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逆之門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6-7-6 18:2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113011
V123210 發表於 2018-4-7 22:37
第二百八十章 超禁術:神雷天征

    金色的長袍向後飛舞,九罡天雷在半空之中炸起。

    這種場面,安爭無比的熟悉。

    那是曾經的他自己。

    在大羲的時候,九罡天雷出現的地方,就是醜惡妖邪被宣判的地方。大羲明法司之所以那樣的令人敬畏,正是因為安爭,因為安爭的禁術九罡天雷。

    現在,安爭自己來面對這一切了。

    過往的自己,過往的一切。

    紫色的光團爆開,將安爭的正道純陽炸碎。安爭的身子向後翻著飛了出去,如果沒有聖魚之鱗他可能就被重傷。

    「還給我!」

    安爭忽然嘶吼了一聲,眼睛紅紅的好像一頭凶獸。

    誰也不知道他在喊的是什麼意思,又是朝著誰喊。以至於連曲流兮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以為安爭是不是中了什麼魔障。

    天一快速的飄了過來,一拳砸向安爭。安爭避開,那拳頭將一座假山砸成了粉末。安爭在煙塵之中翻出去,雙手撐著地面向後滑出去,眼睛都通紅通紅了:「我知道你聽的到!現在!立刻!還給我!」

    他站起來,遠處的天一已經再次飄了過來,手掌心的九罡天雷已經再次出現。

    唉......

    一聲嘆息似乎從遙遠的天際飄蕩過來,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這一聲長嘆之後,安爭的身體外面驟然出現了一個氣團,漩渦一樣的青色氣流急速的圍著安爭旋轉著。

    此時的九罡天雷也到了安爭身前,眼看著就要轟在安爭身上的時候,氣爆出現!

    劇烈的氣爆將安爭的頭髮向後都吹的劇烈的舞動起來,而紫色的九罡天雷居然這氣爆攔在了安爭身前。凝實的九罡天雷將安爭的臉都照耀成了紫色,頭髮向後狂舞的安爭眼睛赤紅赤紅的,如同一頭覺醒的絕世凶獸。安爭張開嘴發出一聲咆哮,天穹之中放佛有一頭龐然大物俯首向下觀望。

    「你們也該去了。」

    安爭張開嘴,牙齒上帶著血跡。

    「留在這任人擺佈,這又怎麼會是大羲明法司的方爭?!」

    安爭右手的正道純陽往前一推,兩米直徑的巨大光球上青色的氣流急速旋轉著,將九罡天雷硬生生的推了回去。第一次,天一的臉色出現了變化。他似乎也在安爭的身體裡找到了某種熟悉的感覺,眼神裡出現了恍惚。

    此時至少十幾個修行者從後面撲了過來,站在諸葛愁雲身後。這些修行者本來都是在地宮之中看守那些怪物的,諸葛愁雲啟用了最恐怖的天字號,他們也暫時沒有什麼事做,全都衝出來觀戰。這些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天字號出手,一個個都嚇得面無血色。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自己這麼久以來一直看守著的是什麼。

    如果一對一,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天字號的對手。那強悍霸道的九罡天雷,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抵擋的。

    安爭一拳轟了出去:「你們應該死去!」

    天一抬起手,擋住了安爭的拳頭。

    「你是誰?」

    他問。

    安爭一拳一拳的往下砸,因為力度太大,速度太快,以至於空氣被燃爆,拳頭上戴著一股一股的火焰。劇烈的氣流往四周激盪,方圓十米之內寸草不生。

    「我是送你們回家的人。」

    安爭左手的黯然劍往前一劈,超過無米長的尾焰甩了出去。天一向後翻了出去,避開了黯然劍的劍氣。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安爭,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為什麼我覺得你有些熟悉?」

    他問。

    安爭的正道純陽又到了,天一再次避開,他原本站在一棵樹上。正道純陽之下,那棵樹瞬間就變成了飛灰。只不過是瞬息之間,熾烈的溫度就讓一棵大樹消失不見。天一掠到了半空之中,金色的長袍微微擺動著,他向下看著安爭,眼神裡的迷惑之意越來越濃。

    他的左手張開伸向天空彷彿從上面摘下了什麼,然後朝著安爭往下一推:「神雷天征」

    密集如火炮雨一樣的紫色天雷覆蓋了下去,那種密度讓人看了頭皮都會一陣陣的發麻。每一顆天雷都如同流星一樣,朝著地面上轟了下去。地面上接二連三的爆開,這種攻擊根本就不是針對一個人的,哪怕面前是一支大軍,也會被這種威力恐怖的功法所擊退。

    院子裡一片狼藉,所有的樹木都被轟碎,本來鋪了一層石板的地面被犁地一樣翻了一層,碎裂的石頭如同子彈一樣激射。而那些陷入睡眠之中無法醒過來的護衛,無一倖免,全都被轟成了肉泥,夾雜在泥土之中無法分辨出來。

    這是禁術之中的禁術,九罡天雷之中的巔峰。

    如果是在小天境圓滿境界的安爭,一個人靠這一招神雷天征就能把數萬大軍擊退。方圓十里之內,絕對看不到一點生機。

    安爭的強,完全不講道理。

    牡丹亭那邊,一個金色的萬字符飄出來,然後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光罩。萬字符流轉,威力巨大的神雷天征居然無法衝破那一層光罩。盤膝坐在牡丹亭裡的年輕僧人眉頭皺的很深,看著飄在半空的天一眼神複雜。他像是喃喃自語的說道:「好一番殺孽,好一番因果。」

    安爭咬著牙堅持著,左手舉著黯然劍擋住了神雷一次又一次的轟擊。

    原本站在地面上的安爭,此時已經被轟的深入地下。整個院子都被轟成了一個大坑,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天一用出神雷天征的樣子,就好像懸停在那的一架戰機開啟了火炮,狂暴到了極致。

    八片聖魚之鱗全都飄到了安爭的頭頂,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神雷一下一下轟擊在聖魚之鱗上,安爭的身子一下一下的往下沉。當這一招神雷天征的威力過後,巨大的院子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大坑。塵煙激盪,黃土紛飛,好像濃霧一樣讓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天一大袖一擺,一股浩蕩的颶風掃過,塵煙被捲走。

    至少三十米深的大坑下面,八片聖魚之鱗上一下一下的閃爍著光華。

    安爭緩緩的站起來,八片聖魚之鱗打開環繞著他。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之中高高在上的天一,眼睛一陣恍惚。那分明就是當初鎮壓邪魔時候的自己,可是現在自己卻變成了邪魔。

    從陳少白的父親那裡收回了被借走的力量,安爭感覺到了來自雷霆的力量。陳少白和他在雷池之中的歷練,再一次顯示出了成果。他的肉身變得強大,在這樣劇烈的攻勢下居然都沒有受傷。

    一股一股的電流從安爭的手心裡出現,注入了正道純陽之中。安爭抬著頭看著天一,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不是你應該存在的方式,當初的你曾經說過。若我死,地獄無需閻羅。若我活,當世無需佛陀。就算你身體裡只有那一塊血肉,你也不不應該一具行尸走肉!」

    他腳下一點,地面炸起來一股煙塵。他的身子激射上去,手裡的正道純陽散發著一道一道的的閃電。

    「你到底是誰?!」

    天一忽然咆哮了一聲,手心裡一個九罡天雷迎著正道純陽砸了下去。

    兩個人的手掌幾乎接觸,正道純陽和九罡天雷被擠壓成了圓盤一樣。緊跟著劇烈的爆炸將兩個人都轟飛了出去,安爭的身子直接把一百多米外的一座宮殿撞了一個對穿。

    可是片刻自後,他從宮殿裡撞出來重新沖了回來。而與此同時,翻到了天空高處的天一眼睛也變得有些發紅,他雙手舉起一個巨大的九罡天雷俯衝下來,速度快的連眼睛都跟不上。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該滅的都要滅絕!」

    安爭手裡電芒四射的正道純陽越發的巨大起來,當他和天一對轟在一起的時候,正道純陽已經足有十米大小。而天一雙手推出去的九罡天雷,同樣的令人震撼。

    轟!

    劇烈的波動之下,一股浩蕩之力往四周席捲。先是一陣颶風,緊跟著是一陣音波,半座錦繡宮所有的建築都被在這一瞬間夷為平地!不管是多麼龐大的宮殿,多麼恢弘的建築,在這一刻如同沙子做的一樣迅速的坍塌下來,然後被震成了粉末。颶風貼著地面席捲了出去,哪怕就是幾百米外的高大宮牆都被颶風吹的倒了下去。一直沒敢靠近的錦繡宮侍衛哀嚎著掉下去,也不知道被砸死了多少人。

    而那些修為之力弱一些的人,在這狂暴之中連幾秒鐘都沒能堅持。諸葛愁雲身後的那十幾個修行者,一瞬間就好像被颶風吹散的沙雕一樣,一點點的消失不見。

    天空上的雲層被捲了出去,似乎連月都嚇得飄的遠了些。

    煙塵逐漸散去,安爭雙手撐著地面大口喘息著,血順著他的嘴角不住的滴落。他抬著頭看向天空,天一則抱著自己的腦袋不住的哀嚎著。一道一道的電流在他的腦袋上出現,鑽進鑽出。他好像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吼聲幾乎連天穹都能撕裂。

    而與此同時,之前還在瘋狂攻擊曲流兮的天二也被感染了一樣,抱著自己的腦袋蹲了下來。

    他們的腦海裡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一幕一幕畫面,在大羲,在江湖,在滄蠻山。他們看到了安爭被圍攻的那一場惡戰,看到了諸葛愁雲用刀子將血肉分離。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也看到了自己的過往。

    天一的嘶吼聲停息下來,他的眼睛從血紅恢復了黑白分明。他看這地面上緩緩站起來的天二,嗓音低沉:「我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歸宿。」

    天二點了點頭:「這不應該是我們存在的世界,我們不屬於這裡,不屬於過去,也不屬於未來。」

    他們兩個看向安爭,同時問:「此生可好?」

    安爭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比原來好。」

    天一和天二點了點頭,天一看了看身後地宮的方向:「我們該滅,但也要帶走更改滅的東西。這些邪祟若是出去,便是一場浩劫。」

    天二緩緩的漂浮起來,和天一併排的漂浮在天空上。然後兩個人同時舉起雙手,兩個巨大紫色光團最終合二為一。那一個畫面,像是兩個人合力舉著一輪紫色的太陽,光芒萬丈。

    「神雷天征」

    低沉的聲音再次出現,如此的深邃如此的讓人心神動搖。

    兩個人舉著那巨大的神雷,俯衝下去,衝進了地宮之中。

    轟!

    剩下的半座錦繡宮,塌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6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輩子行不行

    整個錦繡宮的地面鼓起來一個巨大的包,就連之前被天一的神雷天征轟出來的大坑都重新鼓了起來,然後就是猛的往下一塌。佔地數百畝的錦繡宮一瞬間就毀了。整個地面完全下沉了進去,土地翻滾的好像波浪一樣。蘇太后經營建造多年的地宮,包括地宮之中數百名修行者已經數萬人字號毒戰士,連逃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曾經的安爭的恐怖。

    天一和天二的身上,只不過是有一小部分當初安爭的血肉,就能具備如此恐怖的毀滅之力。地下宮殿被神雷天征徹底摧毀然後坍塌,下面埋葬的不僅僅是諸葛愁雲多年的心血還有蘇太后的野心。

    啊!

