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881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0 23:43
第四百七十二章 這就是未來啊!

    女孩子們的眼神,集中在最後一隻茶杯上。

    離火之國。

    趙小姐也就罷了,庫瑞爾與張銀落都與離火之國有著千絲萬縷的淵源,她們都知道,突然冒出來的這台熾天使到底意味著什麼。

    昨晚在洪城,這從天而降、型號未知的熾天使令一向冷靜從容的庫瑞爾大為失態,毛妹心中所受到的衝擊與驚訝,與銀落是等同的。

    張銀落的語氣中也透著濃濃的不可置信,眼中閃過了憂慮與驚疑,她看了一眼庫瑞爾:“從未見過的熾天使……到底隸屬於哪個派係呢?”

    庫瑞爾冷冰冰道:“我怎麼知道……熾天使對神權國的意義,不用我說,你自己也知道。每一台熾天使都是離火之國國家力量的象徵與烈焰教團的驕傲,突然多出來一台,意味著什麼,你也明白,其中涉及到的陰謀與交換簡直無法想像,簡直就像是后土帝國的七曜聖劍又莫名其妙多出一柄似的。”

    孫朗神色一動:“咦?”

    他與趙飛凰對視了一眼,神色齊齊異動,異口同聲道:“天策府!”

    張銀落皺眉道:“又是天策府?”

    “跟天策府絕對脫不了關係。”孫朗斷然道,“至少它是為天策府打工的,救走王氏,誘騙戚冠岩,都在證明這一點。況且,這台熾天使的駕駛員,十有八九會武功,它用后土武者的戰鬥意識來操縱熾天使戰甲,使熾天使武裝那強勁的功率與出力有了更加高效的使用方法……”

    張銀落嚇了一跳,然後震驚道:“這不可能!一名東方武者怎麼有資格駕駛熾天使?連我都沒有呢!”

    庫瑞爾淡淡道:“你覺得很遺憾,很可惜,很不甘心?”

    張銀落臉上一紅,隨即大聲反駁道:“才沒有呢!熾天使什麼的,我才不稀罕!不給就不給嘛!哼!”

    ……看來她當時一定不甘心到了連做夢都咬著被子哭的地步了。

    孫朗向著銀落豎起了大拇指,爽朗地笑了起來:“來給我做個洗面奶,我就幫你把那台熾天使搶過來,來個雙—峰貫耳也行。”

    張銀落先是神色一動,然後大吼道:“你想也別想!”

    孫朗笑了笑,你就嘴硬吧,到時候把那熾天使戰甲剝來,三天兩​​頭在你面前顯擺,非逼你簽下無數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不可。

    他一念及此,決定先轉成賣方市場再欺負這丫頭,所以不再糾纏,繼續道:“有些事情,哄哄戚冠岩也就罷了,但如今的形勢可不是這麼好,咱們的潛在敵人,除了天策府之外,還有離火之國。”

    沒錯,先不談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熾天使,如今死亡信使與孤獨行者兩台熾天使都在孫朗這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至少有一台戰甲要永遠姓孫了。

    ——考慮到熾天使戰甲在離火之國的意義,這種行為幾乎等同於上輩子有人憑空劫了普京一艘北風之神戰略核潛艇……還是帶滿核彈頭的那種。

    就算庫瑞爾的死亡信使理論上是屬於主教派的,被劫等同於削弱敵對勢力,而且可以藉機發難,好處多多,但神皇想必也不會容忍熾天使落在他人的手中,畢竟內部矛盾和外部矛盾的主次,他還是分得清的。

    況且,還有那台神秘熾天使的事情……它到底是哪一方的?

    庫瑞爾眉頭緊鎖,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沉吟道:“理論上來說,天策府是與主教係有盟約的,這台熾天使應該是主教係與天策府勾結、私自生產出來的秘密武器,但據戚冠岩的表現來看,天策府似乎已經做好了毀掉盟約的準備,而那台熾天使依然還在為天策府工作,那就有些奇了……”

    她這就有些當局者迷了,離火之國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雄心勃勃、試圖改革的神皇,實力雄厚、因循守舊的主教派系,兩方的勢力錯綜複雜,之間還夾著各種中立人士與牆頭草,這樣混亂的局面,使得庫瑞爾有些頭痛——從這一台熾天使身上,值得聯想的東西就太多了。

    而孫朗卻沒有這個顧慮,他不太懂離火之國的圈到底有多亂,所以旁觀者清,又是當世數一數二的軍事大家,所以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質,擺手道:“別擔心,這筆賬不用算得這麼麻煩。”

    庫瑞爾饒有興趣道:“那該怎麼辦?”

    孫朗指了指毛妹:“首先,你之前是主教系的馬仔,與神皇算是政敵,而如今你投靠了我,那你的首要敵人,就從神皇變成了防止其打擊報復的主教系,對吧?”

    毛妹絲毫沒有當二五仔的羞恥感,欣然點頭。

    孫朗又指向了張銀落:“銀落在離火之國的事情,我還不太清楚,但看起來,她也是保皇黨吧?而且跟主教系的關係也不十分好的樣子。”

    話音剛落,張銀落就憤憤不平道:“不是不十分好,而是十!分!不!好!一幫子迂腐討厭的糟老頭子,就因為我是帝國人,橫豎看我不爽。”

    “淡定,淡定,北方人看帝國不爽也是常識了,三十年戰爭裡把神羅幹到阿黑顏的瑞典人就不提了,你看,大部分諾德人也看帝國非常不爽。”

    孫朗說著沒人能聽懂的安慰之語,然後做出了結論:“你看,銀落在離火之國的神權貴族那邊很有面子,能說得上話,但在守舊派那邊的聲望就不高了,也就是說,放著她的關係在,我們自然天生跟神皇親近幾分。”

    庫瑞爾有些聽懂了,神色微動:“你的意思是……”

    孫朗笑了起來:“況且,還有龍萬德的關係麼。這小子根正苗紅,而且性格天真,易於擺弄,肯定很討神皇歡心……”

    他下了結論:“諸如此類,種種原因,從先天優勢來看,我們跟神皇更容易成為朋友,而主教係因循守舊、對外人有著天然的排斥,而且還是天策府的盟友,我們必然要拉一波打一波,聯合神皇,把天策府和主教系一起揍!”

