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大唐宰相李哥奴！

    「那章仇兼瓊先告退了。」

    章仇兼瓊會意，知道兩人有事要聊，立即退到了一旁，其他的武將見狀，也紛紛散去，只留下王沖和宋王從容前行。

    「這次朝會，感受到了吧？」

    宋王和王沖並肩而立，一邊走，一邊淡淡問道。

    「嗯！」

    王沖點了點頭，雖然僅僅只是第一天，但王沖已經感受到整個朝堂上暗流洶湧，波詭雲譎，極其複雜。

    「當日的情形，比現在還要複雜！」

    宋王淡淡道，只說了一句話，這也算是對王沖的一個解釋。

    「那些陌生的面孔到底是些什麼人？朝堂之上不可能一夕之間多出這麼多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王沖再次道。

    「一時半會，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但是從履歷上，這些人都完美無缺，就算是我也無法出言反對！」

    宋王道。

    「所以，是老太師對嗎？」

    王衝突然停下腳步，望著前方道。他一剎那，他的目光銳利無比。

    老太師最為文臣之首，而且所有這些新出現的陌生面孔，幾乎統統都是文臣。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新面孔，如果沒有老太師的首肯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不是老太師所為，也絕對和他脫不了關係。

    「之前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但是事情恐怕絕沒有那麼簡單。老太師確實身涉其中，但絕非幕後操控一切的人。而且相比起來，我還更擔心另一件事情……」

    宋王一臉凝重道。

    「哦。」

    王沖眉頭一動，正要開口詢問，突然一陣醇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兩位王爺，請留步！」

    兩人心中一動，回過頭來，只見一道欣長的身影寬袍大袖，穿著紅色的一品大員官服，從後方快步迎了上來。

    看到那道人影，兩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微妙。

    「宰相大人！」

    宋王首先行了一禮，而一旁的王沖卻是淡然一笑，雙手背著，一動不動。

    那從後方追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群官之首領，當朝宰相，李哥奴。

    「兩位王爺客氣了。」

    李哥奴走近，連忙回了一禮。

    「宰相大人有什麼事嗎？」

    王沖不冷不熱道。他和李哥奴剛剛還在朝堂上發生爭執，這個時候見到他可沒什麼好臉色。

    「呵呵，異域王，宋王殿下，剛剛的事情兩位是不是對在下有所誤會？」

    李哥奴雙手作揖，微微一笑，宛如春風沐浴一般：

    「裁撤廂軍的事情，在下只是就事論事，並無他意。而且日後若有需要，完全可以提前徵兵，甚至在現有基礎上加大廂軍規模，這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李哥奴說話點滴不漏，而且他的神情氣度瀟灑坦蕩，神情更是和煦無比，就好像一團棉花一樣，讓人對他完全生不起氣來。而且身為正一品大員，群官之首，李哥奴也沒有半點官架子，這一點即便是在群臣之中也是極少的，也是這位大唐宰相受人尊敬的原因之一。

    「宰相大人言重了，本王並沒有這個意思。」

    宋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心中的某種懷疑似乎突然消散了不少，連忙回道。只有一旁的王沖依舊是神色冰冷，絲毫無動於衷。

    如果不是知道這位大唐賢相的底細，王沖恐怕還真的會像宋王，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一樣，被他的名聲以及笑容所欺騙。不過王沖深深知道，誰如果真的被他的一團和氣所騙，恐怕真的就會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被他外貌和笑容所騙的人，過去有，現在有，未來還會有，不過這裡面絕對不包括王沖。因為王沖深深知道眼前這位「賢相」還有著另外一個更加顯赫的名字，「李林甫」！

    而關於這位宰相，還有一個詞叫做「口蜜腹劍」。眼前這位，恐怕是大唐歷史上，甚至是整個中土歷史上最會偽裝的人！

    對於他說的事，王沖是一個字不相信，什麼「適當的時候，擴大廂軍規模」，那僅僅只是說說而已，絕對不可能發生。

    「呵呵，宰相大人，宜春太守托我向您問好！」

    王衝突然上前，當著李哥奴的面，微笑著說了一句話。然而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得這位位高權重的宰相大人驟的變了臉色。以李哥奴的心性修養，有那麼一剎那，也忍不住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但是只有那麼一剎，李哥奴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臉色紅潤，有如春風一般，堆滿了微笑。

    「呵呵，看來異域王對我的誤會很深啊！」

    李哥奴也不生氣，依舊一臉的雲淡風輕：

    「宋王，異域王，本相想起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改日我再向兩位登門解釋。」

    李哥奴開口道。

    「宰相大人客氣了，那我們改日再見。」

    宋王揖手一禮，目送著宰相李哥奴離開，一直消失不見，這才轉過身來，望向一旁的王沖。

    「王沖，怎麼突然提起李適之的事情了。難道你也相信那件事情嗎？」

    「不是相信，而是這本來就是真相！」

    王沖看著李林甫消失的方向，淡淡道。

    宜春太守李適之，當年極得聖皇重視，卻被李林甫用計騙他告老還鄉，好回到京師以接近聖皇，但是一個轉身，李林甫就騙聖皇說李適之年老多病，請聖皇憐憫，讓他辭官退隱，安養晚年。

    李適之後來發現被騙，將這件事情捅了出來。

    不過滿朝文武，即便是李林甫的政敵，也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因為李林甫在朝堂上素有賢相之名，絕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李適之後來也因此鬱鬱而終。

    這件事情有一段時間在朝野鬧得很大，不過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也無人相信，所以最終不了了之。

    就連宋王都沒有想到，王沖會將這件事情重新翻出來。看著眼前王沖一臉認真的神情，宋王心中若有所思。

    「所以，前段時間殿下避而不見，其實也是因為宰相李哥奴，是嗎？」

    就在這個時候，王衝突然開口道。

    「嗡！」

    一剎那，宋王瞬間變了臉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

    宋王突然一把抓住了王沖的手臂，迅速張望了一眼，一言不發，拉著王沖迅速往前走去。

    城門外，宋王拉著王沖登上了馬車，在車廂裡端坐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王沖，你機智聰明，這件事情就算我不告訴你，我知道你也一定會自己想辦法發掘出來的。不過朝堂之上，人多嘴雜，又是是非之地，並非說話的地方。」

    「呵呵，呼羅珊的軍隊已經撤了，各大都護府的軍力也在削減，現在連廂軍都要裁撤，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嗎？」

    王沖自嘲一笑道。

    宋王默然。

    「所以，殿下，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衝開門見山，直入主題道。

    「唉！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宋王嘆息一聲道，將當日的事情緩緩道來。關於當日的事情，王沖已經從大伯王亙、章仇兼瓊，以及其他大臣那裡瞭解了許多，但是宋王卻彌補了這塊地圖上最重要的一塊。

    原來關於呼羅珊的提案，宋王早在朝會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作為朝堂中的重要實權領袖，許多決議要想瞞過宋王，基本不可能。很多摺子還沒送到朝堂上，就會首先在宋王手中過一遍。

    那條呼羅珊撤軍的提案，宋王最初的時候根本沒往心裡去，因為在宋王看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通過的，完全是某個文臣一時衝動的產物。

    但是到了朝堂上，宋王才感覺到不對，首先是王亙不在，其次章仇兼瓊作為兵部尚書居然日上三竿都還沒出現，而最令宋王不安的是，這條反戰的提案在朝堂上得到了眾多文臣的支持，完全不像是某個文臣一時衝動的產物。

    而更加不利的是，宋王發現那些文臣完全是有備而來，而且還以老太師為首，和齊王結成了盟友。在朝堂上，齊王發動手下的官員，全力支持這條提案。而真正讓這條提案通過的，還是另一個人的表態。

    「李林甫！」

    宋王還沒說出來，王沖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你說的不錯，正是宰相大人！」

    宋王嘆息一聲道：

    「王沖，你以前沒有接觸朝廷裡的政務，又是第一次參加朝會，所以不知道宰相不只代表著一重身份，在文武百官之中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宰相大人對於朝廷上的事務一向很少插手，而一旦插手就意味著那不只是他的意思，同樣也是陛下的意思。」

    「李大人上體天心，擅於揣摩聖皇的意思，在過去十幾年他向來極少開口，但只要開口，無不是暗合聖皇心意。所有經過宰相首肯的提案，最後一定會在陛下那裡通過。甚至有時候，一些不方便表達意思的地方，陛下也會通過宰相大人示意群臣。所以這麼多年下來，所有人都默認李大人的意思其實也是聖皇的想法。」

    「當日朝堂上，宰相大人出列，我本來以為他代表聖皇的意思，會反對這個提議。沒想到，最後他卻站出來投了贊同票！而就是這一票，使得整個朝議發生了巨大的逆轉。甚至連許多武將也不得不放棄立場，轉變態度。」

    宋王沉聲道，眼中透出回憶的神色。那一天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波詭雲譎，即便今天回想，依然充滿了震撼，一個大唐重要的邊陲重鎮，依靠無數戰士的鮮血鑄成的前線堡壘，就這麼一日之間，在朝堂上被裁決了命運。

人皇紀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李享帶來的消息！


    「……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都無法判斷那一天到底是宰相大人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陛下的旨意。」

    宋王喃喃著，嘆息道。

    王沖沉默，如果換了自己，他絕不會這麼疑惑，但是宋王顯然不同。「旁觀者清，入局者迷」，宋王現在就是屬於「入局者迷」。

    「那天的事情之後，殿下難道就沒有去皇宮之中拜訪過聖皇嗎？」

    王沖問道。

    宋王搖了搖頭：

    「我嘗試過，但全部被陛下拒絕了。現在的陛下已經不見任何人了，這半個多月來，你是陛下在深宮中接見過的第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的關係，今天的朝會是半個多月來，陛下參加過的時間最長的一次。我們根本不知道，明天的朝會陛下會不會來，又會堅持多久的時間！」

    宋王說著滿臉的憂慮。

    而聽到這一句話，王沖一顆心也沉到了水底。他又想起了在朝堂上聽到的那聲悠遠的似鐘非鐘，似磬非磬的聲音。接連二次，王沖都聽到了這聲音。而每次這聲音響起，聖皇都會急匆匆的離開。

    「現在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王衝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如果是其他人，王沖或許會以為那是什麼控制心智的東西，或者宮中有什麼陰謀。但是那一位是大唐的聖皇，中土至高無上的存在，整個神洲真正的定海神洲。哪怕再桀驁不馴的夷狄，談到大唐聖皇的時候，也會目露尊重。

    王沖相信，絕對沒有什麼人可以控制得了他。只是——

    王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宋王，欲言又止。

    唯有放眼未來，從很久以後去看，才會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然而此時此刻，除了自己之外，恐怕就連宋王，都不知道聖皇身上發生了什麼。

