數十細小的鐵針,刺入到了裴元紹的血肉之內,從他的體內汲取精血元氣。

  ——這是裴氏一門搭配聖器『破軍』施展的搏命秘法,損耗二十載壽元,不但可使自身狀態恢復極盛,且能發揮出平時五倍以上的戰力。

  儘管裴元紹預計,自己只怕仍非是這『始龍甲』的對手,可此舉卻或能為自己,爭取到幾線生機。

  他的思緒清明已極,如自己這次都保不住性命,那麼自己的壽元再多又有何用?

  也在他身影飛退之時,裴元邵感應到了後方驀然有兩道淩厲劍光飛旋斬至,顛倒陰陽的劍意,使他瞳孔微凝!心知這必是武安王府的虞雲仙在身後出手了。

  至於武安王府的另一位偽開國嬴月兒,卻至今不見蹤影。

  ——也就是說,這次極有可能是這虞雲仙及始龍甲在聯手圍殺自己?而那另一位偽開國,則是負責拖住裴玄機。

  裴元紹的腦海之內掠過這念頭,卻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大意,此時只是一聲冷笑。

  「給我滾開!」

  裴元紹手中的長劍驀然向身後橫掃,超出平時五倍的巨力,毫無懸念的將那黑白劍光,一舉蕩飛!也將之後緊隨而至的金山印,順勢震飛到百丈開外。

  偽開國的上位與下位之間,本就有著不小的差距。而當他施展這門秘法之後,更在二人間拉開了一道鴻溝。

  裴元紹親耳聽到後方,傳來虞雲仙的悶哼聲。顯然這一擊,令其受創不淺。

  而就在裴元紹開始全神貫注,準備應對那接踵而來的始龍甲之時,他的元神之內,卻突然生出極致的警兆。

  一道劍光突兀亮起,就在三丈之後驀然爆發,雖不似神甲『始龍』那般的霸道剛猛,卻也是極致的鋒銳。

  裴元紹猝不及防,完全毫無反應之能,就被那劍影破入墨甲,然後劍力所含的湮滅之力,就開始破壞著他墨甲內的一切,以及他的肉身。

  「怎麼可能?」

  當那巨大的痛苦襲來,裴元紹的目中頓時滿是不甘,以及不敢置信之意。

  他的腦海之內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這出劍之人是到底怎麼出現在他的身後?

  看起來這位似是借助幻霧掩護,一直藏身在此,直到他自己靠近之後,才施以必殺一擊。可這位又是如何瞞過自己的靈覺?

  ——哪怕是有著最絕頂的幻術大師掩護,那也不該!自己畢竟是偽開國,有著聖器『破軍』內九位權天境的加護,感應之能遠超尋常武修之上。

  可這次他從頭至尾,都未感應到到身後,任何的生命氣機。

  隨後裴元紹就想起了一個傳聞,傳說那位名叫『嬴月兒』的女孩,乃是機關傀儡之身。原本就不是血肉之軀,那也就更不會有生命特徵。

  只是此女既然在此,那麼他的玄機叔父又是何等情人?是被什麼人阻攔?

  裴元紹無瑕再細思更多,只因那始龍神甲已然淩至他的身前,黑色重劍,無情斬落!

  裴元紹抽了抽唇角,拼盡了全力想要抵禦,可那往日如臂指使的聖器『破軍』,此刻卻只能異常艱難的變化。

  就在他那由破軍變化的臂盾成形之前,始龍甲已是從他胸前斬入,沛不可當的劍力劈下,將裴元紹的身軀幾乎一分為二。

  裴元紹的氣機斷絕,那聖器『破軍』就已自發的飛走,然而嬴小小的一道劍光,卻使那『破軍』的遁飛之勢微窒。而緊隨其後,『始龍甲』亦伸出了一隻手,將那聖器『破軍』牢牢擒攝!