    庫瑞爾眼前一亮,似乎有撥雲見日之感,但依然有些憂慮道:“但我說過,天策府似乎已經做好了與主教系翻臉的準備,如果那台熾天使,不是主教係與天策府的合作,而是……”

    “你是說,天策府有可能與神皇暗地結盟,風險對沖嗎?”孫朗毫不在意地笑道,“嗯……不太可能,因為兩者的利益需求有著明顯的衝突,就算勉強結盟,可以破壞的地方也太多了,就算有這事,我也能輕易給他攪黃了。”

    他當下又思考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了譏誚的笑意:“政治啊,也許昨天的敵人,今天就會成為朋友,所謂的主義,也不過是一樁樁生意,看誰出價更高、更合心意罷了。神皇想要什麼,又在恐懼什麼……我比那女人更清楚,也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清楚。”

    他拍了拍桌子,宣布了討論結果:“總之,烈焰神權國暫時不足為慮,總有機會與神皇達成朋友交易。”

    孫朗將桌子上的其中一個茶杯丟在一旁,看向了剩下的一個茶杯和兩個花生米,瞇起了眼睛:“天策府遠在帝都,不足為慮,那女人知道強攻的話來多少人死多少人,肯定要玩弄陰謀詭計……”

    他伸出手來,按著那兩枚花生米,語氣玩味道:“這就是她以小博大的棋子,說不定還有暗棋埋伏待命,我想了想,解決如今死局的最好辦法,就是弄死戚冠岩,然後推到我頭上,要是順帶弄死個熾天使就更美了。”

    孫朗神色平靜,淡淡道:“如果這些事情全都成了,那我就會立刻變成擅殺鎮州大將、釀成離火沖突的罪魁禍首,過往的軍功與政治資本全都要折盡,變成挑起戰爭的罪人,在道義方面就站不住腳,處境一下子變得極為被動。”

    趙飛凰若有所思:“但如今,戚將軍已經加入了我們,兩台熾天使也全都在我們這裡,有孫朗保護,還有這麼多高手聯合,天策府就算想要做成這件事情也棘手得很……”

    孫朗傲然一笑,然後得意地向著庫瑞爾挑了挑眉毛:“那是因為,機敏善斷、智謀百出的天策帝姬百慮終有一失,千算萬算,沒有料到我消失了兩年,竟然擁有了如此強橫的王霸之氣!乃至輕而易舉,就將本來絕不可能被策反的庫瑞爾收歸胯……麾下,以至於讓這計劃出了這麼大的疏漏,哼哼哼……”

    張銀落很不爽地撇了撇嘴:“流氓……”

    庫瑞爾則是衝著孫朗笑了笑,然後說道:“別掉以輕心,那天策帝姬,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雖然算漏了一招,但肯定也有非常厲害的後手。”

    孫朗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皺眉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她還能在哪個地方動手腳,她這計劃,看起來精巧,但卻有些經不起推敲的地方,不像是疏忽,反倒是有些刻意……”

    他想了又想,終究沒有頭緒,搖頭道:“見招拆招吧,所以,暫時就這樣吧。如今的關鍵點,不在這茶杯,而是在這兩粒花生米上,只要幫戚冠岩找回老婆,然後釣出那台熾天使打趴下,主動權就歸我們了。”

    少女們自然沒有異議。

    這邊的後宮會議開完,就要與老胡等人碰面了,幾人討論了一下,也只決定讓孫朗與庫瑞爾這兩個當事人過去,銀落和趙小姐就不參加了。

    順便,銀落不想摻和,多半是怕麻煩,嫌自己腦袋裡營養跟不上,但趙小姐推託不去,其中的心思就比較深一點了。

    ——畢竟這裡是靖安侯府啊,趙小姐是這裡的主人,而且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從天策府魔爪下解放出來的靖安侯府無疑也是統一戰線的一員,在這種討論著如何去幹天策府的重大會議中不去露面,基本等同於對孫朗說,府中已經研究決定了,你以主人的身份來主持會議吧。

    只能說這種偷摸佔便宜的法子太滑了,以至於銀落根本就懵然不知。

    孫朗與庫瑞爾一邊交流著離火之國內部的一些事情,在徐青鸞的帶領下來到了胡守信等人的議事堂。

    那邊的四個大老爺們已經落座了。

    他們分別是。

    莫名其妙就被天策府幹了的退伍轉業地方軍人胡守信。

    還有雖然意識到自己會被天策府幹但萬萬沒想到會被幹成這樣的現任明州軍區司令員戚冠岩。

    以及被自己的祖國與天策府一起幹了的離火炎衛龍萬德。

    最後是被所有人放置play但憑藉著智慧推導出自己很快就會被幹的驚人事實於是主動投誠的明州省長陸守炎。

    而他們之間也有著錯綜複雜的聯繫,譬如說曾經,胡守信曾經覺得戚冠岩是個放蕩跪舔的碧池,龍萬德曾經被戚冠岩帶人幹過,而陸守炎曾經受到過戚冠岩與胡守信的雙重放置play,個個都對戚冠岩印象極壞。

    而現在……

    在場的所有男人,都覺得戚冠岩很不容易……

    ——扎逼了,老鐵,萬箭穿逼啊。

    而孫朗與庫瑞爾的加入,頓時給這個混亂的四人小圈子增添了新鮮的泥石流,至少庫瑞爾與戚冠岩還有龍萬德就有著三國亂鬥般的交情,而孫朗這個論外就更不用說了——他簡直是萬惡之源。

    等龍萬德和陸守炎給兩人挪開位子,孫朗與毛妹大喇喇地坐下,昔日的元帥大人環顧左右,心下甚是得意,如今在座的諸位,論規模,自然比不上當年麾下人才濟濟、正氣浩然,但一切總有一個開始。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應該記住這一天的,記住這個房子,它說不定會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建築……就像是人類歷史上威力最強橫的艦艇,不是核動力航母也不是戰略核潛艇,而是湖南嘉興的某條小小的遊船。”

    這話有些不明覺厲。

    但除了剛剛入夥的陸守炎,其他人都不吃孫朗這一套了,胡守信翻白眼道:“別扯淡,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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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我想我必須要解釋一點,昨天我沒有玩刀哥的梗……這妻心如刀啊,就是一本書,怎麼是我在黑刀哥啊?你們啊,還是要多讀書,學習學習,不要整天咋咋呼呼,沒文化,丟人啊……(嘆息)

    ps2:昨天說起了83版射雕……怎麼說呢,我就說兩點。第一,裡面的黃蓉,罵人“淫—婦”和“下賤”,原著裡卻是個連“狗屁”都說不出口的小姑娘。第二,裡面有一段劇情,我就說一句,洪七公,把黃蓉賣到妓院裡了,還說把武穆遺書,送給了一個妓女……不知道一個豪氣干雲、一生殺二百四十三人無愧于心的英雄豪傑,怎麼變成了被梅超風打得滿地吐血還不忘記吃她豆腐的老色鬼。而其他莫名其妙的加戲和扭曲的改編,比比皆是。

    ps3:恕我直言,這劇本就是充滿了惡俗的垃圾,真的。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1 06:28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你們啊,連行賄都不會

    在座的各位中,只有戚冠岩還不知道孫朗的真實身份。

    而孫朗暫時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畢竟這位明州大將軍,其立場還是有些模糊和曖昧的,孫朗隱隱察覺到,對方一直在瞞著他什麼,既然如此,那就互相隱瞞好了。

    所以剛剛跟趙小姐她們商討出來的章程,也不必在這裡宣布,他環視著眾人,直接說道:“戚將軍說了,俺們要是幫他出口惡氣、化解局面,他就上山,與我等共聚大義!殺……殺奸臣,清君側!”