    神武境失敗的代價，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王沖不知道聖皇身上的情形到底怎麼樣了，但是現在的情形顯然極其不妙。這已經不只是聖皇一個人的事情了，而是深深影響著整個中土所有的生民。

    大唐，也恰恰正是在聖皇之後，才步入了多事之秋！

    「後來呢？殿下應該見到李林甫了，他怎麼回答的？」

    王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安，繼續道。

    「宰相大人並沒有直接表明，只說朝堂上的事情他是就事論事。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字裡行間，卻不斷暗示這是陛下的旨意。」

    宋王道。

    馬車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沉思，王沖背靠著車廂，微微皺起了眉頭。王沖大約能猜到宋王的心思，聖皇是公認的千古一帝，在拓展版圖的野心上，聖皇甚至比宋王還要強烈，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林甫的話才會讓他感到矛盾，感到疑惑。

    但是王沖是絕不相信李林甫的鬼話的，而且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殿下，你聽過一個故事嗎？」

    王衝突然開口道。

    「什麼？」

    宋王眨眼一下眼睛，大為意外。他沒想到，在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之後，王沖居然還有心思跟他講故事。

    「狐假虎威！」

    王沖微笑著，說了四個字。

    「哦！」

    宋王眼皮一跳，深深看了一眼王沖，恍惚之間意識到了什麼。但一時之間又想不真切。

    「狐狸藉著老虎的威風，在群獸之中受敬尊崇。但是老虎終究是老虎，而狐狸終究是狐狸。如果有一天，老虎離山，而狐狸卻讓群獸進貢，你說這是老虎的意思，還是狐狸的意思？」

    「嗡！」

    宋王渾身陡的一震，猛地盯著王沖，目中光芒銳利無比，那一剎那，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王沖只是微微一笑，很快從宋王的馬車裡離開了。宋王是個聰明人，只是一時被表象所迷惑，哪怕是李林甫恐怕也只能迷惑得了他一時，迷惑不了他一世，遲早，宋王都會明白過來的。

    從街上招來一輛馬車，王沖很快回到了家中，異域王府正在建造當中恐怕還需要三四個月才能建好。

    王沖一回到家中，立即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平常回家的時候，家中的丫鬟、僕人聚在一起，一片喧鬧，但是這次回來，居然一片安靜。這可不是什麼正常現象。

    「王沖，你可回來了！」

    王沖剛剛跨過大門，一個年輕的聲音，滿是驚喜，突然從前方傳來。王沖抬頭看去，只見一到熟悉的身影，穿著金黃色的四爪蟒袍，正站在王家的客廳大門前，默默地等待著。看到自己，那人神色激動，立即朝著自己大步迎了上來。

    「李亨？」

    王沖眉頭一皺，大為意外。

    五皇子是大唐龍子，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關注著，很久以前王沖就勸過他要謹慎行事，所以一般情況王沖都不會主動去見他。這還是第一次，五皇子跑到自己家中來。

    「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王沖問道。

    「呼羅珊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怎麼可能坐得住。我已經吩咐他們，你一回來立即通知我，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李亨說著激動的給王衝來了一個大熊抱。

    感受到李亨身上那種發自內心的興奮和喜悅，王沖也不由心中掠過一陣陣暖流。雖然對於五皇子有些魯莽的舉動依然有些不贊同，但是他的那份心意，王沖已經感受到了。

    「放心，我沒事。連九死一生的修羅戰場，都無法擊敗我，更何況只是這種小小的挫折。」

    王沖淡然道。

    「哈哈，我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擊敗你的！」

    五皇子李亨一臉高興道，對於王衝他有種近乎盲目的崇拜，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王沖解決不了的。

    「這些混蛋正是亂來，沒有軍隊的保護，難道文人可以打仗嗎？」

    說到最後，五皇子一臉的憤憤不平。

    「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吧！」

    王沖伸手一引，很快把五皇子李亨引到了客廳之中。

    王沖招了招手，早有丫鬟備上高點、茶水，雙方坐定，王沖才有空大量五皇子。和一萬印象中的樣子相比，現在的五皇子明顯起色好了很多。

    「你是不是快要突破皇武境了？」

    王沖盯著五皇子，突然開口道。

    李亨先是一陣，隨後笑了起來：

    「異域王，你果然慧眼如炬，不久前靜叔給我找來一本隱匿氣息的古卷，說是連帝國大將都可以瞞過，但是想不到，剛一見面就被你猜穿了。」

    五皇子也不隱瞞，從桌子上哪起一塊糕點放入嘴中，整個人顯得格外輕鬆自然。

    五皇子李亨對王沖非常的信賴，所以在他面前也毫不隱藏。

    另一側王沖微微皺了皺眉頭，李亨口中的靜叔，自然也是李靜忠那個奸宦。看起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李靜忠和他的關係又親近了許多。不過王沖也不在意，如果他盡心盡力輔佐五皇子還好，但是如果有什麼異心的話，那就是死路一條。

    「殿下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人，沒有足夠強大的武功是不行的。殿下加緊修煉，正好我這裡也有一些心法，應該對你有所幫助。」

    「對了，殿下這次親自登門拜訪，可是宮中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衝突然開口問道。

    「那倒沒有。」

    五皇子李亨搖了搖頭：

    「經過上次的事情，現在皇宮裡已經沒有什麼人敢輕易招惹我了，就算是大哥那裡也一樣！」

    五皇子說這番話的時候自有一分傲氣，也有一分對王沖的感激。上次的風暴，五皇子被其他皇子揭發偷練武功的事，告了他一個城府極深，欺君罔上的罪名。但是哪裡料到，最後五皇子不但無事，反而把誣告自己的三皇子，告到了牢裡。這和五皇子在眾人心中懦弱可欺的形象完全不同，讓所有人大為震動，五皇子在宮中的處境也更是好了許多。

    只有五皇子李亨知道，這一切都是王沖的功勞。

    「不過，如果說非要有什麼事的話，我最近還真的是發現了一件事情！」

    李亨遲疑片刻，突然道。

    「哦？」

    王沖眉頭一挑，拿起桌上的茶杯親甲了一口，示意李亨繼續往下說。

    「之前那件事情爆發的時候，我也派人調查了一番，想要找出是誰在背後對付你。雖然最後並沒有能夠找出什麼，但卻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我的人一次出宮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宰相李大人李林甫的馬車出現在宮中，並且駛入了大皇子的宮殿。雖然他已經去掉了所有的雕飾，並且極力偽裝，但是我的人還是一眼認得出來。」

    「嗡！」

    聽到李亨的話，王沖瞳孔一縮，整個人陡的變了臉色。第一次參加早朝，王沖已經感覺出來，李林甫已經和齊王、老太師勾結起來，三人結成了隱形而強大的聯盟，但是王沖並不知道，此事和大皇子也有牽連，如果五皇子的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也就意味著，大皇子、李林甫、齊王、老太師以及朝中的眾多文臣已經構築起了一條強大的戰略聯盟。

    這個聯盟從後宮和皇子，一路延伸到了朝堂，這是一股史無前例的強大力量，現階段還沒有一支力量能夠與之相匹敵，包括王家和宋王之間的聯盟。

    ——就連五皇子李亨都不知道這一刻他到底說了什麼。

    這一剎那王沖隱隱明白了什麼。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快要接觸到當日那場廷爭的真相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撥雲見日！

    「大皇子……」

    王衝心中喃喃自語，想起了第一日入宮面聖時，在城門口附近遇到的大皇子。怪不得大皇子那天會出現在那裡，也怪不得那些決議會通過。

    不過五皇子的無誤，那麼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暫時不要讓其他人再知道。另外，小心你身邊的人。」

    王沖道。

    「啊？！」

    聽到王沖最後一句話，李亨一下子呆住了。

    「唉！」

    王沖嘆息一聲，就將當日大皇子離去之前說的那句話，說了出來。聽到自己和王沖之間的關係被大皇子知道，李亨整個人如遭雷擊。

    「怎麼會？」

    李亨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不少。他自以為自己和王沖之間的關係非常隱秘，沒想到早已徹底的暴露在了大皇子的眼皮底下，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明白了王沖的意思。毫無疑問，大皇子在他的身邊安插了檢點。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大皇子在皇宮中經營多年，手腕高明，我們之間的秘密能夠瞞他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錯了，現在暴露出來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王沖道。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我身邊安插的間諜是誰，而且我現在剛剛招籠一幫人手，如果驟然之間疑神疑鬼，胡亂猜忌，很有可能導致人心惶惶，所有人離我而去，到時候也就中了大哥的計了。」

    五皇子李亨一臉不安道。

    聽到這番話，就連王沖都不由呆了一下。

    「殿下，此一時彼一時，你確實成長了！」

    王沖感慨道。

    一般人知道真相，只會惶恐不安，向著怎麼揪出那個人，但是五皇子還能考慮到這件事情的影響，就指著一點，五皇子李亨就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至於大皇子在你身邊安插間諜的事情，交給李靜忠去處理把。只要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以他的能力，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把那些人揪出來。」

    沒有人比王沖更明白這個大奸宦的能耐了，在揣測人心，辨別敵我、奸細上面，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擅長了，這也是王沖當初沒有立即除掉他，依然把他留在五皇子身邊的原因。

    ——只要利用得好，李靜忠的能力恐怕比十幾個皇武境的強者還要強。

    「明白了！這件事情回去我就讓靜叔去處理！」

    李亨沉聲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王沖沉吟片刻接著道：

    「皇宮之中有個宦官叫做牛仙童，在陛下身邊任給事中，以我的身份很難接觸到他，你回去的時候讓李靜忠幫我約一下，我有件事情想找下他。」

    「好的！」

    五皇子李亨有些心不在焉道。

    知道身邊有個別人安插的間諜，誰都無法泰然處之，王沖知道李亨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也沒有多說，片刻之後，從後門親自送五皇子李亨離開了。

    等五皇子離開，王沖沉思片刻，很快進入了書房之中。書房的門關上，裡面頓時一片寂靜，王沖背靠著檀木椅，雙手十指交叉，眼睛微微閉上，臉上滿是思考的神色。

    王沖現在越來越喜歡遇到大事的時候，一個人安靜獨處，默默思考。

    「大皇子，李林甫，齊王，老太師……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大皇子？李林甫？還是他們所有人？」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接連兩天的時間，他已經慢慢拼湊出整個朝堂上的真相，也漸漸觸摸到對手的存在。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改變，但至少他可以阻止事情變得更壞。

    房間裡越來越安靜，而王沖的思維也運轉得越來越快。這幾天來，王沖一直在看，在聽，在想，當許許多多的信息彙集過來，王沖眼前的迷霧已經慢慢減少。

    「不是老太師！」

    冥冥中，王沖又想起了宋王說過的話，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老太師年事已高，而且一向明哲保身，他的能力再強，也只能調動朝堂之內，而不會勾結大皇子。也不會是齊王，他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而且他麾下還有不少的武將，這麼做，對他並沒有太大好處。」

