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異世明皇 作者:半介過客(連載中)

 
dneidnei 2016-5-23 19:25: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 22828
vicent3011 發表於 2016-6-28 08:09
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章  危机四伏       

京城的十月末,天寒地冻的,百姓都窝在自家的炕头上,城里城外都不见什么人影。贺逢圣刚出大明门,迎头寒风吹来,浑身一阵哆嗦。他不禁扯紧了身上的官袍,朝六部廊房走去。  昨晚下了场大雪,内阁大学士按例免朝,但南书房总要有人守值。六位大学士中,除了贺逢圣,其他人都德昭年高,一旦天气恶劣,总有许多不便。入冬来,孙慎行就在病中,辅刘鸿训身体也不大好,时常咳嗽。贺逢圣以自己后进之辈,资历最浅,便主动回宫承担了守值。这不,他刚整理完奏折,就出来巡视下六部各院。

    因为是照例的巡视,贺逢圣就没有进去打搅,只是在院外看了下,不过他特地去了一趟户部。

    月初的时候,程国详报了母丧回家丁忧守制,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户部掌管着大明财政,本部主堂官不能长期缺着,于是文武百官廷推大臣接任,但结果却是不佳。户部尚书是正二品的大员,朝中并非没有人眼热。只是如今大明财政仍旧入不敷出,四处都嚷着要钱。皇上自然是要求户部拿出解决财政问题的章程,但几百年的积弊哪容易这般理清。无论动哪里都不可避免的要得罪一批人,可要是无所作为,便会给皇上看轻,后果更加糟糕。这个尚书正是处在风浪尖口上!不少人都推测,程国祥就是由于两边受堵,才乘着守制的机会把这烫手的芋头抛了出来,否则他也不会再三坚拒皇上夺情的旨意。这几年为了应付各方,程国祥这里抠那里扣的,没少遭人骂!现在虽说没了官职,但三年之后回来,以他的资历,至少也能补任个六部大臣!程国祥是乐得离开户部一阵!朝中不少人都明白这点,有资格给廷推的那些不敢上,想上的恐怕是被权势蒙了眼,还没有被廷推的资格!所以一连推了几次都不太理想,最后是吏部尚书李长庚推荐致休了的三朝老臣毕自严才定了下来!

    毕自严是万历二十年的进士,早年一直在地方理民政,万历四十七年出任右都御史兼户部左侍郎出督辽饷,天启年间又任过户部尚书。后来是因为不愿与魏忠贤狼狈为奸才引疾而归,可以说是理财的一把老手了!李长庚见朝中无人愿意出任,便将这个老搭档拉了出来。此时毕自严尚未到京,由左侍郎侯恂暂摄部事。

    贺逢圣到了户部大院,因为也没有什么事,他没让差役四处去通报了,自己一人转了进去。贺逢圣原想着今日停朝,他们堂官又不在,内堂里边没有什么人,打着帘子就进去了!不想刚跨过门槛,只见火炉旁坐着两人,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闯进来,都不禁抬头的望着他。贺逢圣见有人也是一愣,坐在稍里边那个是户部侍郎侯恂,次座的是户科都给事中解学龙。显然两人先前正在议事,自己这么一来把他们给打断了。

    “原来两位大人在此议事,真是打搅了!”贺逢圣说得相当谦虚有礼,虽然已经是从一品衔,但他从不在各部老大人那摆官谱。

    侯恂见是贺逢圣,知他为人谦和,但上下礼制不可废,连忙起身相迎:“下官见过贺大人!”

    解学龙也跟着行过礼,三人才围着火炉坐了下来。贺逢圣笑呵呵道:“毕尚书还没到任,我也是顺着过来看看。有侯大人在,倒是多此一举了!”

    侯恂在这个左侍郎位置上呆了数年,若说没有想做尚书那倒是假的。只是在这种风头火势下,不敢轻易去毛遂自荐。左右掂量了一番,他决定顺其自然,用他就上,不用就算。后来皇上提了毕自严出来,那是他的老上级了,他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贺大人说哪的话,这是下官职责所在啊!”

    贺逢圣见在旁的解学龙没有出声心中不由一动:户科给事中专门稽查户部财政实施,补缺拾遗的。若是户部有人贪赃枉法出了纰漏,解学龙直接弹劾就是了。今日他过来找侯恂商议,恐怕这商议的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想到这,贺逢圣开口道:“不知两位大人先前在商议何事?”

    贺逢圣所想倒也没有差的太远,解学龙来找侯恂确实有一件不得已的事情。自崇祯元年起,陕西一直来都有朝廷的拨款,今年便是解学龙到下边去跟这件事。等他到了陕西,他才现尽管陕西已经连年赈灾,又免了两税,但陕西全境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陕西地界大,部族又复杂,再加上天灾**的,巡抚杨鹤虽然不辞辛苦,但也只能保到西安几个大府一带。陕西说到底现在还是一个钱的问题,皇上每年拨的米粮仍旧是不够。

    解学龙跟杨鹤之子杨嗣昌私交甚好,  而侯恂又是杨鹤的故交老友,所以解学龙这次回来是受人之托,来找侯恂想想办法增加点拨款。虽然杨鹤曾言自己将会上奏折给皇上,但此时事情还未明朗。贺逢圣一问,他倒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来了。

    侯恂见贺逢圣相问,灵光一闪,有了个想法。增加陕西拨款的事他虽有心去争取,但户部实在挤不出那么多钱。这几年的财政赤字都是皇上从内库补,但如今皇上已经开始收紧内库的支出,要想说服皇上增加拨款,难度相当大。四月份的时候,程国详给碰了一次钉子,若不是英国公跟几位大学士谏言,今年户部就有两百来万的缺口。所以怎么跟皇上开口,能不能要得到,候恂心里没有一点底。现在贺逢圣既然主动问起,就把这个问题抛过去,若是他能应承下来,事情会好办很多,毕竟他是内阁大臣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比他这左侍郎来得有分量。

    候恂见解学龙支唔便截口道:“方才下官同解大人是在讲陕西的问题,现在陕西的局势也是令人堪忧啊!”

    这话倒惹起了贺逢圣的好奇,陕西的折子不是都说形势在好转,怎么会马上又令人堪忧了呢!他疑惑道:“陕西有杨鹤老大人在,朝廷连年拨款赈灾,难道还有不妥的地方吗?”

    侯恂彷佛知道他心里所想,低着声音解释道:“贺大人有所不知,皇上励志革新,朝廷许多举措为的就是一改颓势,下边的人哪个不想做出点政绩来迎合皇上,大抵都是报喜不报忧!即便有什么难处,做臣子的怎好事事都报上来让皇上忧心。早些年黄道周在河南,多少制肘啊,又是缺钱缺粮的,一伙的宗人吵着他要俸禄,把他的巡抚衙门围了三天。李原吉刚到南京,撂在那任是没人理,连个兵都指挥不动。若不是他还有熊文灿支持,海关哪这么容易建得起来!这些事都是在苦挨过来的,每个地方都有自己得难处,官员们也是有苦难言,说得多了还显得无能。陕西连年都有朝廷的赈灾款,比起其他地方来还算好的了。但陕西自元年起就是连岁旱荒,土瘠民穷,赈灾也是有限啊。加上陕西地域宽广,杨大人即使有分身之术也不能一一尽到。西安等大府虽治理得不错,但象延安,庆阳等地就不尽人意了。解大人刚从陕西回来,对下边的事情知之甚详。”

    听罢这一番话,贺逢圣的面色微露出惊讶来。他自登科来都是在京作官,还没有放过外任,今天经侯恂一说,才知这里面有这么多弯道,一怔之下没有说出话来。解学龙收到侯恂打的眼色,哪能不明白,便接着说道:“延安那边民风彪悍,又靠近塞外。百姓常是朝廷赈灾一到,他们便成了良民,一旦完粮食,他们又成了马贼,土匪,特别是安塞城,马贼扰得那边一带都不得安宁。庆阳府干旱连年,百姓所住穷乡僻壤的,杨大人分下去的番薯种子,还没有种下,就给他们吃得干净。若没有什么灾情也罢,否则就控制不住了。”

    贺逢圣不想陕西有如此凋敝地境,便道:“即便如此,杨鹤大人应该治这两地才是!”

    解学龙摇了摇头道:“贺大人莫忘了,陕西也是我大明牧马之所,辽东铁骑全赖有此支撑,否则靠着马市能有多少。此乃重中之重,杨老大人怎敢轻怠。延安,庆阳只能是勉力维持,只有待西安府自足后,方能再推进北面。下官跟杨侯两位大人也是担心出什么乱子,才想着商议如何能多拨点银子到陕西。”

    贺逢圣叹道:“此事确实不宜再拖,要是闹起乱子来,陕西的北面就成糜烂之地。”

    侯恂抚掌道:“正是如此!”

    解学龙点了点头却道:“只是现在户部艰难,除了常规支出,辽东开战,犒军的赏银总是要备下;年初的时候皇上又许下河南治河的银子;还有从红毛番那买大炮的钱……陕西的银子还不知从哪出!”

    贺逢圣知道这是实情,不禁皱起眉头来,半会才道:“为今之际,只有上折子请皇上内币才行。这事还得杨老大人上奏折禀明所需追加的款项,解大人审核后,我便向皇上进言。”

    侯解两人相视一眼后都行礼道:“多谢贺大人!”

    贺逢圣拱手回礼道:“不敢当,这都是咱们做臣子的本分!”

    当下贺逢圣又仔细询问了陕西其他各处的情况,坐了好半会才回南书房。他并非不知侯恂是想借他之力向皇上要银子,只是陕西的事情是重中之重。皇上曾私下跟他们内阁明言,陕西切不可生内乱,否则大明将流贼四起,动摇社稷根基。当时皇上说这话,大臣们都一头雾水,但皇上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皇上登基之初,第一件事就是让杨鹤巡抚陕西,可见陕西在皇上心中的占极大的分量。贺逢圣受皇上提拔之恩,自然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加上他相信皇上会拨出银子来赈济陕西,所以才爽快的答应侯恂他们帮忙进言。

    回到内堂贺逢圣刚坐定,随即又想到:“侯恂如此热心帮杨鹤,自然两人关系不一般。自己莫给人哄了,不然就是皇上也是面上无光!”他想到这,也不敢大意,直接让中书舍人把这几年陕西的档案搬来,一人在书桌前翻翻写写。

    正当贺逢圣专心致志查询资料的时候,突然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贺逢圣定睛一看,竟是兵部尚书王永光。此时王尚书跑得气喘吁吁,官帽也歪在一边。他见到贺逢圣,张大嘴巴嗬嗬了几声任是说不出话来。贺逢圣忙把他扶到椅上,又倒了杯温茶,才道:“王大人,什么事让你急的,来喝口茶缓下气!”

    “怎…怎么…孙大人不…在啊?”王永光一边扭头,一边断断续续的问道。

    “今天是我在守值,大冷天的,皇上有恩旨,孙大人他们不用过来了。”

    “哦!”坐下后,王永光气顺了过来。“贺大人,快让人叫孙大人跟其他内阁大人回来。…出大事了!”

    贺逢圣一听也急了,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我接到职方部的六百里急报,辽东兵败,广宁失守了!”

    “什么!?”贺逢圣给这消息吓了一跳,不禁失神的一**坐在椅上。愣了一会,他才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赶快禀告皇上。贺逢圣又忙站起来对王永光道:“王大人,此事要赶紧禀告皇上才是,走,咱们赶快进宫求见!”

    王永光摆了摆手道:“贺大人,出了这泼天之祸,陛下知悉后,马上就要召开朝议,拿出善后的章程。此事朝中大臣们尚未得知,得把他们聚齐了才好进宫觐见。”

    “也是,也是!”贺逢圣毕竟不及王永光经验老道,他走了两步道:“那好,王大人先在这坐着,我马上派人去通知!”

    ※※※

    乾清宫,“~~~”

    我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打哈欠了,溢出的眼泪模糊了双眼,把手中的折子扔在桌上,紧接着又是一个哈欠,方正华乖巧的把绸巾递了过来。

    我擦了下脸,按了按眉头道:“这些巡抚啊,老是上些歌功颂德的折子。方正华,你呆会把这些折子拿过内阁去,让他们拣些有用的上来。”

    “是!”

    “已经过了三日了,怎么辽东还没有战报回来吗?”

    “回皇上,还没有!”

    “要是王承恩的情报早点传回来,朕也不会那么快就准袁崇焕去攻沈阳,现在倒好,皇太极率了所有人马来攻广宁,袁崇焕集结重兵去打沈阳。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方正华一边收拾绸巾一边道:“皇上不必忧心,袁大人守在广宁,那鞑子见有这么多大兵,只怕半路就退回去了!皇上这几天还是多注意休息,否则皇后娘娘问起,奴才们又要挨骂了!”

    “唉,朕若睡得着才怪!朕担心袁崇焕的队伍在半路上遇见皇太极,那样我大明军就没城可守了。辽东军是我大明最精锐的人马,他们若是输了,大明将士的士气可真是一落千丈啊。”

    方正华听我说的是些军国大事,也不好出声答话,只是站在一旁。我想起有两天没有见到秀儿了,便问道:“慧妃这几日在做什么,朕怎么老看不到她的?这小妮子越来越不把朕当回事了!”

    方正华笑嘻嘻的回道:“皇上怎又忘了,先头不是让慧妃娘娘打理大内吗?这几天慧妃娘娘带着曹总管把二十四监都巡了个遍。还赶了几个惹人恨的老太监出去,把那些头头吓得不行。”

    我听了呵呵一笑道:“嗯,看来朕找的这个管家婆还不错,日子过得精打细算的。这可是她的长处!想起当初遇到她的时候,有谁知道一个灰不溜秋的臭小子居然成了朕的妃子。朕记得当时你也在场吧!”

    “奴才当时陪着皇上出宫视察明情,在家小店偶遇了慧妃娘娘。还是皇上明见,让慧妃娘娘整治内宫,原先在宫里就是奴才们要吃只鸡也要一两银子,现在御膳房的人太黑心了,现在慧妃娘娘从北口菜市那重选了几家老店供货,一只鸡最多一分银子,个头还是特大的。”

    “这事早该办了,慧妃改的好,这么一来,皇宫一年又可省下一笔银子!几百年的陋规总要改改,朕是想着该给你们的,朕会给,但要是中饱私囊,朕就要他的脑袋!对了,你记得跟慧妃说下,慈宁宫那边就不要缩减了,还有些皇家应有的规仪可别给这妮子削掉了。”

    “奴才记下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午膳时间还早。今日听朝,大臣们都没来,我也躲在被窝里睡一会好了,免得给皇后看到了我眼内的血丝又唠叨个不停。

    “皇上,众多位大臣求见!”我还没想完,一个内侍急急跑了进来跪下。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vicent3011 發表於 2016-6-29 07:05
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一章  当头一棒

想不到我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生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集体来见。当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文华殿的时候,朝中重要的大臣都到齐了,看着他们面如死灰,衣冠不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来得有多仓促。行过礼后,他们没有说话,如丧考妣的站在那。整个大殿都充斥着抑闷的氛围,辅刘鸿训时不时的出咳嗽声显得异常刺耳。

    “说吧,事情糟糕到什么地步了!?”我努力调节了下情绪,故做轻松的问道。

    从大臣的反应,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几个大臣互相对望了几眼后,最后还是兵部尚书王永光站出班来。

    “回皇上,微臣接到辽东急报,广宁已经失守,辽东军退回到锦州。”

    “还有呢?”

    王永光有些颤抖道:“辽东军死伤六万;督师袁崇焕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总兵吴襄战殁。现在祖大寿,满桂,赵率教三总兵官在锦州防御,以备虏兵继续南下。”

    虽然我事先有了心里准备,仍旧没有想到重金打造的辽东军会败得这么惨!我急忙问道:“怎么可能?具体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皇上,急报上说敌酋率十万虏兵前来攻城,此番不仅辽东蒙古出兵四万,敌酋还有红夷大炮助战。辽东军与之在广宁对峙六天,血战了三场。最后虏兵炸开城门,我方兵力不支以致广宁失陷。袁崇焕在督战时给碎石击中头部,还在昏迷中,吴襄率部在广宁断后,来不及撤退殁于王事!”

    女真人怎么可能就有红夷大炮了?!我茫然的坐在宝座上,开始思索着关于红夷大炮在女真人那的相关信息。在我头脑中,我一直都是认为:只要孔有德他们没有叛变到金国,女真人就不可能那么快掌握红夷大炮的技术。孔有德现在不是还乖乖在皮岛吗?女真人的红夷大炮从哪来的?

    显然大臣们也给这‘红夷大炮’四个字吓得不轻。辽东军能在宁远取得大捷倚仗的就是红夷大炮,现在女真人也有了,那么明军以后靠什么去跟虏兵作战?在红夷大炮的轰击下,坚城不再是坚城,第一关也不会再是第一关了!

    “皇上,应该及早想办法,咳…咳咳…处理后面的事情,那女真虏兵…咳咳…咳…乘胜来攻锦州的话,情势会相当危急。老臣以为,还是火派援兵前往锦州。咳咳”辅刘鸿训最先言,打破殿内的死寂。

    “对,对,辅大人说得对。皇上,微臣以为应该飞檄驻守蓟州的马世龙出关驰援锦州。”王永光接着话头说道,顺带着把额头上的细汗抹去。

    听到他们的说话,我才醒悟过来。现在不是想女真人从哪弄来红夷大炮的时候,如何防止皇太极进攻才是最重要的。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半会才道:“锦州还有多少人马?”

    王永光略心算了一下道:“回皇上,还有七万左右。不过从广宁退下的三万需要休整几天,能马上作战的不过五万兵力。”

    五万兵力对峙拥有红夷大炮的女真人无以是以卵击石,锦州危在旦夕!

    “可曾打探到女真人有南下的迹象?”

    “回皇上,目前尚未得报!”

