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八零後修道記 作者:釣魚1哥 (已完成)

 
mk2258 2016-7-9 09:18:0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9 1028147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9 09:32
第80章 醒來

  「嗝!」

  張叫花抱著滾圓的肚子打著飽嗝從堂屋裡走了出來,留下一地的雞骨頭。飯一口都沒動,雞肉只剩下一個鳳凰頭、一個雞翹翹,還有一地抓錢手別的就什麼都沒剩下了。

  馬四保衝進屋子裡看著桌子上的殘羹冷炙,心裡別提多傷心了。

  馬常治看到桌上的景象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連忙吩咐婆娘,「再打幾個雞蛋吧,弄一點鹹花生來。」

  馬常治不敢多說什麼。梅山水師都是出了名的小氣,你要是在他背後說壞話,一旦讓他知道了,不知道會弄出什麼手段來整治你。捉弄一下事真要是遇到了那種小氣的梅山水師,直接化反返水,讓病人的病回到原樣子。那就事大了。反返水專用於懲罰忘恩負義的患者,把其已被治癒的傷病又返還到原狀,讓其吸取教訓。但是有些梅山水師也用來懲戒那些看不順眼的人。

  馬四保眼淚汪汪地拿著那碗只剩下鳳凰頭和雞翹翹的菜碗,直接裝了一碗飯,吃不上雞肉,只能喝剩下的湯了。連平時聞都不聞的雞翹翹也不發過。

  馬安終於醒了過來,竟然沒什麼事情一樣,只是身體有些虛弱而已。這讓跑馬欄組的村民吃驚不已。

  「真的活過來了!這小孩子真不簡單啊。」

  「對啊,小小年紀就落了梅山,本事還這麼大。將來不得了。」

  「是啊。聽說梅山祖師可是得道成仙的。這娃子將來莫非還能成仙不成?」

  「成仙?現在還哪來的仙人啊?」

  「當家的,你醒了?」劉月紅驚喜地看著男人睜開了眼睛。

  可是馬安卻似乎有些不對勁,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什麼都沒有說。

  屋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等著馬安的迴應,但是馬安看了看四周之後,低下頭看著地上,似乎在思考什麼。

  「當家的。你沒什麼事情吧?」劉月紅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馬安依然呆呆地看著地上,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劉月紅的話一般。

  「快!快去喊小師傅過來看看。」圍觀的人群中猛然有人大聲喊道。

  所有的人都彷彿被驚醒了一般。

  「快啊,去喊小師傅過來。安子這情況不大對勁啊!」

  「是不是變傻了?」有人猜測道。

  「看不準,看他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一樣。」

  「不管怎麼樣,人總算是活過來了。」

  張叫花在外面走動以促進肚子裡的食物快速消化。今天吃得實在有些多。

  「小師傅,小師傅,馬安醒過來了,你快點過去看看吧。他好像有些不對勁。」來人拉著張叫花的手,準備將他拉到馬安家去。

  「馬安還有氣沒?」張叫花甩開那人的手。

  「都醒過來了,怎麼會沒有氣?」那人笑道。

  「人都已經活了,還找我幹嘛?」張叫花問道。

  「醒是醒了,可就是不對勁啊。我們誰喊他都好像沒聽到一樣。看著我們村裡的人,都好像不認識。」那人連忙將馬安現在的情況說了一遍。

  「有趣。我去看看。」跟老道士行香火,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啊。

  張叫花走進屋子的時候,馬安似乎在地上找什麼東西。

  「找魂麼?」張叫花一眼就砍出來馬安彷彿丟了魂似的,運用法術看了一眼,果然沒錯,馬安是丟了魂了。沒辦法,治好給馬安收了魂。

  過了沒多久,馬安就清醒了過來。說起了他昏迷過去之後遇到的怪事。馬安說自己昏迷過後,發現自己被一群綁著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些人也都是一些怪人,長了人身,卻沒有長腳,像電視裡的怪物一樣。但是他們都能夠說人話。這群人怪物將馬安綁起來,說是要殺了馬安報仇。馬安本來以為死定了,結果這個時候聽到有人在喊,一下子醒了過來。

  村裡人都感嘆不已,讚歎張叫花的法術。

  「真是不賴啊!年紀輕輕地就已經有這麼大的本事。」

  「以前看過別人收魂,水師來了要擺很大的陣場。但是這個小梅山竟然連香案都沒擺,就這麼幹乾地請師父,收遊魂,還真讓他收成了。實在太厲害了。」

  張叫花見人醒了,就想著回家去了,出來了這麼久,也沒跟爹娘說。怕回去被爹娘罵。

  「盛高叔,現在可以送我回家去了吧?」張叫花眼睛看著馬盛高鼓鼓的袋子。

  「行,我跟我大伯講一聲。」馬盛高見馬安沒事了,自然也準備送張叫花回去。

  馬家人千恩萬謝,跟張叫花講了不少好話。劉月紅則是有些依戀地看著馬盛高袋子裡的錢。完了,全完了。家裡的錢全被這個小水師收割走了。馬安這個人很精明,搞得很活,什麼賺錢他就幹什麼。在村子裡也算是光景好的。整個梅子坳總共就那麼幾輛自行車,馬安家就有一輛。不算這一回賣蛇賺的錢,馬安以前也賺了不少。馬安上過高中,有點文化,養殖、釀酒馬安都幹過。家裡有些積蓄。但是,現在一切都沒了。

  在路上,馬盛高問張叫花,「叫花,你真的要收我堂哥這麼多錢啊?他們家所有的積蓄都在這裡了。」

  「他的一條命不值這麼多啊?我救了他的命,就要承擔因果。將來這因果是要落到我身上的。要不是因為大家有點親戚關係。這麼一點錢,我才不會冒那麼大的危險呢。」張叫花人雖對水師的規矩卻是非常熟悉的。水師不會因為別人窮,就不給別人看病。但是也不會白白給別人忙乎。

  張叫花這麼一說,馬盛高無話可說了。怎麼說都是一條命比錢要值錢。

  幾千塊錢,讓張有平與劉蕎葉也都非常地吃驚,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將錢送回去。張叫花自然是強烈反對。等張有平與劉蕎葉知道崽崽因為救人,扛下了因果,給崽崽的未來增添了不確定性。張有平與劉蕎葉就徹底打消了還錢回去的念頭。

  說來也奇怪,三天過後,村子裡再也看不到一條蛇。它們彷彿失蹤了一般。

  梅子坳小學也重新上課,不過每個講臺下面,都反貼著一個安宅符。從這一次的事情開始,梅子坳小學就多了一個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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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9 09:32
第81章 門路

  張叫花賺了錢,一直最期盼的事情,終於可以實現了。這件事情,自然就是買電視機。在這一件事情上,一家人的意見都是一致的。村裡越來越多的人家開始把電視機搬進家裡。張叫花又情況特殊,家裡有臺電視機,張叫花就不會那麼孤單。

  「買臺電視機也好。我們去廣東了,崽崽在家裡,也有個伴哩。」劉蕎葉的話表明了,她與張有平似乎已經決定過年之後,要一起去廣東打工了。崽崽自然不可能帶過去。畢竟是去打工賺錢,不是去旅遊。這個年代去廣東打工的人在那邊住的吃的可都非常的差,帶上一個孩子是不大可能的。

  「爹他們也同意了,等我們去廣東之後,他們帶著崽崽。」張有平點點頭。

  張叫花一聽就不幹了,「你們為什麼要去廣東打工呢?在家裡不是一樣可以賺錢麼?這一次我就賺了兩千多塊哩。」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經常有?等別人都去廣東賺了錢回來,我們家就變成窮光蛋了。在家裡,爹娘都沒有賺錢的路子。」劉蕎葉也捨不得丟下崽崽不管。

  「怎麼沒路子?我們可以多餵豬。養幾個豬婆子生豬仔。電視裡不是說農村裡可以搞專業戶,賺的比到廣東打工賺的還多哩。還可以種果樹。把水果賣到城裡去。」家裡雖然沒有電視,張叫花可以用耳朵聽從別人家傳過來的電視的聲音。

  「這些都是要技術的呀。爹沒多少文化,不懂技術。把家裡這點錢投進去,只怕虧得一分錢都不剩下。爹娘去廣東打工,學點技術回來,以後就在家裡帶著崽崽好不好?」張有平撫摸了一下崽崽的腦袋。

  這些問題,大人都解決不了,張叫花自然也解決不了。打工潮如同洶湧的洪水一般已經滾滾湧來,張叫花一個七歲的孩子,又任何能夠阻擋得了?只能退一步,「那你們去打你們的工,我不要跟爺爺奶奶住去。我能夠自己做飯做菜洗衣服,我一個人住就行了。家裡的田土,我自己種。等我將來賺了錢,你們就不用去打工了。」

  聽了崽崽的這句話,劉蕎葉鼻子一酸,淚珠子倏倏地從眼眶中湧出,劃過臉盤,滴落在衣襟上。

  張有平也覺得喉嚨梗得厲害。

  沒辦法啊!為什麼梅子坳這麼窮呢?