    王沖的十指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分開來，他的右手放在桌上，食指無意識的輕輕叩動著，而每叩動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腦海中就越發的清晰一分。

    「李林甫城府極深，他做事八面玲瓏，從不顯山露水，這麼高調的做事風格不符合他的性格，至於大皇子……，雖然是聖皇的嫡長子，皇帝位置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在真正繼承大統之前，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同時調動齊王、老太師、李林甫。但如果不是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力，同時調動當朝四位最頂尖的人物！」

    王沖微仰著頭，目光出神的盯著書房的屋頂，右手食指不知不覺在桌上叩動的越來越快。砰砰砰，那密集的聲音有如狂風驟雨般。

    王沖加封異域王，已經是位極人臣，但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命令李林甫、老太師、齊王這些大唐最顯赫的人物。

    「但是不管你是誰，你都藏不了多久！無論如何，我都要你在我面前顯出原形，而且還是主動找上我！」

    不知不覺，王沖瞳孔一縮，食指的叩動越來越慢，但卻越來越有力，最後一下，直接就將這張堅硬的檀木桌，叩出一個指甲大的小洞。

    時間在這一剎那彷彿停滯下來，王沖的腰背挺直，目光銳利無比。

    這一次針對兵家的攻擊有如狂風暴雨，太猛烈也太犀利了。王衝前腳才從呼羅珊離開，後腳已經裁撤各大都護府的兵力，儒家的儒生進入到各階層軍伍之中，成為監軍，開始制約各地的都護軍，這一切都太快太快了，如果說沒有一個人在背後居中指揮，統籌一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王沖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這個人。

    這兩三天，王沖看似隨意，不是面見聖皇就是參加早朝，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但事實上，王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觀察著一切，獲取信息。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自己的風格，呼羅珊距離京師太遠，王沖鞭長莫及，但是現在，也該輪到他出招了。

    「差不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沖手指輕敲，扭頭看向打開的窗外。嗖，下一刻，似乎回應著王沖的心聲，光芒一閃，兩道身影穿過洞開的窗戶，出現在王沖的書房裡。

    「參見王爺！」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書房裡響起，老鷹一身黑袍，和另一道身影一起跪伏於地，神情畢恭畢敬。

    第二名出現的男子非常陌生，但是從他的神態來看，對於老鷹明顯非常的尊敬，一切以他馬首是瞻，顯然是老鷹招收的部下。

    大半年的時間，老鷹在以自己的方式構築一條隱秘的情報網絡，私底下，就連王沖都難以估算他招募了多少人。

    「怎麼樣？」

    王沖坐在檀木椅中，頭也不抬道。

    「回王爺，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你要的一切，全部都在這裡。

    老鷹單膝跪地，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卷宗，雙手托著，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知道了，把東西放在桌上吧，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能有任何洩露出去，明白了嗎？」

    王沖沉聲道。

    「是！王爺！」

    老鷹和那名隨從很快從書房裡離開，一切都恢復了平靜，然而一絲異樣的漣漪，卻已經在京師中擴散開來。

    時間緩緩地過去，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一直到深夜時分，王沖也沒有離開王家的府邸。

    「走吧！看起來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嗯！」

    距離王家府邸十餘丈外的地方，兩道身影從屋簷後方緩緩浮現，身軀一縱，迅速消失。

    ……

    月落日昇，轉眼之間就到了第二天。

    當王衝到達朝堂上，站在班列的末尾，明顯感覺到今天的氣氛和往常截然不同，一雙雙目光不時瞟向王沖的方向，目中隱隱透出一絲畏懼。

    朝堂上的文臣也不再像昨天那樣咄咄逼人，目光所及，不管是李林甫還是齊王，都收斂了很多，站在朝堂上的時候，目光極力避過王沖的方向。而平常早早就到的老太師，這一次姍姍來遲，一直到朝會快要開始才出現，而且全程臉色陰沉，難看無比。

    ——被王沖昨天那麼一頓譏諷，而且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以老太師的脾氣，臉上哪裡掛得住，換了其他人，可能這幾天就不會參加早朝了。但是讓老太師這麼做是絕不可能的，就算死，他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輸給了一個毛頭小子。

    而當文臣那邊氣氛壓抑的時候，反觀武將這邊，一個個卻是喜氣洋洋，氣氛輕鬆了許多。王沖的出現讓所有武將肩上的壓力小了許多，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被宰相、齊王、老太師，以及眾多文臣聯手打壓了。

    某種程度上，一些武將心中甚至慶幸，及時的將王沖從呼羅珊撤回，調到了朝堂，改變了整個朝堂的勢力格局，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王沖的反擊！

    「陛下有旨，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高高的殿堂上，高力士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大殿中。

    「陛下！臣有本上奏！」

    隨著一名文臣出列，每日的朝會再次開始了。

    王沖半閉著眼睛，默默聽著，幾乎很少發言，大唐朝物阜天華，山川秀美，在處理政務方面，人才濟濟，根本不需要王沖插手。

    時間緩緩過去，一件又一件政務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地決議，不知不覺，所有的政務處理已經進行了大半。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大殿內響起，戶部侍郎陳元寶手持笏板，突然出列。

    「不日前，微臣發現居然有人偽造履歷，欺君罔上，混入朝堂之中，並且竊居高位，臣懇請陛下徹查此事，將此事追究到底！」

    大殿內的氣氛一片平和，但是陳元寶的聲音一落，有如一顆重磅*落下，在朝堂內引發萬丈波瀾，其他的文武百官暫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班列之中，那些年輕新晉的朝臣卻陡的變了臉色。

    而大殿上方，寬大的太師椅裡，半個早朝的時間都一動不動的老太師，則是渾身劇震，如遭雷擊，臉孔變得蒼白無比，沒有半絲血色。

    「荒唐！陳元寶，你好大的膽子！你的意思是整個朝堂這麼多大臣都眼瞎了嗎？」

    朝堂上，一聲雷霆怒喝，老太師第一個站了起來，雙目瞪著殿下的陳元寶，整個人鬚髮皆張，看起來駭人至極。

    「不錯！陳元寶，污衊同僚，那可是大罪，如果查無此事，這個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就在這個時候，齊王也跳了出來，狠狠瞪著陳元寶，簡直要把他吃了一樣。

    兩位當朝的領袖級人物同時出面斥責，哪怕陳元寶，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而其他朝臣，頓時也紛紛加入了對陳元寶的口誅筆伐之中，一時之間，陳元寶成了眾人攻擊的中心，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既然能夠進入太和殿參政議政，難道連這點承受調查的能力都沒有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冷峻的聲音在朝堂上響起，王沖站在班列末尾，突然開口了。一剎那，就好像一股寒風過境，朝堂上針對陳元寶的口誅筆伐頓時小了不少。而老太師和齊王，臉色接連數變，眼中隱隱流露出一股忌憚的神色。

    王沖只不過區區十八歲，用一句話來說，就真的只是乳臭未乾，以老太師和齊王的身份，正常情況，當然不可能把他放在眼裡，但是見識了王沖昨天的手段，不管是老太師還是齊王，甚至就連還在作壁上觀的大宰相李林甫，都對他充滿了顧忌，已經完全不敢把他看做毛頭小子了。

    「在坐的都是大唐的肱骨之臣，在朝堂上都有十幾年的時間，一個個都這麼沉不住氣嗎？至少也要讓陳大人說出來他彈劾的是誰吧！」

    王沖淡淡道，目中滿是譏諷。

    而被王沖一說，滿座群臣，頓時不由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確實，他們只顧著彈劾陳元寶，甚至都沒有聽到他彈劾的人是誰，作為大唐的重臣，確實未免顯得心急了點。

    「陛下，臣附議！涉及到朝堂上的大臣，無論事情的真假，微臣都以為應該調查一番。這樣就算陳大人是錯的，也能還那位大人一個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微臣以為此事並無不妥。」

    嘩，衣袖一蕩，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宋王也從班列中走了出來，開口道。

    嗡！

    宋王的聲音一落，整個朝堂頓時寂靜若死，老太師和齊王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蒼白了。而另一側，那一名名朝堂上年輕陌生的文臣，神色也頓時變得極不自然，傻子也知道，陳元寶的這一波彈劾是針對他們的，而背後的主使者，恰恰就是王沖和宋王。

    「陳大人，還是請你說完吧！你要彈劾的是哪位大人？」

    王衝開口道。

    「是，王爺！」

    得到王沖的鼓勵，陳元寶頓時心神大定，隨即轉過身來，對著朝堂上聖皇的位置深深一禮：

    「陛下，臣要彈劾的是吏部侍郎張朝書！」

    陳元寶右手一指，突然指向了一根蟠龍柱旁，班次靠前，相距不遠的一名年輕文臣。這人恰恰也正是昨日在朝堂上提議「裁撤廂軍」的年輕文吏。

    太和殿是整個大唐的中心，能夠進入到這裡的人，無不是年紀極大，除了王沖是個例外，其他大部分都接近四十歲，而能做到吏部侍郎這麼高位置的，年紀就更大了。

    但是那個叫做張朝書的官吏，撐死了也就是三十四五歲的年紀！如此年輕，簡直難以置信，但偏偏眾人在之前還從未聽過此人的名字。

    「嗡！」

    聽到陳元寶的話指向自己，那名叫做張朝書的戶部侍郎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王沖側目旁觀，分明看到他喉頭滑動，明顯吞嚥了一下。

    「陳大人，在下以前在地方治理，所有的政績都有跡可查。另外，在下初入朝堂，自知才識淺薄，所以一直兢兢業業，從不敢懈怠。不知陳大人何以特意針對在下？想來陳大人對在下成見太深，國體為重，如果陳大人覺得在下太過年輕，難以勝任，在下自願辭官退出，以維護朝堂的和諧！」

    張朝書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出列，恭恭敬敬的對著朝堂上行了一禮。

    「荒唐！張朝書你站在那裡，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那裡對你陰謀誣陷。朝堂之上，參政議事，看的是能力，難不成還是年紀嗎？」

    張朝書聲音剛落，朝堂上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臣立即忍不住站了出來，厲聲喝斥。

    「不錯！國事當先，異域王，就算你是聖皇新立的親王，我們也絕不會怕了你！」

    另一名文臣也跟著站了出來，直指王沖，厲聲喝斥。

    王沖冷眼旁觀，陣陣冷笑。那幾個人他都認識，都是老太師當年的同窗、同僚，和他關係極近。這兩個人明顯是收到了老太師的授意。如果只看他們正氣凜然的樣子，王沖還真的以為自己冤枉了。

    「老太師還真是高明！」

    王沖腦海中陡的閃過一道念頭。

    上了兩天的早朝也不是白上的，這兩天他一直在班列的末尾仔細旁觀，也漸漸看出了一些東西。這麼陌生的新面孔將宋王一系的文官替換，老太師私底下玩的這一手不得不說高妙。而更高妙的是，這件事情有一撥文官知根知底，但是另一撥文官卻完全不知情，一個個被蒙在了鼓裡。

