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逆之門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6-7-6 18:2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113022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8 15:20
第三百零九章 飛的更高

    安爭和杜瘦瘦往外走,倆人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齊天那個假分身。這傢伙看起來和本體一模一樣,但是呆呆傻傻的。出門的時候因為不會邁門檻,還絆了一下。

    杜瘦瘦回頭看向屋子裡的齊天本體,搖頭苦笑。齊天看起來也很尷尬,尷尬的臉都黑了。

    杜瘦瘦不放心,回頭對那個假分身說道:「你要裝的像一些,齊天多飛揚跋扈的一個人,你這看起來太傻了。要學和齊天一樣的走路樣子,就是看著橫行霸道那種吊勁兒。」

    「哦」

    假分身哦了一聲,然後肩膀在前橫著走,跟螃蟹似的。

    杜瘦瘦嘆息一聲:「沒救了。」

    屋子裡的齊天更尷尬了。

    安爭道:「沒關係,反正就是湊個人數。」

    他召喚出來一片聖魚之鱗,聖魚之鱗變成了足有三米那麼大,安爭一招手讓杜瘦瘦和齊天的假分身都上來,然後砰地一聲撞開了驛站的大門衝了出去。屋子裡,齊天讓那三百多個天昊宮的女弟子進入盾牌之中,他身子一掠蹲在了房樑上,隱藏氣息,好像石頭一樣一點兒修行者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就在安爭他們衝出驛站的同時,西羌國的皇宮之中。德赫亞達冷笑著吩咐:「哈亞虎,你帶著兩隊鬼衛在後面跟著,等著安爭出翰水城之後看情況出手。消息放出去了嗎?」

    叫哈亞虎的是個雄壯的漢子,垂首道:「回大王,消息已經放出去了,臣讓手下散佈消息,說所有的天昊宮女弟子都被安爭買走了。所有人都在驛站外面等著呢,只要安爭一出翰水城就會大大出手。」

    德赫亞達道:「讓他們打,漢人有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就是黃雀。讓那些漢人的江湖客圍著安爭打,你們最後把人都給我搶回來就是了。另外,迭戈,你帶一萬精銳出城,按照安爭給的地圖把那金礦給我找到!」

    兩個猛將雙手抱拳:「臣遵旨!」

    安爭駕著聖魚之鱗衝出驛站,外面遠遠近近的那些修行者紛紛驚呼。在一群人圍著的情況下,安爭他們三個如駕駛著一艘快艇一樣疾衝了出去。

    趁著那些人沒有反應過來,安爭一口氣衝出了好幾條街,然後直奔翰水城的城門。

    杜瘦瘦在後面問:「安爭,之前你讓我在城裡監視著皇宮裡面的動靜和赫連家族的那些人,你真的出城找到了一座金礦啊。」

    「屁!」

    安爭道:「哪兒那麼容易找到金礦,翰水城裡有澹台徹的產業,清齋的分店。我是去聯絡了他們,金礦石都是跟他們借的。那些礦石是他們收靈石的時候意外找到的,我是就地取材,有什麼用什麼。我把那塊金品靈石給了澹台徹的手下,換了七八十輛大車的金礦石,而且裡面的金礦石還是假的,都是普通石頭。」

    杜瘦瘦:「我操......你比鐘九歌還能演戲!」

    安爭道:「拼財力,說什麼也是拼不過有備而來的赫連小心。只能想別的辦法了,幸好澹台徹開的店足夠多。」

    聖魚之鱗貼著地面飛行,速度快到了極致。守城門的那些西羌軍人應該是得到了命令,放安爭他們出城,所以並沒有阻攔。不只是沒有阻攔安爭,連後面的那些漢人修行者一樣都不阻攔。這麼多修行者,真要是在翰水城裡面打起來,對翰水城也是巨大的破壞。德赫亞達下令讓那些人出城去打,他想坐收漁翁之利。只不過,若是怎麼都找不到那金礦也不知道他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安爭他們出了翰水城之後,沒想到的是外面的人更多!

    數不清的法器在他們一出城的瞬間就招呼了過來,流光溢彩。那場面說的低俗些,就是好幾百個人圍著安爭他們拿磚頭往上砸似的。

    安爭召喚出剩下的聖魚鱗甲圍成一圈,也不理會那些攻擊,只管往外衝。

    杜瘦瘦和安爭坐在小小的堡壘裡面,兩個人把手伸出來,當船槳似的往前劃。出了翰水城就是廣袤的沙漠,一眼都看不到邊際。聖魚之鱗好像沙船一樣,光滑還穩定。安爭和杜瘦瘦一人一邊,兩隻手船槳一樣往後劃動。聖魚之鱗在沙漠上擦著地面往前飛,離弦之箭一樣的快。

    後面那些修行者開始追,漸漸的實力不濟的人就被甩開了。可是追在後面的人數,依然多的嚇人。天空之中,有些騎著妖獸的修行者開始發動進攻。

    安爭問杜瘦瘦:「兩隻手劃忙的過來嗎?」

    杜瘦瘦:「沒問題!」

    安爭把上面封著的聖魚之鱗打開了一點,盯著天空上,眼睛裡居然出現了一絲一絲的電芒。片刻之後,一團烏雲憑空出現。閃電在烏雲背後遊走,如同在水中游弋的水蛇。安爭的眼睛裡電芒越來越亮,天空上的烏雲也越來越厚重。緊跟著,一道閃電突然從烏雲上劈落,將一個騎著妖獸飛行的修行者從半空之中劈了下去。

    安爭的眼睛看向哪個修行者,閃電就朝著那個修行者劈。天空上電閃雷鳴,那塊烏雲居然是隨著安爭他們移動的,一直保護著安爭他們的上空。

    至少十幾個沒有反應過來的修行者被劈落,掉在地上就好像燒焦了的小雞子似的。安爭一邊控制著雷電之力劈殺那些追擊者,抽空看了一眼杜瘦瘦,發現杜瘦瘦兩隻手划船累的都快吐白沫了,舌頭都伸出來了。

    杜瘦瘦:「大大......大爺,齊天這個假分身有個毛用,就會做在這傻笑。」

    安爭道:「也對。」

    然後把齊天的假分身抱起來就給扔出去了。

    一看那小船上跑出來一個人,後面追著的修行者好像看到了骨頭的惡狗一樣撲了過去。那場面,特別壯觀。至少幾百個修行者往上撲,幾乎都能堆起來人山。那邊各種法器都攻了過去,沙漠上一陣陣的爆開,沙浪翻滾。

    杜瘦瘦道:「要是那些傢伙發現最後打了半天的就是一根毛,估計著會氣瘋了。」

    安爭道:「炸的那麼亂七八糟的,毛他們都發現不了。」

    杜瘦瘦想了想也對,在沙漠裡找一根毛,比在大海裡撈針可能還要變態。大海撈針就夠無聊的了,沙漠裡找毛是多變態的一件事?

    不過那根毛扔出去之後,倒是起到了預想不到的效果。因為假分身收到攻擊之後恢復了本來的樣子,對於那些追擊者來說,卻是剛才被圍攻的那個人憑空消失了。所以他們一大部分人堅定的認為安爭他們那邊的船是調虎離山之計,找不到的這個人才是真的帶著那些天昊宮的女弟子跑了。

    不過追擊的人實在太多了,一部分不死心的在那停下來找毛,紛紛認為剛才那個人使用了土遁之類的功法,所以瘋狂的在那附近刨坑。

    一部分人繼續追擊安爭他們,數量依然不少於二三百。就連德赫亞達派來的哈亞虎也愣了,只好把人分成兩隊。一部分留在原地監視著那些修行者,他帶著一隊人繼續追安爭。

    天空上的修行者攻勢越來越集中,有個強者騎著一隻青麟雕飛在最高處。抬手就是一道金光。也不知道是什麼大印之類的法器,又或者是什麼了不得的功法,竟是直接把安爭在天空上的那塊烏雲給轟碎了。然後他伸手往下一隻,青麟雕隨即俯衝下來,半路順便還幹掉了兩個修行者。

    這人顯然是要獨佔那些天昊宮的女弟子,不但要殺了安爭他們,其他的修行者也是他的攻擊目標。

    後面追擊的人抬著頭,有人喊:「那是大羲的獨行大盜夜梟!」

    安爭聽說過這個夜梟,當初明法司的人曾經追殺過他,不過這個人凶殘狡猾,幾次都被他逃脫了。這個人最是淫邪,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女子。對於他來說,女人就是要害。這次也是為了天昊宮那些女弟子來的,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青麟雕是紅品中階的妖獸,比安爭在滄蠻山裡遇到的那隻雕要強悍的多。這個傢伙下手心狠手辣,一路俯衝下來,四周的修行者紛紛墜落下來。

    「來了個大傢伙!」

    安爭喊了一聲,然後把上面的聖魚之鱗重新封好了。

    「多大?!」

    杜瘦瘦問了一句,剛問完外面就是一陣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青麟雕俯衝下來,兩隻翅膀上激射下來的鋼羽密集的暴雨一樣。每一根鋼羽都足有小腿粗,力度大的落下來如同炸彈一樣。聖魚之鱗組成的小船四周,被密集轟炸了似的。沙浪翻滾,一個一個的大坑被炸出來,沙子飛起來滿天都是。

    後面追擊的修行者好幾個被誤殺,死無全屍。

    好在聖魚之鱗足夠堅固,就算那鋼羽的威力再大,也不可能突破聖魚之鱗的防禦。

    安爭和杜瘦瘦兩個人蹲在小船裡,互相看了看。

    杜瘦瘦噗嗤一聲笑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闖蕩江湖吧,胖爺我當初多想做一個路見不平拔吊相助的好漢......」

    「拔什麼?」

    「拔刀......啐啐啐,嘴裡有沙子,發音有點歪。」

    安爭:「歪的很玄幻啊。」

    杜瘦瘦瞪了他一眼:「這和我想像之中的闖蕩江湖不一樣啊,我想像之中的闖蕩江湖,是遇到不平事,遇到惡人,我都管了。該揍揍,該殺殺,仗劍江湖,意氣風發。可是現在倒好,被人追著揍......」

    安爭道:「江湖可不是你想那麼好玩,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別忘了,赫連家的人和德赫亞達的人還沒出手呢。」

    正說著,小船忽然搖晃了一下,外面巨大的力度襲來,幾乎散了架。安爭連忙專心控制聖魚之鱗,小船才從新穩固起來。可是片刻之後,小船居然搖搖晃晃的好像飛了起來。外面一陣陣尖銳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像是什麼巨大的爪子在撓著小船外面。

    「青麟雕把咱們抓起來了,小心!」

    安爭喊了一聲,小船已經迅速的升高。

    夜梟駕著青麟雕越飛越高,居然穿破了雲層!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8 15:21
第三百一十章 戰小滿

    安爭在小船裡穩定住聖魚之鱗:「這傢伙是想把咱們帶走,他一個人想要干掉咱們搶走所有天昊宮的女弟子。」

    杜瘦瘦:「這傢伙心真大。」

    安爭搖頭:「他是小滿境的修行者,近乎巔峰了。當初大羲明法司派人追殺了他好幾次,都被他逃走。一是因為凶殘心狠手辣,二是足夠狡猾。而且青麟雕的品級也很高,真要是飛到特別特別高的地方把咱往下一扔,咱們也夠喝一壺的。」

    杜瘦瘦:「沒事,你墊著我的點就行了。」

    安爭:「就喜歡你這麼講義氣的。」

    若是外面那駕著青麟雕的夜梟知道兩個人還有心思在裡面鬥嘴,只怕也會氣的夠嗆。安爭他們感覺著一下一下的震動,那應該是青麟雕一下一下的揮舞著翅膀,也不知道已經飛了多高了。那些尋常的妖獸,根本就飛不到這個高度,逐漸都被甩開。

    青麟雕已經飛到了雲層之上,後面還追著的那些妖獸品級不及它,不管是速度還是耐力都比不過,青麟雕越飛越遠。

    「裡面兩個小子。」

    坐在青麟雕上面的夜梟語氣輕鬆:「我現在給你們兩個一條生路,把天昊宮的所有女人都給我交出來,我保你們不死。非但如此,我還可以施捨給你們幾個。要不這樣,你們倆以後跟著我,那些女弟子人數也不少,我每天干幾個,幹完了的就賞給你們倆繼續幹。我這個人對女人從來都不會隨便,幹過一次的就不會再碰第二次。所以我把所有天昊宮的女弟子都幹一遍之後,人就都還給你們了,你們也不吃虧。」

    杜瘦瘦抬著頭罵了一句:「操-你-媽。」

    夜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去吧,那也是我操過的。」

    杜瘦瘦楞了一下,氣的臉都白了:「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畜生!」

    安爭道:「當初追殺他的時候,損失了明法司幾個人手。後來要繼續追殺的時候,就遇到了首座方爭失蹤的事,所以明法司的運轉也就停了。當初這個人,是明法司下了必殺令的。」

    夜梟在上面陰森森的笑起來:「明法司的幾個小角色而已,其中有個小夥子看起來倒也眉清目秀,所以臨死之前我也沒放過。我對女人不怎麼挑剔,但對男人還是比較挑剔的。」

    杜瘦瘦將海皇三叉戟召喚出來:「我去弄死他。」

    夜梟道:「看來你們是冥頑不靈了,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難道自己的命就那麼不重要?命啊,還是要自己珍惜才行。我最後再說一次,把那些天昊宮的女弟子都交出來,我可以不殺你們。不過那個胖子剛才罵我,我決定廢了他的修為,再打斷四肢好了。」

    安爭看了杜瘦瘦一眼,然後伸出三根手指,然後縮回來一個,再縮回來一個。當安爭把三根手指縮回來之後,他立刻將聖魚之鱗打開。在聖魚之鱗敞開的那一瞬間,杜瘦瘦手持海皇三叉戟就衝了出去,長戟上爆發出一團璀璨的金光,直轟青麟雕!

