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604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51
六零一章 郭謝之問

  「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將淩雪她嫁於武安王殿下。」

  葉元朗的言辭間,是說不出的得意,而嬴去病最終還是啞然無言,恭敬的告辭離去。

  ——他不想得罪武威王府,尤其在此刻,葉元朗的孫女婿執掌咸陽之時。

  此時能抗衡嬴沖之人已經不多,葉元朗乃是榮國公之外,碩果僅存的一位軍中巨頭,朝中有數的鎮國上將,嬴去病不願也不想將這位推離到離自己更遠。

  待得這二位皇子離去,在旁邊廂房內等候的武威王妃,連同聚於此間的一眾葉氏族人也都紛紛行至正殿之前。

  「夫君,我聽說那位殿下已經程陽侯、禮德侯、烏程侯這幾家滅門,可有此事?無詔而擅殺大臣,這可是大罪,您就出面勸他一勸。」

  葉元朗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再掃望那眾多面色煞白的女眷一眼,之後是無言以對。心想這些深閨婦人,見識就是淺薄。

  便是他的妻子,這幾十年來主持武威王府井井有條,得上下愛戴,也逃不過這局限。

  倒是他身邊的長子葉宏志,朝著王妃一禮後,恭敬的解釋:「母妃不知,今日是裴家犯錯在先,不守規矩。便是天聖帝回歸,多半也只能默認武安王殿下的處置。擅殺大臣,無從談起。」

  裴氏一黨所為,並非全然無辜。而若然那位陛下真要駁了武安王殿下的定罪,為這些人平反,那真將是舉朝震動。料來天聖帝,也不會自斷臂膀。

  故而今日之後,要麼是嬴沖一舉竊取權柄,要麼是所有一切,都不了了之。

  而稍稍猶豫之後,葉宏志又凝聲道:「說句不當的話,今日如天聖帝能安然回歸也就罷了。可若不能,便是朝中三王九公,也要滅去幾家。武安王殿下執掌朝政已成定局,少不得一個攝政親王之位,日後朝中群官,亦需仰起鼻息,母妃實不必為武安王殿下憂心。」

  聽完這句,那武威王妃才稍稍放下了擔憂。而王妃身後一眾親眷,則是神情各異。

  「攝政親王,也就是代九皇子掌控朝政?」

  「明明有那麼多長皇子在,為何是九皇子監國?」

  「你這蠢貨!那位扶持陛下幼子監國,不正是為監國攝政?換成其他的皇子,那位殿下哪能放心?」

  「除滅三王九公?這是開玩笑吧?他如今已有這能為?」

  「如何沒有?剛才不是得了消息,裴相已然降服?十幾位權天級的供奉,還有那個名震大秦的裴玄機,都已死絕了——」

  「如今八十萬禁軍已在他手,又有北方百萬大軍,便是我們葉家,也是望塵莫及。」

  「看來我們葉家倒是真找了一位不得了的女婿。」

  葉淩夢也在其中,只是暗暗心冷。她是直到今日,才知那位妹夫的心狠手辣。

  咸陽之內,五家侯門,十一家伯府,一夜斬絕,血洗咸陽。這樣的慘事,也只在三十年前諸皇子爭位之時才有發生。

  對於自己的夫君,妹夫他果然是已手下留情——

  葉宏志聽著這些族人的言語,默默無言,只是有些崇拜的,看著父親的背影。

  他是知曉當日,嬴沖『擅闖』葉淩雪香閨,『偷窺』葉淩雪沐浴的真相之人。

  可笑當日自己聽父王說那嬴沖哪怕武脈被廢,爵位被除,亦將官至三公時,竟覺荒唐無稽。

  而此時葉宏志佩服之餘,又暗暗腹誹。那時他的四女,同樣未曾定親,就為何一定是葉淩雪不可?換成——

  忽然間葉宏志心中微動,想起了關於他那侄女的傳言。

  ——身貴為鳳體,相母儀天下!

  昔年曾有遊方道士,斷定了葉淩雪,將有一日成為萬民之母!

  心中一慌,葉宏志下意識的開口:「父王,當年那——」

  話到嘴邊,他才覺不妥,此時人多耳雜,非是議論此事之時。事涉皇位傳續,豈可輕忽?

  而此時葉元朗已疑惑的回望:「什麼當年?你想說何事?」

  「沒事!只是想起了當年故安國公——」

  葉宏志正欲支吾著應付,卻忽又聽那院外,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甚至還壓過了宮內的鐘鳴。

  這使葉元朗微一揚眉,葉宏志亦覺驚詫,聽出這歡呼聲的來源,正是護衛在王府之外的一部禁軍。

  而此時都無需二人吩咐,就自有下人出去打探,僅僅片刻,就有一位管事回報:「回稟老王爺與世子,外面是武安王殿下有令。今次將盡起犯官之財,重賞所有禁軍將士!據說每位兵將,預計都可收穫六十金以上!」

  葉宏志聞言,不禁身軀一震,目透精芒,心知從這刻起,那八十萬禁軍軍心,都將盡歸武安王府所有。

  隨即他又目望葉元朗,神情猶疑:「父王!」

  「你猜的沒錯!」

  葉元朗背負著手,神色感慨萬分:「選在這個時候,就是為了震懾群官!」

  ※※※※

  皇宮之前,嬴沖乘坐的飛車已然落地,而靖北郡王盧文進也早在半道之時,就孤身離去。

  嬴沖首先下了馬車,直往宮內行去。郭嘉卻故意延後幾步,在車內目光灼熱的看著謝安,

  後者亦是猜到了幾分,同樣放緩了足步。

  「郭先生,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確實心有疑問!」

  郭嘉笑著問:「為何要建議殿下,遷徙盧氏封地?長史當知,盧文進在族中早無權柄,即便今日他應下此事,盧氏也未必會聽信其言。」

  所以北方這一戰,其實還是要打。那位靖北郡王,說是盡起二十萬軍效力於嬴沖座前之語,完全可當是開玩笑。

  所以方才謝安之語,反倒是為固原盧氏,謀取了一線生機。

  「今次陛下如若安然無恙,那麼殿下必成眾矢之的,勢必要被朝野合力排斥!在下更知郭先生是正全力以赴,在陛下回歸之前,為王上謀取實利。」

  聽出了郭嘉語中所蘊殺機,謝安言語從容的回應:「盡掌北境四州之地,收縮爪牙以待亂局,這可是郭先生如今之謀?」

  郭嘉默然,這謝安確是說中了他的心思。今日之後,嬴沖勢必要受諸皇子所忌,亦將被雍秦世家視為死敵!

  既是如此,那麼武安王府就也需有一力抗衡大秦之能,才可保日後安然無恙。

  所以那固原盧氏,還有那寧國公魏九征等等,他是必欲將之剷除不可!如此才可穩坐一方,坐觀這大秦風雲變幻,

  「然而郭先生可知,如今舉朝之內,所有皇親勳貴,官員士子,都在殿下的屠刀之下,瑟瑟發抖,惶恐不安?所謂物極必反,一旦恐懼到極致,看不到希望。這些人未必就不會放下所有的矛盾,拋開恐懼,與殿下為敵。」

  說到此處,謝安又神色坦然的與郭嘉對視:「今日的殿下,只是展現了威嚴,可卻還未示人以仁心!」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52
六零二章 奸賊嬴沖

  郭嘉眉頭微蹙,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說,謝安之言頗有道理,幾乎就將他說服了。

  而謝安則繼續侃侃而言:「殿下所需的是掃除腹背之患,那麼使盧氏移封,一樣能達到目的,何需一定將之除滅不可?盧氏乃是維繫數千年之世家,一旦滅亡,必使秦境之內所有世閥惶恐。如因此而疏遠殿下,豈非是與郭先生所求事與願違?」

  又仔細分析著利弊:「盧老郡王在族中並無聲望,可我等應承下來,又有何損?可以讓他人知曉,過錯在盧氏,而非是殿下。且這一戰既是定要發生不可,那麼盧氏的武力,依然要毀在我武安王府手中,其實並無區別。將盧家殘脈移封西疆,於武安王府何損?料來那盧氏,從此再無力與我武安王府為敵。且有著保全一族的希望,也好過於盧氏玉石俱焚,」

  郭嘉靜靜聽著,卻未置可否。謝安之言,看似有道理,可其實對於世家,還是有頗多維護之意。

  不過他此時也未點破,反將眸中的殺念,略略收斂了幾分:「那麼盧老郡王的移封表,就交給長史了。五日之內,可否?」

  方才那盧文進雖已答應移封,可郭嘉料這位老郡王不會那麼痛快。這位不但有著天聖帝可以期待,也對未來的局勢,心存幻想。

  不到不得已,此人絕不會主動上表,授人以柄。

  至於謝安,他是想到當今之世,終究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武安王殿下自身亦是世閥一員。武安王府內,終需有這麼一位人物,成為殿下與世家間的紐帶,調和與秦境各方世族間的關係,緩衝各方矛盾。

  即便有著些許私心,可只要不是存有惡意,那也不是不能容忍,他郭嘉不同樣如此嗎?