  ※※※※

  那裴府之東瀰漫數里的水霧,僅僅只維持了百餘個呼吸時間,就已逐漸消散開來。然而眾人卻再不見那裴玄機與裴元邵二人身影,只有十幾具權天級的屍體四散躺臥,在場也只有那神甲『始龍』孤身傲立。

  裴宏志口中驀然一口汙血吐出,神色更顯萎靡。眼前之景,讓他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無盡的悔意啃噬心臟。尤其裴叔業的屍身與頭顱,更是讓他不忍直視。

  他心內已隱隱猜到,只怕那玄機、元紹二人亦已遭不測,只是卻仍存著一線希望,希望那兩人都能安然逃離。

  其他人死了也就罷了,最多只是元氣大損,以裴家的底蘊,仍可恢復。可如那兩位偽開國折損,對於裴家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可這點期冀之火,也在隨後一位神情悽惶的老僕匆匆趕至之後,被徹底撲滅。

  「相爺,大事不好!魂燈滅了,四老爺與九少爺的的魂燈,都已沒了——」

  聞得此言,在場留下的眾多天位武修都已變了顏色。其中一人不忿,抬起一腳,就將那位正奔跑中的老僕強行踹飛!

  而裴宏志的身影則是搖搖晃晃,幾乎跌倒,目光毫無焦距,口裡則呢喃自語:「叔業,元紹,玄機!還有嬴沖,你這豎子!老夫必定——」

  說到最後幾句,裴宏志卻是怒意填膺,激憤難平。

  也在這刻,裴府內院的大門轟然碎散,嬴沖的身影亦淩空飛至,他並未穿甲,只是令摘星顯化於身後。不過左右兩旁,還是有嬴月兒與左天蒼二人護衛在旁。

  「必定如何?難道裴相還欲拿本王怎樣?」

  一聲哂笑,嬴沖淩空飛落,在十丈空中,據高臨下的看著裴宏志:「這些人畏罪潛逃,本王命人將之擊殺,以正國法,難道有什麼不對?」

  裴宏志無言以對,只是雙眼圓睜,面色潮紅猙獰。此時他只是想如這時候自己不顧一切,令此間部屬全力出手,再動用自己最後的手段,是否能將這嬴沖轟殺在此?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43
五九八章 血流成河

  「裴相!」

  後方處的一聲斷喝,猛然將裴宏志驚醒。

  狠戾之氣減退,裴宏志的眼眸之內又恢復了清明之色,想起了身後廳堂中,自己百餘位家眷老小,也想起了眼前這位有著『涅盤』之術,有著死而再生之能。

  自己哪怕拼盡一切,都沒可能傷及這嬴沖分毫,反倒會令東河裴氏徹底墮入絕境。就更何況這位的身邊,還有著一位偽開國。

  此時拼命,毫無意義!

  可當理智回歸之後,裴宏志卻愈覺痛苦,殺子仇人就在眼前,而他裴宏志卻無可奈何。

  堂堂東河裴氏,竟已落到這般的境地。任由對手耀武揚威,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忍氣吞聲。

  嬴沖則是興致盎然的,看著這裴宏志的表情變化,只覺胸中異常的愉悅。哪怕明知天聖帝時間不多,駕崩在即,他也沒法壓抑住這一心緒。

  也頭一次感覺,今次留下這裴宏志的性命,可能更好過將其誅殺。讓這人眼睜睜的看著裴氏衰落,親眷凋零,看著裴叔業這些至親被他一一誅殺,從此痛苦不堪,豈不更好過將其誅殺。

  隨後嬴沖又看向了那喚醒裴宏志的賈詡,可卻只冷冷一哂後,就收回了目光。他對這位裴府的謀士不太看重,若真是智慧出眾的謀者,又豈會令裴府淪落到這地步?

