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轟動，回京！

    大唐的軍律，身為將帥，沒有命令，絕不能擅自離開營地。以哥舒翰北斗大將的身份，一旦事發，立即就是重罪。這一次，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便服出行，在官道上迎接王沖，給王沖踐行，也是因為如此！

    在王沖身上，哥舒翰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希望。

    呼，一陣陣的氣流從王沖和哥舒翰之間呼嘯而過，將兩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四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默然不語，王沖和哥舒翰雙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王沖從沒有想到，哥舒翰對自己居然會如此看重。

    望著那雙精芒四射的眼眸，剎那間，王衝心中掠過無數的念頭。良久，王沖終於開口，聲音振聾發聵：

    「烏雲遮不住天空，再大的風雪也終會散去。大將軍，我不知道朝堂裡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知道，不論多大的風暴，總有一天，太陽會再次照耀在所有人的頭頂。」

    「大將軍期待的事情，我期待的事情，所有人期待的事情，總有一天會到來，而且絕不會太久！」

    那一刻的王沖，就像一柄高置閣中，久藏鞘的劍，終於顯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鋒芒。那一霎的光芒，就連皓日都會為之黯然失色。

    狂風獵獵，哥舒翰望著王沖眼中那熾烈的光芒，心中深深為之震撼。就連四周圍站立著，只肩負著保護哥舒翰責任的北斗軍戰士，都被這一刻的王沖身上露出的精神、氣度所懾，露出震動的神色。

    王沖以無上的武功和戰績，以及驚人的兵法韜略名聞整個天下，但是這一刻，在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種執著意志、頑強精神，以及永不熄滅的鬥志，甚至比他創作的那些戰績還要耀眼。

    「哈哈哈！好！」

    哥舒翰看著王沖，突然大笑起來：

    「王將軍，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有你這番話，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大唐有你，是中土之幸，也是天下人之幸！今天這番話，哥舒會永遠記得，也希望王將軍永遠不要忘記！此去京師，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挫折，我都希望將軍不要放棄。只要王將軍還記得今天的話，哥舒翰以及所有的軍方將領，就永遠都會是將軍身後的後盾！」

    鏘！

    半空中，杯盞相碰，一蓬蓬的酒水灑了出來。

    哥舒翰是大笑離去的，喝完最後一杯酒，哥舒翰很快帶著十多名精銳的北鬥戰士離開了。來時，他憂愁滿面，滿腹的心事，但去的時候，卻是灑脫無比，滿心的愉悅。

    「大將軍，保重！」

    王沖望著哥舒翰離去的背影，以及馬蹄掀起的漫天煙塵，久久才轉過身，登上了馬車。

    「王沖，剛剛那是……」

    馬車上，許綺琴看著王沖，一臉關心道。

    「一個老朋友，他已經離開了。」

    說完這番話，王沖隨即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駕！

    隨著一道火辣辣的鞭子甩動，馬車駛動，一群人很快離開，登上前往京師的道路。

    眾人重新上路，沿著絲綢之路前往京師，這一次，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十多天后，一路穿過崇山峻嶺，眾人終於離開隴西的地界，抵達了整個天下最耀眼的大唐京師。

    「轟隆！」

    當王沖的馬車抵達京師，整個西城門外，人山人海，不知道多少百姓聞風而動，從城中湧出，聚集到了西城門附近。

    「來了，來了！」

    「是異域王，快看啊！」

    「王衝！王衝！」

    ……

    馬車還沒有靠近，一陣陣歡呼聲有如山崩海嘯般，遠遠傳來。成千上萬的百姓彷彿受到吸引的海潮般，一個個神情激動，興奮無比，朝著王沖馬車所在的方向蜂擁而來。

    「回來了！少年侯終於回來了，大家快去看啊！」

    所有人眼中熱情洋溢，紛紛爭先恐後，興奮的奔跑過來，想要接近馬車。

    「大人，到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馬車外響起。

    然而馬車內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傳出，這和馬車外的熱鬧、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沖雙眼緊閉，背靠著馬車廂一動不動，不用走出去，只聽那山崩海嘯的歡呼，必然也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王沖此時心中卻沒有任何喜悅，人人都只知道他從呼羅珊凱旋，然而沒有人知道他是明升暗降，貶謫而回。百姓永遠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文書中的政治，當所有人歡呼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變天了。

    「唉。」

    王衝心中長長喟嘆一聲，突然有些傷感。

    「雨過天晴，總有一天，朝堂上的大臣們會明白你的心意，我相信遲早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的。」

    許綺琴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坐在王沖身旁，柔聲安慰道。她看著王沖臉上的傷感之色，不覺中，她心中也有些難受。

    王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城外人山人海，許許多多的人都向著王沖所在的方向洶湧而來，然而他們卻無法跨過一條朝廷官軍形成的圍牆。

    「讓開，統統都給我讓開！」

    「全部後退！」

    「傳令下去，誰敢違抗命令，越過界線，就命令城防司的人，一律抓進監獄！」

    就在人群的最前端，一名名禮部的官員帶著戶部、吏部、城防司以及大理寺官員，統領著數千的士兵，阻擋著洶湧的人潮，一個個如臨大敵。那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馬車在眾人眼中，簡直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一般。

    這一次王衝回京，他們早已接到齊王的命令，無論如何，一定要將王沖和城中的百姓隔離開來，將王衝回京的影響降到最小，絕不能讓他利用這次事件提高自己在民眾心中的威望和地位。整個王家已經足夠顯赫了，絕對不能再造一個當年的九公。

    「真讓人頭疼！齊王的命令不可違抗，這一次就算將滿城的百姓抓光，也絕不能讓王家如願。」

    看到那輛不斷接近的馬車，為首的禮部官員眼中閃過一陣陣的光芒。

    王沖在西方立下的功勞，真正是比天還高，現在他在朝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如果明著和他作對，極為不智。還好齊王身邊謀士早就思慮周全，只要藉著維護秩序，防止百姓聚集，發生踩踏的名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將王沖一行人「保護」起來，不著絲毫痕跡的將王衝回京的影響降到最低。事後還可以對外宣稱，王沖架子大，居功自傲，特意安排官軍阻止百姓靠近。

    只要把這番流言散播出去，就可以大大磨滅王沖的形象和功績，至於真相，尋常的百姓又會有誰知道。

    「你們幾個聽令，帶點人馬過去貼身保護，記住，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王衝下馬車。」

    為首的禮部官員指著身旁兩名城防司的高手道。這些人全部都是齊王在城防司安排的高手，一個個忠誠可靠。

    「是！」

    「你們幾個跟我來！」

    兩名城防司的高手，眼中精芒一閃，揮了揮手臂，翻身上馬，向著前方而去。

    ……

    「侯爺，是城防司的人！」

    當王沖坐在馬車內的時候，許科儀的聲音透過馬車，突然從外面傳了進來：

    「侯爺這次回京，京中的百姓都是翹首以盼，出來迎接的百姓太多，城防司的人怕引起踩踏，希望侯爺能夠盡快入城，避免混亂。」

    馬車裡，王沖背靠著車廂壁，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微微嗯了一聲。而一旁，許綺琴卻是瞬間皺起了黛眉。

    「想不到他們這麼心急。」

    許綺琴輕輕喟嘆一聲。在京師浸淫許久，耳濡目染，對於京師朝堂上的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許綺琴早就是瞭如指掌。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架勢，她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

    「還真是找了個好藉口！」

    許綺琴很少動怒，但是這一刻，她的臉上也不由微微透出一股怒意。兩人在外捨生忘死，回到京師，朝堂上的那些人就用這種方式來對付他們。

    「由他們去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王沖伸手握住許綺琴的手掌，輕聲安撫道。

    「一縷煙塵遮蔽不住天日，一隻螳臂改換不了乾坤，歷史的大事，天下的大事，不是他們一兩人或者一小撮人就能改變的，不管他們是誰，也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不會成功的。」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不同於自己的溫度，和那雙熾亮的眼眸，許綺琴心中一怔，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被安撫下來，臉上不由飛上一絲羞紅，輕輕嗯了一聲。

    馬車繼續前進，歡呼聲越來越大，聲動天地。

    而另一側，看到馬車門緊閉，王沖果然聽從自己的勸告，並沒有從馬車中走出，為首的禮部官員和身旁的眾人長長舒了一口氣。

    以王沖現在的名聲，如果想要撈取功名，贏得民心名望的話，藉著這次凱旋的機會，只要在京城百姓面前露個臉，必然會將之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也是齊王和他們最害怕的。但是只要王沖不離開馬車，這件事情的影響就能降到最低。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總算是成功了！王家那邊也絕不可能利用這件事情擴大自己的威望。」

    為首的禮部官員心中暗暗道。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百官夾道！

    「老祖宗，等一等，您的身子骨可比不得以前，還是讓我們扶著您吧！」

    那老者才剛剛一動，身後兩名年輕人就急的滿臉熱汗，直直的衝了過來，想要攙扶老者，但卻被一把甩開了。

    「哈哈哈，身子骨不行又怎麼樣，今天我大唐的英雄凱旋，老頭子我今天就算是站廢了兩條腿，也一定要杵在這裡，等他回來！」

    老者爽朗大笑，眉須抖動，笑的就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看到那道身影，王衝心中一熱，原本心中厚重的堅冰，也頓時融化了不少，立即邁開腳步，匆匆迎了上去：

    「段老前輩，您這番話可折煞晚輩了，就讓我來扶著您吧。」

    王沖一個箭步，迅速攙扶住了眼前的老者，年過耄耋，能讓王沖如此尊敬的，也就只有性情剛烈，鐵面無私，一向眼睛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老御史段曹了。

    當初西南之戰，王沖得勝而回，因為王沖並非軍伍中人，不在軍隊的花名冊中，許多人就拿這點做文章，攻訐王沖，當時為首的就是段家的段謙。而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段家的老御史段曹，居然親自出面，大義滅親，掌摑段謙，為王沖最後封賞少年侯鋪平了道路。

    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即便是自家人，做錯了事情，老御史也不留半點情面，這也是王沖深深尊敬和敬佩的地方。

    這次回京，王沖也沒有想到老御史段曹居然會在城門親自迎接。

    「哈哈哈，王沖小子，你這可就厚此薄彼了。老頭子我年歲也不比段老頭子小，來，你也扶扶我。」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蒼老的聲音緊跟著從後方傳來，王沖扭頭看去，只見另一名皓首白鬚的老者也從後方大步而來。

    「鄧老前輩！」

    王沖苦笑一聲，陡的上前一步，頓時同時挽住了段曹和老御史鄧昌。

    鄧昌的年紀不在段曹之下，兩人都是耄耋之年，同樣都是前朝老臣，一生剛直不阿，在朝堂內極有威望，而且同樣對王沖扶持有加。

    對於這二人，王沖都尊敬無比。

    「你們兩個老頭子，年紀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麼折騰後生晚輩，這次西征，這孩子出生入死，差點死在外面，你們還忍心這麼折騰他嗎？」