    “哦,那王爱卿自行处理吧!”面对这样的打击,我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皇上,微臣以为王大人的提议不可!”一个洪亮稳重的声音响起,我听了也不禁一震,抬头望去出声的是英国公张惟贤。

    整班大臣中只有张惟贤几个还算镇定的,只见他衣冠齐整,不缓不急的走出朝列行礼道:“皇上,微臣以为驰援锦州已经为时已晚,以女真人骑兵的度,必然先于我军到达锦州。即便在锦州相持五日,但马世龙军整队待也至少需要三日,带着辎重从蓟州到锦州没有十日都难以到达。虏兵若攻锦州,必然我军兵马未到,锦州已经失守。”

    “那张公爷又以为如何?”王永光说得很不客气,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广宁失守可是他们兵部的事情,若是皇上震怒,他们也要捎带进去。现在张惟贤又讲锦州不保,他能不着急吗?

    张惟贤并没有在意王永光的语气,继续说道:“此时我等在这商议,难知锦州军情如何。大军开拔后,也是瞬息万变。微臣以为马世龙部最好先到宁远驻守,同时派兵打探锦州军情。以祖大寿等人的领兵经验,如果在锦州不敌,必然会移师宁远再作计较。最终,宁远将是跟鞑子决战之地。”

    张惟贤分析完毕,朝中大臣都交称是,我听了也是点头赞许。此刻在要有什么差错,搞不好山海关以北的领土就会一夜间丢得干净。

    孙承宗也出班道:“张大人所言极是,马世龙也算一等一的将才,出镇宁远应无大碍。微臣建议,此番救援宁远要多备火炮。女真人既然有了红夷大炮,两军进行炮仗是不可避免的。”

    这些老臣毕竟经历了数次朝廷风波,政治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对此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准了他们的奏议。我突然想到袁崇焕曾经派何可纲到女真人后方骚扰,不知结果怎样?

    “皮岛总兵何可纲可有消息回报?”

    大臣们没有想到皇上会问这个,半天才道:“回皇上,还没有消息传来!”

    唉,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想头了,只能是尽量避免出现更大的损失。这些事都让大臣们先议着吧,我昏昏欲睡的大脑静不下心来思考。我支撑着起身道:“你们就合着内阁先议着,能行的条陈都用上,也不用来禀告朕了。这事由孙爱卿牵头,最低限度一定要保住宁远,辽东的事情,在场各位大臣知悉后,严禁四处传播。”

    “臣等遵旨!”

    出了文华殿,现自己头脑沉重,仿佛灌了铅一样,摇一摇都是痛的。刚才只是顾着思虑如何善后的事情,现在想起广宁之战的损失,以及对我施政的影响,搞得我懊悔不已。

    辽东每年庞大的开支给大明朝政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无论我有什么新的举措都受到财政的制约,问户部,程国祥经常是第一句:“老臣实在拿不出银子!”,第二句就是:“皇上若要实施,不妨先出内币垫着,等国库有了盈余再补上。”

    了等于没说!

    但我还真不能怎样!程国祥讲的是实情,户部没有钱,可怜的内库也是有出无入。愁钱的我总不能走回历史的老路,对百姓课以重税吧?!何况我还免了四省的两税!大明的海外贸易也没有扩展多少,毕竟现在能远航的船只不多。既然是无法开源,那就唯有在节流上下功夫。目前大明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辽东的军饷与军备物资,占了大明赋税的四分之一有多。这让我不得不考虑尽快结束与女真人对峙的局面,节省下来的钱,无论是用来修黄河,屯粮食,还是用来建水师都极为有利于大明今后的展。

    再者,我也不愿给皇太极太多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袁崇焕在广宁训练士卒两年了,就其所上的奏折里面讲到,辽东步兵演练的战阵在野外已然不惧女真骑兵。我也相信他的能力,于是乎我才和袁崇焕商讨进兵沈阳的可能性。这几个月来,重纳朝鲜,安抚南方,结盟林丹汗,我做足了功夫,期望能够迅重创女真人。

    没有想到皇太极也会选择这个时侯出击,而且还配备了红夷大炮参战,将明军的优势一下子就拉平了。

    损失的六万精兵不知花了我多少银子;失陷的广宁城又花了我无数物资,一战下来,结果这几年构建的辽东防御就给皇太极这样破去了,连着袁崇焕也受了重伤,真是欲哭无泪!

    难道自己也走不出历史的***嘛?!

    郁闷,懊丧,不甘的情绪充斥着大脑,我想象着最后女真人攻入北京城,皇太极坐在宝座上训斥大明的朝臣,皇后,炜儿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待悲惨命运,而自己却吊死在媒山上面。

    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不能作亡国之君!

    我有些疯狂的驱散跟着的宫人,踉跄的走向乾清宫。迷糊中我走到一座宫殿,好像看到很多宫女走来走去,但我实在有些困,只想好好睡一觉。我挥挥手也不管她们说什么,径自到张床上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尚未睁开眼睛,耳内就有琴声传来,看来有人在轻轻弹着古琴,声音很轻柔,可以想象得到弹琴之人的动作必定也是十分优雅。这琴声没有半分重音,象似一安眠曲。在这样的琴声中入睡倒也是件雅事。难道是田妃?我的妃子中只有她才有这样艺技。

    我起身一看,却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这是在哪?!我开口叫道:“方正华?”

    “皇上你醒了?”方正华从外面应声进来,同时琴声也是顿时停了,只见内房外间有一人袅袅起身,却是朝鲜的孝明公主!我心里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迷糊中闯了进来?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我不禁瞥了眼床上,床上干净整洁,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没有现什么问题。这样我心里塌实了不少,  见到方正华进来,便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已经酉时了,奴才见皇上安睡就不敢打搅。皇后娘娘来过两次,嘱咐奴才好生伺候。皇上,现在是否安排晚膳?公主一直陪着皇上,也还未用饭!”

    “哦!”我顺着方正华所说向孝明公主看去,却见她的小脸在***的映衬下,显得美艳不可方物,两只手拽着衣角站在一边。看到我望她,羞得把头都低了下去。

    “嗯,既然都没有用晚膳,就都在这用了吧。皇后那,你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朕没有事,让她不用担心。今晚朕要处理国事,就不过她那了。”

    “奴才记下了,奴才这就去准备晚膳!”

    方正华去后,只剩下我跟孝明公主,气氛有些尴尬。我咳了声后道:“方才朕困极思睡,误入到公主的闺房,朕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吧?”

    孝明公主细声的回道:“没有,皇上想必为国事操劳,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先前听到你在弹琴,朕虽五音不通,也知道是公主乃里中高手,朕的田妃也擅长此道,你们不妨多亲近亲近。”

    “皇上过奖了,孝明的那点些末功夫怎能和田妃娘娘相提并论。”可能我提到的是孝明公主最擅长的东西,她也没有原先的羞涩。说话的语气虽然谦虚,但那神色却是给人当仁不让的感觉。

    “呵呵,既是有这份本事又何必谦虚,朕听得出来,你的水准比田妃要高。现在晚膳还没有准备好,你就再给朕弹一吧!”

    “孝明遵旨!”她转身在琴旁坐下,略一思考就准备弹奏。

    朝鲜mm的柔顺真是让人没话说,我所指的不是她听从我的旨意,而是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样的轻柔,象一只让人忍不住呵护的小猫。

    片刻间,琴声飘起,她这次所弹的并非原先的那一,音符时而轻灵清越时而沉着浑厚,在这静谧的宫殿里,余韵袅袅的琴声让我忘记了许多东西,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我不禁走向窗口,对着黑蒙蒙的天空望了许久,我想起了今天朝会的情景,自己在臣子面前的表现恐怕很糟糕,居然把这么大的事都推给大臣。自己就是这样面对失败的吗?!这一次,只不过丢了广宁而已,又没有打到北京城下,我何必如此惊惶!跟皇太极的较量也不过是一人赢了一回。下一次,谁胜谁负还很难说,他们有了红夷大炮又怎样,以我多了他们几百年的科技知识,就不相信造不出时代的玩意……

    “皇上……”

    这婉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头才现孝明已经起身,原来不知不觉中琴已经弹完了。我微微一笑道:“听了你的琴声,朕感觉好了很多。晚膳应该准备好了,走吧,今日就一起用膳,可不要饿坏了肚子。”

    “谢皇上!”

    方正华知道我的规矩,晚膳也只是多加了一个菜,我向来对吃没有多大的挑剔,四菜一汤也就足够了。孝明没有想到可以跟我同桌吃饭,惊讶得差点忘记了夹菜,搞得我又尽了回地主之宜——不停的劝菜!

    吃罢饭,便吩咐方正华道:“你呆会去传曹文衡,李邦华来乾清宫见朕。”

    “是,皇上!”

    “然后到太医院,让他们派出最好的医生火到锦州,一定要把袁崇焕治好。如有必要,就接他回京城来。”

    “是!”

    我顿了顿,又道:“再传英国公进来一趟吧!”

    方正华听完三道旨意就立刻去办了,我也辞别孝明公主回到乾清宫。

    曹文衡,李邦华没有想到宫门下钥后皇上还会召见他们,今日朝中传来败报,皇上心情大坏。晚间召见又不知为了何事,两人都有些局促站在殿下。

    “十一月的明刊写好了没有?”

    “回皇上,没,没有,还差点!”曹文衡答道。

    “那就好,广宁失守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吧?朕今晚召你们来就是为了此事。”

    他两人疑惑的对望了一眼后,都躬身道:“微臣惶恐,请皇上指教!”

    “辽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明刊上要有所表示。不过朕不希望你们照实写出来,你们对于辽东的事情要写得含糊些。广宁失守改成战略后退;损失六万写成势均力敌,伤亡各半;袁崇焕的伤势不能泄漏出去。总之广宁之败不能肆意宣扬!你们明白吗!”

    两人听了都是一愣,很快曹文衡反应过来,连声回道:“臣定按照皇上吩咐的办!”

    旁边的李邦华却是深吸了口气问道:“皇上,微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皇上,当初创办明刊的时候,皇上就曾说过,明刊便是明示天下之意,以防止官员欺骗百姓。但是方才皇上所言却是…”

    “却是要你们帮朕欺骗百姓,是吗?”我接着把他没有说完的话说下去,这个书呆子啊。要是陈文一在,自然明白我的想法。

    “微臣不敢!”李邦华不敢答话。

    我声音有些严厉道:“朕就是要你们帮朕欺骗住百姓,现在你们告诉百姓辽东军败了又有什么用,这样不但大大打击兵士们的士气,还只会徒然增加百姓的恐慌。你李邦华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弊,读书不是读死书!若是想不明白也得照朕的意思去办。”

    “臣…”李邦华没有想到皇上会火,一时傻在那儿。

    “好了,你们下去办差吧!”我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李邦华还想说什么,曹文衡连打着眼色把他拉走了。

    看他们退了下去,心里不禁感叹这个李邦华真有点象郑以伟那个老学究;曹文衡呢,太过盲目服从了;只剩下个陈文一,放在扬州不知道磨练得怎样了,看来过阵还是要调回来。

    想了片刻,我收摄住神思,对外间唤道:“去传英国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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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二章  竭力应对

在静穆的乾清宫,张惟贤行过礼后,规矩的站在阶下。他自然知道皇上召见是为了什么,刚在来乾清宫的路上,他曾偷偷扯着领路的小太监,询问皇上今夜还召见了什么人。英国公是懿安皇后的堂伯父,小太监倒也识趣,将皇上召见曹文衡两人的事说了出来。张惟贤略一深思便知皇上开始清理辽东兵败的余波。想不到今早皇上还垂头丧气的,到了晚间就恢复了斗志,他心里不由暗暗称奇。

    我打量了英国公一会,才站起身走下宝座,开口说道:“张爱卿,朕夜里召你进宫事非得已,今早传来的辽东败报委实令人震惊,朕自南巡回来,考虑的便是想在辽东一战成功,以解决我大明三十余年的女真边患。朕原先没有跟大臣们商议此事,只因事关重大,朕不愿消息泄漏出去,让女真人有了防备。袁崇焕曾上过七次折子奏明攻沈的战略,你也知他的才能,朕是信得过的。没想到……看来还是朕太轻敌了!”

    张惟贤见我自责忙躬身道:“皇上不必太过自责。女真是我大明数十年来之大敌,皇上登基后,一改数朝颓势,辽东军兵强马壮,对女真用兵势在必行。皇上集兵广宁,虽未兵,但也恰巧截住虏兵。否则以广宁原先六万兵马,在十三万女真人的包围下,只怕是全军覆没。”

    这算是歪打正着!听了张惟贤的安慰之言,我心里感觉好了不少。毕竟这是登基后遭败绩,又是撇开大臣自己拿的主意,现在还要众大臣帮手解决,我不由诚挚的说道:“今夜就你我君臣两人,国公有什么话可以对朕直说。朕这皇帝作得不容易,要你们这些大臣多些提携。辽东战事现在如何处理,还望国公教我!”

    广宁失守不单是一个城堡的失守,而是意味着一个严重后果:女真人拥有火炮之后,整个对辽作战的战术瞬间生了改变。明朝自戚继光抗倭以来演练的阵法,无不以密集为选。确实,在野外对抗骑兵,步兵凭借密集的人墙车阵完全可以抵挡骑兵的冲击。但面对着远距离的红夷大炮,密集的战阵极容易群死群伤。大明在野外又将恢复到宁锦大捷前的情势,无法抗衡女真八旗火炮加骑兵的攻击!

    张惟贤听了我礼贤下士之言,似乎极为感动,连忙跪倒口里高呼:“皇上~”

    我见状,连忙温言让他请起。张惟贤起身后,抹了一下红着的眼睛才道:“微臣何德何能,唯有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皇上有问,臣不敢不答!辽东现在局势恶劣,最紧要问题是如何遏制女真人南下。内阁诸大臣已经文调马世龙率三万出关,集合锦州兵力足以对抗女真,但火炮是最紧要所在,先前在广宁输也是输在火炮不够女真人多。除了徐光启大人在遵化需赶紧铸炮,微臣以为,可以让其手下的孙元化去跟红毛夷人购进红夷大炮。这样既快,又能保证性能比女真人的火炮优越。”

    “不错,朕明日便旨给孙元化。大明其他地方支出尽量节省,以期购进尽量多的火炮。”

    “再者就是皇上需派人前去探查女真人的红夷大炮从何而来。微臣记得,先前朝鲜曾出现过红毛人,五月的时候,前来朝见的红毛番子曾以帮助女真人运兵为要挟。据微臣所推测,女真人必与他们有所接触。番人好利忘义,若敌酋用皮毛,人参为饵,也可以招募些番人为其铸炮。今后对辽用兵,大战之前必有一场火炮对阵。微臣以为,大明以后不仅要购买远距离红夷大炮,同时也要改进大炮性能。炮战说到底,最终还是要能够命中才有效。微臣看过徐大人的奏折,我大明的火炮命中率还较为低下。微臣知悉广东沿海的红毛人擅长此道,皇上可施以恩威,让其传授瞄准之道。”

    “好,朕会让孙元化去买炮的同时,招募些番人。”我心中对张惟贤又是一赞,此人果然是宰相之才,顷刻间便提出了两条至关重要的条陈。提高火炮的命中率,这件事倒不用佛朗机人来帮忙,我就可以搞定它。我召这些番人传教士过来,更多的是为了天工学院的事情。

    “剩下一点,微臣便是担心辽东督师袁崇焕的病情。微臣以为,应该将他接回京城好生医治。朝廷再另外委派一位大臣总理辽东事务。毕竟现在锦州有三大总兵官,加上马世龙,总需要一个大臣前去坐镇。”

    这次倒让我吃惊了,没有想到张惟贤居然能够将我心中想的三件事情都回奏了出来。这本是我今晚心中想定的应对之策,召张惟贤过来,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更好的计策,特别是我疏忽的地方。没有想到,他跟我计算到一块去了。我缓缓问道:“那爱卿以为何人去最好呢?”

    “这…”此时辽东危机,张惟贤似乎怕说出来得罪人。

    “但说无妨!”

    张惟贤犹豫片刻道:“微臣提一个人选,供皇上参详。微臣以为只有内阁孙大人合适。”

    “哦!”我赞许的点了点头。

    “孙大人督师过辽东,袁崇焕又曾是其部下,辽东将领自是信服。出关救援的马世龙也是孙大人的老部下,微臣以为凭孙大人的谋略,经营辽东应不成问题。只是孙大人年事已高,臣恐…有所不便。”

    “孙承宗确实是不二的人选!此时,他必不会推辞。”

    “孙大人高风亮节,为国为民忧劳一生,微臣心折!”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想起另外一件事,便道:“袁崇焕受伤,朕委实心痛。此次兵败也不能怪他,不过朕总要给其他将领有所表态!”

    张惟贤微愕道:“皇上要处分袁崇焕吗?微臣以为他在辽东多年,功劳还是有的,这样…”

    我微笑道:“你是怕朕处置了袁崇焕引起辽东将士们不满,是吗?”

    “皇上明鉴!”

    “这名义上的处置还是要的,不然以后其他地方的将领就有诸多的借口。袁崇焕毕竟丢失了广宁城,朕看,就革去他辽东督师的职衔,安心回京养伤。反正孙承宗也要去顶替他的,职务总要让出来,这也没什么好非议的。”

    张惟贤知道这是皇上的保全之策,袁崇焕虽然给革职,但是他还是太子太保,在辽东军看来,袁崇焕去职,也不过是给孙承宗让位,并非皇上惩治。想到这年轻的皇上心思如此细密,他的心情不由的复杂起来。

    今晚张惟贤的表现让我感到惊喜,大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味道。大明此时能懂得用兵的大臣实在太少了,为后世所称道的也只有三人而已。熊廷弼已经死在了魏忠贤手里;袁崇焕又伤在女真人的炮火下;只剩下一个孙承宗,可惜已是到古稀之年。这个张惟贤,才五十余岁,年富力强的,见识俱不下于后两者。若是放着委实可惜,孙承宗一走,内阁中便少了一人,把张惟贤调进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应对之策决定好后,第二天几份诏书用快马出,孙承宗接到旨意后也不推辞,即刻启程前往宁远。此时辽东事态紧急,锦州只有大将军炮镇守,宁远就剩下一座巨型红夷大炮,关外已经不能抵挡女真人的轰击。若不是众大臣反对,我都想把京师城墙上的红夷大炮拆下来运往山海关。同时六部也开始迅运作起来,我从内库再拨了一百五十万,其中一百万用于抚恤阵亡将士,五十万给孙元化到广东买大炮。

    今年我的内库又是亏损,辽东贸易来的三百万,原先想着拨出二百五十万给户部后,至少我还有五十万的赚头。没想到辽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搞得我还要多垫了一百万。不过现在由不得我心疼了,若是宁远再丢失,那么辽东防线就只能龟缩到山海关。宁远城到山海关一带的屯田将全部丢弃殆尽,这样大明的损失更大。

    大明的兴衰再一次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辽东又将变成为一个巨大的财政缺口。我反复的计算各种情况的得失,心里委实揪心得紧。

    食不甘味的过了两天,终于等到王承恩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女真人并未南下!