  「裴相還未答我,今日本王所為,難道有什麼不對?」

  「並無不對之處!」

  裴宏志深吸了一口氣,俯身一禮。他也在此刻,將面上最後一絲表情也全數消去,知曉此時自己越痛苦,只會令仇人越得意。

  「只是後悔,當年未曾斬草除根,終致今日之禍。」

  他也恨自己,這些年沒看透這豎子的偽裝。

  早知如此,六年之前,他就不該罷手。哪怕那時徹底將天聖帝激怒,也需將此子剪除。

  「民間有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盛衰興替,變化無常。陛下他三十年之前,如能預料你們裴氏不惜勾結外敵,出賣洛州千萬秦民,也要頑抗新法,他多半也不會給你們裴氏復起之機。」

  嬴沖冷哂:「看你這麼有恃無恐,是猜到葉老郡王為你求情了吧?可本王今日留你性命,只是因你這老頭還有些用處而已。」

  說完這句之後,嬴沖就逕自往那堂中行去,不過在從裴宏志身邊經過時,嬴沖又冷然言道:「本王也不諱言,今日所作所為,都是為使陛下脫困。可本王也絕不會以此為條件,與人交易。總而言之,你裴宏志如今想要做什麼,那就儘早讓人去做!今日大朝會,九皇子監國授印之後,就會頒佈旨意,將雍秦所有四等以上世家都打為亂黨!並且罷免左右領軍衛大將軍。接下來的十幾日內,本王是定要這雍秦之地,血流成河!」

  裴宏志微一愣神,就欲出言怒斥,可嬴沖已不打算理會,大步走入到了廳堂之中。

  看著這滿堂之中,那些裴府的貴婦、親族,還有那十幾位相府的公子哥兒,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神情驚惶戒懼,嬴沖只覺是心緒舒暢異常。

  此時他有股衝動,要將這裴府眾人都盡皆斬首,以慰父親與洛州數百萬死難者的在天之靈!卻又知在天聖帝駕崩之前,自己最好是將裴家這些人留著。如此才能使裴宏志更盡心盡力。

  最終嬴沖還是壓住了殺念,一聲輕哼,大袖一拂:「全數押入繡衣衛天牢,搜查裴府罪贓!」

  須臾之後,就有大量的禁軍與墨甲湧入,無情的將這堂中眾人全數鎖拿,周圍驚呼哀嚎之聲四起,嬴沖卻已悄然離去,走出了裴府。

  裴府之外,也正在收尾,十萬禁軍與那些火炮弩箭都在撤離。嬴沖四下看了一眼,就再次登上了自己的飛車準備返回皇宮。裴府這邊既已解決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召集城中眾官,舉行大朝。

  這次的朝會也是至關重要,需得威壓眾官與滿朝勳貴皇室,扶持九皇子監國,更要將裴氏一黨謀刺案徹底定論!故而嬴沖準備親自監督。

  此時咸陽之內,還未徹底安定,比如梨園那邊就仍在負隅頑抗。只一個黑龍道人,還有那幾位繡衣衛的鎮國常侍,只能限制齊王贏控鶴逃離,卻無法攻入到梨園內部,

  不過嬴沖已不打算自己出面,而是準備全都交給嬴雙城處置。

  一方面是隨著裴府降服,神甲『始龍』與孔殤、小小這些人都可騰出手來;一方面則他本身與贏控鶴交情匪淺,受過那位齊王恩惠,此時如親自對那梨園下手,多少有些不便。那位如罵他忘恩負義,他還真不好應對。

  而此時武安王府諸人中,也只有嬴雙城的身份最合適,既有足夠的地位,也與齊王並無交情。

  想必嬴雙城也能手到擒來,梨園實力果然深不可測,可在四位偽開國合圍之下,大秦境內任何勢力,都難抗衡。

  車廂之內,郭嘉與魏徵等一眾王府幕僚都在,便是長史謝安也趕了回來。

  嬴沖先掃了後者一眼,後者立時會意,起身答道:「臣不負所托!不敢說今日朝會,不會有任何意外。可必是大勢所趨,螳臂不能當車!」

  之前嬴沖負責的主要是三王九公這些勳貴。而謝安則主要是負責遊說文臣,比如他的父親與其餘的閣老大臣。

  嬴沖微微頷首,又問嬴鼎天:「城東怎樣了!」

  後者搖頭答道:「還未有徵兆。」

  也就是說,咸陽城中的這番變亂,並未影響到山河社稷圖內的局面。

  嬴沖的面目微沉,眉頭大皺,不過當想及太學主渡劫,至少要到今日的午時時分結束。而自己這邊,也才剛剛開始,便又稍稍放寬了心。

  正說著話,李廣忽然率人匆匆趕至車外,聲含喜意的稟報道:「殿下!裴府地下,藏金一千二百萬兩,無主乾元墨甲三尊,坤元墨甲十一尊!」

  他倒也知此事,最好莫要大聲宣揚,只是束音小聲回稟著,只有車內諸人可以聽聞。

  嬴沖聞言,頓時劍眉微揚,目中微現訝異之色。而在場的郭嘉、謝安等人則是面面相覷,眼現錯愕之色,心想裴家在京,囤積了這麼多墨甲做什麼?