  窮則思變!雖然一家人守在一起,溫飽無憂,日子窮過也有窮樂趣。但是崽崽會長大,將來他會有這樣那樣的需求。爹娘不能讓崽崽過得比別人差。

  山風吹過屋前的香椿樹,呼呼作響,似乎一個聲音在述說著山村的悲歡。梅子山腳下的小溪在寧靜的夜晚細聲嗚咽,彷彿孩子們傷心的哭泣。

  鑽山豹匍匐在大門門檻邊,不時的煽動著耳朵。外面稍稍傳來一點聲音,它就會微微抬起頭,衝著外面叫兩聲。然後接著打瞌睡。

  第二天,張叫花一家人去了葛竹坪鎮,張有平挑了一擔谷籮。買了電視機得挑回來。梅子坳沒通班車,就只能用肩膀挑回來。

  電視機太重,買了電視機就只能回家了。所以買電視機之前,得去把所有的想要買的東西都備齊。劉蕎葉要給崽崽扯布做幾身新衣服。還要給崽崽買鞋子。過了年就要去廣東打工。以後一年才回來一次。走之前,要把崽崽一年四季的衣服全部準備好。不然到時候崽崽沒衣服穿。

  張叫花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只想著將爹娘留在家裡。也許爹娘去打工,過年的時候,能夠給自己帶回來新奇的玩具,新潮的衣服。但是他卻要像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一樣一個人面對黑夜。

  葛竹坪鎮是一個並不是很大的鎮子,但是對於張叫花來說,這裡卻是城市。城裡人穿得花花綠綠,女人穿著比較通透的衣服,能夠隱約看得清裡面乳罩的輪廓。裙子比較短,露出白皙的長腿。這對於農村裡的人來說,是很前衛的。這些對屁孩來說,雖然新奇,卻也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農貿市場裡非常熱鬧,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農村裡很難吃到的肉,在農貿市場裡卻掛了幾個攤子。對於農村的屁孩來說,他們總結出來的農村與城市最大的差別之一,就是城裡人天天吃肉。天天吃肉對於任何一個農村的孩子來說,幾乎不可能實現。實在在眼下這個年代。而對於城裡的屁孩來說,一切唾手可得。

  農貿市場入口,一些農民挑了擔子過來賣一些地裡的出產。讓張叫花眼前一亮,以為找到了致富的門路。

  「爹,你看,我們也可以拿菜放到鎮上來買哩。」屁孩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我們那麼遠的路程,得晚上趕路,才能夠早上把蔬菜送到鎮上。鎮上的人都是一大早就要來買菜的。他們白天要上班。」張有平笑道。

  屁孩不知道的是,蔬菜採摘了之後,沒有合適的處理方式。沒有便捷的運輸方式,等到了鎮上,早就全部蔫了。就算家裡買輛自行車,蔬菜經過顛簸之後,哪裡還能夠賣得掉。住在鎮子附近的村子條件便利多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屁孩是看不到的,蔬菜的價格低得要命。有些村民挑一擔蔬菜過來,送都送不出去。

  「那個呢?」張叫花又指著農貿市場邊一個偏僻角落。那裡擺著一些獵獲,各種野味,直接擺在地上。那些獵物在梅山都能夠看到。張叫花覺得自己也能夠獵取到。

  張有平還沒開口說話。就看到一群大蓋帽的猛然從巷子兩頭衝了出來,兩面夾擊將那幾個販賣獵獲的倒黴鬼堵在了巷子裡。

  張叫花有些沮喪,好不容易發現一條賺錢的路子,竟然是一條死路。

  張有平自然知道崽崽的心思,長嘆了一口氣,用手撫摸了一下崽崽的小腦袋。張有平又何嘗沒有挖空心思尋求致富的門路啊。只是梅子坳實在太偏僻了。就算是葛竹坪鎮也是一個非常落後的小鎮。要想有更好的發展,就必須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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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0 10:43
第82章 我唱山歌話本經

  張叫花在街上轉了好幾圈,也沒有想到能夠快速致富的辦法。水師也不是萬能的。現在大家都把梅山法術當成封建迷信,就算張叫花想要憑這個賺錢也非常不容易。

  再說,張叫花年紀太小了。農村裡四處尋仙問命的也大有人在。葛竹坪鎮八仙橋聽說就出了個仙娘。梅子塘有人去問過仙,聽說這個仙娘當真厲害得緊,隨便哪一個過去,只要報出名字,生辰八字,她就能夠去陰間把那人的故去的親人給叫出來。說得是一點不差。聽說香火鼎盛得很。那仙娘的男人就在外面擺了個小攤,專門賣紙錢、香、蠟燭之類的祭品。賣的自然跟外面的價錢不一樣。在他這裡買了祭品,就等於拿到了門票。在裡面問仙娘陰事,倒是不需要花一分錢。但是一般的人問完,總要給仙娘一個紅包。

  這種事情,張叫花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可算不上什麼仙,不過是過陰而已。像老道士這樣的道行高升的梅山水師自然不會將如此小道放在眼裡。而且過陰是要損壽元的。梅山水師怎麼說修的也是正道。雖然水師這一支,算是道教宗派的一個分支。但是影響力也是相當之廣。對這種拚著損傷壽元去賺點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阿堵物自然是非常地不屑的。

  張叫花卻覺得挺遺憾的,他知道,就算自己學別人在家裡披頭散髮,滿地打滾,懂不懂身體發顫,招一些陰風把四周搞得陰風陣陣。也不會有多少人會相信。總之,這太路是行不通的。

  給人看屋場地,尋龍點穴,這東西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梅子塘一年到頭,也修不了幾座房子。而整個梅子坳村,一年到頭,也不過是幾起白事。張叫花要是指著這兩項賺錢,估計連一天一個紙包糖的錢都賺不到。

  「唉。賺錢真難啊!」張叫花坐在門檻上,有些失落地看著慢慢沉入夜幕的村莊。鑽山豹鑽到張叫花的胯下,很安靜地趴下,眼睛似閉非閉。

  劉蕎葉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個小屁孩搞得跟個林黛玉似的。怎麼沒開電視看哩。沒買電視的時候,天天聽你喊買電視機。現在電視機買回來了,你又不喜歡看了。」

  「你們要是不去廣東,在家裡帶著我。我不要電視機都行。」張叫花嘟著嘴巴說道。

  「怎麼又說這個了。不是還要過年以後才去麼?寶貝崽啊,爹娘去廣東打工也是為了你好。你看村子裡越來越多的人去廣東打工了。廣東可賺錢了,到處是金子,跟撿似的。爹娘不是懶人,可是在梅子坳待著,連給寶貝崽買身好衣裳的錢都沒有。過年的時候,別人家的崽崽都穿新衣裳,咱們家的崽崽只能穿補丁衣裳。將來等崽崽討婆娘了,都要小洋樓了。你銀秀嬸子家的表哥在廣東干了幾年,就準備回家建洋樓了。等爹娘賺了錢,也回來建一幢小洋樓。」劉蕎葉知道崽崽知道爹娘要去廣東打工的消息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自己崽崽跟別的孩子不大一樣,因為遇到的事情太多,這半年來,彷彿一下子變成一個大人似的。看得她有些心疼。

  「娘,金窩窩,銀窩窩,不如自個家的狗窩窩。我又沒嫌家裡窮,又不怕苦。就想讓你們別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像個沒爹娘的孩子似的。別人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咋有媽媽還是像根草呢?」張叫花低聲說道,說道最後,聲音已經幾乎不可聽得到。