  「必不會令王上失望!」

  謝安只覺頭疼,知曉這差事不好辦。不過既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此時也只能答應下來。而後這位卻又神色真摯道:「所謂同心則氣聚,同力則事成。謝某如今一生前程,都已繫於王上。武安王府興,則謝安必能一展抱負;而武安王府衰,則這朝中,再無謝安立足之地。故而此時,謝安亦是一心一意為殿下打算,還請郭先生少些猜疑。」

  郭先生笑了笑,正要回應,卻聽飛車之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這使他微一凝眉,幾步走下馬車,往那聲音來處望去,赫然只見那宮門不遠處,有數百位士子欲衝往嬴沖方向,其來路不同,大多都是太學的寒門士子,也有不少來自嵩陽書院,此時都被禁軍將士,牢牢阻攔在千丈之外。

  其中有些人因衝擊推擠難以寸進,於是便大聲呼吼,極力的勸誡,也有人在怒聲破口大駡。

  「——還請武安王殿下三思,所謂國賴長君!以幼主監國,是禍非福!」

  「陛下他如今仍困於山河社稷圖內,生死未卜!武安王你手掌八十萬禁軍,卻不思救駕。反而是禍亂京城,清洗異己,到底是意欲何為?」

  「武安王殿下,可是已忘了陛下的恩德?」

  「陛下他錯看了你,嬴沖你這狗賊!」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陛下膝前,已有成年皇子數人,汝捨長君不立,反而扶持幼主。可是欲欺九皇子年弱,代掌朝政?」

  「嬴沖!你倒行逆施,擅殺大臣!吾等與汝,勢不兩立!」

  「——忠武侯他赤膽忠心,年輕時一意報國,在西疆斬殺了妖邪無數,一身大小傷疤近百處,滿朝內外無不佩服敬崇。他有何罪?只一個黨同裴氏,就被你捉拿了全家老小,下獄問罪!武安王你瞎了眼嗎?」

  嬴沖一直都是冷然哂笑,懶得理會,也不屑辯解,隻眼含讚賞的看了那守衛宮門的花彤一眼,然後任由前面的侍衛引路,直接往那宮門之內行去。

  後方郭嘉與謝安對視了一眼,都是面色鐵青,而又無可奈何。

  如今的武安王府,可是肆無忌憚的誅殺勳貴,屠戮官員。可眼前這些學生士子,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些身上天然就有著一層護身符在,一旦有了什麼傷損,必定會引來大秦百姓與士林輿論的同情。

  看這些人把嬴沖說得似是十惡不赦的奸邪一般,也幸虧是來人不多,只有寥寥三百餘位,成不了聲勢。

  郭嘉奇怪的是在鐘鳴之時,這滿城就是宵禁狀態,這些人怎麼來的皇宮前的?他召來了幾位禁軍詢問,才知這些人都是從嵩山那邊歸來的學子。

  返城之後,這些人並未歸家,直接就奔向了皇宮。初時禁軍無人注意,只當他們是返回位於城西的太學。而待得這些學子,靠近皇宮時,已經是來不及了。

  好在那權左神策軍節度使花彤處置及時,手段也算到位。一方面遣人在各處路口,極力阻攔更多的學生接近;一方面又調遣人力,牢牢看住了這三百餘人。不過並未傷人,僅只是阻止他們進一步接近宮門,又喚來了玄修,以術法壓制,令這些學生的聲音傳不到三百丈外。

  謝安亦一聲輕哼,喚來了嬴鼎天:「查查究竟,看看這些學子身後,是否有人串聯。再讓你手下的『玄雀』,注意那些太學與嵩山學子的動向。」

  道完這句,他亦與郭嘉二人連袂入宮。此時鐘鳴已起,大朝會即將開始,還有無數的事情要辦,哪裡有心思,顧及這些太學學生?

  而此時就在這『御安門』的對面二里外,一座三品官員的宅邸之內,張良正若有所思的收起了千里鏡。

  「諸位,你們覺這位武安郡王如何。到底是真欲趁勢而起,執掌大秦朝政。還是另有目的——」

  此時這座小小的閣樓中,竟亦有十數位潁川書院的士子,都是暫隨張良『借住』在此。都得以近距離觀睹,宮門前的那場小小騷亂。

  ——張良父祖皆為韓相。城父張氏,亦是韓國中最古老的世家,家譜可追溯到商周之時。故而哪怕在秦境之內,張良亦能手眼通天。

  「他如真有篡奪權柄之念,那麼就只需待得午時,天聖帝與太學主同歸於盡便可。又何需急匆匆的舉行大朝,以秦九皇子監國。」

  諸人裡首先出言的卻是荀彧,而這位眼中竟是目現欽佩之色。

  「大秦這對君臣,也可謂相得。天聖帝可以毫無猶豫,將所有禁軍,所有權柄,交於武安王殿下之手。而武安王亦不負其君,不惜身染血腥,悍然血洗咸陽。為天聖帝誅戮勳貴,剪滅裴家黨羽,得罪雍秦世閥。」
sotkort 發表於 2016-11-28 03:54
六零三章 韓國群英

  張良聞得此言,亦是深以為然,輕聲嘆道:「吾料此番天聖帝如能安然脫身,大秦必能完成變法,使國力騰飛,再成強秦之勢。」

  「即便最後事與願違,天聖帝駕崩於山河社稷圖內,亦有人可承其遺志。至少日後這二十年內,這大秦都將是那位武安王的天下。而這位殿下的手段——」

  荀攸的語聲一頓,並未下評斷,只是轉過語氣道:「無論是哪種結果,對我大韓而言,都是禍非福。」

  閣樓之內,頓時是一片沉寂。在場諸人都是微微頷首,並無反駁荀攸之意。

  韓與秦魏楚相鄰,周圍皆為強國,與各國間的關係並非是一成不變。比如大秦,在過往數千載歲月中,韓曾仰賴秦力,數次免去了被魏楚吞併之禍。可數年前又與趙魏二國合力,將秦軍趕回到函谷關內,奪回了位於大秦洛州的數百里失土

  對於大韓而言,一個有足夠實力牽制魏楚,卻又無力東顧的秦國,才是最為有利的。

  可一旦大秦,有能力再次兵出函谷,那對於關東諸國而言,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那麼秦如攻魏,諸位以為,勝算幾何?」

  陳宮負手看著那深宮之內,目含幽火:「天聖帝如駕崩,武安王主持伐魏之戰,能有幾成勝算?對於信陵王而言,損益如何。」

  他對嬴沖殺戮大秦朝臣之舉,是反感之至。帝王與賢人君子公冶天下,那位天聖帝本就有違君王正道;而這武安王,更是對大秦的勳貴世族舉起了屠刀!

  荀攸啞然失笑,心想不愧是陳宮,直接就點到了關鍵。

  「信陵王嗎?首先他安返魏境的可能,小而又小,不足半成。即便返回,也將實力大損,再難掌控魏政。」

  見在場諸人並無異議,荀攸才又繼續分析推演:「大魏朝爭,必成定局。即便勉強聯手抗敵,亦難同心合力,此為敗因之一;其二,魏國方經大災民亂,國力虛弱,軍心浮動;其三,洛州故時雖為魏土,卻已時隔數百年,如今等同是新得之地,根基不深;其四,如今趙國國內,同樣內爭激烈,北面又有蒙古崛起,驅趕突厥牧民南下,以致邊疆匪亂四起,只恐此時無力援手。而我大韓——」

  荀攸並未道完,可樓中諸人卻已面面相覷,眼現無奈之意。韓國國內,如今也是形勢不佳,同樣是水災爆發,民亂四起。六年前的神鹿原大戰,韓軍亦損失慘重。嬴神通為迫韓國退出聯軍,著重打擊,使數十萬韓軍敗亡覆滅於其手,之後又有楚國趁勢北上,意圖叵測。

  秦魏之間,如真是爆發大戰,恐怕只能由魏國一力抵擋大秦百萬軍勢。這可是興師問罪,為天聖帝之死,銳意復仇的哀兵——

  「麻煩啦!」

  鐘繇亦微搖著頭,神色苦惱:「說來那位武安王,亦有數敗。朝中局勢不穩,雍秦世族,必不肯甘心就縛!邊軍府軍,亦未必會聽其號令。且大秦才歷經北境大戰,軍資糧草都未必充足,可——」

  「可如在下是那位武安王必定盡屠雍秦世族,奪其產業田土賞賜諸軍。再以為天聖帝復仇之『大義』,統合朝堂諸臣;重用王安石,以籠絡新黨;啟複葉元朗及蒙進入朝,以結大秦將門。用關東洛州之田土,激勵寒門及內外諸軍。如此,以那位武安王的兵法,大魏安能不敗?」

  聽到此處,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寒氣,齊齊往那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那出言之人乃是一位身著青袍的瘦削青年。這位一身寒酸的打扮,與此間格格不入,明明在說著很可怖的事情,卻偏是笑吟吟的模樣。

  而陳宮見狀,頓時眸光微黯,面現陰霾。他眼前此人,姓徐名庶,與他同出於潁川書院,可其出身卻是一位寒門士子。

  「徐兄之言,真讓人不寒而慄。聽你這麼說來,魏國只怕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張良亦苦笑了笑,而後一嘆道:「其實我等在這裡說再多也是無用,魏無忌會否妥協,端看他自己是如何看的。可惜——」