  而諸人之中,魏徵首先出言道:「臣恭喜殿下!且另有一事稟報,今日抄斬各家侯伯與京官府邸,共得銀錢六千二百四十萬兩金,繳獲有主墨甲六十七尊,無主墨甲四尊,共估價七千二百萬金。其餘書畫珍寶,價值還無法計算。」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44
五九九章 犒賞全軍

  郭嘉與謝安二人互視了一眼,心想這倒真是喜事,如此眾多的財貨入帳,誰都會歡喜。

  尤其他們二人都深知嬴沖府內的財力可謂困窘之極,全無積累。全靠嬴沖的預判,在北方大災中賺了一筆,加上王猛、向來福等人的苦心經營,還有一年以來的強取豪奪,才能勉力支撐。

  不過謝安的眼中又現出了幾分憂色:「這筆錢財,不知殿下準備如何處置?」

  他這次卻是一心為武安王府著想,擔憂事後的反噬。

  這『反噬』倒不是指裴家與今日滅於嬴沖之手的諸多侯伯京官,這些人既被打為亂黨,那麼他們的錢財,就是罪贓。

  事後哪怕這些人,最終逃脫過嬴沖的清洗,甚至『平反』冤情,也沒可能要回他們的財物。

  可如嬴沖就這麼大刺刺的把這些錢吞下,卻又會使朝中無數人眼紅嫉恨。畢竟這次禁軍的所有繳獲,許多都不能算入『戰利品』的範疇,本質也是壞了規矩。

  這次天聖帝如若駕崩,那也就罷了,嬴沖以宗室身份領攝政王,執掌朝政,無人敢多言。但如天聖帝安然回歸,則數年之後,必定會有人以此為柄,攻訐武安王府。

  最安全的辦法,當然是將這些罪贓,大半歸於國庫,如此方能塞眾人悠悠之口。可真要這麼做的話,便是謝安也覺不甘。

  嬴沖卻不假思索,就已答道:「所有財物,都按平時繳獲的規矩分配。除了武安王府與國庫該得的部分,其餘全數犒賞全軍。」

  謝安聞言,卻不禁再吃了一驚:「這是否太多了?」

  剛才魏徵報出的收穫,只是粗略的統計而已,其實還有許多零散的收穫,仍未算入。

  以謝安的估計這次光是現金,就可收穫至少萬萬金以上。而哪怕將歸於武安王與國庫的那部分抽出,把那些書畫珍寶墨甲,房屋地產之類暫時押後,也有著至少七千萬金可以分配!

  如今咸陽城內禁軍共有八十餘萬——左右龍武軍二十四萬人、左右神武軍二十四萬、左右神策軍二十四萬,左金吾衛八萬六千人,宿衛軍二萬四千人。

  其中天位至少五百,其餘五階以上的武道強者不計其數。這些人實力地位不同,拿到的賞金也就厚薄有別,

  可即便如此,禁軍底層的那些將士也能拿到至少六十金的厚賞,也就是六百兩紋銀。

  這筆錢財,足可在雍秦二州這等繁華之地,買下至少五畝以上的上等良田,也可使他們這一輩子不愁吃喝,無憂無慮的過完此生。

  謝安擔憂的是禁軍的戰意與鬥志,有了這筆錢財之後,誰還願在軍中受苦?還有人會為朝廷效死嗎?