  劉蕎葉沒說話了,將崽崽抱了起來,眼眶裡的淚水已經想藍蛇溪裡的溪水一般汩汩湧出。

  梅子坳夜色如水,山村夜晚如歌。對門山的陳癲子又在山坳上唱癲子歌了。

  「我一世冒唱癲子鍋(歌)了,看到那巖殼滾上坡!楓樹尖子上滴泥鰍眼,爛泥田裡地喜鵲窩。肩起牛趕起耙,飯婁子湃起鋤頭耙。急水灘上洗粟米!釘耙搭倒往上拖!……」

  陳癲子被整個梅子坳的人喊了一輩子癲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還記得他的名字。要不是陳癲子這個雅號還帶著姓,只怕真的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了。

  張叫花這一輩的自然已經沒人知道陳癲子的故事了,但是都知道這個癲子會唱歌。梅山的山歌,沒有他不會唱的。現在陳癲子已經很少唱歌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怎麼回事,他又跑到山上去唱去了。

  「娘,這個陳癲子的歌唱得還是蠻好聽的。」張叫花終於被陳癲子的歌聲轉移了注意力。

  「嗯。陳癲子年輕的時候唱歌才唱得好哩。」劉蕎葉笑道。

  「那他怎麼變成了癲子呢?」張叫花不解地問道。

  「癲了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癲的。也許對門山的人肯定知道。」劉蕎葉搖搖頭。

  「那他癲了,怎麼還會唱歌呢?」張叫花一下子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張有平扛著鋤頭從打著一雙赤腳從外面回來。

  「天都黑了,怎麼還坐在門檻上呢?」

  「你崽崽聽陳癲子唱山歌哩。一直問我問題。打破沙鍋問到底。崽崽,問你爹去。你爹肯定知道陳癲子的事情哩。」劉蕎葉連忙把這個難題交給了男人。

  張有平將鋤頭放在屋後頭,然後走過去將崽崽抱了起來,「來來來,你爹的山歌才唱得好哩。比陳癲子唱得好聽多了,當年爹就是一首山歌就把娘娶回來了。」

  「太陽落山又落坡,筲箕淘米用手搓。心想留郎吃晚飯,篩子關門眼睛多……」

  山裡人都是唱歌的能手,不會唱兩句,真不好意思出門。娶個婆娘都進不了門。

  「爹哩,我師父也教了我唱歌。我唱給你聽聽,好不好?」

  張有平哈哈一笑,朝著裡屋喊道,「婆娘,快過來聽聽喲。崽崽要給我唱山歌了。」

  劉蕎葉咯咯笑著走了出來。

  張叫花清了清喉嚨,很是嚴肅地唱了起來:

  唱歌要知歌本經,樹枝樹葉知根深,

  唱歌之人本姓張,記歌之人張姓人。

  張姓仙人挑歌本,拍拍滿滿擔子沉。

  一路走來一路唱,歌聲入土七寸深。

  渡口搭船把河過,丟落一筐浮江心,

  魯班張良來撿起,二人抬上蒼山嶺。

  七月七日刮黃風,吹散歌本滿天飛。

  看牛伢子撿一本,騎在牛背唱三春;

  和尚道士撿一本,祭壇演做散花人;

  巫婆神漢撿一本,佔神卜卦做花文;

  田中農夫撿一本,四季唱歌催陽春;

  打漁老子撿一本,掛在網上給魚聽;

  樵夫藥手撿一本,花花木木知鳥音。

  龍漢年間興歌會,子午年間修歌廳,

  歌書三千又七百,歌有八萬七千零,

  紅黃蘭白傳後世,黃本情歌打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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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0 10:43
第83章 生意上門

  頭一天,張叫花還在苦思冥想著賺錢的路子,第二天就來了生意。安宅符讓張叫花打響了名頭,雖然還是屁孩一個,但是村子裡的人已經開始不把張叫花當小孩了。

  張起高婆娘謝春娥已經嫁到梅子塘兩三年了,一直沒有開懷(懷孕)。梅子塘已經開始風言風語,說這婆娘中看不中用,沒有生養(沒有生育能力)。兩口子也是壓力山大。到醫院一檢查,兩個人什麼問題都沒有。醫生說是兩個人壓力太大,讓不要太緊張。順其自然。問題是,這都順了快三年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農村是個依然堅守著傳統的領地。一個家庭如果沒有下一代來鞏固,就不能得到永久的穩固。張起高兩口子之間感情雖然不錯,但是在婆家與娘家的雙重夾擊之下,小兩口的日子過得有些磕磕碰碰。

  這個時候,村裡一些老人給張起高兩口子支招了:架個陰橋啊。

  過橋是梅子坳這一帶的農村的一個風俗。梅子坳的人有一種傳統的說法,一個小孩子八字裡有劫難,就需要過橋。在村子裡找一條溝,然後砍一顆不大的松樹,釘一架橫跨小溝的橋樑。意為跨過這道坎。這樣,小孩子的成長就順利了。

  橋上要釘大錢,到這個年頭,大錢不好找,就用硬幣來代替,一般用的都是五分錢的硬幣,下面疊幾層紅布,橋的四個接口分別釘四枚硬幣。

  過橋也有過陽橋,也有過陰橋的。過陽橋就是給已經生下來的孩子。過陰橋則是那些一直懷不上小孩的。懷不上孩子是因為孩子來投胎的時候,一直過不了一道坎,得在這道坎上修了橋,才能夠把孩子接過來。

  過橋是有一個固定的儀式的。一般也是由水師來完成。畢竟首先要找到合適的溝坎,然後定一個適宜的時辰。另外還要煉水化咒。這過橋的儀式才能夠成。

  以前這種業務,都是馬道長在做。但是現在張叫花小師傅的風頭已經明顯蓋過了馬道長。雖然張叫花還沒有幹過這種業務,村裡人卻並不認為張叫花完全可以勝任。畢竟過橋這種小儀式,對於一個正是的梅山水師來說,那都是必須具備的基本功。張叫花的基本功是紮實的,村裡人都是這麼認為。要不然怎麼能夠煉出那麼厲害的安宅符呢?

  雖然蛇禍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是村裡人依然心有餘悸。並沒有因為蛇禍過去,對花了五塊錢請回家的安宅符有什麼想法。因為安宅符依然在起作用。

  請了安宅符回去之後,村裡人都發現睡眠質量大幅度提升。房子裡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動靜。就連愛晚上出來折騰的老鼠也安靜了許多。

  謝春娥倒是不好意思到張叫花家來說這個事情。來的是謝春娥的婆婆陳美娟。

  「蕎葉,這事情還是要讓叫花出把力才行。春娥都回來了(回來了意為嫁過來)三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去醫院檢查,兩個都沒毛病。老人們都說得架陰橋,才能把孩子接過來。」陳美娟一大早就來到了張叫花家。

  「嬸子,不是我不想幫忙。我家崽崽今年才七歲,你說讓他幹這事,能靠譜麼?要不咱再想想別的辦法?」不是劉蕎葉不相信崽崽,而是過陰橋這種事情,聽起來就讓人寒磣得慌。

  「哪能不靠譜呢?村子裡鬧蛇禍,不就是靠著叫花的安宅符給度過去了麼?我家可以最先就到叫花這裡請了安宅符的。我那個時候就說,叫花做的安宅符肯定靠得住。」陳美娟怎麼不知道劉蕎葉兩口子的心思?