    “你说的是真的?女真人没有攻打锦州?消息确定吗?”听到这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我兴奋得起身再次询问。

    “回皇上,奴才的人在锦州得到确切消息才敢禀报皇上,千真万确是没有南下!”王承恩似乎给我的兴奋所感染,声音也不由高了些许。

    “那你快说,锦州的情况怎样?”

    “那些鞑子攻下广宁城后,就在城内休息了几日。现在开始运送城内的粮食回沈阳,从鞑子的活动迹象来看,并没有作战的准备,否则也不会将粮食运走。锦州的总兵官们都还在布防,黄龙总兵送来不少船炮。将士都喊着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士气很是高昂。”

    “士气高昂?”我笑道:“他们几个总兵官没有起哄吧?朕还担心他们几个老粗闹不合!”

    “回皇上,祖总兵他们分守四道城门,没有什么争执!”

    “那就好,孙承宗跟马世龙现在到了哪里?”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才道:“马总兵已经率部出,此时还未出山海关。孙大人早出两日,应该可以赶得上马将军的队伍。”

    行动还是太慢,但马世龙的部队不是骑兵,又要带上火炮,也只能是这样,好在现在没有那么急迫了。皇太极居然没有乘胜攻击锦州,还真是觉得令人奇怪!是真的不攻,还是故作姿态呢?但时间明显有利于女真人,皇太极完全在锦州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攻,这又为的是什么!我凝神想了半会也没有弄明白,不过既然皇太极要做这个好人,我是求之不得。

    “袁崇焕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袁大人已经醒了,郎中说他性命没有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我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袁大人只是眼睛睁开,但全身都不能动弹,所有的郎中都没有办法。郎中说,恢复得好,可以与常人无异,恢复不好,可能就一辈子这样了。”

    瘫痪了?!我心底不由一凉,没有想到他受伤如此之重。瘫痪在这个时代,能治愈的概率极小。这意味着我将损失一员将帅。袁崇焕也是命运多舛,在史上给陵迟处死,弄得尸骨无存,原想着他到了我手上也可以做一个中兴之臣,君臣共济的度过这个难关,结果落了个全身瘫痪。真是造化弄人啊!我不能让一个抗金英雄就这样老死在床上,我皱眉道:“朕已经让人送他回京,朕要广集天下名医前来会诊。他是为大明才搞到如此,朕不能薄待了他!”

    王承恩想了一下道:“皇上,奴才记得傅山,傅大人医术高。皇上何不派人去问问。他是医林中人,也容易认识行中的高手,这样也多几分把握。”

    “嗯,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平复了下心情,想了会又问道:“辽东其他各处还有什么状况?”

    “皇上,广宁会战期间,袁大人曾派皮岛总兵何可纲出去骚扰,以吸引……”王承恩仔细的把何可纲一行详细说了出来。

    “最后何总兵撤退时在山路中遇伏,损失七千余人,众将士拼死才杀开一条路退回皮岛!”

    皮岛这一路也败了!这回我是给皇太极狠狠算计了一笔,他是料定我们会派人骚扰他后方,预先做了准备。还好何可纲没有全军覆没,否则这个敌后据点就没了效用。不过皇太极哪来得这么多兵力,前后防御的兵力来看,女真人现在的兵额至少在十二万左右,再加上助战的蒙古人,皇太极能指挥高达十五万的人马。难道皇太极重新组建汉军了?!看来,大明现在对后金的情报掌握得相当有限。情报的缺失,致使在决策上就出现盲点。我望了眼王承恩道:“承恩啊,这段时间,你们对女真人的情报掌握得有些失控。连女真人有了红夷大炮都不知道,这件事你要好好反省一下!”

    王承恩给我一说,吓得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女真人自遵化败退后,对汉人看管甚严,许多地方都不给汉人行走。外地口音的汉人常给抓去为奴,或者给押到矿山开矿。奴才曾派了四十五人前往辽东,结果只有十三人还有音讯。田家的铺子现在也不允许在沈阳开了,女真人为了防备探子,大多是集中采办,船到岸后就在附近交易。奴才要刺探消息确实很难。这次打探到女真人出兵广宁,都是仗着一个蒙古探子的回报。”

    王承恩说的倒是实情,女真人与汉人习俗各异,在辽东根本就没有可能混进女真人里。要想在女真人的防范下,得到绝密的情报无疑是痴人说梦。我想了会道:“捕风营现在最要的任务是打探女真人的消息。朕教你一个法子,皮岛上有很多从辽东带回来的百姓。里边应该有不少女真人,你可以让你属下学习满语,做女真人打扮进入辽东。再者就是找寻愿意为我大明效力的女真人,这些人可遇不可求,你尽心去找。然后就是蒙古人,利用这些人刺探情报可以降低女真人的警惕性。”

    “奴才记下了。奴才亲自到皮岛一趟,一定不让皇上失望!”

    “你好好去办差吧!”

    王承恩带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但吊在半空的心总算可以回落了。只要局势不太坏,大明就有缓冲的机会。皇太极真是一个难对付的敌手,自己将他逼到那个份上也能死鱼翻身。其突破性的提高实力更是让我刮目相看,这和我历史书上所了解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随着自己不断的改变历史,自己所能预见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少。原先女真人还造不出性能优良的红夷大炮,现在也造出来了。我得提醒自己,莫要给习惯思维欺骗了才是。

    后世人只知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推翻了明朝,却不知道大明实际上是给后金拖垮的。辽东每年几百万的支出,后金每一次入关的劫掠,众多杰出将领横死在女真人铁蹄下,这一些把大明搞得千疮百孔。我不能走回历史的老路,我得想想在这样的情势下,如何能削弱女真人。西面的锦州比不上广宁,已经对皇太极没有了牵制,他不必在沈阳集结兵力防范,这也导致东面的皮岛也丧失了大规模骚扰的作用。面对一个兵力充裕的后金,还真是没有什么法子。

    我苦思了一阵,根本就想不到一个好点的方案。我不禁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皇太极不来打大明的主意,我就该偷笑了,居然还想着削弱后金,真是有些蛇心不足。

    我走出乾清宫,在殿前伸了个懒腰。想起好久没有去皇后那,我也该过去看看了。

    啊~,好困!

    方正华看我走向坤宁宫,忙打着眼色让小太监去通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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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三章  一箭双雕

皇太极并非不想攻打锦州,他们出兵前制定的战略目的就是将袁崇焕赶回宁远。广宁跟锦州就像是两座大门,将后金的西进之路死死卡住,他必须将它们拔去。但皇太极没有想到在广宁城居然有这么多的明兵,按照原先的估计,袁崇焕在广宁最多也不过五万人马。谁知,居然有**万之多。直接导致他们在广宁的进攻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最后强攻下来的同时,不仅红衣大炮损毁了十门,弹药耗尽,还搭上了伤亡四万多人的代价。

    当然四万人的损失还不足以使女真八旗伤筋动骨,不过没了弹药,再继续攻打锦州就胜负难料了。皇太极果断放弃进攻锦州,反正现在会战的主动权又重回到他的手中,待到弹药充足再来也不迟。

    会战的损失并没有影响到皇太极的心情,攻下广宁城后,他们不仅得到大批明军运不走的军粮,还缴获了三门还来不及引爆的红夷大炮,这可是从外番购进的原装大炮,炮身还装有望远镜,性能远高于他们自己铸造的。这完全可以抵得上他们损失的十门。再者伤亡的四万人,这里边有一大半是汉人,蒙古人,女真人最多也是伤亡两万。能以这样的代价消灭辽东军六万,战果是让人满意的。

    除此之外,令皇太极舒心的是:这一次会战不仅重新稳固了他的地位,还让他在八旗内获得了绝对的权力。蛮牛一样的莽古尔泰最终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让皇太极找到了借口,现在只是差如何处置他了。正蓝旗成了他囊中之物,他已经想好让六哥阿巴泰作下一任的旗主。

    事情生在攻陷广宁城的时候,率部主攻的大阿哥豪格奋力冲进广宁城后,现硝烟中已有一队人马正在狂攻内城。仔细一看,却是五叔莽古尔泰带着他的正蓝旗将明军逼到了内城,眼看明军就要抵挡不住。

    豪格是眼都急红了!

    女真人最重军功,他虽是大阿哥,但女真汗位的继承却不是按汉人一样立长立嫡的。豪格要想在大汗百年之后得到汗位,就得有过人的功勋在身,而且现在讨好皇阿玛的最好方法也还是立功。

    上千门炮弹轰过后,谁都知道广宁稳可以破城。功如此轻而易举,帐内的各部将领都垂涎三尺。他好容易才征得大汗的同意领兵作前锋,莽古尔泰插上一脚,他能不着急吗?!此刻他也无暇去骂人了,连忙挥兵攻城。

    莽古尔泰看到气急败坏的豪格心里乐翻了天:“嗬,以为你阿玛把老子调到南边,老子就没办法了?现在还不是给我抢了先!”

    原来皇太极调他到南门,并没有给他攻城的命令。众将总攻广宁的时候,也没有招呼他。莽古尔泰知道这是皇太极不愿意他立功,故意将他调开的。他听着城内的喊杀声,在南门气得暴跳如雷。后来他看到撤退轰炸后,心思一动,便从南门悄悄绕到东门附近,火炮一停,他们就率先涌了进去。

    “你不让老子立功,老子不会自己来嘛!等杀了袁崇焕,看老子怎么落你的脸!”莽古尔泰再次挥起马鞭,让部下攀墙破城,他要赶在豪格前边干掉明军。

    当下两人指挥着各自的人马疯狂进攻!

    正待他们都以为很快可以打进内城的时候,突然城门大开,一支彪军从内城杀出。明兵各个手持大刀长矛,毫不畏死的冲上来缠住他们。莽古尔泰与豪格心底都闪过一丝惧意,这些明军完全是在拼命,他们用血肉之躯抵挡住骑兵的冲击。前面的刚被砍死,后边的就马上顶上,有的甚至是毫无躲避的互砍,就连受伤倒下的明军但还有一口气在,也拿着长刀砍马腿……

    悍勇的女真战士面对这种亡命的打法也不得不后退,,好在这股明军不算多,随着其他各部的八旗参入,他们在内城外鏖战两个时辰后,明军给磨损殆尽。剩下的残余仍旧依靠内城负隅顽抗,还有一些将士已经在破坏军械辎重。

    虽然重新把明军压回内城,但莽古尔泰跟豪格大感面上无光,作为最勇猛的女真将士居然让人数少于自己的明军逼退,这还不让其他将领笑掉大牙。唯一的办法只有还以颜色,用冷血的屠杀来挽回勇士的面子。正蓝,镶黄两旗人马为了先杀掉这支明军的将领开始了疯狂的强攻,两军以命换命的相拼,内城终于被打开了缺口。

    莽古尔泰跟豪格一马当先的冲在了前面,他们都想着要用袁崇焕的级来录这头功。两旗人马一直追逐着明军的帅部,对方的亲兵拼死顽抗,从内城杀到了西门,最终他们在城门口下围住了明军的主帅。

    对方只还剩下几百个浑身血迹的兵士,站在士兵中间的将领却是出乎莽古尔泰他们的意料之外,居然不是袁崇焕!

    他们先前认为,能把女真人打得这么狼狈的只有袁崇焕,所以他们都一致的肯定是袁崇焕在指挥着这支明军。然而他们看到的主帅却是一个他们往日丝毫没有放在眼内,也从没有跟八旗硬碰的人——吴襄。

    如果主帅是祖大寿,他们也不会这么吃惊。但在他们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吴襄。这个出乎意料甚至让他们都愣住了,直到片刻后,一种被愚弄的怒吼响彻天际:杀!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明军丝毫不惧,此时已是有死无生,完全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困兽犹斗使得场面异常悲壮,主帅吴襄刚砍死一个金兵的同时,就给莽古尔泰砍到背部,又给豪格刺中腹部,所有的明军都倒下了,他们的身子下边也压着差不多跟他们同等数量的敌军尸……

    战斗刚结束外边的士兵还在搜刮战利品,皇太极坐在汗帐中,冷眼望着帐下争执的两个人,旁边的其他将领都一声不出的站着。

    “功归我!”莽古尔泰瞪着大眼,挑衅似的看着豪格。

    “归你?你也不看下人是谁杀的!”豪格毫不示弱的回敬。

    “哼,就你这个小毛孩,问问你阿玛,女真人会不会从别人那里抢猎物,老子砍了一刀,那猎物就该归我,你横插进来,还敢跟我争!”

    打猎的规矩,向来都是谁射了第一箭,就归谁所有,其他人不得出手。莽古尔泰套用他们女真人打猎的规矩,豪格倒也无法反驳。

    “你……阿玛,莽…五叔说是他出手在前,可混战中当时谁看到了。他砍到那宋襄的时候,孩儿已经刺中了。最终可是我刺死的,请大汗明断!”气结的豪格放弃跟莽古尔泰的争执,转而向皇太极申诉。怎么说,皇太极是他阿玛,自然会偏向他这边。

    帐内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太极身上,看他如何处置,莽古尔泰冷笑的看着皇太极,他要看看他这个八弟怎么作这个汗王的!

    “你们都是我女真的勇士,居然为了这小小的功劳争执不休。本汗问你们,袁蛮子呢?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将他擒来见我?亏你们还有脸争!”

    皇太极的话带着汗王的威势,众人都不敢出言反驳。

    “既然那宋襄是你二人所杀,功就各录一半……”

    皇太极还未说完,莽古尔泰就沉不住了:“我不服,皇太极你偏袒你儿子。”

    话语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虽然皇太极的做法有些不妥,没有想到莽古尔泰敢这么大胆直斥大汗不对。帐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众将只怕皇太极作出来,莽古尔泰就要吃亏。

    同在帐内的德楞类是莽古尔泰的同母弟弟,他知道他这大哥蛮劲又犯了,连忙出来扯住道:“五哥,不得对大汗无礼,快点赔罪!”

    莽古尔泰正要飙,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站在皇太极一边,不由勃然大怒。他一甩手,就将配刀拔了出来。

    同在帐内的德楞类是莽古尔泰的同母弟弟,他知道他这大哥蛮劲又犯了,连忙出来扯住道:“五哥,不得对大汗无礼,快点赔罪!”

    莽古尔泰正要飙,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站在皇太极一边,不由勃然大怒。他一甩手,就将配刀拔了出来。

    众人怕这蛮牛真干出什么事来,连忙将其推出帐外。半会,皇太极定了定神道:

    “五哥为人蛮直,本汗就不跟他计较了,这次广宁功就由正蓝与镶黄两旗平分。不过走了袁崇焕,美中不足啊。”

    在稍后一点的一个小将站了出来道:“回禀大汗,方才我到南门看过,现路面车迹庞杂,不少车痕深入一指,可以推断那些明军是带着辎重撤退。”

    皇太极看去,出言的是阿巴泰的儿子岳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岳乐道:“以攻下广宁时间来计,明军必然不能远遁。若大汗派一枝轻骑兵追击,在到锦州前,应该可以赶上他们。”

    众人听了都眼前一亮,袁崇焕可就在这股溃兵中,追击战又是最好打的了,大汗会派谁去立功呢?豪格也满怀希望的看着皇太极。

    “嗯,分析得有道理!追击是肯定要的,本汗就……”皇太极略思考了会,将领们的心都提了起来。“本汗就辛苦大贝勒去吧。”

    代善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事情落在他头上,还未表态皇太极接着说道:

    “袁崇焕乃我女真大敌,为人甚是狡猾。二哥勇猛而稳重,这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二哥去,本汗心底放心!”

    既然是代善去,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豪格气鼓鼓的走了。代善平白得了个好处,也喜滋滋的点兵去了。望着出去的背影,皇太极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在皇太极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范文臣,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果然代善出兵没有多久,皇太极在汗帐内召开贝勒大会,分配这次攻打广宁的战果,大大小小的贝勒挤满了大帐。根据斩评定,以豪格功劳最大,莽古尔泰次之,代善父子再次之,一路排了下来。分配完后,皇太极道:

    “大贝勒不在,他的战利品本汗先代他拿了,若正红旗立功回来,本汗就再赏赐一份给他。”皇太极神色甚是高兴,他接着说道:“我女真打战无往不利,重的就是军法,有功就赏有错则罚,就是贝勒也不能例外。”

    刚还在兴高采烈的贝勒们不禁傻了眼,济尔哈朗早已经得到皇太极的暗示,出言道:“大汗所言甚是,军令不行何以为战!只要是犯了错,就该受罚!莽古尔泰,你以为呢?”

    莽古尔泰正为自己被排在第二而不满,哪管这些,丢了一句道:“我不管这么多!”

    几个大贝勒表态后,皇太极继续道:“好!那本汗就说了,这次本汗率十万人马前来,又有蒙古兄弟助战,兵力远高于明军,结果却让袁崇焕跑了,各位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贝勒面面相觑,脚可是长在别人身上的,难道袁崇焕跑了也要怪在他们?!这事要怪也只能怪皇太极自己没有策划严密,下边的人又不是没有出力。但这话没有人敢吭声。

    皇太极起身扫了全场一眼,沉声喝道:“莽古尔泰,你可知罪?”