    就在王沖在兩個老御史面前弄得有些窘迫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老御史陸寂看著兩人，直晃腦袋。

    只不過片刻的時候，三名大唐帝國威名赫赫的老御史便齊聚一堂。看到老御史陸寂出現，段曹和鄧昌兩大老御史這才收起了笑容，正色了不少。

    「王沖，剛剛是我們這些老頭子逗你的，怛羅斯之戰，你沒有墮了我大唐的氣魄和威名，不管其他人怎麼想你，我老段曹，記住你了！我大唐有你這樣的孩子，是我們這些老頭子最驕傲的事情。老頭子我已經發下話來，你王沖就是我段氏一族永遠的榜樣，如果還有哪個不肖子孫受到宵小之輩的挑撥與你為敵，這樣的不肖子孫有一個，我段曹驅逐一個！」

    老御史段曹終於收起了笑容，一臉正色道。這番話，他雖然是當著王沖的面，對著王沖說的，但目光卻是狠狠盯著身後一群人。

    「不錯！」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旁的老御史鄧昌也用力點了點頭：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為國家和社稷做出功勞的人，大唐永遠都不會忘記。不管別的人怎麼看你，我鄧昌和段老頭子一樣，永遠都支持你。年輕人，永遠都不要氣餒！」

    老御史說著，狠狠拍了拍王沖的肩膀。

    「哈哈，這種事情也算上我一份吧！」

    一旁的老御史陸寂捋著鬍鬚，同樣微笑著道。

    王沖望著眼前鬚髮皆白的三人，心中陣陣感動，這一剎那，他突然明白三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三位老前輩，謝謝了！」

    王沖由衷道：

    「王沖並不覺得自己立下了什麼功勞，但是王沖會永遠記得三位老前輩今天說的話，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絕不會氣餒，更不會放棄希望。」

    「哈哈，好！今天有你這番話，就夠了！也不枉我們三個老傢伙丟人現眼，在這城門口倚老賣老一把！」

    當著眾多文武大臣的面，三名老御史捋著鬍鬚，神情欣慰不已。

    在聖皇之前，先皇還在的時候，三名老御史代表著整個天下最崇高的品質，正直、無畏、正義！在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裡，三名老人脊背挺直，用自己的身軀挺起了大唐的天空，豎起了大唐人的精神，並且直到今天還影響著一代代的人。

    放眼天下，以三人苛刻的眼光，能讓他們滿意的人幾乎沒有，過去沒有，當年沒有，現在……，也只有一個王衝！

    也正因為如此，三人才越發容不得任何人對王沖不利。

    三人以耄耋之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演了一場，為的就是保護王沖。

    而聽到三位老御史的話，許多人的臉色早就變得難看無比。

    「三位老御史，雖然我並不反對你們這麼霸佔著少年侯，但是你看看後面，今天難得少年*旋，京師裡所有的達官顯貴幾乎都來迎接，你們不會想讓他們連手中的禮都送不出去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沖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穿著青袍，文質彬彬，學問深厚的老者，一手握筆，一手托紙，一邊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來，一邊手中的豪筆迅速書寫著什麼。

    這名老者的年紀看起來並沒有段曹，鄧昌，陸寂三位老人大，但至少也有七十多歲的高齡，王沖並不認為自己以前見過他，但是從他的衣著，氣質，以及手中的紙筆，王沖還是很快想起了一個人。

    「太史令顏文章！」

    顏氏一族，歷朝歷代都掌握著史書的撰寫，而且不管朝代如何更改，都世襲往替，顏氏一族很少出什麼大官，但是太史令這個位置，以及史書的撰寫，卻很少有比他們更勝任的。這就是為什麼每一個朝代建立，都會迅速的去尋找顏氏一族，讓他們負責太史令的工作。

    「顏小子，就算我今天霸佔著他，你又能怎麼樣呢？」

    堂堂的太史令顏文彰，鐵筆丹書，滿朝文武沒有不忌憚三分的，書生殺人不用劍，但是到了段曹，鄧昌，陸寂這裡也僅僅只是一個「顏小子」而已，不過話雖這麼說，但三人身體還是往後讓了讓，退到一邊。

    ——三人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沒有必要攔著其他人了。

    「少年侯！」

    顏文彰此時也從後方走了過來，盯著眼前的王沖，眼中閃過一道道光芒：

    「雖然老夫一向反對戰爭，但是這一次，你確實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的功績載入史冊，世代流傳！」

    身後，聽到顏文彰的話，人群中傳出一陣陣的驚呼，能得太史令如此褒獎，載入史書，那是無數文臣武將一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就憑顏文彰這番話，王沖就足以自傲了，西征之行，所有的付出就不算白白犧牲了。

    「顏老先生，有一點你恐怕弄錯了！」

    王沖看著眼前的顏文彰，突然說出一番眾人都意想不到的話來：

    「王沖遠征怛羅斯，和大食人作戰，一路攻克到呼羅珊，威脅大食的帝都巴格達，為的從來都不是青史留名，也不是丹書彪炳。」

    「嗡！」

    聽到王沖的話，太史令顏文彰突然一臉錯愕，四周圍也是寂靜如死，就連旁邊的段曹，鄧昌，和陸寂都怔住了。而前方，馬車前，密密麻麻的文臣武將，世家貴族更是鴉雀無聲，一個個話都說不出來。

    再厲害的武將都抵不過文臣手中的一支筆，一張嘴，武將之流征伐邊疆，捨身忘死，除了功名富貴，報效國家，最希望的就是丹書史冊留名，受到後世子孫萬代敬仰，這已經超出了任何的功績。

    太史令之所以地位特殊，受到文臣武將的敬重，就是因為這點。但是當著眾多大臣的面，王沖居然說他一點都不在乎，由不得眾人心中一片錯愕。

    「少年侯，恕老夫多嘴，不知道少年侯心中所求的又是什麼？」

    顏文彰突然正色道，眼中多了些好奇。

    「竭盡全力，無愧於心！」

    王沖淡淡道，只說了八個字。

    太史令顏文彰頓時怔住了，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露出了微微思索的神色。王沖簡簡單單的八個字，頓時讓全場都陷入了寂靜，就連鄧昌似乎也在思索。

    王沖沒有說話，他心中的抱負只有自己知道，無論是青史留名還是高官顯露，從來都不是他所求的。他深深地知道這個世界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危險，兩世重生，王沖所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永不放棄而已。

    不管是南詔之戰，還是怛羅斯之戰，皆是如此。

    王沖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他只知道，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他都絕不會放棄，更不會讓自己留下任何的遺憾。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精神的傳承！


    而當禮部眾人長長舒了一口氣的時候，另一個方向，人群卻是越來越亢奮，也越來越激動。就在密集的人群中，一個大人將自己的小孩高高舉起，托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兒子，那就是你學習的榜樣，長大之後，你也要成為那樣的英雄。」

    父親看著遠處的馬車，神情激動而興奮。

    「爹爹，爹爹，我看到了，看到了！」

    被父親托在肩膀上的三四歲小孩，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跟著父親一起道，神情也非常的激動。

    那稚嫩的聲音傳入馬車中，一直神色平靜，閉目不動的王沖，心中突然動了一下，露出一絲觸動的神色。

    「讓開！都給我後退！」

    或許是太過激動，一群人跟隨著洶湧的人潮往前擠去，根本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太過靠前，擠壓到了警戒的官軍。

    剎那間，負責前方警戒的官軍立即凶神惡煞的轉過頭來，大力推擠周圍的人群，那對父子也在官軍的攻擊之列。

    做父親的站立不穩，往後跌去，手中的三四歲兒子也一下從肩頭上跌落，嚇得哇哇大叫起來。

    眼看著那名孩子就要跌落下來，電光石火間，轟，一股磅礴的氣勁突然間電射而出，猛地托住了那名墜落的小孩。

    嗡！

    這一幕突如其來，感知到這股勁氣傳出的方向，人群瞬息間安靜下來。就連最外圍正在大力擠壓人群的官軍也是渾身一抖，猛然停下。

    「糟糕！」

    而幾乎是同時，遠處，一群禮部的官員神色驟變。

    一個個心中突然產生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

    「快！」

    為首的禮部官員急急的厲斥，猛地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嘶吼。在他身旁，幾名城防司的高手得到命令想也不想的朝著騷亂發生的地方撲去。

    他們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事情還是朝著他們最害怕的方向發展。

    「砰！」

    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那輛樸素的，外表看起來簡簡單單的馬車廂，兩扇木門突然陡的打開，而馬車廂內，一道年輕欣長的身影從車內走了出來。

    那一剎那整個城門口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異域王！是異域王！！」

    城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名男子突然激動地大叫起來，剎那間，城門附近所有的人群都激動起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那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洪亮，對於京師中那些百姓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王沖。

    站在馬車門口的那道年輕的身影，落在他們眼中，簡直比之山巒還要高大，比之日月還要耀眼，那一刻的王沖就是整個天地中，最萬眾矚目的存在。

    「完了！」

    看著站在馬車門口的王沖，為首的禮部官員心中一片冰涼，一顆心也隨著沉到了水底。他萬萬沒有想到，王沖都快要順利的進入到城門內了，到了最後居然功敗垂成，被城防司的一些蠢貨因為一對父子而破壞。

    蹄噠噠，城門外，官道上，煙塵滾滾，看到王沖走出馬車，幾名城防司的高手迅速策馬馳騁過去，攔在了王沖身前。

    「大人……」

    幾人剛想開口阻止王沖，然而只是被王衝回頭瞪了一眼，幾人頓時心中一顫，一個個居然說不出話來。

    城防司的職責便是維護京師的穩定和安全，在京師之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他們不知道見過多少達官顯貴，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和王沖此時的眼神相比。僅僅只是看了一眼，眾人心中頓時滿腔的話語，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退後！」

    一個淡淡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聲音不高不低。幾人下意識的就想反駁，但是下一刻，還沒等他們開口，幾名城防司的高手就赫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樣，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開。

    「是！大人！」

    一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城防司高手駭然的是，這居然是他們自己的聲音。聲音畢恭畢敬，簡直比面對自己的上司還要恭敬。一時間，所有的城防司高手心中一片驚駭。

    「好……好可怕的威壓！」

    幾名城防司的高手心中冷汗涔涔，連後心都濕透了。在城防司中供職這麼久，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身上擁有這麼強烈的威嚴。一剎那，這群人就像遇到了獅子的羚羊一樣，還沒等他們去過多的思考，身體就本能的採取了措施，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而王沖卻沒有理會，衣袍一蕩，從馬車上跨下，一步又一步，朝著那對父子走去。

    嗡，光芒一閃，那名本來快要落在地上的小孩，落入了王沖懷中，而遠處，那名父親從地上爬起，看到這一幕，不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滿臉的驚喜：

    「太好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只不過一次摔跤，居然能讓孩子見到整個帝國最偉大的傳奇。

    四周圍人群一片沸騰，無數人伸長著脖子，期待的看著官道上的異域王和他手中的孩子。

    而此時此刻的王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懷中三、四歲的小孩身上。但那小孩也不害怕，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王沖，目光單純而好奇。