  「嬸子,我崽崽是懂一點梅山的法術。但是架橋這事他也沒做過。沒有經驗。生孩子的事情是大事。我怕耽誤了你們家的大事哩。」張有平也不想讓崽崽趟這趟渾水。

  「哪裡會耽誤喲,我媳婦都回來了有三年了,也不靠這一回了。我就信叫花這一回。也不靠這一時半會,事成語不成,我都怪叫花,就讓叫花試試。我跟你興良叔在村裡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不管這一次事情成不成,該有的禮行我們不會少虧了叫花。事情成了,時候我們還會有謝禮。我們眼睛裡是有水的。不像村子裡有些人,叫花救了她的命,還在背後嚼舌頭。我最看不得這種人。」陳美娟知道張有平、劉蕎葉兩口子的顧慮。

  這種事情不好拒絕,陳美娟態度這麼堅決。張有平與劉蕎葉推辭了一下,只能去把張叫花叫起來。

  張叫花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陳美娟,「七奶奶。有啥子事哩?」

  「叫花,奶奶有事要求你哩。」陳美娟看著張叫花,臉上陪著笑。

  「啥子事嘛?」張叫花問道。

  「你會架陰橋麼?你起高叔跟春娥嬸子結婚三年了,一直還沒個崽崽哩。你起高叔比你爹小不得兩三歲。村裡老人說要架座陰橋,才能把崽崽接過來。」陳美娟將情況說了說。

  「架陰橋啊。」張叫花點點頭,架陰橋他當然會,跟老道士跑了那麼久,這種事情經常遇到。哪家媳婦不開懷,就得來找老道士。老道士便會說,架座陰橋吧。有沒有效果,張叫花似乎沒有夢到過。不過架陰橋的儀式,張叫花記得清清楚楚。

  「你會麼?」陳美娟面露喜色,聽張叫花的口氣就能夠知道張叫花肯定是會。

  「這個當然會。不過你媳婦懷不上孩子,肯定是你們家陰德不好。我要給你們架陰橋,我就得吃虧。」張叫花學著老道士的調調說道。

  其實這都是水師跟顧客談價錢的套路,首先得告訴別人,這事很難辦,讓主家掏錢的時候更慷慨一點。另外,也是一種威脅。別小氣,不然道爺我補伺候。你愛找誰找誰去。

  陳美娟活了幾十歲,這方面上道得很,「叫花,你放心嘍。奶奶還能讓你吃虧?我已經準備好兩份禮行。一份做架陰橋的禮行。一份等到你春娥嬸子生了娃的謝禮。」

  張叫花可不是老道士,一聽見有謝禮,眼睛就亮了起來,「要得,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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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1 12:33
第84章 搭陰橋

  無論是陰橋、陽橋,這搭橋也是很是很講究的。溝坎不是很寬,大人稍微用力就可以跨過去。但是就算是一個田壩口子(稻田的排水口)上架橋,也得是像模像樣一座橋。得真的能踩。否則,別人踩上去一腳,結果橋翻了或者散了架,別人會罵人的。這可要不得。本來是架橋修陰德,結果害了人,被人咒罵,反而損了陰德。

  張叫花一個七歲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做出結實的橋來。陳美娟家早已經考慮周全。還特意給張叫花請了一把幫手。老木匠張積旺,專門負責木工部分。雖然是溼木料,在張積旺手裡,也能夠變成一座精美的小木橋。張積旺可了不得,這老一輩的木匠也是要懂一點梅山法術的。張積旺道行不高,自然不能主持張起高家的過橋儀式。

  張積旺看到張叫花就嘿嘿直笑,「叫花,今天爺爺給你打打下手。你又爺爺做麼子,儘管開口。」

  「積旺爺爺,你抽了煙,就莫吃糖果。起高叔家敬的煙,我也是有份的。全給你拿了,你還把糖果果塞到袋子裡去,那就太要不得了。」張叫花一上來,就跟張積旺分贓了。

  張積旺哈哈大笑,「你這娃子可以啊。年紀小小的,就知道搶東西了。」

  「那是當然的。我現在是師傅,你打打副工的。當然這些吃的東西得優先我了。」張叫花伸開雙手,將桌子上的茶點全部圍到自己這邊來。

  過橋這種儀式自然是少不了觀眾的。過橋也算得上是梅子坳難得一見的傳統節目。一旦有誰家裡搞這種儀式,村裡人自然是全部出動。

  村裡人看到張叫花在桌子上的滑稽行為,都忍不住鬨堂大笑了起來。

  「叫花,你吃歸吃,事情得辦好了。必須把起高婆娘搞出崽來。不然的話,你就得把你自己送給起高兩口子當崽。」張恩中挑起一擔豆腐到處叫賣,到了張起高家也把擔子放下來,坐在扁擔上看起了熱鬧。做生意的人,都有一口好口才,個個都是能說會道。

  「恩中叔,你莫笑,信不信我讓你豆腐鍋鍋只出水不出豆腐?」張叫花被張恩中說得滿臉通紅,嘟著嘴巴威脅道。

  「莫莫莫。叔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張恩中慌了神。俗話說得好,搓(作弄)大莫搓小,叫狗咬一口。梅山法術真有這樣的法術,張叫花真要是給張恩中下個咒,張恩中這生意就沒法做了。別小看打豆腐這門營生,利潤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還得了豆腐渣。豆腐渣在梅子坳也可以做為菜餚。也可以做成黴豆腐渣,別有一番風味。當然更多的是用來餵豬。張恩中每天打兩紮豆腐,豆腐渣一年到頭可以喂出兩三頭大肥豬出來。

  村裡人立即起鬨。

  「叫花,恩中說你壞話,你趕緊給他下個咒。讓他打豆腐打不出來。」

  張恩中連忙說道,「你們咋這樣呢?見不得我。叫花別聽他們的,回頭叔給你留一碗嫩豆腐,白糖盡你加。」

  「算了吧。你都騙了我好多回了。每次我去你家吃的時候,你說豆腐老了,不好吃。以後你家的豆腐乾脆不出豆腐只出渣算了。」張叫花隨口說道。

  「哎喲,我的個祖宗,你咋這麼說呢?」張恩中知道張叫花是隨口一說,但是張叫花這會擺好了香案,請著神呢。神仙要是把這話當真,張恩中家的麻煩可就大了。保準每次都是豆腐漿熟不透,過濾不出來。全部變成了豆腐渣。

  張積旺撲哧笑出了聲,「恩中,你活該,誰讓你惹叫花。沒看到他在幹正事麼?你非得嘴賤。我看你這幾天乾脆歇一陣吧。等過一段時間,叫花幫你解了咒。不然你家的豬得撐死了。」

  村裡人也都笑話張恩中非要自己作死去挑釁叫花,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積旺叔,真的會見效?」張恩中有些為難。耽誤一天,損失蠻大的。而且不打豆腐,餵豬也得喂糧食。這樣一來一去,每天虧了不少。

  「會不會見效,你回去試一試就知道了。叫花,我這下手完成了,該你這師傅來了。」張積旺已經制作好一架精美的木橋。張叫花從香臺上拿出幾枚供在香臺上的面值五分的四枚硬幣。

  「未曾動兵先動糧,千千兵馬降壇場。寶座靈金殿,毫光照玉喧,萬聖朝帝所,非敢下雲天。一心皈命禮,虔誠奉請,遊江五娘,送子娘娘,三朝王母,造般童子,和合仙娘,黃衣道士,白衣仙師,翻壇倒洞。度男承對,度女成雙,雙手化為千年楊柳木,寅時斬斷卯時生……」

  咒語唸完,張叫花提起一柄小斧頭,將四枚五分硬幣釘入小木橋的四個交叉點。錢幣下面還疊放了幾層各色布片。這錢幣其實是個買路錢。意思是為張起高未來的孩子交買路錢。這樣,張起高未來的孩子就能夠順順利利地到投胎到張起高婆娘謝春娥肚子裡面來。

  張叫花這一下真正成為梅山水師,哪裡還有半分孩子氣。看起來就彷彿一下子化身為得道的梅山水師。

  「哎呀,叫花了不得,小小年紀,這梅山法術竟然已經到這個火候了。」

  「可不是?張起高婆娘這一回怕是該懷上了吧?」

  「誰知道?以前聽了個笑話,兩口子結婚好幾年一直沒有懷上崽,結果去醫院一問,那兩口子搞了幾年,竟然沒一次進對地方……」

  農村的人說話非常的奔放,竟然說起了小段子。

  「起高,要不要哥哥給你做個示範喲?」有人大聲說道。

  張起高也不是省油的燈,笑道,「先義哥,你天天烤酒那麼忙,哪好意思麻煩你,讓嫂子教我就行了。」

  眾人也被張起高的機智逗得轟然大笑。大家都是佔點嘴皮子上的便宜。極少會搞得翻臉幹起來。當然有個時候開玩笑過了火,打完了嘴仗打大仗的也是經常的事情。年輕人火氣方剛,壓抑在村子裡,總需要一個途徑拍宣洩他們心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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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1 12:33
第85章 陳癲子

  過橋的時候,村裡圍觀的人也都退得遠遠的。因為過橋有個規矩,這個時候撞上了,就要拜親爹(岳父的意思)的。

  梅子坳這裡有這樣的風俗,小孩子過橋,誰撞上了,就得認親爹。稱呼很有意思,孩子的父母與親爹那邊相互稱為親家。小孩子則稱對方為親爹親娘(稱呼上是岳父岳母的意思,實質上更應該算是乾爹乾媽)。