  可惜他們人微言輕,不能左右朝堂大勢,也不足以影響今日大秦的這場變亂。

  「張師兄此言正解!」

  荀彧微微頜首,神色嚴肅:「其實我等與其憂慮大秦,談那魏無忌,倒不如多思些自強之道。近日彧在秦境,觀王安石之變法,其實頗有可取之處。而如今我大韓,無能貪腐之輩充塞朝堂,而有才有德者,卻不能伸張其志。朱門酒池肉林,而百姓則難以果腹。朝野對立,黎庶草民莫不將世族權貴恨之入骨,軍心則散亂不堪。我大韓要想自強,要想在這諸國中據有一席之地,就必須得變革不可。」

  可這句話道出,這樓內的氣氛卻漸顯尷尬。張良無言的看向了窗外;陳宮聽如未聞般,做若有所思狀;而荀攸則默默的喝著茶,不置一語。

  鐘繇則微微一嘆,現出無奈之色。此間諸人,俱皆人傑,是韓境之內年輕一輩的精華所聚,如何能看不到如今大韓的弊端與危機?此點便是對王安石最為反感的陳宮,其實也是心中有數。

  只是要變法的話,又該從哪裡開始呢?無論是從何處著手,都首先需損及世族利益。

  這在場諸人,別說陳宮,便是開明通達的張良,也不敢輕言變法之事。

  而徐庶則依然獨自坐於窗旁,唇現譏哂之色,繼續目望那皇宮方向,眼中現出強烈的好奇與期待之色。

  ※※※※

  嬴沖入宮,首先見的是九皇子嬴守愚,以及戚昭儀。這位皇子頗為聰慧,只經歷一夜教導,就基本掌握了監國授印的禮儀。

  而除此之外,齊王贏控鶴與葉元朗幾人陸續入宮,他也需親自接見。尤其前者,也是這次天聖帝能否安然回歸的關鍵。

  贏控鶴倒是爽快的很,與嬴沖密議了一番,就將魏無忌在秦境內準備的幾條後路,都賣了個乾乾淨淨。包括了挪移法陣,虛空雲船等等,使人觸目驚心。

  不過這位離去之時,嬴沖也毫不客氣給那紅線女灌了一杯會在一年半之後爆發的毒酒。

  他不確定嬴控鶴,之後會否還有什麼小動作。雖是答應了贏控鶴,放過這位崔紅線,可任由這樣一位偽開國離去,無疑是縱虎歸山之舉。

  在嬴沖想來自己至少在一切大事抵定之前,控制住這紅線女的性命。他與贏控鶴的約定也是如此,待天聖帝回歸,或者伐魏之後,再給予解藥。

  贏控鶴頗為無奈,不過嬴沖的信用向來不錯,且有元神之誓,他也不懼嬴沖反悔。

  此時太政殿內,已是諸多朝臣到來。除了淩晨之前,被禁軍誅斬與捉拿下獄的,幾乎都聚於宮內。

  嬴沖卻並不著急,直到所有人都到齊之後,才姍姍到來。

  而嬴沖牽著嬴守愚的手,踏入這殿堂之內,頓使所有朝臣矚目,眼神不一,或是興奮,或是歡喜,或是惶恐,或是厭惡,有的期冀愛戴,有的則懼怕憎恨。

  嬴沖都不理會,他先是將嬴守愚,交給了嬴雙城看護,然後施施然的行到了御座之前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掃視眾多朝臣。

  「陛下的詔書,爾等想必已是驗過?」

  堂中一身囚衣的裴宏志與元岱周,還有那參知政事張蒼,參知政事謝靈,參知政事李東垣等人,都是默然無聲。

  而尚書右僕射王安石,樞密正使陸正恩,以及武威郡王葉元朗,更是閉目養神,毫無反應。

  嬴沖所說的『詔書』,正是天聖帝在山河社稷圖內,所發的飛詔。此時在場諸多三品以上群臣,都已驗看過。

  上有天聖帝的璽印,龍氣加持,確實不假。對於此詔,朝中諸臣再怎麼不滿難以置信,也無可指摘。

  「陛下委內外諸軍事於孤,另委託本王,從諸皇子中選一賢者監國,爾等可有異議?」

  滿殿上下,依舊是靜寂無聲。而後嬴沖又問:「今本王以為九皇子性行溫良,仁德知禮,聰慧好學,文武兼備,可負監國重任!禮部儀官與尚寶監令何在?爾等已可授印!」

  當此言道出,整個朝堂頓時轟然震響。一些人議論紛紛,一些人則當即就從佇列中撲出,跪倒在陛前:「殿下,萬萬不可啊!棄長擇幼,這是取禍之道!」

  「殿下,九皇子如今才年紀六歲,懵懂無知,如何能擔當得起朝中內外軍政要務?這豈非荒唐?」

  「如今成年皇子,足有六位!為何不從其中擇賢者監國?」

  嬴沖面色平靜,毫未有答言之意。他方才的話只是『告知』,並未有詢問諸臣之意。天聖帝的欽命是由他來選定監國,而非是這些朝臣。

  旁邊的王承恩則是眉頭大皺。今日米朝天不在,只能由他這個身兼司禮監秉筆的繡衣大使來執掌靜鞭。

  此時這位一連九鞭,抽打在御階之下,卻依然未令這太政殿內安靜下來,不得以,又令殿內的御衛將那些哭嚎勸諫的官員全數強行托出了殿外。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8 23:23
六零四章 威淩群臣

  待得這殿堂之內總算是恢復了安靜,嬴沖才又令儀官引導,使嬴守愚完成了所有的禮儀。之後他又親手將嬴守愚捧上了皇位,後者也似模似樣,肅穆端坐。

  接著是授印,自周以來,天子共有六大璽印——「皇帝之璽」、「皇帝行璽」、「皇帝信璽」、「天子之璽」、「天子行璽」、「天子信璽」,這些都由尚寶寺監遣專人至陛下御前保管維護,而此時都需交到嬴守愚的手中。

  其中的皇帝行璽——凡封命(諸侯王及官員)用之;皇帝之璽——凡賜諸侯王書用之;皇帝信璽——凡發兵用之;天子行璽——徵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璽——策拜外國事務用之;天子信璽——事天地鬼神。