    海皇三叉戟是墮落紫品,若是能夠找到合適的東西修復的話,就能重回紫品神器的行列。不過這海皇三叉戟,不算中原的紫品二百零一之內。

    轟的一聲!

    海皇三叉戟上爆發出來的力量,直接把青麟雕的肚子轟出來一個血洞。一大股血暴雨一樣灑下來,杜瘦瘦整個人都被染成了紅色。

    「胖爺送你歸西!」

    杜瘦瘦手裡的海皇三叉戟一轉,直接將青麟雕的一條腿斬斷。青麟雕疼的不住的嘶鳴,在半空之中難以保持平衡,一頭紮了下去。

    夜梟坐在青麟雕上面臉色也難看起來,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在這樣的高度突然衝出來。此時的高度已經到了連大滿境巔峰的修行者都不敢出現的地方,一旦墜落下來,就算是小滿境修行者實力恐怖,也依然會摔的七葷八素。

    在杜瘦瘦將青麟雕的肚子轟穿了的瞬間,安爭甩開兩片聖魚之鱗,一片在杜瘦瘦的腳下頂了一下,杜瘦瘦隨即一躍挑上了青麟雕的後背。而另一邊安爭自己踩著往上一跳,也上了青麟雕。站穩之後,安爭眼神一凜,意念之下,八片聖魚之鱗從之前杜瘦瘦在青麟雕肚子上轟出來的那個血洞鑽了進去。

    八片聖魚之鱗,如同八柄旋轉的利刃一樣在青麟雕的肚子裡開始肆虐。青麟雕自身的防禦力其實很變態,奈何遇到的安爭和杜瘦瘦都更變態。杜瘦瘦修為雖然還停留在須彌之境,然而他手裡的法器足以讓他爆發出比同級別的修行者更為強大的力量。青麟雕的鱗片,根本擋不住海皇三叉戟的鋒利。

    八片聖魚之鱗在青麟雕的肚子裡鑽進鑽出,不過片刻,青麟雕就徹底死去。它發出最後一聲悲鳴,然後眼睛緩緩的閉上。

    「你們倆找死!」

    看到自己的坐騎就這麼被擊殺,夜梟的怒火幾乎從眼睛裡燒出來。這麼多年,之所以能一次一次的逃過追殺,都是因為有這青麟雕。現在青麟雕沒了,以後他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夜梟的手心裡出現了一把很長的鐮刀,鐮刀的模樣也頗為奇怪,鐮刀的刀刃長度,比柄還長。鐮刀跟著掃過來,帶著密密麻麻的大概半米左右的風旋。這些風旋是修為之力形成,就好像近乎透明的風扇一樣,鋒利之極。旋轉的風刃被鐮刀掃出來,朝著安爭和杜瘦瘦轟了過去。

    噗噗噗的聲音不絕於耳,八片聖魚之鱗從青麟雕的後背上刺穿出來,帶著八條升騰起來的血浪,組成盾牌擋在安爭和杜瘦瘦身前。

    「他是小滿境的強者,小心些!」

    安爭喊了一聲,杜瘦瘦點了點頭。

    旋轉的風刃密集的斬在聖魚之鱗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好像暴雨打在荷葉上似的。夜梟損失了青麟雕,怒火正盛,根本不給安爭和杜瘦瘦反攻的機會,拎著巨大的鐮刀就衝了過來。當密集的風刃攻過之後,夜梟也到了兩個人身前,鐮刀再一次橫掃!

    嘭嘭兩聲,鐮刀掃過杜瘦瘦和安爭面前的聖魚之鱗。巨大的力度之下,直接將安爭和杜瘦瘦撞飛了出去。那是小滿境的強者,修為之力的強度不是他們兩個人可以抵擋的。夜梟能在明法司的追殺之下活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是沒有真本事。

    小滿境的強者,尤其是已經近乎巔峰,哪怕是在大羲的江湖之中行走,能遇到的對手也不是那麼多。雖然修行者的數量不少,可到了小滿境之後就已經可以稱之為宗師級別。

    安爭和杜瘦瘦從青麟雕的後背上被撞飛了出去,橫著飛出去至少百米遠,安爭還稍微好些,只是感覺胸口裡一陣窒息。而杜瘦瘦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擊,已經開始吐血。如果不是安爭將七片聖魚之鱗疊加擋在他身前的話,這一擊只怕造成的傷害更大。安爭身前只留了一片聖魚之鱗,不過他有雷池淬煉的肉身,情況比杜瘦瘦還要好一些。

    看著杜瘦瘦臉色發白,安爭將自己身前唯一的聖魚之鱗甩了出去,墊在杜瘦瘦的腳下。

    另外七片聖魚之鱗回轉過來,組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一樣,把杜瘦瘦護在裡面。兩人橫飛出去百米之後,就開始急速下墜。此時的高度依然恐怖,如果落下去的話不死也會重傷。

    夜梟踩在青麟雕的屍體上往下墜,遠遠的看著對面安爭和杜瘦瘦也往下墜,他的眼神裡都是殺意。

    從高空急速墜下,穿過了雲層,然後朝著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

    安爭咬了咬牙,在即將落地的瞬間,一腳將聖魚之鱗組成的方盒子踹了出去。盒子從筆直的墜落改為橫向飛出去,然後在地上翻滾出去幾十米。而踹開了聖魚之鱗後,安爭的身子炮彈一樣砸在地面上,直接砸起來一股衝天而起的土浪。安爭的身子,狠狠的砸進了地面之中。

    大地上被砸出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坑,煙塵往四周激盪出去。

    夜梟踩著青麟雕的屍體,在即將落地的瞬間從青麟雕上跳下來,然後身子就地翻滾了幾圈之後將下墜的力度消除。青麟雕的肉身更大,比安爭砸出來的那個坑也要大的多。土浪好像海浪一樣往四周翻滾出去,砸在地上的瞬間甚至形成了氣爆。

    夜梟消掉了下墜的力量之後也不停頓,直接朝著安爭墜落的地方衝了過去。

    他手裡巨大的鐮刀舉起來,幻化出一把足有二十米長的鐮刀虛影,朝著安爭所在的那個土坑狠狠的斬了下去。

    轟!

    鐮刀深深的切入大地之中,從上面延伸出來的勁氣,又在地面上切割出來一條足有三十米長的深溝。

    延伸出去的勁氣劈在聖魚之鱗組成的方盒子上面,又把盒子推出去十幾米遠。

    夜梟一甩手,衣袖如同巨大的扇子一樣,將塵煙掃開。

    地上是一個令人心裡發麻的大坑,那可是肉身直接砸出來的。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場面,也知道摔下來的人肯定是四分五裂了。更何況,落地之後夜梟就衝過來補了一擊。

    夜梟站在坑邊上往下看,眼神裡有些疑惑。

    沒有殘肢斷臂,甚至一點兒血跡都沒有。

    也就是在這一刻,夜梟忽然感覺到背後一股寒意。他沒有轉身,將修為之力全都凝集在背後,然後手裡的鐮刀往身後掃了出去。

    綠光一閃,安爭從百米之外直接瞬移過來,一拳朝著夜梟的後背砸了過去。

    他的身體上繚繞著一陣陣的電芒,拳頭前面,是耀眼的正道純陽。

    那是一輪似乎可以融化一切的太陽,帶著熾烈的溫度和無法形容的霸氣。

    就算是夜梟小滿境的修為,被安爭這樣近身也太危險了。不過畢竟他的實力比安爭高的多,全部的修為之力匯聚於身後,將正道純陽擋住。同時,那把巨大的鐮刀橫掃過來,斬向安爭的腰。

    安爭的身子向後暴退,夜梟趁機轉身面對安爭。

    而此時,九幽魔鈴從天空之上狠狠的砸了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4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好山河,尺寸之間

    從雷池之中淬煉出來的強悍的肉身,讓安爭有著遠超普通修行者的反應和承受力。在他一腳將保護著杜瘦瘦的聖魚之鱗踹開之後,他還能在那一剎那的時間內一拳轟在地上,造成了自己撞擊在地面上的假象,然後用兩世雙生樹轉移出去。

    安爭最初得到兩世雙生樹的時候,以他當時的修為境界,可以用兩世雙生樹瞬移百米左右。從秘境之中歷練歸來的安爭雖然在境界上沒有多大的提升,可是已經能讓兩世雙生樹的瞬移距離提升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

    這個距離,足夠避開夜梟的眼界了。

    可夜梟畢竟是近乎小滿境巔峰的修行者,安爭的實力和他的差距還是太大了。以安爭變態的體魄變態的氣運再加上變態的過往,他越境擊敗比自己強一些的修行者並不算什麼難事。可是現在的他只是囚欲之境的修為,和夜梟之間的差距大的有些離譜。

    幸好,安爭變態強的不只是那些,還有他的法器。

    陳少白說,世上紫品魔器三十六,而九幽魔鈴,是這三十六件紫品魔器之中的佼佼者,可以排進前五。其實還有一件事陳少白沒有告訴安爭,九幽魔鈴並不是真正的魔器,而是後來被改造的,曾是上古神器之一。

    但凡是青銅器的法器,都不容小覷。

    安爭向後暴退的瞬間,九幽魔鈴也從半空之中重重的砸了下來。

    「哼!」

    安爭以為可以成功的時候,就在自己面前不遠處他聽到了一聲冷哼。

    「以你這最多囚欲之境的修為想要勝我?真是不自量力。哪怕你的法器強大,可操控法器的人實在是太弱了,根本發揮不出法器的威力。你殺了我的青麟雕,我殺了你們,然後拿走你們的法器,也算是勉強對我有些補償。」

    這些話,就在安爭面前說的。

    轟的一聲,一百五十米外,九幽魔鈴從半空之中墜落下來,直接在地面上開出了一個盆地似的。九座魔塔鎮壓之下,大地都開始出現裂痕。

    瞬移!

    夜梟也會瞬移!

    安爭忽然之間想了起來,自己曾經看過明法司關於對夜梟的調查。只是他那份調查還沒看完的時候,就接到了陳重器遇到危險的通知,那份關於夜梟的調查就被他放在桌子上了。

    夜梟之所以能一次次的逃過明法司的追殺,不僅僅是因為他自身小滿境的修為,也不僅僅是因為青麟雕的強大,還因為他的天賦......若是論修為的話,小滿境的強者雖然不多,可是大羲那麼大,小滿境的修行者數量也不是鳳毛麟角。

    可是要說到輕功,夜梟絕對能排進大羲江湖前二十!

    這個人居然可以不靠法器就能達到近乎於瞬移的速度,一晃就避開了九幽魔鈴,甚至追到了安爭的面前。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連續攻擊了十三次。

    安爭沒有聖魚之鱗守護,九幽魔鈴又落在遠處,此時只能靠自己的肉身和修為之力來抵擋。他雙手往前一推,一輪直徑超過一米的正道純陽出現,將夜梟的勁氣化解。

    感受到了正道純陽上的熾烈,夜梟也不敢靠的太緊。

    「真是奇怪。」

    夜梟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安爭:「一個你這樣年紀的少年,能有這樣的修為這樣的感悟這樣的境界,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可惜的是,你自己找死。你越是表現出讓我擔心的東西,我就越是不能留下你。」

    他將手裡巨大的鐮刀掄起來,朝著安爭的頭頂斬落:「留下你就是禍根!」

    安爭的九幽魔鈴從遠處飛過來,噹的一聲將鐮刀撞開。也不知道那夜梟是從哪兒得到的這把鐮刀,被九幽魔鈴撞了一下之後居然絲毫未損。九幽魔鈴的力量就算安爭不能徹底發揮出來,可是品質還在。兩件法器這樣硬碰硬的撞擊,當然是品質更好的那一方佔優勢。

    然而,鐮刀似乎並不輸於九幽魔鈴。

    「真是好東西啊。」

    夜梟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這麼好的寶貝,落在你手裡算是浪費了。感覺和我的鐮刀似乎有些相似的氣息,正好我用。這樣好了,你現在把法器給我,我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些,最起碼留一具全屍。」

    安爭懶得說話,一輪正道純陽轟了出去。

    夜梟的身子瞬移出去,正道純陽落空。

    「讓你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兒。」

    夜梟將鐮刀隨手一拋,鐮刀飛起來和九幽魔鈴戰在一處。他的身子驟然消失,然後下一秒出現在安爭面前,一拳砸向安爭的面門。

    安爭的肉身反應速度跟得上夜梟,奈何修為之力的不如對方。這就好像一個壯年的男人和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打架,雖然小孩子速度不慢,可是一拳對一拳,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

    安爭的拳頭和夜梟的拳頭對了一下,然後安爭的身子就再次被砸飛了出去。還沒等到安爭落地,夜梟又一次瞬移追上了他。拳頭再次落下,安爭只能再次硬接。

    轟!