    ——對於老太師的信任，似乎遠遠超越了一切。

    而那些不知情的文臣，就成了老太師以及文臣一系攻擊王沖最好的方式。甚至使得一些武將恐怕都被迷惑，以為真的冤枉了他們。

    「……不過可惜，這一套對我沒用！」

    王沖冷笑。

    如果不是做足了準備，他是絕不可能發起這場反擊的。老太師和那些文臣的反應，此時此刻完全在王沖的意料之中。

    「既然你們想要證據，那我就給你們！」

    王沖衣袍一撩，突然從班列之中走了出去，他的雙手一伸，手中立即多了兩本厚厚的卷宗，正是他派老鷹去收集，昨天交上來的。

    「張大人還真是厲害，兩套卷宗，一套是十餘年前治理椿縣的老卷宗，一套是兩年前治理蕎郡的卷宗，兩套卷宗居然一樣新。而最蹊蹺的是，椿縣地處偏僻，縣衙年久失修，很多卷宗都失蹤或者腐朽了，但惟獨張大人的還在。至於蕎郡的，我查過……，張大人確實在那裡就任過，但是只有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張大人，你還真是政績突出啊！一月一遷，恐怕連本王都做不到！」

    最後一句，王沖扭頭望著張朝書，目光銳利無比。

    「嗡！」

    看到王沖手中的兩套卷宗，張朝書臉上的血色瞬間散去，變得蒼白無比，甚至連嘴唇都顫抖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王沖居然拿出了他的卷宗。而另一側，老太師也瞬間失去了以往的鎮定。

    「怎麼可能！」

    老太師狠狠地攥著拳頭，神色緊張無比。

    事實勝於雄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王沖是有備而來，而且比他想像的，準備的還要充分。在那兩套卷宗面前，張朝書的辯駁立即變得黯淡無色。更重要的是，王沖手中拿的確實是真實的卷宗無疑。

    ——再縝密的計畫，也必然有著破綻可尋！

    那一剎那，半個朝堂寂靜若死。就連齊王，這個時候也緊閉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個朝堂都鴉雀無聲，就連之前還情緒激動，激烈指責王沖的兩名老臣，這個時候閉目不提了。

    王沖彈劾也就罷了，居然連張朝書的卷宗都搞到了，證據確鑿！

    這絕不是什麼污衊朝臣，而是有備而來。這個時侯再開口，簡直就是惹火燒身！

    「老太師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王沖冷笑，手中高舉著兩本卷宗，看著大殿上方的老太師道。

    老太師臉色蒼白，哪裡還能說什麼。王沖這分明是在回擊，諷剌他之前的話。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現身，幕後主使！

    「異域王，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張朝書是戶部侍郎，是朝廷的重臣，他的進入，是進入吏部、戶部重重審核。而且朝廷也調查過，他確實有著傑出的政績。文臣與武將不同，如果污衊一個重臣，侮辱他的名節，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當著聖皇的面，如果查無此事，老夫絕不會放過你！」

    老太師鐵青著臉色道。

    王沖連證據都拿出來了，就連他現在也沒有絲毫辦法了。無論事情的真假，張朝書都必須接受調查。

    「半真半假不等於假，半假半真也不等於真，老太師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王沖望著上方的老太師，哂然道。這些人耍弄的手段，動的手腳，他豈會不明白，但在他面前，只是小聰明而已。

    「而且老太師放心，我那裡還有多的證據，……過個幾天，到時候一併送到朝廷！！」

    「嗡！」

    老太師渾身劇震，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另一側，張朝書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陛下！臣已無話可說，為了自證清白，臣願意接受朝廷的調查。」

    張朝書終於走了出來，對著朝堂上方躬身一禮。

    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他了。

    ……

    朝會結束，王沖神色冷峻，背負著雙手，第一個從朝堂裡走了出來。

    和第一天的朝會不同，這一天朝會結束的時候，所有文臣寂靜若死，一雙雙目光看著王沖的背影充滿畏懼。

    只不過短短兩天，王沖這個平章參事雖然只參加了兩次朝會，但是第一天就把老太師、宋王、李林甫全部駁斥了一邊，說得他們體無完膚。而第二天，更是直接將當日奏請「裁撤廂軍」的戶部侍郎張朝書捉拿下獄，行事手段可謂雷厲風行。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敢把他當做十七八歲的少年了，就連齊王從朝堂中步出的時候，臉上也多了絲凝重的味道。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齊王赫然發現，現在的王沖比之以前更加棘手，更加難對付了。

    「王沖，果然一切都和你預料的一樣，把張朝書捉拿下獄，殺雞儆猴，就能震懾住其他的文官。雖然短時間內無法擺脫被文官箝制的局面，也無法改變被削減兵力的約束，但是不會出現像『裁撤廂軍』這樣變本加厲的政策了。」

    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帝國之虎章仇兼瓊迅速從身後趕上來，和王沖並肩而立。

    對於王沖，他現在是由衷的佩服，從那件事情到現在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但章仇兼瓊一直愁眉不展。身為兵部尚書，不但無法維護兵部的利益，進行有效反擊，反而連他都受到箝制。王沖的出現，簡直如一道曙光，現在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打破目前的僵局。

    「不過，這件事情真的能夠拿下他們嗎？儒家那邊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章仇兼瓊問道。

    章仇兼瓊的年紀和資歷遠遠超過王沖，但是在這件事情中，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他越發的倚重王沖的意見。

    「所以這也是我要跟章仇大人說的，兵部和刑部之間關係密切，我希望章仇大人能夠利用和刑部之間的關係，加派人手！」

    「嗡！」

    聽到王沖的話，章仇兼瓊瞳孔一縮，陡的變了臉色：

    「王沖，你的意思是……」

    「正常情況是不會，但是不可不防。連朝中參政議政十幾年的老臣都有可能被調換離職，撤換下去，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王沖沉聲道。

    「知道了！」

    章仇兼瓊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剎那，目光變的深邃無比。

    ……

    朝堂上的事情很快被王沖拋到腦後，從皇宮中離開，王沖衣袍一振，迅速登上馬車。

    相比起張朝書的事情，接下來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馬車從皇宮出發，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返還王家，而是轉向去了一條以前從未走過的路。

    「王爺，張朝書真的拿下了嗎？」

    王沖剛剛坐進馬車不久，外面就傳來張雀的聲音。一副抓耳撓腮，心癢難止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

    王沖睜開眼來，張朝書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什麼人，而且張雀也不能進入皇宮，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那麼快知道的。

    「嘿嘿，王爺，我說出來，可別怪我，昨天我去拜訪師父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師父放在桌上的案卷，而且這次從宮門出發的時候，我看了一眼，那些文臣的家僕離開時，一個個都不說話，根本沒有以往的鬧騰，顯然是出事了。」

    張雀道。

    聽到這番話，王沖不由眉頭一挑，張雀的師父自然就是老鷹了，王沖也沒有料到，張雀居然這麼機靈，雖然不在朝堂上，但一點點的端倪，馬上就看出來了。

    「不錯！」

    王沖點了點頭。知道張雀的性格，如果不得到答案，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索性就將朝堂上的事情，簡略跟他說了一遍。雖然王沖簡化了不少，但是張雀作為王沖身邊主管情報的統領，這些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王爺，您真的有他的證據嗎？」

    張雀看著王沖，神色激動，一臉期待道。

    「沒有！」

    然而下一刻，王沖的回答卻讓張雀始料不及。

    「啊？！」

    張雀神色一怔，整個人頓時呆住了，這答案絕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王沖安坐在馬車廂內，雙目微閉，一動不動，卻並沒有解釋。儒家的人準備那麼久，所有一切都幾乎無懈可擊，就連這個張朝書的資料，王沖都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僅憑兩卷不一樣的卷宗，還遠遠定不了張朝書的罪。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定一個張朝書的罪。

    「希聿聿！」

    正在思忖的時候，馬車外，突然一陣騷亂，外面隱隱傳來張雀驚怒交加的聲音：

    「你幹什麼？快放手！」

    「是異域王嗎？」

    幾乎是同時，馬車外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伴隨著陣陣咳嗽。

    「你瘋了！」

    馬車外，張雀整個人都驚呆了。他按照王沖的吩咐，驅趕著馬車一路往東，然而一路行到這裡，不知道怎麼回事，路邊一個賣菜的老婦人突然闖了出來，一把攔住馬車，拉住了張雀的韁繩。

    老婦人神色冷厲，她的一隻手還挎著籃子，裡面滿是菜葉，但目光卻完全不在張雀身上。

    馬車在街上衝刺奔馳的時候是極其危險的，但這名老婦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危險一樣。

    「異域王，可敢出來一見！」

    那一剎那的老婦人，一手拉住韁繩，一邊盯著馬車廂內，厲聲道。

    「異域王，可敢出來一見！」

    看到馬車廂內沒有動靜，賣菜的老婦人再次道。

    「終於沉不住氣了。」

    馬車廂內，王沖右手食指輕叩，他的眼睛微閉，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此時此刻，最鎮定的恐怕就是王沖了。

    砰，一聲輕響，馬車前方的簾子無風自動，突然打開。王沖安坐在馬車內，一眼看到了外面的老婦人，這老婦人腰間繫著一塊帶著菜漬的圍裙，滿頭的銀髮梳的一絲不苟，雖然臉上滿是皺紋，但那一雙眼睛清澈透明，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能有的。

    「我們終於見面了。」

    王沖看著老婦人淡淡道，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那種說話的語氣，也根本不像是對著一個老婦人說的。氣氛詭異至極，所有的一切都讓張雀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異域王，你成功了，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中，我確實出了紕漏，讓你抓住了馬腳，不過你也還沒有贏。」

    老婦人眼神睿智，說出來的話和她的身份完全不匹配。張雀坐在馬車上，心中一凜，就算他反應再慢也知道，眼前的老婦人有古怪，絕不是什麼普通的賣菜老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吧，老太師，齊王，宰相，或者再加上深宮中的大皇子，所有人都為你所用，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真沒想到，大唐境內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物，可以將這些人通通利用起來。說吧，你做了這麼多，到底想做什麼？」

    王沖神色凝重，開門見山道。

    從呼羅珊到京師，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迷霧一般縈繞在他的腦海，但是借助著一個張朝書，王沖終於在這片迷霧中破出了一方天日，使得幕後主使不得不主動來見自己。

    「呵呵，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很簡單，希望異域王放棄！」

    老婦人開口道。

    「放棄，放棄什麼？」

    王沖灑然冷笑：

    「放棄大唐，讓周邊夷狄以及西方大食攻入大唐嗎？還是放棄阻止你，讓你裁撤廂軍，讓這個帝國未來化為一片修羅之地！」

    「戰爭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嗎？即便你能護得了這個國家一時的太平，又能保得了這個帝國一世嗎？戰爭永無止境，今天你在大食縱橫馳騁，殺了數以百萬計的戰士，整個大唐視你為英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其他國家的人呢？你有沒有想過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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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現身，幕後主使（二）