  除此之外還另有一件象徵皇位傳遞,最為權威的『傳國玉璽』,也就是和氏璧,不在其列。

  此物仍在天聖帝的手中,此時嬴守愚也無資格領受。不過日後嬴守愚如繼承大位,必須此物,才可代表正統。

  嬴沖卻並不擔心此物遺失,那東西與神甲『始龍』差不多,不是輕易可竊取之物。又與大秦龍氣大有關聯,沒到太學主那個境界,絕沒可能將此物帶出咸陽地域。

  待得嬴守愚領受完六印,嬴沖仍是站在了僅次於皇座的一級御階之上,視線如刀,威淩群臣。

  「九王子嬴守愚,今晉位輔政王,掌天子六璽以監國,請諸大臣參拜!」

  ——九皇子嬴守愚並未受爵,此時用以監國的名義,正是『輔政王』。在天聖帝未在場的情形下,就需得諸臣認可,才能名正言順。

  朝中所有北方宗黨都已會意,紛紛拜倒:「吾等參見輔政王殿下!」

  隨後是以王安石為首的新黨,亦未猶豫:「臣等願尊殿下之令!」

  只這一剎那間,這朝堂之內就已跪倒了近十分之三。

  這也帶動了太政殿中近半的朝臣,許多人並無立場,懾於嬴沖威勢,又兼知這位武安王已然在朝中勢大,不願得罪,以免惹來禍端。

  而緊接著,那幾位當政的參知政事,樞密院使,還有葉元朗、贏控鶴、蒙文等人,亦都紛紛朝皇座施禮。

  葉元朗與陸正恩、齊王贏控鶴三人,皆有陛見不跪之權。不過在二人身後,卻有一大群的武官紛紛拜服。

  淩晨前嬴沖與謝安的『聯絡』,都頗為到位,整個朝堂之內,意欲頑抗者少而又少。

  而此時太政殿中,也僅僅只有數十身影,依然挺立如故。在拜服的群臣之中,顯得無比突兀。

  那些低階的臣僚,嬴沖都不在意,直接就讓殿中御衛將之拖出到殿外。他不管這些人,是真對天聖帝忠心耿耿,還是另有緣故。此時擾亂這場大朝之人,都無一例外,需下獄問罪。

  而隨後嬴沖只冷笑著,看那幾位不曾拜倒的皇子。

  「幾位殿下,莫非是欲違抗聖命!」

  語聲平淡輕盈,似乎毫無份量,可在場所有朝臣都能聽清那言中所蘊的暴戾與殺意。

  而當眼見這幾位成年皇子,仍未有動靜,嬴沖亦不在乎:「來人,今查宜陽郡王嬴不尤,黨同裴——」

  話音未落,滿頭冷汗的嬴不尤,就已乾脆的跪下:「臣嬴不尤參拜監國!」

  嬴沖看了這位一眼,那刀子般的視線,就向二皇子嬴天佑刮了過去。這位卻還算乾脆,不等嬴沖為其羅織罪名,就已很乾脆的緊隨嬴不尤後塵:「臣嬴天佑參拜監國!」

  有了這二人為前例,其餘幾位皇子亦不再遲疑。此時只要不是真正蠢笨之人,都可感覺到嬴沖的殺意,確是真實無虛。

  這位或者不會真奪去他們幾人的性命,卻大可向他們的親朋好友下手。

  嬴沖對此景亦毫不意外,這幾位皇子裡面,除了嬴不尤與嬴天佑二人出宮開府數年,略有些根基之外。其餘幾位,都沒有對抗他的本錢。

  只是讓他稍稍意外的,是四皇子嬴仇萬。他這位發小,性情耿直,原本是他最為頭疼的。

  這位真要抗拒九皇子監國的話,嬴沖亦無可奈何。唯獨對於嬴仇萬,他是下不了手的。且這位品行端方,本身也不會有什麼破綻可供他攻訐。

  可出乎意料的是,六位成年皇子中的其餘幾位,剛才都以靜立的方式表達了不滿。卻唯獨嬴仇萬,對於嬴守愚監國並無抗拒之意。

  當群臣恭服,嬴沖才稍稍收斂了幾分,而九皇子嬴守愚亦在此時微一抬手:「諸臣工請起!」

  隨後又向身邊的太監示意:「孤年幼不知事,為大秦百姓計,暫委武安郡王,主持內外朝政,代掌天子六璽!」

  太政殿內,頓時又是一陣嗡然。不過此時群臣之中,真正的刺頭都已被拖離到殿外。而殿中絕大多數人對此,其實是早有預料,故而反應雖劇,卻都不如先前。

  而嬴沖也果斷從嬴守愚的隨侍太監手裡,將那天子六璽接過,轉至到旁邊的王府內侍總管張承業之手。

  這番動作都不慌不忙,謹守禮儀,而整個朝堂又恢復了寂靜,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未曾言語。

  裴宏志跪於地面,眼神複雜的看著這一幕,他沒想到嬴沖接掌天子六璽的過程,會如此順利。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出人意外。此時雍秦世家中,他與元岱周,莊林,王好古,以及所有三品以上高管,都或是下獄,或是問審。高層是全軍盡沒,遭遇滅頂之災。而底層的官員,亦難在朝中發聲,完全沒有抗衡嬴沖之力。

  而其餘朝中大佬,這刻也不敢去招惹這頭橫衝直撞的蠻牛。這位若僅只是『蠻霸』也就罷了,偏偏嬴沖的手段還很是不俗,淩厲莫測,讓人忌憚生畏。

  以葉元朗、陸正恩之智,豈會看不出來,此時任何人敢於站在嬴沖的對面,都會遭遇武安王府,毫不留情的打擊!那必是如暴風驟雨一般,殘酷無情。

  可裴宏志更清楚,此時嬴沖接掌六璽,還僅僅只是開始——

  果然下一瞬,嬴沖就驀然以佩劍駐地,滿含殺意的目光,再次淩迫在場數千朝臣,一身氣息森然。

  「今輔政王殿下將內外國政委於孤!然則因裴氏宗黨之亂,內閣缺員甚巨,朝中三品以上群官空缺亦達十七人。為免朝綱失序,國政紊亂,今本王升吏部侍郎皇甫射為中極殿大學士,掌參知政事!詹事府詹事杜北,升任吏部尚書!右僉都御史嬴放鶴,任左都御史。大理正方玨,任大理寺卿;禮部都給事中嬴長安,任右副都御史——」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8 23:24
六零五章 臉厚心黑

  當嬴沖這一長串名單報出來,朝中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自大秦有史以來,哪怕是帝皇之尊,也很少有這麼赤裸裸的提拔親信,任用私人的。

  皇甫射之前不過一區區吏部侍郎,而此時一舉躍升到參知政事高位。這在今日之前,從無先例。

  而那杜北,更是從詹事府詹事這一閒職,躍遷到了吏部尚書。成為朝中『天官』,手掌群臣三品以下官員晉升之權,權勢幾可抗衡政事堂的存在。

  而之後的名單,涉及樞密院,大理寺,左右都察院,吏部、刑部,兵部等等,所有六部九卿,幾乎一個都沒放過。

  足足誦讀了二十餘人,皆為北方宗黨的成員,官職或是三品或是四品。而嬴長安這些人,即便不是部門主官,亦必是執掌要害。有些位置,並未缺額,可嬴沖卻是直接宣讀了任命,肆無忌憚。

  殿中便是王安石,亦是眉頭大皺,目現不滿之色。好在嬴沖亦懂適可而止之理,念到了二十六人之後,就不再是北方宗黨的人物,王安石的新黨幾人,接著葉閥與蒙氏,陸氏,王氏等等再添幾位,大約都是淩晨之前,嬴沖、謝安聯絡拜訪之時達成的交易。

  葉元朗亦是目瞪口呆,他之前還道嬴沖將那些關鍵職司拿去籠絡他人,卻絕未想到他這位孫女婿竟敢將至少六成的關鍵職司都籠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驚訝之後,葉元朗的眼中就又浮起了欣賞之意,心想這個傢伙可真是了得,臉厚心黑,可謂深得朝爭之要。

  此時這位如不能趁勢將他這些部屬塞入高位,那麼日後待得朝局穩定之時,就很難辦到了。

  雖說是違了規矩,然而今日嬴沖付諸九皇子監國,本就是不守成規。此時正該一鼓作氣,否則陡留遺憾。

  陸正恩則搖了搖頭,素來從容鎮定的面上也微顯異色,而以宜陽郡王為首的幾位皇子則都是雙眼圓睜,神色不可思議,目光定定的注視嬴沖,心想這混帳,他怎就如此無恥?

  而說完最後一個人名,嬴沖卻又追加一句:「除此之外,本王兼任樞密副使,位居樞密正使榮國公之下!」

  此言道出,又似一聲轟雷,震盪朝堂。陸正恩白眉微挑,就又恢復了平靜,知曉這是因嬴沖手中並無進入樞密院的合適人選,才使出的不得已之策,

  對於樞密院,看來這位武安王殿下並不放心,也顯出北方宗黨一脈,人才依舊困窘,尤其是三品以上,有足夠資歷的官員,少而又少。

  而嬴沖話音方落,那三皇子嬴去病就首先出言抗爭:「武安王殿下!爾雖有監國輔政之責,可歷來三品以上朝臣任命,都需廷推議定!如今殿下,欲一言而定諸多三四品官員升降,是否不妥?」

  說話之時,嬴去病的臉上卻是冷汗涔涔,如還有其他方法可供選擇,他絕不願正面與嬴沖抗衡。

  可嬴去病卻也知,此時是滿朝上下,最後阻攔嬴沖的時機。一旦今日默認了嬴沖的升遷之論,那麼這朝堂內外,就將徹底落入這位武安郡王的掌控之中。

  如今葉元朗與陸正恩這幾位朝中巨頭,都不願在嬴沖勢盛之時,正攖其鋒。裴宏志及參知政事元岱周,乃是罪人之身,家小盡在敵手。而大皇子嬴不尤,已懾服於嬴沖的淫威之下;二皇子嬴天佑出身較低,在朝中素來不被重視,此時更是不知出於何種心態,擺明瞭不願頑抗。

  他嬴去病如再不出面,那麼這太政殿內,還有何人能阻止這位武安王。

  有崇國公挑頭,這滿殿之內,果然又是一陣嗡然之聲四起:「崇國公說得是!朝臣升降,大秦自有規章。武安王殿下今日,有擅權之嫌!」

  「臣不服!吏部侍郎皇甫射,不過一區區三品侍郎,亦未曾在地方任職州牧,豈有資格入政事堂?」

  「還有詹事府詹事杜北,此人素來只任過清流官,未曾經歷庶務,豈有資格,擔當吏部尚書?」

  「大理正方玨不過區區五品,豈有越過諸多上官,擔任大理寺卿之理!」

  「這些任命,簡直就是兒戲,荒唐!武安郡王,可是視我大秦成法為無物?如此恐難使朝臣心服?」

  嬴沖聞言冷哂,卻是看都未看那暗自惶恐的嬴去病一眼。直到王承恩連續九次靜鞭擊打臺階,使朝堂再次恢復了安寧,這才語氣從容,悠悠然道:「崇國公所言甚是!然則本王怎敢一言而決朝臣升遷?方才所言,只是本王建言,需得諸朝臣廷議,才可定論。然則事急從權,值此朝廷變亂之時,政務需以簡快為要,無瑕一一議論。以本王之見,今日便以小廷推,一體決斷。不知諸臣工,以為如何?」

  嬴去病聞言神情錯愕,心中驚奇難解,忖道這個傢伙怎麼會同意小廷推?