  一般情況下,都是提前打好招呼,過橋的時候,對方去搞個儀式。如果沒有這個意思,這邊一放鞭炮,別人早早地就避讓開了。當然,無意中撞過來的情況也不在少數。張起高家是過陰橋,他的兒子有沒有都還是未知數,自然也不可能事先跟別人打好招呼,別人也不可能願意當這個可能不存在的孩子的親爹。

  張叫花的咒語一落音,鞭炮立即響了起來。張積旺與張起高兩個負責將木橋架在溝坎上。張叫花拍了拍手,以為今天的事情怕是就到這裡了,想著待會陳美娟承諾的紅包裡面是裝了一張大團結,還是一張鍊鋼工人大哥。

  誰知道這個時候有人唱這歌走了過來。

  「……送子太太花娘娘,你把我沒兒女的惜孽障,給上一個胖兒郎,我給你獻肥羊來點長香,鋼四兩,量鋼哩,兒子我要一雙哩,一個送者學堂裡,一個他把養擋哩……」

  來人穿著一身黑乎乎破破爛爛的衣服,頭髮很長,卻蓬亂不堪,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洗過了。臉上也是黑不溜秋,要不是眼眶裡白的很白,兩個眼珠子都看不見。經常咧著嘴笑,倒是襯托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褲子的兩隻褲腿已經變成了絲絲縷縷,兩腿從都露到了膝蓋以上,沒穿鞋子,兩個腳丫被泥巴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這個人不是梅子塘的。張叫花也不認識。不過村裡人很快將此人的身份喊了出來。

  「陳癲子!別個在這裡過橋,你跑這裡來幹啥子喲?」

  來人是陳癲子,梅子坳出了名的癲子。不過很少跑到外面來。所以,張叫花這樣的不怎麼出去的孩子,竟然認不出陳癲子這個大名人。

  陳癲子嘻嘻笑了笑,又唱了起來。

  「去年來是要著哩,今年來是抱著哩,靈佛爺,你把娃娃著哩,娃娃給你笑著哩,襠裡牛牛吊著哩!」

  也不知道陳癲子有沒有聽懂別人對他說的話,他只活在他的世界裡。也許別人笑他瘋癲,世人卻不知道他的世界只有歌聲。

  有不怕事大的人大聲嚷道,「起高,按照咱們梅子坳的習俗。你家過橋,人家既然撞過來了,你今天就得把這個親家個認了。」

  這人雖然是玩笑之言,但是眾人一聽,還真是這個道理。過橋認親家,本來就是撞的。有人運氣不好,撞過來的不是人,而是一隻狗,都得硬著頭皮認了這個親爹。現在好歹也是撞過來一個人。

  張起高一家自然是不願意跟一個癲子認親家。張起高走過去,大聲嚷了起來,「陳癲子,你到別處去。別耽誤我們這裡的正事。」

  張叫花突然大聲說道,「起高叔,人家給你送崽來了,你怎麼還趕別人走呢?」

  走到半中間的張起高立即停住了腳步,苦笑著回頭跟張叫花說,「叫花,你莫拿叔叔開玩笑啊。」

  「我跟你開什麼玩笑?你沒聽見剛才他唱的是什麼歌麼?這是好兆頭啊。你要是想要崽,就趕緊認了這親家。說不定明年你就等當爹了。你要是趕他走,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有崽了。」張叫花認真的說道。

  張積旺也說道,「叫花說得對。別人給你送崽過來了,你咋還嫌棄呢?你別看陳癲子瘋瘋癲癲,當年生產隊的時候,他在這十里八鄉有多紅,你又不是不曉得。可惜了,好好的一個認竟然變成了一個癲子。唉。」

  張起高還在猶豫,陳美娟連忙跑了過來,「起高,叫花跟你積旺叔說得沒錯。不管怎麼說,這兆頭不錯啊。認個親家又不是讓他到咱們家來過。大不了,你生了崽,逢年過節去給他送點禮行就是。你何必管他瘋癲不瘋癲呢?」

  有張叫花的警告在前,又有眾人的勸慰。張起高很愉快地認了陳癲子這個親家。

  張積旺有又說道,「起高,你認了這個親家,善待一下陳癲子這個可憐人,其實就是給你崽積陰德,這樣今天這陰橋才搭對了路子。叫花說得沒錯,陳癲子就是給你送崽來了。你也好好對待人家。別覺得人家是癲子,就忽略了別人,該有了禮行不要少了。你帶他到你家去洗個澡,給他換身乾淨衣服。招待他好好吃一頓。以後,多照顧著點。你就當給你崽積德了。」

  眾人都覺得張積旺說得有道理。

  張起高一開始確實是看不起這陳癲子,擔心跟陳癲子結了親家,將來臉上無光。但是聽張積旺這麼一說,心裡倒是活絡了起來。領著陳癲子去了自己家裡,燒了熱水,動手給陳癲子洗了個澡。足足用大灶鍋(非常大的鍋子)燒了一灶鍋水。洗了三四遍,水才變清了。又去喊村子裡剪頭髮的,給陳癲子理了發。拿了乾淨衣服給陳癲子穿上。

  這陳癲子也是奇怪,你說他瘋癲吧。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竟然一點都不掙扎。說他不瘋癲吧,吃飯的時候,他也不上桌,端了一碗飯,蹲在廊前吃,也不去夾菜,張家人給他夾什麼就吃什麼。

  張叫花覺得陳癲子這個人真是奇怪,看起來這個人的氣比村子裡一般人的氣還要更加純淨。為什麼這麼純淨的一個人會如此瘋瘋癲癲呢?

  陳癲子吃了過飯,也沒有如張起高一家所擔心的那樣賴在他們家不走。將碗一放,用剛換上的乾淨衣服的衣袖抹了一下嘴巴,就開唱了。

  「世上單身討親,只有對面情姐好擔心;近年(去年)是個單身漢今年還是個單身郎,想起單身實難當;出去三五天,屋裡冒出煙;大坑裡扒兩扒,扒出烏梢蛇;爐鍋裡揭兩揭,揭去蛤蟆來;想起單身實難捱。這山望著那山高,山那邊有樹好仙桃;郎來不吃仙桃不下手,不愛沉香不下刀;水打茅蔸郎不扯,別人的婆娘郎不撈;只有我郎打單身志氣高。」

  這是梅子坳版的單身情歌,村裡人好多人會唱,卻沒有一個唱得陳癲子這麼有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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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2 09:36
第86章 不出豆腐只出渣

  【抱歉,昨天食言了,實在是回來太晚。這幾天睡眠時間有些不夠。有些扛不住了。今天不不出去,會將補上。】

  「積旺叔,這個陳癲子是怎麼回事啊?」張叫花看著陳癲子逐漸遠去的背影,用手推了推坐在一旁的張積旺。張叫花今天是師傅,坐的自然是頭席。張積旺輩分高,自然跟張叫花坐在同一條長凳上。

  「陳癲子。那個時候,誰敢叫他陳癲子。都是叫他陳秀才。能文能武,那個時候在年輕人當中,陳癲子絕對是佼佼者。可惜了啊。要不是跟城裡來的知情搞對像,哪裡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啊……額,我跟你一個小屁孩說這些幹啥?你以為你坐了頭席,就成人了啊?」張積旺咪了一口酒,笑吟吟地看了張叫花一眼。

  「誰稀罕!」張叫花不屑地說道,隨手從菜碗裡抓了一個雞腿子來,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

  張積旺撲哧一笑,將剛才喝進去的一點酒又噴了出來。幸好他反應靈敏,噴的時候,特意朝著空地,才沒讓旁邊的人遭殃。

  張起高家陪酒的幾個都愣愣地看著張積旺,張叫花則白了張積旺一眼,他估計張積旺狂笑肯定是沒好事。八成跟他有關係。

  張積旺強壓著笑意,「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個水師坐在頭席啃雞腿哩。」

  眾人皆是爽朗大笑。

  張叫花翻了翻白眼,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張叫花懶得跟張積旺這糟老頭子計較,反而下口特別有力。一大口一大口的用牙齒撕咬下來,好像是在咬張積旺一樣。看得張積旺頭皮發麻。