    莽古尔泰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扯到他头上来了,原本气就不顺,现在还说他有罪,他愤恚的指着皇太极嚷道:“皇太极你就是专门找我的碴,你说平分功我也认了,现在还想治我的罪!我有什么罪,难道你还要杀了我吗?”

    皇太极也不理会他的指责,继而问道:“你可记得本汗先前命你如何?正蓝旗守在南门,无需你们攻城,只要追击逃兵就可以了。本汗是不是这么说的?”

    “这…”原本还想大闹一场的莽古尔泰顿时哑口无言,他心急立功,却把这件事给忘了。不听军令就是大罪!帐内侍从见他服罪,立刻将他缚住。

    “如果不是你私自带着本旗人马撤离南门,袁崇焕又怎么可能从广宁城逃逸!虽不追究你在本汗面前口出无状,私拔佩刀之罪,但不听军令,即便是在先父汗面前也不能饶。众贝勒说,莽古尔泰该当何罪?”

    其他人哪敢出声,济尔哈朗道:“按违军令论处,该射杀!”

    皇太极踱了两步才回到帐中宝座道:“军令如山,但莽古尔泰是我五哥,都是先汗之子,本汗如何忍心杀之。本汗就求个情,另作处罚!”

    济尔哈朗根本就无视莽古尔泰愤怒的盯着他,代善不在,他最有说话权力:“既然大汗求情,贝勒们自然是同意的,不过为了严肃军纪,还望大汗严惩。”

    “嗯,莽古尔泰犯下大罪,不能再当正蓝旗主,降为多罗贝勒调到本汗的正黄旗做个甲喇,戴罪立功吧!另外再鞭笞三十以儆效尤,来啊,立刻执行!”

    正黄旗的左右亲兵不待莽古尔泰出声,就将他推到外边。帐外一直传来莽古尔泰的怒吼和拳脚声,众人都知道莽古尔泰以后再无出头之日了。

    皇太极咳了一声道:“至于正蓝旗不能没有旗主,咱们女真最重军功了,就让六哥阿巴泰接任。阿巴泰英勇善战,都是先汗的儿子,大伙没有意见吧?”皇太极停顿了一下,看到没人言他就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决定了。岳托的镶红旗受损严重,就在正蓝旗调拨五牛录过去。”

    在众贝勒的拥戴声中,正蓝旗主的位置就敲定了。德楞类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出声反对。其实不是他一个人记得,所有在场的人都记得,皇太极继承汗位的时候都盟天誓,说不轻易改变旗主,即便旗主犯错,旗主的位置也只能由本旗人担任。但现在正蓝不是他德楞类做旗主,而是调给了阿巴泰。帐内的人都不敢替他说话,德楞类也只好臣服。

    众人出去后,皇太极良久叹息了一声:“放走袁崇焕,真是可惜了!”

    范文臣出言道:“大汗何必忧心,失土之罪就够袁蛮子受的了。熊廷弼不也是如此吗?明朝皇帝也不知杀了多少那些逃回去的将领。”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要不是这样,本汗也不会让袁崇焕逃回去。就算明朝皇帝小儿不杀,本汗也会捉住他的,有了红衣大炮,袁崇焕再也不是敌手。”

    他见范文臣没有搭话又自言自语的说道:“集权,本汗为了集权,不得已而为之啊!父汗,你可要体谅我啊。”

    范文臣知道皇太极决心已定,便悄然出去了。

    第二天,出去追击的代善回来了。他们追上了明军,但没有跟他们交战。因为锦州满桂率着一万的关宁铁骑前来接应,代善不愿自己的正红旗也受损失,便悄然回军。

    皇太极意外的好言相劝,还将上好的战利品送给了他,搞得代善一头雾水。后来,他听了莽古尔泰的事后才知道皇太极是在拉拢他。皇太极强行吞并正蓝旗,只要代善说话,阿巴泰的位置就做不稳。但拿了人的东西手短,何况人家又给他儿子五牛录。莽古尔泰又是一个这样的人,代善只好在这件事上默不表态,德楞类后来找到他,他也是故意装傻,不敢替莽古尔泰出头。

    攻陷广宁三天后,皇太极否决了众将请战的要求。他将广宁城彻底毁去,带着众将返回沈阳。在返还途中,莽古尔泰意外在辽河落水,连尸也没有捞着。回到沈阳没有多久,德楞类也奇怪的死亡。此时整个金国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番出征带回了几十万石的粮食,多尔滚兄弟又是捷报传来。谁会去注意一个没有兵权的潦倒贝勒呢?唯有大贝勒将一切看在眼内,那一丝丝的阴冷常将他半夜惊醒,他不得不为他的子孙想想后路了。
vicent3011 發表於 2016-6-29 07:07
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四章  虚位让贤

崇祯四年的这个冬季已经变得有些难过,各部官员都战战兢兢的打起精神来办差,唯恐有什么闪失,他们都知道最近皇上的心情不好。兵部已经是忙翻了天,各种所缺的补给都开始运往锦州。若不是现在正是冬季,只怕还要按着新的兵制开始义务征兵。最忙的还属内阁,各种各样的奏折都要先到这来拟贴黄,又要给出解决方案供皇上选择。

    在先前几天,刘鸿训还强自撑着到内阁办公,但一场大雪后,就着了凉起热来。作为次辅的韩鑛连忙让人送他回府,休养了好些天才有点起色。

    这样内阁只还剩下三个内阁大臣主事,忙得是一团乱。好在女真人没有继续南下,马世龙的增援人马到达宁远后,事情才渐渐少了。

    这天大雪过后,吏部左侍郎成基命刚下值回家就接到辅的请帖,请他到府中一叙。成基命拿着请帖看了又看,心中微觉怪异,这个时候辅找他会有什么事呢?现在吏部还算安稳,又有李尚书坐堂,料来不应该是吏部的事情。难道是辅大人闲不住,要自个去汇报下部里的情况?毕竟刘鸿训一直分管着吏部,让他这个左侍郎汇报工作再合适不过。想到这,成基命不敢怠慢,连忙乘轿前往辅大人府邸。

    至从当今皇上登基后,锦衣卫给配到德陵作了护卫,特务刺探活动就极少了,大臣们也没有前几朝那么避忌。平日三两个相熟的大臣下了朝,一起喝酒吟诗,甚至谈论朝政,皇上也不以为忤。铭心堂的几位《明刊》主编就经常上朝下朝聚在一起谈论国事,有一回,黄宗羲带着几人跑到了天工学院和一心学院探讨本朝弊端,给御史抓了个正着,马上就参了一本,结果皇上只批下‘于制不合,其心也善’八个字,训斥一顿后不了了之。打这以后,大臣们知道了皇上的心思,除了不拿公事回来做,其他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成基命进了刘府,仆人一早就在等候,他刚进门就给引到了刘鸿训的书房门口。只见刘鸿训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一瞥之下,现却是在写奏折。成基命就在门跟前侯着没有出声打搅,静待辅写完。

    刘鸿训写了会,抬头略要思虑,却看到门外的成基命,他连忙起身,笑呵呵的道:

    “行之来了,怎么不出声站在门口?来~来来,快坐下。”

    成基命原字靖之,后避宣宗讳,改为行之。时人相见,唯有相熟才以字称呼。刘鸿训虽喊得亲切,但成基命还是按制行了两拜礼才坐下。

    “下官看到大人正在写奏折,等一下也是应该的。”

    刘鸿训一边答礼一边道:

    “行之客气了,又非在朝堂,不用这么多礼数。来人,上茶!”

    见有客人来,刘府的小厮们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刘鸿训一吩咐,马上就有仆人端了茶上来。成基命刚下朝没有多久,热水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过来这边,现在喝了几口热茶,暖了下身子,顿时觉得浑身舒服。

    “上好的西湖龙井,觉得怎么样?”刘鸿训也喝了口道。

    “好茶!大人今日气色不错,贵体无恙,下官就放心了。”

    “有劳挂怀!老夫的身子,自己清楚,一时好一时坏的。老了,人就不中用了。”刘鸿训自嘲的笑道。成基命听罢不由打量了下,现辅这几年确实老的很快。与四年前相比,不仅两鬓霜白,额头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辅为国事操劳如此,令我辈汗颜,下官以为,辅身系中枢,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老夫这身体算得什么,只怕耽误了皇上的大事。皇上年纪虽轻,但心高志远。你们身体健壮要多帮着点才是。”

    “下官谨听大人教诲!”成基命依足了下官的礼仪。

    刘鸿训放下手中的茶杯,感叹道:“行之你也别下官什么的,从岁数来看,我也不过痴长你一二岁,若从官龄来看,我还晚过你中进士。唉,我这辅也是当得蹊跷,昔日皇上留我在内阁已是隆恩,又将辅相授,我是以死相报才能对得起皇上。”

    “辅这几年为皇上尽心尽力,满朝文武都有目共睹!”成基命客气的应对道。

    刘鸿训摇头微笑道:“这不算什么,没有皇上支持,我这辅早给人打下台了。为臣者总要替君分忧,行之老弟这几年在吏部将考功司整顿得不错,虽不能完全杜绝下边官员徇私舞弊,但比之先前要好了很多。”

    “多谢辅夸奖!下官也是尽绵薄之力”

    “老弟,吏部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大明经过数百年的侵蚀,这下边官员们…只怕是象海忠介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了。”刘鸿训顿了顿又道:“皇上虽然给文武百官增加俸禄,但是人心不足,官场的贪污之风不是一下就可以刹住的。现在卷宗上说得好像官员们都清廉如水,实际上不问也知。就是老夫,每年人来客往的,要辞谢的书仪也有几千两。吏治乃是朝政根本,下头的官员若是贪赃枉法,层层相护,朝廷纵有良策也给弄成四不象。咱们在朝为官,地方上如何都是靠下边报上来,行之,这里可要心中有数啊!”

    成基命不知道辅请他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他有什么事情生,还是要他去做什么呢?他一时又想不明白,但这当头他也不能不答话,便含糊道:

    “辅大人说得是,下官在考功司整顿,也是让四品以下的官员依据政绩来补缺。这地方政绩历来都是上司考核,要想知道有没有作假,除了巡查御史到处走动,下官对此也是头疼得紧。”

    “嗯,老弟总要另寻他策,有机会可以跟皇上通通气。吏治总是要翻倒再来的,历年的整顿也是杀鸡敬猴。月前老夫曾跟皇上提及此事,皇上曾言,要想各地官员洁身自爱,须得用回太祖皇帝的方法,狠狠惩治一批。老夫也深以为然,欲将此事交付与你,把全国各府的官员都实查一遍,有过错者严惩不怠。”

    “这…”成基命一时不知如何接口,若真的查抄起来,只怕没有多少人能躲得过。本朝太祖皇帝为惩治贪官,几乎将地方官员都杀了个遍,其中不乏一些好官也枉死其中。现在大明形势不如当时,这些支撑大明王朝的地方官虽不少是朽木,但要是一下子将官员杀尽,王朝不是倒得更快?辅找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成基命极不赞成这种作法,虽刘鸿训说这是皇上的想法,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反对道:

    “辅大人,皇上存有此心,下官明日便写奏折谏议,请皇上慎重其事。下官以为,吏治有如治病,所谓病去如抽丝,不可以猛药伤了本原。遽然惩治大批官员,朝廷震荡便违了肃清吏治的本意。吏治是需整顿,但不能过急,不如从一省做起,分数年完工。吏治的事还望大人三思!”

    刘鸿训哈哈一笑,起身道:“好,说得好,我真没有看走眼。”

    成基命愕然道:“大人,这是…”

    “行之,你不迎合圣上,有自己的主见识大体,这很好!我没有看走眼啊!先前那些话,皇上是对我说过,但已经给劝谏回去了。”

    成基命也非笨人,瞬间就明白刘鸿训的意思,刚才说的话自然是为了试探他而说的。

    “下官愚钝,还请大人赐教!”

    刘鸿训也没有多做解释,走到书桌前拿起面上的还未写完的折子,递给了成基命:“这是方才我还在写的折子,你先看看!”

    成基命双手接过折子,只看了一会便吃惊道:“辅大人,怎的你要致休?”

    刘鸿训微点点头:“嗯!”

    “这是为何?”

    刘鸿训苦笑道:“唉,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做了四年的辅,身体大不如前,皇上虽恩宠依旧,但我还是决意致休归里。”

    成基命不禁有些疑惑,开头辅还在讲要以死相报皇上,怎么现在又提出致休归里?当然这话他也不便相问,便道:

    “辅大人身体方好,又在多事之际,岂可轻言身退,皇上必然不允!”

    “正是因为皇上恩重,老夫才想着致休。现在精力不足了,再坐在辅的位置上,只怕耽误了皇上的正事。入冬后,我就跟孙慎行大人商量过,他也是年老多病,准备让贤了。明年开春,就有许多事情要办,内阁让我们占着虚名不做事是不行的,现在内阁实际只还留有三人,岂不是要将他们也累垮了!”

    成基命听了不由肃然起敬,他掌管吏部多年,知道官场中人都是巴不得削尖脑袋往上钻,特别是象刘鸿训坐到辅位置的大臣,已经是到了为臣的极致。若没有人为难,一般都是要坐到老为止。刘鸿训在恩宠之际却主动让贤,不得不让人敬佩。

    “辅胸怀宽广,下官拜服!”

    刘鸿训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老夫行事只求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就行了。老夫致休后,内阁需要补充,若无意外,韩象云(韩鑛)将接任辅。我意推荐你入内阁分管吏部,所以才今日请你来一叙。”

    这番话对于成基命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辅推荐多半是可以进内阁的,从左侍郎升到做内阁大学士就是升了两级。成基命虽不热衷官位,但心底还是泛过一阵喜悦。

    “蒙大人错爱,下官何德何能!六部的各位尚书治国经验老道,廷推必然以各大人为主,下官不敢存这妄想。”

    刘鸿训自负的一笑道:“你倒不要妄自菲薄,虽是廷推,可也要皇上的同意。你在朝中官声不错,再加上老夫的推荐,应该没有问题。”

    成基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下官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举荐在下入内阁?从名望,资历来看,比下官好的人不说在野的,就是朝中也有许多。”

    “按你所说,好过你的人却是不少,但却不是我要找的人。”刘鸿训敲了敲桌子答道:“皇上欲励精图治挽回大明的颓势,这自然是天朝之幸。但皇上毕竟年轻,许多事情需要快刀斩乱麻,也需要辅以文火,慢慢煎熬。内阁中,韩大人为人稳重,但却接近保守。贺大人年轻俊杰,其他都没得说,只是历事少,容易将事情办过头。若天子有什么决断,老夫恐韩大人一味劝谏拒绝,伤了皇上的进取之心;又恐贺大人只是听命行事,最终将事情办砸。所以老夫希望找一个能够明白皇上苦心,又能顾全大局,帮着皇上拾缺补遗之人。老夫任辅四年,也没有拉结过什么党羽,就是跟行之老弟你也是私交有限,此番找你说这些话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皇上找寻一位吏治改革的人才。老夫观察你也有段时间了,不会看走眼的!”

    听了刘鸿训这番肺腑之言,成基命着实感动了,他起身行礼道:“下官必不负辅大人的重托!”

    刘鸿训连忙还礼:“咱们都是为了国事,不必如此多礼。来,坐下喝茶。”  他自己也喝了口又道:“皇上行事每每都有出人意表,望行之以后奏对国事,都以天下为重,若皇上所作所为实有益于大明,即便不合祖制,也要支持。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拘泥不化只会让大明越陷越深。”

    “下官受教了!”成基命说得甚是诚恳,之前他象朝中许多人一样,对刘鸿训当任辅,多少都有些替韩鑛打抱不平,毕竟刘鸿训才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论资历怎么比得上韩鑛.现在他却是知道以刘鸿训的胸襟做这辅当之无愧。

    成基命与刘鸿训再无隔阂,喝过一轮茶后,成基命也不避忌的问道:

    “辅大人,这次若是荣归后,内阁将还有谁补进来?”

    刘鸿训思虑一会道:“嗯,现在英国公风头正健,孙承宗大人又去了辽东,只怕入内阁是意料中的事情,就算朝臣不说,皇上也会提出来。”

    “内阁是要有一位知兵的大学士,英国公入阁正好!”

    “至于还有一位,只怕如你所说真的是要廷推了。工部左侍郎刘宗周倒是条件不错,资历,才识都是有的,老夫先前也很看重他。可惜他少年得志为人太傲,若他掌权,只怕与皇上不得相处。你看他从万历二十三年中进士,一语不合就引疾归里,为官的时间还不足老夫。他这样的人,或许为仕林清流所重,但作为辅臣,意气用事乃大忌。是以老夫不选他!”

    “吏部右侍郎何如宠倒也不错,只不过稍差于你,既然吏部进了一位,那么就不好在取他了。礼部左侍郎李标条件也可以,不过年纪偏大了些,右侍郎温体仁呢,只怕得不到大臣的推荐。剩下这一位,只怕还是要听皇上的决断。”

    成基命消化了刘鸿训的分析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人选多半还是看孙大人举荐的是谁?”