    「他們戰死了這麼多人，豈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就算他們現在打不過你，但是十年之後呢？百年之後呢？等你死了之後，他們一樣會發起戰爭！仇恨不斷的加深，到了最後永遠不可化解，這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死結，而到了最後，倒霉的還是中土神州的百姓。當這片大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老婦人挎著籃子，冷冷道。

    「呵呵！」

    聽到老婦人的話，王沖端坐在馬車內，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

    「戰爭確實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妥協就能獲得和平嗎？從呼羅珊撤兵，讓大食坐大，裁撤廂軍，自斷手腳，自廢武功，這就是你們化解干戈的良藥嗎？」

    王沖冷笑道。

    馬車外，老婦人怔了怔，似乎被王沖的話問住了。但是下一刻，王沖就知道自己錯了。那老婦人身軀微微一震，眼中的清澈和透亮迅速消去，變得渾濁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婦人看了一眼手中抓著的韁繩，又望了一眼馬車上的張雀和王沖，滿臉的茫然。那種神情，就像一個人睡了很久，然後大夢初醒一般。下一刻，老婦人喃喃自語，迅速鬆開了韁繩，鑽到了路邊的人群裡，消失不見。整個過程，張雀一直看著她，看著老婦人消失，張雀也迷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雀本來以為這老婦人是什麼厲害人物假扮的，但是這一刻，他立即知道自己錯了。眼前所有一切，都讓他感覺無比的詭異，只有王沖安坐在馬車廂內，似乎料到了什麼，神色平靜無比。

    「不用理會他，我們走！」

    王沖淡淡道。

    「是，大人！」

    張雀遲疑片刻，迅速的抽動馬鞭，驅趕著馬車往前行去。在驅趕馬車的時候，張雀匆匆的四下張望，瞥了一眼，只見四周的人群指指點點，都看著這裡。

    張雀頭皮發麻，心中的詭異感更強了。從小到大，從沒有一日，他感覺到如此的詭異。

    「駕！」

    兩匹白色純毛駿馬掀動馬蹄，朝前駛去，才不過五十米，人群一片騷動。張雀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只見路旁一名屠夫*著上身，殺豬賣肉，但是下一刻那屠夫就像中了邪一樣，一把將手中的屠刀釘在砧板上，擠開人群，大步走到街上，攔住了王沖等人的去路。

    「異域王真是強詞奪理，以暴制暴根本不是解決辦法。這些年朝廷各邊陲戰爭不斷，對烏斯藏，對蒙舍詔，對東、西突厥汗國，對高句麗……，幾十上百年從未斷過，現在又多了一個大食，戰爭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加劇，之所以這樣，就是國與國之間沒有簽訂協議。如果國與國之間互相體諒，雙方之間相互往來，和平共處，互幫互助，實現天下大同，又怎麼會有戰爭發生？只有仁、義、禮、智、信，才是解決這一切干戈的法門！」

    屠夫擋在路中間，他的手上還有剛剛切肉的油膩，但是神情卻是凜冽、正色無比，根本不像是一個屠夫說出來的話。

    「籲！」

    就在距離屠夫還有三四步的地方，張雀陡的拉緊了韁繩，停止了馬車，眼前的一切讓他越發的迷惑了。

    然而王沖的神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呵呵，協議就是用來打破的，就算你和所有各方簽訂了協議又如何？狼就是狼，你什麼時候見過狼不喝血，不吃肉？如果一張紙就可以解決所有的爭端，那麼中土神州那麼多的仁人智士，千百年前就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又豈會留到現在？只有強大的力量才會贏得對手的尊重，只有征服對手，然後才能實行仁義禮智，我所做的，就是將這個國家變成狼，而不是羊。以實力獲得對手的尊重，而不是以軟弱，獲得對手的欺辱！」

    王沖巋然不動，穩如泰山，不管那個神秘的存在做什麼，都以不變應萬變。

    大街上，那名屠夫猛地搖了一下頭，清醒過來。看了一樣周圍，滿臉茫然，又走回了自己的肉鋪。

    馬車繼續往前，片刻之後，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異域王，你真是走火入魔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有仁義禮智，如果人人都信奉你的道理，弱肉強食，那與禽獸何異？我雖然不是武將，未曾征戰沙場，但是鑑古知今，一千多年前，大秦帝國一統天下，夷滅六國，憑藉著強大的武力，建立了中土神州第一個強大的帝國，這不正是你想要的虎狼之國嗎？但是秦王征戰，統一了天下，卻失去了民心，最後不過短短數十載，便被人推翻。異域王，你這是在重蹈覆轍！」

    大約駛出七八十米，一名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桃色的交領襦裙，梳著垂髫，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馬車裡的王沖，厲聲呵斥道。

    四周圍人群一片嗡然，現在就連周圍的人群都注意到了這非同尋常的一幕。張雀使勁的勒住戰馬，唯恐傷到街邊的小女孩。他現在的感覺已經不是詭異了，而是極度的不安。他現在根本不知道下一刻還有什麼人，從什麼地方闖過來了。

    賣菜的老婦人，剁肉的屠夫，街邊舔著糖葫蘆的小女孩……，那個人簡直好像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一樣，讓張雀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寒意，簡直心驚肉跳。

    「此一時彼一時，大秦帝國終其一生也一直是處於內亂征戰之中，他們面對過的最大的對手，也只是北部的匈奴而已，更不用說是面對大食這麼強大的對手。大唐周圍現在是虎狼環視，不以力量，難道還以仁義來對付對方嗎？而且戰爭之所以勞民傷財，被百姓所厭惡，是因為戰爭的方式錯誤，蔥嶺以西，三場征戰，大唐消滅百萬敵寇，而自己卻損失極少，而戰爭的最後，卻獲得了數以十億計的黃金，這些黃金可以反哺國內，不但不會對朝廷造成財政壓力，反而能夠改善百姓民生。」

    「我為戰爭而修建的那條水泥路，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商旅往來其間，這些都使得經濟越發的繁榮，而這些還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戰爭有惡戰，有良戰，我用的就是良戰！」

    王沖一臉平靜道。

    「荒謬！不管是惡戰還是良戰，都是戰爭，不管你如何的美化都無法改變這一點，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民是如此，國亦應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我把你的黃金退給大食的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七八歲的小女孩突然甦醒，而遠處，一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衣著華貴，突然從一間酒樓裡走了出來，看著王沖大聲指責。

    「嗡！」

    聽到這句話，王沖瞳孔一縮，神色陡然變得冰寒無比：

    「這並非你的銀子，而是無數戰士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你沒有權力去處置，這是大唐應得的！如果不是你那麼婦人之仁，這筆錢應該已經運到大唐，用於將士的撫卹，百姓的民生，興建學校，修橋鋪路，收養孤兒，修繕城池。這些錢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個！」

    「因為殺戮而得來的錢，就算再多，對這個國家也是禍非福。異域王，收手吧，兵家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該到我們儒家出手了！只有實行仁義禮智，才有可能實現天下大同，現在你是整個兵家的領袖人物之一，如果你能夠放棄，必將因此而被人銘記，千百年後，成為大唐的英雄，世代傳頌！」

    數十步外，那名行商神色鄭重，聲音鏗鏘，就好像某種承諾一樣。然而王沖的回應只是一聲冷笑：

    「不可能！」

    聽到這句話，遠處的行商神色明顯一怔。

    「異域王，殺人也有盡頭，你已經殺了百萬人，難道還不夠嗎？究竟什麼時候你才會收手？」

    又是一道人影從人群中走出。

    「天下太平，王沖自然收刀！」

    王沖安坐在馬車裡，巋然不動，緩緩說出這句。

    「嗡！」

    一剎那間，時間彷彿靜止下來，四面八方一片死寂，大街中央，那名路人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了王沖一眼。

    「異域王，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有著同樣的目的，但現在看來，我錯了！」

    下一刻，那名路人對著王沖深深施了一禮，眼神中那種清亮透徹，迅速消失，而同一時間，那股盤旋在周圍的精神力波動迅速消失不見，如風而逝。

    寂靜！

    無比的寂靜！

    四周圍彷彿時間停滯了一樣，沒有一個人說話，良久，彷彿大夢初醒，人群嗡嗡，忽然回過神來，而擋在王衝前方的那名路人和行商也是滿臉茫然，喃喃自語著紛紛散去。

    呼，馬車前方，張雀長長的鬆一口氣，只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那個人真的走了嗎？」

    張雀回過頭，看著車廂內道。

    「嗯。」

    王沖點了點頭，波瀾不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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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牛仙童！

    「那個人……」

    張雀喉頭滑動，嚥了口唾沫，有些緊張道：

    「就是一直和大人作對，並且一直隱於幕後，操控一切的人嗎？」

    短短一段路，還不到一千米的距離，卻足足走了半盞茶的功夫，雖然這半盞茶的時間裡，張雀從始至終都沒有見過對方的真身，但不知為什麼，張雀卻有種恐怖的感覺，對方就像幽靈一樣，根本不存在，卻又好像無處不在，那種感覺令人毛骨悚然，忌憚不已。

    「是他！」

    王沖平靜道，他同樣也在思考。這一次借助張朝書敲山震虎，終於將對方從幕後引了出來，雖然僅僅只是隔空交鋒，依舊沒有見到對方真人，但是王沖已經從中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第一次，王沖居然在大唐內遇到了精神力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人。之前談話的時候，他曾經嘗試通過精神力尋找到對方的本體，但全部被對方擺脫了。

    「這應該是一次按耐不住的一次警告吧！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王沖說著，眼中掠過一抹熾亮的光芒。

    「你還是太急躁了點啊！」

    突然，王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笑容，對方極盡全力隱藏自己身份，但還是被王沖看出了一絲蛛絲馬跡。雖然王沖這次見到的不是賣菜的老婦人，就是路邊賣肉的屠夫，又或者七八歲的小女孩，或者酒樓裡走出來的商人，身份不同，聲音不同，說的話也不同，但是說話的人卻是相同的。

    一個人可以改變外貌，但是說話的語氣，措辭、以及思維習慣是改變不了的，在和對方的首輪交鋒中，王沖已經差不多判斷出了對方的年紀。

    「年輕人！最多二十六七歲，絕不會超過三十歲！」

    王沖背靠著車廂壁，手指再次無意識的輕輕叩動起來。

    一直籠罩在京城上方的迷霧漸漸淡去了一些，王沖差不多已經可以捕捉到那個隱藏在幕後，操控一切的對手樣子。然而已經知道對方的年紀，但王衝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發的濃厚了。