    安爭的後背撞在一塊山石上,直接把山石撞的碎裂了,大塊大塊的石頭往一邊掉了下去。兩個人一邊打一邊移動,已經離開之前戰鬥的地方至少幾百米。

    安爭的身上綠光一閃,兩世雙生樹啟動,帶著他離開。可是剛到新的地方,夜梟也瞬移到了他身後。兩個人一個前一個後,不斷的轉移著自己的位置。

    也許夜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安爭的移動根本不是倉促的毫無目標的。安爭像是七轉八轉,可實際上還是回到了剛才的位置,而一件安爭還沒有用過的法器,就在那裡等著夜梟到來。

    安爭知道,憑自身的實力想要擊敗夜梟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境界上的巨大差距根本沒有辦法靠運氣來彌補。

    那就靠法器。

    山河圖尺。

    這件法器是當初安爭和陳少白在秘境之中得到的,它的上一位主人到底是誰已經沒有辦法去查詢了。在那個如同一座小島似的硨磲體內,有很多修行者的遺骸。安爭在那裡,收穫豐厚。因為陳少白不能使用法器,齊天又沒有興趣,所有的東西都被安爭得到。

    山河圖尺就是其中一件,而且是道門的很強的法器。老霍曾經說過,有記載的紫品神器是二百件,逆天印也是被記載之中的,而且是最後被計入兵器譜的一件紫品神器。不過後來逆天印隨著老霍失蹤,對這件法器,沒有人瞭解。

    有記載的紫金品法器,是五百六十。紫金品法器,只要是能夠得到上好的材質補充,並且有超強的造器大師來出手的話,就有一定的機會升為紫品神器。不過,從古至今,也沒有成功的,因為星紋隕鐵差不多是唯一的可以提升法器品級的東西了,而星紋隕鐵本身比紫品神器還要稀少,誰沒事用這樣寶貴的東西去提升紫金品法器的能力?

    山河圖尺,是紫金品之中也算是威力排進前幾位的寶物了。和九幽魔鈴不一樣,九幽魔鈴的威力在於直接戰鬥,所以受制於使用者的修為境界。而山河圖尺的可怕之處在於,不管是誰來用,都能將敵人帶入一個封閉的環境之中。

    當然,前提條件是能帶入。

    安爭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夜宵的對手,所以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著怎麼才能把夜宵殺死。山河圖尺,就成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他一次次的後退,讓夜宵的警惕心逐漸的放低,沒有注意到山河圖尺的存在。

    強光一閃,安爭和夜梟兩個人同時被吸入了一個未知的空間之中。

    大好河山,尺寸之間。

    遠處是一條看起來如潑墨一般的遠山,看起來綿延不盡。

    夜梟茫然的往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草地很平緩,綠色很透徹,讓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感覺。可是夜梟,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自己忽然之間就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恐懼開始從他的心裡一點一點的滲透出來。

    那個修為境界遠低於他的少年,似乎有著遠超他預計的可怕之處。

    「這是什麼地方?!」

    夜梟往四周看著,一聲怒斥。

    安爭出現在他面前不到百米的地方:「你的墳墓。」

    「找死!」

    夜梟身子微微一動,瞬移出去,然後一掌拍向安爭的胸口。毫無疑問,這一掌可以安爭的胸口拍出來一個洞。

    可是當手掌拍出去之後,夜梟的臉色就變了。

    他還在原來的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移動。安爭還在百米之外冷冷的看著他,就好像他剛才什麼都沒做,這簡直就是做夢一樣。

    夜梟心裡的擔憂變得越來越濃,他只想盡快殺了這個傢伙,然後早一點兒離開。他從不喜歡和一個對手糾纏太久,他的性格讓他做事小心翼翼。

    他再次瞬移出去,然後發現還是沒有移動,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夜梟的臉色有些發白:「這是什麼破地方!」

    他這次沒有瞬移,而是向前跑,急速的衝向安爭。他堅信只要安爭在自己的修為之力控制範圍之內,安爭還是必死無疑的。當他開始往前跑的時候,大地開始移動了。他往前跑,大地往後縮,如同傳送帶一樣,不管他怎麼跑,他都是保持在原地沒有移動的。

    他忽然反應過來,眼神裡的懼意已經掩飾不住:「山河圖尺?」

    安爭道:「在這,哪怕你實力比我強大的多,我也有機會殺了你。你進了山河圖尺,就是進了我的世界。你是小滿境的強者,我的境界比你低,所以最多只能困住你五分鐘的時間。然而,五分鐘足夠了。」

    「縮!」

    安爭如造物主一樣說了一個字,大地開始往夜梟那邊收縮,夜梟是一個點,大地好像是一層布,從夜梟腳下站著的位置被人拽著,迅速的收縮過來。可這是大地的壓力,山河的壓力。

    砰!

    一棵樹撞在夜梟的後背上,夜梟猛的轉身,這才意識到山河圖尺有多可怕。他腳下仿似有個黑洞似的,將大地往裡面吸。而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縮過來的叢林,岩石,甚至遠處那潑墨一樣的大山,也在迅速的朝著他移動。

    砰!

    砰砰!

    一棵一棵的大樹撞過來,夜梟只能不斷的出手劈碎那些樹。可這是一片叢林,縮的速度有太快,相當於無數大樹朝著他不間斷的密集的砸過來,比他出手的速度還要快的多!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4
第三百一十二章 殺小滿

    山河圖尺的世界,有一種讓人絕望的力量。安爭在五分鐘之內,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那是因為安爭的實力低於夜梟,若是他的實力和夜梟相差無幾的話,這個時間就會延長很多。在這樣的世界裡,誰是山河圖尺的主人,誰就有著幾乎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

    當然,如果夜梟能夠撐過五分鐘,那麼安爭必死無疑。如果夜梟的實力再強大一些,安爭也根本沒把飯把他帶入山河圖尺的空間之中。

    以夜梟為中心,世界朝著這邊以無與倫比的速度縮回來。這種感覺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要親眼看到才能感覺到那種震撼那種恐怖。

    一片叢林,幾乎每一棵大樹都有雙人合抱那麼粗,數不清有多少棵,這種力量會是多大?迅速縮過來的叢林朝著夜梟的身上猛-撞,一開始夜梟的反應速度還能跟得上,一拳一拳的將那些迅速而來的大樹轟碎。

    可是僅僅幾十秒之後,他的反應就已經跟不上了。密集的叢林都朝著他這一個點砸過來,每一秒都不知道有多少棵大樹的撞擊之力出現在他身上。

    一分鐘之後,也許至少有幾萬棵大樹的叢林就過完了。就算是小滿境巔峰,夜梟被連續暴擊這麼多次也已經傷痕纍纍。

    叢林過後是一片草原,草當然是無法傷害到他的。

    「就......咳咳......就這樣?」

    夜梟嘴裡吐了一口血,眼神陰冷的看著安爭:「實力弱就是實力弱,哪怕你有這樣逆天的法器,終究還是不行。我估計著,你對這個山河圖尺的掌控也沒有多長時間了吧?我求你千萬要弄死我,不然我會查到你是誰,把和你一切有關的女人全部操一遍,男人都大卸八塊,讓一切和你有關的人從這個世界消失。」

    安爭聳了聳肩膀,然後指了指夜梟身後。

    「虛張聲勢?」

    夜梟罵道:「你也許不知道我有多可怕,因為你沒有見過那些被我殺了的人下場有多淒慘。那些女人,會被我割掉乳-房,搗碎了下-體,用刀子把內臟全都挑出來。想想那一切和你有關的女人,他們都將是這樣的下場!」

    砰!

    一聲悶響。

    一塊巨大的山石撞在夜梟的背後,直接撞的粉碎。本來夜梟就已經受了傷,這一下撞的幾乎把他內臟都撞的移了位置。後背上的疼痛根本就形容不出來,好像脊椎骨都在這一瞬間全部錯位了似的。

    可是這還沒完。

    夜梟一轉身,看到的是一座以無法形容的速度撞過來的大山。如果說一棵一棵的樹他還能靠著近乎小滿境巔峰的實力去轟碎,那麼一座山呢?

    夜梟瘋狂的出手,一拳一拳的砸出去,不敢有一分的留力。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麼,以小滿境的肉身強悍,被那麼多大樹連續暴擊可能還能堅持,但現在暴擊他的不是樹而是大山。大樹暴擊過來還是一下一下的,這一座山峰撞過來可是連續不斷的。

    他的拳頭上小滿境的力量一次次釋放出來,拳頭將山體也確實砸碎了一塊又一塊。他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開山,硬生生的砸出來一條山洞。

    然而,無濟於事。

    轟!

    山正面撞擊在夜梟的臉上,持續不斷的擠壓讓夜梟的身體嚴重變形。

    安爭看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夜梟,臉色卻越發平靜下來:「你其實是一個狠角色,你知道這個世界的可怕。所以你一直壓制著自己那畸形的慾望,直到五年之前,你的修為提升到了小滿境八品之後你才出來作惡。因為那個時候,你覺得靠你的實力已經可以擺平大部分事和人,更何況你天賦異稟,能夠短時間瞬移。」

    「不過,因為你做事太凶狠殘暴,所有被你侮辱過的女子都被你虐殺,所有見過你的人也都被你殺死。所以,哪怕就是明法司的調查上,都沒有你可以瞬移的記錄。只是說你輕功過人,罕有人及。」

    安爭看著那大山凶殘的撞擊著夜梟,腦子裡想到的是當初自己看到的明法司那厚厚的一摞關於夜梟作惡的檔案。

    「四年前,你得到了那頭青麟雕,更是肆無忌憚。青麟雕在妖獸之中,也是以速度見長。你覺得對你來說,這就是如虎添翼,所以你作案更加瘋狂。大羲明法司曾經連續派人追殺你,但是因為沒有你的相貌記錄,沒有人知道你的模樣,查起來難如登天。」

    「而你呢,卻可以仗著這些優勢,對明法司的人出手。我認出你,也是因為那頭和你一樣惡名昭著的青麟雕。你用你殺了的人的內臟來喂食它,這麼多年死在你手裡的人,已經不計其數了。」

    又一座大山從夜梟的後背方向撞了過來,狠狠的撞擊在夜梟身上,他的前面是一座大山在撞,後面還有一座大山在撞。

    也許他根本就聽不到安爭說的話,也沒有任何思想了。

    安爭的聲音依然平穩,可是隱隱之中帶著些顫音。

    那是憤怒。

    夜梟這樣的人,是真正的惡人,十惡不赦的惡人。也許他這樣的人落在安爭的手裡,也是上天還殘存一絲公道的表現。這樣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為他做過的那些事辯駁什麼。哪怕就是別的惡人,對夜梟也一樣的仇視。

    很多惡人做事,還有自己的那所謂的底線,比如不殺女人和孩子。而夜梟,沒有任何底線。他獸慾起的時候,完全不分人,不分年齡。這麼多年,慘死在他手上的女人,最大的超過七十歲。

    兩座山瘋狂的撞擊著,夜梟的身子越來越小。

    到最後,這樣一個小滿境的修行者,硬生生被兩座大山給磨沒了。或許這是對他最正確的審判,他這樣的人,死了都沒有資格把屍體留在世界上。山峰的撞擊和摩擦,將夜梟的身體一層一層的磨掉,連肉末都沒有剩下。

    安爭看著那消失的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很遺憾,那些被你殺了的人都在天堂,不能在地獄親手報仇了。」

    安爭嘆息一聲,想到了自己剛剛重生的時候,在幻世長居城裡問那些惡人的話......這個世界上的法,到底是約束好人的還是壞人的?好人遵法,壞人不遵,所以受害的總是壞人。那麼,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法的存在,方然是好的。可是對於惡人來說,他們可以跳出法律之外。就算是被抓住,因為某種令人無法理解的原因,往往都不會立刻判處死刑。一些自認為聖人的傢伙,張口閉口誰都沒有剝奪比人生命的權利,卻怎麼也不肯去考慮受害者的感受。

    犯人有活著的權利?

    那要看犯的是什麼罪!