    講道理,對於戚冠岩最近遭遇到了情感問題,大家都是很同情的。

    你想想,一個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才華橫溢、前途遠大的軍區司令員,與官場的流行風氣背道而馳,不嫖也不浪,也不納妾也不蓄姬,對結髮之妻一心一意,幾乎讓人懷疑他是個gay,一切唯老婆之命馬首是瞻,財政大權全盤託付,在家裡伏低做小,將老婆服侍得妥妥帖帖……

    ——然後他老婆就跟人跑了。

    ——這簡直是本年度帝國最悲傷的事情了好麼。

    大將軍的境遇,簡直能讓在座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心有戚戚之感,大起同情之意,別說大家認識,別說大家有合作基礎,便是遇到了與自家毫無關聯的男人遭遇了這種事情,出於男人共有的義憤,也要幫他討還公道好麼!

    所以,同樣作為好男人的胡守信,對此事最為熱心,幾乎拍著胸膛保證,要幫戚冠岩討還公道。

    陸守炎雖然與戚大將軍有些齟齬,但一來,同樣身為男人的義憤令他也有相助之心,二來呢,驚聞他戚某人遭遇了如此慘劇,實在令陸大人心中暗爽不已— —畢竟平時他就沒有受到家中老妻的念叨,在明州貴婦圈,戚大將軍一向是模範夫君來著。

    為什麼會暗爽呢?這邏輯很簡單。

    ——想想看,當年你讀書的時候,有一個被老師和家長在你耳邊唸叨的“別人家的孩子”的連拉屎都非常標準的光輝萬丈的好學生,突然有一天因為晚上翻牆出去上網被當場擒獲,第二天便被大發雷霆的班主任直接在班會上掛城牆,那麼端坐在下面的你聽著這天籟之音,心中會不會爽?會不會爽?

    臥槽,爽爆了好麼!你他媽的也有今天啊!

    基於這樣的心情,也納妾也蓄姬也逛青樓也炮丫鬟從官場風氣如流飽受老妻吐槽的陸州牧見戚大將軍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心中自然也暗爽不已。

    馬勒戈壁的,讓你裝,就你愛護老婆,顯得老子們全都是沒良心的。

    基於這種暗爽與油然而生的優越感,再加上考慮到孫朗的態度,陸州牧對幫助戚冠岩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龍萬德的意見應該是可以忽略的,反正這小子最好哄了。

    所以一時之間,諸人都沒有什麼異議,突然,戚冠岩站起身來,向著在座諸人長揖一圈,正色道:“諸位不計前嫌,伸出援手,戚某不勝感激。”

    胡守信與陸守炎都是講究人,站起身來還禮。

    龍萬德哼道:“等這事了結,還有一筆賬要跟你算算!”

    戚冠岩衝著龍萬德抱拳行禮:“定然會給閣下一個交代。”

    孫朗依然大喇喇地坐著,望著一臉誠摯與感激的戚冠岩,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

    ——就在剛剛,他終於發現,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了。

    不過戚冠岩到底有何打算,他現在還不知道,此時沒有真憑實據,如果說破此事,反而不美,容易將事情搞僵,於是孫朗笑了笑:“不必客氣了,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執著虛禮,我們還是辦正事吧。”

    他看了大家一眼,說道:“戚將軍面對的敵人,由遠有近,近則是他的前妻王氏與那台熾天使,遠則是天策府,但歸根結底,也是天策府。 ”

    孫朗神色淡然,敲了敲桌子:“而前些日子,天策府秘密圖謀殺害胡將軍,這計劃已經被我們挫敗,玄甲軍雖然全軍覆沒,但北方系不是泥捏的,天策府既然下此狠手,我們不能對此善罷甘休。如今北方系已經與天策府勢成水火,我們要拋掉妄想,做好打仗的準備。”

    他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眾人卻聽得神色凜然,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坐正,而戚冠岩則是面色驚疑地看了孫朗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孫朗一直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周圍的一切異動納於掌控之中,發現了戚冠岩臉上的茫然之色,他心中一動。

    ——媽的,情不自禁,把這里當成帥帳了,老子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他不動聲色地放緩了語氣,繼續道:“如今朝堂局面僵持,各方掣肘,牽一髮則動全身,天策府心有顧忌,不敢全力施為,在朝廷討論出個結果、聖旨北出帝都之前,這個空窗期就是我們站穩腳跟的機會。”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戚將軍之前是天策府的馬仔,我昨天與戚將軍一路追踪那台熾天使,偷聽到了他們的計劃,天策府顯然對戚將軍動了殺機……”

    見眾人都默然點頭,孫朗繼續道:“至於為什麼要殺戚將軍,理由應該很簡單,天策府暗殺胡將軍,這計劃不僅一敗塗地,而且還宣告敗露,令天策府的處境好不尷尬,而戚將軍一直都不肯太配合天策府的命令,帝姬已經對他的搖擺不定心生厭煩,如今正好一箭雙雕,將戚將軍的死推到我們的頭上,掀起明州亂局,吸引朝野目光,淡化暗殺胡守信之事的影響。”

    眾人對這個分析也沒有異議。

    孫朗緩緩道:“既然明確了我們敵人的目標,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確了,那就是阻止他們的陰謀,保持明州政局的穩定,在戰略形勢上逼迫天策府大退步……限於朝堂局勢,天策府沒有多少閒棋可用,我們的敵人很明確。”

    胡守信若有所思道:“那就是突然出現的熾天使,還有王氏……他們如今流竄無踪,必然在策劃什麼陰謀,但不管他們在計劃什麼,只要將他們的人捉住,再高明的計劃也沒有任何意義。”

    孫朗點頭道:“我的意見也是如此,但敵暗我明,熾天使會飛,王氏目標也小,他們如果一心躲藏,想要找到也很是困難……”

    在座的人都不傻,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戚冠岩的身上,孫朗溫和道:“也許這樣問,無異於在你的傷口上二次撒鹽,但戚將軍,請你暫時將老婆跟人跑了的痛苦拋到一邊,好好想想,你前妻會怎麼行動?”

    ……你剛剛就在若無其事地撒鹽啊!

    戚冠岩露出了一絲苦笑:“昨天不是與孫兄討論過嗎?我為官十幾年,與朝中重臣迎來往送,各種見不得光的事務記載,全都掌握在我夫人手中。她如果想要以小博大,以一己之力撬動我這個明州大將軍,恐怕就要用這籍冊。”

    孫朗還沒說話,陸守炎已經站起身來,失聲道:“籍冊?那老夫……”

    戚冠岩歉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過頭去:“……慚愧。”

    “……”這時候,什麼同為男人的義憤,什麼不檢點男人的暗爽,全都做不得數了,陸守炎跌足叫道,“你,你……明州同僚,不知要被你害死多少!”

    孫朗斜眼道:“你們也有屁—眼交易?”

    陸守炎有些臉紅,赧然道:“老夫身為明州州牧,吃相倒也不會這麼難看,但這王氏曾經花重金購買了下官的幾幅字畫……”

    這倒是這些年流行的經典行賄手段——尤其是藝術品這種價值界定極為縹緲的玩意兒,古往今來都是洗錢行賄的絕佳載體,譬如陸州牧寫幾個破字需要多長時間?但有人偏偏仰慕陸大人的才華,願意花萬金求購一帖,這完全是你情我願的正當交易,算什麼行賄啊?