    這次會面之前，他想過許許多多。老太師，齊王，李林甫，每一個人都身份非凡，想要控制他們，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王沖事先想過很多很多，但惟獨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只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這讓王沖始料不及！

    王沖實在想不出來對方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操盤老太師，齊王，李林甫，甚至大皇子，使得這麼多人為他所用，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馬車駛動，繼續往前行去，整條路上，張雀都顯得心神不寧，而王沖也坐在後座的車廂中閉目不動，默默思考。

    ……

    王沖乘坐著馬車並沒有返回王家，而是在一座酒樓前停了下來。

    太白樓！

    現在這是京中赫赫有名，最知名的酒樓，不僅僅是因為其中聚集了近百名整個大唐最頂尖的名廚，更因為這間酒樓的主人，正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異域王，王衝！

    王沖早在太真妃事件後不久，就買下了這間酒樓，後來幾經擴建，將周圍的酒樓也買下來重新改造，現在已經足足達到了原來的四五倍大小，並且足有五六層之高。裡面裝修的富麗堂皇，清新典雅。

    王衝出現在門口，早有樓裡的管事親自到門口迎接，把王沖引入裡面的貴賓室。

    太白樓生意火爆，人流熙熙，每一天都足有近萬人來這裡就餐，但不管什麼時候，太白樓裡面最安靜，最隱秘，最典雅的房間永遠都是為王沖準備的。

    王沖推開門走進去，裡面早有一個人默默等著，那人帶著幞頭，穿著便衣，雖然有著喉結，但整個人卻面白無鬚，看起來少了一種陽剛之氣，卻有一股濃郁的陰柔氣。整個大唐，只有一種人才會是這樣：大內的太監！

    「雜家牛仙童，參見異域王殿下！」

    那人影剛一看到王沖，立即彎下腰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極盡討好之能。

    給事中牛仙童！

    五皇子李亨的效率比王沖想像的還要快，王沖昨天才和他談提到牛仙童的事，他就已經幫自己提前聯繫上了他。王衝出現在這間太白樓，看似正好是就著午時就餐，實則正是赴牛仙童之約。

    「這就是那個凌遲處死的第一人嗎？！」

    王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宦官，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牛仙童，不知道為什麼，大唐朝的奸宦特別多，而且最有名的，最厲害的，幾乎都集中在本朝聖皇的時候。

    忠心耿耿，肝膽相照，最後以性命追隨的千古第一忠宦高力士高公公；心思狡詐，城府極深，擅於鑽研權謀的李靜忠李公公；還有貪慾無邊，連高仙芝這種帝國大將都敢敲詐的邊令誠邊公公，現在又多了一個在聖皇身邊任給事中，常侍聖皇左右，備顧問應對，每日上朝謁見的牛仙童牛公公。

    牛仙童和高力士，李靜忠不同，倒是和一直拿著陳年舊事要挾高仙芝的邊令誠有些相似，兩人都有著強烈的貪慾，但是和邊令誠相比，眼前的牛仙童，多了一股察言觀色，阿諛諂媚的氣質，而且比之邊令誠更加擅於隱藏。

    王沖之所以記得他，並且通過五皇子李亨的關係聯繫到他，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的膽子大到了欺君瞞上，顛倒黑白，把一場大慘敗，說成是大勝仗的地步。欺君罔上，而且敢隱瞞聖皇的，這還是第一人。

    而且重要的是，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了一位大唐的第二號實權人物

    安東大都護，張守珪！

    「給事中大人不必多禮，張雀，告訴下面，上菜吧！」

    王沖擺了擺手，在房間裡坐下，同時示意牛仙童入座。

    「呵呵，王爺真是太客氣了，有什麼事情您直接吩咐我就行了，用不著那麼麻煩。只要是王爺吩咐的事情，牛仙童一定全力以赴，絕對替王爺辦的妥妥噹噹的！」

    牛仙童點頭哈腰，一臉阿諛奉承道。

    「給事中大人客氣了！」

    王沖提起桌上的鑲金銀質茶壺，先給牛仙童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漫不經心道：

    「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詢問大人，聽說大人剛剛去了一趟幽州，見了張守珪張大人？」

    「嗡！」

    聽到這句話，牛仙童原本還一臉的阿諛奉承，然而下一刻，瞬間變了臉色。

    「大人，您……」

    牛仙童盯著對面的王沖，神色看起來很是不安，若不是礙於王沖王爺的身份，他現在就想起身走了。他得到五皇子李享的消息，異域王想要見他，但王衝開口說第一句話，牛仙童就知道事情和他想像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牛大人不必緊張，喝口茶！」

    王沖衣袖一拂，做了個請的動作，淡淡道。

    「王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牛仙童答非所問道。

    王沖只是淡然一笑，牛仙童或許是第一次接受這麼大的賄賂，還是心性不夠沉穩，自己只是隨意一句，他就開始緊張了，這就叫做做賊心虛！

    「呵呵，牛大人的膽子真是不小啊！連張守珪張大人的錢你都敢收！」

    王沖呷了一口茶，輕輕吹了吹上面的泡沫，漫不經心道。

    「轟隆！」

    有如一道驚雷劈落，那一剎的牛仙童如見鬼魅，嚇得整個人都差點從地上跳了起來。如果說剛開始牛仙童心中還只是有所猜測的話，那麼聽到這句話，王沖的目的已經顯露無疑了。

    「大，大人……，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張大人的錢！」

    牛仙童強自鎮定道，依然進行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呵呵！」

    王沖瞥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也不去辯駁：

    「東北一戰，奚和契丹大勝，安東都護軍戰敗，損失慘重，這麼大的事情，你都能瞞下來，黑的說成是白的，還回報陛下，真是膽子不小啊！」

    「轟！」

    聽到這句話，牛仙童頓時冷汗直流，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王爺救我！王爺救我……」

    牛仙童面如人色，繞過桌子，一把抱住了王沖的右腿，整個人駭得魂不附體：

    「幽州的事情與我無關，是張守珪張大人逼我的，我要是不收他的錢，不這麼做，他就要殺掉我，然後偽裝成奚和契丹干的！」

    牛仙童整個人彷彿篩糠一般顫抖，豆大的汗珠有如雨點般掉落在地，瞬間打濕了一大片。他在幽州收受張守珪賄賂的事，知道的人極少，除了他和張守珪，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而且全部都是張守珪座下忠心耿耿，跟隨了十幾年的戰將。

    他怎麼都想不到這麼隱秘的事情，王沖是怎麼知道的。

    王沖看著牛仙童跪在自己面前魂不附體的樣子，心中不禁嘆息一聲。自己只不過詐了他一下，牛仙童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詳詳細細，全部倒了出來。只這一點，牛仙童和邊令誠、李靜忠這些大奸宦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至少，邊令誠就不會收這種錢，而李靜忠則比他心性沉穩得多。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省了王沖很多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明明白白了。

    「張大人，你的膽子可真大啊。當初我已經給過你警告了，可你還是沒有聽進去。」

    王沖仰起頭，心中感慨不已，其實很久之前，王沖還在烏傷鋼鐵之城的時候，就已經派人給張守珪去了一封信，提醒他這件事，同時提醒他小心安軋犖山，可惜那封信石沉大海，從結果來看，張守珪無疑是將它束之高閣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幽洲事件！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第二篇女主翻外，許綺琴下已經上傳了，大家快去看啊，搜索皇甫奇，關注我的微信公眾號即可。^-^】

    牛仙童這件事情，王沖大概也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在張守珪心中，宰相這個位子恐怕永遠是他心中的一塊痛。張守珪對於宰相位子的執著已經遠遠超越了其他的一切，十多年前，他沒能坐上宰相的位置，而十多年後，他心中這個願望反而越發的強烈了。

    而如果幽州軍在湟水一帶大敗，儘管不是張守珪親自指揮的，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洩露出去，那麼張守珪想要入主京師，坐上宰相位子的夢就徹底破滅了。

    這是張守珪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也是他鋌而走險，賄賂聖皇使者的真正原因。

    平心而論，張守珪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他自負、暴躁，統領部下和歷史上那些名將差得很遠，不但談不上仁慈，某些時候還會體罰部下。上次王沖在京師和他見面的感受，也絕對說不上太好。不過儘管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而且對於權力還有強烈的慾望，但張守珪確確實實是大唐的忠臣、良臣無疑，對於大唐他絕對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而且作為大唐最頂尖的二號人物，張守珪能征善戰，論影響僅次於太子少保王忠嗣。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不管張守珪性格上有著什麼樣的缺陷，但他的統兵能力確確實實是這個帝國所需要的，而且怛羅斯之戰，張守珪也曾經派出過四千虓虎軍和數千幽州軍，而現在也是自己回報他的時候了，只是到底能幫他到哪種地步，就連王沖都心中沒底。

    「幽州的摺子，你什麼時候遞上去的？」

    王沖問道。張守珪的事情他已經極力關注了，只可惜等到他插手的時候，牛仙童從幽州返回京師已經有幾天了，從時間上來算，張守珪謊報軍情的消息恐怕已經傳到聖皇那裡了。

    欺君罔上，古往今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即便王沖也替張守珪捏了一把冷汗，不過下一刻，牛仙童的回答卻讓王沖大為意外。

    「回王爺，摺子的事情還居中壓著，沒有提交上去！」

    牛仙童頭顱垂得低低的，躬身道。

    「什麼？」

    聽到這句話，王沖身體一震，猛地坐直。

    「這一次是聖皇派我去幽州的，朝廷的慣例，從邊荒回來，第一時間就要將消息回報陛下，不過前幾天我去見陛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被高力士高公公攔在門外。高公公說，陛下身體微恙，讓我過幾天再帶著摺子去面見陛下，匯報幽州的事情。」

    牛仙童立即跪伏在地上，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這番話讓王沖大為意外，不過很快，王沖就想到了什麼，神武境衝擊失敗，陛下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接連幾次朝會，王沖都能夠感覺得到聖皇的氣息出現了一絲紊亂，很顯然，牛仙童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高力士拒之門外。

    「太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還有補救的機會！」

    王衝心中喃喃自語，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的輕輕叩動。

    「你幫張守珪瞞報軍情，謊報軍功這件事情，還有多少人知道？」

    王衝開口問道。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牛仙童哪裡還敢有半絲隱瞞，立即將所有一切都說了出來：

    「宮裡知道的人還不多，我替張守珪大人寫的摺子也就其他幾位給事中和大皇子看過，其他還暫時無人知曉。」

    「什麼！」

    聽到大皇子的名字，王衝心中一震，大為吃驚。

    如果是以前，王沖還不會怎麼在意，但是現在王沖早已知道，大皇子、李林甫、齊王、老太師全部勾結起來。

    「這件事情，大皇子怎麼知道的？」

    王沖道。

    「大皇子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接手部分的朝廷政務了，這也是陛下為了培養大皇子。這次陛下一個人靜思，其他人不得輕易覲見，所以按照規矩，我就將擬定的那篇摺子先交給大皇子過目一遍，等到將來面見聖皇的時候，再另外謄抄一遍，那才是正本。」