  「積旺叔,你要是老笑我,別怪我讓你……」張叫花正要威脅張積旺。

  張積旺知道張叫花要說什麼,連忙夾了另外一隻雞腿放在張叫花碗中,「叫花,你可千萬別亂跟積旺爺爺一般計較。你大人大量。這雞腿算是積旺爺爺給你賠罪。」

  別人不知道,張積旺他是知道的,水師出口成咒,叫花若是說將來他做木工對不上眼,弄不好真的對不上眼。這東西很邪門的,就算尺寸一分不差,將所有的部件對起來的時候,偏偏死活對不上。這就是煞。犯了煞,會嚴重影響一個木匠的職業生涯。張積旺心裡還想著今天架橋的時候,張恩中不知輕重地跟張叫花開玩笑,被張叫花說了那一嘴。以後,張恩中那個估計哭都哭不出來。

  所以,張積旺連忙向張叫花賠罪,不讓他把話說出來。

  吃過了飯,陳美娟分別給張叫花與張積旺封了紅包。張叫花接紅包的時候,仔細看了看兩個人紅包的差別。可惜都是用紅紙封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自己稍微厚實一些。

  「看麼子看喲?要不我跟你換一個。」張積旺笑道。

  「想都別想。」張叫花連忙將紅包塞進褲袋子裡。誰知道,剛走一步,那紅包便從褲腿裡鑽了出來。這才發現竟然將紅包塞進那個爛了褲袋子裡。連忙將掉到地上的紅包又撿了起來。

  張積旺嘿嘿一笑,「哎呀,真是可惜。我要是反應快一點,就撿到一個大紅包了。」

  張叫花乾脆將紅包用手捏著,不敢往褲袋子裡放了。

  張起高一家是千恩萬謝,雖然還不出結果,但是經過了這場儀式,全家人似乎更有信心。

  謝春娥夾了雞塊雞肉放進男人的碗裡面,「起高你多吃一點。」

  「你這不懂事的婆娘,我一個人把好的全吃了,大家吃啥子哩?」張起高臉上有些不高興。

  陳美娟連忙說道,「你媳婦關心你,你咋一點都不懂事理呢?現在全家最緊要的就是你們小兩口趕緊生個小孩。春娥,別光給起高一個人吃,你也得吃。這一陣,我多趕幾次集市,去買些肉回來,改善改善生活。」

  這晚上,張起高家動靜很大,村子裡都聽得到,還以為鬧狐媚子哩。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恩中家裡已經忙乎了大半天了。

  張恩中家祖祖輩輩打豆腐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輩了,豆子該浸泡多久、浸泡多長時間可以讓豆子發脹到最佳、磨豆漿的時候加多少水、磨多粗細……這些細節,他們都已經精確到一分一毫。所以,每次他們做出來的豆腐,厚薄均勻,每一紮豆腐都厚薄都相差不了多少。

  但是這一天早上,卻出了一點狀況。過濾的時候,張恩中發現今天過濾特別費勁,過濾用的布袋子似乎變成了塑料袋,所有的縫隙彷彿完全被堵住了一樣。任憑張恩中怎麼費勁,豆漿就是出不來。一袋子熱乎乎的粗豆漿在架子上滾來滾去,細豆漿卻只是像一條隨時可能斷的線一般緩緩滴入木桶中。

  「豬婆娘,你今天這豆漿燒開了沒有?」張恩中只能將原因歸結到豆漿沒完全熟透。

  王芳對這結果也很是詫異,「怎麼沒燒開,你又不是沒看到豆漿都開了幾回。跟平時完全一樣。怎麼會濾布出來呢?」

  是一樣啊,張恩中自己也看到的。但是既然是一樣,平時過濾就跟濾水一般,一下子就濾出來了,今天怎麼就濾布出來了呢?

  張恩中忘記了白天張叫花說過了話。他根本就沒把張叫花的話當一回事。以為開個玩笑有什麼要緊的呢?

  張恩中折騰了半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將細豆漿濾了出來。今天的豆腐渣幾乎比平時多了一倍。

  「要是每天都像今天這樣,會虧得沒內褲穿的。」張恩中嘟噥了一句。

  細豆漿倒進鍋子裡,再燒一回,比平時少了足足三分之一。看得張恩中兩口子心疼不已。總共也救賺這麼多。今天的豆腐全部賣出去,堪堪足夠保本。

  豆漿再次燒開,只要一次就夠。火候掌握得很好,豆漿剛剛開,張恩中就揭開了鍋蓋。一點都沒流出來。香醇的豆漿香味瀰漫著廚房。

  張恩中稱好了燒化的石膏粉,放在碗了,用清水混勻。然後倒進木桶中。張恩中兩口子一人一桶燒開的豆漿,直接往木桶中衝。這樣衝擊的過程,正好將木桶裡面的石膏水混得均勻。在石膏的水合作用下,會將豆漿中的蛋白成分,凝結成膠狀物,這就是豆腐。

  張恩中習慣用一根筷子來衡量豆腐的好賴,將一根筷子豎起放在木桶上方,讓筷子垂直落下,筷子插入到豆腐之中,如果依然能夠豎立起來,半截留在外面。說明豆腐的質量非常好。

  但是,今天的情況很不對勁,筷子掉下去,直接沉沒在豆漿之中。

  張恩中大驚失色,豆腐走了火候了!張恩中多少年沒出這樣的事情了,沒想到今天再次品嚐到這種苦澀。

  「以後你家的豆腐乾脆不出豆腐只出渣算了!」

  張恩中腦海中猛然響起了張叫花有些稚嫩的童音。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0 00:23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2 18:07
第87章 揍了一頓

  「叫花,你給我出來!」

  張恩中跑到張叫花去喊門的時候,天還沒亮。張叫花自然還在睡夢之中,這個時候正是小屁孩睡得正香的時候,別說是喊,就是打雷都不一定能夠把屁孩吵醒。

  張有平兩口子自然是被一下子吵了起來。

  張有平一骨碌爬了起來,胡亂穿上了衣服,就打開了大門。張有平有些納悶,恩中這麼早幹嘛來了。難道是叫花在外面闖禍了?昨天就去給起高家過了橋就回來了,昨天一天一直為了他賺了二十塊得意了一整天呢。起高家這一次出手也真是大方。紅包裡竟然包了二十塊。

  「恩中,你這麼早嚷嚷個啥啊?我崽正長身體呢?你把他吵醒了,要是影響了發育,長得跟你似的一個矮冬瓜,到時候我找誰去?」張有平也是來氣了,有什麼事情,你不曉得天亮來啊。這個時候算是什麼事呢?

  「你崽長多高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的種。」張恩中沒好氣地說道。

  「球日的,你找事是吧?」張有平一大早被吵醒,本來就有火,沒想到張恩中還趁機佔口頭便宜。氣得張有平捏著拳頭就衝張恩中過去了。

  張恩中連退了好幾步,結果沒看到院子裡橫著一個竹掃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你這熊樣,還在老子面前耍橫。」張有平看見張恩中這麼軟,也沒有量肌肉的興致。

  「今天早上我一鍋豆腐走鍋了。都怪叫花。」張恩中很是惱怒地說道。

  「哎喲,你家的豆腐走鍋了,關叫花啥子事?叫花昨天在起高家吃了飯回來之後,就沒出過門。根本不可能去你們做什麼手腳。你要是敢誣賴我崽,看我怎麼收拾你!」張有平來火了。怎麼不好的事情盡怪到自家崽頭上來了呢。

  「昨天,起高家過橋,你崽給我下了咒,說以後我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張恩中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崽說你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你就信,那他說你家崽是豬的種,你咋不信呢?」張有平來氣了。

  「反正你讓叫花出來。他必須得把這個咒給解了。不然我讓你們家不得安寧。」張恩中急了,忘記現在是綿羊跟獅子說話呢。結果,悲劇發生了。

  張有平本來就恨不得走張恩中一頓,結果張恩中硬生生給了張有平這個機會。張有平二話沒說,一下子就把張恩中撂倒在地,啪啪兩巴掌,直接把張恩中打得暈頭轉向。

  「張恩中,我給你二十四個膽子,看你怎麼把我家鬧得不得安寧了!」張有平手指直接指到了張恩中鼻樑上。

  張恩中被張有平嚇得渾身發抖,他從小就被張有平時不時地教訓。看到張有平就心裡發怵。張有平娶了婆娘之後,脾氣改了很多。張恩中差不多已經忘記了年少時的那種被教訓的滋味了。要不然,他哪裡敢跑到張有平家來碰張有平的逆鱗啊。