  他原本還以為嬴沖必定是要不顧群臣公論,在朝中強行通過這任命。可這位卻偏是如了他的願,準備以廷推論定。

  這位就不懼這朝中諸多大佬聯手,使他陰溝翻船?那時豈不尷尬?這不但將使武安王府氣勢大減,也將給予裴宏志、陸正恩等人反擊駁斥之機。

  且如今武安王府雖是權重,可麾下勢力卻是外重內輕之局,推動大廷推,都比小廷推可靠許多。

  可在這刻,嬴去病卻聽他的兄長嬴天佑輕聲一嘆,嬴去病眼神不解的看了過去,卻只見贏天佑正面色蒼白微搖著頭,似乎對他的舉措很不看好。

  而他的五弟嬴瑾瑜亦是眉頭緊皺,眼神憂慮。最後更是長身而起:「以本王之見,這些朝臣升降,似可稍後再議,能否請殿下,先議裴氏宗黨勾結信陵王,謀襲聖上,禍亂朝綱之案?」

  嬴沖聞言,終於微微動容,眼透異色,看了那嬴瑾瑜一眼。

  心想這位五皇子果然是天賦不凡,比之嬴不尤嬴去病這兩個蠢貨,強了不少。

  而那裴宏志亦是唇透譏嘲之色,倒不是為嬴瑾瑜的處置裴氏宗黨之言,而是為這位興平郡王,以及那崇國公的天真。

  今日大朝,嬴沖一直未談裴氏一黨,正是為了此刻。在此案未落定之前,試問朝中何人敢與嬴沖為敵?

  那便如一把利劍,懸在諸人的頭頂,如今誰人青白,誰人是裴氏一黨,豈非都在這位武安王殿下一念之間?

  這興平郡王雖是聰慧,總算抓到了重點。可嬴沖步步為營,有備而來,怎會讓人有阻攔的機會?

  此時這位倒不如藏拙,免使這嬴沖生忌防備。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8 23:25
六零六章 威勢滔天

  「嬴瑾瑜你放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嬴沖直接怒叱出聲,目光陰冷的注目興平郡王:「本王奉輔政王之命,掌內外國政!而今議論三品以上官員升降,乃是群臣之責。議政之序,卻由本王決斷。今日朝會,孤自有方寸,何需你來多嘴?再敢妄言,孤必令人將汝驅出朝堂!」

  嬴瑾瑜頓時面色漲紅,胸膛幾乎氣炸。以他的城府,此時目中亦噴出火來。

  直到嬴不尤悄悄扯了他的衣袖,那陸正恩與張蒼這幾位也回過頭,冷目示意,嬴瑾瑜這才冷靜下來。

  已猜知嬴沖這次怕是有意激怒,如若他失控發作,只怕是正落嬴沖下懷。這位多半是有著什麼手段,在等著自己,

  見嬴瑾瑜沉寂下去,嬴沖竟半點都不掩飾他臉上的遺憾之色,繼續掃視群臣。

  見殿內再無人多嘴,嬴沖才繼續悠然道:「時間緊迫,諸位既無異議,那便開始廷推。這些朝官升降,既是由孤提出,那麼本王這裡,自是毋庸再提。不知安石公以為如何?」

  所謂的廷推,有記名與不記名二種推舉方式。他這次卻不敢大意,直接選了前者。

  而王安石略略思忖了片刻,想及嬴沖如若執政,確需臂助以定朝堂。最後還是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嬴沖之言。

  他雖是不滿嬴沖今日以勢相逼,大肆任用親信私人,可對於嬴沖提拔的這些人物,還是頗為認可的。所有四十七人,莫不都是他眼中的才德兼備,清廉有能之人。

  其中許多人沉淪下僚,才智不得伸展,讓王安石亦常為之惋惜。這次卻被嬴沖直接越過資歷與門第等諸多阻障,一舉拔擢至高位,未必不是大秦之福。

  也可見嬴沖雖有私心,卻仍是以國事為重。

  而謝靈則緊隨其後,俯身一禮:「臣參知政事謝靈,願附殿下之議!」

  此時他心裡卻是暗暗苦笑,心知嬴沖之所以強推皇甫射入政事堂,其實是對他仍存疑慮。

  經歷今次的咸陽之變,謝氏已不得不徹底倒向武安王府,與之結為一黨。另有,參知政事李東垣,也與武安王府頗有關聯。然則這位殿下,對他二人顯非是完全放心。

  謝靈之後,就是李東垣,心知此事並無什麼議論的餘地,這位倒也乾脆:「臣亦附議!」

  至於其餘二位參知政事,那王鐘素來都是天聖帝的發聲筒,本身並無多少主見,此時自不會唱反調。而那張蒼,亦知明哲保身之理。

  當政事堂所有閣老,都有口一同,全票認可。這太政殿內諸臣,就知此事大局已定,再無多少轉圜的餘地了。

  之後果然那以陸正恩為首的樞密院,六部尚書侍郎,小九卿,以及王籍,葉元朗,陸正這些在場的三品以上正職武官等等,都是陸續附議。

  ——甚至給人以錯覺,如今這朝堂之內,似乎無比的和諧。

  只有護、朱、寧、蔡這幾家國公,以及一些文公武臣,表示了異議,可總數卻不到所有三品以上朝臣的六分之一。

  且這些人等,雖是當庭反對,卻莫不都是少言寡欲,不敢有半點放肆。

  僅僅不到一刻時間,這場廷推就到了終末之時,嬴去病與嬴瑾瑜二人,都是面色發白,雙拳死死的緊握著,唇角則幾乎溢出血絲,只覺是大勢已去,如今的朝局,再難逆轉。他二人的未來,也是一片昏暗——

  而這太政殿內,皇甫射與杜北等一應被嬴沖提及之人,都莫不是臉現喜意。雖都是心知這次的升遷,仍有變數。可這畢竟是諸多朝臣,廷推議定之事,合理合矩,名正言順。哪怕是天聖帝回歸,也不可能推翻此議,最多只會稍作調整,卻絕沒可能否決。

  尤其那皇甫射與杜北二位,只覺一身精氣神,皆與以往大為不同。雖都年邁,卻覺這一身上下都是精力充沛,似乎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心內則既有感激,又有感慨,他二人之所以投靠武安王府,一是敬畏於嬴沖橫掃北方的威勢,二則是不得已。都從未想過,自身能身登參知政事與天官之位。

  御階前的嬴沖卻仍是肅穆如故。

  能夠將自己麾下一眾宗黨都強推上位,這無疑是件喜事,意味著北方宗黨的崛起,也意味著日後所有朝政,他幾可一念定奪。可此時天聖帝生死未卜,他卻實在笑不出來。

  「今日再議第二事,伐魏!」

  語至此刻,嬴沖的語聲,陡轉激昂:「魏國信陵王魏無忌,一介下國之臣,竟膽敢勾結太學主,刺襲聖上!使陛下困於山河社稷圖內,生望渺茫。此仇此恨,我等若然不報,豈是為臣之道?堂堂大秦,竟令關東諸國小視至此,豈非我等之羞?本王如今欲盡起我朝大軍,攻伐魏國,執其君臣至陛前以慰聖上,試問諸君,可敢附從?」

  他語句鏗鏘,甚至動用上了真元,此時竟字字如雷,震得整個太政殿中,簌簌作響,房頂煙塵俱下。

  在場大半的文官都是面如土色,而所有的武官則是臉現潮紅,神情狂熱。

  而此時殿外的諸多御衛禁軍也都已聞得嬴沖之言,竟也不約而同以槍戟之柄擊地,發出轟然震聲。

  「伐魏!伐魏!伐魏!」

  那山呼海嘯般的聲響,越傳越遠,最後竟至數十萬人參與。一直持續了大半刻的時光,充斥著整個宮廷,氣勢喧天。

  一直到嬴沖遣御衛出殿喝止,那震吼之聲才逐漸休止。

  然而此時嬴沖駐劍立於陛前的身姿威勢,卻使朝中諸多大臣都不敢直視。

  雖不知這是否嬴沖的特意安排,卻無疑是向眾人昭示著,如今京中禁軍都已唯武安王之命是從!

  而嬴沖那無情的目光,再次往裴宏志方向注目:「然則兵法有云,攘外之前必先安內。近日雍秦之地,匪亂四起,以致十宮大比之時,咸陽之外盜案頻發。本王今欲率禁軍五十萬出京,以一月之期,掃蕩雍秦二州,克定匪亂!為伐魏之戰鋪墊——」

  因此次出兵,都是禁軍,且軍資自備。故而並無需樞密院與兵部允准,嬴沖之言,依然只是通告。

  裴宏志則面色蒼白,並無言語,心知嬴沖此舉,名為平定匪亂,其實是準備對雍秦世族揮動屠刀!