    「這個給你！」

    王沖從身上取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放入孩子手中：

    「不管你聽不聽得懂，你記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理想，放棄希望！」

    將小孩交到了那名父親的手中，王沖很快轉過身，朝著馬車走去，迅速的進入了馬車之中。轟隆，馬車啟動，在軲轆的馬車聲中，迅速向著高大的城門內而去。而身後，周圍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人群也彷彿如夢初醒，跟著歡呼起來。

    「異域王！」

    「異域王！」

    「異域王！」

    ……

    人群聲嘶力竭，比之以往任何一個時侯，都要洪亮。就連整座京師的宮牆都在這山崩地裂般的聲音中，微微的顫抖。前來歡迎的京師民眾在這一刻，情緒和氣氛都達到了頂點。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再沒有比剛剛那一幕，更有代表性的了。

    帝國最偉大的英雄，征服、摧毀了百萬大食軍隊的傳奇戰神，和一個大唐最普通弱小的小孩，這一幕深深的印入眾人腦海，恐怕很長時間都忘不掉。

    看著眼前的一幕，聽著耳中那震耳欲聾的歡呼，四周圍一名名禮部官員早已經是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

    不提城外歡呼的人群，王沖坐著馬車，帶著許科儀、陳彬等人早就穿過城門，進入京師中。和城外人山人海的場景不同，城門後就安靜了許多。遠遠地，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一輛輛馬車停在道旁，馬車前，一道道身影垂手而立，似乎等待了很久。

    這些身影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強大的修為，但他們身上無一例外，全都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權勢味道。其中一些人身上流露出來的官威，甚至比王沖還要強大。能擁有如此強烈的氣息，也只有大唐帝國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了。

    轟隆，馬車一頓，就在距離這些文武大臣還有數十步的地方，張雀駕駛著馬車停了下來。

    「侯爺，前面走不通了。」

    張雀的聲音突然從馬車外傳來，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用力的吞了口唾沫。張雀也是跟隨著王沖一路征戰，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但是見到對面那些人影，就連張雀都不由變了臉色，聲音中不由自主的透出一絲緊張。

    「少年侯，老夫等人等候多時了！」

    幾乎是同時，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中氣十足，從前方傳來。

    王沖端坐在馬車裡，眉頭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綺琴，我下去見見他們，一會兒你就先回府吧。」

    王沖扭過頭來，看著一旁的許綺琴，柔聲道。

    「嗯。」

    許綺琴望著馬車前的方向，點了點頭，一臉的善解人意。這次王衝回京，牽動著各方的勢力，前方將士廝殺，犧牲這麼大，卻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王沖也勢必要一個解釋和答案。

    當兩人乘坐馬車抵達京師的那一刻起，一場無形的風暴就已經席捲而出，注定要撼動這個帝國。王沖讓自己離開，顯然是不想連累自己，而對於許綺琴來說，現在的王沖需要分心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希望王沖因為自己而分心，受到拖累。

    「去吧，我到時候再找你。」

    「吱呀！」

    車廂門打開，那細微的聲音此時顯得格外的響亮和刺耳，王沖走出車廂，一隻腳掌探出，很快落到了地上。馬車外一片寂靜，王沖扭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馬車前方，人影密密麻麻，數以百計的馬車停在那裡，雍河塞川，馬車上全是京師之中王公貴族，各個顯赫世家的標誌。

    而就在這些馬車的前方，無數的人影佇立在那裡，有的皓首白髮，有的年輕氣壯，有的一身官服，威風凜凜，有的一身便服，隨意自然，有的看著王沖滿臉微笑，讓人如沐春風，而有的人則陣陣冷笑，神情詭譎陰柔。

    小小一個城門，這一刻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達官顯貴，明朋暗黨。在王衝回到京師的那一刻，無數人各懷鬼胎，紛紛聚集到了這裡。

    電光石火間，王衝將所有的一切收入眼底，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光芒，然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哈哈哈，王沖小子，老夫可是等你好久了！」

    就在王沖思忖的時候，一陣大笑聲傳來，就在人群的最前方，一道蒼老的身影兩鬢斑斑，迅速的向著王沖的方向走了過來。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城門口的暗流！

    「好一個竭盡全力，無愧於心！王家小子，老夫以前小看你了！」

    顏文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道道光芒：

    「如果你真的能像你說的做到這一點，不浮於人事，不岌於功名，老夫就真正的佩服你！」

    王沖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他不屑於解釋，也不必去解釋。

    「哈哈，大家還愣著做什麼，難得少年*旋，這可是我大唐第一個異姓王，大家可不能讓幾位老御史和太史令專美。來，把我的禮物拿出來！」

    就在太史令和王沖說話的時候，遠處，不知是誰高聲叫了起來，剎那間，一群人立即紛紛湧了上來。

    「少年侯，這是我準備的一點東西，呼羅珊之戰，侯爺讓我們大唐聲威大振，我想不到送什麼，就讓家裡人帶了點土特產，還望侯爺不要嫌棄！」

    第一個走出來的是烽煙將軍蔣元讓。

    怛羅斯之戰，針對該不該派兵增援王沖的事情，朝廷裡爭執非常激烈，蔣元讓作為和王沖一脈的軍方人物，是堅定的支持者之一。這次王衝回來，再沒有比蔣元讓更高興的了。

    「哈哈，少年侯，在下兵部侍郎曹乾宗，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希望侯爺收下！」

    一旁曹乾宗也跟著上前道，滿臉的喜色。有了這兩人帶頭，一群人爭先恐後，紛紛提著禮物洶湧而來，將王沖團團包圍。

    「少年侯，在下京城韋氏，曾經派兵助大人一起征戰南詔，特為大人獻上大禮一份！」

    「京城張家特來獻上拜帖，同時附送大禮一份，祝賀大人凱旋！」

    「曹國公府派人送上大禮一份，恭祝大人高昇！」

    「虢國公府送上大禮一份！」

    「郯國公府送上大禮一份！」

    「德親王送上大禮一份，祝少年*旋！」

    「壽王府送上禮品一份，恭賀少年*旋！」

    「尚書左僕射房銘見過少年侯，特送上賀禮一份！」

    「銀青光祿大夫魏無盡恭賀少年*旋，送上賀禮一份！」

    「太子詹事黃啟維送來賀禮一份！」

    ……

    剎那間，無數的聲音同時在王沖耳邊響起，這次王衝回京，不知道驚動了多少人，京師中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全部派了人過來，甚至就連太子詹事都派了人過來，場面一時看上去熱鬧無比。

    「太子少保王忠嗣送來賀禮一份！」

    突然之間，就在鼎沸的人群中，一個聲音鏗鏘有力，響亮無比，清晰的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只是一句話，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寂靜了不少。就連王沖都怔了一下，看向了聲音的方向。

    太子少保王忠嗣，還有另外一個更顯赫名字，「大唐戰神」！十餘年前，整個天下，再沒有比這個名字更顯赫的了。放眼天下，再沒有比這個名字更能震撼周邊列國的了。王沖也沒有想到，他和太子少保王忠嗣素未謀面，這一次自己回京，他居然會親自派人送來賀禮。

    人群突然寂靜了許多，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王沖一眼看到那名說話的人，他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袍，看起來貌不起眼，混在一群人裡，幾乎沒有多少人注意。但是那筆挺的身軀，堅毅的眼神，以及勇敢無畏的氣質，深深的透露出了身後主人的濃烈印記。

    「多謝！」

    王沖分開人群，走了過去，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

    「麻煩代我回報王大人，他的禮物我收下了，改日王沖必當登門道謝！」

    「侯爺不必客氣，我家大人說了，侯爺做到了他沒做到的事情，他對侯爺也非常的佩服。從此以後，侯爺才是我大唐真正的戰神。大家同朝為官，一同為朝廷效力，只要能夠讓中土強大，讓大唐興盛，見不見面，道不道謝，又有什麼關係？」

    那青衣僕人洪聲道，聲音一落，王衝心中也不禁肅然起敬。雖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見過大唐十餘年前那位最傳奇的存在，但僅憑這名下人，還有他託人說的這番話，管中窺豹，就可以知道那位大唐戰神是個什麼樣的人。

    「齊王殿下恭賀少年*旋，特獻上大禮一份！」

    也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洪亮無比，打破寂靜。一剎那，所有人紛紛調頭來，望向了那個聲音傳出的方向，而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也在齊王兩個字出現後，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齊王和宋王、王家乃是天生的大敵，雙方不知道在朝堂上鬥了多少個回合，這種爭奪看不到刀光劍影，但危險之處卻遠勝任何的刀劍。這次王沖從呼羅珊凱旋，誰也沒有想到，齊王居然也派了人前來。

    此時此刻，唯一保持鎮定，絲毫不為所動的也就只有王沖了。

    自從在呼羅珊宣告聖旨明升暗降，又在磧西知道大唐退兵，呼羅珊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烏有，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消息能夠撼動得了他了，王沖內心深處已經做好應對一切的心理準備。

    王沖神色平靜，陡的扭過頭來，望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嘩！」

    就在人群的最密集處，一道氣質有些陰柔的身影推開人群，走了出來：

    「少年侯，恭喜了，這次西征建立如此大的功勛，放眼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年侯抵京的時候，滿朝文武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沒有不派人來恭賀迎接的，少年侯意氣風發，而且即將封王，真是可喜可賀啊！」

    在場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見過這名氣質陰柔的小官，而且當著這麼多老臣、重臣的面，這名陰柔小官毫不怯場，不但沒有絲毫的氣弱，眉宇間反而透出一股狷狂。

    不過對方說的話，卻讓所有人怔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齊王這次居然會這麼的溫和。

    「還有什麼話就一起說出來吧！」

    王沖一臉平靜，絲毫不為之所動。

    「嘿嘿嘿！」

    那名氣質陰柔的小官頓時怪笑起來，低著身子，陰陽怪氣道：

    「果然瞞不過大人，齊王殿下確實還有一句話托小的帶到。殿下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重！」

    說到最後一句，那氣質陰柔的小官緩緩抬起頭，目光望著王沖，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大膽！」

    聽到這句話，周圍眾人紛紛霍然變色。

    王沖在西方征戰，立下汗馬功勞，這次回京是真正的萬人矚目，就算平常對王沖再有看法的人，比如顏文彰都會收斂幾分。但是這個小官居然仗著齊王的權勢，在王沖面前作威作福，狐假虎威。

    「嘿！」

    那氣質陰柔的小官聽著耳中的呵斥，不但沒有絲毫的收斂，反而笑了起來。

    這次王衝回京，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他受齊王的命令說出這番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管王沖現在有多麼的顯赫，總有一天終會跌落下去，總之，絕不讓王沖和王家好過。四周圍一片死寂，一名名文武官員臉上都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神色。

    一個是大唐的皇室親王，一個是大唐新封的異域王，特別是考慮到王沖剛剛被奪去兵權，調回內陸，是帶著一腔怒氣回來的。眾人都暗暗擔心，王沖很可能會忍耐不住，和齊王當場爆發衝突。