    這種行為在帝國確實很難界定性質——但如果這位花費萬金買字的人自己在賬本上記下了“某日花費多少多少錢行賄陸守炎換取某某好處”什麼的,而且這賬本還落在有心人手中,那基本上就完蛋操了。

    孫朗嗤之以鼻:“都不知道說你們什麼好,還用這麼的行賄方式。陸大人,你要是想受賄,這麼麻煩幹什麼?”

    “來,陸大人,假設你手中有一套地段完美、裝潢精良的大院豪宅,作價三萬兩,轉贈到你一個親戚名下。然後,戚將軍你也找個親戚,去找陸大人的親戚買這房子,先交五千兩押金,並且簽訂購房契約,幾時交錢,幾時了賬,若有違背,賠償五倍押金——然後就選擇違約不要這房子了,賠償兩萬五千兩給陸大人的親戚。”

    他攤手道:“這樣一來,房子實際上還是在陸大人你手中,又多了戚將軍送來的兩萬五千兩銀子,便是以後事情暴露,你也可以咬死不認,畢竟這事你從來都沒有摻和,都是你親戚經手,便是御史台攀咬起來,也能摘個一乾二淨,豈不美哉?”

    陸守炎聽得目瞪口呆:“還……還能這麼幹?”

    他像是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種種奇思妙想紛至沓來,正思慮紛飛中,抬眼一看,就注意到了孫朗那笑吟吟充滿關愛與溫和的目光,一時之間,他感覺就像是有一桶冰水從腦袋瓜子上傾瀉而下,剎那間將他凍醒。

    ——是了,我既然決定投靠元帥大人,還做那些事情幹甚?原本覺得仕途到頂,所以撈些錢以待養老,如今元帥歸國,朝中必然動盪,我為前驅,盡力辦事,便是回歸中樞、做一任宰輔,也不是不可能……比起大權在握、權傾朝野,那些區區黃白之物,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陸大人低眉順眼道:“老夫受教了。”

    不過他還是回過神來,如今的問題倒不是行賄的姿勢水平,而是這玩意兒居然記著賬而且在戚冠岩那敗家娘們的手中……陸大人一時之間,眼中迸出絲絲殺氣,看來於公於私,這事他都要管啊。

    胡守信對這種官場上的不正之風深惡痛絕,但如今卻不是批判這事的時候,他想了想:“王氏想要用賬本籍冊對付戚將軍,倒是個能四兩撥千斤的好法子……只是這籍冊如同箭矢,雖然箭頭鋒利,但是想要傷到人,還需要一把硬弓將其射出去才行……”

    陸州牧面色一變:“她不會已經找到籍冊,前往帝都交給帝姬了吧?”

    孫朗淡淡道:“別擔心,不太可能。天策府要的是結果而非工具,王氏如果傻乎乎地跑回帝都獻寶,非得被直接弄死不可。”

    胡守信思索道:“但不借助天策府的力量,憑她一個小女子,想要將籍冊變成撼動大將軍的力量,恐怕沒這麼容易。”

    孫朗點頭道:“是,而且,說到底,所謂的籍冊賬簿,也只是我們的猜測,王氏會不會採用這法子,誰也說不清楚。”

    陸守炎看向戚冠岩,發問道:“那賬簿藏在哪裡?”

    戚冠岩苦笑一聲:“就在家裡的賬房,藏在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事已至此,拙……那女人肯定也不會冒著天大的風險回府中尋找,以她的心計,肯定早在其他的地方留了副冊。”

    孫朗意味深長地看了戚冠岩一眼。

    陸守炎不疑有他,想想也是,就有些一籌莫展了……敵暗我明,想要在明州廣袤土地中尋找一個女人,簡直就像是大海撈針一般。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龍萬德突然道:“為什麼不換個思路呢?”

    孫朗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有什麼高見啊?”

    龍萬德哼了一聲:“高見是沒有的。我沒有收過大將軍府的賄賂,也不認識什麼王氏,戚冠岩的事兒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是離火炎衛,讓我感興趣的,是那台型號不明的熾天使,依我看,這才是更嚴重的事情……”

    “所以,我們為什麼不從那台熾天使上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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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各位確實慧眼如炬,如果那射雕的編劇讓我來做的話,哼哼哼哼……(眼中閃過了銳利的光)

    ps2:那還真不是我吹——我跟你們講,那麼古典武俠一脈,就不是神鵰系的人妻版黃蓉一枝獨秀了! (擲地有聲)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1 06:43
第四百七十四章 去死啦現充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

    說的也是。

    龍萬德雖說是個離火炎衛,但政治嗅覺基本為零,這后土天策府與明州大將軍之間發生了幾乎不死不休的矛盾,這事落在任何一個境外反動勢力人員的耳中,都會讓他們像屎殼郎一樣瘋狂地往這個糞坑里滾,但他卻毫無興趣。

    一一所以他必然不會對戚冠岩與天策府的事情太過關心。況且他也決心將他的一生獻給了烈焰神權國的壯麗事業,並且在最青春年華、年少氣盛的時候受到了某個后土大元帥那“天魔未滅,何以為家,滅了天魔,也不成家”的不懷好意的洗腦,使他如今也對結婚這種事情毫無興趣。

    一一所以他必然也對戚冠岩的情感問題沒有什麼太多的實感,願意幫忙也僅僅是由於本身的善意而非身為男人的心有戚戚。
   
    咦……心有戚戚……戚冠岩……咦……

   好gay 。

    …總之,比起戚冠岩的家計事情,龍萬德身為離火炎衛,有更值得關注的地方,那就是一台突然出現、沒有被記錄在案的熾天使。

   考慮到熾天使在烈焰教團中的神聖性與重要性,一台沒有掛牌的黑車已經意味著非常嚴重的政治事故,這簡直是對教團律法與神皇威嚴的絕大挑釁,是忠誠於神皇的離火主義戰士所堅決不能容忍的!

    一頭金髮的半大毛子義正言辭道:“這台熾天使,簡直是在褻瀆教典的榮光!我身為離火炎衛,絕對不能對此事善罷甘休! "

    他這樣說著,目光落在了庫瑞爾的身上,尋求同族與昔日同伴的支持:“死亡信使,你要袖手旁觀嗎? "

    庫瑞爾淡淡道:“當然不會,這台熾天使是敵人無疑,要處理掉。”

    當然,處理掉後這戰甲歸誰,就值得商榷一下了……她在心裡補充。

    龍萬德渾然不知這女人心中的小九九,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其他人說道:“就是如此,那王氏的戰鬥力,恐怕並不高明,她需要倚仗熾天使的力量來保護她,或者帶她逃離。那麼,如果將這台熾天使擊墜,那這個女人,恐怕只有束手就擒一條路了。 ”

    孫朗與戚冠岩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都覺得,就算沒了熾天使,王氏也絕不可能束手就擒,但這未必不是一種好的辦法。

   龍萬德又說道: "而且,比起這個王氏,熾天使的目標更龐大,更容易被發現這也是它的劣勢之一,畢竟,別忘了……

    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得意地抬起了下巴,傲然道:"我可是孤獨行者的駕駛員,神之斥候啊,我的戰甲精通追跡與搜查,或許大規模正面戰爭不是我的強項,但如果你們想要在明州範圍內尋找一台隱匿的熾天使戰甲,恐怕只能依靠我了…… ”

    在場的諸位陷入了沉默。

    孫朗眨了眨眼睛,突然轉頭問庫瑞爾: “真的假的?"