  「暫時不用全數發下的,按前次清剿暗城後定下的的規矩便可。」

  郭嘉說完這句,見謝安依然眼神狐疑,就又失笑著為他解惑。

  「前次暗城一役之後,殿下也只是將賞金下發了十分之一。其餘的部分,都統一存入到錢莊生息,只有待神策軍士卒服役期滿,又或傷殘之後,才能領取這筆賞金。可如這期間他們違了軍法,畏敵不前,是領不到的。」

  謝安眉頭微凝,這件事他可沒聽說過,在幕府之中,也因自己仍是『外人』身份,並未刻意去打聽神策軍中之事,

  可此刻聞言,卻立時會意,然後他感嘆著猛一擊掌:「此法大妙!八十萬禁軍軍心可得矣——」

  如此一來,既能保持禁軍的戰力,又能使所有禁軍將士,對武安王府歸心。

  而事後無論天聖帝怎樣,都無人再敢拿這筆錢財說事,那無異是與咸陽禁軍為敵!

  不但解決所有隱患禍端,也可一舉多得,使武安王府的地位,更為穩固。

  「那麼這些金銀,又是存入哪家錢莊?」

  郭嘉、魏徵二人,卻是笑而不言。而謝安見狀,便也是了然無疑。這些錢莊想必是都與武安王府大有關聯。要麼是有著股份,要麼是嬴氏一黨。

  怪不得他最近他感覺武安王府的財政,寬鬆了不少,似有了大筆的銀錢流入,不但那『安國渠』的建造速度,大大加快,甚至還有餘力,在人丁稀少的冀北開闢田畝,繼續招攬流民。甚至還惠及整個嬴氏宗黨。

  嬴沖從沒在意這些銀錢,只關注另一件事:「右金吾衛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如今的咸陽城附近,就只有右金吾衛八萬軍,還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這也是他較為在意的事情。

  需知大秦最早由左右金吾衛府,擔當護衛京城之責。其中左金吾衛負責咸陽守備與治安,而右金吾衛則是鎮壓戎衛咸陽周邊治安。此外還有左右領軍府,管領雍州十八萬府軍。

  這就是所謂的『四府』,也就是朝廷名義上的真正禁軍,名義上屬於府軍系統,可在府軍中又有著特殊的地位,一切裝備配置都比照邊軍。

  而所謂的左右龍武軍、左右神武軍、左右神策軍,只是天子私軍而已,並不受兵部與樞密院的管轄。

  那左右領軍衛,如今基本都是在雍秦世家的掌控中,嬴沖從未指望過。不過他如今對右金吾衛,倒是有著幾分興趣。

  如換在數十日前,這念頭可謂是異想天開。可之前因咸陽附近案件頻發之故,最近的右金吾衛大將軍王師道已被奪職問罪,正在大理寺受審。如今右金吾衛軍群龍無首,又有其中第三師,在十宮大比期間效力於他麾下,有著幾分香火情,這就給了他一個掌控右金吾衛的機會。

  可惜的是他麾下的謀士都有要務在身,之前也只能派幾位略具口才的使者聯絡而已。

  「右金吾衛嗎?還沒消息。學生料那第二師與第三師應無問題。可最精銳的第一師,卻有許多世家子,不過也無需憂心。」

  郭嘉神情淡淡,目現譏嘲之色:「原本學生不敢擔保,可如今卻料那右金吾衛第一師,最多兩日之內,就可入武安王府羽翼之下。一則大勢所趨,二則財帛牽動人心。」

  ——僅需一日,武安王府遍可肅清咸陽周邊,將注意力轉向城外。右金吾衛那一師之眾,如何能螳臂當車?又有高額賞金誘惑,那些右金吾衛的將士,很難被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子鼓動誘惑。

  即便有一二例外,也無需在意。

  此時他們這輛飛車已然掠空而起,直飛那皇宮方向。不過就在之後不久,嬴沖又接到了兩個消息,一是梨園那邊,齊王已經降服,所有人都已放下了兵器,解除墨甲;二則是靖北郡王盧文進,已率人攔在了他的飛車前,急欲求見。