    「那就替我謝謝齊王吧！」

    就在氣氛緊繃，如同火山爆發的時候，王沖淡漠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耳中響起，聲音不高不低，平平淡淡，沒有絲毫的起伏和波瀾。聽到這平淡的話語，周圍的人全部都怔住了，就連那氣質陰柔的小官都神色錯愕，似乎沒有想到王沖居然會這麼的平靜。

    然而下一刻，他立即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另外，同樣的話，也順便替我一起帶給齊王殿下吧！」

    「嗡！」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小官，頓時遽然變色，一張臉孔頓時變得難看無比。他沒想到，王沖居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將他剛說的那番話，又原路奉還回來了，但是偏偏他還發作不得。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說的。

    「哼！」

    被王沖這麼一堵，那氣質陰柔的小官冷哼一聲，再待不下去，冷哼了一聲，立即拂袖而去。

    「孺子……可教啊！」

    不遠處，段曹、鄧昌、陸寂三名老御史一直坐壁上觀，既沒有幫王沖答話，也沒有插手阻止那名小官吏，見到王沖此時的處事手段，也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隨著王沖這次回來，一場無形的巨大風暴正在醞釀之中。京師中不知道多少勢力聞風而動，單單是這個小小的城門口，三教九流，世家大族，就不知道來了多少人手。這些人有真心來恭賀的，也有像齊王這樣藉著迎接之名，包藏禍心，甚至故意搗亂。

    而所有這一切，僅僅只是這場風暴的一角而已。

    如果王沖不能很好的解決這場針對他的危機，就更加無法應對接下來，此時此刻，朝堂內外的那些危機。

    三人一直冷眼旁觀，就是想要看看，王沖會如何去應對，是莽撞的憑藉血氣之勇，不顧一切的去拚殺，還是擁有智慧和勇氣，以更巧妙的方式去應對。三人擔心了很久，但是現在，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有勇氣，有毅力，更有智慧！這孩子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隱忍！」

    「大唐好不容易出現了這麼一顆火種，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就這麼毀掉！」

    「人力總有窮盡的時候，這孩子能有這種表現，也不枉我們竭盡全力護著他了！」

    ……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三位老御史望著王沖的背影，都欣慰的點了點頭，這一刻，他們終於放心。而前方，齊王派來的人離去，還僅僅只是一個小插曲，緊隨其後，更多的人湧了過來。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挑釁！

    「太常卿周太欽見過侯爺！」

    就在齊王派來的人離去不久，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王衝心中微微一動，陡然停下腳步，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人群分開，一道身影衣襟擺動，長袖飄飄，以一種淡定從容的步伐從後方走了上來。

    而幾乎是同時，在他身後，另一道身影同樣跟了上來：

    「戶部侍郎鄭成禮，拜見侯爺！」

    兩人在後方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此時，才一前一後，從容不迫的走上前來。而四面八方，聽到這兩個名字，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突。

    「兩位大人，不必多禮。」

    王沖看著兩人淡淡道。

    有那麼一剎那，整座城門前一片寂靜，當週太欽、鄭成禮打量王沖的時候，王沖也在認真打量這兩位朝中大臣。

    怛羅斯之戰，艾布穆斯\/林和屈底波聯手統帥幾十萬大軍，一路向東而來，在這最關鍵的時候，王沖和高仙芝因為兵力不足，差點死在怛羅斯。而在出兵這個議題上，朝廷裡反對聲音最大的，就是周太欽和鄭成禮這兩位朝中大臣。

    如果不是蔣元讓、曹乾宗在朝堂上據理力爭，再加上爺爺九公出面，力挽狂瀾，恐怕現在整個大唐從西域到磧西，再到隴西，都要盡數落入大食人的手中。

    「少年侯今日在西方立下不世戰功，更被陛下加封異域王，這樣的恩寵前所未有。而侯爺回京，朝堂上幾乎半數的大臣以及整個京師之中的世家大族，統統都來迎接，不過我卻忍不住要問一句，怛羅斯曠日苦戰，再加上呼羅珊兩場大戰，大唐耗費靡巨，死傷的戰士達到十萬之多，而為了這兩場戰爭，中途調動的民夫、民役更是達到數十萬之多，少年侯難道就不覺得慚愧嗎？一將功成萬骨枯，異域王這個位置，侯爺就真的這麼心安理得嗎？」

    轟！

    聽到周太欽和鄭成禮的話，城門周圍的所有人紛紛變了臉色。

    王沖大勝而回，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滿朝文武皆來道賀，就連齊王都知道避其鋒芒，只派了一個小官過來，一語雙關，暗暗譏諷，卻沒有人像周太欽、鄭成禮那樣，居然敢當著王沖的面直接指責他。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在武將面前乃是大忌，因為這無疑是在指責以王沖為代表的這些武將，依靠死人來晉陞。

    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甚至比之之前齊王的人出現時還要緊張。

    「放肆！」

    還沒等到王衝開口，一旁的蔣元讓和曹乾宗就忍不住怒斥起來。當日的廷爭，兩人和周太欽、鄭成禮之間的衝突是最激烈的。

    「周太欽，鄭成禮！你們兩個什麼意思，少年侯率領將士在外面捨生忘死，浴血奮戰，到了你這裡還錯了不成？難不成非要朝廷打了敗仗你才高興嗎！」

    兩人被周太欽和鄭成禮的話刺激得怒不可遏。在朝堂上爭執也就罷了，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當日的廷爭都已經結束這麼久，兩人居然還把戰場從朝堂移到城門來了，甚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向王沖發難。

    「哼，是非曲直，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難道還要分時辰嗎？難不成少年侯回京一趟，黑的就變為白的，直的就變成方的了嗎？不是我們希望打敗仗，只是大唐的興盛是多少人努力的結果，如今朝廷捨本逐末，窮兵黷武，即便立下滔天戰功，又有什麼值得可書可賀的？」

    周太欽和鄭成禮上前一步，夷然無懼道。

    當日那場至關重要的朝堂之爭，王沖並不在場，而九公的聲望又遠在兩人之上，兩人很早就想找一個機會能當面和王沖辯駁一番，如今王沖好不容易回京，又有滿朝文武在場旁觀，兩人又豈會輕易放過。

    「兩位大人說完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耳中傳來，阻止了正準備替王衝開口的蔣元讓和曹乾宗。

    王沖衣角擺動，緩緩朝前走動兩步，那一剎那，他的目光銳利無比，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自古言官一支筆，寫生寫死，就算有再大的功勞也能化於無形。因此，即便受到非議，也很少有武將去與之辯駁。只是這一次，周太欽和鄭成禮遇到的卻是王沖。

    「周太欽願聞大人高見。」

    見到王衝出面，周太欽和鄭成禮不但沒有絲毫的退讓，反而衣袍一震，往前逼進了兩步。四周圍，眾人神色頓時為之一窒，以周太欽和鄭成禮的這種做法，今日的事情恐怕難以善了。

    「我的看法只有兩個字，迂腐！」

    王沖盯著兩人冷冷道。有句話叫做文人誤國，周太欽和鄭成禮或許本意不壞，但是很多時候，恰恰是這種「本意不壞」毀掉了一個帝國，將無數的生命拖入水深火熱的災難之中。

    「少年侯！」

    聽到王衝口中那兩個字，周太欽、鄭成禮兩人雙目一瞪，怒髮衝冠，就連蔣元讓和曹乾宗都被王沖那番話嚇住了。

    「迂腐」兩個字用來形容朝中那些刻板、守舊的文臣，真是再恰當不過了。但是就算太子少保王忠嗣這樣的大唐戰神，恐怕都不敢當著周太欽、鄭成禮的面說出來。

    與職位無關，而是一種禁忌，那樣等於得罪了許許多多的文臣。誰也沒有想到，王沖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

    「少年侯，你若是不給出一個說法，今日就算你是大勝而回，也不要怪我和鄭兄參你一本，告你一個言行無狀，恃寵生驕，拉你到聖上面前，評一評理！」

    周太欽神色凜凜，死死盯著王沖，那目光彷彿恨不得吞了王沖。

    「嘩！」

    周圍人群看到這一幕，一片嘩然。一場好好的歡迎儀式，誰也想不到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個弄不好，恐怕一場慶功宴就要變成一場朝堂爭議了。

    「既然兩位大人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們。愛有大愛，有小愛，忠有小忠，也有大忠。小愛者，愛父兄、親族，上為孝悌，下為友愛。大愛者，愛家國，愛天下，推己及人，對天下萬民有如對自己的父兄、親族一般。」

    王沖乍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忠有小忠，有大忠。小忠者，克己守禮，盡忠盡責，上輔君王，下安百姓。大忠者，安撫天下，著眼現在，思慮未來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憂慮的不只是現在的社稷生民，還有後來的千秋萬代！」

    王沖望著眼前的兩人道，簡簡單單一番話，不止是周太欽和鄭成禮，就連周圍的其他人都被震住了。「大愛和小愛，小忠和大忠」，王沖這番話，眾人以前從未聽聞。

    「怛羅斯之戰的死傷人數確實達到了十萬之眾，耗費的金錢，動用的民夫、民役數以十萬計，但是這一戰，如果大唐失敗，你想過是什麼後果沒有。」

    王沖盯著兩人道，目光鋒利無比。

    「那時候死傷的恐怕就不是十萬，而是幾十萬，甚至數百萬。你們想沒想過，如果讓大食人攻破怛羅斯，順著西域一路挺進隴西，威逼京師，你們以為那個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王沖的聲音振聾發聵，周太欽和鄭成禮神色怔怔，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的到了那一步，流血漂櫓，赤地千里，整個中土化為一片修羅血場，恐怕就不是幾位大人在這裡彈劾一番，長篇大論，據理力爭可以挽回的了。兩相害者，取其輕也，兵馬調動，長途遠征，乃是迫不得已，但相比起怛羅斯戰死的那十萬戰士，你們這些朝堂上的老臣才是真正的社稷之害，萬民之敵。真出了事情，你們承擔的了嗎？」

    最後一句話，王沖的聲音振聾發聵，擲地有聲。

    「！！！」

    聽到王沖的話，周太欽和鄭成禮二人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和王沖談論是文武之別，而王沖和他們談論的卻是這一場戰爭失敗之後所要面臨的可怕危險，這一點是誰都否認不了的。

    哪怕周太欽和鄭成禮也必須得承認，在戰前，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大食的實力，如果百萬鐵騎衝入內陸，那種後果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

    「周太欽，鄭成禮你們還不退下嗎？」

    就在這個時候，蔣元讓和曹乾宗也開口說話了：

    「你們幾個腐儒，只知道戰與和，只知道勞逸了多少百姓，卻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些付出，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至少，現在所有服勞逸的百姓還活著，從隴西到安西，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得以保全。」

    「而且至於經費，少年侯已經上交了十億兩黃金給朝廷，這筆財富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在戰爭中的消耗。更不用說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如此龐大的戰爭，少年侯調動的百姓和民夫和以往的相比卻少之又少。」