  劉蕎葉走了出來,連忙將男人拉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

  張有平這才把張恩中鬆開,「這混球打壞了一鍋豆腐,怪到崽崽頭上來了。」

  「恩中,你豆腐沒打好,怎麼能怨我家崽崽呢?」劉蕎葉也很是不悅。早知道不讓男人這麼快把他給鬆開了。

  「叫花昨天在起高家過橋請師傅的時候,我開了他一句玩笑,叫花隨口說了一聲,讓我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雖然只是玩笑之言,但是他當時請了師傅,這一句話就成了下咒了。我之前也沒在意。等壞了一鍋豆腐,才想了起來。我過來找叫花的目的,就是想讓叫花把這個咒語給解了。不然以後我這豆腐生意沒法做了。」張恩中這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他沒招你惹你,別人家過橋,你一個大老爺們也跑過去湊熱鬧,難道你想當起高親家啊?」張有平反而笑了。這傢伙活該。

  「誰沒事去看啊。我不是賣豆腐從那裡過麼?順便在那裡看了一會。看大家說得熱鬧,跟叫花開了個玩笑。叫花也是隨口說的。我知道他是沒有惡意,但是我是真真實實中招了。」張恩中哭喪著臉。

  「你說你好好跟我們講不行啊。這事也說得清啊。你一大早跑過來叫死,別人還以為我家叫花幹什麼壞事了呢。」張有平橫豎有些看不上張恩中。

  「我」張恩中是壞了一鍋豆腐,在氣頭上跑過來興師問罪的。現在倒被揍了兩老拳,徹底看清楚形勢了。

  張叫花睡到七點才被劉蕎葉叫了起來。看到張恩中坐在堂屋裡,還以為家裡端豆腐吃呢。對於屁孩們來說,豆腐是除了肉之外的美味佳餚。新鮮水豆腐如果被巧手的娘做成美味可口的麻婆豆腐之後,它的鮮美就徹底升級了。這種味道也許會一直深藏在屁孩們的記憶之中,多年以後,還會回味起這種小時候的味道。

  「娘,我們今天端豆腐吃啊?」張叫花問道。

  「端個屁。你恩中叔今天打的豆腐全是豆腐渣。崽崽,你老是說,昨天是不是給恩中叔下咒了?」張有平問道。

  「沒有啊。」張叫花哪裡還記得自己隨口說了一句什麼話。

  「你怎麼沒上說呢?過橋的時候,你在敬神的時候,我跟你開了一句玩笑,你就說,讓你以後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還記得麼?」張恩中連忙插話。

  「好像說過。但是我沒下咒啊。」張叫花抓了抓腦殼。

  「你是沒下咒,但是你那個時候在敬神,你沒當真,但是神仙當真了。」張恩中哭喪著說道。

  「活該你。以前還騙我給你撿柴火,說打豆腐的時候,給我留一碗嫩豆腐。等我去你家的時候,你不是說忘記了,就說豆腐老了。看你以後還騙我不?」張叫花嘻嘻笑了起來。

  「叫花,叔錯了。你幫個忙,把這個咒給解了行不?以後叔每天給你留一碗嫩豆腐。」張恩中陪著笑臉向張叫花說道。

  「恩中,其實我崽崽就是一句玩笑話。你豆腐打壞了,未必是因為我崽崽那句話。要不你回去再試試?」張有平說道。

  「我今天都浪費了幾升豆子了。再試,要是還壞了,我都虧死了。」張恩中差點沒哭出來。

  ...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0 00:23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3 09:35
第88章 撞了煞

  「我沒給你下咒啊。」張叫花看了看張恩中抓了抓腦殼。

  「不可能。你沒給我下咒,我家的豆腐怎麼會壞了一鍋?我打了這麼多年豆腐,還從來沒壞過。」張恩中自是不相信。

  「我要是給你下了咒,我還會看不出來?下咒語也有下咒語的講究,你以為隨便說句話就下咒了啊?」張叫花是真的沒在張恩中身上看到下咒之後留下的痕跡。下了咒語,自然會在別人身上留下痕跡。法師可以利用這個痕跡進行控制。張叫花根本就沒下過咒,又怎麼可能在張恩中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呢?

  「恩中,崽崽肯定不會騙你。你還是回去好好看看,究竟是哪裡不對。說不定是你石膏不對呢。燒度的石膏放久了,可能就會出問題。還有木桶裡是不是加了什麼東西。總之,多找找原因。不要出了問題,就跑過來怪我崽。」張有平說道。

  張恩中轉身就往家裡跑,他心急如焚。既然問題沒在張叫花身上,那就有可能出在自己家裡。

  張恩中一走,張叫花就被劉蕎葉揪著耳朵進了屋,「老實跟娘說,究竟怎麼回事?」

  「娘,什麼怎麼回事啊?我可不知道。反正我是沒在他身上下咒。他家的豆腐壞了也不關我的事。」張叫花理直氣壯地說道。

  劉蕎葉臉上露出了笑容,「娘說了是你乾的麼?但是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吧?」

  張叫花嘿嘿一笑,「娘,你怎麼知道?你會算麼?」

  「娘不會算。但是你是娘的崽,肚子裡有幾根蛔蟲,娘還不知道?」劉蕎葉笑道。

  張有平見著娘倆神神祕祕的,也跟了進來,他可沒看出什麼來。

  「他們家打不出豆腐跟我沒關係,但是確實有些邪門。」張叫花嘿嘿笑道。

  「崽崽,究竟是怎麼回事。快點告訴娘。」劉蕎葉見真的跟崽崽沒有任何關係,也總算放心了下來。

  「他肯定是撞了煞,渾身帶著煞氣,這樣要是能夠打出豆腐來才怪呢。」張叫花笑道。

  劉蕎葉看著張叫花幸災樂禍的樣子,忍不住揪住了小耳朵,「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呢?」

  張叫花不滿地說道:「娘。他一大早跑到我們家來大吵大鬧的,還冤枉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反正不是我乾的。」

  「那是誰幹的?」張有平好奇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這煞本來就是捉摸不定的東西。我又不是老道士。老道士肯定知道。我好久沒夢見老道士了。他是不是把我給忘記了啊?」張叫花最近一段時間,竟然很少夢見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反而有些想念老道士了。老道士雖然規矩多,絮絮叨叨,但是他畢竟也跟父母一樣關心著在夢裡的自己。

  「沒夢見就沒夢見。緣分到了自然相見。」劉蕎葉反而鬆了一口氣,但是又不能在崽崽面前表現得太露骨。

  張有平也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恩中叔中的這煞,有什麼解救的辦法沒?」

  「有時當然有了,不過挺麻煩。他這又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壞豆腐而已。時間久了,煞自然消散了。」張叫花不以為然地說道。

  吃過了早飯,張叫花就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有意思的是,在路上竟然遇到了陳癲子。陳癲子今天身上穿著昨天張起高家給他的衣服。看著張叫花笑意盈盈的,張口便唱:

  「十萬螞蟻一路行,十萬山歌同本經,歌書一千八百本,四本合起共一斤,田裡生來水裡長,山裡摘來屋裡存,魯班舉斧去枝節,張良彈線定五音,黃道婆婆用車紡,蔡倫造紙記原身,歌祖本是孟姜女,教會梅山眾弟兄,男教女,老教幼,孫傳子來子傳孫,五湖四海盡歌聲。」

  張叫花一聽到「本經」兩個字就來了精神。誰知道陳癲子唱完轉身就走了。看著他走路飄飄蕩蕩,但是速度極快。

  「叫花,剛才陳癲子跟你唱了什麼歌啊?」啞巴氣喘吁吁地跑到張叫花身邊。

  「我怎麼知道。準是他瘋病又犯了。」張叫花抓了抓腦袋。

  啞巴點點頭,「肯定是。這一陣,陳癲子到處跑。前天晚上,我還聽到他在梅子山唱歌呢。對了,昨天他跟起高家當親家了?」

  「是啊。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起高家給的呢。」張叫花點點頭。

  「起高家給了你多少錢?」啞巴有些羨慕地看著張叫花,在他看來,能夠自己賺錢了,就能夠隨心所欲地買紙包糖吃。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劉寶義家的代銷店裡好吃的東西可不少。可惜,小屁孩沒幾個袋子裡有錢的。