    大羲的律法其實還算嚴格,但是總是會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影響。很多可以被判死刑的人,都會鑽法律的空子,或者說走其他什麼形式,讓犯罪的人得到很輕很輕的處置。

    所以安爭執掌明法司的時候,對手下那些忠於他的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要是那些十惡不赦的人,追查到下落之後就是殺,別抓回來。只要人活著抓回來,就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發生。

    五分鐘的時間過去,安爭從山河圖尺之中出來。

    雖然殺了夜梟,以囚欲之境的修為硬生生的幹掉了一個近乎小滿境巔峰的強者,可安爭沒有任何成就感,也沒有多少喜悅。這樣的人早就該死,多活一秒都是這世界的不公平。

    其實安爭之所以殺死了夜梟,不僅僅是靠的氣運,法器,還有經驗和算計。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靠自己殺死夜梟,所以從一開始就在計算著怎麼才能勝利。山河圖尺,還有用九幽魔鈴纏住那把鐮刀,都是計算之內的事。

    安爭只是習慣了做事直接,因為他曾經在那個高度,可以去直截了當。他不是笨,只是有些衝動。

    遠處,從聖魚之鱗裡爬出來的杜瘦瘦臉色還是很白,看到安爭完好無損,杜瘦瘦長出一口氣:「媽的......我什麼時候才能幫上你的忙。」

    安爭把杜瘦瘦扶起來:「等你減肥之後。」

    杜瘦瘦:「這......此生無望了啊。」

    安爭往後看了看,後面的追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追上來,他將聖魚之鱗重新整理好,組成了小船一樣,扶著杜瘦瘦坐上去,然後催動聖魚之鱗開始繼續向前。九幽魔鈴從不遠處飛回來,回到血培珠手串裡。

    安爭看到那失去了主人之後跌落下來的鐮刀,忽然腦子裡亮了一下。

    當初在那個秘境裡,他和陳少白兩個人在雷池之中接受雷電的淬煉。雷池似乎是故意為難,直接將淬煉的雷霆之力提升。可是安爭和陳少白兩個人都堅持了下來,安爭沒有看到自己身後出現的巨大虛影,卻看到了陳少白背後出現的巨魔虛影。

    那個黑色的如潑墨一般的人站在那,一隻手擎著一把黑色的大傘,一隻手裡抓著一把黑色的巨大的詭異鐮刀。

    想到這,安爭一把將掉在地上的鐮刀抓了進去,收入血培珠手串之中。

    不出預料,血培珠手串無法顯示這個東西是什麼。就好像當初九幽魔鈴進入血培珠手串的時候一樣,出現的字都是亂的,而且安爭一個都不認識。

    不過鐮刀卻自動的和九幽魔鈴進入了同一顆珠子裡,好像氣息相同。

    就在安爭剛把鐮刀收起來的時候,後面那群修行者就氣勢洶洶的追臉色上來。安爭看了看杜瘦瘦,傷的不輕,必須先找個地方避開那些人給他治療。小流兒不在身邊,安爭雖然也頗通醫理,但畢竟沒有小流兒那麼強。

    聖魚之鱗組成的小船在沙漠上繼續向前急速滑行,後面的追兵如浪潮一樣席捲而來。

    而就在一座沙丘上,赫連小心騎著一頭看起來像是巨龜似的東西站在那。他眼神陰冷的看著安爭在沙漠遠處急速滑行而過,看著那些修行者在後面緊追不捨。

    「玄龜。」

    赫連小心伸手撫摸著那巨龜的殼:「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肉了吧?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兩個人,你一定要細嚼慢嚥啊......」

    那巨龜像是聽懂了似的,慢悠悠的滑動了一下四肢。可是只一下,巨龜就騰空而起,飛到了雲層之上。赫連小心在高空之中追著安爭他們,嘴角上掛著一抹殘忍的笑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4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戰艦和小船

    杜瘦瘦睡醒過來的時候,天空上已經掛著月亮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藉著微弱的月光發現安爭的身上很多血。他猛的坐起來:「你受傷了?!」

    安爭搖了搖頭:「別人的。」

    他拍了拍杜瘦瘦的肩膀:「小流兒的丹藥真是不錯,看起來你恢復的差不多了。」

    杜瘦瘦這才回想起來,安爭給自己服下了傷藥之後,自己就疼的昏迷了過去。夜梟是近乎小滿境巔峰的實力,他還在須彌之境,大境界就差了兩層,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如果不是安爭把八片聖魚之鱗其中的七片分給了他的話,只怕他早就已經死了。

    服下了丹藥之後,藥性發展在加上傷重,他昏睡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知道了。

    四周銀白的月色灑了一地,看起來沙漠裡的夜景倒是依然開闊,多了幾分安靜之美。不過沙漠裡的晚上和白天溫度相差太大,對於他們這樣的修行者平時倒也無所謂,現在杜瘦瘦受了傷剛剛好一些,覺得有發冷。

    「我睡了多久?」

    杜瘦瘦問。

    安爭似乎很累,杜瘦瘦醒了之後他在沙子上躺下來:「一天多些。」

    一天多些?

    杜瘦瘦的臉色變了變,這一天多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安爭身上那麼多的血,他那一臉的疲憊,滿是血絲的眼睛,杜瘦瘦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但是杜瘦瘦不知道,也許用不了多久,沙漠諸國之中都會流傳出一個黑衣少年扛棺而行,力戰數百修行者的故事。可那少年扛著的不是棺材,而是八片聖魚之鱗組成的盒子,盒子裡是昏睡著的杜瘦瘦。他被人追上,然後遭受圍攻,扛著好像棺木一樣的聖魚之鱗,在數百人的圍攻之中血戰殺出一條生路。

    那上千米的路,哪一步沒有血?

    杜瘦瘦鼻子有些發酸:「從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我就覺得一直都是我在拖累你。這次你本不必帶著我出來,可卻沒有阻止我非要跟著。我走到哪兒都沒法幫你,反而還要拖累你。」

    安爭抓了一把沙子揚在杜瘦瘦的後背上:「蠢逼......當初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如果不是你處處護著我,我早就被人打死了。咱們之間還去計較那些有什麼用處?你強的時候你保護我,我強的時候我保護你。我們還要一塊保護我們在乎的人,和這個世界上的公理。」

    杜瘦瘦揉了揉鼻子:「我就是隨隨便便煽情一下,以表達我對你的感謝,你當什麼真。」

    安爭笑了笑:「還有一段路要走呢,距離車賢國還有差不多幾百里的路。這一路上是不會安寧的,就算是到了車賢國也不會安寧。齊天回燕國,那個叫玄庭的和尚不知道去了哪兒,咱們現在是睜眼黑,對什麼都不熟悉。所以哪裡還有什麼時間你謝謝我我謝謝你?別扯淡了,能修行趕緊休息一會兒,說不定什麼時候後面那些蒼蠅一樣的傢伙就追上來了。」

    杜瘦瘦嗯了一聲:「我盯會兒,你先睡。」

    安爭也沒有拒絕,這一天半夜,他幾乎是從血泊裡殺出來的。好不容易甩開了那些人,這短暫的安寧就是他恢復的珍貴時間。誰也不知道那些傢伙什麼時候再次出現,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有一場廝殺。可他睡不著,疼,鑽心的疼。

    可是安爭不後悔,哪怕就是為了救天昊宮那些女弟子遇到更大的麻煩他也不後悔。

    這個世界上不知道後悔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敗類,不管做錯什麼都不會後悔。一種是安爭這樣的,因為他沒有做錯過什麼。

    「像不像小時候,咱倆躺在幻世長居城外面那片草地上也是這樣抬頭看著天的。」

    安爭道:「那個時候你就說,以後你保護我,不管以後走到什麼地方,你都是我大哥。」

    杜瘦瘦:「對啊,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是你大哥。」

    安爭笑起來:「躺在那你說看天空上那麼多星星,其實就是每一個關心咱們的人看著咱們的眼睛。我說哪兒有那麼多關心咱們的人,你說那是因為關心咱們的人都在暗中保護著咱們不會輕易出現,所以你不知道。我信了你,然後覺得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暗中保護我的人。」

    杜瘦瘦道:「你揉了揉眼睛,我說你個大老爺們兒哭什麼,雖然我是騙你的,但好歹不是還有我呢嗎。你大爺的,我以為你是被我感動了,你他媽的回答我說臉上掉了鳥屎......」

    安爭:「問你件事,你真的想回到幻世長居城做城主?」

    杜瘦瘦:「那個地方,老實人被壞人欺負,我要是回去,把那些混賬東西挨著個的收拾了。」

    安爭:「等以後咱倆一塊回去。」

    杜瘦瘦嗯了一聲:「可能那兒的人誰也不會想到,當初離開了幻世長居城的幾個小屁孩子,都已經牛逼的不行不行的。咱們這幾個人,數我最差啊。」

    安爭:「噓......」

    杜瘦瘦立刻緊張起來,戒備著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就聽到安爭放了個屁,很悠遠。

    杜瘦瘦楞了一下:「你大爺......」

    安爭笑,笑起來傷口就疼。他拉了一下衣服,把肩膀上還在流血的地方蓋住。

    「走吧,歇夠了。」

    安爭將聖魚之鱗重新召喚出來,依然是小船的模樣:「你來劃,我睡會兒。」

    杜瘦瘦嗯了一聲,安爭躺好之後眉頭皺的很深。幸好杜瘦瘦沒有仔細看,不然可能會發現什麼。其實安爭受的傷不輕,從幾百個人的圍攻之中殺出來,要真是一點兒傷都沒有,他也沒必要殺出來了,直接殺光了就是。幸好安爭身上有逆天的血培珠手串,可以分擔一部分傷勢,還能給他回血。安爭每每想到血培珠手串密切聯繫的著另一頭,也就是陳少白的父親現在時不時的還要給自己逆行血氣就想笑。

    杜瘦瘦雙手劃著沙子,聖魚之鱗朝著西邊急速的滑行了出去。在靜靜的沙漠世界之中,他們切開了月色急速向前。沒有了嚮導,他們也不知道這樣走的方向對不對。幸好以他們的修為境界,已經不會在短時間內餓死了。而且兩個人的空間裝備之中,都存了一些事物。

    在這樣幾乎重複的環境之中不斷的向前,尤其是夜色之中,可能時間長了之後眼睛都會出現幻視。

    杜瘦瘦揉了揉眼睛,看到總感覺前面的黑暗之中有一張開不到的血盆大口就在那張著,等著自己和安爭一頭紮進去。然後那大嘴閉上,喉嚨一動,兩個人就被吞進去,成了食物。

    安爭似乎是睡著了,呼吸有些不平穩。

    杜瘦瘦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抬起頭,沒有讓安爭注意到自己在注意他。他早就已經發現安爭受了傷,因為安爭的衣服上還在滴血。如果的別人的血,不可能一直在流。安爭不說,他也不說。因為他知道安爭擔心自己會擔心他,所以他假裝不知道,只是告訴自己,接下來看你的了。

    他的兩隻手在沙漠上一次次的劃過,揚起來的沙子好像潑灑出去的水花。

    四周好像越來越安靜,可越是這樣安靜杜瘦瘦就越是緊張。那些人是不會放棄的,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這不是燕國,安爭國公爺的身份沒有意義。而大羌國的那些修行者,本來對中原修行者就充滿了敵意。更何況,這次還有一大群從大羲那邊過來原本只是看熱鬧的江湖客。他們沒有多少錢沒有什麼地位背景,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可是當安爭搶走了所有天昊宮的女弟子之後,他們覺得自己有機會了,說不定就能分到一個呢。

    杜瘦瘦深吸一口氣,其實他很不自信。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是心細如絲。

    兩側的沙丘移動著,好像是海浪之下莫名巨大的魚背鰭,割開了水浪,悍然前行。杜瘦瘦想,也不知道如海一樣的沙漠下面極深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會有魚一樣的生物自由穿行?在沙子裡游泳,就和在水裡游泳一樣的輕快。

    然後杜瘦瘦忽然反應過來,那他媽的真的是有東西在移動,根本不是什麼沙丘!