    刘鸿训点头道:“极是,极是!不过是谁入阁影响有限,现在大明最紧要的就是兵,吏,户三部,一旦女真人的攻势减弱,皇上必然会再拿吏治做文章,行之要早做准备。”

    刘鸿训已然将成基命作为自己的后继之人,成基命也大是佩服这位为国为民的辅大人。当下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去。刘鸿训原本还想留着他在府中吃饭的,但转念一想,大臣相交虽然皇上不追究,但毕竟惹人闲话,还是慎重点好,也就没有再挽留。

    见完成基命,刘鸿训心情大好,吃过饭,连夜将奏折写好。在奏折中,刘鸿训不仅推荐成基命入内阁,还将他们这次会面的经过也写了进去。毕竟有些事遮挡不住,还不如直接上报圣上绝了后患。过了两日,他又去了趟孙慎行的府邸,两人商议一起上书皇上,致休归里。

    至从广宁兵败后,两位内阁大臣因病出缺,孙承宗又去了辽东,朝中不少人都把眼睛盯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上。毕竟崇祯朝的内阁大学士不比以前,不再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而是从一品的朝廷重臣,权力已然凌驾在六部尚书之上,内阁大学士成了名副其实的宰相。

    是以,刘鸿训的折子还没有递上去,那些串门路的人陡然多了起来。人去得最多的便是韩鑛的府邸,随时都有人在厅里恭候,搞得韩鑛不厌其烦,索性让家人把求见的官员一律挡在门外。最惨的还是贺逢圣,论资历他是最浅的,前来拜访他的官员无不都是远胜于他,他又不能象韩鑛他们一样,来个闭门谢客,只好苦笑一张脸应付。

    我听了贺逢圣的诉苦不由大笑不已,那些前去他门前走门路的也太笨了,不知道贺逢圣于我无话不说,纯粹是自讨没趣。少不得我还要给他们一顿训斥!

    看罢刘鸿训两人递上来的折子,让我有些意外。  他们能够主动退位让贤,不由得我不感动。特别是这几年他又尽心尽力的帮我打理朝政,若不是他主动提出,我倒还真不好开口让他致休。对于这样的一个臣子,我也不能让他太吃亏。沉吟一会,就有了想法。至于新进的内阁人选,倒让我颇费了一番心思去思量。
vicent3011 發表於 2016-6-29 07:08
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五章  非我族类

即便刘鸿训他们不提出致休我也打算增加新的内阁成员进来,这里边有我矛盾的地方。内阁中毕竟还是要选些资格老的大臣进来压阵,不然下边的臣子难以信服内阁的权威。但内阁又可以说是最繁忙的地方,那些老臣子都七老八十的,身体健壮还好说,若有些小病小痛,实在是不堪重负。所以新选进来的内阁大学士不单要有点资历,而且身体不能太差,否则我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到了十二月初的时候,刘鸿训跟孙慎行最后一次参加朝议,主要是过过场子,正式提出辞呈。我也给了他们相当的荣耀,分别授以太傅,太保之位,赐良田八百亩,同时恩荫一位子弟入朝为官,以告慰他们这几年兢兢业业的为我办事。

    “你们都是朕登基后任的辅臣,荣休后好好养着身子,跟着朕看看这江山如何重现太,成二祖时的繁盛。京中的宅子仍给你们留着,你们的儿子不是还在京里任职嘛,喜欢在哪住就跟朕说一声,朕会让人安排。”

    刘鸿训带头跪下谢恩道:“臣顿叩谢皇上天恩,臣在老悖之年得遇陛下位列辅臣,实惶恐之至。现今残躯多病,已不能再报效圣上。幸得朝中贤能之臣比比皆是,望皇上择而用之。京中府邸还是请皇上留给新进的内阁大学士,犬子德薄才浅,住在大学士府恐惯坏了他们,微臣已经在前街买了座宅院给他们,微臣要是来京,还可以住在儿子家中。”

    我知他是不愿自己儿子太张扬,也就没有再勉强。待他二人起身回班后,廷下的众臣都眼直直望着我,等我说话。他们知道接下来就该推荐新任的大学士入阁了。大明虽不设宰相,但经过我在登基伊始的改制,内阁大学士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宰相了。这次内阁出缺有三人之多,谁不想入阁拜相啊!我环视了一圈才缓缓道:

    “刘爱卿,孙爱卿荣休后,内阁的人手少了点,乘着两位大臣都还在,今日就把空缺补齐了,也好让两位老大人安心归故里。李长庚,开始吧!”

    吏部尚书李长庚出班道:“遵旨!”

    大臣们在刘鸿训还未上折子前,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廷推进行的很顺利,写好的推荐折子全部交到了李长庚的手上,成基命作为副手在一旁负责登记。其他大臣都伸长了脖子望着他们两个,在场的只有两位辞职的辅臣,英国公等数人面色正常。

    很快李长庚就把结果统计出来了,得举荐最多的是刘宗周,然后是礼部左侍郎李标,成基命排在了第三,后边接着是六部尚书  ,何如宠,郑三俊,郑以伟等人。一共推出了十二个供我参选,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英国公居然连前三都没有排到,只是在第八位,真不知这些四品以上大臣们是怎么选的!!我拿着名单看了两遍才道:

    “嗯,都是栋梁之才,朕要好好斟酌一番,明日听朕的旨意吧!”

    满朝文武躬身应道:“遵旨!”

    下朝后我对着每个名单的人员逐一逐一的考虑,刘鸿训向我推荐的成基命我还是满意的,吏部要一个不偏私的人来掌握才行,这算是接了刘鸿训的班。孙承宗虽然还是内阁大学士,但毕竟人去了辽东,不能事事都专递去问,兵部尚书王永光缺乏应变之才,主理兵部已是勉为其职,自然是进不了内阁的。

    袁崇焕倒有资格,但是现在他人都难以自理。前几天我去看过他一次,还是全身不能动,他看到我一个劲的流泪。虽然我已经下旨让天下名医来会诊,可目前还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撇开现在我跟他的君臣身份,作为他的一个后世敬仰者,我也不希望一代儒将就这样在床上过下半辈子。现在只有指望傅山回京能拿出点办法来。

    目前大明已是多事之秋,内阁自然不能少一个知兵的辅臣,朝中能当此重任的只有张惟贤了。这个张惟贤也恰恰在这推荐名单中,不过我还是要好好想想。能够入主内阁的,在我心目中还有开国公常炎林,定国公徐子文。常炎林给我的印象很深刻,特别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到现在还仍旧记得很清楚。他那种直率豪迈的性子在朝臣中是少见的,徐子文为人圆猾了点,把他们调出来也不错,可就是要我再找人顶他们在湖广的缺。相较而言,把张惟贤放在礼部那就太浪费了,礼部毕竟可以调剂下,胜任礼部尚书的人海去了。

    至于刘宗周,他能够得到推,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细想一下,也可以知道其中的原由。刘宗周是万历二十九年的进士,少年中榜,为人又至孝,中进士后遭逢母丧,便在家守丧七年才出来做官,当时朝野皆赞叹不已。资历与名声对他而言都是足够的,做官后,他又以敢言,刚直为著称。再者他曾是东林党人,朝中那些引以为自己人的大臣自然乐于推荐。

    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将他选进内阁来,刘宗周是一个人才,可惜太好名了,总喜欢标新立异的上折子,偏又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只要一言不合,就要辞职归家。从万历年间起他已经弄了好几回了,每次都做不长久就挂印而去。到了我崇祯朝还是如此,上个月接到辽东败报,刘宗周第二天就上了折子,只见上边写着:

    陛下励精求治,宵旰靡宁。然程效太急,不免见小利而近功,何以致唐、虞之治?夫今日所汲汲于近功者,非兵事乎?诚以屯守为上策,简卒节饷,修刑政而威信布之,需以岁月,未有不望风束甲者,而陛下方锐意中兴,刻期出塞。当此三空四尽之秋,竭天下之力以奉饥军而军愈骄,聚天下之军以博一战而战无日,此计之左也。

    …………

    且陛下所擘画,动出诸臣意表,不免有自用之心。臣下救过不给,谗谄者因而间之,猜忌之端遂从此起。夫恃一人之聪明,而使臣下不得尽其忠,则耳目有时壅;凭一人之英断,而使诸大夫国人不得衷其是,则意见有时移。方且为内降,为留中,何以追喜起之盛乎?数十年来,以门户杀天下几许正人,犹蔓延不已。陛下欲折君子以平小人之气,用小人以成君子之公,前日之覆辙将复见于天下也。

    陛下求治之心,操之太急。酝酿而为功利,功利不已,转为刑名;刑名不已,流为猜忌;猜忌不已,积为壅蔽。正人心之危,所潜滋暗长而不自知者。诚能建中立极,默正此心,使心之所,悉皆仁义之良,仁以育天下,义以正万民,自朝廷达于四海,莫非仁义之化,陛下已一旦跻于尧、舜矣。

    ……

    总之他奏折里把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批了个遍,最后还说了些空言大话让我去做。刘宗周是当世的大儒,说的话自然是堂而皇之,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现在都还没有想到怎么批复回他。以他这样的性格做辅臣,恐怕以后跟他有得争了。还是不取的好!

    何如宠也不错,不过吏部既然升了成基命了,就只好把他放一放。至于其他的各部尚书还是暂不调动,郑以伟我是领教过了,不提也罢。那么这个名单里就只还剩下郑三俊,对于这个人我倒没有特别留心,总的来说还不错,把南京打理得井井有条,调来京城也是可以的,不过南京缺了郑三俊之后又会怎么样呢?陈文一在扬州也呆了些时日了,该给他找点事情做才行。

    写完旨意已是大半夜了,现在去坤宁宫好像不合适,还是自个在乾清宫睡吧。我打了个哈欠,想到诏书上的内容心里不禁有一丝得意,明天这些臣子肯定会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我让方正华宣旨内阁人选。

    “以韩鑛为内阁辅,钱龙锡为次辅,英国公张惟贤为文渊阁大学士理兵政,原吏部侍郎成基命为东阁大学士理吏部事,原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为东阁大学士理刑部事。李标升尚书职,余者依次递补,刘宗周调吏部右侍郎,高宏图为工部右侍郎,王应熊为礼部右侍郎。南京所空职位,由原南京刑部尚书沈缜改南京户部尚书,南京礼部尚书钱兼益兼吏部主事,南京刑部暂不设尚书职,擢陈文一领南京刑部郎中摄本堂部事。钦此!”

    果然,下面跪着的大臣无不抬头四望,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的都是惊讶。谢恩起来后,各大臣虽心里有万般疑窦,此时却无法想问。已是内阁辅的韩鑛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来启奏。

    崇祯朝决策核心第一次的变动忽如期来,又瞬间拉下了帷幕。

    我在坤宁宫逗炜儿的时候,想起大臣们惊讶的样子,仍旧觉得好笑。三周岁的炜儿已经可以说些日常话语,看着他奶声奶气的说“恭请父皇圣安”,我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狂吻一番。

    “这话是谁教的?”

    炜儿滴溜滴溜的大眼睛望着婉琴,很是自豪的说:“是母后教的,儿臣还会背唐诗。”

    “哦,那我们的炜儿厉害了!”

    皇后笑着道:“那还不背给你父皇听听?”

    炜儿张口就背道: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看他背得这么顺溜,不知教了多少次才有这么熟练,我爱抚的摸着他的头道:“嗯,皇儿真是聪明。”

    “父皇!”

    “怎么了?”

    “母后说,有个弟弟要跟我玩了,怎么没见到?”  炜儿天真的问道。

    我听了不由一愣,转眼望向正在绣肚兜的婉琴,问道:“皇后,又有了嘛?”婉琴虽早为人妻母,竟还十分害羞,脸通红通红的,她垂头低声道:“上月的癸水没来,臣妾让太医探了脉,说是有了。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说,就给炜儿抢了个先。”

    我不禁举起炜儿哈哈一笑道:“好,以后两兄弟就有得玩了。”

    婉琴走过来从我手里抱过炜儿道:“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讲无妨!”

    “皇上,炜儿已经三岁了,但是一直都还没有兄弟姐妹,慧妃入宫晚还好说,田妃跟臣妾一起侍奉皇上,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开怀。几次田妃看到炜儿,都眼角含泪。臣妾觉得皇上还是雨露均分点,皇嗣广布才能保得天朝稳固。”

    这时候的皇后大方的不能再大方,其实这件事情怪不得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一个星期到田妃的寝宫一次,这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但田妃的一个习惯导致了她现在都还没有生育。每次事后,她都喜欢擦洗身子,可能粘粘的不舒服,我也没有多管。不过这里边我是有私心的,毕竟要是有个皇儿跟炜儿年纪太相仿不是一件幸事,有些事虽然还很长远,但也要考虑周到。这些话我不好和婉琴说,不过现在炜儿已经三岁,倒也不用防着了,看来我要私下教育下田妃这个小妮子。

    我捏着炜儿的小脸道:“好,咱们父子都听你母后的话,让炜儿多几个兄弟陪他玩。”

    皇后有了算是这个冬季来的第一份喜事,将近月底,正当我以为多事之末的崇祯四年就要过去了,没想到手头接到份奏折让我的心顿时化成了寒冰。

    兵部送来份大同的急报,林丹汗率十万蒙古骑兵到大同胁赏,每年例赏银增至一百万两。大同巡抚张宗衡断然拒绝后率部防守,林丹汗兵攻城,先后对阵三次,互有损伤。

    mm的真是见鬼,这个林丹汗是不是吃错药了,寒冬腊月的还来开战。看来是给郑以伟说中了,林丹汗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看到辽东军在广宁失利,马上就来敲诈。没办法,只好召见群臣商议。

    郑以伟意气风,见我问策就第一个出来言:“皇上,蒙古人背信弃义,居然会盟不足半年就率兵南下,微臣早已言明,如今妄想百万赏银,微臣以为应予以迎头一击,张显我大明国威。”

    郑以伟的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以信义为重的儒家自然对林丹汗的行径深恶痛绝。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看法?”

    这会少詹事周延儒站了出来道:“昔年世宗斩一丁汝夔,将士震悚,强敌宵遁。礼部郎中宋献策妄自和议,臣请斩之以告天下。”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个劲的纳闷,这个周延儒也是名列史册的奸臣,就他这个心眼怎么讨得皇上的欢心。若是杀自己人就可以解决危机,还要大将做什么!

    总算他还有点醒目,见我怒视着他,自己乖乖的站回班内。我咳嗽了声道:“跟察哈尔会盟的事情先前大家已经商议过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目前想想如何退敌才是。”

    我定下基调后,大臣们才没有在这件事上唧唧歪歪。

    张惟贤启奏道:“回皇上,微臣以为打肯定是要打的,目前要想的只是派何处兵去增援而已。林丹汗领十万轻骑来攻,必然粮草辎重无法供应。从宣府,延绥调兵恐东补西空,反而让蒙古人钻了空子。微臣以为,皇上可另调一旅之师在大同全力防守,蒙古人苦攻不下,必然退兵。”

    “那张爱卿以为何处兵马可派呢?”

    “微臣以为卢象升部可派往大同!”

    “卢象升?但他只有三卫人马,让他去援守大同未免太过轻敌。”

    王永光见皇上否决这一提议便也上言道:“皇上,不如调三大营驰援大同,三大营是我大明军中梁柱,只需一半人马开赴大同,那林丹汗自然会退兵。”

    我还未答话,韩鑛就先反对:“蒙古骑兵已在大同,距京师不过几百里,若有轻骑偷袭京师,如何确保皇上安全。调兵三营,断然不可!”

    连着几件倒霉的事都生在兵部,王永光心里正焦急,见韩鑛不同意他的建议,便反问道:“那辅大人觉得调何处兵才合适?”

    “这…可调山西卫所入大同救援!”

    “整个山西省也不过六卫所,能抽调的也就两万人,但是这些士兵久不经战,又未曾磨合,毫无战斗力而言。”

    韩鑛毕竟不熟兵事,不由一时语塞。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跪下回奏道:

    “启禀皇上,大同急报!”

    “念!”

    “十二月二十日,察哈尔部全力攻打,几不保城。大同总兵张翼明率兵血战,赖将士齐心方保无事。大同总兵张翼明手刃数敌而亡,损失八千兵丁。虏兵势大,微臣恳请圣上兵协防,以保大同无虞。大同巡抚张宗衡顿。”

    这是一封求救信!待侍卫念完,大臣们才知事态紧急,大同总兵都阵亡了,大同可能是真的随时不保。
vicent3011 發表於 2016-6-29 07:09
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六章  京师调兵

大同的急报犹如一份重磅炸弹在朝堂上炸开,余留的震撼让朝臣们顿时失声。

    在大明与蒙古数百年的对抗当中,大同一直是蒙古袭扰最多的地方,而且一旦蒙古人攻破大同,便会由此朝东进,攻打京师。大明正统十四年,卫特拉部(瓦刺)领也先入寇大同,英宗皇帝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全军覆没。继而,蒙古人以五万之众攻打京师,若非有大臣于谦主持大局,蒙古人再次入主中原都可能。此后占据了漠南的鞑靼部,无论是小王子还是俺答汗都循着也先的步伐进犯大明,将大同攻破后才深入腹地。这种战法是有效的,两人都曾在嘉靖年间率部打到了北京城下。

    蒙古人之所以从大同进犯,一则大同是距离蒙古最近的重镇,二则大同过后,由西往东至京师这一段已经没有险要的关隘。同样是前线的宣府,后边却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居庸关可守。这其中也是考虑到宣府距离京师太近,故而在居庸关再布防重兵。大同虽距离京师较远,但是由于蒙古人的主力兵种都是轻骑兵,攻破大同后数日间便可到达京师。是以漠南的蒙古人能够如此直接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大明每一朝都有臣子进言要迁都回南京。在朝堂上的大臣们熟知历代往事,听到这份战报如何不惊!

    过了一会,张惟贤先打破沉默道:“皇上,现今大同危急,需得援兵。卢象升部虽然人少了点,但近在顺义。微臣以为,可以先卢象升部前去缓一阵,朝廷再集结第二批兵马。”

    “准奏!”此时兵贵神,能够短时间内调兵到大同的只有卢象升部跟三大营。林丹汗十万骑兵来袭,三大营又是京师的防御主力,现在调动三大营是不明智的。所以我同意了张惟贤的提议。

    “那第二阶梯的援兵抽调何处兵卫呢?”

    所有的朝臣见我相问,都把目光集中到张惟贤的身上。张惟贤说完方才的话,似乎不为所动,一言不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永光,你以为用何处兵为好啊?”我继而转向兵部尚书问道。

    王永光苦瓜着个脸,战战兢兢的回奏道:“回皇上,臣以为……在边卫上调不出人马来,那只有从内地的卫所抽调客兵。”

    王永光的回奏算是老生常谈,历来无论是集兵作战还是边防不够兵员,都是从内地的卫所调兵。

    “那抽调何处客兵?”