    被兩個黑衣侍衛救出來的太后蘇晴暖看到坍塌下去的錦繡宮哀嚎了一聲,臉色慘白。然後她捂著肚子蹲了下去,一股血緩緩的順著腿往下淌。

    諸葛愁雲臉色陰沉的看著安爭,眼神裡也出現了絕望。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天字號的那兩個被他寄予厚望的人會反戈一擊。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那兩個人會衝回去把所有同類擊殺。神雷天征的威力,即便是他都不能抵擋。他本來是想檢驗那兩個天字號的威力,卻讓他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

    當他看到太后蘇晴暖捂著肚子蹲下去的那一刻,看到那血流下來,他的眼睛瞬間就睜圓了。

    「不!」

    諸葛愁雲嘶吼了一聲,頭髮全都炸開了,狀若瘋魔。

    「我要殺了你們!」

    他從半空之中猛的俯衝下來,一片黑霧從他的袖口裡噴湧而出。黑霧在半空之中扭曲盤旋,形成一條怒吼的黑龍。

    安爭大口喘息著,看著天空下來的黑龍重新站直了身子。

    戰鬥,只要敵人不死,就不停止戰鬥。

    他抬起頭,看著那俯衝而下的黑龍,左手持黯然劍,右手的正道純陽再次顯現。

    「你歇歇。」

    曲流兮突然之間跨步站在安爭身前:「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安爭笑了笑:「不,只要我活著,就永遠是我來保護你。」

    曲流兮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但是卻絲毫也沒有退步:「相信我,對於藥術來說,我比你知道怎麼應付。他雖然比我年紀大,雖然比我經驗多,雖然比我修為深厚,可是只要是藥術上的事,我就沒什麼可怕他的。他的毒雖然厲害,但並不是正大光明之術。」

    她伸手往前一指,那隻小金蠶就迎著黑龍衝了過去。黑龍的身軀之龐大令人震撼,而金蠶也就小拇指大小。對比之下,在黑龍面前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都發現不了小金蠶的存在。可是和面對天字號的兩個強者不同,金蠶面對那巨大的黑龍居然一點兒膽怯都沒有。

    扭著小屁股奮力的往上飛,格外的起勁兒。

    黑龍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威儀收到了挑釁,而且是來自那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的挑釁,所以格外的憤怒。毒霧和毒物形成的黑龍在半空之中發出一聲怒吼,一張嘴噴出來一股貌似龍息的東西。但那不是真正的龍息,而是毒液。

    小金蠶依然不為所動,呼哧呼哧的往前顧湧......飛的這麼難看,但依然在飛,顯得特別勵志。

    眼看著龍息噴了過來,小金蠶居然沒有任何閃躲,一頭鑽進了龍息之中。只看到一小團金光持續向前,穿破了龍息。那些毒可以殺死數千人,可是對於小金蠶來說好像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曲流兮嘴角往上挑了挑:「雖然它只是倉促之間煉製出來的金丹,可是它除了吸收那些毒物當做營養之外,也不會別的了。人們說術業有專攻,它這顆金丹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就是吸收一切毒物。而且還會隨著它吸收的毒氣越來越多而進化,說不定哪天就變成紫品神丹了。」

    小金蠶在半空之中鼓著腮幫子奮力一吸,那滾滾的龍息就全都被它吸進了嘴裡。一大口龍息吞下去,小金蠶的身體看起來居然稍稍大了一些。

    「給我滅!」

    漂浮在半空的諸葛愁雲憤怒至極,幻化出一隻大手抓向小金蠶。

    安爭手裡的正道純陽迎了過去,黑色的大手在半空之中一把將太陽一樣的正道純陽抓住,然後啊的叫了一聲又猛的鬆開。那隻手像是被灼傷了似的,還在冒煙。正道純陽在小金蠶身邊保護,小金蠶則好像蛇吞像一樣在吞噬那條黑龍。那場面看起來,比蛇吞像要震撼多了。

    黑龍足有百米,而小金蠶只有一指長。以小吞大,看的人瞠目結舌。

    此時整個錦繡宮裡,唯一沒有被破壞的地方就是那座牡丹亭。此時錦繡宮整體向下坍塌了很多,少的地方十幾米,多的地方能有幾十米深。這牡丹亭下面沒有被摧毀的地方,像是一根柱子一樣托著涼亭。牡丹亭裡那個白衣素淨的年輕僧人依然盤膝坐在那,看著天空之中爬升起來的小金蠶忍不住微微搖頭。

    「江湖,終究是少年人的。」

    他明明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可說話有些老氣橫秋。

    不過修行者越是修為強大,有時候不容易看出來真實年紀。

    顯然安爭之前的正道純陽,和現在曲流兮的小金蠶都讓他很驚訝。這個從西域佛國而來的人,第一次見識到了中原少年的天賦強大。

    諸葛愁雲瘋了一樣的進攻,安爭修為之力已經近乎耗盡,所以那一輪正道純陽逐漸的虛弱下來。

    安爭的嘴裡還在吐血,曲流兮扶著他就要把凰曲丹爐召喚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一聲像模像樣的怒斥!

    「妖人!」

    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人踩著一柄飛劍而來,看起來道骨仙風,可是那眉宇之間怎麼都有一種讓人厭惡的氣質。原本看來應該無懈可擊的正義,無懈可擊的品質,在這個時候到來就顯得那麼虛偽做作。

    老道人懸空停在那,義正辭嚴的對諸葛愁雲說道:「我就說有妖人禍國,想來想去沒猜到居然會是你。你蠱惑太后,試圖謀逆篡位,好好一個大燕被你禍害成了什麼樣子。今日我就代表太上道場,代表燕國的修行者,縱然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誅殺!」

    「太上道場周九機,誓殺逆賊!」

    他手裡一晃,腳下踩著的那柄飛劍瞬間變大,變成了一把至少能有幾十米長的金光燦燦的大劍,朝著諸葛愁雲就劈了下去。

    「太上道場的道友,你並不是孤軍奮戰,我肖家世世代代都是大燕的臣子,當初曾經追隨燕王開疆拓土。這麼多年來,肖家從不曾忘記當初先祖的遺訓。生是燕國人,死是燕國鬼。肖家今天所有人都要站出來和逆賊殊死一搏,就算是家族滅絕,也不與逆賊同流合污!」

    一個身穿錦衣的老者從遠處飛了過來,和太上道場的周九機合力追殺諸葛愁雲。

    「我趙家當年也曾追隨太祖征戰,趙家的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與逆賊不共戴天!」

    「鋤奸佞!」

    「殺妖孽!」

    「我代表大燕的百姓,要將你碎屍萬段!」

    「我早就看出你諸葛愁雲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只是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的狼子野心!只怪我一時不查,若是早一分知道你是這樣的逆賊,我也早已經拼著同歸於盡也要把你殺了!」

    一個一個的修行者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那場面讓人唏噓。

    安爭無力的坐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把九幽魔鈴和黯然劍收了起來。曲流兮扶著他隨便找了個土坡靠在那,他抬著頭看著天空之中諸多修行者鬥法那流光溢彩的場面,忍不住笑了笑:「早知道燕國這麼多忠臣義士,你說咱們跑出來幹嘛?」

    曲流兮也有些疲勞,也不覺得地上髒,挨著安爭坐下來,把頭靠在安爭的肩膀上:「這些忠臣義士昨天晚上商議鋤奸大事的時候一定是都喝多了,等一睡醒,哎呀壞蛋都快被打死了,趕緊上吧,不然就沒有露臉的機會了。完事之後還要互相埋怨呢,都怪你家酒好讓我喝多了。」

    安爭噗嗤一聲笑了:「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曲流兮笑著說道:「近豬者肥。」

    安爭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歇一會兒,然後去看看胖子他們那邊什麼情況。現在已經沒有咱們什麼事了,那些代表著正義的大人物們會把諸葛愁雲碾死。」

    曲流兮把他扶起來:「走吧,換個別的地方歇著,不然大家也擔心。」

    小金蠶從半空之中搖搖晃晃的飛下來,落在曲流兮的肩膀。

    安爭問:「這小傢伙是不是受傷了。」

    曲流兮看了一眼後淡淡的說道:「吃多了撐的。」

    他們兩個互相攙扶著往外走,似乎身後那依然激烈的打打殺殺已經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牡丹亭裡那個年輕的僧人看著安爭和曲流兮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後站了起來:「有佛心,不知道願不願意隨我修佛。」

    他從後面跟著安爭他們,保持著足夠遠的距離。

    「後面有個漂亮和尚跟著咱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這和尚幫了咱們,不像是壞人。」

    「這和尚生的可真是漂亮。」

    「你已經提了兩次漂亮這個詞了,你再提第三次,我就生氣。」

    「噢......這和尚生的真美。」

    安爭嘆道:「能不能不要這麼膚淺?」

    曲流兮:「反正就是比你漂亮多了。」

    安爭:「你這樣說很傷自尊啊。」

    曲流兮:「但我離不開你啊。」

    安爭腳步一停,看著曲流兮認真的說道:「你要是這麼撩撥我的話,早晚會出事的你知道嗎?」

    曲流兮背著手自己往前走,腳尖一顛一顛的有些小嘚瑟:「出事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出多大事。嘴巴凶的很,膽子那麼一丟丟。」

    安爭楞了一下,然後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你等等我好不好,人家這還吐血呢......」

    曲流兮一轉圈走回來,扶著他一邊走一邊說道:「真是不行了,你這樣怎麼走,我背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別說啊。」

    她不由分說的把安爭背起來,一步一步往前走:「今天我背你,以後你背我的行不行。」

    「嗯,你說背多久就背多久。」

    「一輩子行不行?」

    「呃......」

    「你很猶豫啊。」

    「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6
第二百八十二章 見見蘇太后

    曲流兮問安爭:「那兩個天字號的人,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了?我總覺得你和他們兩個之間有些奇怪的聯繫,明明應該很殘暴的人,可是在你面前的時候,我總覺得他們兩個是留了餘力的。最後他們聯手那一擊,可能你根本就擋不住。」

    安爭:「我有個故事,回去之後講給你們聽。」

    曲流兮:「好啊,我去準備酒。」

    兩個人走出廢墟的時候,杜瘦瘦和古千葉正往這邊趕過來。看到曲流兮背著安爭,杜瘦瘦立刻衝過來把安爭接了過去,看到安爭那虛弱的樣子,杜瘦瘦眼一紅,可是嘴裡卻罵了一句:「媽的,裝成傷了佔了小流兒便宜對不對。」

    曲流兮撅著小嘴傻笑:「沒有啊,他挺輕的。」

    他把安爭接過來,安爭趴在杜瘦瘦寬厚的後背上:「真舒服,跟一張床似的。」

    杜瘦瘦一邊走一邊說道:「小流兒灌了你的迷魂湯啊……天極宮那邊出了事,有人還是發現了小七道和霍爺他們。來的人沒有露面,蒙著臉。我和小葉子看到信號之後就衝了過去,幸好有方道直和王開泰兩個人,在加上霍爺隨手佈置的法器之陣,算是勉強把人擊退了。再趕回來的時候,這邊已經翻天覆地一樣。」

    安爭:「霍爺他們呢?」

    杜瘦瘦道:「方道直說,現在錦繡宮已經敗局已定,所以留在天極宮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那些人會好些惡狗一樣撲上去把太后黨羽咬死,一個都不會留下。咱們留在天極宮還不如回天啟宗呢,所以護著小七道和霍爺回去了。畢竟天啟宗裡,有那麼大法器鎮守,還有聚尚院的諸多高手。」

    安爭嗯了一聲:「也好,留在天極宮確實意義不大了。錦繡宮那邊是完了,那些朝臣絕對不會讓太后的黨羽死灰復燃,所以撕咬起來會比瘋狗還瘋。咱們回去歇著吧,這件事最起碼最近兩天和咱們沒什麼關係了。」

    四個人回到天啟宗的時候,才發現天啟宗外面依然還在激戰。那些尚且不知道錦繡宮已經完了的江湖客還在最後掙紮著,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和人生。而這個時候,各大家族都開始向安爭示好,一隊一隊的修行者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將那些原本就是炮灰的江湖客逐個碾壓。

    而最讓人覺得心裡發寒的,居然是大鼎學院的人居然也出現在其中。

    自始至終,大鼎學院的人也沒有出現在保護蘇太后的地方,反而在最後反戈一擊。蘇裴這個人的陰險,可見一斑。

    有了那些免費的保鏢,天啟宗倒也很快就安穩下來。參與的江湖客迅速被剿殺,連屍體都被人清理走了。一隊一隊的修行者看起來秩序井然的在外面巡視,看起來比忠誠的衛士還要忠誠。

    不過一個時辰,第一個來向安爭表達善意的家族出現。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那些平日裡絕對不會主動和安爭有來往的大家族的人,幾乎是排著隊來的。一輛一輛的馬車停在天啟宗門口,很快院子裡就跪了一群人。他們跪在那嘴裡喊著救駕來遲,看起來真是誠惶誠恐。

    而此時沐長煙已經昏迷過去,曲流兮正在想辦法把他體內的銀針和蠱蟲拔除。不過這手段確實很陰損,一時之間想要拔除也不是容易事。有些時候靠自身意志力的能解決的事,藥物真的沒辦法。

    這個大人來了,那個大人也來,一個個都那麼的正義。

    而且來的人級別都高的離譜,不是這個家族已經十幾年不曾出來見過人的老太爺,就是那個家族已經閉關三十年不出的老妖怪。安爭一開始還能勉強見一兩個,後來就藉口傷勢太重閉門不見了。反正曲瘋子最會和這些人打交道,索性都交給曲瘋子和兵部的人處理。

    不過,不管是誰提出來要見見小七道,安爭的答案是一律不准。

    屋子裡,安爭吃了曲流兮給他煉製的丹藥後覺得好了很多。試著運行了一下體內的修為之力,發現那些理論又丟了,說明被陳少白的爹拿了回去。

    小七道乖巧的坐在安爭身邊:「安爭哥哥,你好些了沒有?」

    安爭抬起手揉了揉小七道的腦袋:「安爭哥哥沒事,只是覺得外面那些人實在太煩躁了些,所以就假裝傷的很重不見他們。小七道......我知道雖然這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但畢竟你的年紀還小。以後會面對什麼樣的困難和危險,你其實一點兒都不理解。所以,我想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做王?」