  然則這也是他早已預料之事,亦知此刻除天聖帝之外,朝中任何人都難以挽回。

  也在此刻,一位身著錦袍的太監,從偏門處匆匆奔入到太政殿內。

  嬴沖目中生怒,不過當他仔細注目,才發現來者赫然正是他的熟人童貫。

  而這位入殿,直接就行至到了嬴沖身側,小聲耳語:「山河社稷圖內,無方五行陣已生變亂。」

  問得此言,嬴沖終是劍眉微揚,目現驚喜之意。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9 21:15
六零七章 社稷圖內

  山河社稷圖中,天聖帝立在他那御輦的窗旁,冷目往外望著。窗外依然是氣罡酷烈,煙塵四起,太學主與守正道人,一攻一守,看似戰的激烈,可其實已陷入僵持的狀態。

  守正道人一身法力全展,盡力護持著後方的御輦安然無恙。而太學主明顯也未全力以赴,這位更多的精力應對雷火之劫。自從太學主以身祭劍,天際間就有一道道紫色的劫雷轟擊而至,而那口赤霄劍的周身,亦有森白色的火焰燃燒。

  隨著時間推移,那『人劍合一』的程度加深,也有更多的劫力隨之而來。只是此時,太學主以這方虛空的五方五行陣,逆轉龍脈,使那彙聚過來的天道劫力,大半不能施加其身,只能徘徊於周邊,

  而對於天聖帝,太學主明顯只是分出一部分氣力,只為牽制守正道人,不能干涉其渡劫而已。

  劉雪岩亦神情默默,一言不發。他知那太學主定是對天聖帝的最後手段,早就心中有數。這位刻意製造出的這般僵持之局,正是為待其最後踏入皇天境的時刻到來,以求破局之力。

  ——只有真正身登皇天境,此人才有抗衡和氏璧所聚大秦七千載氣運之能。

  不過眼下這情形,也正是他希望見到的,甚至希望這拖延的時間越久越好。

  思及此處,劉雪岩不禁眼含憂慮的,看了那天空一眼,此時辰時已過,距離午時正只有不到一個半時辰,也不知如今那咸陽城內的形勢到底如何了?自己的謀劃,能否有成功之望?

  亦在這刻,千丈之外,忽的又有一道赤色的劍光襲至,竟是強行劈散了守正道人的玄術,向天聖帝御輦直斬而來。

  那護在輦車之外的黑白光華也同時反應,驟然升騰而起,化為無數碎刃旋斬絞擊,與那劍華對撞交轟,可終究還是未能將那赤色劍氣完全化解,仍有部分餘勁轟擊在了輦車之上,使那御輦之外的廂壁出現了些許蜘蛛網般的裂紋。

  天聖帝在車內也差點立足不穩,在那劍力震盪之下,不但身軀搖晃不休,五臟六腑亦受衝擊,翻騰鼓動。

  待他好不容易壓住了咽喉處湧出的血腥甜意,重新立穩時,就只見千丈之外的那人正以冰冷漠然的視線觀照過來。

  那就彷彿是在對他說,下一劍,便是你嬴霸先的授首之期!

  可天聖帝卻笑,笑得是無比爽朗開心:「其實朕一直在想,你太學主到底是因何故,恨朕至此?竟是不惜放棄一切,以身合劍,也要使朕滅亡,難道就只為那虛無縹緲的預言,或是因當年你在秦境的慘敗?」

  ——二人間雖是遠隔千丈,又有無數的罡勁風雷阻隔,可天聖帝卻知那太學主定能聽清他的言語。

  而太學主也確不負他的所望,沉冷的目中,光澤略閃,然後那有如玉質般的聲音,由虛空遠處,悠然而至。

  「無他,二十九年前,洛書曾現於雍州之南。」

  「洛書?二十九年前?」

  天聖帝微一愣神,先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最後竟又唇角微挑:「這就是那時候,你離開威王兄身側的緣由?真沒想到,這本聖書竟然真的存在!你太學主莫非是已見過了?」

  可未等太學主答話,天聖帝就已大笑出聲:「有意思,真有意思!這就是你太學主,孜孜不倦,也要了毀了朕與大秦的理由。換而言之,未來滅諸國,統天下者,果是我煌煌大秦?所謂的焚書坑儒,亦非無稽?太學主,你可知朕如今是何感覺?」

  太學主卻微微闔目,眼神晦暗,他知天聖帝想說什麼,然則——

  「未來本就非是一成不變!老夫在洛書中所見之未來,陛下已革新了國中積弊,重整了大秦諸軍,此時已兵出函谷,二十四萬墨甲橫掃魏韓。」

  ——可如今的大秦,已經失去了洛州,且因匈奴與內亂之故,國力大損。

  天聖帝心領神會,自從嬴神通身死之後,大秦確是國勢衰落,變法受阻。

  也只在這一年內,平定匈奴,奪回朔方,朝中多出了嬴沖這根支柱,才顯出了複振之勢。

  可這也是今日嵩山之戰的因由。

  「原來如此!然而朕也一樣欣慰,可見朕之變法,確是有益於我大秦,而非是禍亂朝綱。此外——」

  天聖帝滿足的笑了笑,而後眸現冷色:「眼下看來,你太學主只怕是難以如願?」

  他雖不知外面形勢到底如何,可卻已猜知咸陽城內必有變化,才會促使這太學主如此。

  竟已不再顧忌劫力,只欲全力攻打他的御輦。

  旁邊劉雪岩則是冷汗涔涔,雙手緊握。他最怕的就是在咸陽那邊的變局回饋之前,這太學主會不惜一切,也要與天聖帝同歸於盡,

  而接著下一瞬,就彷彿是印證了他的所思。太學主腳下那道赤色的劍影,再未懸於原地,而是從千丈外橫空掠來,瞬間帶起了千萬條劍氣,在虛空中分分合合,又有一連片的紫色光雷,蒼白劫火,似如潮水般的淹沒而至,

  不過守正道人卻似早已有備,隨著這位咒語念動。那整片天空忽然往下『塌陷』,這地面與天空的距離,似乎在瞬間被截去一大片,而旋於高空的赤陽,彷彿似放大了二十倍。

  不但使這方虛空的溫度,陡然上升,也令赤霄那劍上的蒼白劫火,燃燒的愈發熾烈。更有數十頭火鳥,從那烈日中騰飛而起,竟也銳氣十足,燃滅一切。

  那所有的劍氣劍光,赫然觸了即滅,沾之即焚!赫然使天聖帝的御輦之外,形成了火環奇景。

  而那赤霄劍本身亦是一陣光雷亂閃,那守正道人赫然在這須臾間,招出了四十九束足有人手臂粗細的上霄神雷,在短短不到一息之內爆發,連環轟打,強如神劍赤霄,此時竟亦被強行震退飛回。

  太學主吃了一驚,再一次正視守正,目光裡滿含著吃驚之色。

  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守正竟然還隱藏著如此能為,然後就又見那守正身側的那口千年桃木劍,正化火燃燒。

  而周圍三里,這一片死寂之地,卻忽然拔了十二座龐大的石塊土碑,將天聖帝的御輦環繞。

  石碑之上,都有著玄奇符文,靈光縈繞。明明是以不值一提的泥沙臨時造出,可看來卻是美輪美奐。

  當這十二座石碑呼應,按照地支方位排列,更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生成,護持著這周邊三里之地,抗擊著赤霄劍的劍氣擊打。

  使那已破爛不堪的御輦在內安然無恙。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9 21:15
六零八章 交出嬴沖

  見得此景,太學主的神情卻是分外不解。

  「何需如此?」

  那千年桃木劍,乃是守正性命兼修之物。一旦此劍毀損,守正道人的轉世之旅,將是分外艱難。

  守正道人卻只回以一笑,依舊是一言不發。他今日也自有不得不全力以赴,護持天聖帝安然無恙的理由。

  太學主也是會意,再未多言。赤劍光閃,撕破了一片雲霄,『太昊雷梭』趁隙而至,強行穿過了那漫天火焰,轟擊石碑,炸出了一大片的碎散石粉。而那君子劍則揮動著那堂皇磅礡的浩然正氣,竟將空中的那團大日鎮壓封印,將之從此方虛空強行『抹去』,令這山河社稷圖內的天地一片灰暗!

  依靠那『易文甲』護身,這位赫然只攻不守,雖是身軀在劫雷轟擊下益發殘破,亦全然不顧。

  這使得這十里方圓,再次被無數毀滅之力充斥。二人間的交手,似如電光火石,守正道人玄法高超,只須臾間就可施展數十仙術;太學主則將所有的氣力,聚於赤霄劍及三大聖器之內,無論對手施展什麼樣的手段,皆是以力破之。

  隨著那碾滅一切的氣罡,波及到百里甚至數百里之外,這處的動盪,赫然已有令這圖內空間,隱有崩滅之兆。

  而此時強如守正道人,亦無法面面俱到。無數的碎散劍氣,攻入石碑陣內,雖有那陰陽光華抗擊化解,可依然使御輦周圍陸續現出了裂紋,車體則不斷的震盪搖晃著,彷彿解體在即,

  可哪怕周圍顯像環生,天聖帝的眸中依然是含著絲絲笑意:「朕還是想要知道,那咸陽城內到底了發生了何事,讓你太學主竟氣急敗壞至此?」

  似乎是因後力不繼,當那十二塊石碑接近崩潰之時,太學主卻暫止住了這一波的攻勢,這位依然浮立在千丈之外,在重整陣腳,再續真元。

  而這位對天聖帝之言,卻是不以為然。

  「陛下言過!老夫之舉,只是為防萬一。咸陽城內之事,告於陛下知曉也是無妨。昨日丑時之後,武安王嬴沖誣裴宏志與老夫及信陵王勾結,四處搜捕鏟滅裴氏一黨,使咸陽城內血流成河。後又扶持九皇子嬴守愚監國,在大朝會中,又提拔親信部屬二十六人入列部閣——」

  說到此處,太學主言語微頓,又以冰冷的視線望來:「老夫確未曾想到,陛下敢將咸陽城內的所有一切,都委於那位武安王之手。然則陛下就不擔憂,未來此子有尾大不掉,甚至篡奪皇位之日?」

  劉雪岩聞言,頓時精神一振,心緒激蕩難以言喻,想著武安王他果然未負陛下所托!自己與天聖帝,亦不曾看錯了那位殿下。

  那位殿下如陰懷私意,此時根本無需動作,只靜待午時到來,陛下身滅就可。可如今,卻正因那位武安王殿下的動作,刺痛了太學主與魏信陵王神經,才使眼前的這位放棄了繼續渡劫之念!