    死亡信使殘酷地剝奪了手下敗將的尊嚴,傲然道:"假的,明明之前被我攆得像條狗一樣,還敢吹自己追踪的本事天下無雙…… ”

    龍萬德還沒有發作,孫朗又轉頭問戚冠岩:"戚仔啊,你當時帶著小弟追砍他的時候,有沒有總結出一點如何追踪熾天使的經驗啊? "

    戚冠岩有些尷尬地回答道:“略有一點"

    "喂! ”龍萬德暴跳如雷道,“你們想打架嗎!要找茬嗎! "

    “好了別鬧了。 ”胡守信皺眉道:“龍萬德的主意,我看是可以的。從那台熾天使身上入手,也算是一個辦法。而且據孫朗來說,那個熾天使的駕駛員似乎懂得武功,這事恐怕牽連不小,如果能將其擒獲,會是一張好牌。 ”

    孫朗突然想起一事,眼前一亮: "還有一事! "

    大家將探尋的目光投向了孫朗,他卻突然皺起了眉頭:“那二逼叫什麼來著 … … 哦,對了,王印!王印啊! "

    戚冠岩眼睛一翻,有些不爽道:“提那個畜生幹什麼? "

    雖說自己最近遭遇的原諒事件與小舅子的胡作非為沒有必然的聯繫,但提起那小王八蛋,戚冠岩心中還是萬分不爽,如果非要找個什麼理由的話一一大概想找個出氣筒抒發一下心中的怒氣吧。

    畢竟他對王氏的態度實在暖昧,似乎有些恨不起來。

    一一而且還打不過孫朗。

    孫朗對那小衙內卻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這個似乎被王氏慣壞了的弱智為自己那極度貧瘩的穿越生活提供了肥沃的精神土壤,讓他好好地裝了一逼,緩解了精神上的壓力,延緩了世界毀滅的進程,可謂是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一一咦,為了防止某個超能打超嘴賤的大魔王毀滅世界,來自世界各地的伙伴被迫聚集在一起扮演著一齣齣惡俗狗血的戲劇,好讓此大魔王裝逼打臉的慾望得到各種的滿足以提不起毀滅世界的念頭什麼的,這設定也挺帶感的。

    一一涼宮傲天的憂鬱。

   他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念頭丟到一邊,然後微笑道: "你小舅子也被那熾天使帶走了啊,那傢伙這麼弱智這麼白痴,總不是天策府的細作……那台熾天使為什麼一定要帶著他呢? "

   戚冠岩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場景,即使是深陷兩大高手的圍攻,即使在如此危險的境地,那熾天使居然還不忘帶走王印這個累贅……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微微一變,然後垂下了眼簾。
     
    孫朗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好消息是,這有利於我們的搜查……尤其是王氏與王印,這兩個人的外形肯定很顯眼。”

    王氏甚是貌美,又是大將軍之妻,常年掌管大將軍府的內外事務,幾乎一言而決府中千百人的生死存亡,天然自有一段高貴氣度,這樣的氣質,就算再怎麼偽裝,也無法掩蓋完美,而王印也是同理。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分配工作吧。雖說敵暗我明,難以尋找,但這一仗,我方也掌握著無與倫比的優勢,大家要有信心。”孫朗環視周圍,“首先,我們的力量佔據著絕對的上風,敵人一旦被我們發現,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說完他看了戚冠岩一眼,似乎在暗嘲對方昨晚的放水行為。

    戚冠岩默然無語。

    “第二,就是....… 少孫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們如今是趙族人啊!是可以公器私用的狗官團伙啊!明州文武官體系的最高領導就在我們當中!馬勒戈壁的,當手中的權力沒有任何制約的時候,當然是用他媽的啊! "

    他突然興奮,拍著桌子道:“看看!明州軍區司令!明州省長兼省委書記!有老子 … … 呸,有北方系給你們撐腰,中紀委屁都不敢放半個 … … ”

    戚冠岩已經有些習慣孫朗的風言風語,但陸守炎還沒習慣,何況陸大人還是曾經的中紀委成員,當下好不尷尬。

    他低眉順眼道:'公子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也就是下駕帖傳令諸郡府各部移海捕文書,搜查可疑人等,各關設卡,嚴查王氏與其弟的行踪動向嗎?此事易耳,不過要戚將軍也下一道命令,我們一文一武同時施壓,界定時限,申明獎勵,不怕下面的人不用心辦事… … ”

    孫朗點頭道:“當然,當然,這事就由陸大人你負責操持吧,川頁便與戚將軍好好磨合一下,將來這明州還要靠你們倆啊。 ”

    陸州牧聞言,心中微微一喜,他還生怕此番投了大元帥,被劈手奪了權力,那才叫慘,如今得了承諾,雖然不是封官許願,但以他的身份,也不至於起哄自己就是了… … 況且胡守信也聽到了。

    他見眼下官位無恙,就鬆了口氣,然後含笑點頭答應。

    孫朗左右看了幾眼,說道:“沒事了就散了吧。”

    然後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等等!”胡守信瞪大眼睛,伸了爾康手喊住他,‘什麼叫沒事就散了啊。 ”

    孫朗莫名其妙道:“還有什麼事兒啊?難道要讓我再傳達一下會議的核心精神,確定一下行動的方針,給你們提供一下指導思想,給大家吃幾粒定心丸,順便再用某某主義和理論武裝一下你們? "

    胡守信一頭霧水:“當然不是這個,但這會議不是才開到一半嗎?你怎麼就要跑了?還有很多事情 … … ”

    孫朗更是一頭霧水:“還有什麼事兒?你們三個官面兒上的人物負責用骯髒的大人世界的力量搜捕對方,一經發現,立刻匯報,然後我們就衝過去一通亂打,統統打殺了,這事就算了賬,還有什麼事兒? "

    胡守信一時無言以對,又說道:“你呢? "

   “我? ”孫朗哈哈一笑,眨了眨眼睛,指了指龍萬德與庫瑞爾,“你們負責對付王氏與王印,我們負責對付那台鋼鐵俠,這叫術業有專攻,要不要打個賭,看看那邊先取得進展? "

    胡守信看了孫朗幾眼,神色微微一動,然後點頭道:“這樣啊… … 那也行,那協調文武官系統進行大規模排查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你們專心負責追查那台熾天使吧,反正那些繁瑣的事情你也不願意碰。“等等……”戚冠岩突然道,“這是要……分兵? "

    孫朗若無其事地笑道:“是啊,怎麼了?兵分兩路比較好。

    戚冠岩搖頭道:'敵暗我明,貿然分兵容易被各個擊破……”

    孫朗微笑道:“那他也得有各個擊破的實力啊,我們這邊就不用說了,有你這個大高手坐鎮這裡,這邊也穩如婆姨啊。”

    戚冠岩疑惑地重複道:“婆姨? "

     “……”孫朗捂著臉嘆息道,“玩這個梗算我不對,你別念了,眼睛有點辣……所以,你要跟陸大人協調調動,共令明州文武諸部協同合作,就暫時在靖安侯府中做客吧,順便也拜託你幫忙坐鎮防禦,可以吧? "

     戚冠岩面色一變:“這……”

    孫朗語重心長道:'這什麼這,這是為了你好,省得你餘情未了,被你媳婦兩滴眼淚弄得方寸大亂,遭了毒手,壯志未酬而身先死……”

    戚冠岩搖頭道:“不會的,戚某容讓一次,是了結夫妻之情,再度相見,便是敵人了……不會有絲毫留情! "

    “北原春希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孫朗拍著戚冠岩的肩膀,溫和道,“你以為我會信?別瞪我,先別說我們與你有朋友交易,還要拉你上山入夥,共聚大義,光是作為一個男人,我也不能讓你死啊......"