    小七道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燕國是我的先祖建立的,如果這是建立了一個大的家,那麼每一個百姓都是家人。而沐家的人,就是這個大家的家長。現在沐家,只有我來做這個家長了。我不想看到這個家散掉,我要讓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都過上好日子。」

    他看向安爭認真的說道:「娘親給我講了很多關於父親的事,她說父親是一個英雄。她還說,雖然父親是被蘇太后毒死的,可事實上,朝廷裡那些所謂的大人物每一個都是凶手。我思考了很久,以後該怎麼和這些人面對。然後我得到了一個答案......燕國,是不需要這些人的。但不是目前,而是以後。娘親說,父親和叔叔走了兩個極端。父親當初很強勢,所以那些人都害怕他繼承王位。叔叔很隱忍,以至於被欺壓的沒有還手的力氣。」

    「要學會忍耐,要學會有勇氣。」

    小七道看著安爭說道:「可是安爭哥哥,我需要你幫我。所以你答應我好不好,不要離開燕國。」

    安爭點了點頭:「最起碼在小七道成為一個合格的王者之前,安爭哥哥是不會離開燕國的。安爭哥哥還要和那些想把你的王位奪走的人,和人斗,天斗,地斗,誰要是對不起你我就和誰斗。」

    小七道笑起來:「安爭哥哥一直告訴我應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現在該教給我,做一個什麼樣的王。燕國已經不能再有戰爭了,百姓們也承受不起戰爭了,十年之內,我都不願意看到燕國的戰士們在疆場和敵國廝殺。所以,如果我真的做了王,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對幽國的戰爭停止,那些人會反對嗎?」

    安爭問:「如果那些人反對,這個命令你還下不下?」

    「下!」

    安爭嗯了一聲:「那就只管去做你認為是對的事,因為安爭哥哥和大家都會站在你這邊。那些反對你的人,需要跨過我們才能傷害到你。如果有一天我們都倒下了,你也不要退縮。尊嚴不是委曲求全換來的,而是靠自己爭來的。燕國的王族已經沒落,而你是最後的希望。」

    小七道點了點頭:「我叔叔沐長煙,不是一個合格的王者。」

    「不是。」

    「所以,他不能再做燕王了。」

    小七道站起來,像是一個突然長大了的人:「我要做這個王,所以不能讓給他。」

    安爭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嗯。」

    安爭忽然有些害怕,小七道的性格被自己影響了太多,那不是王道而是正道。一個王者如果以正道治國,就會顯得太過剛硬。幸好他身邊還有顧朝同,還有陳在言。這兩個人的柔可以中和一些小七道的剛,希望以後會平平安安。

    接連好幾天,天啟宗裡都是人滿為患。一開始跪在院子裡的人改成了站在院子裡,為了表達自己的忠誠,這些人甚至帶來了被縟,發誓要與燕王共存亡。

    安爭站在窗口看著院子裡那些正氣凜然的大人們,笑了笑道:「我都快被感動哭了。」

    陳在言搖頭:「大王的傷需要好一陣子靜養,已經有人開始提議請沐七道繼位了。這個時候,誰第一個提出來誰就好像是護國重臣似的,所以有人提出來就會有人跟風,最後形成一股颶風,擋都擋不住。莫說是你這天啟宗裡,就是我家裡的門檻都快被踩爛了。每天不是這個從沒見過的大人物拜訪,就是那個閉關多年的大人物請客。」

    安爭:「那就吃啊。」

    他笑著說道:「送的禮物一律收下,請客吃飯一律應付。」

    陳在言道:「反正你是吃人的也不覺得嘴軟拿人的不覺得手短......這些人現在要的其實不過是一個態度,一個他們將來在朝廷裡分到多大份額的態度。那些大家族的人一是表態二是施壓,讓你和我都看看,離了他們不行。若是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也不會讓新王滿意。」

    安爭:「隨他去,過了這一陣子再說。」

    他轉頭看向澹台徹:「怎麼樣我的刑部尚書大人,這兩天審案子都快審的崩潰了吧?」

    澹台徹:「別胡說八道,刑部尚書郭文禮郭大人還在牢裡關著呢。我可不是什麼刑部尚書大人,最起碼現在還不是。」

    他靠在椅子上有些無奈的說道:「這些爛事,一股腦的都冒出來了。每天來檢舉揭發太后黨羽的人能排出去一里長的隊伍,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民族英雄了。真不知道人的臉皮怎麼會這麼厚,估計著用重弩轟都轟不透。」

    安爭:「讓他們去商議去,小七道繼位的事也不能耽擱。他們上心,咱們索性就讓他們上心,那些瑣事他們都操持了才好呢。一開始他們也不會太過分......但是有四個人,必須像是四面牆一樣把小七道保護起來......小七道繼位之後,會提升陳大人為丞相,王開泰為兵部尚書。顧朝同之前沒有功名,如果一下子升的太快那些人會牴觸的很厲害。但王師就是王師,所以我想著,督察御史在加上大學士,這兩個職位還是能爭取來的。還有一個就是了,澹台大人,刑部尚書跑不了。而我......我還是不入朝堂了,做我的天啟宗宗主,這裡永遠都是小七道的退路。」

    「你?」

    陳在言撇了撇嘴:「你這會兒想置身事外了?做夢吧......昨天七道和我談過了,他問我封你做什麼合適,我說我也不知道。他說封你為並肩王......這孩子真是......」

    安爭哈哈大笑:「真是親弟弟啊。」

    他看了看外面:「出去見見諸位大人吧,順便錦繡宮的事也該做個了結了。澹台大人,一會兒咱倆去刑部,見見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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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同歸於盡

    刑部

    安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蘇晴暖,那冷冰冰的石床讓她顯然有些不適應。看到安爭站在監牢門口,蘇晴暖猛的站起來:「你是來看我出醜的?!」

    安爭搖了搖頭:「對於做惡的人,我習慣了殺,但不習慣虐。你覺得你現在丑,而我覺得這是你本就應該得到的下場,所以不覺得你醜。」

    他回頭看了澹台徹一眼:「我和她有些事想說,能不能給我一點兒時間?」

    澹台徹點了點頭,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他把房門打開,看了安爭一眼:「暫時還是別殺她的好,這個人在手裡就是籌碼。」

    安爭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然後走進門隨手把鐵門關上。

    他搬了一把凳子在蘇晴暖面前坐下來,臉色平靜。

    「我來找你,和燕國的事無關,是關於我的一些私事......我不是太喜歡看到你,所以長話短說。幾年前,大羲的親王陳重器來燕國,設計殺了大羲明法司首座方爭的事,你還沒用忘記吧?我想要一個答案,你可知道......陳重器為什麼要殺方爭?」

    蘇晴暖的臉色變了變:「你問這件事做什麼?」

    安爭道:「剛才我說了,和我有關。」

    蘇晴暖忽然之間醒悟過來:「你是他什麼人?」

    「他的......傳人。」

    「怪不得你一直和我做對,早知道是這樣,你剛進方固城的時候我就應該滅了你!」

    「謝謝你不殺之恩,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憑什麼告訴你?」

    「不憑什麼。」

    安爭語氣平靜的說道:「雖然你是一個醜惡到了極點的女人,但你終究是個女人。你該死,但我不會對你用刑。我來,只是想要問一句為什麼。如果你不說,將來我會問陳重器。所以就算你不說,你也不可能從不說之中得到一些快感,你也不會為難到我。況且,你難道不想殺了陳重器?」

    蘇晴暖的臉色變幻不停,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想!那個混蛋答應我的事一件都沒有做到。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以後你有機會殺了他的時候,替我多補一刀。」

    安爭點了點頭:「你說。」

    「陳重器為什麼要殺方爭,其實很簡單。大羲聖皇雖然春秋鼎盛,遠沒有到那些皇子謀慮繼位的時候,可是你不覺得這正是他們的悲哀之處嗎?做為天下第一強者,就算是他的孫子死光了,他依然還是聖皇。陳重器他們那樣的皇子,此生可能都沒有機會在那把椅子上坐一會兒。」

    安爭皺眉:「你是說陳重器居然有殺父之心?」

    蘇晴暖道:「那可是大羲聖皇的位子,天下共主,誰不動心?做一輩子皇子有什麼出息?有什麼意義?」

    安爭嘆道:「那他為什麼要殺我......我的師父。」

    「因為你師父在攔路......陳重器要想殺他父親,必須收攏一大批人才行。事實上,那些皇子應該都是這樣打算的。而你師父呢,你師父對大羲聖皇陳無諾忠心耿耿。誰想造反,他第一個滅了誰。方爭那種性格,注定了會是所有人的攔路石。他的神雷天征,就是懸在每個人頭上的刀......你以為是陳重器一個人要殺你師父?那你就大錯特錯咯。」

    她冷笑:「不只是陳重器一個人,他只是來操持這件事的人。所有的皇子都想殺你師父,所有的朝臣都想殺你師父。一個你師父那樣的人,能成為整個大羲整個權貴層都想殺死的人,難道你不覺得他本身就是個可憐蟲?縱然他那剛硬正直的名聲到現在也有人傳頌懷念,但死了就是死了,失敗者就是失敗者。」

    安爭道:「你這樣說之後,我連殺陳重器的慾望都快沒了。陳無諾不會因為那是他兒子就會心慈手軟,沒有人比他對那把椅子的慾望更大,哪怕他已經在那把椅子上坐的時間足夠久了。正因為太久了,他才迷戀,才不想失去。我想他能成為天下第一強者,多半也是因為這種慾望做為動力。我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到,陳無諾就算是殺死他所有的兒子,也不會有一點兒動容。」

    說到這的時候,安爭心裡忽然一動。

    大羲聖皇陳無諾,真的不知道陳重器這些人的圖謀?那是一個對權利的掌控已經到了巔峰的人,怎麼可能一點兒察覺都沒有。如果他察覺了,為什麼自己被算計被殺的事,陳無諾毫無反應?

    太奇怪了。

    任何人都不能有輕視陳無諾之心,不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的時候,安爭忽然覺得有些恐懼。有個念頭在他腦子裡出現,但太殘酷,殘酷到已經超過了任何人的思維。

    就在安爭想到這些的時候,蘇太后冷笑著說道:「你師父是個失敗者,你也一樣?你以為你現在就是勝利者?那些燕國的大人們根本不是你能應付的。你能打敗我,是因為你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先是一個重金請來的和尚背叛了我,又是天字號的兩個最強大的戰士背叛了我,我根本就不是你擊敗的,而是我自己倒霉。」

    她咬著牙說道:「再給我半年時間,我就能讓燕國所有人臣服。」

    安爭聳了聳肩膀:「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對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今天得到消息說,某些大人物準備保你一命,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諸葛愁雲。你是不是看到了活下來的希望?」

    「為什麼?!」

    蘇晴暖猛的站起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懂了......我活著,就是對沐七道那個雜種最大的牽制。他們讓我活著,就相當於一直在箝制著沐七道的發展。把所有罪責推給諸葛愁雲,我還是太后。他們甚至會給我一個被挾制的證據,讓燕國百姓覺得我是無辜的。」

    安爭道:「所以,你說諸葛愁雲可憐不可憐?為你賣命好多年,最後成了替死鬼。」

    「他有什麼可憐的!」

    蘇晴暖道:「我又沒求著他讓他幫我,也沒求著他讓他愛慕我。那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他如果真的那麼愛我,替我而死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我活著,還會偶爾想起他的好,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回報了。你們男人都是賤種,死了一個還有下一個。他已經足夠老了,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我不一樣,我風華正茂,以後還會有很多男人愛上我,願意為我賣命。」

    安爭嘆道:「你真不該跟我說這些話。」

    蘇晴暖冷笑:「你敢殺我?連那個雜種沐七道都不敢輕而易舉的處死我。這不僅僅是燕國的事,還牽扯到了趙國的臉面。不出意外,趙王的使者很快就會趕來。一旦我出了事,趙國和燕國的盟友關係,只怕也快走到盡頭了。燕國的那些大人們當然也會想到這一點,現在燕國虛弱,沒有趙國做盟友,燕國也快滅國了。」

    安爭道:「站在小七道的角度來考慮,確實如此。趙國是強有力的盟友,不能失去。所以不管怎麼看,諸葛愁雲都該死,你都該活。」

    蘇晴暖:「你倒是還算識時務,我還要謝謝你提醒我......哈哈哈哈!我做了這麼多事,所有人終究都不敢殺我!」

    安爭搖頭:「不是所有人。」

    他站起來往外走,然後拉開鐵門。

    身負重傷,幾乎已經沒有辦法走路的諸葛愁雲就站在門外。

    他看著蘇晴暖,眼睛裡是一種的感情複雜到了極致。

    安爭把門打開之後回到凳子那坐下來:「本想給你們倆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不過我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最願意看到的當然是仇人死去。諸葛愁雲該死,對大燕來說是他幫助你禍亂這個國家。但對我來說,僅僅是因為他是殺我師父的凶手之一。你也一樣,我可不是站在燕國的角度來對待這件事,而是站在一個復仇者的角度。」