    「——從京師到碎葉城，長達萬里之遙的道路，調動的民夫不計其數，但所有的消耗全部是由少年侯和所有的世家大族支付。如果你們所指的調動了那麼多的民夫，指的就是這個，那你們現在就應該辭官掛印，以謝天下。」

    蔣元讓和曹乾宗終於忍不住道。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憤怒的老御史！

    這段時間朝堂上發生了太多太多變化，所有的軍方將士都受到了極力的打壓，而王沖作為新晉的少年侯，又在蔥嶺以西連打了幾場勝仗，更是打壓了頭號目標。整個軍方已經非常式微了，王沖作為聖皇寵愛的天子門生甚至直接被剝奪了兵權。

    儒家的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還來雪上加霜，想來打壓他、羞辱他，這是所有軍方一系的將領都無法容忍的。

    眾目睽睽下，這麼多人看著，周太欽和鄭成禮頓時也不禁漲得臉孔通紅，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周大人，鄭大人，少年侯長途奔波，就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就在氣氛尷尬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太史令顏文彰突然開口說話了。

    畢竟同殿為官，又是文臣，看著兩人被王沖駁斥啞口無言，顏文彰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幫了兩人一把，給他們一個台階下。

    「少年侯，老夫年事已高，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既然會過了少年侯，老夫就下去休息了，少年侯的許多想法確實是令人耳目一些，改日老夫必將親自登門拜訪。」

    「送顏大人。」

    王衝倒也並不介意，立即回了一禮。

    而另一側，周太欽和鄭成禮如蒙大赦，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次王沖從呼羅珊回京，京師之中一片轟動，周太欽和鄭成禮自作主張想要跟隨眾人一起去見一見王沖，同時順便殺一殺王沖的威風，折一折他的銳氣，只是沒想到……

    太史令顏文彰很快離開了，而周太欽和鄭成禮也隨著他身後消失。

    三人已走，城門周圍又恢復了正常。來者是客，這個時候出現在城門口的，大部分都是一份好意，王沖也並不拒絕，交過張雀，一一記下眾人的名字，以備未來回禮。

    「王大人！」

    就在張雀記錄姓名的時候，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小官突然出現在王沖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看起來非常的禮貌、尊敬。

    「請問是哪位世家？我也好記錄一下。」

    張雀在一旁道。然而那名年輕的小官，卻聽若未聞，他的目光直直的望著面前的王沖，理都沒理張雀，慢慢的他抬起頭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小的受人所托，來問您一句話。大人，殺人過萬是什麼樣的感覺？」

    轟！

    聽到這句話，王沖瞳孔一縮，神色陡的一變，一雙眼眸猛的望向了面前的年輕小官。

    而幾乎是同時，四周圍原本熱鬧的人群也是一片死寂。噝，無數聽到這句話的人，看著場中的二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雀本來在準備替這名年輕小官登記，聽到這句話，瞬息間勃然大怒，目光冰寒無比。

    「你找死！」

    張雀怒不可遏，看著那名年輕小官想也不想，就是一掌猛地拍了過去。

    在張雀以及其他所有安西以及磧西軍官的心中，王沖就是真正的神，他帶領著大唐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輝煌，張雀等人絕不容許有人這樣侮辱王沖。

    誰敢這麼做，就算拼了命，張雀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啪，一個巴掌又響又脆，清脆的在城門口響起，那名年輕小官的半邊臉孔立即腫了起來。

    「老御史！」

    看見掌摑自己的人，那名年輕小官捂著半邊腫起的臉，整個人都怔住了。

    掌摑他的不是王沖的部下張雀，而是這次前來迎接的老御史鄧昌。

    老御史最開始的時候還在數步開外，但是等到那名年輕小官說出這番話，突然之間，一個箭步，以一種和年紀不符的速度，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

    「混賬東西，你一個芝麻小官，沒有為朝廷立下半點功勞，居然敢侮辱大唐的社稷功臣，簡直是狂妄至極，到底誰給你的膽子，老夫今天就刮爛你的嘴！」

    鄧昌鬚髮怒張，整個人怒不可遏。

    任何事情都要有度，他和段曹等人在後方一直看著，這名小官剛一出現他們就感覺有些不對。在朝堂上多年，一輩子閱人無數，有沒有問題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周太欽、鄭成禮等人和王沖只是據理力爭，姑且不論他們的行為對與錯，本身還是講理的。但是這名年輕小官說的那番話就是純粹的挑釁、侮辱了。

    這一次王衝回京吸引了三教九流，各種別有用心的勢力也夾雜在一起，三人絕不容許有人借此發難。

    那名年輕小官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很快就回過神來。他的身軀原本一直是彎著的，但是漸漸地，他的身軀漸漸直了起來，就像一根長槍釘在那裡，就算面對老御史也沒有什麼畏懼。

    「呵，少年侯，這次有三位老御史幫你，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是那句話，殺人者人恆殺之，侯爺，少年侯，你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嗡！」

    聽到這句話，王沖瞳孔一縮，神情頓時變得冰冷無比，而對面那名年輕小官，說完這句話立即轉過身朝著遠處而去。

    「這個混蛋！」

    張雀怒不可遏，捏著拳頭狠狠地揚起，就要朝那名年輕小官出手，但是手臂剛剛舉起，立即被王沖抓住了。

    「由他去！」

    王沖望著那名年輕小官的背影，眼眸中瞬息間閃過無數的念頭，那一剎那，誰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王沖看著那名年輕小官，以死士般的氣概，背對著自己，慢慢的消失在人群裡，良久才轉過身來，望向了身旁的三位老御史。

    「三位老前輩，多謝！」

    「不必了！」

    三人擺了擺手，微微露出一絲疲態。他們都是耄耋之年，堅持了這麼久，加上情緒有些激動，頓時有些累了。

    「少年侯，記住你說過的那些話，我們三個老傢伙會一直看著你的，不要讓我們幾個老傢伙失望！」

    段曹、鄧昌等幾位老御史很快離開了，隨著幾人的離開，一道魁梧的身影慢慢走了過來。

    「章仇大人！」

    看到那名魁梧的身影，王沖的眼皮陡然跳動了一下，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兵部尚書章仇兼瓊。

    他不知道來了多久，在人群中一直一動不動，直到這個時候走的人差不多了，才走上前來。

    「王大人，恭喜歸來！」

    章仇兼瓊上前兩步，看著王沖滿臉的欣慰。

    「兵部事物繁忙，我在這裡能夠待得時間不多，王大人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再去當初去的酒樓，我親自為你接風洗塵！」

    「章仇大人客氣了。」

    王衝回禮道。

    兩人寒暄了幾句，章仇兼瓊很快轉身離開，不過就在他轉身離開的同時，沒有人注意到王沖的手上多了一張紙條。王沖眉頭微微挑動了一下，看著章仇兼瓊離開的方向，什麼也沒有說，迅速將那張紙條收入懷中。

    在章仇兼瓊離開之後，一波又一波的人馬不斷地過來，而片刻之後，隨著一陣骨碌的馬車聲，一輛熟悉的馬車，姍姍來遲，由遠及近，出現在了城門口。

    吱嘎，車門推開，一道威嚴的身影穿著青色的便服，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大伯！」

    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王衝心中一熱，突然多了一些溫暖。邁開腳步，王沖帶著張雀等人迅速迎了上去。

    而此時此刻，周圍的達官顯貴，世家貴族也紛紛向著兩側退去，看著那輛馬車中走出的身影，不斷地躬身行禮。

    「王大人！」

    「王大人！」

    周圍的人紛紛躬身問好。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王家如日中天，影響力龐大無比。而王沖的大伯王亙，作為王家的代表更是朝廷從一品的大員，地位無比顯赫。

    「沖兒，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你了！走吧，我向帶你回家！」

    王亙衣袖輕拂，在王沖面前停了下來。半年多不見，現在的王沖成熟了許多，眉宇之間也多了一些風霜之色，但整個人的氣質卻越發的堅毅。

    王亙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暗暗地點了點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王沖經歷戰爭的錘煉整個人的氣質越發的出類拔萃，漸漸顯露出一股大將的風範。

    「王家後繼有人了！」

    一時間王亙心中欣慰無比。

    王衝將張雀等人安頓好之後，就在無數達官顯貴、世家大族的注視中，很快登上了王亙的馬車。

    車門一關，駕，隨著一聲吆喝，伯侄二人迅速的朝著城東的方向而去，消失在人群中，而周圍的人群也逐漸散去。

    沒有了人群的喧囂，周圍漸漸變得安靜下來，車廂裡面更是一片寂靜，宛如另外一個世界。

    王沖和大伯王亙並肩而坐，車廂內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家中一切安好？」

    王沖首先打破沉寂道，神色鄭重無比。

    「一切都很好，老爺子還在，這些人還沒那麼大膽子敢直接對我們下手！」

    王亙沉聲道。

    現在周圍沒有了其他人，也用不著隱瞞，伯侄二人直入主題。

    一葉落而知秋意，呼羅珊、隴西、北庭、幽州……，整個大*方宛如地震一般，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太多的信息了。

    從呼羅珊撤軍，從各個邊陲裁撤軍隊，還有北斗大將哥舒翰透露的那些消息，以及朝中的其他消息，所有的一切太讓人不安了。

    這次回來王衝心中最擔心的，就是爺爺、大伯、大姑、三叔……還有其他所有的王家人，聽到王亙的話，王衝心中那塊懸起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一些。

    「宋王那裡還是沒有消息嗎？」

    王衝開口道。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宋王府，見老管家！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一名高大魁梧，看起來氣勢十足的侍衛頭領，大踏步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彷彿有千鈞之力。那人先是狐疑的打量了王沖兩眼，很快開口道：

    「殿下不在，異域王，您還是請回吧！」

    侍衛頭領的聲音乾脆利落，說完這句話，立即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不在？去了哪裡？」

    王沖追問道。

    宋王從不離京，而且京師就這麼大，絕不可能到得了哪裡去。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殿下不在，您請回吧！」

    侍衛頭領神色漠然。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見下老管家吧！」

    王沖道。

    「您還是請回吧！」

    為首的侍衛頭領道，這次卻強硬了許多。

    但王沖這次卻沒有再去爭辨，而是邁開腳步，徑直朝著宋王府裡面闖去。

    「站住！」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霍然變色。兩名侍衛手中的長槍一橫，迅速對準了王沖，而侍衛頭領也是神色一寒，攔住了王沖的去路。但是下一刻，看到王沖手中的東西，所有人瞬間變了臉色。

    「宋王令牌！」

    其中一名侍衛忍不住變色道。

    王衝突然從懷中掏出的東西，不是別的，赫然就是一枚西南之戰時，宋王交給王沖的令牌。

    「都退開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管家大人。」

    聽到那聲音，一瞬間，所有人紛紛往後退去。同一時間，王沖抬起頭，越過重重空間，就在洞開的宋王府大門前，一道熟悉的身影，黑袍烈烈，佇立在台階上方。

    半年多不見，老管家硬朗如昔，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些滄桑的神色，老管家站在上方，終於緩緩開口：