    他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用力拍著戚冠岩的肩膀:“兄弟啊,兄弟,想你一個老實人,憋了十幾年,就換來這樣的結果,能忍嗎?不能忍啊,報復是一碼事,還有另一碼事,那就是爽啊!享受生活啊!把這些年吃過的虧都補回來啊!想想看,不操百八十個大姐姐,你甘心嗎?不在家裡開上二十幾次亂一交趴,你念頭能通達嗎?要是做這些事之前就死了,你甘心嗎! "

    戚冠岩語氣複雜道:“我覺得我們倆想事情的角度有很大的不同。 ”

    孫朗那單純而敏感的心靈立刻就有了極大的反應,勃然道:"你他媽的意思是,炫耀自己不是處男了嗎?啊?操過了不起嗎?少瞧不起人了! "

    戚冠岩愕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

    “還說不是!最煩你們這群現充了,整天胡咧咧,站著說話不腰疼,說什麼'那種事情其實沒你想得這麼舒服,還有'接吻的感覺其實也就那樣,還有'胸一部是沒有味道的',就這樣以一臉傲慢的模樣粉碎著我們的夢想,簡直是世界上最差勁的人了!人渣啊,人渣! "

    孫朗罵罵咧咧地轉身就走,龍萬德與庫瑞爾跟上,整個議事廳裡充斥著孫朗的絮絮叨叨,他一邊推開門,一邊回頭,向著戚冠岩指指點點,一臉“我記住你了哦小子給我小心著點”的模樣,然後大搖大擺地出門了。

    戚冠岩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孫朗打斷了。

    等到孫朗摔門而去,胡守信看了戚冠岩一眼,笑道:“別在意,他就這性子,偶爾會說出些不著調的話。”

    戚冠岩勉強一笑:“沒…...沒什麼…...”

    他低下頭,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難明的光。
本帖最後由 sea6076 於 2018-8-11 20:34 編輯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1 21:01
第四百七十五章 投……投石問路

    龍萬德與庫瑞爾跟在孫朗後面,離開了這座議事廳。

    三人轉過一旁的拱門,向著侯府深處進發,在路上,庫瑞爾突然問道:"你信不過戚冠岩? "

    孫朗笑了笑:“一直都在懷疑,不過剛剛發現了一點端倪,然後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所以變得更加懷疑了。”

    庫瑞爾皺眉道:“什麼?剛剛發現的端倪?那我為什麼沒有發現? "

    孫朗笑了笑:"你的觀察力是足夠了,但你不是男人,不懂得男人的心態。想想看吧,戚冠岩是一個男人,一個事業有成、社會地位極高的男人,是一個戰功赫赫、刀口舔血的軍人......他的自尊心該是多麼強烈。而他的妻子卻背叛了他,這是一件多麼恥辱的事情,就是市井中的尋常男子,都無法忍受這種羞辱,只能用鮮血來洗刷著深入骨髓的顫慄......”

    他轉頭看向了庫瑞爾,平靜道:"如果換做是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即使有天策府的威脅在,你會冷靜地跟一個你不信任、不太熟而且來歷極其神秘的男人長途跋涉,來到明州,然後跟幾個社會地位不亞於你的熟人坐在一起,在周圍充滿了善意同情的安慰目光中,尋求他們的幫助嗎? "

    庫瑞爾的眼神猛然一動:“原來如此!“通常來說,不會的,因為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已經是徹入骨髓的羞辱了,在用鮮血來洗刷這恥辱之前,他根本羞於啟齒這件事情,更逞論去尋求其他男人的幫助…...畢竟他有力量,他也有權勢,擁有這些的男人,都會有著隨之伴生的強烈自尊心, 比平常人更加強烈。 ”

    孫朗嘆息道:“明白了嗎?他冷靜過頭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在他心中,'老婆跟人跑了'這件事情並不十分重要,或者不是最重要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就是他保持冷靜、忍受羞辱的源頭。”

    他抬起頭來,幽幽道:“畢竟啊…...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嘲笑你和憎恨你,而是所有人都可憐你啊。”

    在說完這話之後,孫朗立刻豎起一根指頭,肅然道:“以防萬一,我要聲明一下,這話是寶強的台詞,並不是我的人生感受,而且,之前對戚冠岩說的那些有關於處男啊接吻啊之類的事情,全都是我攪亂氣氛、阻止戚冠岩開口說話的演技,你們明白了嗎? "

    庫瑞爾與龍萬德面面相覷。孫朗的目光陰惻惻地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指著龍萬德,溫和地笑道:"去,到那邊去,做五十個猛虎落地式。 ”

    龍萬德叫道:“為什麼啊! "

    孫朗漠然道:“因為你笑了。 ”

    龍萬德怒道:“我沒有! "

    孫朗面無表情道:“你在心裡笑了。”

    龍萬德大叫道:“這你都要管! "

    緊接著,這半大毛子就驚覺失言,還沒等孫朗說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那邊的牆根,開始了空翻三百六十度然後OTZ 的高難度動作。

    庫瑞爾神色如常,望著龍萬德,淡淡道:“這是什麼? "

    孫朗笑道:“以前打仗的時候發明的一些體罰花樣,這個是最輕的,要知道,那些兵痞,一般的軍法可鎮不住他們……打軍棍引以為榮,罰款隨便,撤掉軍職貶成小兵也沒用,想要讓他們知道厲害,得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至於如何用某些特殊手段讓那些身經百戰、臭毛病極多的老兵油子們嗓若寒蟬,那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不傳之秘了。

    庫瑞爾望著正在不斷空翻落地的龍萬德,讚道:"調一教得真好。 ”

    “一般一般。 ”孫朗謙虛道,“實在不好這一口。 ”

    庫瑞爾突然想起來,剛剛是在談正事的…...她立刻從孫朗剛剛的推論中延伸出了一個很可怕的命題:“你剛剛說,在戚冠岩的心中,'老婆跟別人跑了'這件事情並不非常重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能夠忍受那些恥辱與痛苦......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可能呢? "

    她的聲音漸漸轉冷:“或者說,在他心中,'老婆跟別人跑了'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一切都是他與他老婆演的戲7 " 孫朗皺了皺眉,然後搖頭:“不太可能。昨晚我看得很清楚,那刺向王氏的一戟 , 凝聚著最大的憤怒與仇恨,他確實是想殺掉他的妻子......不是演戲,也沒有任何留手,如果不是我阻攔的話,恐怕王氏昨晚已經死在戚冠岩戟下了,連熾天使都無法阻攔那一擊。 ”

    庫瑞爾沉吟道:“會不會這也是計劃的一環?戚冠岩知道你會阻攔,所以才演了那一齣戲? "

    孫朗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搖頭道:他不是。那時他的震驚不是偽裝,他無法想像我能夠擋下他的那一招......”