    諸葛愁雲拖著腳走進來,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著蘇晴暖:「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在意我?」

    蘇晴暖嚇得往後躲:「你......你不是愛我的嗎?既然愛我,那你就應該為我做最後一件事。你死了,我才能活下來。」

    「我是愛你的。」

    諸葛愁雲的腳拖著鎖鏈,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但遠沒有他的聲音刺耳:「正因為我是愛你的,才會願意為你做一切。可是你到現在為止,真的把我當一個愛人看待了嗎?若是你敢說一聲你愛我,我縱然為你去死也沒什麼......你愛過我嗎?」

    蘇晴暖連忙點頭:「愛!現在依然愛你!」

    諸葛愁雲猛的往前一撲,一把掐住了蘇晴暖的脖子:「真的以為我還會信你?你的眼神之中,對我只有恐懼和仇恨。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有幫你成功?」

    蘇晴暖有些喘不過來氣,嗓音沙啞的說道:「你......放開我。你難道不明白,我需要你啊。現在......咳咳......現在更需要你。如果我不是愛你的,怎麼會為你懷一個孩子?」

    「你不要騙我了!」

    諸葛愁雲嘶吼,眼睛都紅了:「你還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只是太愛你,你說什麼我都假裝相信,可這種事我最終也騙不了自己!我的身體早已經被毒毀了,我是不可能會有後代的!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我自己,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蘇晴暖的眼神裡出現了恐懼,無邊的恐懼:「你......你說什麼......你聽我解釋,孩子真的是你的,這世界上總是會有奇蹟發生。」

    諸葛愁雲轉過頭看向安爭:「你把我帶來,就是想看著我們互相傷害吧?」

    安爭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看的很爽。」

    諸葛愁雲冷冷笑了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給我一個和我愛的人同歸於盡的機會。我想,到地獄之中,她還是離不開我的。只有我能保護她,活著不能獨佔她,那就和她一起死。安爭,能不能把我們倆葬在一起?」

    安爭道:「可以。」

    諸葛愁雲的手上一用力,咔嚓一聲掐碎了蘇晴暖的脖子:「你來看看,我對你的真心。」

    他另一隻手抓起蘇晴暖的手,噗的一聲戳進自己的心口,然後往外一拉,硬生生把心臟拽了出來:「對......對你的真心。我說過......我願意把心掏給你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7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正經和尚

    錦繡宮倒下去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而太后敗的方式又是如此的離奇。那些燕國朝廷的大人物們瞻前顧後了這麼久也沒有想出來的除掉太后的辦法,就這樣被安爭這個愣小子橫衝直撞的辦到了。安爭扳倒了太后有什麼精妙的計畫嗎?當然沒有,說誤打誤撞連安爭自己都不能反駁。

    可是安爭確實改變了一個國家,也在改寫一段歷史。

    太后蘇晴暖死了,老毒物諸葛愁雲死了,可鬥爭並沒有結束,僅僅是個開始。

    蘇晴暖死後的第六天,兵部尚書陳在言為首的一眾朝臣,將葉韻母子迎接進了錦繡宮。所有朝臣意料之中和諧,沒有出現一點兒讓人厭惡的聲音。在錦繡宮倒下去之後的這一小段時間,是天啟宗和那些大家族的蜜月期。

    安爭有些無所事事,他推辭了所有的任職請求,包括什麼領侍衛內臣,包括什麼兵部正四品鷹揚將軍,甚至還有個讓人覺得目瞪口呆的刑部侍郎的推舉。安爭的功勞之大是完全可以在燕國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而那些當官的又空前統一的不斷的上書請求給安爭加官進爵。

    一開始絕對不是敵對,而是拉攏。

    天啟宗的勢力在這次之後越發壯大起來,數不清的人趕來投奔,聲勢一時之間幾乎都要超過太上道場了。

    而朝廷裡忙的熱火朝天,安爭則坐在天啟宗的小花園裡陪著一個人發呆。

    「雖然還沒有正式的繼位,不過小七道已經像模像樣的連著下了四道旨意。第一,用千里加急給東疆方知己大將軍下旨停止對幽國的戰爭,請方知己大將軍酌情考慮,或固守已經獲取的幽國土地,或是帶著勝果全面退回。小七道給了方知己絕對的權利,這一點很好。第二,葉大娘已經是太后了。第三,尊你為太上王。第四封我一等公。」

    安爭剝了個橘子遞給坐在躺椅上曬太陽的沐長煙,後者動作有些機械般僵硬的把橘子接過來塞進嘴裡,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他嘿嘿傻笑:「甜。」

    安爭用手帕給沐長煙把嘴角擦了擦:「後來有很多事也清楚了,你之所以不能開啟沐家的護國大陣,根本原因其實還是諸葛愁雲。他以毒將你的血脈之力摧毀,你又怎麼可能開啟的了那大陣?沐家的江山還是沐家的,只不過小七道現在的處境比你繼位的時候稍稍穩定一些。」

    沐長煙張開嘴:「還......還吃。」

    安爭又給沐長煙剝了一個橘子:「小流兒說,你體內的淤毒倒是沒什麼,銀針也已經取了出來,蠱蟲也被她的金蠶吸出來吃了,但傷了你的腦子。以後能不能恢復,還要看你的意志力。聶擎就比你好些,因為他的念力比你強,意志比你堅定,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靠自己把那些蠱蟲殺死不少了。」

    「本來那些人是要殺了聶擎的,雖然聶擎也是受害者,但你是被聶擎控制的。我問聶擎想去哪兒,他說東疆。方知己大將軍就算是撤兵,必然也撤的極為辛苦,所以他想去戰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安爭把橘子遞給沐長煙:「你就在天啟宗好好養著,其實你做的已經足夠好。我覺得如果你大哥還活著,也會以你為傲。」

    聽到大哥兩個字,沐長煙的眼睛裡亮了一下:「大哥......」

    他把安爭遞給他的橘子費力的塞進自己衣服裡,弄的一身都是汁水。

    「你幹嘛不吃?」

    「留著......給大哥。」

    安爭心裡一酸,指了指他旁邊:「還有好多,你吃吧,吃完了我再給你剝。也給你大哥留著,不會少了。」

    沐長煙搖頭:「給大哥。」

    他的手還不怎麼受控制,力度也拿捏不好,橘子塞進去的時候已經碎了。可是他卻很滿足,眼神裡都是光。

    安爭起身,吩咐人照顧好他。

    他往外走準備去武院,現在安爭身上唯一留下的職務,就是武院院長了。常歡已經走了,霍棠棠還沒有從那場災難之中恢復過來。武院現在雖然逐漸有了些生機,可還是比不得從前興旺的時候。現在就連杜瘦瘦曲流兮和古千葉都是武院的教習了,倒是朝氣蓬勃。

    天極宮總管太監安承禮坐著馬車到了天啟宗外面,看到安爭從裡面出來,連忙下車行禮:「奴婢見過公爺。」

    安爭一把拉住:「別扯淡,你怎麼來了?」

    安承禮笑了笑道:「是大王讓奴婢來的,催了奴婢好幾次,稍稍慢一些都不行。後天是大王繼位的大典,大王讓奴婢過來知會公爺,千萬不要忘了。大王說,你不在,他心裡不踏實。」

    安爭道:「怎麼可能忘了。」

    安承禮道:「公爺要去哪兒?武院嗎?」

    安爭點了點頭。

    安承禮嘆道:「那麼多重要的位子你不坐,偏偏就留了一個武院院長的位子。這個時候,自己人多佔一個位子就多佔一個,不然還不是被那些人都搶了去。咱們在朝廷裡能說話的人越多,他們就不敢放肆,最起碼明面上不敢放肆。」

    安爭:「你說的沒錯,不過我還是留在外面的好。我若是在朝為官,看見不順眼的人看見不順眼的事,還怎麼打?你也不想想,我天啟宗現在也有千八百號人,我若是在朝廷裡再把持著重權,那絕不是什麼好事。若我犯了錯,小七道......大王會不會責罰我?如果不會,那麼王權不重,國法不明。那些人會想著法兒的給我奏本,大王不煩我也煩。我人在江湖,比人在朝堂要好的多。」

    安承禮道:「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對了,其他的人事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大王廢掉了之前的兩丞相制,陳在言為唯一的丞相。澹台徹為刑部尚書,王開泰為兵部尚書,顧朝同為大學士,督察御史,又硬生生的從那些人手裡搶另一個戶部侍郎。雖然只是暫代,不過以後會好轉過來的。」

    安爭道:「這樣一來也就踏實了,戰爭結束,休養生息,只要沒有什麼意外,大家都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安承禮:「有一件事很危險......太后死之前,曾經和草原上的部族商量過一個協議,雖然沒有最終簽訂,但這些草原蠻子還是以這個為藉口給咱們發了國書。他們說太后答應給他們燕山鐵礦,他們用五萬匹戰馬來換。看起來大有要挾之意,若是咱們不把燕山鐵礦讓出去,他們就興兵南下。」

    安爭:「有燕門關,不用擔心這個。這樣,請方道直將軍巡視燕門關,亮一亮咱們的態度。別說五萬匹戰馬,就算是五十萬匹戰馬鐵礦也不能給他們。草原人一旦有了鐵礦,就好像飛上天的惡龍,到時候不只是燕國,整個中原都會遭受災難。草原之大,比大羲也不遑多讓。」

    安承禮道:「回去我告訴大王,那奴婢先告退了。」

    安爭道:「你去吧,替我多照顧大王。」

    安承禮:「應該的,現在做事心裡痛快敞亮,手腳也麻利多了。」

    安爭哈哈大笑,轉身要去武院的時候,就看到街口那站著一個身穿雪白僧衣的年輕和尚。

    那日在錦繡宮,如果不是這和尚幫忙,安爭他們不會成功。沐七道也沒忘了這和尚的好處,派人去尋他,問他想要什麼賞賜。和尚說,要一畝地,建一座廟。這絕對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立刻就准了。

    「大師。」

    安爭走過去俯身施禮。

    和尚搖頭:「叫我玄庭和尚就是了,再說你現在貴為國公,我怎麼敢受你的禮。」

    安爭笑道:「佛宗說眾生平等。」

    和尚說:「既然平等,何必多禮?」

    安爭:「說不過你,大師找我有事?」

    和尚說:「你身上有魔。」

    安爭愣住,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血培珠手串。

    和尚笑了笑:「不過我看過,暫且也影響不了你什麼,倒也不算是什麼多壞的事。只是魔在身邊,那面受其影響。只要你心境平和堅固,就不會被魔趁虛而入。」

    安爭想到了陳少白和他的父親,陳少白這次沒有出現幫忙,也不知道是不是滄蠻山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和尚說:「人比魔強大,魔就不可怕。你多事,少修行,這不好。若是你願意......」

    安爭搖頭:「不願意。」

    和尚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安爭笑道:「我不想剃頭,不想不喝酒不吃肉,也不想不娶妻不生子,更不想喝大了以後不能吹牛逼。」

    他說:「就是想想,都覺得挺難受一事兒。」

    和尚嘆了口氣:「你若是肯入佛門,便是金剛相。」

    安爭:「我入不入佛門,都能行善事,大師何必這麼執著。」

    和尚:「不再考慮一下?」

    安爭:「大師要是願意以後陪我喝酒吃肉,我倒是可以考慮下。」

    和尚沉默了好一會兒,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若是可以入佛門,我答應你。」

    安爭往後躲了躲:「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算了算了,當我沒說過......」

    和尚搖頭:「你要去哪兒?」

    「武院,見我師父。」

    「你師父?」

    「嗯。」

    安爭腦子裡出現那個叫霍棠棠的女子,不管怎麼說,自己是她門下的弟子。哪怕現在安爭已經是貴為一等護國公,武院院長,天啟宗宗主,可他還是霍棠棠的弟子。用杜瘦瘦的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媽。

    和尚道:「我要了一畝地,打算建一座廟。這裡對於佛宗來說,還是一片荒漠。對了,有件事一直沒有對你說,你也沒來問我,我便忘了......在錦繡宮,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幫你?」

    「不知。」

    「因為一個人,她叫許眉黛......」

    安爭的臉色變了變,苦笑一聲。

    和尚道:「她現在在西域佛國,正巧我要出金頂國雲遊半路遇上,她托我來燕國看看你。看到這裡無人信佛,便覺得心裡惶恐,所以打算留下來。可是要建寺廟,怎麼也不能少了俗物,也就是銀子。」