    「王沖，進來吧。」

    這一次再沒有人攔著王沖，就連遠處感知到大門口騷動的其他護衛，也紛紛往後退去。王沖穿過整座府邸，一步步踏上高高的台階，最後在老管家面前停了下來。

    「老管家，好久不見！」

    王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到老管家一樣。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老管家心事重重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的王沖不管是武功，還是實力、地位，都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但是他依然如往昔般謙恭有禮，這也是老管家感到欣慰的地方。

    「聽說你回京了，我就料到你會來的，跟我來吧！」

    老管家瞥了一眼王沖，很快轉過身來，朝著大殿內走去。王沖在後方緊跟著走了進去。

    大殿裡靜悄悄的，宛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老管家在殿內坐下，提起桌上一隻精緻的茶壺，給王沖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王沖瞥了一眼，茶杯中的茶還是熱的，冒著熱氣，顯然早有預料。

    王沖沉默片刻，在老管家的身邊坐了下來。

    「王沖，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的疑惑，但是門口的護衛並沒有騙你，宋王現在確實不在。」

    老管家將茶壺放回桌上，緩緩說道。

    聽到這句話，王沖沒有吱聲，但眉頭卻微微動了一下。他看著老管家的眼睛，老管家神色如常，一如當初王沖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那一剎那，王沖立即知道，老管家並沒有說謊。

    「宋王到底去了哪裡？」

    好像只有一剎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王沖輕輕呷了一口杯中的香茗，突然開口道。

    「我也沒法回答你，但殿下確實有他要做的事情。」

    老管家輕聲道：

    「那件事情，……殿下其實比你更迷惑，也更加不願意這樣的決議通過。殿下是朝中一貫的主戰派，這一點不管是你，不管是九公，還是你父親，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但是為什麼我給了宋王這麼多封信，卻始終沒有一封回信，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宋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那麼告訴我，他到底忌憚著什麼？」

    王沖沉聲道。

    這一次，老管家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壺，慢慢給自己斟上了一杯，壺中的茶水撞擊著瓷杯，發出陣陣鏘然的聲音。就在無比的寂靜中，老管家終於再次開口了：

    「王沖，殿下也有殿下的苦衷，我只能告訴你，幾天之後，殿下一定會給你個答案，但是在此之前，殿下還需要去弄明白一件事情！直到那時候，……他才能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最後一句，老管家看著王沖，目光深邃無比。

    王沖望著老管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心中若有所悟。

    「明白了！」

    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王沖衣袖微拂，終於站起身來，隨即快步朝外走去。

    「王沖，那天的事情，你不問問嗎？」

    這次輪到老管家詫異了。

    「不必了！」

    王沖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聲音未落，人卻已經走出了大殿。

    殿外，陽光普照，春風撲打在臉上，映照出王沖眼神中的紊亂。一直到最後，王沖終究還是沒能見到宋王，也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無論如何，宋王派老管家告訴自己，幾天後給自己一個答案，也總算是有了一個交待。

    「軲轆轆！」

    大街外，人流洶湧，王沖思索了片刻，正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突然耳中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大人，要乘車嗎？」

    「不必了。」

    王沖想也不想，繼續往前走去，但很快耳中就聽到了一句話：

    「但是大人不是已經答應了我家老爺，龍虎相聚，要喝上一杯嗎？」

    「嗡！」

    王沖臉色微變，陡的扭過頭來。第一眼，王沖看到車上的馬車伕，戴著一頂帽子，青色的帽沿壓得很低，看不臉龐，他坐在前方，驅趕著一輛簡單樸素的馬車，馬車上沒有任何的突出之處，和京中商旅租乘的馬車幾乎一模一樣。不過目光掠過車輪上一個特殊的印記時，王沖的眉角不由微微跳動了一下。

    「那就栽我一程吧！」

    王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衣袖輕拂，跨了上去。

    「駕！」

    那馬車伕一言不發，驅動馬車，迅速匯入洶湧的人流中，和京師之中其他的馬車混合在一起。一路走街串巷，來來回回，走了半個時辰後，才抵達了兵部尚書府。

    王沖剛一下馬車，早有兵部尚書府的人迅速上前，將王沖遮掩起來，擁簇著王沖迅速進入府邸之中。而大街上那輛馬車只停留了一下，便再次上路，在整座京師內兜兜轉轉起來。

    「轟隆！」

    就在王沖跨入大廳之後，身後轟隆一聲，大門緊閉，同一時間，大殿內的牆壁上，亮起了許多燭火，整個兵部尚書府如臨大敵。王沖默默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心中卻是微微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正常。

    「章仇大人！」

    王沖叫了一聲，很快抬起頭來，朝著前方那道熟悉的，有如山巒一般的身影走去。

    就在王沖的對面，一道身影穿著便服，雙手肅立，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王沖，你終於來了。」

    看到王沖，章仇兼瓊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章仇大人，京中的形勢已經嚴峻到了這種地步嗎？以大人兵部尚書的地位，也需要如此隱秘。」

    王沖一邊開口道，一邊走了過去。

    如果不是知道，誰會相信大唐的兵部尚書，握有天下兵馬調動，最有權力之一的章仇兼瓊，在城門口想要向自己傳達幾個消息，居然還要使用紙條這種隱秘的方式。不止如此，包括來時的那輛馬車，也都是章仇兼瓊準備好的。整座兵部尚書府的戒備程度，看起來不像是朝廷大員的府邸，倒更像是邊陲征戰一樣。

    「王沖，如果你也像我一樣目睹了京師內的變化，就不會這麼說了。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已經和你以前知道的截然不同了。」

    章仇兼瓊喟嘆一聲道，隨後伸手一指，兩人在一張黑檀木桌兩旁坐下。

    大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服侍的丫鬟和奴僕都沒有，章仇兼瓊提起桌上的茶壺，給王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然後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一臉愁苦的神色。

    王沖安身坐下，看了一眼章仇兼瓊的側臉。

    半年多不見，章仇兼瓊整個人看起來明顯蒼老了許多，眼角和臉龐都多了許多皺紋，看起來心事重重。章仇兼瓊是頂級的武者，已經達到了聖武境巔峰，帝國大將的級別，這種級別的人物，王沖很難相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居然讓他短短時間變得如此蒼老。

    「章仇大人，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朝堂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兵部是天下兵馬調動的核心，任何和兵馬相關的調動，包括任命，都絕對繞不過兵部。他們不可能繞過你直接做出那道命令，所以大人，我只能找你了！」

    聽到王沖的話，大廳內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

    「看來王亙應該已經告訴你一些東西了。」

    章仇兼瓊神色複雜不已：

    「你說的不錯，任何的兵馬調動確實不可能繞過我。當日場上發生的情況，我確實是知情者，不過有一點你想錯了，我只知道朝廷上的部分情況。」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變了天的京師！

    王亙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我總共見過宋王殿下兩次面，而且每次都沒有太多時間交談。」

    聽到大伯王亙的話，王沖頓時深深皺起了眉頭。

    從在呼羅珊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起，王沖就在思考整件事情。自己的明升暗降，以及呼羅珊的撤軍，被剝奪軍權，即便是有人有心這麼做，按道理也絕不會通過。

    宋王、大伯王亙、兵部尚書章仇兼瓊，還有楊釗和他背後的太真妃，再加上爺爺九公在朝中的巨大影響，以及其他文武大臣的幫襯，包括聖皇的寵幸。所有這些，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所有的惡意阻隔在外，這也是王沖能夠安心在外征戰的原因。

    但是，就是在擁有這種堅實屏障的情況下，居然會通過了這樣一條聖旨詔令，一舉剝奪了王沖的兵權，將王沖為大唐在呼羅珊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烏有。這是王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而回首整件事情，最怪異的莫過於宋王的態度。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本來王沖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收到宋王的書信，迅速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樣自己至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整件事情發生之後，從呼羅珊到京師足足半個多月的時間，宋王卻連一封書信都沒有，整件事情實在太奇怪了。

    「當日的朝廷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沖沉吟片刻，終於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放眼整個朝廷，如果宋王那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麼最有可能告訴自己的就只有大伯王亙了。

    作為朝中從一品的大員，大伯的地位雖然比不上三公之流，但也絕對能夠接觸到很多隱秘的朝堂信息。

    當初走在路上的時候，王沖其實就已經問過大伯王亙。但是大伯說得很隱晦，幾乎沒有透露什麼信息，只是說一切等王衝回來再說。現在時機終於成熟。

    「唉！」

    出乎預料，聽到王沖的話，王亙的眉頭突然深深地皺了起來，原本鎮定從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深深地憂慮：

    「沖兒，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這段時間實在是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在朝中二十載，我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是沒有一次比得上這次的動盪。有很多事情我甚至都沒有辦法和你說明白，甚至就連那道聖旨，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通過的。那天的朝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王亙的話令王沖大為意外。

    「大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連你都不知道？」

    王沖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這麼大的事情，王沖從來沒有想到，以大伯的地位，居然也會不知情。

    「沖兒，你聽我說完就明白了。」

    王亙背靠著馬車廂，眼中露出一絲苦笑：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對勁，沖兒，你可能還不知道，當天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根本不在朝堂上，整件事情，一直到最後的決策出台，我都全部沒有參與其中！」

    「嗡！」

    王亙說出來的話，令王衝心中震動不已。這一剎那，無數的念頭從王沖的腦海中飛掠而過。

    以大伯從一品重臣的地位，想要將他調離京師，絕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而且大伯是王家在朝堂上的重要代表，如果想要對付自己，必須要調開大伯。而從大伯的話來看，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根本不在京中，王沖相信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巧合。

    ——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提前準備，精心設置的搆陷。

    王亙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很多事情等到那個時候才能發現，但是真等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在事發之前，我接到消息，江南道發生災情，百姓暴動，許多良田、房屋都被摧毀，地方官吏處置不了，再加上有民眾請願。朝廷商議，雖然都認為大唐興盛，認為江南道不會有多大危險，但是關係到百姓民生，就沒有小事，所以要派出一名大員安撫地方，主持大局。當時討論了一番，最後決定派我出去。」

    王亙微微仰著頭，看著上方，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

    「雖然我有些意外，但是涉及到百姓，又是職責之內，必然責無旁貸，所以就出發去了江南道。當時宋王也在朝上，不管是我還是宋王，都沒有多想，因為即便不是我，也肯定有其他人要去。只是等我到達江南道的時候，一切和我之前在朝堂上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

    「江南道確實發生了水災，但是災患已經被平息，所有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置，另外，災情遠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大，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暴動或者災民上書。起因是撰寫奏摺的書記官瀆職，根本沒有仔細調查，隨手就寫了這封奏摺，所以才出了這事。那名書記官已經被處置，主要的地方官吏也都已經辭職，這些都是等我到達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妥當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接到消息，朝廷通過了那封詔書。」