    一隻巨大的龜從遠處的沙子下面探出頭,那雙眼睛裡就有一種讓人心裡發寒的東西,是陰森,是嗜血。

    那巨龜足有十幾米長,背著的殼像是一艘大船一樣。如果說聖魚之鱗形成的船是一艘小舢板,那麼那巨龜就是一艘戰艦。巨龜的四肢在沙漠上滑行,如四條巨大的船槳劃動一樣,乘風破浪一般迅速的朝著他們這邊追了過來。原本杜瘦瘦還以為那是因為聖魚之鱗太快而感覺上移動著的沙丘,他懊惱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自己真實蠢。

    他開始加速,瘋狂的加速。他能感覺到那巨龜上恐怖的氣息。

    巨龜上有一把椅子,很奢華的椅子。僅僅是椅子的扶手上就鑲嵌著幾十顆東珠,這些珠子的價錢讓尋常百姓望而生畏。赫連小心就坐在這把椅子上,像個指揮官坐在自己的戰艦上一樣的驕傲。

    前面還在瘋狂的往前滑行的那小船,在他眼裡就只不過是強弩之末的殘敵。

    在巨龜的後背上,除了赫連小心之外還有九個人。暮雲站在赫連小心身邊,還有八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女子,都用紅色的紗巾遮擋住了臉,看不出來什麼年紀。不過這八個女子,身材都極為妙曼成熟。

    「人其實是你殺的對吧,暮雲先生?」

    赫連小心忽然問了一句。

    站在一側的暮雲臉色變了變,然後點頭。他知道赫連小心說的是什麼,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被發現。

    「知道我為什麼不為難你,也沒有問過你嗎?」

    「屬下不知。」

    「因為你比一個小書僮重要多了,莫說你殺了一個,殺十個我也不會怪你。先生和他有私人恩怨嗎?當然沒有,所以先生殺他是為了我。我知道,赫連家對我寄予厚望,但我自己吊兒郎當的習慣了,偏偏不成器。先生看著心裡難過,總是規勸我,我也不怎麼聽你的。」

    赫連小心道:「可我不聽只是不想讓我看起來生活是被人左右的,我只是想要一些自由。殺了前面那兩個人之後,我就和先生一塊回大羲,好好修行,將來好好的和其他人爭一爭赫連家家主拿把椅子。」

    暮雲垂首:「公子,是屬下心急了。」

    赫連小心搖了搖頭:「你親自去吧,那個叫安爭的,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雖然確定沒有見過......可那眼神,似曾相識,甚至讓我有些害怕。殺了他,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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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為我主,你為你友

    杜瘦瘦回頭看的時候,那巨龜距離已經不算遠了,巨龜背上站著幾個人在夜色下都能看的清楚。當然,這是因為修行者的視力遠比尋常人要強的緣故。杜瘦瘦兩隻手好像轉輪一樣,瘋狂的加速,讓聖魚之鱗滑行的速度快些,更快些。他一邊滑一邊回頭看,再看安爭,才發現安爭的似乎已經有些迷糊了。

    他雙掌往後拍了一下,一股修為之力沛然而出,在小船後面炸出來一個沙坑,推動之下,小船離弦之箭一樣貼著沙漠的平面疾飛。

    杜瘦瘦騰出手摸了摸安爭的額頭,發現安爭已經燙的可怕。他知道安爭的那手串裡有傷藥,可他拿不出來。在自己的隨身空間裡翻了翻,翻出曲流兮給他的丹藥,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把藥粉灑在安爭的傷口,等他安爭的衣服掀開的時候才注意到,安爭的身體上已經滿是傷痕。

    血肉往外翻著,有的地方甚至露出白骨。

    杜瘦瘦無法想像,在自己昏睡的那段時間,安爭是怎麼咬著牙挺過來的。如果是別人,可能早已經丟下杜瘦瘦跑了,可是安爭不會,永遠都不會。

    杜瘦瘦抬手抹掉眼淚,然後把傷藥灑好,又喂給安爭吃了一顆。這些傷藥都是小流兒準備的,杜瘦瘦只能祈禱著一定要管用。

    他回頭看了看,那巨龜的速度好像慢了下來,似乎被甩開的更遠了些。杜瘦瘦站起來往後看,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夜空之上,一個展開如蝙蝠一樣的人,朝著杜瘦瘦迅速的撲了下來。

    遠處,巨龜緩緩的停了下來,似乎不打算繼續追擊了。

    那八個身穿紅裙的女子其中之一柔聲問赫連小心:「公子,要不屬下去幫幫暮雲先生?」

    赫連小心搖頭:「幫?為什麼要幫他?」

    那紅衣女子詫異道:「公子剛才不是說,殺了那兩個人之後,就和暮雲先生回大羲好好修行的?」

    赫連小心笑起來,有些陰森:「他?我稱他為先生,是因為我習慣了客氣。他只不過是我爹娘派來監視我的一條狗而已,別人不知道,你們難道還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各種先生。當我稱呼一個人為先生的時候,只能是因為很討厭這個人。暮雲殺了我最喜歡的書僮,他當然要付出一些什麼。若是那兩個人不能給暮雲帶來什麼麻煩,算是暮雲運氣好。」

    他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我眯一會兒,打完了叫我。」

    那紅裙女子點了點頭:「遵命。」

    杜瘦瘦這邊,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他忽然抬起手向旁邊推了一下,小船向一側橫著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

    沙漠上掀起一股狂瀾,巨大的修為之力將沙漠擠壓出來一個大坑。

    暮雲落在不遠處,眼神陰冷的看著杜瘦瘦。

    杜瘦瘦不知道怎麼操控聖魚之鱗,但他知道這東西防禦力天下無雙。所以他只能把安爭抱起來放在地上,然後把聖魚之鱗組成的小船倒著扣在安爭的身上。

    他把海皇三叉戟召喚出來,在小腹上拍了一下,金色的石殼鎧甲浮現出來,覆蓋全身。

    夜色下,金甲長戟的杜瘦瘦看起來像一個蓋世英雄。

    暮雲臉色陰沉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睛裡都是殺意。可是他不討厭自己的對手,不管是安爭還是那個胖子。相反,他大概能猜到安爭和他的朋友們為什麼要把那些天昊宮的女弟子都搶走。如果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某種獸慾,和這麼多修行者為敵根本不值得,哪怕就是像夜梟那樣的人,也不會因為女色而這樣和人拚命。

    所以他對安爭和他的朋友們都有些尊敬,一種不合乎常理的對敵人的尊敬。

    可恰恰是因為這樣,敵人值得尊敬,自己便不值得尊敬。因為當你和一個能在道義上被人尊敬的人成為敵人的時候,那麼你站在的位置就是錯的。

    暮雲知道自己是錯的,可是他欠赫連家的人情。

    「我知道你不會放棄反抗,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之前從你的反應來看,你的實力應該還沒有到囚欲之境,而我比你強很多。你的朋友似乎實力不錯,但應該重傷昏迷了吧?以你自己的能力,擋不住我。如果打起來,你可能會受傷會痛苦。既然這是無法改變的局面,不如我們用更平和一些的方式來解決。」

    暮雲道:「你自殺,我留你全屍。你的朋友也一樣,我要的只是你們兩個死。」

    杜瘦瘦忍不住笑起來,被氣樂了,他的回答簡單直接:「操-你-媽,來打架。」

    暮雲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巨龜那邊,果然沒有跟上來。

    他很瞭解赫連小心,當然知道赫連小心是故意讓自己一個人來的。可是他並不在意,難道他一個人來,強弩之末的安爭他們還能怎麼樣?

    「那我儘量快些殺你,不讓你感覺到什麼痛苦,得罪了。」

    暮雲繼續邁步向前,可是還沒等他出手,杜瘦瘦已經掄著海皇三叉戟衝了過來。海皇三叉戟上那令人心裡發毛的氣息,讓暮雲不得不鄭重起來。

    「法器是好法器,但你人太弱。」

    暮雲向後飄出去,避開杜瘦瘦的一擊。

    海皇三叉戟在沙漠上劈出去一條直線,如此乾燥的沙漠之中,居然出現了海氣。

    暮雲看著杜瘦瘦搖頭:「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這樣毫無意義。我說過,我可以給你和你的朋友全屍。我甚至只是殺了你們,不去問關於那些天昊宮女弟子一個字。她們去了哪兒,就由著她們去。白痴才會以為你們真的帶著那些女子,你們肯定是想什麼法子已經把她們送走了吧。」

    「你們想要做的事,已經做到了。那些女子已經成功的脫身,而死在我手裡,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如果被別人抓到,他們會用盡一切惡毒的辦法折磨你們,來逼問那些女弟子的下落。你想想,如果你我之間的爭鬥引來其他的追兵,那麼你們的結局豈不是更壞?」

    杜瘦瘦根本懶得理會,直接沖上去繼續廝殺。

    嘭!

    暮雲出手,看起來綿軟無力的一掌,可是勁風直接將杜瘦瘦轟飛了出去。杜瘦瘦的身子好像炮彈一樣砸進沙漠裡,全身都被沙子埋了起來。可是很快,他就撐著海皇三叉戟從沙漠裡重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繼續往回走:「就這點力量?囚欲之境的修行者,不過如此。」

    他一邊走,一邊從隨身空間裡取出一顆丹藥。

    金丹。

    曲流兮用了很久的時間煉製出來的一顆丹藥,她其實比較擔心的人就是杜瘦瘦,因為杜瘦瘦性子直,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更多。所以她給杜瘦瘦的丹藥,比給安爭的還要多些。這顆金丹,就是曲流兮根據上一次安爭得到的那顆可以提升人修為境界的金丹而煉製的。

    暫仙丹。

    安爭上次服用的暫仙丹品質不是很好,可以讓安爭把實力提升一小段時間。杜瘦瘦服下的這顆暫仙丹是純正的金品,比安爭那顆要好一些。

    一瞬間,杜瘦瘦感覺自己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氣爆來臨,直接將他四周的沙子推了出去,形成了一圈沙丘。站在中央的杜瘦瘦,彷彿站在盆地正中。

    「來戰!」

    杜瘦瘦腳下一點衝了出去,速度快的幾乎引發第二次氣爆。暮雲眼神一凜,沒想到杜瘦瘦身上居然帶著這麼強力的丹藥,他不得不鄭重起來。暮雲兩隻手往前一推,一股澎湃的修為之力如大浪一樣攻了過去。杜瘦瘦的海皇三叉戟往前一劈,如同斬開了巨浪一樣,硬生生從劈開的縫隙裡衝了過去。

    暮雲手心裡光華一閃,一柄古意盎然的長劍出現。這長劍上還滿是鏽跡,看著居然像是一件青銅器。

    修行者都知道,遇到青銅的法器要足夠小心才行,因為那個年代的法器傳到現在,都了不得。

    可是杜瘦瘦手裡有墮落紫品海皇三叉戟,根本就不在意。三叉戟和青銅劍一次一次的撞擊,氣浪一次一次的將兩個人身邊的沙子推開。

    轟的一聲!

    兩個人全力拚了一次,身子都被震的向後退了出去。他們兩個好像犁地一樣,在沙漠裡犁出來兩條深溝。等到停住的時候,兩個人的身子都有一半在沙漠裡了。

    「再來!」

    杜瘦瘦吼了一聲,揮舞著三叉戟又一次衝了上來。暮雲皺著眉頭,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青銅劍,然後嘆息一聲,繼續向前。

    兩個人一次一次的交手,一次一次的被對方震開。暮雲怎麼都沒有想到,杜瘦瘦居然能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原本以為會很快結束的戰鬥,現在讓他有些頭疼。可是他知道杜瘦瘦服用的金丹就算品質再高,也不可能真的把人的修為之力直接提升到囚欲之境。只要等到金丹的藥效一過,不用自己出手,對方就會因為暫時脫力而喪失戰鬥力。

    然而對方是個瘋子。

    杜瘦瘦好像根本就不去管自己會遇到什麼問題,瘋狂的一次一次的攻擊。四周的沙漠都因為兩個人的戰鬥而變了模樣,沙丘被推平然後別的地方又出現沙丘。漫天都是沙子在飛,力量讓沙子都變成了武器,兩個人不可能盡數避開。氣浪帶動之下的沙子能夠擦破人的肌膚,兩個人身上都有很多血點。

    「不要逼我!」

    暮雲喊了一聲,嗓子有些沙啞。

    杜瘦瘦:「逼你媽了個蛋!」

    再一次衝了上去。

    暮雲身上忽然出現了一層氣浪,然後向四周爆了出去。氣浪之下,直接將杜瘦瘦掀飛。杜瘦瘦翻滾著落下來,又在沙漠上滾出去很遠。可是他再一次站起來,咬著牙往前衝。

    暮雲手裡的青銅劍散發出恐怖的氣息,他整個人都變了。青銅劍上的鏽跡脫落,那劍變的如一泓秋水般明亮。

    「我為我主,你為你友。」

    暮雲身子驟然一動,避開海皇三叉戟,一劍釘在杜瘦瘦的肩膀上,推著杜瘦瘦向後向前衝:「我成全你戰死的願望!」

    金屬摩擦的聲音之中,那劍居然刺穿了石殼甲冑,摩擦出來一串火星,刺穿了杜瘦瘦的肩膀。

    「我給你戰死之名!」

    杜瘦瘦冷笑,一把抓住青銅劍往自己身體裡加速的刺過去,然後一口咬向暮雲的脖子。

    死?

    我死了,安爭怎麼辦?

    我絕不能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4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是杜瘦瘦


    那柄不知名的青銅長劍上鏽跡全部消失,長劍明亮的如同一泓秋水。劍尖刺在杜瘦瘦的肩膀上,杜瘦瘦的石殼甲冑居然難以抵擋。隨著暮雲一聲嘶吼,長劍刺穿了石殼甲冑,可是杜瘦瘦卻一把抓住青銅劍往自己這邊一拽,讓青銅劍更快的刺穿了自己的肩膀,然後他一口咬向暮雲的脖子。

    兩個人近在咫尺。

    暮雲也不會想到,杜瘦瘦居然會咬人。

    他當然也不會想到,為了保護安爭,為了保護自己在意的人,莫說咬人,杜瘦瘦什麼都幹得出來。這是他的守護,永遠不變的守護。就好像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他為了安爭可以給那些惡霸學生拚命。

    此時暮雲和他本就距離很近,再加上杜瘦瘦一把抓著青銅劍,任由長劍的鋒刃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卻牢牢抓住,不讓暮雲後退。

    暮雲偏著頭想避開,奈何杜瘦瘦已經瘋了。

    杜瘦瘦一口咬在暮雲的脖子上,然後往外一扯,一大塊血肉竟是被他硬生生的從暮雲脖子上撕扯了下來。暮雲疼的啊的叫了一聲,抬起一腳踹在杜瘦瘦身上,反震之力下,兩個人都向後飛了出去。

    兩個人都在飄血。

    杜瘦瘦低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傷,眼神裡的凶光像是野獸。此時的杜瘦瘦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止的,要麼他死,要麼敵人死。他有些猙獰的笑容,讓暮雲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一頭真正的野獸。

    人們總是習慣了在壞人的臉上看到猙獰這樣的表情和形容,可是當一個好人的表情變得猙獰的時候,只能說他的可怕比那些猙獰的壞人要恐怖的多。

    杜瘦瘦一邊走一邊笑:「你似乎有些吃力了?」

    他取出第二顆金丹:「小流兒告訴我,絕對不能連吃兩顆,不然就算是敵人殺不死我,我也會因為藥效消失之後脫力而死。可是有什麼關係呢?殺了你之後我再死,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不好的是,我死之後,安爭也會死。」

    他將金丹送進嘴裡,一口吞下:「你沒見過小流兒,也不知道她是誰。可漂亮了,笑起來更漂亮。我不但要為自己守住朋友安爭,還要為小流兒守住她喜歡的人......安爭。」

    「你他媽的是個瘋子!」

    暮雲覺得自己在害怕,面對一個不管是江湖閱歷還是年紀都遠比自己低的少年在害怕。那少年身上展現出來的意志和勇氣,讓他在顫抖。

    可是到了這一刻,已經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暮雲再次提起青銅劍,低頭看了看青銅劍上的血跡。他撕下一塊衣服,將脖子上的傷口好歹包紮了一下。因為修為之力的大量宣洩,他的實力也下降了不少。這樣拼盡全力的拼了這麼久,他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可是誰想死?