    安爭:「我來出。」

    和尚搖頭:「不用,我自己賺到了。」

    「啊?」

    「你忘了我收了錦繡宮的銀子嗎?唉......和尚第一次騙了人,不過建寺廟的錢卻是夠了。」

    安爭:「也沒覺得你有什麼悔意。」

    和尚:「為什麼要後悔?」

    「和尚不是不能騙人嗎,舉頭三尺有神明,佛祖會看到。」

    「他看我,我不看他。」

    和尚轉身走了:「大家都假裝不知道,佛祖又不是傻......」

    安爭嘆道:「你也不像個正經和尚。」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7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古聖遺骨


    武院

    一群新入學的弟子看到安爭走進來,規規矩矩的附身行禮:「院長大人。」

    安爭看著這些年紀比自己可能還要大些的一級生,點了點頭:「好好學習,爭取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才。」

    「我們會的!」

    那些一級生激動的說道。

    安爭覺得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句就能露餡,裝作嚴肅的不得了的樣子走了。那些一級生不管男女,看著安爭的被都是敬畏。

    「院長大人好帥啊,那麼年輕。」

    「你個花痴,還想打院長大人的主意啊。我可告訴你,院長不僅僅是院長,還是一等護國公,當今大王的義兄。」

    「萬一呢,萬一院長大人被我的美貌所折服呢?」

    「你是沒見過曲教習吧?」

    「呃......」

    安爭聽著那些交談,感覺怪怪的。怎麼好像一夜之間,自己所在的世界好像就變了一個樣子似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大羲,所有人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滿是敬畏。但又有些不一樣,在大羲的那個時候,安爭可是肯定會冷冰冰的一言不發的走開。

    霍棠棠的院子依然沒有什麼改變,安爭看到她的時候,她似乎有些不一樣。

    「見過先生。」

    安爭附身施禮。

    霍棠棠搖頭:「你已經是院長了。」

    安爭:「院長也是先生的弟子。」

    霍棠棠看著安爭:「正好要去找你,你便來了。」

    「先生有事?」

    「有。」

    霍棠棠轉身進了院子,在石凳上坐下來:「你是院長,傳承下來的也不僅僅是院長這個稱呼。那天在書樓裡發生的事,你也是親眼見到的。而且你已經查出來,那個人叫十九魔。如果你不是院長,我不會跟你說這些話。但你是院長,這武院的仇恨就要你來背著。」

    安爭點頭:「弟子知道。」

    霍棠棠:「你已到囚欲?」

    「是。」

    「但你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是。」

    「所以哪怕你再沒有時間,也要修行。我也不是十九魔的對手,但我有十年靜蓮。我知道怎麼贏他,只是實力不足。我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然後我要離開武院。」

    安爭臉色一變:「先生去哪兒?」

    「東疆。」

    霍棠棠忽然笑了笑:「一個死了,另一個心死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傷害了兩個。其實我很清楚,那件事根本怪不得常歡。這只是一種病態,因為死了的人而折磨活著的人。不只是我,或許很多人都會這樣。可人不能走不出來,那樣的話就會傷害更多的人。我把武院的傳承給你,然後我去尋常歡。」

    安爭笑起來:「找到就回家,武院是家。」

    霍棠棠點了點頭:「說正經事,十年靜蓮......本是要困住那魔頭才修行的功法,可是十年也未大成。或是我天賦所致,或是我心有雜念,枯坐十年,而靜蓮不成。我知道你的心更散亂,修這靜蓮也未必能成。可現在除了你,可除了你之外,我也不知道還能把靜蓮修行傳給誰。」

    安爭道:「先生好像挺不樂意的。」

    霍棠棠:「湊合吧。」

    安爭:「看來不是好像,是真的挺不樂意的。」

    霍棠棠這幾天好歹笑容多了些,看了安爭一眼:「你這性子,也不知道怎麼去為人師表。可能你是武院有史以來,最不正經的一個院長了。」

    安爭:「那先生信不信,我將會是武院有史以來,最牛逼的一位院長?」

    霍棠棠:「用詞文明些。」

    安爭:「最你有博一的院長。」

    霍棠棠:「唉......算了,你也正經不起來。這是我寫下來的靜蓮心法,你拿去看,你若是覺得誰合適,就讓誰也來修行。靜蓮心法克制魔功頗為有效,若是能大成,對付十九魔未必不能贏。不過十九魔離開武院之後,如魚得水。外面有的是邪惡念頭的人,他早已經不需要一個丁盛夏。」

    安爭把靜蓮心法接過來翻開看了看,裡面每一頁都有圖畫。詳細記錄了修為之力按照什麼順序經過,每一個階段都做出瞭解釋。

    「這是先生十年之功。」

    安爭道:「不覺得可惜了嗎?」

    霍棠棠站起來,轉身從屋子裡取了個小包裹又走出來:「若這都是遺憾可惜,那麼常歡便是更大的遺憾可惜。所以兩相比較,我還是去東疆的好。這一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所以你若是有什麼話趕緊說,以後未必還能說。」

    安爭從袖口裡取出一沓子銀票:「拿去花。」

    霍棠棠楞了一下:「就這個?」

    安爭笑了笑:「先生離不開武院的,你們終究會回來。所以讓我說些什麼煽情的話說不出口,還不如送先生一些實惠的。」

    他又取出一塊牌子:「天啟宗的牌子,比武院的牌子還要好使,大燕之內任意走動。」

    霍棠棠也沒拒絕,都接了過來:「還有什麼話說嘛?」

    安爭往後退了一步:「過分了啊。」

    霍棠棠看著他,安爭嘆了口氣,又取了一塊牌子:「燕雲車馬行的牌子,可以直達東疆,不收你車費。」

    霍棠棠點了點頭:「估計你也沒別的好說了,再見。」

    她拿著東西,轉身走了。

    霍棠棠這一走,武院就再也沒有一個資格老的教習。經歷了那樣的軒然大波之後,武院還能挺著其實已經殊為不易。現在這個擔子落在安爭的肩膀上,似乎稍稍有些沉重。

    在石凳上坐下來,安爭開始看那靜蓮心法。

    翻看了一會兒之後,安爭就覺得小腹裡一陣燥熱。心說這心法果然厲害,才看了一會兒就讓人忍不住了。他抱著心法跑去茅廁,蹲下來的時候頓覺一陣暢快,看著心法,安爭覺得這是一種褻瀆。

    漸漸地,安爭看的入迷,忘了自己在幹嘛。一直到杜瘦瘦找來,安爭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在茅廁裡頓到了太陽西沉......

    「快扶我一下。」

    杜瘦瘦進去把他扶起來:「你蹲了多久,看著跟殘了似的。」

    「不久不久,也就三四個時辰?」

    「......」

    「這是什麼?」

    「靜蓮心法。」

    「我以為是春-宮密卷。」

    杜瘦瘦扶著安爭往外走,遇到過路的學生,安爭還得裝的一本正經。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間,安爭道:「有所悟,這心法太過強大,以我現在的實力也施展不出來。所以我打算咱們幾個人一塊練,靜蓮花開,我們四個人分別修一道。蓮花四瓣雖然差了些,但應付十九魔應該也差不多了。」

    「十九魔真的有那麼強?」

    「離開的時候肯定沒多強,現在有多強就不知道了。」

    安爭活動了一下筋骨:「從今兒開始,全都進逆天印修行靜蓮心法。每個人專修一道,看看能不能配合出來。」

    這個世界很大,燕國也只是組成這個世界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安爭在燕國做的這些所謂驚天動地的大事,在其他的地方也許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可是不管有沒有人在意,事情都會按照一定的軌跡發展。

    滄蠻山。

    劍山山洞。

    十九魔站在那看著,表情似笑非笑。

    劍奴十三站在山洞口,臉色陰寒的看著他。

    「尊主可在?」

    十九魔問。

    十三沒有回答,只是抽出了背後的長劍。

    十九魔嘆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恩怨不能放下?雖然我和少尊主在前些日子有些誤會,不過畢竟我們是一脈相承。年輕人不懂事,我這個做長輩的有責任替尊主教育教育他。可是說來說去,我們終究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聽聞前幾年聖魚出世,這說明我們魔宗復興的日子到了。若是尊主點頭,我願意重回尊主麾下。」

    「滾」

    十三冷冷的回了一個字。

    「你不過是個劍奴,若是在當初,你這樣的人我隨隨便便就能殺幾十個。縱然是尊主,也不會這樣對我說話。我知道尊主一定在山洞裡,他不出來,莫非是不能出來?」

    十三緩緩的將長劍舉起來:「你試試?」

    十九魔道:「天下將亂,魔宗復興是大勢不可阻擋。尊主若是還守著那個所謂的協議,那就是逆大勢。雖然很久之前魔宗就已經破碎,但散落在天下的魔宗弟子依然萬千。只要尊主登高一呼,到時候就能聚集起來一支戰無不勝的大軍。我已經掌握了打開魔殿的辦法,只要尊主打算復出,我願意獻出這辦法。」

    「滾」

    十三往前跨了一步:「我不想說第三遍。」

    十九魔眯著眼睛看向十三:「真有意思,尊主有劍奴二十一,現在也就是剩下你們這幾個了吧?當初十九魔尊出江湖,血雨腥風的時候,你還沒出生,你老子都還沒出生。憑你,連當初跪在我面前的資格都沒有。尊主不願出世,莫非是還沒有恢復?那不如這樣,讓我為尊主診治一下如何?若是尊主實在沒有當初的雄心壯志......」

    十九魔也往前跨了一步:「那就讓出尊主的位置好了。」

    「還真是小人嘴臉。」

    山洞裡傳出一道聲音:「其實縱然你不來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你那日對少白出手,就應該知道自己什麼下場。」

    十九魔哈哈大笑:「尊主躲在裡面說話,風一定不會閃了你的舌頭。」

    他取出一個骷髏頭:「不如,我進去看看你?」

    山洞裡也傳出一陣哈哈大笑:「那你進來吧。」

    十九魔往前邁步而行,骷髏頭上一陣陣晶瑩的光芒閃爍。

    「尊主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十九魔托著骷髏頭往前走:「古聖的遺骨,是不是有些意外?」

    山洞裡,陳少白緩步走出來,手裡擎著明王劍。

    十九魔看了陳少白一眼:「叫聲叔叔,我放過你。」

    突然之間一道虛影從山洞裡飄了出來,不等十九魔有所反應,虛影從陳少白手中將明王劍拿過去,然後一劍此處。人是虛影,劍也是虛影。長劍一刺三十里,山川盡碎。

    十九魔胸口上漏了一個大洞,骷髏頭幻化出來將其護住。十九魔掉頭就走,臉色蒼白。

    山洞裡,陳少白的父親咳了一口血:「古聖遺骨,確實太強。」

    十九魔遠遁百里,回頭看了看眼神陰厲:「既然你不識時務,那就別怪我了,先去除掉你的血培屍,我看你還拿什麼和我斗。」

    他身子一轉,駕著骷髏頭衝向燕國方固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7
第二百八十六章 風雨欲來風雨樓

    一輛尋常百姓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怪物拉著的馬車停在天啟宗門口,拉車的那東西看起來和犀牛有些相似,但是體型更大,看起來更健壯。外面那一層黑亮黑亮的堅韌的皮,如同甲冑一樣。這東西的頭上沒有獨角,額頭位置上卻有一個黑黑的洞,似乎直通腦子裡面,也不知道下雨的時候腦子裡會不會進水。

    車在武院門口停下來,好奇的人本想靠近看看,可是當看到那車廂上的標誌之後,所有人都選擇沉默著快速離開。

    細雨樓

    高家倒下去之後,方固城裡最大的幫派勢力就是風雨樓。所謂幫派和宗門的區別,在百姓們看來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後者的名聲可能好一些而已。但是從傳承上來看,區別巨大。幫派是聚眾,只有上下級的關係,沒有師徒傳承。在大部分人看來,宗門的構架要比幫派穩定持久些。可實際上並不一定,幫派的人為利益而聚集,若是不出現利益分配的波動,往往更加的穩定。

    風雨樓幾乎全盤接管了高家的生意,這算是安爭送給風雨樓的大禮。所以,在小七道順利繼位這件事上。第一是和那些人利益相符,第二是還安爭一個人情。現在雙方在除掉蘇太后之後處於蜜月期,誰都不願意迅速的打破這個平衡。

    車上下來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有著很濃書卷氣的中年男人,他叫寧牧野。

    在和高家決戰之後,細雨樓大當家張開極曾經親自登門到訪天啟宗,表達對天啟宗把西城高家賭場都讓出去的謝意。自此之後,兩家倒是也沒什麼來往。

    寧牧野在細雨樓沒有什麼明確的職位,細雨樓七個當家,寧牧野並不在其中。可是細雨樓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敢輕視這個書生,也都很清楚,真的要有一個排名的話,大當家張開極名副其實排在第一位,第二就是寧牧野。