    王沖沒有說話，臉色慢慢變得陰沉起來。馬車軲轆轆前進，大伯王亙的聲音繼續從耳邊傳來，聲音透出幾分之前沒有的沉重：

    「從得到消息那刻起，我就感覺到了不妙，連夜趕回京師。但是一去一回，短短時間內，整個朝廷就已經發生了大變樣，許多以前熟悉的官吏統統消失不見，卻多了許多以前根本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大伯沒有調查過他們的背景嗎？朝堂之地非同小可，沒有過人的功績或者才華，是很難進入朝堂的！」

    王衝突然插口道。

    從地方小吏到朝堂大員，很多人恐怕要皓首窮經，耗盡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做到。而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那座皇宮中的大殿，整個帝國權力集中之地，恐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奢望的地方。王沖連番征戰，立下那麼大的功勞，擁有的也僅僅只是兵權，一旦涉及到朝堂上的政治，也只是分了一個平章參事而已。

    「查過了，他們的出現雖然有些突兀，但背景卻是無懈可擊。要麼是地方上的孝廉，要麼就是地方上的官吏，以前有過許多的功績，只是一直壓在那裡沒有奏報，直到最近才集中爆發，上奏朝廷。」

    「怎麼可能？！」

    王沖的眉頭猛地跳動一下，大唐朝廷運轉至今，對內早有一套官僚的考核、選拔體系，絕不可能存在立下那麼大功勞，卻累積起來，沒有上報的說法。這一點理論上聽起來可以，但在實際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我當初也有這種懷疑，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別的事情尚且不說，但是朝廷奏摺上列明的那些功績，卻是實實在在真實的。」

    王亙苦笑道。在朝堂上坐鎮多年，想要在他的面前賣弄手段，矇蔽他，根本不可能。但正因為調查的深，王亙才越加無法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車廂裡，一片死寂，良久，王沖的聲音突然在車廂裡響起：

    「大伯就沒有查過他們的卷宗嗎？」

    「沖兒，你果然聰明。」

    王亙喟嘆道：

    「他們的履歷確實無懈可擊，所有的身份、背景都非常完美，不過我查過他們的卷宗，所有的卷宗所用紙張都非常嶄新，一份完整的卷宗，如果真實有效，記錄檔案的紙張絕不可能有那麼嶄新！這些人處心積慮，這恐怕是他們留下的唯一破綻，這一點，恐怕是任何手段都無法彌補的！」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再完美的履歷，也一定會留下破綻，時間這種東西是唯一無法作假的。

    軲轆，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之間，馬車震動，同一時間，馬車外響起馬車伕的聲音：

    「老爺，到了。」

    一剎那間，王沖和王亙回過神來，推開車門，兩人一起從馬車廂內走了出去。馬車外，一座熟悉的府邸映入眼簾，這是大伯王亙的府邸。王沖和王亙再沒有討論朝堂上的事情，他衣袖一拂，神色淡然，就好像最尋常的親族相見一般，朝著府中行去。

    在府中，王沖拜見了大伯母邢氏、堂兄王離，又在府中盤桓片刻，很快就離開了，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無比。從大伯府中離開，王沖沒有逗留，直接朝著宋王的府邸而去。

    這一次事件有太多疑點了，整個事情，只有一個人才能回答王衝心中的那些疑問。

    那就是宋王！

    作為大唐的皇親國戚，同時作為朝堂上的重要魁首，宋王屬於整個事件的中心。每一次的動盪，每一次大的政治風波，都幾乎繞不過宋王。

    「站住！什麼人！」

    威嚴肅穆的宋王府門口，王沖還沒有靠近，立即就是一陣暴喝聲傳來，門口的兩名護衛披堅執銳，猛地上前阻止了王沖。兩人手中的長槍交叉，神情看起來凌厲無比。

    「宋王府邸，閒人免入，這一點都不知道嗎？趕緊離開！」

    看著眼前的兩名護衛，王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宋王府他也來過很多次，但還從來沒有被阻攔過，而且眼前兩名侍衛，王沖以前從未見過。

    「我是異域王王沖，特來拜見宋王殿下，替我通傳一聲。」

    王沖沒有動怒，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平靜下來。

    聽到異域王三個字，兩名侍衛終於微微變了臉色，仔細打量著王沖，似乎想確認他的身份。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一名侍衛快步朝著裡面走去。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再見章仇兼瓊！

    「什麼？！」

    聽到這句話，王沖身軀微震，大為意外。

    「現在回想，那天其實從早朝的時候就開始有很多不對勁了。平常不管上不上朝，我很早就會收到消息，但是那天，我卻遲遲沒有收到消息。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有人臨時來通知我準備早朝，而且也不是平常那個宮中的黃門。當我抵達那裡的時候，朝堂上一片喧鬧，朝會已經進行半晌了。那時候我才得知，除了我之外，其他的文武百官一切如常。」

    章仇兼瓊繼續道，他微微仰著頭，呼吸微微紊亂，眼中透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有些事情即便過了半個月，現在回想起來，依然非常詭異。冥冥中，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樣，控制著所有的一切，令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兵部尚書是整個軍方的權力中心，地位還在邊陲的帝國大將之上，控制全天下所有的兵馬，那是真正的帝國巨頭，文武百官見到都要忌憚三分。章仇兼瓊從未想過，有任何人或者說任何勢力，居然這麼大膽子，敢在這上面動手腳！

    「……當天的朝會，處處不對勁。如果不是當時在朝中，是感覺不出的。」

    章仇兼瓊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繼續娓娓道來。這些事情他一直藏在心中，誰也沒有說。如果聆聽的對象不是王沖，他是絕對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當我抵達朝堂，決議已經開始了，朝堂上一片沸騰。最開始的時候，我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荒謬，根本不可能通過。但是事情的發展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

    「以往碰到這種事情，我會和你大伯商量一下。這種事情，我和你大伯根本不需要交談，有時侯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很快，我發現你大伯不在。並且朝議的方向開始完全不對，冥冥中好像被一隻手操控一樣，原本不太可能通過的事情，通過的幾率居然急劇增加。我和宋王當時就感覺到不對勁了，畢竟我們三方結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有這種提議，我們也還不是很慌。因為通過的可能性還是很低。但是到了最後表決的時候，讓我和宋王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章仇兼瓊說著，忍不住長嘆一聲。

    有時候，有些東西根本用不著細說，只是一聲長嘆，已經足以表露太多了。王沖雖然沒有參加當日的朝會，但是從章仇兼瓊的寥寥數語中，王沖就已經感覺到了當日的驚心動魄。

    「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沖忍不住道。

    「我和宋王料到了一切，但獨唯沒有料到，當日，朝中原本和我們一向交好的文臣，我們自己的人，在最後關鍵的時候，居然全部反水！」

    章仇兼瓊開口說道。

    「轟隆！」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這句話，王沖渾身猛地一震，眼中終於露出了極其震撼的神色。

    章仇兼瓊沒有再說話，王沖也同樣沒有開口。整個大廳之中，頓時陷入了極度的死寂！章仇兼瓊的話讓王沖史料未及，文臣反水，而且還是一貫和宋王、王家、章仇兼瓊交好的文臣反水，王沖已經可以體會到，當日章仇兼瓊的感受了，也明白為什麼京中的氣氛如此波詭雲譎，章仇兼瓊又為什麼一定要以這種方式來見自己了。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其實，如此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但我現在擔心的還不是這個。」

    良久，章仇兼瓊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寂靜：

    「當日的情況，雖然有種種古怪，但就算是那些原本跟隨我們的文臣統統反水，也依然不足以通過這樣一道決議。真正讓我擔心的，還是聖皇！」

    「什麼！」

    聽到這句話，王沖臉色微變，猛地抬起頭來：

    「章仇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沖，你不明白。任何的朝議，不管誰在後面動手腳，不管他們想要做什麼，哪怕他們發動所有的文臣反水，也根本無關緊要。因為真正重要的，永遠都是陛下一人！如果沒有陛下的首肯，任何決議都不可能通過！」

    章仇兼瓊長嘆一聲，接著道：

    「朝堂上的事情本來就是各種風風雨雨，這次的事情雖然對我們兵家不利，但也只是一時的挫折而已。事實上，就算它比現在嚴重十倍，我也不會太過慌亂，但是聖皇……，他才是最讓我不安的。」

    「整個中土神洲，陛下是我所知的，所遇的，堪稱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王。正是他的雄心壯志，勵精圖志，才把所有人的力量凝聚到一塊，平定八荒，掃平六合，將整個中土建設到無以復加的強盛地步！正是有了他，才有了我們這些帝國大將，才可以在邊陲全神奮戰，誓死以報！」

    「但是陛下他……，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肯定，陛下身上一定出了問題，聖皇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這才是我真正擔心的！」

    說到最後，章仇兼瓊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整個人憂心忡忡。聖皇陛下是整個天下公認的第一人，不管文治還是武功，皆是如此，章仇兼瓊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聖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嗡！」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章仇兼瓊還在困擾的時候，王衝心中卻是猛然之間宛如投下萬噸巨石，瞬間掀起萬丈波瀾！章仇兼瓊不明白聖皇身上發生了什麼，但王沖卻再清楚不過了，那一場神武境的衝擊失敗，對聖皇、乃至於整個大唐的影響有多麼大。

    「難道那件事情……難道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王衝心中沉甸甸的。

    仔細回想，其實第一次面見聖皇的時候，王沖就已經感覺到一些東西了。難道說，自己西征的這段時間，聖皇身上的情況又進一步的惡化，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

    一瞬間，王衝心中沉了下去，做臣子的不能非議君王，更何況還是聖皇。王沖可以肯定，章仇兼瓊一定是感受到了什麼。

    「王沖，這件事情遠不如你想的那麼簡單。現在整個京師表面平靜，私底下卻早已暗流洶湧。你這次從呼羅珊調回，明升暗降，僅僅只是這些大事中的冰山一角而已。而且你鋒芒太盛，和大食之間的幾場戰爭，簡直前所未有，現在東西突厥汗國、高句麗帝國、南詔，包括烏斯藏，都全部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對大唐重新生出了敬畏之心。然而也正因為如此，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現在是整個軍方最耀眼的存在，他們想要殺雞儆猴對付整個兵家，必定拿你開刀。我擔心呼羅珊的事情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所以你一定要萬分的小心。」

    說到最後，章仇兼瓊的神色凝重無比。

    放眼大唐，王沖可以說是章仇兼瓊最欣賞的一個年輕人。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些品質、氣概，還有他卓越的兵法韜略，都是章仇兼瓊見過的人中，最突出也最優秀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章仇兼瓊才越發不想他出事，這也是他出現在城門口的原因。

    「嗡！」

    聽到章仇兼瓊的話，王沖瞳孔一縮，瞬間變了臉色。他萬萬沒有想到，章仇兼瓊特意塞一張紙條給自己，居然是為了警告自己。他實在很難想像以章仇兼瓊兵部尚書的身份，到底還有什麼事情使得他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章仇大人，難道現在事情已經危急到了這種地步？」