    “那可真是奇怪了。 ”庫瑞爾有些煩躁 , “如果他不是跟他老婆串通好的,那他打算做些什麼?又在隱瞞什麼? "

    孫朗淡淡道:“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毛妹搖頭道:“既然他有所隱瞞,肯定別有圖謀,或者直接殺掉,或者攤牌逼供,你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

    孫朗搖頭道:"任何人心中都有秘密,所有人都可以有所保留,只要他們能夠承擔得起相應的代價…...因為我從來都不奢求坦誠一切的忠心。戚冠岩到底是能夠得償所願,還是後悔終生,都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

    庫瑞爾疑惑道:“也就是說,我們要放任他不管? "

    “當然不是,我理解他的隱瞞,並不代表著我會無動於衷。 ”孫朗從容道,"我跟他說過了,勿謂言之不預。”

    這時,龍萬德的五十個猛虎落地動作終於做完了,他一臉不爽地晃了過來,瞪了孫朗幾眼:“哼,接下來要做什麼! ? ”

    月孫朗微微一笑:"投屎問路......呸,我是說,投石問路。 ”

    龍萬德畢竟是個老外,漢語還沒有這麼六,分辨不出“投屎問路”與“投石問路”之間的關鍵性區別一一那至少是個漢語八級的考題。

    只是靠著直覺,他還是從孫朗的臉上讀出了令他不安的東西,後退了兩步,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

    孫朗微笑道:‘他最不想我幹什麼,我就要去幹什麼。”

    ¥¥¥¥¥¥¥¥¥¥¥¥¥¥¥¥¥¥¥¥¥¥¥¥¥¥¥¥¥¥¥

    當州牧與大將軍聯手的時候,這片土地上僅次於聖旨皇權的統治力量就幾乎沒有了任何的阻礙,得以最高效的實施。

    一一畢竟大戰剛剛結束兩年,國家行政體系還保持著最大的高效,沒有被傳統、腐敗與世家所侵襲。戚冠岩伸出手來,搓了搓自己的臉,雖然深厚的內功能令他寒暑不侵、精神充沛,但如今的他可不僅僅是一晚上沒睡覺…...他還在那刻骨銘心的夜晚,遇到了令他身心俱疲的劇變。

    還算年輕的明州大將軍無聲地嘆了口氣。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他心想。

    一杯熱茶被推了過來,胡守信淡淡道: “需要去休息一下嗎? "

    戚冠岩禮貌地笑了笑,以示謝意,他搖頭回絕道:“不了,我想我得回一趟洪城,收束軍隊,調兵遣將,況且,大將軍印還在那裡……雖說明州各軍的將領都認我的手令,但調遣大軍,不能含糊,還是穩妥為上......”

    胡守信眼神一動,然後說道:“好,我讓孫朗陪你去一趟吧。 ”

    戚冠岩搖頭道:"不必了,他不是有要忙的事情嗎? "

    話音未落,天空中傳來一陣引擎噴射的呼嘯聲,由近及遠,就此遠去。

    戚冠岩神色一動,推開窗戶,隱隱看到兩台熾天使消失在雲朵之間。

    片刻之後,孫朗提著一桶紅漆出現,對三人笑道:“討論得怎麼樣了? "

    三人之中,數陸州牧的態度最為殷勤,笑道:“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計劃,我與戚將軍聯合用印,調遣各部辦事,最多三天,明州就會被圍得鐵桶一般,讓敵人絕無藏身之處! "

    胡守信卻看到了孫朗手中的那桶紅漆: “…...這是什麼。”

    一提這個,孫朗就面露憤憤之色:“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乃衣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這不是打發龍萬德與庫瑞爾出去砍人嗎?但考慮到龍萬德的戰鬥力,我就給他出了一計…...要知道,機甲的塗裝大部分都是能增加屬性的,我就給他提供了一個三倍速屬面塗裝……”

    胡守信露出了“又來了”的表情:“然後呢? "

    “然後他就不茲瓷啊,明明塗了紅色塗裝,然後在臉上捏個棒一狀物,就能擁有一個增加速度、威懾敵軍的附魔效果,可龍萬德死活不答應。”孫朗將手中的油漆扔到一邊,嘆息道,“如今的年輕人啊,已經墮落了,太迷信,看到紅色,就想起紅衣男孩,那都是謠言,是出了差錯的報導,不足取信的……”

    他這邊夾七夾八地胡說八道,偏偏語速極快,戚冠岩幾次想說話,都被他搶白過去,最後,大將軍確實是忍不住了,直接高聲問道:‘他......他們去哪兒了? "

    孫朗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當然是去追踪那台熾天使了,你以為呢? "

    戚冠岩神色微變,不知道在想什麼。

    孫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拍著戚冠岩的肩膀,開始明目張膽地火上澆油,他笑道:“別擔心,這是兩台熾天使,死亡信使,孤獨行者,一個突擊手,一個偵察兵,都能加血,很平衡。我已經下了命令了,遇到敵人,統統殺無赦,你想想看,這機槍彈與火箭炮,那熾天使擋得住,你老婆擋得住嗎? "

    大將軍的眼睛猛然一睜,死死地盯著孫朗。

    孫朗依然笑得歡暢:“兄弟,不用謝我,我知道,你心裡有些下不了手,所以這事還是由我們來代勞吧…...”

    “......不行。”

    孫朗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說什麼?"

   “我說不行。 ”戚冠岩的聲音有些沙啞 , “我想親手殺了她。 ”

    孫朗微笑道:“那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求諸天神佛,讓你手下的將士先行發現王氏的踪跡,否則,恐怕你不會得償所願。要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昨天你放走王氏,已經給你造成了數不清的麻煩,但我卻沒有這種顧慮,死亡信使與孤獨行者更沒有,他們如果發現了王氏,會毫不猶豫地開火。”

    戚冠岩嘴唇顫抖,他握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候,胡守信打破了這令人難堪的沉默,說道:“戚將軍,你心中還對你夫人留有餘情,是嗎? "

    戚冠岩愣了一下,臉色難看地搖頭: " 沒有。”

    胡守信與孫朗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聲嘆息。

    孫朗緩緩道:“我昨天跟你說了一遍了,戚冠岩…......你如果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話,最好說出來,有什麼問題,大家可以幫你一起解決。你要是一意孤行,執意隱瞞,那也由你,但是造成的後果,你得自己承擔。”

    戚冠岩沉默了片刻,生硬地搖頭:“你們如果懷疑我的話,協議可以作廢,想要出手擒拿戚某,那也請便。 ”

    孫朗笑了兩聲:‘擒拿你,你會束手就擒嗎? "

    戚冠岩閉眼道:“當然不會。 ”

    孫朗又笑道:"你反抗得了嗎?"
   