    張開極在很多場合都說過,若是自己分不開身無法處置的事,一律交給寧牧野決斷。從二當家往下,見到寧牧野都要規規矩矩的叫一聲寧先生。

    曲瘋子知道寧牧野要來,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人在什麼位置過什麼樣的生活就會有什麼樣的改變,經歷了無數的大場面和無數的達官貴人交往,曲瘋子現在的氣度自然和在滄蠻山幻世長居城的時候不一樣。就算是見到寧牧野,也不會有絲毫緊張。畢竟比寧牧野身份高的人,曲瘋子也是迎來送往。尤其是蘇太后倒台之後,來天啟宗串門的大人物一批接著一批。

    曲瘋子迎著寧牧野進了門,那個拉車的怪物往天啟宗裡看了看,那雙看起來稍顯渾濁的眼睛裡有些迷茫。

    與此同時,安爭懷裡趴著睡覺的貓兒善爺猛的抬起頭,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眼神之中有些敵意。

    它身下的縛魔布蠢蠢欲動。

    安爭微微皺眉:「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就有人回報:「細雨樓的寧先生到了。」

    安爭吩咐:「小心戒備著,似乎有些非同尋常。」

    他站起來的時候善爺從他懷裡跳下來,嗖的一下鑽了出去,朝著大門外跑了。

    安爭讓杜瘦瘦跟著善爺,自己去見寧牧野。

    門口,善爺邁著王者的步伐從裡面走出來。雖然個子小,但氣勢十足。

    門口那頭四不像的妖獸看到善爺之後,竟是向後退了幾步,眼神之中出現了畏懼和敵意。

    善爺看到那妖獸之後,眼睛盯著眼睛,然後喵的叫了一聲。那妖獸再次往後退了一步,兩隻眼睛裡分別浮現出黑色的日月。善爺眼睛裡星辰流轉,依然直視著那妖獸的眼睛。妖獸第三次後退一步,然後低下頭不敢再和善爺對視。善爺輕蔑的喵了一聲,然後轉身回去了。

    坐在門房裡發呆的老霍看到這一幕之後有所警覺,起身從自己珍藏的諸多古籍之中開始翻找什麼。

    客廳,安爭和寧牧野相見,分賓主落座。

    寧牧野是個看起來三十七八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不能用俊美兩個字形容。他身上有一種很淡的氣質,不管什麼事都不會影響他心境,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自信的一種氣質。不濃烈,不咄咄逼人。若是有人的氣質外洩鋒利如刀,他的氣質便是穩如泰山。

    「寧先生不妨直說,我這個人不是特別會交流。」

    安爭笑了笑說道:「說話越多可能越會得罪人,所以還是簡單一些好。」

    寧牧野微笑回答:「早就聽說國公爺是直爽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高家剛剛滅掉那會兒,國公爺送給細雨樓的大禮,到現在風雨樓也沒有表達謝意。所以大當家一直都有些愧疚,但國公爺似乎也什麼都不缺。說銀子,細雨樓的銀子雖然多,可比起國公爺來說只怕還是差了些。說地位,國公爺現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細雨樓也實在不能比......一直等著盼著,看看有什麼能表達我們細雨樓的謝意。」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給我們尋到了一件東西。」

    寧牧野指了指外面:「拉車的那個妖獸,名為碧眼金睛獸。我知道國公爺對鑑寶尋寶收藏特別有心思,所以打算把這東西送給國公爺。碧眼金睛獸若是論攻擊力,尋常的虎豹倒是勉強可以擊殺。若是論速度,也勉強可以勝過尋常的戰馬。不過這東西最大的好處,在於發現寶物。」

    「不知道國公爺有沒有聽說過,唯一能和九轉輪迴媲美的,就是碧眼金晶。」

    安爭當然聽說過,所以臉色微微變了變:「太貴重,不能收。若是細雨樓有什麼需要天啟宗幫忙的,寧先生還是直接說就是了。無功不受祿,我怕憑白拿了東西會手短。」

    寧牧野道:「東西既然我帶來了,萬萬沒有收回去的道理。細雨樓也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國公爺幫忙的,只是純粹的表達謝意。」

    他站起來:「另外,再過兩天細雨樓會準備一場拍賣。都是從高家和其他地方得來的東西,拍賣的所得都會敬獻給大王。若是國公爺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安爭剛要阻止,寧牧野居然消失了。

    他的身子逐漸變淡,等到安爭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虛影都消失不見。

    「不是真人。」

    安爭微微皺眉:「好強的手段。」

    與此同時,細雨樓。

    手扶著圍欄站在三樓的寧牧野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張開極:「水潑不進的一個少年,東西是留下了,不過也許很快就會送回來。」

    張開極笑了笑:「留下了就好,哪怕只是片刻。我們對天啟宗的瞭解太淺,到底天啟宗是底蘊深厚還是虛張聲勢,咱們需要一個明確的判斷。碧眼金睛獸放在他那,一目瞭然。」

    他回頭看了看,屋子裡平放著一面很大很大的鏡子。那鏡子並不是尋常的銅鏡,像是水晶做的。鏡子裡浮現出來的畫面黑白兩色,但卻十分清晰,正是天啟宗。宗門裡來來回回的人,都是黑白的影子,可是偏偏連面目都能看的很清楚。而有光點閃爍的地方,則是法器。

    「了不起。」

    張開極和寧牧野兩個人走到鏡子旁邊看了看,只見原本黑白兩色的畫面之中,光點越來越密集。白的便是白品,紅的便是紅品,金色便是金品,紫色便是紫品。

    「瞧瞧,真是大有收穫啊。」

    張開極指著其中一個高高大大看起來很壯碩的人:「光這個人身上就有三件紫金品的法器,天啟宗還真是有底蘊。再看看這個......這個少女的身上,竟然有一件紫品神器。那個,那個少女身上的法器雖然看不出來品級,但光芒太盛,也許是什麼更可怕的東西。還有安爭......奇怪了,安爭的身上怎麼倒是看不出來有什麼東西?」

    寧牧野道:「怕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法器遮擋,碧眼金晶看不出來。」

    「不管怎麼說,都要在短時間內摸清楚天啟宗的底細。現在的平衡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打破,大人們是不願意看到安爭繼續這麼穩穩當當的做國公。一個外來人,突然就成了把持燕國重權的大人物,而且還偏偏是個少年郎......咱們身後那些大人們,心裡不痛快啊。」

    張開極道:「和天啟宗之間的矛盾,只不過是時間而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寧牧野道:「矛盾的爆發不會太久的,那個才十歲的燕王下旨大將軍方知己在穩固東疆之後就回朝受封,我想,為了拉攏方知己,國公的身份是必然不能少的。在方知己回來之前,大人們就要把安爭除掉。不然,到時候那個小燕王身邊有天啟宗和方知己這兩股力量維護,再想動就難咯,大人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張開極道:「安爭這個人,我還是頗為敬佩的。少年英雄,有膽魄,有能力。不過就是有些魯莽了,他居然在東城禁賭......燕人不賭,還是燕人?本就是個外來的,來了之後就想改寫規矩,這是大忌。」

    寧牧野:「除非他實力逆天,不在乎規矩。」

    張開極搖頭:「沒有誰可以不在乎規矩,除非到了大羲聖皇陳無諾那個地步,才可以無視規矩,也可以隨意制定規矩。」

    兩個人正說著的時候,外面一個披著黑袍的人緩步走進來。

    張開極臉色一變:「外面的守衛都是廢物?怎麼有人直接能走到這!」

    他剛要動手,被寧牧野拉了一把:「能走到這,足夠讓咱們開門迎客了。

    那黑袍人走到樓下站住,把遮擋住頭臉的帽子翻下來,抬起頭往上看了看。

    那是一個只能用妖異兩個字來形容的男人,他看著張開極咧開嘴笑了笑,嘴巴好像能直接裂到耳朵下邊。那種感覺,讓人不寒而慄。

    「沒有人來歡迎我?」

    黑袍人陰測測的笑著:「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十九,來幫你們細雨樓成為江湖第一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8
第二百八十七章 嘴賤打嘴

    有些人開眼,有些人就睜眼瞎。有些人識時務,有些人就不知深淺。最近天啟宗風光無兩,來投靠的人絡繹不絕,但是來挑釁的也不少。人要是鑽了牛角尖,就會扭曲變態。一部分江湖客居然認為,自己只要擊敗了安爭就能名滿天下。

    這已經不是傻,不是蠢,而是扭曲。

    對這樣的人,安爭本著能不理就不理,躲不開就揍的原則。只是宗門裡越來越嘈雜,他和杜瘦瘦曲流兮古千葉四個人更多的時候,是在逆天印裡修行靜蓮。靜蓮五脈,四個人修了四脈,對付十九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靜蓮心法,其實就是當年太上道場那位老前輩封印十九魔的時候所用,不過有所瑕疵。霍棠棠在書樓靜修那麼多年,就是想彌補這瑕疵。她將靜蓮封印從七脈簡化到了五脈,可還是沒有修成。

    安爭,杜瘦瘦,曲流兮,古千葉四個人盤膝而坐,閉目凝神。

    片刻之後,每個人身體後面都浮現出一瓣蓮花,白的透著,散發著一種聖潔的光輝。

    四個人在四個方向面向而坐,身後的四瓣蓮花緩緩的成型。先是一條一條的經脈,然後逐漸變得凝實起來。當四片花瓣成型之後,開始往中間靠攏。升起來在四個人的上空形成了一朵極為漂亮的四瓣蓮花,還有一種莊嚴之美。可是即便看起來很美,但花開四瓣,總是顯得有些不足。

    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之後,安爭睜開眼搖了搖頭:「自身的蓮花形成不難,但是......」

    曲流兮道:「但是相互交換是在太難了,這五脈蓮花還是一個人修比較好,一個人分心五處,就能精妙控制五片花瓣。可是咱們四個人,少一片不說,也極難做到互相控制對方的蓮花。可若是不能心意相通,這靜蓮也就沒有辦法修成。」

    安爭點了點頭:「靜蓮是封印術,雖說靠一個人來施展更好,但一個人既要戰鬥又要封印,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站起來:「休息一會兒吧,無論如何這也是對付十九魔的最好的辦法。咱們這樣做只是一個準備,堤防他再次出現。若是能將其再次封印當然很好,可自身的修為境界若是提升能將其格殺,那就更好了。我還要去武院,你們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回來。」

    安爭換了一身衣服,單獨一個人走出天啟宗。小吃一條街上飄香四溢,最近穩定,那些傢伙的廚藝倒是長進了不少。安爭從這頭走到那頭,手裡被塞滿了吃的。烤麵筋,烤魚,烤雞翅,滷肉,各種小點心,還有一大塊打鹵饟......

    安爭想不要都不行,因為最近太平所以安爭提議的廚藝大賽也快舉行了。誰第一,非但天啟宗有獎勵,還免一年房租,這誘惑當然大。所以這些曾經的潑皮無賴一個個的都賣了力氣,鑽研怎麼做到味道更好。而聞訊而來的百姓們更是絡繹不絕,尤其是到了傍晚,簡直熱鬧的不像話。

    杜瘦瘦說,因為門口這小吃一條街的存在,方固城百姓的平均體重最起碼往上升了好幾斤......

    安爭一邊走一邊和那些街坊鄰居打著招呼,如今天啟宗的勢力範圍已經基本上快把東城全部控制了。就算還有一些街道沒有進去,可誰敢招惹天啟宗的人?