    王沖沉聲道。

    章仇兼瓊號稱帝國之虎，只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這次回來，王沖本來以為至少還有章仇兼瓊主持大局，萬萬沒有想到，京中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

    「事情……恐怕比我說的還要嚴重得多！」

    章仇兼瓊看著王沖，神色凝重無比。

    「咚咚咚！」

    就在王沖準備追問的時候，突然之間，一陣沉重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聽到這陣敲門聲，章仇兼瓊霍的變了臉色，而王沖也同樣扭頭望了過去。

    「什麼人？」

    章仇兼瓊突然厲聲呵斥道，大廳內的氣氛一下子凝重無比。

    「大人，外面有兵部的人，說是有急事需要大人連夜處理。」

    門外傳來一名安南都護軍將領的聲音，王沖坐在一旁，那一剎那看的清清楚楚，章仇兼瓊的臉色在瞬息之間接連變換，眼中有憤怒，有忌憚，有不甘，到了最後，則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奈，慢慢的平靜下來。那一剎那，王沖彷彿明白了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王沖，兵部出了點事，看來我沒有辦法陪你了。」

    章仇兼瓊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王沖，欲言又止：

    「看來我們只能下次再聊了。」

    「王沖明白了，大人去吧。」

    王沖也站起身來。有些事情根本不必過多去說，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就已經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章仇兼瓊打開大門，很快就走了。王沖親眼看著他上了一輛青色馬車，而馬車兩旁是王沖從沒有見過的兵部官員。在章仇兼瓊走後，這兩人也迅速地登上馬車，和章仇兼瓊一起離開。

    王沖一直看著章仇兼瓊消失在遠處，才從兵部尚書府中走了出來，抬起頭，王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天空，這個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了。

    「……已經忙到這種地步了嗎？」

    王沖喃喃自語，那一剎那，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無比。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入宮面聖！

    從兵部尚書府出來，王沖這次再沒有停留，徑直回到了府中。

    「沖兒，你終於回來了！」

    王家的府邸門口，燈火通明，王沖的母親趙氏帶著幾名丫鬟一直等在門口，看到王沖削瘦的模樣，一把將王沖擁入懷中，喜極而泣。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不管王沖在外面有多麼的威風，不管是封王還是拜侯，在做母親的眼中，永遠都是那個有點任性調皮，需要自己照顧的孩子。

    一家人團聚，趙氏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直看著王沖吃完。

    一夜無事，結束晚宴之後，王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王家的府邸就好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所有的風風雨雨，朝廷爭執，全部阻擋在了院牆之外。王沖也不想將朝堂中的事情帶到家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到夜深人靜，王沖獨自一人盤坐在床榻上，微微閉著眼睛，心中此起彼伏。所有的一切，從呼羅珊開始，包括磧西收到消息，和哥舒翰的見面，京師城門口遇到的那些人，發生的那些事，包括和大伯、老管家以及章仇兼瓊的對話，所有的消息鉅細無遺，全部從王沖腦海中過了一遍，每個細節都在王沖腦海中放大了無數倍，反覆的觀摩。

    冥冥中，王沖又想起了呼羅珊那三個接替自己兵權的儒家高手，以及他們手腕上的印記。

    剎那間，王沖腦海中彷彿想到了什麼。

    「是他們嗎？難道是他們？」

    王沖喃喃自語，隱隱明白了什麼，只是，王沖腦海中還有太多的疑點。

    「咕咕！」

    正在沉思的時候，突然之間，夜空中傳來一陣羽翅震動聲，伴隨著陣陣貓頭鷹的叫聲。聽到這陣叫聲，王沖瞬間回過神來。

    「進來吧！」

    王沖目光眨了一下，盤坐在床上，不動聲色道。

    房間外靜悄悄的，除了夜風吹過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但是很快，就在讓人以為外面空無一人的時候，王沖的房門突然打開，一道靈活的身影從門縫之中突然躥了進來。

    「見過侯爺！」

    就在距離王沖五六步外，那道身影陡的停了下來。那身影高大魁梧，左肩上停著一隻碩大的老鷹，身體彎著，神情畢恭畢敬。

    「老鷹，查到什麼了嗎？」

    王衝突然開口道，一口叫破了對方的身份。

    這半夜時分，突然闖入王家府邸的，赫然正是西南之戰後，被王沖留在京師之中照應的老鷹。

    王沖北上烏傷之後，就很少動用到老鷹，但這並不是說老鷹就不重要，恰恰相反，老鷹一直在按照王沖的吩咐，進行著一項任務，這次回京，波詭雲譎，危險重重，王沖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召回老鷹，以及他新訓練的那支……情報小組！

    「侯爺，按照您的吩咐，從您抵達京師出現在城門口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安插了大量的眼線，所有的一切都在監視之中，包括那幾名陌生的官吏。侯爺離開之後，我們就派人跟蹤了那幾名出言不遜，看起來非常陌生詭秘的文道小官吏。」

    老鷹躬著身子沉聲道。

    「查到他們的落腳地了嗎？還有身份來歷？」

    王沖問道。

    老鷹猶豫了一下，終於搖了搖頭：

    「沒有！我們的人一路追蹤過去，沒過多久就失去了聯繫，就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這些人都是我親手訓練的頂尖好手，經驗非常豐富，侯爺不在的時候，我曾經把他們拿去北庭，幽州訓練，都成功的完成了任務，只是幾個小官吏而已，正常情況根本不會失手，所以得到消息之後我也一直在追查，直到現在，一直過了子時，我才在城外的護城河裡找到了他們的屍體！」

    「嗡！」

    聽到老鷹的話，王沖眼皮一跳，陡的皺起了眉頭。

    白天那兩名小官吏，特別是出言挑釁王沖的那人，看起來實在太不正常了，王沖讓老鷹他們派人跟蹤，也僅僅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結果。如果對方真的沒有問題，真的是朝中的官吏，這種事情顯然不會發生。

    「最後搜查的線索追蹤到哪裡？」

    王沖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

    「城東！」

    老鷹恭恭敬敬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沖點了點頭道。

    「侯爺，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想到辦法，找到那兩個小官吏！」

    老鷹將王沖的神色收入眼底，一臉鄭重道。

    現在朝堂裡暗流洶湧，有一股龐大的勢力似乎在刻意的針對侯爺，甚至已經囂張到了開始派出人手，冒充官吏，在城門口主動挑釁，侮辱王沖。這在京城王沖的部下間，早已經傳開了，這也是老鷹等人絕對不能容忍的，誰敢對付王沖，就是和他們所有人為敵。

    「知道了。」

    王沖擺了擺手：

    「那名被害的探子，派人去見見他的家人，給他們一筆撫卹金，如果家中有什麼困難，儘量幫他們解決。至於其他的，你暫時不要打草驚蛇，一切我心中自有主張。」

    王沖沉聲道。

    「是！」

    老鷹很快從房間裡離開了，有如來時一般，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就在沉思中，一夜很快過去，就在天亮時分，鼓樂喧天，王沖還在房中冥想，一名母親身邊的丫鬟，臉紅撲撲的，立即一路闖進了王沖的房間裡。

    「少爺，朝廷來人了！老夫人說讓你馬上去見他們！」

    就在王家府邸的大門口，王沖見到了朝廷派來的使者。

    「侯爺，請吧！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請您沐浴更衣，就和我們一起去面聖吧！禮部的文書已經準備了，當您見過聖上之後，就開始宣告天下，正式冊封您為異域王！」

    大門口，一名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的錦衣太監滿臉喜色，喜不自禁道。在他身後，金吾衛、御林軍、城防司還有禮部的官員，以及鴻臚寺的官吏，全部恭恭敬敬的站立，全部都是來迎接王沖的。

    所謂「封王拜侯」，一旦涉及到王侯級別，所有的冊封儀式都需要通傳天下，只有面聖之後，得到聖皇首肯，再加上禮部昭告，王沖才算是真正的異域王。這是大唐王侯冊封的基本禮儀。

    「有勞幾位公公了！」

    王沖沐浴更衣，換了一身封侯時的大紅禮服，很快登上宮轎，向著皇宮而去。

    時間還早，東方才微微露出一點光芒，但街道兩旁早已是人山人海，所有得到消息的民眾早早等在街道兩旁，夾道歡迎。在京師中待得時間夠久，對於王侯的冊封慣例，京師中的民眾早已是瞭如指掌。

    「快看！少年侯！少年侯要去面聖冊封了！」

    「還說少年侯？現在已經是異域王了！我中土大唐冊封的第一個異姓王！」

    「哈哈哈，也只有這樣的英雄人物才配得起異域王的稱號！大英雄！這是我們中土真正的大英雄！大家快看啊！」

    ……

    人群圍在街道兩側，一個個熱情洋溢，喜氣洋洋，氣氛比過節還要熱鬧。昨天在城門口發生的事情，早已經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師，現在的王沖在京師當中簡直是如日中天。

    「來了來了！」

    就在王沖乘坐著宮轎一路前進的時候，前方的人群突然興奮大喊。

    王沖坐在宮轎內，還沒反應過來，耳中就聽到了一陣驚天的巨響。轟，驚天的歡呼聲中，一道璀璨的煙花猛地衝天而起，煙花在晨曦之中，沖上數十米的天空，猛烈爆炸開來，化為萬點璀璨的煙火。轟，緊隨其後，是第二道煙花，第三道……，只不過瞬息間，京師的上空立即化成了一片絢爛的煙花海洋，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

    而驚天的煙火爆炸聲中，很快傳來密集的噼裡啪啦的爆竹聲。不是一處兩處，而是整個京師，四面八方都是如此。

    「異域王！」

    「異域王！」

    歡呼聲驚天動地，王沖坐在宮轎中，滿耳都是民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能受到百姓如此的愛戴，近百年來，我大唐恐怕也就只有一個少年侯了！」

    看到街道兩旁的百姓早早起來，夾道歡迎，為首的錦衣太監轉過頭來，看著王沖乘行的宮轎，神情豔羨不已。

    而兩旁護送的金吾衛，也是滿臉的恭敬。大丈夫建功立業，志在四方，王沖在西方建立的功業，恰恰是所有男人，所有將士一生所夢寐以求的，一剎那間，所有人的腰桿更筆挺了。

    王沖在宮轎內端坐不動，所有一切鉅細無遺，都落入他的感知中，聽著那潮水般的歡呼，王衝心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京中的這些百姓還什麼都不知道，對於即將到來的危機他們毫無所覺，但這也恰恰是他們的可愛之處。

    王沖之所以拼盡全力，南征北戰，一代代的武將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不也恰恰是為了如此嗎？

    一路前行，就在百姓震天的歡呼聲中，王沖的宮轎穿過層層街巷，終於進入到了皇宮之中。轟隆，隨著兩扇巨大的金黃色宮門重重關閉，所有的聲響全部被隔絕在外，就好像從一個世界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一樣。

    四周圍靜悄悄的，王沖坐在宮轎內，心中此起彼伏，瞬息間閃過無數的念頭。砰，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之間，宮轎微微一震，陡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