  也真不愧是那位殿下,無論是起滅誅滅『亂黨』,還是扶持九皇子嬴守愚,都是讓人驚贊,做得比他期冀的還要好,

  只是此時,他心中亦有隱憂,知曉最後的時刻,已經臨至。

  這是光明之前,最後的黑暗——如不能在那變局到來前,抵抗住這太學主的瘋狂襲殺,那麼一切都無從談起。

  天聖帝則是處之淡然,只唇角處越來越明顯的弧度,顯出了他的真實心緒。

  「確有此憂!可那又怎樣?朕之抱負如不能施展,如無人繼承。那麼秦之基業,想必遲早有一日。要被世家大族挖掘一空,甚至社稷也為他人所奪。與其如此,這大秦社稷,倒不妨由朕的武安王繼之,好過便宜了他人。想必嬴氏先祖在天之靈,必能體諒!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太學主眉頭微凝,聽出天聖帝的言語確是真心實意,毫無半點虛假,甚至是隱隱期待著此事發生。他眸光微沉,接著是再無言語,一個念動,那太昊神雷便放出了無量光華,隨後又一片紅霞,起於西方。

  這一次,那赤霄劍僅只一擊,就劈開了守正道人編制出的十七重術法,將那十二石碑之人徹底斬碎,

  氣勢淩厲,勢如破竹,又將阻攔在輦車前的黑白靈光,一併絞散。

  可也在這刻,太學主的氣息卻略略一窒,被守正道人抓住了一閃而逝之機!那火焰燃燒的桃木劍循著一條奇異之至的路線橫空飛掠,竟輕而易舉的將那君子劍的封印撕開了一角。

  使那團赤日重現人間,令天地回復光明。同時一道巨大的熾白光束,從那赤日中穿飛而出,轟打在了赤霄劍的劍身。

  這令太學主勢在必得的一劍,終是功敗垂成。太學主亦再未動手,赤霄劍依舊退回到了千丈之前的位置,人則轉過身,回望東方雲空。

  而在輦車之內,劉雪岩則是驚喜無盡:「陛下,那靈柱已斷!」

  ——他是玄天位級的陰陽師,故而能比天聖帝更快的感受到這片天地的變化。

  此刻他已清晰感應,那七處呈逆北斗狀的靈脈樞紐,都發生了奇異的變化。而這七大靈眼異變的結果,是那周圍七處升騰而起的靈元氣柱,也都隨之紛紛崩跨斷去。

  這也直接影響到了五方五行陣,使得如今這座陣,只能勉強維持著運轉,威能大減。亦使太學主,不得不暫止住了攻勢。

  五方五行陣的神威消退,不能借咸陽龍脈化消那天地浩劫,令太學主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力,以應對那天雷劫火。

  而如強行為之的結果,可能是他非但傷不到那御輦與天聖帝,反使自身落入絕境。

  天聖帝也同樣濃眉一挑,往太學主目視的方向望過去。隨後就只見兩千丈外的虛空遠處,正有一駕飛車往這邊緩緩駛來。

  他都不用去猜,就已知這車內到底何人。果然下一刻,天聖帝就聽車內,那信陵王魏無忌的聲音響起。

  「陛下今日如能起誓,在十日之內將那武安王嬴沖,交予本王處置。那麼孤可做主,現在就可放任陛下從此地離去。」

  太學主神情微動,卻並無其他反應,似已默認了魏無忌的提議。而守正道人也是目光清冷,似笑非笑的,向那飛車掃望了過去。

  他眸中閃動靈紋,似可穿透一切,那輛飛車雖是有重重法禁,卻難以抵擋住守正道人的目光。

  須臾之間,裡面的情景,就已盡數印入他的目內。而此時守正的面上也浮現出了詫異錯愕之色。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29 23:23
六零九章 污穢不堪

  那飛車之內,別無他人,只有一位『殘缺』的身影,只見那本是風度翩翩的魏信陵王,赫然已只剩一臂一足,容顏亦是蒼老無比,似如六十老叟。而其下身處,雖已經過醫治處理,可卻依舊有殘血湧出,將那處衣襟染成鮮紅顏色,而其一身肌膚,則是異樣的潮紅。

  這是——由鳳凰血炎造成的傷痕?

  守正道人驚訝之後,目裡就只剩下了譏諷與憐憫,身受這樣的傷勢,可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除非是嬴沖身死,否則這位一輩子都是如此模樣了。

  不但那臂膀斷足再無法恢復,下身也是同樣——

  也怪不得此人提起嬴沖之時,語聲會是如此陰沉。

  那輦車中天聖帝,雖不知車內魏無忌的形狀,可卻是乾脆利落,一聲哂笑:「信陵王是欲令朕自斷臂膀嗎?此等言語,簡直就是污朕之耳。汝可以滾了,與其如此,朕倒寧願死於此地!」

  那魏無忌似毫不意外,聲音沙啞:「陛下此言差矣!如今大秦朝內,裴氏已衰,武安王一黨已有制霸朝堂之勢,試問陛下該如何制衡,不覺心憂?如陛下擔心授人以柄,或者不忍下手,也不是無法解決。」

  聽到了這裡,劉雪岩心中微動,已明白了魏無忌之意,

  確實,這次那武安王雖是奉天聖帝之命,擇一皇子監國。可這般作為之後,卻也顯出了勢大難制之兆。

  日後處置起來,想必是棘手之至。借助魏無忌與太學主之力,除去武安王這隱患。

  然而這念頭,他剛剛在他腦海內顯現,就已被他壓下。果然下一刻,他就已聽天聖帝悠然道:「制衡?何需制衡?朕自繼位以來,素來以律法治國,以信義待臣民,堂堂正正。魏無忌你那些骯髒手段,齷蹉心思,也配在朕的面前賣弄?」

  聞得此言,飛車之內的魏無忌頓時唇角溢血。而那太學主,則悠悠一嘆。

  唯獨天聖帝的為人,使他萬分敬佩,確是一位品德高潔如玉的君子。心想這位若非帝皇之身,如是修持儒門的浩然正氣,只怕其一身修為,不會遜色於己——

  ※※※※

  咸陽城內,太政殿中,嬴沖正是神采飛揚。

  此時已不止是童貫給他傳遞了山河社稷圖內,已然生變的消息。在玄雀那邊,也同樣得到了確證。五方五行陣確已聲勢大衰,只能勉強維持著半法域,卻再無法逆轉龍脈,助太學主渡劫。

  那位魏信陵王分明是留了一手,對太學主並不完全信任。

  七處靈脈接近斷絕,雖不足以使天聖帝脫困,卻足以重創太學主的圖謀,打斷此人以身合劍的過程。

  而一旦錯過了今日午時四刻,那段陽炎之力最盛之時,那太學主勢必得延緩整整一天,才可踏入皇天階位。

  這也就是說,他已為天聖帝,爭取到了一日時間。

  看到了曙光,嬴沖的心念之內,首次湧出了愉悅之意。這令那滿殿群臣,在他眼中變得順眼了許多。

  只是嬴沖目裡的兇橫戾意,卻是半分未減,

  ——還不夠!遠遠不夠!只是如此,還不足以倒閉太學主與魏無忌,放棄這次的圖謀!

  依然是駐劍於地,嬴沖身形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太政殿內。而整個殿堂之中的氣氛,則森冷如故,亦未因嬴沖的心情,而有半點好轉。

  「除此之外,為防京畿生變,本王另已命北方冀宛寧元四州之軍,起兵勤王!掃滅一切不臣後,即日南下!」

  當此言道出,其他人還沒覺得什麼。可那朱國公高仰,與寧國公魏九征,卻都是神色大變。

  二人都還未接到封地的消息,可當聽嬴沖說起起兵勤王之事後,就已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妙。

  那高仰還只是血色褪盡,面色蒼白。而寧國公魏九征,則是身軀搖搖欲墜,幾欲昏倒。

  如今北方四大世閥,只有元州的黎陽高氏,一直未經挫折,還有著對抗武安王府的實力。可對於固原盧氏,與他們武安魏氏而言,這卻無異是滅頂之災!