  嬴沖神色微動,透過窗簾往外看去,只見那滿頭華髮的盧老郡王,正往馬車方向深深躬身,似在大禮參拜。

  嬴沖面色微僵,他已猜知到這位老郡王攔住他去路的用意,有心不見,可見這位老將軍那悲涼的祈求,卻又心有不忍。

  「不愧是曾經的名將榜中人。」

  郭嘉此時亦是一嘆:「應是為固原盧氏而來!以這位的智慧,定知殿下舉兵勤王之時,首要便是掃除盧氏。」

  嬴沖默然,今日他去見了葉老郡王,去見了榮國公,也去見了武德王世子,卻獨獨未去過靖北郡王府。

  其實他是心意已定,今日天聖帝若然駕崩,自己必順勢將這腹心之患掃除。甚至如一切順利,他會將固原盧氏列入亂黨一員,在咸陽局面穩定之後,再行下手,將之徹底覆滅——

  略略思忖,嬴沖想到自己如拒而不見,實在太不近人情,在外人眼中也顯狂傲。便還是命一侍衛,將盧文進請入了馬車。

  而這位靖北郡王一入車內,就直接目視嬴沖道:「聞說殿下欲舉兵勤王,清肅雍秦!我固原盧氏,願附驥尾!既日遍可起二十萬義從,聽奉武安王府調令。」

  嬴沖聞言,卻默然不答,一陣沉默。盧文進頓時怒目微睜,振衣前行數步,厲聲喝問:「武安王殿下,莫非是定要斷我盧氏苗裔?就不懼寒了大秦士心?」

  又道:「如今盧氏雖弱,卻還有精兵十萬,道兵九千,墨甲無數!殿下如一意逼迫,那麼盧某不才,必拼死一搏,以敬殿下!我盧氏從此不求存續,只求玉石俱焚!甚至轉投大趙,奉上井陘關,亦未為不可!」

  說到最後,盧文進的目中,已滿是悲涼之意。

  他雖用的是威脅的語氣,可其實還是隱含哀求之意。

  堂堂的固原盧氏,竟需他在別人面前低聲下氣的乞憐,才能苟且求存——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淪落到這副田地?

  嬴沖聞言,不禁暗暗一聲嗤笑。此時趙國內爭激烈,可沒心思攻入秦境。兩國發生大戰的可能,小而又小。

  更可能是,還未等趙國朝堂商議好是否出兵,他的冀宛大軍就已將盧氏之軍掃滅。

  並未受盧文進的言語影響,嬴沖陷入了深思,而後他的神色越來越是冷肅。

  要要放過盧氏嗎?可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自己可不能軟了心腸。

  也就在他欲開口拒絕時,謝安忽然開口:「其實還是有著兩全之策!」

  此句引得諸人都紛紛往來,而謝安則從容自若的問盧文進:「不知郡王可否即日上表,請求朝廷轉易封地?」

  盧文進的面色,頓時轉為煞白。而嬴沖、魏徵的目中都同時眼神一亮。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50
六零零章 到此為止

  咸陽城北,梨園之內,這裡的周邊依然火光熊熊,熱焰逼人。

  不過自從贏控鶴讓部屬棄械降服之後,梨園內的人手就開始在全力撲滅火勢;而禁軍與繡衣衛之人,亦不為己甚,甚至都抽出了些人力幫助滅火。

  畢竟這是在咸陽鬧市之中,一旦燃起大火,火星隨風飄散傳播,必將損毀無數民居。且齊王贏控鶴並未被武安王正式打入亂黨之中,那位殿下的軍令,只是全力阻其離開咸陽而已。

  ——只有在不得已時,才需格殺勿論!

  之前梨園的大火,也是因齊王部屬嘗試往外突破,這才引來了禁軍與繡衣衛的反擊,以弩箭與術法攻襲。如今那位齊王既已放棄了抵抗,他們也就不為已甚。

  而此時梨園內最高的玉京樓內,贏控鶴與紅線女卻是相顧而坐,默默等著繡衣衛的人手到來,將他們『緝拿』。

  前者神情自若的飲酒吃菜,只是偶爾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最終還是紅線女沉不住氣,不耐的問道:「你還真降了啊?可知從此之後,汝之生死,都在武安王一念之間。」