    長劍再一次揚起,他一反常態的率先衝了出去。之前都是杜瘦瘦一直在主動進攻,這次換做了他。其實從這一點已經可以看出來,兩個人心態上的變化。暮雲已經想著速戰速決了,他擔心出什麼意外。

    可杜瘦瘦,已經不覺得還有什麼是意外。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還怕什麼意外?

    海皇三叉戟再一次和青銅劍重重的撞擊在一起,激盪出來的音波向四周蔓延出去,竟是把一座山丘齊刷刷的削掉了一層。杜瘦瘦和暮雲兩個人同時悶哼了一聲,然後同時噴血。

    杜瘦瘦咧開嘴,牙齒是鮮紅的。

    「再戰!」

    他將海皇三叉戟舉起來,然後奮力的往下一劈。暮雲用青銅劍擋在頭頂,巨大的力度之下,他的身體好些被重錘砸中的釘子一樣被楔進了沙漠之中。沙浪翻滾,也不知道暮雲被這一下砸下去多深。

    杜瘦瘦向上一掠,然後頭朝下衝回來,海皇三叉戟戳進了沙海。

    轟!

    劇烈的修為之力爆開,沙子都被熾烈的溫度燒的開始發黑粘連。如果溫度再高一些,似乎都要結晶了。

    暮雲狼狽的從沙漠下面鑽出來,身上多了一處傷口。肩膀上被海皇三叉戟擊中,裂開了一條口子,那條胳膊幾乎被直接斬斷,還連著的地方已經不多了。他身子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而杜瘦瘦的小腹上插著那把青銅劍。

    杜瘦瘦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也完全沒有在意,依然大步向前。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踩著自己滴落下去的鮮血。沙子裡存不住血,可是那血卻能讓整片沙漠沸騰。

    那是戰意,一往無前的戰意。

    「你敗了。」

    杜瘦瘦大步前行:「知道你為什麼會敗嗎?我本來想說,是因為你不是正義的,而我才是。可是想了想,有點扯淡啊。你敗,是因為你害怕了。如果你不害怕,如果你心裡覺得自己一定會贏,那麼就算我吃了兩顆金丹,我依然不是你的對手。」

    他手裡的海皇三叉戟再次掄了出去,可是已經沒有一點修為之力了。

    砰。

    海皇三叉戟敲在暮雲的身體側面,暮雲倒了下去,但是海皇三叉戟根本沒有力量將暮雲殺死,只是將他打倒了。

    暮雲掙紮著站起來,抓住杜瘦瘦小腹上的劍柄想把青銅劍抽出來。如果劍不出,杜瘦瘦可能還不會死。如果劍出,杜瘦瘦必死無疑。

    可是杜瘦瘦哪裡還有時間想到這些?他只是下意識的一腳踹開暮雲的手,想把海皇三叉戟掄起來已經沒力氣了,所以他撲下去,兩隻手掐著暮雲的脖子。暮雲想把杜瘦瘦推開,兩隻手同樣使不出力氣,無法推動。

    然後兩個人倒在地上,杜瘦瘦伸手去夠暮雲,可是搆不著。然後他抓了一把沙子,往暮雲殺死打。這場面似乎有些可笑?可是不管是誰看到這一幕,只怕都沒有辦法笑出來。

    暮雲看到杜瘦瘦抓了沙子往自己身上打,他也抓了一把沙子打向杜瘦瘦。

    杜瘦瘦掙紮了很久,殘餘的藥力讓他比暮雲稍稍強一些。他坐起來,看著卡在自己肚子上的青銅劍,居然自己伸手往外拉了拉,沒拉動。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會自己抽出那劍然後殺死暮雲。

    「我們......不是敵人。」

    暮雲躺在那大口喘息:「可為什麼會不死不休?」

    杜瘦瘦:「我管你......你要殺安爭,我就殺你。」

    暮雲忽然笑了,很淒涼:「我不如你......你有自己心裡在意的人,而我沒有了,只有心裡在意的事。當初我被赫連家救了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命早晚還會還給他們的。我確實害怕就這麼死了,可是現在快死了才發現......原來我一直等著死這一天呢。我死了,兩不相欠。」

    杜瘦瘦楞了一下,把手裡抓起來的沙子扔在地上:「你是個傻逼。」

    他說。

    然後他抓著海皇三叉戟當做枴杖,用盡力氣才站起來,然後一步一步挪著往安爭那邊走。走幾步就喘息著休息一會兒,身上的衣服已經都被血染透了。

    暮雲躺在那,艱難的側過身子看向杜瘦瘦,他用盡力氣喊:「為什麼不殺我?!」

    杜瘦瘦回頭,喘息著說道:「殺你?若是你還有力氣殺我,我就殺你。可你已經沒有力氣殺我了,也就沒有力氣殺安爭,我什麼還要殺你?你以為殺人好玩?你剛才有句話說錯了,不管出發點是什麼,你我只要打起來,就是敵人。」

    杜瘦瘦咧開嘴,牙齒上的血顯得觸目驚心:「可是你這樣的敵人,不討厭。我不喜歡殺人,一點兒也不喜歡。」

    暮雲看著杜瘦瘦,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是一個很少後後悔的人,就連留在赫連家這樣的選擇做出之後他都不後悔,足以說明他的心志有多堅定。可是這一刻,他後悔了......他拼了命的想回到自己出手之前,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對那兩個人出手。

    從那兩個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追求了半生也沒有追求到的東西。他之前看到了安爭扛著杜瘦瘦在數百人的圍攻之中殺出血路,現在杜瘦瘦又為了保護安爭而和自己血戰。他們兩個,為什麼他媽的都不跑?

    為什麼?

    暮雲喘息著,抬著頭看著天空。

    他覺得杜瘦瘦是幸運的,雖然大家都會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赫連小心的人很快就會來了。杜瘦瘦可能走不到那個安爭身邊就會死,哪怕能走到,還是會死。赫連小心的人才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更何況他們現在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機會了。

    自己呢?

    也會死吧。

    暮雲心裡想著,赫連小心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從自己殺了那個書僮開始,這個結局可能已經注定了。他忍不住去想,自己為什麼要殺那個書僮?為了赫連小心這樣一個人,值得嗎?然後暮雲搖了搖頭,我他媽的才不是為了赫連小心。

    我是個男人,男人守諾。

    我只是為了自己的諾言。

    那一年,他父母重傷而死,只給他留下青銅劍作為遺物,藏在他的儲物空間裡。赫連家的人路過,看到了死去的夫妻和傻了一樣坐在路邊哭泣的小男孩。暮雲回想著,那一年自己多大?赫連家的人帶著他離開,從此之後,他成了別人的奴僕。

    是啊,赫連小心叫他一聲先生,那些女子也叫他一聲先生。可是暮雲很清楚,他只是奴僕。然而他覺得這是救命之恩,一定要報答,哪怕違背自己做人的準則也要報答。沒有什麼,是比救命之恩更重的恩情。

    更何況,赫連家還埋葬了他的父母。

    他拼盡全力的翻身,看著杜瘦瘦喊:「若是......若是不用死,老子真他媽的想和你們做朋友啊。」

    杜瘦瘦回頭:「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扯淡啊。」

    他挪著腳步走到聖魚之鱗一側,靠著聖魚之鱗組成的小船艱難的坐下來。小船裡面是安爭,外面是他。杜瘦瘦喘息了一會兒,咳血,然後繼續喘息。他抬起手在小船上敲了敲:「喂......醒了沒?沒醒的話抓進點,我可能......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咳咳......」

    杜瘦瘦的手垂下來,他咧著嘴傻笑:「安爭,我牛逼嗎?我打贏了一個囚欲之境的對手,你看他那慘樣,被我揍慘了。」

    他低著頭,看到自己肚子上插著的青銅劍,然後特牛逼的笑:「看見了嗎?老子的戰利品!」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5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鞋還是邪

    杜瘦瘦扶著聖魚之鱗組成的小船,小船倒扣著,安爭應該還在裡面昏迷。之前是安爭護著杜瘦瘦,現在是杜瘦瘦護著安爭。不管是誰,如果人生之中能有如此過命交情的兄弟,哪怕只有一個,那麼這輩子也是成功的,沒有白活。可是放眼整個天下,莫說燕國這北方小國,便是算上大羲和西域三千佛國,又算上那些不知道有多少人口的域外世界,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有如此過命的兄弟?

    男人,還是要有兄弟。

    杜瘦瘦扶著小船坐在那,低頭看了看肚子上卡著的青銅劍:「看見了嗎?這是老子的戰利品!」

    那一臉的驕傲,特牛逼的笑容。

    遠處,那個巨龜開始緩緩的啟動。坐在巨龜後背上的赫連小心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似乎是心裡想到了什麼,所以眼神裡有些嫉妒和恨。

    為什麼?

    他問自己。

    可是他知道自己給不了自己答案,因為他不是安爭那樣的人,也不是杜瘦瘦那樣的人。在巨龜向前的這短時間,雖然短暫,但是赫連小心想了很多很多。他在想如果自己遇到了安爭和杜瘦瘦現在面臨的局面,那麼自己身邊會有一個這樣的兄弟嗎?然後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暮雲,覺得自己很失敗可能,真的願意為了自己去死的只有這個暮雲了。

    然而暮雲是他的朋友嗎?當然不是,暮雲願意為他去死,是因為暮雲守著的不是他赫連小心,而是暮雲自己心中的那個承諾。

    所以赫連小心不開心,他指了指遠處:「殺了他們,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人活著。」

    那八個紅裙女子從巨龜上飛掠了下去,在沙漠上向前齊刷刷的飛掠的樣子,像是幾朵輕快的紅雲。可是她們帶著殺氣,她們的目標是殺人。

    為首的那個女子回頭問赫連小心:「暮雲先生呢?」

    赫連小心道:「我是一個男人,男人要守信。我剛才說的是殺了他們,沒有說不殺誰,所以當然是全都殺了。暮雲先生追求的是自己的信義,他死了,追求也就達到了,我是在成全他。」

    那女子點了點頭,繼續向前。

    八個紅裙女子,八柄明晃晃的長劍。

    杜瘦瘦靠著小船坐著,看著遠處飛掠過來的人,忍不住有些遺憾:「安爭,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喜歡細腰大屁股的女子,此生到現在為止,還真的只有葉大娘一個人是我看中的。可是我不能去追啊,葉大娘是小七道的娘,你說我要是追到了葉大娘,我就是小七道的後爹了,你得管我叫叔叔哈哈哈哈。」

    杜瘦瘦吐血。

    他拍打著小船,笑的前仰後合。

    「可惜,我還沒碰過女人。不過我有底線,若不是自己喜歡也喜歡我的女人,我不能去碰,那是禍害人。」

    他抬起頭,嚥下一口自己的血,如陳年老酒,辛辣入喉。

    「安爭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不遠處,那八個紅裙女子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在暮雲身邊停住。為首的紅裙女子雙手抱拳對暮雲附身:「先生,我敬重你的為人,你是真男人。可是身為赫連家的下屬,我必須出手。先生若是恨我,不管是化作厲鬼還是來世,都可以殺我報仇。先生一路走好」

    她將長劍對準了暮雲的咽喉,劍尖頂在暮雲的脖子前,手卻在微微發抖。

    便在此時,天空之中有一朵七彩祥雲快速的移動過來。緊跟著一道紫金光從七彩祥雲上驟然落下,如閃電一般。因為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那八個女子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八個人聯手向天空降落的紫金光一擊,可是無濟於事。紫金光落地,將八個紅裙女子全都扣了進去。