    規矩,從來都不是靠別人自覺來形成的。一個強有力的人建立強有力的秩序,當人們形成習慣之後,便是規矩。

    善爺從後面追上來,在安爭的臉上蹭了蹭似乎是有話要說。可惜的是,安爭聽不懂。善爺叫了幾聲之後安爭也沒猜到它什麼意思,它索性蹲在安爭肩膀上。安爭一邊走一邊餵牠,這傢伙被妖獸的晶核喂的嘴巴都刁了,除非是特別好吃的東西,不然一口都不吃。

    快走到西城範圍的時候,一輛馬車從對面快速過來,然後橫在那把安爭攔住。

    趕車的那個漢子用馬鞭指了指安爭:「你可是那個叫安爭的?」

    安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漢子顯然有些心虛,依然壯著膽子說道:「我家老爺要見你,上車。」

    安爭緩步走過去,從車上把那漢子一把拽下來,隨手也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就在這時候,至少上百個漢子從四周小巷子裡湧出來,把安爭團團圍住。

    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人從哪些漢子後面走過來,臉色陰沉:「你就是安爭?」

    安爭側頭看了看他,發現這些漢子和那個年輕人面向和燕人有些不同。鼻樑高,眼睛是綠色的。

    「草原人?」

    安爭問了一句。

    那年輕人冷冷的說道:「我是火鶴族大埃斤的兒子,我叫火鶴達利。這次來是想請你轉告你們那個小孩子燕王,當初蘇太后和我們火鶴族講的事,該是執行的時候了。我火鶴族數萬大軍已經在燕門關外,若是你那個小孩子燕王打算反悔的話,我火鶴族的勇士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害怕。」

    旁邊一個大漢怒斥:「在我家少爺面前,還不跪下行禮!」

    安爭一句話沒說,就那麼看著那個叫火鶴達利的人。

    火鶴達利見安爭看著自己,嘴角往上一挑:「你還真是無禮啊,你這樣的人如果放在草原上,我早已經讓人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然後送去做牧奴。在燕國我給你一點兒面子,現在你就滾去那個什麼破爛天極宮見你們那個小孩子燕王。如果你覺得可以抗衡我火鶴族大軍,你就試試。」

    安爭還是沒理會他,回頭找了找那個剛才被自己扔出去的車伕。他看到那車伕在遠處一棵樹上掛著,走過去把那人拽了下來。

    「你是燕人還是火鶴人?」

    安爭問。

    那車伕連忙跪下來:「國公爺,我是燕人......是燕人。」

    「他們威脅你了,還是給了你很多銀子?」

    「我......家裡窮。」

    啪!

    安爭抬手給了那車伕一個嘴巴:「窮,如果這是你唯一的理由,那麼我無法原諒你。」

    「國公爺......家裡實在窮啊,本來借了好多錢買了車馬,打算往邊疆送東西賺些辛苦錢。可是東疆戰事結束之後,不需要那麼多車馬了。城里根本找不到什麼活兒干,家裡已經好多天沒有飽飯吃了。若家裡只有我一個,打死我也肯接他們的銀子,可是......可是還有妻兒老小。」

    安爭嗯了一聲,抬手啪一聲又是一個嘴巴:「這是你該得的懲罰......趕著你車馬滾去燕雲車馬行報備,以後給燕雲車馬行送貨。你順便告訴你認識的所有有車馬的人,沒有活兒干,都可以去燕雲車馬行。」

    「滾。」

    那漢子連忙爬起來,跑過去趕車走了。

    安爭轉身往武院那邊走,火鶴達利的嘴都快氣歪了。一揮手,一群火鶴族的武士撲過來將安爭再次攔住。其中一個漢子用彎刀指著安爭怒斥道:「你是真的沒有聽到我家少爺說話?給你臉了!」

    安爭看著他,那漢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火鶴達利走過來冷笑著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什麼狗屁國公的,但看你的年紀這麼小,燕人又有男風之好,多半是賣了屁股吧?我現在再說一次,你若是不去天極宮,今天就打斷你的腿。這是在你們燕國,要是在火鶴族,我殺你全家。」

    安爭抬起手打了個響指,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有幾個身穿勁裝的漢子掠過來,附身一拜:「拜見國公爺。」

    「去兵部把調配城門守的人給我找來,四個城門的城門守也夠給我找來。」

    那幾個漢子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火鶴達利也不知道安爭要幹嘛,以為安爭是要叫人,他性子張狂無知,居然也不害怕,叫囂著來多少人就廢掉多少人。當初蘇太后派人去火鶴族談判的時候,火鶴族的人就極為囂張。以為燕國已經快要完了,所以對燕國的態度也急轉直下。

    不多時,兵部一個主事在加上四個城門的城門守全都趕了過來。五個人在加上一些隨從,氣喘吁吁的跑到安爭面前,全都行了軍禮:「拜見國公爺。」

    「這些人是從哪個城門進來的?」

    「是......北門,卑職當值的時候進來的。」

    「哦」

    安爭看了看那個說話的人:「自己去兵部,結算之後滾蛋。一群外族人,進城之後沒有約束,居然帶著兵器四處招搖,是你失職。」

    那城門守撲通一聲跪下來:「國公爺,是禮部的人在城外迎接進來的,卑職要查,禮部的人不許查。」

    安爭微微皺眉:「你可是奉禮部的命令行事?」

    「不......不是。」

    「滾,你不配在兵部做事。」

    安爭轉身吩咐道:「去問問禮部,這些人是誰請來的,誰接進來了,誰幹的誰來見我,我想聽聽禮部的人怎麼解釋。」

    手下人連忙去做事,四周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吩咐完了之後,安爭轉身看向火鶴達利:「你爹有幾個兒子?」

    「一個!怎麼,你想幹嘛?!」

    「你爹真可憐。」

    安爭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往武院那邊走:「所有人,按侵入大燕的敵寇處置。先不急著殺,打殘了就是。這個叫火鶴達利的留一口氣,讓他爹拿黃金十萬兩,戰馬五萬匹來換。」

    人群後面,五個人一組的兵部千機校尉轉了出來,將那些火鶴族的人擠壓圍攏。火鶴達利氣的發顫,喊了一聲打出去。結果喊完了之後就被按住一頓暴揍,一百多個火鶴族的武士本來頗為強悍,奈何出手的是兵部的千機校尉,這些人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一時之間一片哀嚎,一百多個人全都被廢在那了。

    兩個千機校尉架起來火鶴達利,另一個千機校尉上來,用木板照著他的嘴巴就一頓抽,不過一分鐘,嘴巴就給抽的血糊糊的。那啪啪啪的一下一下的,血水四濺。

    「嘴賤打嘴,人賤打臉。」

    安爭一邊走一邊說道:「讓禮部的人到武院見我。」

    說完之後,施施然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8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二次

    新任禮部侍郎肖座趕到武院的時候,安爭正在看著工匠們重修書樓。

    肖家,就是當安爭殺進錦繡宮之後,第一個排除家族高手的家族。從表面上來看,肖家的實力並不如何強大,最起碼在朝廷裡的關鍵位置沒有幾個人。可是當蘇太后倒下去之後人們才驚訝的注意到,朝廷之中有一小半的人和肖家有些密切的關係。

    「國公爺。」

    肖座已經四十幾歲,可是在安爭面前也只能規規矩矩的叫一聲國公爺。放眼整個天下,還沒有那個國家,有個十六歲的少年成為國公的。只有開國重臣,才會封為國公之位。雖然沐七道在冊封的時候有人阻攔,但就是攔不住。再攔,再攔著就封並肩王。

    「禮部到底怎麼回事?」

    安爭側頭看了看肖座:「一個小小的火鶴部族的人,就敢在方固城裡橫衝直撞,燕國還有體面?」

    肖座垂首道:「是卑職安排不當,沒料到那些人居然敢從驛站隨隨便便的跑出去,而且還當街攔住了國公爺。」

    安爭道:「你打算怎麼處置?」

    「送出去。」

    「送出去?」

    安爭道:「燕人重義,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當然不能隨隨便便收回,我說要黃金十萬兩,那就要十萬兩。戰馬五萬匹,那就戰馬五萬匹,少一個銅錢一根馬毛都不行。黃金銀子不夠,就拿皮子來抵數。火鶴族若是不願意出,那就讓他們來打。方道直將軍差不多已經快到燕門關了,有燕山天塹,火鶴族想打也要掂量掂量。平川衝突,我大燕的輕騎尚且不懼。攻防戰,還能怕了他們。」

    「可是國公爺,現在咱們兵力並不充沛,一旦開戰的話......」

    「開不了。」

    安爭道:「就按我說的去要,記住永遠不要讓人看出來你底氣不足。你越是底氣不足,對手的底氣就越足,就越是欺負你。打了他的兒子,還要他拿錢來贖,火鶴族和整個草原四十八部,都要想想燕國為什麼這麼強勢。」

    肖座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那就按國公爺的吩咐吧。」

    安爭嗯了一聲:「對了,可查到丁凝冬的下落了?」

    「沒有。」

    肖座回答:「禮部清算,丁家的產業都被查了一遍,沒有丁凝冬的下落。」

    安爭點了點頭:「回頭我讓刑部幫忙再查查,對草原各部族,現在決不能示弱。哪怕你我都明知道咱們大燕已經沒精力開戰,絕對打不得,也不要示弱。裝也要裝出個樣子來,這件事就要死磕,火鶴族不交出贖金,火鶴達利就不能放。等上一年都無所謂,一年之後火鶴族不交,就把火鶴達利送到邊疆去做苦力。」

    肖座點了點頭:「那卑職就先告退了。」

    他才走不久,武院的人快步跑進來,告訴安爭說外面有人找。安爭問來人是誰,回答說是太上道場的人。安爭微微皺眉,太上道場和天啟宗向來沒有來往,怎麼這會兒突然找了過來。

    安爭到了前面的時候,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道人站在那,看到安爭之後快步過來行禮:「國公爺,弟子云舒,奉師尊之命請國公爺到得月樓一見。」

    安爭道:「你師尊是誰?」

    「是周九機。」

    安爭想到那天在錦繡宮,太上道場的周九機也曾經出手。現在各方勢力都在試圖拉攏安爭,太上道場坐不住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周九機,許白眉這兩個人,是如今太上道場的主事。不過據說太上道場的觀主姓項,一直閉關不出。太上道場的事,多半是由周九機和許白眉處理的。而許白眉主內,周九機主外。

    「你可知道,你師父找我什麼事?」

    「弟子不知。」

    「你回去吧,告訴你師父得月樓的飯不好吃,想喝酒來我天啟宗。」

    安爭說完之後往回走,雲舒道人在後面說了一句:「師尊說,天極宮的大陣當初是太上道場幫忙建造的,有個秘密也只有太上道場才知道。這秘密,可能對燕王比較重要。」

    安爭腳步一頓:「你是在威脅我?」

    雲舒連忙附身:「弟子不敢,只是奉師尊的之命將原話帶到。」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想到了沐長煙。傳聞之中天極宮內確實有一座威力巨大的大陣,是當初沐家的先祖和太上道場的前輩高人聯手所創造。安爭陪沐長煙閒聊的時候,精神已經失常的沐長煙斷斷續續的說過,若是可以開啟大陣,就能擊殺蘇太后。唯一的希望,就是小七道。

    這些話安爭沒敢讓宗門之外的人聽了去,因為涉及到了小七道的安危。

    「你回去告訴你師父,就說我準時到。」

    安爭先回了天啟宗安排,他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然後去得月樓赴約,得月樓在北城,距離天啟宗很遠,離太上道場倒是很緊。安爭準時到了地方,進了約定好的房間之後,裡面卻空無一人。十幾分鐘之後,白天來過的那個雲舒道人快步跑進來,不住的道歉,說是太上道場裡出了大事,請安爭稍候。

    安爭本來想走,轉念想到那大陣對小七道的重要性,只能坐下來繼續等。

    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後,安爭忽然臉色一變。他迅速的從血培珠手串裡將同心結取出來,發現同心結已經變成了藍色。藍色危險,黑色死亡。

    同心結的另外一個,在杜瘦瘦手裡。

    安爭立刻起身,剛要往外走,外面的天驟然一黑。一個巨大的東西從天空上墜落下來,將整個得月樓動籠罩了進去。安爭眼神一凜,直接把黯然劍召喚出來,一劍劈了出去。

    外面的東西紫光一閃,居然沒有被黯然劍擊破!

    得月樓外面,一張巨大的網將樓全部覆蓋。而那張網落地之後,居然生根一樣迅速的網地下鑽,片刻之後鑽透了地基,然後在地下連接在一起,完完整整的把得月樓包裹起來。

    一瞬間,安爭就感知到了那是什麼。

    魔器。

    紫品魔器!

    安爭的腦子裡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十九魔。

    太上道場和十九魔聯手了?