  「二十。我給我娘了。」張叫花還沒明白啞巴的意思。

  啞巴很是惋惜,「你應該留一點買好吃的。」

  「我爹娘想去廣東打工。我想多賺點錢,那樣他們就不用去廣東了。」張叫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爹說廣東到處是金子。誰去了廣東都能夠發大財。我爹娘要是想去,我才不會阻攔他們呢。他們賺了錢多好,就可以給我錢買好吃的了。」啞巴的想法跟張叫花不一樣。

  娃各有志,張叫花也不強求啞巴跟他想法一樣。

  張叫花給起高家過橋的事情傳得還真快。就連恩中家打不出豆腐也被那群多嘴的屁股歸咎到張叫花頭上。班上的同學對張叫花是既羨慕又害怕。羨慕張叫花能夠自己賺錢,怕的是自己會像張恩中一樣被張叫花下了咒。

  龔子元現在對張叫花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他堅信張叫花是個天才,小小年紀竟然有大本事。小山村裡也不凡。竟然有能人異士。龔子元自然不相信張叫花是夢中學得梅山術法。還以為是有道行高深的法師在教張叫花。

  龔子元將張叫花叫到房間裡,拿了一些從家裡帶過來的小吃給張叫花吃。

  「就在這裡吃吧。東西帶得不多。班上這麼多人,可不夠分。這是我家裡人讓我帶過來,好好感謝你的。上一次要不是你,我也挺危險的。」龔子元覺得花錢從張叫花手裡買的符非常值。

  「龔老師,我爹娘要我以後不能收龔老師的錢了。你這東西我可不敢吃。」張叫花嘴裡是這麼說,眼睛卻盯著那些好吃的不放。裡面有一瓶可樂,還有一好多沒見過的零食,看包裝就知道很好吃。

  ...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0 00:23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6-8-14 09:23
第89章 又壞了一鍋豆腐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肯收龔老師的錢,那就是不肯幫龔老師了。那我可得到去你家裡找你爹娘好好說道說道了。」龔子元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爹娘讓我這樣做的,你找他們又有啥子用呢?」張叫花不解地問道。

  「當然要找你爹娘好好說說。我是當老師的,要為人師表。讓人做事就要給別人酬勞。我要是不講道理,以後還能教書麼?你爹娘這麼做明明就是不想讓龔老師當個好老師。要麼就是不想讓你幫龔老師。」龔子元很是氣憤地說道。

  張叫花抓了抓腦殼,他分不清龔老師說的是真還是假。所以看得有些迷惑。龔老師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但是,爹娘不讓收老師的錢好像也沒有錯。人情世故這麼大的難題竟然讓一個屁孩來抉擇,這讓他如何做呢?

  「龔老師,那這樣好不好。你還是別去找我爹了。我爹力氣好大的。我們村子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打得過他。你要是不依他,我怕他會把你提出扔出去。乾脆我回去告訴他們,我沒收你的錢,也沒吃你的東西。好不好?」張叫花想了一個拌飯。

  龔老師似乎很為難地想了很久,才點了點頭,「這是你說的。這些吃的本來就是給你的。現在你就放開了肚皮吃。沒吃完,明天接著過來吃。知道麼?」

  張叫花連忙點點頭,一手抓起一瓶可樂,將易拉罐蓋子用力一拉,裡面立即濺起一股可樂水,直接濺到張叫花臉上,紅色的水珠佈滿了張叫花的臉龐。

  龔老師連忙拿出他的格子手絹擦乾淨張叫花臉龐的水珠。

  一瓶可樂吃下去,張叫花不停地打嗝,差點把眼淚給刺激出來了。但是這種味道著實讓張叫花回味不已。對於城市裡的孩子來說也許是觸手可及的享受,對於張叫花這樣的孩子來說,這絕對是難得的恩賜。

  噹噹噹,校長馬立鬆拿著一個小鐵錘用力地敲擊著掛在食堂外面懸掛著的一塊廢鐵。這是大鍊鋼鐵年代的遺產,那個時候各家各戶都把自己家裡的鐵鍋拿去融成鐵,因為要吃大鍋飯了,便以為自己家的鍋子再也沒有用了。誰知道,土法煉鋼煉製出來的古代鋼鐵根本就沒有任何用途。這一塊廢鋼上面正好有個天然的孔,用一個細鋼筋穿過去,掛到了梅子坳小學教工食堂,作為梅子坳小學的鐘。每一任校長都會用鐵錘敲擊鐘,來安排一天的教學任務。這一敲已經敲了幾十年了。

  張叫花連忙回到了教室。

  啞巴立即迎上來問道,「叫花,龔老師叫你進去幹嘛?是不是有批評你了?咦?你身上怎麼一股汽水味呢?」

  葛竹坪鎮出產一種汽水,氣味與可樂有些接近,價格與可樂比起來要便宜得多。一瓶汽水只要一毛錢,退了瓶子還可以得五分錢。也就是喝一瓶汽水只要五分錢。喝的時候,裡面的二氧化碳不停地向上冒出,吃到肚子裡也有一種很衝的感覺。

  「上課了。別說話。」張叫花不能將祕密告訴啞巴,只好拉著啞巴進了教室。

  這一天,張恩中在家裡折騰了一整天。他們家的廚房差不多被他翻了過來,連那口灶鍋鍋底的鍋灰都被張恩中清洗得乾乾淨淨。地面雖然沒有凍上水泥,但是三合泥的地面被張恩中捯飭得能夠映出人影。所有與打豆腐有關的器具全部被他洗得乾乾淨淨。石膏也重新燒了一遍。豆子更是精挑細選,泡在乾乾淨淨的木桶之中。下午磨豆漿的時候,也是極其有耐心,將豆漿磨得極其精細。

  天黑了。張恩中一大早就躺到了床上,但是怎麼也睡不著,總是在想自己還有哪裡沒有準備好。

  「莫折騰了。」王芳被男人吵得也沒法入睡,抱怨了一句。

  「沒折騰?老子不折騰,你以後啊?」張恩中今天累了一天,說話很是粗魯。

  王芳一轉身,沒再卻理會那個沒心肝的男人。

  萬家燈火一盞一盞地熄滅,只剩下天上月亮依然將清輝遍灑大地。梅子坳陷入了夜晚的溫柔之中。

  張恩中家卻已經開始有動靜了,灶膛裡塞入幾塊過節才捨得燒的雜樹木柴,為的就是讓火燒得更旺一些。因為張恩中懷疑昨天壞的那一鍋豆腐,就是因為豆漿沒有煮熟。

  但是等到過濾的時候,依然發現豆漿依然難以過濾出來。

  「怎麼回事嘛?明明這豆漿打得這麼細,又煮得熟透了。這過濾的布袋也是今天洗了好幾遍,洗得乾乾淨淨的。碰了鬼了?」張恩中折騰了一天,結果發現情況沒有變好。自然脾氣好不到哪裡去。

  「你不是說叫花說了他沒對你下咒麼?沒下咒,怎麼好好地會打不出豆腐來呢?」王芳也是火氣老大。

  張恩中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個球日的!」

  張恩中兩口子拚命地用扁擔擠壓,總算是將裡面的豆漿儘量擠出來。豆漿依然還是比往日少了不少。

  再將豆漿燒開,根據豆漿的量,張恩中又減少了石膏的用量。但是將豆漿衝入木桶之後,結果依然跟昨天一樣。豆腐全壞了。

  「球日的!」張恩中將手中的水瓢往地上一扔,水瓢立即四分五裂。張恩中也顧不得這麼多,氣沖沖地往張有平家走去。他斷定是張叫花騙了他。他要過去找張叫花算賬。

  「張有平、張叫花!你們給老子開門!」

  張恩中沒去思考張有平的武力值,他已經豁出去了。

  過了一回,張有平打開了門,氣沖沖地衝出來,直接將張恩中按倒在地上,連揍了好幾拳。張恩中連個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王芳知道張恩中之前就捱過張有平的打,現在跑到張有平家來鬧事,肯定又是要挨一通打的。所以也跟了過來。

  見張有平把張恩中按在地上飽揍,連忙衝了上去,「張有平,你不要仗著你能打,就這麼欺負人!」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們家了?你們家無緣無故跑到我家來鬧事,昨天我就警告他了。今天又來這一曲,你們真當我怕了你們不成?」張有平又扇了張恩中兩耳光。

  張恩中雖然捱了打,依然強得很,「有平,你有種你打死我。你要打不死我。就老老實實地讓你崽起來,跟我講清楚!他說沒給我下咒,我為什麼打不出豆腐?」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0 00: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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