  「這是不降不行,沒聽見?裴氏那邊的動靜已經停了,三位偽開國合圍,如之奈何?紅線你若擔保可將他們一起哢嚓了,本王倒還能有幾分信心,繼續負隅頑抗。」

  紅線女「嘁」了一聲,冷笑著回應:「我就不信,你堂堂齊王會想不出辦法?殿下手中的那些人要藏到什麼時候。」

  這次贏控鶴沉默了一陣,隨後搖頭道:「非我不願!裴府那邊的消息,是裴府已降,而裴玄機、裴元紹,卻都已戰死。皇兄那混蛋,竟將神甲始龍也託付給了嬴沖。」

  紅線女聞言愣了愣,隨後就臉色轉白,目現了然之色。

  「如此說來,突圍確非良策。可殿下就不懼那位羽翼豐滿之後,把你給宰了?」

  「不會!」

  贏控鶴笑了笑,語氣斬釘截鐵:「我與他到底是忘年交,還有著幾分情面。只需能交出手中的一應權柄,以嬴沖的性情,定不會動我分毫。」

  紅線女卻不信,眼神睨視著對面,她絕不信嬴控鶴會甘心放下野心,交出手中的一切。

  「不甘心又能怎樣?如今本王已受制於人。」

  贏控鶴似看透了紅線女的心思,又搖了搖頭:「所以本王如今,最期冀的就是陛下他能夠一直安然無恙。且紅線你如擔心自身安危,亦大可不必。別忘了魏無忌的幾條退路,可都在本王的掌握之中。」

  這句話使紅線女一陣目瞪口呆,按理而言。嬴守愚繼位,她眼前這位其實有著更多的機會才對。畢竟在名份上,那位上面有著八位兄長,且只年僅六歲,由權臣扶持的九皇子,無論如何都比不得天聖帝。

  不過隨即她就明白了過來,她眼前這位多半是怕了嬴沖的不擇手段。

  天聖帝事事都講規矩,那位哪怕是明知齊王野心勃勃,可只要贏控鶴不違國法,不被抓到實質的證據,就不會拿他怎樣。

  可那嬴沖的行事作風,卻與天聖帝迥然而異。可能只需一個懷疑,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嬴控鶴可在天聖帝的治下,過得很舒心。可換成嬴沖掌權,可能他這邊稍稍動些不該有的心思,就會死在那位的手裡。

  而聽到最後一句,紅線女也的確是放下了心。她擔心的就是自己也落到裴玄機、裴元紹那樣的下場,被嬴沖一併剪除,

  這分明是要出賣信陵王來換她的性命。可只需她自己沒事就好,那魏無忌的生死,紅線並不在意。

  「斬掉了神龍,卻放出了一頭凶獸,吾等真是可笑,可笑!這筆生意實在不划算,還是算了吧。今日這場鬧劇,也該到此為止了——」

  贏控鶴自嘲一笑,隨後又唏噓著感嘆:「本王昔年可真沒想到,當年那個在梨園混吃等死,胡天胡地的紈絝子,居然能有這樣的成就。平定匈奴,掃滅暗城,又將我大秦第一世家,逼入到絕境。而今更有一手遮天之勢,主持皇位的更替。」

  「武安王殿下天縱奇才,其能自非我等俗人能夠臆想。」

  門外有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贏控鶴聽聞後,立時就知是王承恩到了。當他轉目往外看去,只見那王承恩果然正與另一武將打扮的男子連袂行至門前,也同時朝他一禮:「奉武安王殿下之令,有請齊王殿下入宮。」

  贏控鶴首先看了那男子一眼,心想這位估計就是嬴雙城了,並未有什麼出奇之處,此人唯一的特點就是與他並不熟識。看來他那忘年交,果然是不打算手下留情,還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此時請他入宮,多半是為舉行大朝,也就是說嬴沖此時已將九皇子監國之前的所有障礙都已掃除,也將朝會時的一應事務,都安排妥帖。

  贏控鶴搖了搖頭,轉而又望王承恩,「武安王殿下有天聖帝血脈,亦有資格繼承始龍神甲與和氏璧。一旦這位執掌朝政,本王預料最多三五載內,這江山社稷就要落入安國嬴氏之手。王大使你今日這般盡心盡力的助他,不知可對得起天聖帝?」

  嬴雙城聞言,不禁變了顏色。這件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胸中頓時是波瀾起伏,難以自禁。

  心想族主他竟然是要奪權篡位,取代黑水嬴氏,成為大秦皇統嗎?