    牛仙童跪伏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我也是迫於無奈，情非得已，王爺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啊！」

    說完這句話，牛仙童死死的抱住王沖的大腿，就像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他敢幫助張守珪謊報軍情，一來是因為篤定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二來是因為張守珪的權勢。在幽州，張守珪幾乎是一手遮天，就算再大的事情他都能夠壓得下來，再加上張守珪的脅迫，才有了這種事情。

    但是現在事情敗露，欺君之罪非同小可，牛仙童已經不敢去想像，到了最後自己會是什麼下場了。

    「牛大人，算你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悔悟，否則等待你的只有凌遲處死一途！」

    王沖端坐在檀木椅中道。

    牛仙童兩股戰戰，雖然他也不知道凌遲處死是什麼意思，前朝也並沒有出現這項刑罰，但毫無疑問不是什麼好事。

    「牛大人，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給你的建議是立即將幽州的事情一五一十匯報上去，另外，你立即寫一封信給安東大都護張守珪，告訴他事情已經敗露，讓他主動向朝廷坦白。如果這樣，那麼一切還來得及，否則的話，大唐盛世幾十年，還從來沒有人敢欺騙聖皇，你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明白，明白！老奴知道該怎麼做。」

    牛仙童臉色惶恐道。

    王沖沒有多說，衣袖一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牛仙童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難以善了了。就憑他欺騙聖皇這一點，就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但是現在，他至少用不著死了。

    王沖很快離開房間走了出去，而身後，牛仙童整個倒在地上，彷彿虛脫了一般。他身上的衣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全部打濕。

    「我們走吧！另外給他送一桌吃的，他恐怕很快吃不了幾天了。」

    王沖道。

    「是，大人！」

    ……

    從太白樓出來，街邊站著一道人影，早早的等待著：

    「大人！」

    看到王衝出來，許科儀迅速上前，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

    王沖問道。

    「回大人，寫給安東大都護的信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寄往幽州！」

    王沖在太白樓的貴賓房裡和牛仙童交談的時候，許科儀就在隔壁，當王沖從貴賓室裡出來的時候，許科儀就已經寫完了一封信。

    「很好！用最快的鷹雀，現在就寄出去吧！」

    王沖道。

    「是大人！」

    時間緩緩過去，從太白樓離開，王沖沒有再停留，徑直返回了家中。

    夜色深重，整個王家靜悄悄的，許多丫鬟和僕人都已經早早入眠，但是王沖的書房裡，還點著一盞燈燭。房間內，王沖端坐在那裡，絲毫沒有睡覺的意思，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咚咚！」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陣細微的敲門聲從書房外傳來。

    「進來！」

    王衝開口道。

    緊閉的大門挪開一絲縫隙，老鷹一身黑衣，彷彿幽靈一般，閃身進來：

    「老鷹見過大人！」

    在距離王沖四五步外，老鷹單膝跪地，恭恭敬敬道。

    「查到了嗎？」

    王沖睜開眼睛道。

    「大人，和您預料的一樣，在您彈劾張朝書後，這些人果然有了動靜。我們的人一直盯著那些儲藏檔案、卷宗的地方。等到時辰差不多了，我們的人進去尋找其他人檔案的時侯，發現了這個。」

    老鷹抬起頭，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取出兩沓厚厚的卷宗。一手一沓，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王沖接過第一份檔案卷宗時臉上還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目光掃過第二份檔案卷宗的時候，眉頭一挑，頓時微微變了臉色。

    「大人，我們的人白天才查看過。那些出現在朝堂上的年輕官吏，十幾年前的履歷卷宗，還全部都是用非常嶄新的紙寫成，看起來破綻非常明顯，但是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截然不同。這些紙張從堅韌程度以及彈性來看，應該都是非常新的紙材，可是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將這些紙張做得如同放了十幾年一樣！」

    老鷹抬起頭，沉聲道。

    「敲山震虎」「引蛇出洞」王沖只用了一個張朝書，就使得那雙在幕後操控的黑手再也坐不住，自己主動顯出形來。

    不過對方也主動做出了變化，張朝書的事情使得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並且傾盡全力，在一天的時間內把漏洞補上了。

    「大人，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十幾年的紙張必定已經皴裂、腐朽，絕不會像這些卷宗一樣保存得如此完好。這些人的能力簡直聞所未聞！」

    老鷹沉聲道。

    「只是利用了一些特殊的染料，和火烘而已，並不是什麼太厲害的手段。」

    王沖一臉平靜道。

    看著老鷹一臉的茫然，王沖也沒有過多的解釋。這種手段在另一個世界不是什麼太厲害的東西，只是做舊而已，或者說是仿古。不過在這個世界，知道的人還是不多。不過那邊的效率還真是讓人驚訝。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近在咫尺！

    「對了，大人，還有一件事。」

    似乎想起了什麼，老鷹眉頭一動，突然抬起頭來，開口道：

    「剛剛章仇大人那裡傳來消息，張朝書在獄中自殺了。而且他死之前還留下了一封書信，承認他確實偽造了自己的卷宗，並且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身上。撇開了老太師，和其他的群臣。張朝書還在遺書中提到，他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一片拳拳報國之心。雖然手段有錯，但本意並不壞。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錯就必須接受懲罰，希望陛下不要責怪老太師和其他不知情的文臣！」

    老鷹幾乎是原原本本的將張朝書信中的一些內容說了出來。

    「什麼！」

    聽到老鷹的話，王沖眉頭猛的一跳，他已經和章仇兼瓊打過招呼，希望章仇兼瓊從兵部派出人手，防止發生意外。但是沒想到，張朝書居然會自殺。

    「好一招斷尾求生之計！這一下可就撇得乾乾淨淨了！！」

    王沖閉著眼睛，安坐在書房裡一動不動。

    王沖無法確定是張朝書自己的意思，還是那個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在製造一切。但是毫無意義，張朝書那邊，隨著他的死亡，便再沒有任何的把柄留下了。再加上那些處理，做舊的卷宗。

    朝廷上那些新出現的陌生文臣，幾乎是無懈可擊。就算是王沖，也絕不可能再拿他們怎麼樣。

    「知道了，下去吧！」

    王沖沉默良久，揉了揉額角，終於再度睜開眼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改變，王沖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另外這個錦囊給你，離開後再打開！記住，錦囊上的內容絕對不許洩露給任何人知道！」

    「是！大人！」

    老鷹接過錦囊，很快離開了。

    「看來張朝書這條線是不能再用了。」

    王沖喃喃自語道，手指輕輕的叩動著。

    對方的反應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快，不過還好，所有的一切都在王沖的預料之中，張朝書也僅僅只是王沖用來嚇唬他們的。

    大蛇還得打七寸，僅靠這些卷宗想要治他們於死地本來就不可能。

    「既然已經現行了就不可能再隱藏下去，接下來就讓我把你揪出來，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王沖緩緩地閉上眼睛，書房內漸漸恢復了平靜。

    ……

    王沖的大姑父李林是在第二天晌午趕到的。

    「沖兒，你找我！」

    李林一路風塵僕僕，還沒跨進大廳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過來。

    大半年的時間，李林勤學苦練，現在和王沖印象中的樣子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整個人龍驤虎視走起路來步步生風，精氣十足。

    想一想最開始的時候，李林還只是一個城門小校尉，變化之大簡直令人咂舌。而所有一切都是王沖所賜。

    「姑父，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你。」

    王沖一見到李林就開門見山道。

    「呵呵，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事情，就算掘地三尺，我也會做到！」

    李林道。

    「桌上有些資料，我需要姑父調動城防司的人，替我調查整個京師的人口，重點調查那些二十六七歲左右的儒生，出現在京師中的時間不超過五個月，而且在京師儒生中小有名氣。」

    王沖指了指桌上道。

    「沖兒，你這是……」

    李林眨了眨眼睛，一時怔住了，王沖的請求非常奇怪，但是李林也不笨，這段時間，整個大唐最熱鬧的莫過於呼羅珊那件事了。

    「沖兒，你已經查到那些人的蹤跡了？」

    「嗯。」

    王沖點了點頭：

    「沒有意外，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面。希望姑父以最快的速度查到這些人，並且調出典籍、卷宗。」

    逼對方出來僅僅只是第一步，現在才算是王沖真正的反攻。或許對方自以為隱秘，但是對於王衝來說，只要露出一點點尾巴，就別想輕易脫身。

    要在京師之中找到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而且還屬於儒家，整個範圍就小上很多。

    而能夠調動老太師、李林甫、宋王這些聲名赫赫的人，對方也肯定不是泛泛之輩。至少，就算是偽裝身份，也必定在儒道中小有名氣。

    而且王沖以前大半輩子在京師中生活，三教九流基本都有所瞭解，但根本不知道，也沒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所以很顯然對方絕對是個陌生的外來者，而且出現在京師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五個月。

    按照這個線索去尋找，符合條件的人數絕對不多，不會超過幾百個。而以城防司的力量，要想篩選出這幾百個人耗費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

    「明白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去做吧！」

    李林點了點頭，很快回過神來，一臉認真道。從桌上拿起那幾張紙，李林二話沒說，起身就走。對於那個隱藏在幕後，操控一切，甚至剝奪了王沖兵權的幕後黑手，整個王家一族，上上下下都極其憤怒。王沖是李林看著長大的，對於王沖遭遇的那些東西，李林甚至比王沖本人更加憤恨。

    馬車來得快去得也快，李林在王家甚至連屁股都沒坐熱就急匆匆的離開，很快抵達了城防司。

    「來！來！來！所有人都給我聽著，給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二十六七歲，儒家，年輕人，出現的時間不超過五個月，略有名氣，按照這些條件給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人給我找出來！」

    李林的聲音在整個城防司迴響，所有高等級的將領都被他叫了過來，片刻之後，戰馬聲聲，沉重如雷，所有城防司中的士兵有如蜂群一般紛紛被派了出去。

    數以萬計的城防司士兵，有如一架龐大的機器，迅速的運轉起來。

    大唐都城，作為整個中土神州的中心，匯聚了四海八荒，九州各地的百姓，在這裡居住著超過百萬人。這麼龐大的人口，如此富庶的都城，以城防司的力量，想要展開調查也絕非易事，雖然京師人口眾多，但是儒生卻遠沒有那麼多。以城防司的力量，完全在能力範圍之內。

    王沖也不著急，就在府中默默的等著，箭已經射出去，總有落地的一天，王沖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

    而與此同時，東北幽州大地，一隻細小的鷹雀，奇快無比，飛掠而下，沒入安東都護府中。

    「混賬！王沖，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看完手中的信，張守珪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堅硬無比的金屬桌，在張守珪拳下，就像麻花般扭了起來，連整個幽州大地，都跟著震動起來。