    杜瘦瘦楞了一下,然後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巨大的紫金缽。

    紫金缽倒扣著,如同一面大鼓,上面金色的萬字符流轉,看起來格外的絢麗華美。而八個女子被扣在裡面,杜瘦瘦依稀還能聽到她們在紫金缽之中的哀嚎聲。

    這紫金缽落下的速度奇快,而且精準無比。躺在地上的暮雲和那個女子距離很近,可是紫金缽扣下來,暮雲卻留在了外面,只差一線而已。

    七彩祥雲從天空之中緩緩下落,站在雲端的是那個來路神秘的玄庭法師。

    他站在那,身邊一百零八顆白色的佛珠盤旋轉動。他的身後隱隱有佛光出現,帶著聖潔之色。

    遠處,那叫玄龜的巨龜看到玄庭法師之後,竟是立刻停住,眼神裡出現了懼意。坐在玄龜背後的赫連小心心中一動,沒有貿然出手。他瞭解自己坐騎的實力,玄龜因為害怕一個人而不敢向前,這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玄庭法師穿著白色的僧衣,一塵不染。赤著腳從七彩祥雲上緩步走下來,腳落下,踩在沙子上,沙子裡隨即生出七彩蓮花。他邁一步,蓮花生。一步離去,蓮花消失。

    赫連小心看著那神異的和尚,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和尚,你要做什麼?」

    玄庭法師回答:「那要看赫連公子要做什麼。」

    赫連小心身子微微往前壓了壓:「我若是要殺人呢?」

    玄庭回答:「我是佛門弟子,見不得殺生。」

    赫連小心冷笑:「所以佛門弟子見不得殺生,便要以殺生的手段阻止殺生?」

    玄庭道:「赫連公子,你可聽說過佛門弟子殺人?」

    赫連小心哈哈大笑起來:「真是虛偽之極,你們佛宗的人,難道殺的人還算少了?能夠控制西域三千國,難道你們靠的真是佛法感化?」

    玄庭搖頭:「佛門弟子從不殺人,若是遇到邪魔,倒是也可殺之。」

    赫連小心道:「你是說我不是人?」

    玄庭:「難道你是人?」

    赫連小心楞了一下:「和尚,你知道什麼?」

    玄庭道:「我有菩提慧眼,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可是和尚不能隨便說,因為有些秘密說出來稍顯噁心了些。我知道你們赫連家族的男人都得了一種病,四五十歲之後,男人的體質和修為境界都會急劇的減弱,以至於赫連家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而為了讓赫連家持續下去,你的祖輩可是費盡了心機。這玄龜是西域青海湖的東西,原本是蛇龜同身,龜在此蛇呢?」

    赫連小心臉色有些發白,冷哼一聲:「和尚,你這樣和我赫連家作對,難道就不怕有一天突然出什麼意外?」

    玄庭:「你總是喜歡拿赫連家來壓人,為什麼?那是因為你覺得自己的家族勢力龐大,別人不敢招惹。說白了,便是狐假虎威。若是如此,我是否也可以說一句,赫連小心你真的要和佛宗最對?」

    赫連小心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問:「你能保他多久?」

    玄庭:「我眼界之內,要多久,有多久。我眼界之外,一分鐘也保不了。」

    赫連小心:「那我就等等,看看你是不是能形影不離的守著他們。」

    赫連小心一轉身,玄龜跟著轉身,然後劃動四肢,如同四條巨大的船槳似的,劃著沙子向遠處急速離去。他根本就沒有想去管那八個紅裙女子,可能在他看來,那八個女子死活並不重要。

    玄庭法師伸手往上一提,那巨大的紫金缽隨即飛起來,最終化作尋常飯碗大小,落在他掌心。而此時那紫金缽下面扣著的八個女子,已經全都癱倒在地上,也不知道之前承受了怎麼樣的痛苦。

    「你們去吧,不要再回赫連家。我知道赫連小心以毒藥控制你們,剛才我以金剛業火煉去了你們體內的淤毒,你們修為會減弱不少,但自此之後沒有性命之憂,也不會被人牽制,更不會被人驅使,以後如何生活,便是自在觀心四個字。自在,是不受約束。而觀心,是明辨是非。若是能有明辨是非又不受約束的日子,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的歸宿。」

    八個女子爬起來,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跪在那磕頭:「多謝大師。」

    玄庭法師搖頭:「不是我救你們,是你們救你們自己。若是之前那一劍你刺了下去,我便以紫金缽滅你神魂。」

    那女子臉色變了變,然後再次叩首。

    玄庭法師雙手合十:「天下之大,你們可任意遨遊。只是記住,以後你們的劍,該不該刺下去。」

    那八個女子站起來再次附身一拜,然後互相攙扶著離去。

    玄庭法師走到暮雲身邊,從袖口裡取出一粒丹藥放進暮雲嘴裡:「守信而行惡,你也是惡人。」

    暮雲淒慘一笑:「送了一次命,那救命之恩也算是報答了。」

    玄庭搖頭:「你沒有底線。」

    「我有!」

    「你沒有,若是以救命之恩為緣由,便可以什麼都去做,那不是底線,那是沒有底線。」

    玄庭不再理會暮雲,而是快步走到杜瘦瘦身邊,他低頭看了看杜瘦瘦肚子上的青銅劍,搖頭嘆息:「我若是救了你,你以後要嘴巴積德。你心中沒有惡念,奈何嘴巴實在缺德。」

    杜瘦瘦喘息著說道:「原來和尚這麼牛逼」

    玄庭略顯尷尬。

    他手指上金光一閃,然後手指按在杜瘦瘦的傷口。金光封住了血脈,他將長劍從杜瘦瘦肚子上緩緩的抽了出來。杜瘦瘦疼的咧嘴:「能不能一下子抽出來?你這樣慢慢的往外抽,我感覺自己像一塊豬肉。」

    玄庭也不理他,將青銅劍抽出來之後,用金光封住傷口阻止出血,然後取出一顆金丹放進杜瘦瘦嘴裡:「半個月之內不能動用修為之力,之前你脫力太重,能不死,是因為你底子不錯,在加上給你金丹的那人極瞭解你的身體情況,那金丹簡直就是為你量身煉製的。但是半個月之內你若是再動修為之力,必死無疑。」

    杜瘦瘦喊著金丹:「要錢嗎?」

    玄庭皺眉:「出家人,說什麼錢不錢的事?不過還是要的,算你欠我。」

    杜瘦瘦嚥下去:「那就好,不然我會覺得虧了你好大的人情。」

    玄庭楞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可是你終究還是欠我人情。」

    他用紫金缽將杜瘦瘦和安爭還有聖魚之鱗全都收起來,端在手裡,赤著腳踩著沙漠向前:「和尚赤腳,世人穿鞋,鞋啊鞋,除了和尚,誰都有。」

    也不知道是鞋,還是邪。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5
第三百一十七章 死灰復燃

    紫金缽之中,杜瘦瘦緩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安爭居然還在昏迷。他無法想像自己昏迷那一天半夜,安爭是怎麼殺出來的。想到自己面對一個暮雲,只是一個敵人而已,就已經幾乎死掉。安爭在數百人之中殺出來,承受的比自己要多多少?

    不過看起來,安爭的呼吸倒是越發平穩,而且身體上的傷口癒合的很快。

    「和尚,外面的人要是找不到我們,會不會難為你?」

    杜瘦瘦朝著外面喊,也不知道玄庭會不會聽到。

    玄庭的聲音出現在紫金缽之中,聲音很大,好像一圈都是廣播似的,把杜瘦瘦嚇了一跳。

    「他們剛才已經追上來了,圍住我問我可是看到你們了。我說看到了,你們被赫連家的人抓走了。」

    杜瘦瘦:「安爭說的沒錯,你就不是個正經和尚。」

    玄庭:「出家人雖然不救人圖報,但你這樣說我,不覺得良心上會有不安?」

    杜瘦瘦笑起來:「要是磕頭管用,我就給你磕頭。可是救命之恩,嘴上說報答是沒意義的。」

    玄庭:「我不要你報答,你睡覺打呼,磨牙,腳還特別臭,所以佛門不收。既然不能收你,我要你什麼報答?」

    杜瘦瘦:「佛宗這入門的條件還真高……」

    他問:「和尚,你能不能感覺到安爭怎麼了?怎麼昏睡的時間比我還久?」

    玄庭:「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一層屏障,哪怕是在我紫金缽之中,我也感受不到他到底怎麼樣了。不過從表面來看,傷勢恢復的很快。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更不知道他身上有什麼,彷彿隔著大大的一座山,看不清楚。」

    杜瘦瘦哦了一聲:「和尚,咱們這是去車賢國?」

    「是......和你們認識的那位女施主,就在車遲國孔雀明宮。不過若是齊天那猴子在,可以直接帶路過去,我也沒有去過車賢國,這一路走過去也不知道走的對還是不對。」

    杜瘦瘦問:「和尚,為什麼大羌國國王德赫亞達對你那麼客氣?」

    「因為我是和尚。」

    杜瘦瘦知道玄庭是不願意說,這是別人的秘密,他也不能一直追問。跟著安爭在一起,他和安爭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就算再好奇,也不能追問別人的秘密,這是最基本的道德。

    從外面看來,只是一個赤著腳的白衣僧人在沙漠上穿行,看不到別人。誰又能想到,安爭和杜瘦瘦現在置身於和尚手裡的紫金缽?

    「和尚,既然你有這樣的寶貝,為什麼一開始不拿出來?早知道沒人敢招惹和尚,也沒有知道我們藏在你的飯碗裡,何必等到我們被追殺到那個地步你才出手?」

    「因為我出不來,德赫亞達知道我和你們認識,派人將我困住。他不敢殺我,但是可以困住我。等我脫困的時候,你們已經從大羌國的翰水城出去了。」

    杜瘦瘦哦了一聲:「和尚,你法號玄庭,那你有名字嗎?」

    「沒有。」

    「為什麼沒有名字?」

    「忘了。」

    「哦......」

    「胖子,你要是沒有話說,就不用這麼沒話找話。」

    「真尷尬啊,被你感覺出來了,那我睡了啊......」

    杜瘦瘦躺好,發現自己確實和這個和尚沒有什麼話說,他有些遺憾。憑自己的交流能力,為什麼在這個和尚面前就這麼彆扭呢?他寧願和齊天交流,也不願意和這個和尚交流。也許和尚雖然看起來和善,但總是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東西吧他和所有人都割開了。

    與此同時,在燕國都城方固城。

    自從天啟宗和錦繡宮大戰,有不少江湖宗門為了自己的未來加入戰爭之後,方固城就荒廢了很多很多的房屋。那些小的宗門,因為戰敗,幾乎是一下子就滅門了。絕大部分弟子都在和天啟宗的戰爭之中成了太后那邊的炮灰,沒有追求來想要的功名利祿,最終只是化作了黃土之下的枯骨。

    而天啟宗附近更是滿目瘡痍,兩條街被夷為平地,房屋盡毀,滿目瘡痍。幸好戰前天啟宗的人就全都分派了出去,給附近的住戶和商戶分發了銀子,讓他們去別的地方安置。戰後,天啟宗就開始啟動了重建的事。大批的工匠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幹活兒,安爭離開之後天啟宗的人也沒有懈怠,所以工程進度很快。

    估計著天冷之前,所有離開的人都能搬回來入住新家。天啟宗給了承諾,搬回來之後,每一家每一戶的所有家具,日用品都由天啟宗負責購買,而且每一家補償二百兩銀子。

    和天啟宗這邊正在逐漸恢復不一樣,那些廢棄的宗門雖然看起來沒有遭到破壞,可是人去樓空,顯得荒蕪蒼涼。

    在一個叫做追仙宗的小宗門裡,負責日常巡查的刑部官差象徵性的在院子裡走了一圈,然後就轉身離去。而在其中的一座木樓上,隔著窗子,有一雙陰森恐怖的眼睛看著那些官差離開。

    十九魔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落魄?當初被身為魔尊的陳逍遙擊敗也就罷了,畢竟他是魔尊,修為之強,普天之下也沒有什麼對手。自己的實力本就不如他,雖然可以控制萬千的法器魔器,但是畢竟法器魔器都是死的。現在,居然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安爭都能把自己打敗,而且傷的這麼重。

    幸好,他在武院三樓最終還是搶到了那本紫品功法。這本功法的玄妙,其實武院的人一直沒有參悟透。之所以能稱之為紫品功法,是因為這功法的終極力量是重塑肉身。當初他和陳逍遙大戰,被陳逍遙以明王劍打傷,斬斷了他的墨刀,一半墨刀在他體內卡了那麼多年,生不如死。

    幸好得到了功法,肉身才勉強恢復。不過和安爭他們一戰之後,肉身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過來。

    他嘆息之後,轉身看向被自己綁在柱子上的那個年輕男人。

    「你叫段刃?」

    段刃的臉上都是恐懼之色,他從來沒有在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到那樣的可怕的光。哪怕面前這個人什麼都沒有做,就讓他有一種完全無法反抗的壓力。

    「是......」

    他回答了一聲,不敢看十九魔的眼睛。

    十九魔嗯了一聲:「我聽聞,你當初是燕王沐長煙手下最得寵的人,只是後來因為安爭的出現,你的位置被他搶走了對不對?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忍著,男人,當然要把自己失去的東西都搶回來才行。我看你整日借酒消愁,一點兒鬥志都沒有,讓人氣惱。」