  前者經歷匈奴過境之禍,而魏氏亦曾遭彌勒教重創,此時要抗拒武安嬴氏攻打,實在過於勉強。

  盧文進則是早已預料,在眾多武臣之中,身軀挺立如山。可許多已猜知嬴沖企圖的朝臣,不禁都紛紛以憐憫的目光,望了過去。

  「不臣?敢問殿下,北方何人不臣?」

  陸正恩從群臣之中走出,語氣平靜的質問嬴沖:「不經樞密院允可,擅動大兵,此與制不合!」

  「不臣者,武安魏氏,黎陽高氏——」

  嬴沖毫不避忌,目光掃向了靖北郡王,期待著這位主動呈上遷徙封地的奏本,

  可整整三個呼吸,都未見這位有何動作,他就已知其心意。

  一旦那表文呈上,那麼無論天聖帝是否回歸,盧氏都再無轉圜餘地。這位盧老郡王,多半是仍存希望。

  嬴沖亦未強求,收回了視線:「以及固原盧氏!此三家皆與裴氏一黨有涉,亦有裡通外國,陰圖不軌之嫌!為防萬一,本王以為,在北方諸軍南下之前,需解其兵甲,散其武卒!一應族中要人,皆捉拿問審,以辨這三家青白。來人啦,將這三人拿下問罪!」

  他此言未落,就已令這大殿之內,再一次轟然震響。寧國公魏九征面色漲紅,氣到手指都在顫抖,似欲言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可那高仰卻已怒聲震吼:「嬴沖小兒!你有何罪證,敢說我高仰裡通外國,陰圖不軌?」

  一邊說著,那高仰一邊直趨御階之前。此時有數十御衛上前攔截,卻被他振臂一揮,就已陸續騰空而起,或撞入人群,或血濺紅牆。

  嬴沖則始終神情冷漠,鎮定異常的看著高仰走近,

  「朱國公高仰,殿前動武,抗法不遵,殺傷御衛,罪加一等!諸御衛,還不給孤拿下!」

  最後一字落下時,一個少女的身影驀然出現在了御階之前,劍光一掃,那高仰的身影就也騰飛而起,在三十丈外摔落,赫然將那處的金磚都砸成粉碎。

  而高仰的口中更是一口黑血吐出。

  這位還欲掙扎立起,可此刻四面八方卻有無數的鎖鏈拋飛過來,將他的身軀四肢牢牢的困鎖,周圍近百御衛拉扯,直到使高仰再動彈不得。

  寧國公魏九征則面色蒼白的看著這一幕,他亦心有不甘,也欲反抗。可當其目光觸及到嬴沖身前,那與越傾城容貌相似之極的少女後,還是渾身鬆懈了下來,任由御衛上前,制住了他的一身真元。

  而那靖北郡王則自始至終全無反應。
k95060031 發表於 2016-11-30 20:08
六一零章 朝會落幕

  當靖北郡王盧文進與寧國公魏九征二人都被擒拿,朝堂之中幾乎是一片死寂,除了葉元朗這幾位之外,所有人等都是噤若寒蟬。

  只有那朱國公高仰依然不肯甘心。這位掙扎了片刻,發現自己非但不能擺脫那些鎖鏈,反而是越捆越緊,便是他的仙元甲也無法釋放。最終高仰還是放棄,轉而破口大駡:「嬴沖豎子,你敢擅權妄為,肆意誣陷大臣!遲早有一天,不得好死!」

  又左右呼籲在場朝臣:「你們這些混帳,難道還看不穿他的真面目?裴氏宗黨被他血洗,你等坐壁上觀,本公與靖北郡王、寧國公三家被問罪下獄,你等也是袖手不理。難道真要等到這豎子的屠刀,舉到你們頭頂之上,才覺後悔,才知要反抗不成?」

  此句語出肺腑,頗使朝中一些臣子勳貴為之動容。

  嬴沖掃視了一番太政殿,將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卻並不在意,只是微微冷笑。

  他倒頗是期待這些世家勳貴主動與他掀桌,好一併清肅。

  而此時這御階之下,葉元朗與王籍都是神情古怪的看著嬴沖。二人都是同樣的念頭——昨日的五侯十一伯還不夠,如今還要再添上一王二公嗎?

  這樣的手段,簡直不能以『心狠手辣』四字來形容了。

  隨後嬴沖又目視陸正恩:「既是勤王,那又何需問樞密院?」

  陸正恩微一蹙眉,已明白了嬴沖之意,之所以需臣子勤王,正是因朝廷中樞本身,遇到了自身無法應對的難事。

  這句話,對樞密院隱有輕蔑冒犯之意,可他也說不出反駁之言。天聖帝困於山河社稷圖內,生死未卜,這是實實在在,也確是他們這些臣子的『無能』所致。

  略略思忖,陸正恩決定退讓一步:「可朝中的樞密院還在!今日起北方諸軍一應行止,都需向樞密院報備。」

  「可以!」

  嬴沖對此倒沒什麼異議,本來大軍行止,就很難瞞過旁人的耳目。他也不願將這位軍中巨頭,逼到自己的對立面。

  而陸正恩要求的這些,只是面上好看而已,其實是已默認了他的一應舉措。

  儘管這位如今也無力阻止北方宗黨勤王。

  處置完此事,嬴沖才轉目看向了裴宏志及元岱周二人,直接喝問:「你二人,可願認罪?」

  元岱周神色衰敗,面如白紙,這位因一家老小都在嬴沖掌握之中,故而一直不發一語。

  可這時他卻仍是慘笑搖頭,心知此刻自己如真認罪,那麼他們整個元家就將再無翻身之望。

  「認罪?要認何罪?本官既不曾勾結信陵王,亦不曾有謀襲聖上之念。武安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裴宏志亦是雙目微闔,神情蕭索:「元相之語,深合老夫之意。我裴家上下清清白白,何曾與信陵王有過勾結?更不敢有謀刺聖駕之意。如今汝為刀俎,我為魚肉,是非成敗,自是由武安王殿下言說。」

  嬴沖倒也不意外,這二人肯承認才是咄咄怪事,不過今日,也無需他們認罪。

  「傳令殿外,將裴氏宗黨勾結魯魏,所有一應陰圖不軌之罪證呈上!」

  此言道出,那殿門處就有數百甲士踏著整齊的步伐魚貫而入,都各自抬著一隻籃筐,內有甲胄兵刃,還有各種書信,以及金銀財貨,丹藥法寶,甚至書籍經文等等。

  殿內的大小官員,也都同時精神一振,知曉這最關鍵的時刻到來。

  只有確定了裴氏有罪,這位武安王才可在接下來的時日裡,繼續佔據『大義』,為其掃盪雍秦,提供法理支援。

  初時當那些『證物』入眼,諸人眼中,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些墨甲兵刃,分明都是魏制之器;可那裴氏再蠢,也沒可能在家私藏魏制兵甲,更沒可能留下書信,授人以柄。

  至於那些儒家的經典文章,誰家沒有儲藏?即便其中的內容,都是偏向於魯儒學派。可總不可能就憑這些,說他們與魯國勾結?

  以裴宏志的老謀深算與謹慎,即便是與魏無忌勾結了,也不會留下什麼實質的證據。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栽贓陷害,毫不加掩飾。將在場的所有朝臣,都當成了蠢貨傻瓜!

  可此時在場之人,卻都無言語,默默看著這一幕。

  即便看出這是偽證,其實也無濟於事。武安王府兵強馬壯,光是這位直接與間接掌控的『偽開國』,就已達至少五位之巨。而其手中八十萬禁軍,更是大秦境內,最為精銳的戰兵;那數達百萬的北方軍,也經歷過匈奴戰事及彌勒教之亂,實力亦非是一般府兵可比。

  這等聲勢,便是整個大秦所有世閥聯手,亦未必就能撼動。

  而隨即諸人就又眼現異色,在那些御衛之後,卻又有幾位西方來佛僧走入進來,都是一頭短髮,穿著一身紅袍。

  嬴沖的目光也變得森冷起來:「本王嘗聞佛門有願誓修行之術,可測人心意虛實!不知裴相,可願與本王一起在此共發大願,以證裴氏清白?」

  ※※※※

  散朝之後,嬴天佑就與王籍走到了一起,王籍卻是滿臉的不爽,刻意拉開了距離。

  「離本公遠一些!這句話,本公昨天就和你說過了吧?保國公聽不懂人話嗎?你們這些皇子,如今可都是瘟神。本公現在可不想我那師弟誤會什麼。」

  ——今日嬴沖的殺伐果決,實在讓他心怵。他那個師弟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一想到嬴沖可能會因一個『猜疑』,就把矛頭指向自己,王籍就不寒而慄。

  「襄國公如今也懼武安王嗎?可王氏何憂?如那嬴沖敢一意逼迫,王氏多的是後路可走,」

  王籍聞言,卻是「嘿」的一笑,眼含哂意,他知道嬴天佑說的『後路』是什麼,無非是不得已時,可以挾襄陽一地,轉投韓楚。

  可這實在不是什麼好選擇,那韓國就不說了,素來國力虛弱,是七國最弱的一家。六年前遭遇嬴神通連番打擊之後,至今都未能恢復元氣。

  至於大楚,雖是與大秦並為雙雄,可其朝中,並無王氏的立足餘地,

  楚春申郡王,三閭,項氏,都是當世第一等的豪強。王氏參與進去,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且襄陽城,也不在王氏的掌握之中。那裡四大邊軍,其中三支只聽秦室號令。而襄陽城內,還有著另一尊黑龍屍骨,同樣是威力非凡。又有一位長生道的偽開國玄修坐鎮,並不受王氏影響。

  投靠楚韓,那確是一條退路,可卻是不得已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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