    「查！給我查！看看消息到底是誰傳出去，讓我知道，我一定要讓他碎屍萬段！」

    張守珪咬牙切齒道，整個人暴怒無比。

    「是！大人」

    張守珪身後，一名部將蒼白著臉色，迅速轉身而去。

    「可是大人，京師那邊怎麼辦？牛仙童已經敗露了，異域王可是拿此事要挾我們……」

    大殿中一個聲音響起，小心翼翼充滿著不安。

    「混蛋！發現了又怎麼樣，難道我要被一個半大小子要挾嗎？這個世界上除了陛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我！東北幽州，老夫一手遮天，所有一切都是我說了算，我就不信我擺不平這件事！」

    張守珪目光冰冷，整個人怒不可遏。

    「可是大人……」

    那名部將還想爭辯，但是話還沒說完，砰，一股龐大的力量爆發而出，將這名部將狠狠地拋到了牆壁上。

    「王沖，老夫真是看錯你了！怛羅斯之戰，老夫不計前嫌，支援你三千虓虎軍，數千幽州軍，你居然這麼對我！老夫決不會受你威脅！」

    轟隆隆，整個大殿都在張守珪的憤怒中顫抖。

    「傳我命令！把這件事情給我徹底的掩蓋下來！」

    嘩啦啦，那一剎那無數的飛鳥驚起，整個東北大地，也跟著震盪起來。

    ……

    時間緩緩過去，數天之後，城防司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砰砰砰！

    一大摞的資料、卷宗，重重的落在王沖書房的桌上，整張書桌彷彿承受不了這種重量，發出吱嘎的聲音，

    「沖兒，你要的資料全部都在這裡了，按照你所說的條件，我們總共找到了兩百七十八個人，通通都是最近五個月出現在京師的儒家新秀。不過出了一些意外，這兩百七十八個人裡面，至少有六十三個人都消失了，完全了無蹤跡。」

    王沖的姑父李林站在房間內道。

    「嗯？」

    王沖聞言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京師之中人有眾多，有人來就有人走，就算是城防司也有些查不到的人。不過大唐朝的律例，想要進入京師，就必須有『路引』，這些在城防司都是有記載的，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他們的了。」

    李林道。

    「沒有關係，只要不是在這一個月內消失的，就通通不要在意。這些卷宗留下，其餘的交給我就行了。」

    王沖淡淡道。

    送別大姑父離開，王沖拿起桌上的卷宗迅速的翻看起來。

    「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吧！」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劍指張守珪！

    兩百七十八個人，不是一個小數目，累積起來的資料堆在桌上，宛如一個小山堆。

    任何秘密，就算是做得再完美，也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對於王衝來說，只要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會捕捉到對方留下的「腳印」。

    短短兩個多時辰的時間，桌上的卷宗就至少減少了一半，王沖只是過了一遍，就排除掉了一百多個人的嫌疑，剩下的只有一百二十多個人而已。王衝將這些東西很快交給了姑父李林。

    「讓城防司的人出動，把這一百二十多個人再盤查一遍。另外，這三十多個人是我圈定的，嫌疑最大的，麻煩姑父派城防司和禁軍中的高手，以抓捕嫌疑犯維護京師安全的名義找他們談話，試試他們的虛實。」

    王沖說著頓了頓，接著道。

    「和他們交談的時候，注意查看他們的手腕，看有沒有這種特殊的墨色印記。」

    王沖說著，從旁邊的筆架上，取出一支筆，寥寥數筆，立即在一張宣花白紙上畫出了一個奇特的墨色印記。正是王沖在呼羅珊見過的，那三名取代自己接替兵權的儒家高手手腕上的印記。

    二者一模一樣。

    「記住，不要讓他們察覺！」

    王沖補充道。

    「放心吧，這件事情交給我來，我會親自去處理！」

    李林接過那張宣花白紙，同時帶上王沖記載下來的花名冊，很快離開了。

    時間緩緩過去，整個城防司的人再次聞風而動，迅速的運轉起來。

    ……

    京城西南，一處柴扉矗立，柴扉後清靜，淡幽，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河流潺潺流過。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

    清晨時分，柴扉後傳來陣陣郎郎的讀書聲，一名白衣書生，羽扇綰巾，正在讀孔子《論語》，《為政篇》上的內容。

    書生衣袂隨風而舞，自有一股清新淡雅，超塵脫俗的氣息。

    轟隆隆，突然一陣馬車聲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年輕的白衣書生眉頭微皺，抬起頭來，只見遠處十多名城防司的戰士，策馬而來，在柴扉前停了下來。

    「李君山嗎？」

    一名城防司的士兵開口問道。

    「在下正是，不知各位在這個時候闖入，有何要事？」

    白衣書生道，看起來很有涵養。

    「城防需要，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做一些調查。」

    為首的軍官道，取出一本書簿，一邊詢問一邊記錄起來。

    白衣書生一直保持著極度的涵養，雖然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但還是儘量的配合著調查。所有的年齡、籍貫、到京師的目的，只要能夠回答的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個調查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白衣書生站在那裡，卻始終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

    調查結束，一群人很快離開。

    「大人，看過了，他的手腕上沒有任何的墨色印記，應該不是我們要尋找的人！」

    等到離開柴扉數百米後，為首的城防司軍官迅速上前，和那輛馬車並駕齊驅。

    「知道了，你去吧！」

    一個聲音從馬車內傳出，聲音一落，那名城防司的軍官躬身應是，很快離開。

    馬車內，等到那名城防司的軍官離開，李林轉過頭來，看向一旁的王沖。

    「沖兒，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通通沒有你說的那個印記，現在我們怎麼辦？」

    李林看著身旁的王沖，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城防司調查的時候，王沖一直就在旁邊，但是所有王沖挑選出來的，嫌疑最大的那三十個人，包括這名李君山在內，全部都不符合王沖說的哪些條件。

    王沖坐在旁邊一動不動，他的眼睛閉著，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所有的調查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從這一點來說，王沖的推斷似乎是完全失敗了。不過他的神情看起來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沒有意外對方應該有了準備！」

    半晌之後，王沖睜開眼，突然道。

    「啊！」

    李林身軀微震，頓時說不出話來。

    「那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永遠找不到他？」

    這段時間，李林也從王沖那裡大概瞭解了一些東西，以對方表現出來的能耐，如果他們已經發現了王沖的舉動，並且生出了警惕，恐怕很難真正的揪出他們。

    「姑父放心，這次的行動並非一無所獲，而且很快，我就會讓他真正的顯露行藏！」

    王沖淡淡道。雙眸睜開，眼中漸漸地迸射出一股熾亮的光芒。正在王沖調查那名幕後黑手真正的身份的時候，第二天大唐的朝堂上卻發生了一件震動整個朝野的事情。

    「陛下！臣葉海誠有事啟奏，安東大都護張守珪，欺君罔上，隱瞞軍情。他在湟水一帶，被奚與契丹大敗，損兵折將，死傷無數，卻隱瞞不報。非但如此，張守珪居然還勾結天使，暗中賄賂，希望天使瞞天過海，幫他將大敗說成是大勝。張守珪好大喜功，肆意妄為，欺君罔上之罪不可輕饒！」

    「微臣有他部下的告發信，此事確鑿無疑，請陛下徹查，從重嚴懲！」

    監察御史葉海誠手持笏板，從班列之中走了出來，整個人神色鐵青無比。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葉海誠的聲音，整個朝堂猛然震動，所有群臣，不管文臣還是武將，齊齊露出震撼至極的神色。

    蟠龍柱旁，就連一直作壁旁觀，一動不動的宋王，也陡的瞳孔一縮，目中露出了震驚至極的神色。

    大唐聖皇在位，三十有七載，文治武功，舉世無雙，號稱千古一帝。像這樣，皇帝在位就被所有人公認為千古一帝的，曠世罕有。然而大唐的富庶繁榮，以及兵力的鼎盛，卻是所有人都親眼見證的，連各方夷狄都敬畏無比。

    幾十年前，聖皇統一大*隊，南征北戰，擊敗各方所有的對手，讓周邊諸國俯首稱臣，公認大唐為東方最強的帝國。而中土神州的版圖，在聖皇的手中，更是擴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這一點，即便是千年前公認的大秦始皇帝，以及漢武大帝，都不曾做到。更不用說聖皇的武功強悍無比，乃是千百年來，唯一無限接近神武境的存在。

    而神武境就是真正的神！

    在中土神州，在聖皇真正衝擊神武境之前，即便對於最頂尖的強者，那也是神話般的傳說，虛無縹緲，不可考據的存在。

    在大唐帝國，對於聖皇，所有人敬畏還來不及，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膽敢欺君罔上，而且還是安東的大都護張守珪！

    「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王沖站在班列的最末尾，聽著朝堂上一片嘩然，瞳孔陡的一縮。幾乎是本能的，王沖從中感覺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從呼羅珊開始，儒家就在傾盡全力讓大唐偃武修文，馬放南山，而反對聲最大，阻力最大的，就是大唐各個邊陲的大將軍，大都護。「裁撤廂軍」的議案，已經被王沖攪黃，但是儒家顯然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張守珪是兵家的二號實權人物，幽州，被他經營得固若金湯，宛若自己的地盤一樣，如果不是這樣，張守珪也不會那麼大的膽子，敢把敗仗，說成是勝仗，謊報朝廷了。如果能夠扳倒張守珪，就能夠殺雞儆猴，很顯然，這將是儒家給各邊陲所有的大將軍、大都護最好的警告。

    王沖腦海中正想著，耳中立即聽到了一聲大喝。

    「荒唐！你們儒家為了壓制兵部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張守珪是帝國的大將軍、大都護，是帝國最資深的統帥之一，他統兵作戰數十載，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連烏斯藏帝國都在他的手中一敗再敗，折損的兵力不計其數。鎮守幽州這麼多年，整個東北一片太平，高句麗帝國甚至不敢越雷池一步，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奚和契丹！這是污衊！請陛下明察！」

    一名兵部的老臣立即忍不住，突然走了出來道。

    張守珪在兵部是聲名赫赫的二號人物，地位幾乎不下於大唐戰神王忠嗣。這樣的人物，對於老一輩的將領來說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軍國大事，豈會有假，湟水之畔，安東都護軍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無數的將士還躺在那裡，這也能有假嗎？這也是儒生能假冒得了的嗎？而且張守珪一直狂妄自負，朝廷派去儒生監軍，這是整個朝廷的決定，張守珪居然敢強行阻攔。甚至還把他們軟禁起來。這簡直是放肆！幽洲之地，都快變成他個人的地盤嗎？他眼裡還有國法，還有律例，還有聖皇嗎？他生性狂妄自負，這種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不是很正常嗎？」

    一旁，一名儒家老臣同時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