    段刃連忙搖頭:「不不不......前輩你誤會我了,我沒有那個心思。現在的日子安寧祥和,正是我想要的。」

    「你騙得了你自己嗎?」

    十九魔走到段刃身前,看著段刃的眼睛說道:「就算你能騙得了自己的內心,你也騙不了我。我可以感受到每個人心裡的罪惡和邪惡念頭,可以感覺到每個人的怨恨。所以當我遇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必須幫助你。」

    段刃嗓子發乾:「前輩......我不需要你幫我,我真的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

    十九魔伸出手,那隻看起來乾淨漂亮修長的手觸摸著段刃的心口:「你這樣逃避,讓我看不起。我幫你換一顆心,讓你具備不死之身。然後給你至高無上的功法,給你威力巨大的法器。讓你的實力一躍超過安爭,那樣的話,你就能殺了他,將他送你手裡搶走的一切都奪回來。」

    「我不要!」

    段刃劇烈的掙紮著,可是卻根本無法掙脫。

    「不要欺騙自己了。」

    十九魔的手指噗的一聲戳進段刃的胸口裡,然後分開血肉,硬生生把一顆心從胸膛裡拽了出來:「你看,每個人都不會看到自己的心是什麼樣子,你卻能。我現在給你一顆真正的不死之心,以後誰也不會殺了你。」

    他將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塞進段刃的胸膛裡,段刃疼的哀嚎著,聲音很大。可是這木樓已經被十九魔用魔器封住,外面就算是有人也不可能聽到他的哀嚎聲。

    漸漸地,段刃的眼睛變成了徹底的黑色,沒有了眼白。片刻之後,他的眼睛又恢復了正常。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父。我會傳給你魔功,讓你變得強大。也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麾下第一個魔將。你的任務就是走出去,發現那些心裡有怨恨的人,全都帶回來,我給他們不死之身,我們一起創造一支不死的大軍。將來魔宗,便是我的魔宗,而你,就是魔尊之下第一人。」

    他將段刃身上綁著的繩索解開,也不知道那繩索是什麼材質,以段刃的實力居然掙脫不開。

    繩索解開之後,段刃楞了一下,然後單膝跪下來:「拜見師尊。」

    十九魔哈哈大笑:「你也許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讓我來告訴你。未來的天下,是魔宗的天下。可是魔宗有一些人不願意這樣做,我們先壯大自己,然後除掉那些阻礙,天下就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是魔尊,是天下共主,而你就是王,一方之王。」

    段刃垂首:「全憑師尊吩咐,弟子唯命是從。」

    十九魔嗯了一聲:「我先傳給你一件魔器,這件東西原本是師尊我自己所用,不過後來被毀了。我修繕之後,雖然不能完全復原,但威力依然可怕。」

    他把半截墨刀遞給段刃:「你去吧,找到更多的心裡有怨恨的人,帶回來。我已經給了你一雙可以看到怨恨的眼睛,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每個人的恨。」

    段刃點頭,帶著墨刀離開了木樓。他走出追仙宗,在大街上看看似漫無目的的閒轉。可是在他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和別人完全不一樣的畫面。每個人的身體上都有淡淡的黑氣,黑氣越是濃烈,這個人的怨恨之心就越是強大。他走了很久,也沒有知道黑氣符合要求的人。

    轉過一條街,他看到對面有兩個人肩並肩的走過來,那是兩個妙齡少女。

    兩個人,段刃都認識。一個人叫桑柔,是原來武院院長桑海軍的孫女。另一個,叫丁凝冬。

    在桑柔的身上,他看到了淡淡的黑氣,但是對於魔宗來說,這黑氣連入門都不能。可是在丁凝冬身上,他看到了濃烈的黑氣。

    段刃笑了笑,陰森恐怖。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0:05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好再見

    安爭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了杜瘦瘦的鼾聲,所以他心裡輕鬆了一些。他側頭看了看,杜瘦瘦就躺在自己身邊睡著了。從杜瘦瘦緊皺著的眉頭上他看到了擔憂,自己昏迷這段時間顯然杜瘦瘦真是嚇壞了。

    安爭發現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不知道這是哪兒。然後就聽到玄庭法師的聲音......你們在我的法器紫金缽之中,你醒了就好。再過一會兒就能到車賢國,到了之後我再把你們放出來。

    安爭抱拳附身:「多謝法師。」

    玄庭的聲音之中有些淡淡的疲憊:「謝我做什麼?我不幫惡人,所以沒有什麼謝不謝。你再休息一會兒,等到了地方我叫你們就是了。」

    安爭嗯了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之前昏睡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之所以那麼久沒有甦醒過來,也是因為身處那無比逼真的夢境之中。其實哪怕到了現在安爭已經醒過來,他自己也無法判斷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夢,還是有人在給自己什麼指引。

    為什麼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夢?難道是因為到了西域之後,有什麼東西觸及了自己的心靈深處?

    安爭閉上眼,回憶著剛才的夢境。

    那是一片安寧的湖?

    安爭出現的時候,面前就有這樣一片很大很大的湖,看不到邊際。湖面上沒有任何的波動,連一絲風都沒有。可是又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憋悶,夢境之中的世界清涼舒適,渾身上下都感覺到了徹底的放鬆。

    湖邊有一艘小船,只有一艘船。安爭想,我為什麼出現在這個湖邊,為什麼湖邊有一艘小船,而且只有一艘?

    所以他上了船,開始朝著湖中心划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也不知道方向對不對。但是他知道,有人希望自己進這片大湖,所以把自己帶到了這,還為自己準備了一艘小船。

    湖很大,大的有些讓人心裡恐懼。安爭不知道自己劃了多久,只是頭頂上的日和月不停的輪換。然而他並沒有覺得累,只有無聊和迷茫,還有對前路未知的恐懼。

    可是湖好像一直都沒有另一邊的邊界似的,安爭只是機械的一直劃下去。終於,當安爭的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他似乎是看到了前面有隱隱約約的一座孤島。那島在湖面上,看起來還很遠,樣子也很奇怪,方方正正的。

    安爭朝著那孤島的方向劃了很久,終於到了跟前。

    然後安爭忍不住在船上站起來,臉色有些發白。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島,也不是什麼山,而是兩扇門......兩扇巨大無比的青銅門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湖面上,看起來和湖面相接。那門太大了,從遠處看的時候還能看到門的上沿。可是到了近前再抬頭看,根本看不到門的邊框。

    這兩扇青銅門,給了安爭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可這不是讓安爭震驚的原因,他震驚,是因為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兩扇門。

    每一次安爭破境,都能聽到門開的聲音。安爭從來沒有看清楚自己丹田氣海裡的那青銅巨門是什麼模樣,可是當這兩扇門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安爭確定,這就是他體內的青銅門。這是丹田氣海裡的青銅門出現在外界了,還是他進入了自己的丹田氣海世界?

    沒有人給他答案。

    從遠處看,那兩扇巨大無比的青銅門是關著的。到了近處安爭發現,那門其實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其實那已經很寬了,至少十個人可以同時走進去,可是對於門的本身來說,這就是一條小小的縫隙。

    安爭劃著小船進了那兩扇門。

    門就算再厚,也只是板而已。可是安爭進去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到門厚度結束的地方在哪。裡面看起來更像是一條筆直的峽谷,門就是兩側巍峨的高山。

    很熟悉的氣息。

    安爭往四周看著,心裡的恐懼感覺逐漸消失。不管這是什麼世界,最起碼沒有惡意。

    安爭不再去劃動,小船自己往前飄著走。安爭的臉色變了變,因為他在兩側牆壁一樣的東西上看到了自己。

    過去的自己。

    他看到了身穿錦衣的大羲明法司首座方爭,看到了那張冷峻的臉。那是自己的臉?安爭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臉,有些恍惚。現在我是安爭,不是方爭,我是天啟宗的宗主,不是大羲明法司的首座。

    畫面還在繼續,似乎完全沒有收到安爭的影響。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巔峰時候的神雷天征。

    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強大啊。神雷天征一出,可以在大羲幾乎都沒有幾個對手。

    可是安爭更想知道的,是門為什麼出現。

    小船逐漸停下來,靜靜的漂浮在那。安爭看到的,是現在的自己。看到了他在幻世長居城重生,看到了和杜瘦瘦相依為命,看到了離開滄蠻山去了趙國和燕國的邊境。也看到了古千葉和曲流兮,看到曲瘋子和莊菲菲。

    「為什麼?」

    安爭抬起頭問:「門是什麼?」

    天空之中有個聲音出現:「門是你打開的,你自己居然不知道是什麼?」

    安爭搖頭:「門是什麼,你又是誰?」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因為我出現在這,是因為你需要我的出現。可能你會覺得這有些不合常理,因為是你在向我詢問,而我在給你回答。但是,我卻是你心裡的東西,所以你其實問的是你自己。」

    天空之中出現了一個影子,安爭很熟悉的影子......當身影漸漸清晰,安爭看到了在對自己微笑著的方爭。

    安爭笑起來:「你好。」

    他跟自己打招呼。

    方爭也笑起來:「你好......看起來你似乎過的不錯。」

    安爭嗯了一聲:「還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和性格去生活,有了你一次人生經歷打底,所以過的還算輕鬆。」

    方爭:「說什麼你我,你我本就是一個人。你問我門是什麼......怎麼來跟你解釋呢?門是你打開的,也是我打開的。不過仔細想想,應該算是我留下的,而你在逐漸打開的。有些混亂對不對?」

    安爭點了點頭:「有些混亂,但好歹有個頭緒了......門是我自己留給我自己的東西,只是我忘了,是這樣?」

    「大概上差不多,但不是你留給你自己的,而是你臨死打開的。在滄蠻山上,和那些人激戰的是我,所以應該是我打開的。因為最後的一擊,神雷天征的威力太大,所以打開了這逆世之門,我覺得叫應該不錯。」

    方爭道:「不管是我,還是你,都是逆著這個世道活著的人。我們的存在,是為了滅掉這個世界所有的罪和惡。而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邪惡,所以我們是逆勢之人。最後的神雷天征打開了這扇門,你現在是開門的人。」

    安爭皺眉:「門後面是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

    方爭瞪了安爭一眼,然後苦笑,因為他那是在瞪自己。

    「門是我用神雷天征發現的,但打開靠的是你啊。喂,自己,你現在很弱啊。」

    「是啊,自己,我現在很弱,還沒有辦法保護我所有想保護的人。也沒有辦法去懲處那些該懲處的人,所以怎麼辦?」

    「除了繼續向前,還能怎麼辦?門的後面,也許就是咱們的理想世界。也許是更為坎坷的路,也許是力量的所在。但是只有你進一步的去開門,才能知道後面是什麼。可我不能幫你什麼,神雷天征是肉身力量的至強,靈魂無法帶走。以你現在的肉身,是無法使用神雷天征的。」

    安爭笑:「我現在有正道純陽。」

    方爭也笑:「可是還是很弱。」

    安爭問:「這是夢境嗎?」

    方爭回答:「不算是吧,應該是神雷天征讓門出現之後殘存的虛影,也許你看到我之後,也就代表要消失了。你在向門裡走,而我向門外走。你我的這次會面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下一次見面。」

    安爭哦了一聲,有些傷感。

    方爭回頭看了看:「我在門口等了你很久了,奈何我一直看不到門裡面的世界。我想進去,但我根本就進不去。不過還好,你就是我,你看到的我終究會看到。什麼時候你徹底打開這兩扇門,說不定就是新世界的到來。」

    安爭:「好像很臭屁的樣子。」

    方爭:「不管是我還是你,一直都很臭屁不是嗎?」

    安爭:「所以我在想,這門其實還是你留給我的東西。我打開的門,其實是在一點點的拿回自己的力量。等到有一天我回到你的高度,門差不多也就徹底打開了。」

    「不不不。」

    方爭搖頭:「你太小看這扇門了,到達我的高度,也就是把門再打開一些而已。小天境圓滿,只是一個新的開始。你看不到的門裡面,也許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甚至,遠超大天境圓滿的力量。」

    安爭:「仙?還是聖?」

    方爭噘嘴:「不管是仙還是聖,都不是我能感知到的。未來的世界是你的,不是我的。我的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了,我就要離開。」

    安爭:「不,你的時代還沒有結束,什麼時候我把所有仇人都殺了,才是你的結束。」

    方爭:「報仇啊......何必那麼執著。也許報仇的同時,對你自己也是一種傷害。因為你發現的真相,會讓你覺得痛苦,還有噁心。」

    「你知道什麼?」

    「什麼都不知道。」

    方爭觸摸著那扇門:「體會吧,這是,只有你才能打開的門。你我的這次見面,就是一種交接......」

    他緩緩的從半空之中落下來,身上的那件明法司首座的錦衣那麼驕傲。他從裡面往外走,安爭從外面往裡走。看起來,方爭的身材更修長一些,容貌也更冷峻。而安爭顯得有些普通,也不高大。可是兩個人面對面走著,身影逐漸重合。

    當兩個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同時伸出手,在錯身而過的那一刻擊掌。

    「再見,交給你了。」

    「好的,你好好休息。」

    擦肩而過。

    擊掌的聲音,還在那迴蕩。

    這是兩扇門,。

    安爭睜開眼,眼角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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