    “……”

    不想王永光缺乏应变之才,一时不知如何答话,竟被我诘问得语塞在当场。我心里微叹了下,王永光也算是我手里启用的老臣了,但遇到事情还是不够练达。这几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靠着孙承宗在支撑着,偏我手中还找不到顶替的人。

    “回皇上,臣以为王尚书所提抽调客兵之意甚妥。”说话的是兵部右侍郎梁廷栋,想必是看到本部尚书张口结舌便出来解难,只见他继续说道:

    “退守锦州后,蓟州调出两万人马出关,此时无论是辽东还是京畿兵员都比较紧张,沿边各省锐卒都已调到边镇,所留六卫不堪大用。三大营虽是我大明雄兵,然京师重地不能不全力确保。所以唯有从内地较宽余的省份调兵,同时在山西紧急征召兵丁入卫,以拖住虏兵。”

    “那抽调何处客兵?”

    “湖广!此处人马被开国公整顿后,已是今非昔比。再者各省兵卫里就只有湖广各卫曾在近年参加过实战,战斗力应比其他处为强。湖广又离大同较近,再往南调兵恐时日过久。”

    “嗯,梁侍郎的话各位以为如何?”我问了下大臣们。

    梁廷栋的一番话直说得大臣们点头不已,王永光差点感激得掉眼泪,就连一旁想事情的张惟贤也眼睛里透出一丝亮光来。

    “梁大人所言听起来似乎可行!”韩鑛先表了态。

    “梁大人所言可行!”其他臣子跟着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便道:“即刻旨意给卢象升部,令其赶往大同救援。抽调湖广兵卫之事容朕思虑一日,明日听朕旨意。”

    下了朝,我心里仍旧在想着如何解决大同的事情。慢腾腾走到乾清门外边,却听到殿外广场有呼喝声,我疑惑的望过去。

    跟在我后边的方正华忙解释道:“皇上,那是侍卫们在场里练武。一直来内城的禁军侍卫就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群练,不像皇城司与九门提督府,都有专门地方演练。前儿谷统领跟慧妃娘娘禀报说,想要一个地方给侍卫们练武免得武艺疏松了。慧妃娘娘说:“宫里大把的空地,每个殿前殿后的广场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在前边选块地,不要吵着人就是了。’就这样,谷统领选了这里。皇上今儿是下朝下的早,往日皇上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练好了。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从方正华的话里我隐约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恍然大悟,我知道怎么处理了。“不用了,让他们练吧,咱们回乾清宫!”

    待我在宫内刚坐下,就有内侍进来报告:“皇上,宋献策求见!”

    我暗自奇怪,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想到林丹汗那边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的便道:

    “让他进来吧!”

    宋献策哭丧着脸一进来就跪下道:“微臣万死莫辞,请皇上恕罪!”说完连连叩头。

    看来宋献策是听到林丹汗南下的消息后,过来请罪的。毕竟结盟的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现在还没过半年林丹汗就落井下石,御史们铁口无情,参劾他宋献策自然是少不了的,他还不如自己先来请罪!

    “起来吧,林丹汗那边的事也不能怪你,毕竟结盟的事朕也同意了的。”

    “谢皇上隆恩,臣办事不力,以致那林丹汗南下进犯,皇上虽不怪罪,臣也有愧于心。”

    我拿了把手炉暖了暖手道:“嗯,你说说看,林丹汗为什么会来进犯我朝呢?”

    宋献策见我不落他,心里定了不少,平日的机灵又回来了,思虑一会回奏道:

    “北虏反复,必是见我大明辽东失利后想乘机捞一笔。”

    “那你以为林丹汗为何胁赏不成,会出死力进攻大同呢?”

    宋献策来前做过一番谋划,倒也能答得上来:“应该是拿不到好处,便想在大同镇劫掠一番。”

    “你若是林丹汗,你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我朝嘛?”

    “这……臣不敢做这设想!”

    “那你说,林丹汗兵掠大同,与大明交恶,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应该林丹汗是吃准大明现今全力防御女真人,无力对付北面,他率蒙古骑兵来攻,是想逼大明求和,然后再狮子大开口,借此来掠夺大批财富。”

    我叹了口气道:“恩!分析得还算合理。这个林丹汗,朕倒是看走眼了。他兵来攻,看似不错,但实际来看,朕觉得他是走进了个陷阱。”

    宋献策不禁愕然了一下,道:“皇上,这是……陷阱?林丹汗落入了陷阱?”

    “你以为凭借林丹汗的十万骑兵可以攻破大明多少地方?”

    “微臣不敢估计!”

    “可以攻打下京师嘛?”

    “绝无可能!”

    “那就是了,蒙古人怎能一时灭得下我大明!一旦我朝与蒙古结怨,获利的人只怕是皇太极啊!”

    宋献策毕竟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道:“皇上是说,一旦蒙古人退回草原,皇太极就会兵攻打林丹汗。而我两家结盟已破,大明将士也不愿出兵,最终只能坐看蒙古被吞并。”

    “嗯!”

    “皇上,可蒙古毕竟也有十万人马,只怕皇太极一时也吃不下吧!”

    “林丹汗要是能够抗得住皇太极,就不会逃到归化城了。”

    “蒙古人会不会跟皇太极有什么协议才先后兵来攻呢?皇上,这不可不防啊!”

    “不会,朕肯定林丹汗不会与皇太极结盟。”

    “皇上为何这么认为?那毕竟都是虏人!”

    我轻笑了一声道:“皇太极坐上汗位后的策略便是对抗我大明同时,不断壮大其自身实力。比如说早先年攻打朝鲜,吞并辽东蒙古等等。皇太极是一带雄主,他的志向可不是辽东这么简单,问鼎中原才是他的目标。但女真人实在太少了,十万之众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占据关内。所以他必会吞并四周部落,以求得到更多的兵力。朕想着皇太极现在最要的目标不是大明,而是林丹汗。”

    宋献策听完,忙跪下道:“皇上圣鉴,微臣拜服!”

    我挥了挥手让他起来,眯着眼睛想了半会才道:“朕原先看着林丹汗也算是个霸主,几年内刀兵不兴,不断集结实力,怎么就会如此轻易跟大明开战呢?朕倒是想不明白了,你上回去到归化城,有没有现点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献策听我这么一问,忙皱着眉头思索,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微臣在归化的时候还真现一点,不是皇上问起,微臣还不当一回事。”

    “说!”

    “当时微臣在城外跟林丹汗说破脸后,以为结盟无望,没想到过了几天林丹汗就派人来请臣等,要与我大明结盟。就在那会上,微臣见到一个奇怪的蒙古人。”

    “怎么个奇怪?”

    “他虽穿着蒙古人的衣物,但微臣觉得他是汉人,文质彬彬的象个读书人,当时微臣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微臣。”

    “蒙古人,象汉人,读书人?”我头脑有些糊涂,难道是林丹汗从掳走的汉人里挑出来的智囊?范文臣第二!“他穿的是蒙古人的衣服?”

    “是的!”

    “既然能参加结盟大会,此人身份不低。又是汉人的话,应该是林丹汗的参谋。朕先前倒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真是世事难料!”

    宋献策听了我说的话一连迷惑,又不敢问我什么意思,只好在一旁站着。我的原意是说我在明史中尚未看到过在林丹汗手下效力的汉人,看来历史的转变,使得许多东西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我就转而问道:

    “今日早朝,兵部提议调湖广兵驰援大同,你以为如阿?”

    “湖广的兵倒是可以,只是远了点!”

    “嗯,朕知道了。好了,你下去吧。”

    “微臣遵旨!”

    宋献策出去后,我略休息了下便对方正华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去把皇城司的指挥使黄得功找来。”

    “是!”

    皇城司由原来的御马监演变而来,有勇士两万,分为武骧、腾骧左右卫。我登基后为了奖赏开国公,定国公两人,遂将御马监的提督之职由两家世袭。此时常炎林与徐子文被调到湖广,御马监由两位国公世子挂名,具体事务则是指挥使黄得功主持。

    指挥使黄得功,开原卫人。少负奇气,胆略过人。十二岁那年,他母亲将酿熟的酒放在家里,被得功偷饮至尽。母亲责怪他,得功笑着说:“这个偿还您容易。”当时辽事正急,得功持刀混杂在行伍里,寻机而出,斩二级,得赏银五十两,归而送给母亲,说:“儿就用这个偿还您酒钱。”。又相传他少年时做过商人,执鞭经过山东,遇到响马,其他商人都逃跑了,唯独得功手持两只驴蹄抵御贼寇,所向披靡,格杀十余人,众人皆惊异。后来得功年壮出关,投经略为亲军,积功至游击后调入京营。我对他印象很深,明史中也有专门的列传记载,所以常炎林他们调走后,我就让黄得功暂代御马监。

    没有过多久,一个满身盔甲的将领进了乾清宫,他单膝跪下道:“皇城司指挥使黄得功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打量了他一下,表情不卑不亢,生得孔武有力,他跪下时大腿鼓起的肌肉,让人想起了蓄势待的豹子,果然是员猛将。

    “黄爱卿平身!”

    “谢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有何旨意?”

    我没有即可答话,默视了他一阵才转而说道:“黄指挥使是卒伍出身?”

    黄得功没有想到我会问他出身,愣了一下道:“臣十七岁出关,投在熊经略帐下,做了二年士卒,二年伍长,四年把总,五年守备,方积功至游击将军,后蒙皇上赏识才做到指挥使。现已有三年零四个月。!”

    “三十四岁做到指挥使也算可以了!”

    “全靠皇上信任!”

    “嗯,但是把你这样的战将留在宫里倒是可惜了,朕有意把你放出去,到沙场上为朕征战,你可愿意?”

    黄得功眼睛变得亮色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大声回道:“臣愿意!”

    虽然他只回答了简短的三个字,但可以看得出他心中的热切。有的人生来就属于沙场,有的人不愿终老于安逸的床上。黄得功在边关十几年,自然不想练就出来的一身才能在皇城里消磨掉。

    “好,朕就等你这句话,你回去后即刻整顿兵马,朕要让你领着四卫的勇士去建功立业。皇城司的守卫朕会让其他各卫接收!”

    “微臣遵令!”

    “恩,你们所行目的是大同,林丹汗兵犯大同之事,你们都知晓了吧,朕就是要用你们这些御马监的勇士去驱除鞑虏。朕会下旨意给开国公,定国公两人,让他们火到大同主持大局,你以后就归他们管了,他们也是你的老上司了,大略他们把握,不过这兵还是由你约束着。”

    “微臣知道!”

    “你们为朝廷效力,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朕听闻黄爱卿年幼丧父,全靠母亲一人抚养**!汝母如此可敬,朕会封她个诰命,让她好好在京师颐养天年。”

    “微臣代母谢过皇上隆恩!”黄得功话语中竟带有点哽咽,看来他是至孝之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把朕交付你的事情办妥,然后听朕的旨意办事,明白嘛?”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看着黄得功退出去的身影,我不由了一下愣。皇城司四卫的兵马我还是信得过的,黄得功的能力我也知道。明史中记载,黄得功在围剿流寇中大显神威,就是率领御马监的勇士营,流贼望见黄得功军都连忙避走。再加上有常炎林,徐子文两人坐镇,相信林丹汗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第二日,便下旨意,一式三份。一份给内阁,一份给皇城司,一份六百里加急送到湖广。

    “鉴于大同兵事益急,特擢皇城司指挥使黄得功副总兵衔,率武骧、腾骧左右卫驰援大同。皇城司由济阳、济川、通州、大兴四卫驻守,指挥使之职由开国公,定国公世子接任。调湖广巡抚徐子文,湖广总兵常炎林任甘陕晋三边左右总督,总理三省长城北面事宜,旨到即刻往大同赴任。湖广巡抚之职由吴贞疏暂代,杨世恩任总兵之职。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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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七章  作壁上观

纷纷扰扰的崇祯四年终于过去了,因为战事连连,这个春节也是过得简单。常炎林跟徐子文到了大同后,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林丹汗的蒙古骑兵给阻击在大同北面。到了一月,林丹汗苦攻不下,就改转攻打其他各镇,幸得卢象升四处驰援,使得蒙古人始终越不过长城。

    北方压力顿减后使得我也轻松不少,不过秀儿却给了我好几天的脸色看,说我不应该让他父亲回湖广任巡抚,走得这么急,连过年都要在路上了。我好话说了一大车又允诺三年后让她父亲调回京师,才让她消了气。

    忙完这一摊,我才想起有件事情还没有做。广宁兵败后,我已经派孙元化去了广东买炮,宋应星留在遵化主持铸铁事宜,茅元仪则在宁远负责辽东铸炮,年纪最大的徐光启自然是坐镇天工学院。大明就他们四个官员最容易接受自然科学,我只能把相关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原先还有一个李之藻的,可惜在崇祯三年就病逝了。

    我要做的事情便是提高大明的火炮技术,组建大明的炮兵学院。这个时代,黑火药的配方已经很完美了,硝石、硫黄和炭粉按照7.5∶1.5∶1的比例混合成颗粒状的黑火药在未来的几个世纪都无法被越,因此在这个方面不需要下什么功夫。现在最需要提高的是炮身的重量,射程,还有远程打击精度。

    前面两项都是跟铸炮有关,我是帮不上手了,唯有在打击精度上还有一点办法。这日趁着没有早朝,我微服去了天工学院,准备找徐光启一起研究下火炮的瞄准系统。不想天工学院里人山人海的,好容易找到个教授,一问才知道,这几天是天工学院招生的日子。

    天工学院原本为士人所轻,但是由于有皇上大力支持,坐镇学院的院使徐光启又极有名声,因此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到了崇祯三年,情况却是截然不同。礼部文凡今后科考需得再考一科杂学,以《农政全书》为参考。进士选定由策论水平及杂学的成绩两条线来划定。公文布全国后,天下读书人虽闹轰轰了一阵,结果不了了之,最后还是急急忙忙的找来《农政全书》研习。令人惊奇的是,在崇祯四年春闱中,所取的三百进士中竟有三十一人出自天工学院,顿时学院名声大振。到了今年招生,那些落考的士子们如过江之鲫般涌向学院,左挑右挑都足足招了五百人,乐得学院里的那些教授们眉开眼笑。

    我看到这些学子能够如此热切报名学习杂学,心里总算有些欣慰。虽然他们是为我的大势所逼,虽然他们看中的是考中进士后的富贵荣耀,我只希望在他们出来做官不会一无所知。

    我们没有找到徐光启,看来这老头倒会享福,招生的日子不在天工学院,却把一干活儿都交给了属下。想必他应该是在家里躲懒,于是我带着谷刚,方正华两人就去了他在京师的府邸。

    没有想到他家里门外也是站满了人,好容易跟着挤了进去,只见徐府庭院里更是人满为患。这倒怪了,怎么这些人跑到这来作甚么?想入学也该去天工学院啊!难道他们是来这走门路的?

    我对着旁边的一人拱手道:“这位兄台,请问你们这是在徐光启大人府邸做什么?”

    那人倒也知礼,稍微欠身道:“想必兄台刚到京师不久吧!今日徐大人准备招收门徒,一起编写《天工要略》,此书将集各家所长,相信此后也必会为皇上所钦点的科举书籍。是以大伙都想参与盛事,虽然说不上编写,就是帮着徐大人一起眷抄,那也是获益菲浅。”

    “原来如此!大伙这么多人,看样子是在这里等着徐大人考核了!”

    “正是!”那人说完又道:“兄台看来不是来应考的,在下崇明沈廷扬,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我听他自报姓名,觉得有些相熟,但又记不清了。一部明史数千人物,我也不是能各个过目不忘的。现在人家问我姓名,我总是要答的,若我直接说自己是朱由检,那岂非把这府里的人吓得鸡飞狗跳的。那我叫什么呢?

    “在下……”正当我要捏造一个假名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瘦干干管家模样的人喊道:“大伙静一静,听我说!”顿时整个徐府的人都停止下来听他说话:

    “在下是徐府的管家,因为老爷有事,让各位久等了。我家老爷吩咐下来,修书之人贵在精而不在多。在场各位虽是人中骄子,但也只有好中选好,老爷说只收十二人,我也不敢留下这十三人,现在由鄙人主持选拔事宜。”

    这管家说得有条有理,众人正准备听他说如何选拔的时候,有人打断道:“等等!”

    一个读书人就站了出来道:“冒昧一问,可是管家考我们这班学子?”他说话语气虽是询问,意思却是很明显,你一个管家下人,怎么配考我们这些满腹经纶的学子?明人士子向来自重身份,在旁的一些读书人,也随声附和。

    那管家倒也不傻,呵呵一笑道:“我不过徐府一老仆,怎么有资格考较各位。各位的选拔将由我家老爷的学生陈卧子担任,鄙人不过布置下场面。”

    陈卧子就是陈子龙,不仅工举子业还兼治诗赋古文,取法魏、晋,骈体尤精妙,年少时就给回家省亲的徐光启相中收为弟子。以他的名气,来考核众人,倒也没有话说。

    方才说话的那个学子正要讪讪退下,却只听见有人道:“怎么我家杨叔就不能考你们嘛?我看,若是真考,你们还没有几个能考进来。”

    大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徐府里堂出来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翠生生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虽还未长成,但一看也知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她挺直的鼻梁,有如黑玉般的眼眸让人觉得别有一番风情。

    被抢白的学子原本还不服气,但看到是这样的一个秀丽姑娘,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杨管家上前施礼道:

    “原来孙小姐,您出来了。”

    那小丫头微启朱唇道:“今日是我爷爷选取学生,你们既然觉得杨叔不够资格,那就让小女子代陈大哥考上一考,看看你们这些学子有何本事!”说完挑衅似的看了在场的众人。

    我没有想到在徐光启家居然还有回文斗,这个心高气傲小丫头是徐光启的孙女,家学渊源,应该有点才学。不过这些学子敢来应征编书,自非俗手。我不禁来了兴致,想看看结果会是怎样!