    可是安爭的腦子里根本就無法平靜的下來,同心結變成了藍色,也就是說杜瘦瘦那邊遇到了很危險的事。按照杜瘦瘦的性子,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應付,也絕不會輕易聯絡安爭。

    「真是巧了,怎麼國公爺也在?」

    從一樓大廳那邊傳過來聲音,安爭走到圍欄處往下看了看。

    「原來是你。」

    安爭的眼睛看著那個人,殺意外洩。

    細雨樓,寧牧野。

    寧牧野道:「原來是我?原來是我?啊......想起來了,原來真的是我。是我派人假扮太上道場的人,以周九機的名義來邀請你來這赴宴的。說有關乎到燕王沐七道的重要事情和你商議,所以你不得不來。若是為你自己,你都不一定會來。可是只要提到沐七道這個名字,你就必然會來。」

    寧牧野笑著說道:「我不知道國公爺以前有沒有被人騙過,可是要想騙你這樣的人真的沒有什麼難度啊。」

    安爭當然被人騙過。

    那一年,有人告訴他大羲親王陳重器在燕國遇到危險,他隻身一人,不眠不休,萬里迢迢從大羲趕到了燕國。然後在滄蠻山遇襲,肉身隕落。

    這一次,難道不一樣嗎?細雨樓的人用關乎小七道的事把安爭騙到了得月樓,就和安爭被騙到滄蠻山如出一轍。可安爭就是這樣的人,或許下次,還是會受騙。

    安爭一言不發,轉身朝著外面再次劈出去一劍。已經到了囚欲之境的安爭修為之力雄厚,劍氣凜然。可是這一下之下,還是沒有辦法破開外面那張網。

    「別費事了。」

    寧牧野道:「與其浪費力氣,不如坐下來和我聊一聊。國公爺雖然魯莽,但絕不是一個笨蛋。所以到現在也許能猜到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吧?你才十六歲?嘖嘖嘖......十六歲,國公爺,位極人臣。你說你要是繼續活下去,還能怎麼樣?燕王的位置讓給你?當然不行啊。所以我這樣做,你其實應該謝謝我。你想......多年之後,沐七道長大成人,會任由你威脅到他的位置嗎?厚恩無以為報,只好殺之的道理,你也懂的吧。」

    「所以,現在是我殺你,而不是沐七道,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最起碼沒有那麼痛苦......順便說一句,我提沐七道把事情做的很乾淨很決絕。以後沐七道要是長大了,一定會謝謝我的。不過他也沒那個機會了,殺了你,滅了天啟宗。沐七道就沒了庇護,至於兵部......王開泰有勇無謀,不足為慮。」

    「那個所謂的丞相陳在言,更是毫無威脅。這個人說的好聽些是個謀士,但也只是個謀士而已,能力一般,又不果決。讓他做丞相可持國而不能開疆拓土,危局之中倒也算是個合適的人選。所以這個人,是要暫時留著的。等到以後燕國平穩,這個人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寧牧野看著安爭,語氣平靜勝券在握:「至於你們天啟宗,估計著距離死光也差不多了。還記得我送給你的大禮嗎?碧眼金睛獸,可以看清楚你們天啟宗之內所有人的實力和法器數量,品級。針對這些人,我們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一擊必中,分而擊之。」

    「你被困在這,應該還是最後死的那一個。待會兒我一個一個的告訴你,誰死了,誰死了,誰死了。」

    寧牧野在椅子上坐下來:「來啊,下來殺我吧。殺了我,你可能受的折磨還小些。」

    他抬著頭看著安爭,一臉的挑釁。

    安爭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外面紫光繚繞的那張大網。

    「十九魔在哪兒?」

    他問。

    「十九魔是誰?你說的是莫十九?」

    寧牧野反問了一句,然後搖頭:「不重要,他的目的是殺你,我們的也是,所以一拍即合。」

    安爭轉身面向外面的巨網,黯然劍一劍一劍的劈出去,眼睛已經紅了,額頭上青筋畢露。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21:48
第二百八十九章 殺一條血路


    寧牧野手裡轉著兩顆核桃,看起來很飽滿,屋子裡雖然光線很暗,可那兩顆核桃上散發出來的光依然很清晰。看著安爭一劍一劍的劈向外面的網,寧牧野的表情越來越愉快。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居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對我出手的意思。」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翹起腿:「所以這讓我覺得十分無趣......我留在這樓子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你。跟你說話,讓你憤怒,從而讓你對我出手。讓你忘了,你應該專注的對付那張網......不過看來,你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我激怒,又或者明明被激怒,卻很清楚自己應該幹什麼。你再加把勁,說不定很快就破開那張網了呢。你早一分出去,沒準天啟宗裡就少死一個人。」

    他的話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送進了安爭的耳朵裡。安爭變得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瘋狂。

    寧牧野卻看起來越發的雲淡風輕,他起身找了個銅壺,自己煮了水,然後煮茶。

    「當下這個社會,人心浮躁。喝茶都變得越來越功利,選一些好茶隨隨便便用水一沏就算好了,根本不知道怎麼沉下心來。茶要煮,才對得起茶。心要靜,才對得起喝茶。」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優美,比茶樓裡那些煮茶的女子還要優美。

    可他嘴裡,喋喋不休。

    「我本來坐在這,是要和你打一場的。所以我做了很多準備,連你宗門裡那些修為不怎麼強的人身上都有一些品級很高的法器,料來你身上當然也少不了。可是準備了這許久,卻用來煮茶,我有些遺憾。」

    寧牧野抬頭看安爭,安爭依然在劈樓。

    可那張大網,依然沒有任何破損的跡象。天下紫品法器,雖然能力各有不同。但到了紫品,除去各自的能力不說,品質上多相差無幾。以紫品對紫品,想要打破一方本身就很難。除非把持神器的人,自身也強大到令人窒息。一個天境的強者,手持一件紫品神器,那就相當於兩個天境強者出手。

    「似乎你還是沒有機會。」

    寧牧野洗茶,然後等待第二泡水開。

    樓上,安爭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他瘋狂進攻的同時,還要忍受著寧牧野對他的影響。寧牧野這個人太聰明,他就是在讓安爭心亂,安爭的心越亂,就越是沒有辦法。

    黯然劍。

    安爭的腦子裡想著,黯然劍是天昊宮的至高法器之一,可這把劍畢竟是當初那位澹台宮主的佩劍。女子所修功法和安爭本就不同,所以安爭無法發揮出黯然劍的全部實力。而澹台宮主封存在黯然劍之中的劍意,安爭已經用過幾次,威力已經大大的不如最初。

    現在無法撼動那紫品魔器,是因為兩者品質本就相當,而外面操控這件紫品魔器的人,修為一定在安爭之上。

    死也要和小流兒他們死在一起。

    安爭心中所想,便只是這一點了。

    血培珠手串上光華閃爍,可紫品魔器封印了整座得月樓,所以安爭沒辦法和陳少白的父親聯繫,要不回自己的那部分修為之力。

    突然,安然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這法子如此的狠厲決絕,如此的不留餘地。可是安爭卻沒有任何的耽擱,從腦子裡出現這個念頭的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他將所有的修為之力都集中在黯然劍上,然後將黯然劍往前一插,塞進那大網的一個網格之中。然後安爭迅速後撤,在後撤的同時將八片聖魚之鱗全都召喚了出來,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面厚實堅固的巨盾。

    「給我破!」

    安爭單手伸出去,手臂上的血肉瞬間炸起來。

    自廢一條胳膊,以血脈之力為引,毀掉一件紫品法器!

    安爭已經對黯然劍滴血認主,黯然劍和安爭血脈相通。可即便安爭是黯然劍的主人,要想毀掉一件紫品法器,也絕不容易。紫品法器,諸法之巔,所以哪怕做為黯然劍的主人,安爭要想毀了它,也要需要付出自身血脈之力的代價。以一臂毀一器,換回家一線之機。

    轟!

    紫品法器毀了。

    有史以來,安爭是第一個主動毀掉自己紫品法器的修行者。若是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要痛心疾首。那些想得到紫品神器而不得的人,會恨不得把安爭大卸八塊碎屍萬段才能解恨。天下紫品神器二百零一,而天下能造出紫品神器的人唯有老霍一人,老霍已經年邁,造凰曲丹爐已經耗盡殘存之力,再想造出紫品神器,就算是機緣具備,也萬難成功。所以天下的紫品神器,毀一件少一件,可能再也無望復原。

    巨大的威力之下,安爭身前的八片聖魚之鱗被炸的向後暴退,重重的撞擊在安爭身上。只瞬間,安爭胸前的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哇的一聲,安爭吐了一大口血,血裡甚至還有一些碎肉。

    一團紫色的光芒從爆炸的那個點向四周激盪了出去,紫品魔器被轟出來一個缺口,宣洩的氣流和紫光從這個缺口大海狂嘯一樣噴湧而出。原本被紫品魔器加持的得月樓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塌。而紫光宣洩出去的地方,方圓幾里之內,所有的樹木,花草,盡皆枯萎。

    紫品毀,天地變色,生機無存。

    大自然對天地元氣的敏銳,遠比人類要強大的多。那些花草樹木,感及紫品神器之毀而亡。半截斷劍從缺口旋轉著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戳在地上。另外半截,已經炸的粉碎什麼都沒有剩下。

    安爭的後背撞在得月樓的另一側,脊椎骨都歪了。若非有聖魚之鱗守護,安爭的肉身瞬間就能被紫品神器的爆炸而崩碎。

    得月樓倒塌,塵煙激盪。

    安爭昏昏沉沉,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昏倒,他抬起右手在左臂血肉模糊之處攥了一下,一手血。劇烈的疼痛讓他精神恢復了幾分,他強忍著傷痛召喚著聖魚之鱗飛過來。他艱難的坐在聖魚之鱗上,然後心念一動,聖魚之鱗隨即往前飛了出去。

    碎裂的得月樓殘垣斷壁之下,寧牧野狼狽的從斷木和殘渣之中掙扎出來,低頭看了看,身上已經沒有一處沒有傷的。血很快就滲透出來,也不知道斷了多少骨頭,更不知道有多少血肉被那激盪之氣硬生生切割了去。他在樓下,還有自身品級不低的法器護體,尚且傷的只剩下一口氣,可想而知安爭傷的有多重。

    寧牧野看著安爭坐在那鱗片一樣的東西上急速離去,眼神複雜。

    「你這人......已經不再是人。」

    這絕不是一句罵人的話,連寧牧野自己都不清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對安爭的看法到底是什麼。是敬畏,還是痛恨。

    安爭自始至終都沒有理會他,哪怕是以廢掉自己一條胳膊的代價毀掉神器衝出囚牢之後,也依然沒有理會他。因為安爭心中惦唸著的是他的家人,是曲流兮,古千葉,杜瘦瘦。是霍爺,是朗敬,是天啟宗裡那些漢子們,是天啟宗外大街上那些粗獷但已經重回正道的潑皮。

    聖魚之鱗帶著安爭貼著幾面疾飛,安爭看到遠處地上插著的半截斷劍,附身一把抓了起來。劍上已經黯然無光,似乎這樣的黯然劍,才是真的黯然。

    聖魚之鱗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大街之中迅速的穿行。安爭不敢飛在高處,細雨樓絕對不止有寧牧野一個人阻攔他。在大街之中穿行,還能稍稍隱藏自己的行跡。

    嘭!

    如同一座山峰從半空之中降落下來一樣,一方大印朝著安爭的頭頂砸落。安爭的身子包括聖魚之鱗在內,都被砸進了地面之下。

    那大印足有十幾米,重何止萬斤。巨力之下,若是尋常人,只怕早就連屍首都剩不下,連血肉都碎的不能齊全。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大印之上,臉色冷傲。

    他看向得月樓那邊,忍不住哼了一聲:「寧先生,枉了我們一直稱你為先生。怎麼連個毛頭小子都對付不了,真是讓人失望之極。」

    這個人是細雨樓的六當家高盛在,他對安爭的仇恨比別人更多些。因為他姓高,雖然他一倍高家逐出家門多年不得不加入敵方陣營,成為細雨樓的六當家。可是他畢竟姓高,骨子裡流著的高家的血脈。

    「當初我被逐出高家的時候,發誓親手殺絕高家的人。可那是我殺,不是別人。縱然我恨死了他們,也不許別人殺。」

    高盛在站在大印上,低頭看著下面:「壓你為齏粉,送你去地獄,讓高家在地獄的人和你繼續斗吧。」

    他的話才說完,那大印忽然之間就碎了。

    九幽魔鈴從下面撞了出來,將品級為紅品巔峰法器的那方大印直接撞碎。站在大印上的高盛在被撞飛了出去,半空之中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流如注。

    半邊肩膀已經垮了的安爭抬頭看了看,眼睛血紅血紅的。

    「不要擋我歸途。」

    他往前一指,聖魚之鱗再次帶著他飛向天啟宗。九幽魔鈴拔地而起,從地上掃過的時候,將高盛在的身體直接碾碎。高盛在想躲卻根本就沒辦法躲開,眼睜睜的看著那塔一樣的鈴鐺在自己身上碾了過去。

    安爭的半邊身子幾乎都不聽使喚了,脖子往一邊歪著。一隻眼睛已經徹底被血糊住,看不清前路。他的耳朵裡,鼻子裡,嘴裡都在往外溢血。原本那張乾淨陽光的臉,此時滿是血污。他勉強還能維持著自己坐在聖魚之鱗上,腦子裡也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

    四周的房屋上出現了數不清的細雨樓殺手,羽箭密集的好像暴雨一樣往下傾瀉。安爭艱難的抬起手往上指了指,九幽魔鈴如同旋轉著的九座寶塔,音波向四周蕩漾出去,房頂上的那些細雨樓的殺手瞬間就被音波震成了肉雨。在一片灑落的血水之中,安爭駕著聖魚之鱗,朝著天啟宗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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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