  「據我所知,殿下他暫無此心。」

  王承恩的神色倒是平靜如故,毫無變化:「且如真有這麼一日,或者也是如今陛下之所願。」

  嬴控鶴微一揚眉,而後一聲嗤笑,心想果然陛下他或者早有這念頭,只是一直以來,不能確定而已。

  當下他便也振衣而起:「前面引路吧,朝會之前,本王欲見武安王一面。」

  就在這刻,他聽見了皇宮之內,傳出了陣陣鐘震之聲,而在場幾人也都了然,知曉這定是通知咸陽城內所有京官,今日將舉辦臨時大朝的鐘鳴。

  ※※※※

  咸陽宮內的鐘鳴,在武威王府內同樣清晰可聞。

  武威王葉元朗正負手立在王府正殿的門外,遙望咸陽宮,聽見那鐘鳴一連八聲之後,又僅隔一百個呼吸,就又是第二波的鐘響,震盪全城,

  「並非是邊關告急,而只是臨時大朝。」

  聽到此處,葉元朗終是轉過身,看向了身後兩位一身紫袍玉帶的少年:「看來是大局已定,興平郡王與崇國公可以回了。」

  可那二人卻都是面現遲疑猶豫之色。

  葉元朗不禁一嘆,又再言道:「咸陽城內,如今已盡為武安王掌控。二位皇子如今留於老夫王府,又有何益?反而陡惹猜忌,為自家招災惹禍,也連累老夫。」

  二人聞言,都身軀微振。那興平郡王嬴瑾瑜首先反應過來,朝著葉元朗一禮,「老王爺提醒的是,晚輩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就果無半分停留之意,匆匆直往殿外行去。

  ——昨日他二人不約而同的趕來武威王府,本是為爭取葉元朗的支持。可結果卻是僅隔一刻時間,那位武安王就已在咸陽掀起變亂。之後因宵禁之故,二人不得不繼續呆在武威王府內,直到此刻。

  嬴瑾瑜其實早已心急如焚,可卻也知自己做不了什麼。八十萬禁軍大勢所趨,自己的任何動作,都是螳臂當車。

  且相較於自家的府邸,這武威王府內,反而是咸陽城內最安全的所在。

  不過到了此時,已時移勢易。之前他們留在這裡,是不得已,也是為求武威王庇護。可如今再停留於此,那位武安王殿下會怎麼想?是判定他們心有不甘,意欲謀反嗎?

  而此時嬴瑾瑜的腦海之內只有一個念頭,為何會是嬴沖?父皇他為何會將所有的一切,都託付給嬴沖之手。

  豈不知這是將他們的生死,全數送入那位武安王掌控之中?

  為何就偏偏是他,那個讓他瞧不起的紈絝子,能得父皇如此信任?

  崇國公嬴去病也同樣不甘。他並未立時離去,目光犀利如針的看著葉元朗:「武安王一手遮天,老王爺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不成?如今朝中,正需有人主持公道。」

  「公道?」

  葉元朗微一搖頭:「國公將老夫看得太高了,何況以老夫看來,武安王殿下主持朝政,在我看來也沒什麼不好。」

  葉氏僻居蜀東,這朝局無論如何變化,都與他沒什麼關聯。這二位殿下無非是看上了他在禁軍內的那些舊部,或可牽制武安王一二。可這又是何必?

  那皇位落入嬴沖之手,還是依舊在黑水嬴氏的掌控中,有什麼區別嗎?

  嬴去病則深吸了一口氣:「嬴沖欲剪除朝中世家大閥,將朝中勳貴視為豬狗,這也是葉老王爺,所願見嗎?」

  葉元朗微覺意外,定定的看了嬴去病一眼,而後搖頭:「他已遵守承諾,留了裴宏志一命,可見還留有餘地。」

  隨即又笑道:「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將淩雪她嫁於武安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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