    那管家杨叔看到小姐话,只好求助似的往内堂望去。里边却不知何时出来个三十许的男人,看到杨叔的询问目光,便微微点头。杨叔见此才话道:

    “既然我家孙小姐说了,那各位就还请下场一试。若小姐这关都过不去,又有何资格给陈先生考较,更不用说我家老爷了。”

    众人原本不屑于给一个女子考较,但管家的一番话说得也是合情合理。这个小丫头是自己未来老师的孙女,若是将她惹恼了,只怕以后可就有大把的苦日子过。再者学子们都苦读十年寒窗,若考不过一个女子,那又有何面目修书。想通关节,众人连声答应。

    考较的方式倒颇为新奇,那小丫头坐在堂上,众学子挨个上前。只是先问学子最擅长哪方面的学识,然后小姑娘再依据回答再出问题。

    令人惊奇的是,虽然所问都是众生所擅长之事,却没有几人能够侃侃而谈,少有几个还能开口说上一阵却给小姑娘左指右点竟揭错处。一些面皮薄的学子给小姑娘说得满脸胀红,最后是夺路而逃。

    不一会,一百来人过去,只给小丫头留下八个人。原先跟我搭话的沈廷扬居然也在其中,他考的是海外地理,这个小丫头也不客气张口就问。沈廷扬居然可以把南洋一带的地名说得一字不差,版图分布也讲的很清楚;最为夸张的是,他竟可以说出从大明到这些地方的行程,出季节,航路等等。一番话下来不仅满座皆惊,就连那个骄傲的小丫头也连连点头。

    我原先还以为大明只有象郑家兄弟那样在海上漂惯了的人才知道这些海外地理知识,不想在来应我科考的举子中就有这样的人才。这个沈廷扬若是有了实际操作的经验,再加上一个善战的水师将领,那么他就会是我崇祯朝的郑三保!我暗暗打定主意,决定让他去充实大明水师。虽然现在不是时候,但只要大明喘过气来,水师是肯定要组建的。船容易造,人才却是难得。现在多留点心思,以后就好办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了一阵,剩余的人都几乎给考光了。堂上留有十一人,没考的只剩下我们主仆跟方才出言置疑管家的学子四人,小丫头眼睛瞧我们转了一转道:

    “你们谁先来?”

    可能是见识了小丫头的手段,反而激起了这个学子的好胜之心,只见他上前一步道:“那就我先来。在下休宁举人金声,今见姑娘大才,甚是佩服。在下三岁启蒙,诸子百家无所不读。除去兵事一项外,姑娘尽可请教。”

    丫头见这金声如此狂傲,虽心中恼怒,但也不敢轻视。她方才考问学子都是以五道题作答,对四道者就可入选。如今这金声居然任她出题,她反而谨慎了一下。

    “既然金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若是考些经史子集,那倒是小看了阁下。公子听好,我出题了。第一道:有井不知深,先将绳三折入井,井外绳长四尺,后将绳四折入井,井外绳长一尺。问:井深绳长各几何?”

    那金声倒非妄自狂大,踱了两步就道:“井深八尺,绳长三十六尺。徐小姐,我可曾答对?”

    丫头微点点头道:“不错,听我第二道题:我大明成祖时有三保太监者七次奉使出洋,扬我大明国威,使得万国来朝。你可知其最远到了何地?其名为何?”

    金声稍皱眉头一会才道:“最远的应该是到达木骨都束、卜刺哇(今索马里的摩加迪沙和布腊瓦)  及麻林(今肯尼亚的马林迪)。三保太监的航海日记,在下心仪已久却未曾拜读过,传闻已经失传。方才所说也是凭借祝允明的《前闻记》,罗懋登的《三保太监西洋记》以及马欢所写的《赢崖胜览》所推算出来。对与不对还请姑娘赐教!”

    金声说完满座皆称叹不已,那小丫头也惊讶得小嘴微张,看来她也没有想到这个金声竟如此博学。不过片刻间她又恢复了常态,哼了一声道:

    “好,公子果然见识广博。我这第三道却非什么难题,只是一个谜儿要公子猜上一猜!”

    “小姐请说!”

    “这是一词,要你打一句诗!你可听好:

    苏幕遮

    未成双,裁尺素。

    分付东流,一任斜阳暮。

    字无凭山横路。

    可可芳心,吹向哪边去?

    梦华休,云蔽树。

    回年年,终是追尘土。

    摇落风中归底处?

    愿在芙蓉,叶下盈盈住。  ”

    大伙都没有想到这徐小姐出的是个谜,而且谜面还是词,不禁都来了兴致,各自皱着眉头猜谜底。这小丫头虽开口说不是什么难题,实际上却比先前两道难了数倍。那金声听了之后,却是站在堂上一动不动,一会看着地面,一会抬头望着屋梁。众人知他正在全力施为,都替他捏了把汗。他已经过了两关,若是在这折了,那就太可惜了。对于这个谜语诗词我是不太懂,这个小丫头又没有说是什么格的谜语,更让人费思量。可惜我没有带宋献策过来,不然以他的才智,回答这些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正当大伙都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金声突然说道:“谜底可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金声话一出,众人都恍然。这‘未成双’不就是个‘又’字嘛?‘裁尺’便是个‘寸’字,合起来便是诗的第一个字‘对’。那小丫头听了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她还未说话,那金声不知是破谜后太过兴奋,还是怎的又接着得意洋洋的说道:

    “在下任小姐出题,可非空口白话。小姐先前说要见识我们的本事,现在可瞧好了。小姐还有什么题目一并说了,我接下就是!”

    原先受了小丫头的抢白,现在马上就找回场子。还真是一个持才傲物的狂生,他却未见那小丫头变了脸色。只怕后面小丫头要出杀手锏了,我饶有兴趣看他们怎么比下去!

    果然,小丫头冷笑道:“不过是一个谜,也上不得什么台面。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本姑娘也就不客气了。第四道题来了,古人常言‘天如鸡子,地如蛋黄。’,也就是说我们所处的大地是圆的。我也不想问你太难的,就问你如何证明这地是圆的?”

    哈哈,果然有趣!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不过这金声恐怕就有得烦恼了。想必这小丫头看了他祖父的书籍,知道西洋人已经论证出地球是圆的了。‘天如鸡子,地如蛋黄’虽出自东汉张衡提出的浑天说,但历来都是作为一种假想,又如何能够证明呢?这金声不过是一学子,哪能样样精通。只见他没有了先前的镇定,开始在堂上来回踱步。

    在旁围观的友人虽替他着急,可这个问题太过玄乎,谁也帮不上忙。不到一会,金声的五官就皱在了一起,来回踱步的度也见快,却始终说不出答案!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金声神色颓然,再无原先的傲气,恭敬的回道:“小姐出的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在下另请教下一题!”

    丫头得理不饶人,冷哼道:“这不过是极浅的一道题,若是答不出来,下一道只怕想破脑袋也是枉然!”

    金声听完顿时脸色涨红,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反驳,立在堂上进退两难。我见这金声倒有些才学,不忍让他在这难堪,正要出言解救,却看到原本在堂上的沈廷扬站了出来,开口道:

    “小姐的问题极是玄奥,在下苦思良久倒也找到一个例子可以证明!若是在下答对,还请姑娘出第伍道题给这位金兄台!”

    “哦,既然有答案,你说便是!”

    沈廷扬道:“在下出生海边,经常见人出海。凡出海者都是先不见船头,再次是船尾,然后才是船杆。而出海归来时却是刚刚相反,是先看到船杆,其次才是船身。在下以为,之所以如此便是如小姐所说‘天如鸡子,地如蛋黄。’。不知在下的答案,小姐是否满意。”

    想不到这沈廷扬还有这一手,众人都点头称是。金声虽狂傲,却也服比自己强的人。上前施了一礼道:

    “多谢援手,兄台高才,小弟佩服!”

    沈廷扬回礼道:“不敢当,只是碰巧而已,若论其它,在下的学识不及金兄台多已。”

    两人正还要搭话,在旁的小丫头不耐烦对金声道:“好吧,既然有人帮了你一回,我也索性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后一题你可听好了,答不出来就请自便。”

    金声此时没了原先的傲气,拱手回道:“是在下孟浪了,小姐请出最后一题,若在下答不出来,回去苦读三年,再来京师!”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本姑娘的最后一题就是:你我所站的大地是圆的,那么请问:在我们另一面的人是怎样生活?为什么他们不会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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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八章  操炮之术

看来徐家的这个小丫头是没有给金声半点机会,这个问题恐怕在牛顿提出万有引力之前还没有人答的出来,当初我写给徐光启的《天人录》里也是含糊其词。金声算是今天运气不好,遇到克星了。

    果然只见金声拱手向小丫头道:“小姐学识天人,在下回去苦读三年再来请教!告辞!”

    金声这么说就是直言答不出来,要回去研习三年再来请教。我只怕这家伙就算回家读书三十年也未必答得出这第五道题。这个叫金声的学子不仅学识过人,而且在我心中也有点印象,若是将他放回家穷经皓,那就大大的浪费了。我看他要走,便出言道:

    “金公子,还请等等。朕……正如金公子所说,徐府小姐学识天人,在下有几个疑问要请教!事关方才的考核,金公子不妨听上一听,何必急着离开!”

    金声疑惑道:“兄台是……”

    我没有理会他,转而向小丫头问道:“在下听了小姐与金公子的答辩,不禁心里存了几个疑惑,还望小姐予以解答!”

    丫头看了我好几眼,缓缓道:“哦,那就请这位公子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方才听小姐说,这大地是圆的,不知小姐又是怎么知道?”

    这其实就是方才小丫头说的第四道题,而且也是第五道题的基础。我之所以问,就是想看看这个小丫头怎么回答!

    “公子难道不曾听到这位沈公子代答的第四道题嘛?”

    我呵呵一笑道:“当然听到!不过第一,这是沈公子答的,那之前小姐的答案又是什么呢?再者,沈公子的答案还是不能完全证明,大地不平有高有低,一个人推辆车过山坡也可以看的到那样的情况,难道我们就说大地是圆的?”

    众人见我推翻沈廷扬的答案,不知我目的何在。小丫头明显愣了一下才恢复过来道:“那好,既然你这么爱问,我就让你彻底明白。此事在百年前已经为人所证实,只叹我天朝人物还懵懂其中。在极西之地,有佛朗机人名麦哲伦者,由其国往西航行,历时两年而由东归国。绕大地一周而回原地,不正是说明大地是圆的?!不知这个解释可说得过去?”

    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还知道麦哲伦环球航行的事,多半是那些来华的传教士说的。此时众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小丫头得意的用眼角扫了我一眼。

    “小姐知道那就好。那么我就直接问小姐我心中的疑惑了!唐代韩昌黎曾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老师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倘若先生都不知道考题的答案,那如何来考较学生。在下的疑问就是:既然小姐认同这大地是圆的,那么请问,这第五题的答案,小姐是否知道?如小姐知道,那么现在考较已经结束,不妨说出来一解大家的疑惑,如果不知道,呵呵,那么小姐出的这题恐怕就不算了。”

    “你……”小丫头脸色顿时胀得通红。

    我的话得到其他人的支持,都出言附和。他们也想知道这第五道题的答案是什么,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些都是极为神奇的事情。然而让大伙失望的是,小丫头居然在这个时候耍起了女人的专利,顿顿足转身回内堂去了,留下一班傻了眼的我们。

    还好有人过来收拾残局,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赶前两步拱手道:“侄女胡闹,还望各位不要见怪。在下陈子龙见过各位。”

    陈子龙在学子中算是极有名声,那留下的十一人都连忙过去见礼,只有我跟金声两人站在那。一阵寒暄后,陈子龙排开众人向金声道:“这位金公子学识过人,方才是侄女有意刁难,还望金兄不要见怪。不如与众位一起留下来编书如何?”

    陈子龙开言相邀那是天大的面子,若是在这之前,金声会毫不犹豫的加入。但现在他狂妄在前出丑在后,如何还有面子留下来跟众人一起。他一味的推辞,搞得陈子龙只得作罢。

    正当他为没有说服金声而长叹,突然见到在旁的我,脸色一亮又拱手道:

    “这位兄台也是来考核的吧?”

    难道他想招揽我?!

    我连忙道:“在下是慕名来找徐大人的,不想碰到徐大人选拔门徒的盛事,不过在旁围观而已。请问徐大人现在府上嘛?”

    “哦,家师去了宣武门的天主堂,不知公子找家师有何要事,不妨到内厅喝口茶。”

    原来徐老头去了教堂,宣武门的天主堂是利马窦在京师建造的。现在的主教是龙华民,原本上任的主教邓玉函想让汤若望做的,但刚好徐光启推荐汤若望去了钦天监,所以就让另一位传教士龙华民接任。不知道这个徐老头去教堂做什么?

    “在下也没有什么大事,既然徐大人不在,那改日再来造访。告辞!”说完我带着方正华,谷刚两人径直离开徐府。

    出了大门,我抬头看了下天色,现已经近中午。看来今天出宫算是白走一趟!

    “主子,要不要奴才去宣徐大人回来?”方正华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不用了,你让他下午到火器司等朕。”

    “是!”

    三人正待回宫,却看到一脸丧气的金声出来。我心中一动便上前道:“金兄可是回家读书?”

    金声抬头看见是我,苦笑道:“不瞒兄台,正是如此!”

    我哈哈一笑道:“金兄,何必如此当真。所谓书山有路,学海无涯!不知金兄要多久才能将天下之书读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难道金兄就真不如那小丫头?再者,学一技之长便可为国为民,否则老死在书堆里又有何用!读书人应以兼治天下为己任,莫要死钻牛角尖。金兄以为然否?”

    那金声原本是聪明人,经我一番述说,顿时明白过来。他躬身一揖道:“在下糊涂,多谢兄台点醒。在下就在京城住下,等待天子科考。”

    “好,这才是我辈风范!”两人说完都相视一笑,不由亲善了许多。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道:“先前听金兄所说,除兵事外,其他都颇为擅长。不知金兄还知道有人更擅长兵事嘛?”

    金声有些惭愧道:“方才是在下狂妄之言,真是井底之蛙,让兄台见笑了。”说完,金声又道:“在下来京前,自诩文韬武略,见识才学不输于同辈,唯有在京郊遇一僧人号申甫,连夜卧谈兵事,让在下拜服不已。我朝各方都督虽未曾见识过,但若论及兵事,在下不及申甫多已。”

    原来是他!明史记载,在崇祯二年,清兵攻打京师时,这金声向皇帝推荐的就是申甫。虽然金声极力夸奖,进宫也奏对称旨,但对着清兵却是一连三败,最后小命也丢了。不过需要说明的是,申甫的失败主要不是他的过错,在如此仓卒间,即便孔明复生也无法以一些市井游手来对抗女真人的骑兵。申甫能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出击女真人,胆量也算不错。这人还是要选出来用用,看到底如何!

    金声见我出神便道:“兄台还有事的话,在下先行一步!”

    我回过神来,见两人站在徐府大门口,现在又不方便留他,只好说道:“请便!”

    金声刚走两步,突然转身又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日后必当补报今日点化之恩!”

    “小事而已,不必挂怀!金兄有报国之心,相信很快就会‘乘风破浪会有时’!”

    “多谢兄台吉言!告辞!”

    “告辞!”

    回到宫里,我在百官备注上写下沈廷扬跟金声,申甫三个人的名字。具体怎么用他们还不知道,毕竟现在大明国事千头万绪,总要把最迫切的事情做完。我在乾清宫的一座偏房内,让人写了一本百官录,将各省各府各县的官员名字写在壁挂上,方便查询。我专门让一个太监将各方奏折上不断补充,有什么人事变动,我也能及时知道。

    吃过午膳,我便直接去了火器司,徐光启跟火器司的官员一早就在那等候。火器司自从拉到天工学院来后,我也没有多留心,他们的精力主要是用在改制开花弹上。虽然他们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但都按照惯例让我看了下他们新研究开花弹的威力。

    他们以虎蹲炮轰击两里外的木头人,效果很是明显,木头人给弹片射得浑身都是,还有一些给炸成几截。火器司的人看没有什么差错,都笑着在旁解说。

    “嗯,打得不错。这开花弹的威力也够了,你们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是臣等的本分!”领头的徐光启谦虚的说道。

    “嗯,”我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再厉害的弹丸也要击中才有效,方才的操炮手可是这里积年的行家了吧?”

    刹时,徐光启跟火器司的人都哑口无言。历来准备给皇上看的演练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不仅操炮手要最有经验的,就连大炮,弹药也是好中选好。

    “不知我大明在边城的操炮手是否有这样的技术?”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光启自然站不住了。他跪下道:“微臣等考虑不周,还请皇上恕罪。火器司今后会全力研制瞄准仪。”

    “起来吧,朕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提高我大明火炮的命中率势在必行,现在女真人也有了火炮,今后两军交战,炮战是必不可免。”

    “皇上说得是!”徐光启起身后恭声回道:“微臣今日早上去了天主堂找主教龙华民,跟他商量是否可以在天工学院教授火炮的瞄准技术,但……”

    原来这个徐老头也存了这个心思,我不禁来了兴致,想知道现在西洋人的瞄准技术如何,自己的那一套比之起来还有没有用!

    “但是什么呢?”

    “回皇上,火炮的瞄准技术在西洋也属极机密之事,只有少数人知悉,各国也严禁外传。主教龙华民虽然知道,但碍于大主教出的敕令。老臣曾经数次说(shui)说于他,都未有成效。”

    我轻松一笑道:“看来这个主教老头还真有原则,难道他就不怕朕下禁令让他们滚蛋嘛?”

    徐光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吓得又跪下道:“皇上息怒,让老臣再去跟他交涉……”

    忘了这徐光启也是信天主教的,看着这个是自己爷爷辈的人老在自己面前下跪,心里有些不忍,我一把将他扶起来道:“算了,大明天朝上国,没必要勉强人家。好了,立刻召集火器司的研究人员,朕要亲自开火炮瞄准仪。”

    “是!”

    这火器司不同别处,在调来天工学院的时候我就让徐光启调整了火器司内部人员,所有的官员都必须具备一定的火器知识,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全部给踢了出去。因此,我说召集研究人员,穿着官服的占了大部分。

    “好了,这里都是火器司的研人员,既然是做技术的人,朕就不多废话了。今日朕会将研究的目标,方案定下来,教由你们来试验。朕到时再来看成果。”

    “请皇上训示!”

    我也不客气,让人在厅堂铺了张大宣纸才道:“火炮是大明赖以破敌的利器,但除了先前你们研究弹药的威力,还需从射的度,打击的距离,弹药的命中率来考虑。”

    有一技在身的人常骨子里会看不起外行人,尽管那人是他的上司。这些官员因为我是皇帝,不得不在我面前恭敬。说到技术他们未必心服,见我要亲自研瞄准仪更是觉得匪夷所思。直到我说的切中要害后,才知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没有理会几个张大嘴巴失礼的家伙,在宣纸写下‘度’两字后继续说道:“那么现在具体来说一下,射的度全部靠炮手的熟练度是不够的,这里朕有个新的想法。原先朕在参观三营的时候就提出过,只是还没有应用到火炮上面来。朕提出火药量的多少事前用油纸包好,所有的弹药都统一制造。炮手操炮之时就不用在另外计算防多少火药。”

    我接着写下‘距离’道:“如果火炮的规格不一样,那么弹药统一也不会达到一样效果,应此火炮必须采用统一的尺寸铸造。最好分为短,中,远三种规格。朕要你们做到的是,无论是哪个颗弹药,在哪门火炮上射都能是一样的距离。至于火炮的铸造技术,这里朕就不多讲了,不懂的地方可以跟徐大人商量。朕要补充的是,火炮的距离除了跟火药多少有关,还有跟火炮的长度及其内径有关。至于这比例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大明买回来的红夷大炮,另外也可以考虑改变两者的比例。弹药出的度以及落下距离也会生改变,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比例越高,射的就越远。”

    我说完的这个时候,下面的官员不只是在张大嘴巴了,而是每人都拿起一枝笔在做纪录。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有工作会议的样子。

    “好了,现在来说关于瞄准仪的事情。这瞄准仪朕也是第一次设计出来,实际使用的效果还要看做出来后怎样。朕采用的是两个单筒望远镜。”我一边说一边划出瞄准仪的简单构造。

    “两个望远镜平行同一水平,一个固定住,另外一个可以任意转动。望远镜后边有个平行的标尺,可以测量出望远镜转动的距离。测量远处时,现将固定的望远镜对准,然后再调节转动望远镜,使两者都能对准目标。那,就是这样!”

    我一边说着又一边解说道:“望远镜到标尺的直线距离除以望远镜转动的距离,将会等于远处的距离除以固定望远镜在标尺上到转动望远镜的距离。然后就可以算得出所测的距离!怎么样,大伙明白了嘛?”

    我愣了一下,居然都没有吭声。

    “明白没有?”我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

    “臣等驽钝,还没有明白圣意。”下边的这些官员给我问的有些惶恐起来。

    徐光启不是已经翻译了《几何原本》了嘛?他们怎么可能不懂?方才说的就是最简单的几何问题了。我转眼看向徐光启,问道:

    “徐爱卿可有头绪?”

    徐光启颤巍巍的跟着划了一阵后才道:“回皇上,皇上所说的这个比例,老臣是在几何原本上看过。不过,老臣也是糊涂,不知这望远镜到远处怎么是直的?”

    我一听才恍然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对光学还没有研究,光的直线传播等等相关知识只怕还没有人懂得。我咳了一声道:

    “那朕就说明一下,用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来讲:如果屋顶有个破洞,那么就会有一束光射进来,而这光照到的地方跟太阳,破洞就在同一直线上。同样的道理,望远镜就是那破洞,人眼就是那太阳。这么比方,你们明白嘛?”

    **,简直就是在教小学生,磨得我差点就没了耐性。这回下边的官员不是在惶恐了,而是在感受前所未有的震撼。

    “好了,有什么回去再想,朕还有话要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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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战火烽烟  第一百零九章  年内计划

面对着我皇帝的权威,火器司的官员们听到我的‘旨意’马上清醒过来,忙恭恭敬敬的回道:

    “恭听皇上圣训!”

    我又画了一个正三角形才道:“瞄准仪的原理大概是这样,但是用起来还是不够方便。若是操炮手还象这般计算,不如直接让他靠经验还快。因此在计算上还需要改进。朕的意思是在转动望远镜下边安一个圆板,上边画着周天三百六十度。只要望远镜一转动就可以看得出是偏了多少度,然后根据这个度数来计算距离。”

    我指了指三角形较长的直边道:“这就是要测量的距离,这个短边我们可以事前知道。望远镜改变的是这个角度以及测量的距离。事实上,在正三角中,每个角度都对应一定的比值。这点相信徐大人应该知道。”

    徐光启忙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

    我接着道:“只要每个操炮手有一份角度对应的比值,乘以这宽度就可以知道距离了!为了方便,就将这两个望远镜的距离定在一尺,给操炮手免除这个算术的过程。”

    “另外还有一点是,如果大炮铸造得一样,那么他们射的距离也是相近,抬高大炮炮耳的高度不同,所射的距离也是不同。因此,测量好敌人的距离后,就接着要调节大炮架设的高度,使得可以命中目标。怎么调节就要靠你们做试验来测量了,一定要有个精准的数据。在弹药分量,成分相同的情况下,炮架的高度都要与射距离一一对应。”

    七讲八讲总算让他们明白我要做什么了,不懂的就让他们去问徐光启。虽然我提出的瞄准仪方案粗糙,但在这个时代来讲已经是很先进的了。在西洋正进行的三十年战争中,野炮才刚进入主力部队。弹药的统一包装更是要等到六七十年后。相信我的这个方案可以让大明的炮兵成为世界第一强军。

    我去过火器司没有多久后,京城的百姓就有罪受了。大伙在家里听到时不时传来震耳的雷声,而且是接连不断。开始不少人还以为是春雷阵阵,后来才现,这雷声是来自京郊。整个京城西郊都被三营封锁,很快不少小道消息冒了出来。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官兵在试射火炮,有的则说是雷神怒开始烧香拜佛。不管市井的百姓怎么传言,这雷声一直到了二月才停息下来,其间吓死猪马牛羊若干!

    火器司的人架起十来架火炮对着平地轰了一个月,对百姓有什么影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至少用了我十万两银子的弹药。若不是看在他们的报告还过得去,我早就让火器司的人喝西北风去了。这可不是罚钱这么简单,而是配三千里到甘肃去。

    很快火器司的人就来请旨,让我去看下他们制作出来的瞄准仪。虽然他们很紧张,其实我心里比他们还在乎,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给这个时代引进的第一件时代的改革。若是不能成功,不仅我这皇帝的面子给丢得干净,就连怎么对付女真人我也是没辙了。

    到了驻守火器司的三营驻地,一溜火炮蹲在炮架上,打击的目标在五里外,不用望远镜还看不真切。徐光启布置好后上来请旨:

    “请皇上点名炮手,可以从三营炮手中任意点名射火炮,臣会安排一名研究员在旁指导。”

    他们这是听了我上回来视察的时候说的话,做了相关的改进,也是向我说明这次不是用熟练的操炮手来做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点了十几名三营将士。很快,各炮手迅到位。研究员负责测量距离,告诉炮手对应相关高度。在一番调节后,十几门火炮都各就各位准备好了!

    看我点头一示意,所有火炮都瞬间出怒吼,弥漫的硝烟把看台都全笼了进去。我拿着望远镜看了下标靶,总算看到有靶给击中,心里安慰不少。很快出去探靶的人回来禀报:

    “禀报皇上,方才十六门火炮,击中目标战车者有九门,其余偏离目标最大的有三十尺。特来向皇上请旨,是否要继续射击?”

    我起身道:“好,那就继续开炮,朕要看看最后一门火炮要几次才能打掉敌人?”

    “遵旨!”

    其实方才说有半数的火炮击中,我心里就已经很满意了。现在只是验证下他们的修正数据怎么样,看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重新校正好目标。很快,剩余的火炮再次射,结果二门中靶,第三次有三门,到了第四次就全部打完。这个成绩在以往的炮兵轰炸记录中都是没有的,在场的人全都兴奋起来,三营将士更是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光启甚至高兴过我,开始放炮的时候他还亲自去验靶。这下又屁颠颠的跑了回来,真难为他一把年纪。

    “皇上,全中靶了!只放了四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皇上圣明啊!”这老头高兴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看完第一轮射,我又换了一批人上前操炮。效果不错,第一炮有一半击中。我已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好,能取得这个效果朕就放心了。不过大家还任重道远。这里所有参加研究瞄准仪的人都须保密,不要再让女真人学去了。同时呢,我大明要在天工学院附近开设炮兵学院,专门培训炮兵,也专门用来研究如何提升火炮的能力!”

    众人齐齐跪下道:“臣等遵旨!”

    我交代了一下大体方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徐光启料理,自己便起驾回宫了。正当我洋洋得意的时候,没想到我刚进宫门,就有太监在旁候着,说是皇后有请。

    “这个时候婉琴找我做什么呢?”

    我满怀疑窦的进了坤宁宫,却看到秀儿,田妃也在。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我来才起身行礼。

    “今儿好人齐啊,是皇后有什么事啊?我们的秀儿不是大忙人嘛?连朕想要陪下都没空。”我不禁打趣了下秀儿。

    秀儿红着脸道:“皇上越没正经了,秀儿还不是替您跟皇后姐姐打理后院。现在臣妾才知道这皇宫有多大,几个月下来才走了一半。外头的皇城还没看,皇庄更是别说了……”

    “啊呀,我说妹妹,现在不比先前,怎么还去操那么心思!姐姐替你向皇上求情,暂先免去你的差使。你看田妃妹妹多会保养。咱们做女人的要多注意点!”

    田妃细声细气的说道:“这事还要多向皇后姐姐请教,妹妹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心里紧张得很!”

    她们一番话可把我说糊涂了,我忍不住咳了一声:“怎么我都没听明白啊?怎么回事?”

    婉琴微笑着向我福了福礼道:“臣妾恭喜皇上,两位妹妹身怀龙胎,真是可喜可贺啊!”

    “什么!”这次轮到我张大嘴巴了!

    “今日下午臣妾本想约姐妹们一起过懿安皇后那说说话,臣妾跟慧妃先去了田妹妹的宫里,谁知刚巧遇到田妹妹请了太医在诊脉。一问之下才知道,田妃身子不大舒服。臣妾原想着让太医好生医治,不想太医却说了个天大的好消息,竟是妹妹有喜了。”婉琴开始说着还正经,到了后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我不禁奇道:“有喜是好事,皇后怎么觉得好笑呢?”

    我一说婉琴笑得更欢了,就连比较矜持的田妃也笑出声来。只有秀儿红着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皇上,这怪不得臣妾,今日听了田妃有喜的消息后,正准备让人禀报给皇上。谁知这秀儿妹妹却是一脸正经的问田妃妹妹:孩子是从左边腋窝生还是从右边腋窝生?”

    我听了顿时绝倒!

    婉琴忍着笑道:“还不止这些,秀儿妹妹居然还问怎样才算是有了胎儿。田妃妹妹告诉她,就是女人每月的癸水没来。谁知秀儿语出惊人,说是已经两个月没来了。臣妾哪敢怠慢,连忙让太医把脉,结果竟是有了。皇上,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听了也不觉大笑,秀儿是给羞得钻进了田妃的怀里。不过想到,现在自己宫里的皇后妃子都有了身孕。我靠,真是***准啊,比我今天演练大炮还打得准,居然一下来了三个。这下倒好,给炜儿一下就添了三个弟弟妹妹。

    秀儿的话除了好笑更让我觉得有些惊奇,我记得原先婉琴生炜儿的时候,这个丫头还懂得安慰我。我还以为她比较早熟,应该知道这些生理问题。没想到,她脑海里存留的还是孩提时代的答案。

    几乎每个人在小孩子的时候都有过这类的疑问,也都曾钻在父母的怀里问过。然而父母给的答案却是捡的,肚子里长的,肢胳窝生的等等。想不到秀儿居然给蒙了这么久,不过转念一想,就连黄蓉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对此不也是懵懵懂懂嘛!可见,这个时代的生理教育实在不行得很!

    宫里有了三个女人怀孕后,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女人在怀孕期间性子多少有些改变,特别是田妃跟秀儿,两人妊娠反应甚是严重,动不动就让太监来请。其实也不过请我过去说说话,要是我稍有些把话说重点,两个娇滴滴的家伙彷佛眼泪就是水龙头一般,说流就流,搞得我只好投降!可是到了晚上,这两个小家伙全把我往外推,大方得不得了!还好婉琴会收留我,不然可真是要孤枕难眠了!

    看来这是我大大的失策,原本想着在宫里不必端起皇帝的架子,象一家人般得过日子。不想却是应了孔夫子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幸后宫还有皇后主持,不然我就要给她们折磨得不行了!大伙可以想一下,一会从西面田妃跑到东面慧妃那,又再从东面跑回西面,一天在两位娘娘的宫里转几个来回,谁受的了啊!最后我索性不理,自己埋在乾清宫的奏折堆里。

    毕竟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做,最深有印象的是:在崇祯朝不仅外患内乱接踵而来,就是天灾**也是没有少过,特别是从崇祯五年开始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我现在倒是大为后悔,怎么没有精读一下崇祯朝的传记呢?!搞得我对于不少灾害生的时间地点都记不清了。不过我唯一比较有记忆的就是南方一带会生饥疫,而且是大规模出现。

    我原本就打算在江南存粮,但是林丹汗的突然入侵打乱了我的步骤。现在只能是有多少存多少,让李原吉尽可能从海外贸易粮食,除了保证京城的四百万石,贸易来的粮食全就地屯在南京,湖广也是如此!否则一旦南方出现饥荒,又要从北方调粮,一来一回不知浪费多少。

    新任的内阁大学士郑三俊在新年伊始也到了京城,各内阁算是齐了。我在平台召见了我第二任的内阁成员,郑三俊我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精神还很是矍铄。

    “朕今年第一次召见阁臣,加上内阁又新添了几位爱卿。一来呢,众位卿家一起亲近亲近;二来呢,咱们也商量下大明今年的计划?”

    “大明今年的计划?”众位阁臣都不由得对望了一眼,竟是疑惑。

    我呵呵一笑解释道:“这个计划是建立在去年的基础上,来做一次合理的安排。往往以前忙一年,只要国库稍有盈余,百姓相安无事那便是天下大安。但朕并不这么想,居安还得思危,何况大明已经在威胁的境地。因此,大明每一年要做些什么,改变什么,税收增加多少,支出又增加多少,能余留多少粮食都要有计划。当然朕说的这些都是固定的东西,象粮食的丰欠却不是人能掌握的。但朕要的计划是,我大明如何才能富强,需要多少年,从哪里做起,要做多少件事,依次排列。比如说,修黄河要多久,每年做多少,拨款多少都要有计划!唯有这样,才能看得出朕跟你们内阁的办事能力。朕这么说,不知大家是否明白!”

    “臣等明白!”

    “你们能够明白那就好!对于今年大明要做的事,你们有什么建议?”

    钱龙锡第一个出来道:“户部是想着今年内尽力保持收支平衡!”

    郑三俊也提出了他的见解:“微臣觉得,大明应该先结束边事,否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无论是兵员还是财政都会受到波及!微臣以为只有先免去战事,才能够安心。”

    张惟贤微微笑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郑三俊却没有理会张惟贤,仍旧对我说道:“皇上,臣刚到京时,曾听闻女真人派来使者,不仅送回吴总兵的遗体,还带来了求和的信件!不知皇上是否知晓此事!”

    “朕知道!”

    “皇上,既然敌酋皇太极卑躬屈膝的求和,何不暂且应允。待大明兵精粮足之时又何惧建州跳梁小丑,大明实不宜再起战端,不然每年的财赋都耗尽在边事上了!”

    “张爱卿以为如何?”

    张惟贤恭声回道:“回禀皇上,郑大人所说不无道理,但女真人在这几年与我大明屡屡冲突,损失惨重,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恐怕和谈是假,想让我大明放松警惕才是真。再者,大明北面仍旧跟蒙古人在僵持。到了开春雪化,只怕还有恶战要打。因此臣以为今年两面备战是少不了的!”

    郑三俊反驳道:“林丹汗自身根基不稳,臣以为开春他必然遁去。女真人在广宁一战虽然逼退辽东军,但自身也损失惨重,臣以为短时间内,女真人是无力再战。只要边事不起,辽饷就可免除一年,百姓就受惠一年。虽朝廷征收辽饷三百六十万,但层层官吏上下其手不知几何!缓得两年,再征收,百姓也不会家资损耗殆尽。臣以为应以民生为重。”

    到这,张惟贤却不言语了。其他人都望着我,等我话决定。真没有想到,第一次集会就起了争执。不过场面还算冷静,没有争得脸红脖子粗。

    我沉吟了会,才把我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朕爱卿说得很有道理,朕也知道民生之重要。象我大明江南之地,虽然物产富饶,鱼米之乡,但从嘉靖年间起,收税之重,全国居冠。这朕不是不知道!朕从登基之日起,每一年都有战事要起,朕不得不打。坦白说,今年恐怕朕还要打战,而且是主动去打!另外今年朕还要办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南京,武昌建立粮库。这件事朕已经六百里加急给吴贞疏,沈缜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这一次内阁会议就让我一锤定音的把大明崇祯五年的年度计划定了下来。虽然他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我要提出主动作战,又是要跟谁打。但我这个皇帝了话,他们就只能遵照我的旨意下去办事。

    这一战的开打不是取决于大明,而是看皇太极何时出兵蒙古。我敢断定,只要林丹汗撤军后,皇太极很快就会去吞并蒙古。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当皇太极入侵蒙古的时候,我是否应该派兵出去救援林丹汗,救援一个刚刚在大同跟我大明将士死拼的敌人。就算我愿意,我手下的将领们会愿意嘛?!

    这真是一个令我左右为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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