    大將軍回答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比武和搏命是兩回事,你想打敗我,或許很容易,但我如果想死,你恐怕也阻攔不了。這裡是靖安侯府,剛剛已經有一封政令出去,也有很多人知道我跟你來到了明州,我如果死在這裡,你恐怕也會覺得很棘手吧。”

    “威脅我?”孫朗沉下了臉,“棘手?你想要試試看嗎?你老婆拿著一本籍冊就能撼動你的位置,天策府想給你扣什麼黑鍋就能扣什麼,那個娘們能做到的事情,你以為我做不到嗎?別的不說,你襲擊離火炎衛,意圖挑起兩國大戰,如果我願意,先砍了你,反手就能把你釘在后土的恥辱柱上,保准不會有任何人來緬懷和同情你! "

    他伸手拉過了戚冠岩的衣襟,淡淡道: “別把自己看得太重,戚冠岩…...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7 01:04
第四百七十六章 暴露

    被揪住衣襟的戚冠岩依然神色不變,平靜地望著孫朗。

    他緩緩道:"我想耍什麼花樣?我倒是想問問,你想耍什麼花樣? "

    孫朗冷然道:"什麼意思? " 戚冠岩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

    孫朗淡淡道:“我是孫朗。”

    大將軍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個人,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你以前是誰? "

    胡守信與陸守炎的神色齊齊一變,互相對視了一眼,身體驟然緊繃。

    這下意識戒備的姿態無法逃過戚冠岩的眼睛,畢竟在場四人雖然全都武功​​高強,但卻有高下之別,除了孫朗,數他戚冠岩武功最高,他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如果他之前只有四分把握,如今卻有六分了,他發出了複雜難明的笑聲:“不肯說嗎?那我再問你,為什麼胡守信聽你的號令?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怕天策府?為什麼陸守炎對你的態度這麼小心冀冀?為什麼庫瑞爾身為離火炎衛卻二話不說成了你的走狗?為什麼孤獨行者偏偏買你的賬? "

    大將軍望著孫朗的雙眼,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還有,剛剛在座的有一名鎮州大將,一名本州州牧,一名天元猛將,兩名離火炎衛,都是兩國頂尖的人物,你坐在上首,侃侃而談,發號施令,從容不迫.......你為什麼這麼熟練!以前做過多少次了! "

    說到這裡,他的身體已經在顫抖,戚冠岩望著孫朗,聲音卻越發擲地有聲:"還有!你交好離火炎衛,聯姻明州張家,外通烈焰神權,內結北方舊部,試圖掌握明州軍政大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

    他這話灌注內氣,震得房頂嗡嗡作響,餘音繞樑不絕。

    胡守信與陸守炎已經站起身來,隱隱擋住了戚冠岩逃脫的方向。孫朗的神色卻平靜無波,淡淡道:“雖然明白得晚了些,但總算清醒過來了。”

戚冠岩慘笑道:“我早就該明白過來了…......可惜這些天困擾我的事情實在太多,以至於腦海中混沌一片,六神無主,惶惶終日,竟至一葉蔽目,不識尊嚴! "

    “末將明州戚冠岩,見過大元帥!”他望著孫朗,厲聲道,“戚某何德何能,有幸得武殿劍閣軍主垂青,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孫朗卻嘆了口氣,搖頭道:“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為了避免現在的尷尬局面……畢竟表明身份之後,寬鬆的人際關係就會變得尷尬起來,你的立場會被逼到死角,一些可以先糊弄過去的事情就沒法糊弄了......。"

他看了戚冠岩一眼:“只是沒想到,你不僅猜到了,而且還主動挑明了這事。”

大將軍長嘆了一聲:“我已經沒有辦法裝傻下去了,我已經不想再裝傻了。”

    “那我們就直接一點吧。”孫朗負手道:"你想要什麼? "

    戚冠岩笑了一聲,反問道::"我想要什麼? "

    孫朗淡淡道:“你想要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首先,你手中的權力不會縮水半分,軍隊、地位與財富半點都不會少,除此之外,你不需要琢磨那些麻煩的人情往來,不需要對天策府搖尾乞憐,你會得到身為職業軍人的真正的尊嚴與榮譽。”

    戚冠岩面無表情,就像是沉默的石像。

    孫朗又說道:“我們將進行更徹底的改革開放,與離火之國建立更密切的聯繫,我們可以從老毛子乃至西方世界那邊得到更多更好的東西,無論是武器、裝備、輜重,亦或是生產它們的工人、技術與機器。你可以利用它們,打造出我們當年討論的新時代軍隊,更好的訓練、士氣、裝備、戰法、後勤與醫療,一支肉體與思想都宛如鋼鐵的職業軍隊…...”

    戚冠岩依然沒有任何感情波動,沉默地聆聽著。

    孫朗看了他一眼:“通過建設這支軍隊,有了這支軍隊,你就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你曾經走歪的路,你曾經放棄的東西,都將擁有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你可以洗去身上的污點,不至於愧對你的父親,你可以挺起你的脊梁,堂堂正正做一個人。"

   “還有你老婆,你如果捨不得的話,我也不會為難她。殺不殺她,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分別,我不至於特意與一個工具斤斤計較......我們都知道,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孫朗緩緩道,“真正需要付出代價的人,在帝都,那個隨意操縱別人人生,將所有人當成棋子來擺佈的人,我們要懲罰她。"

   戚冠岩看了一眼胡守信與陸守炎:“你就是這麼說服他們的嗎? "

    “當然不是。”孫朗回答道,“你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個體,也有不同的執著與追求,當然要用不同的方式。”

    戚冠岩轉過頭來,平靜地望著孫朗,緩緩道:“可是我拒絕… … 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孫朗饒有興趣道:“哦?那你想要什麼?"

    戚冠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猶如頓悟一般的神情,也許這個回答經過了許久的掙扎,也許這個回答只花費了一瞬間的明悟,他輕聲道:“我想要戰火不起,天下和平。”

    孫朗愣了片刻,然後笑了起來。戚冠岩望著他:"這很好笑嗎? "

    孫朗反問道:“這不好笑嗎?世上最強軍事大國的一省最高軍事指揮官,竟然是個妄想世界和平的和平主義者,這不好笑?"

    戚冠岩回答道:“成為軍人的目的,就是迎回和平,不管你信不信,如果沒有域外天魔,沒有天元戰爭,我願意一輩子都在家鄉,繼承父親的官職,做一個永遠不成氣候的校尉…...我寧願自己永遠沒有上陣殺敵立功的機會。”

    孫朗森然道:"幼稚,天真,愚蠢,可笑…...身為軍人,就不要有這種無聊的念頭了,戚冠岩,我打了六年的仗,只認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戰爭永遠都不會改變,只要人類這種生物還沒滅絕,那麼真正的和平就永遠都不會到來。 ”

    “因為慾望、自私、掠奪和不公平… … 這些寄生在人類靈魂上的東西投在地上的影子,就是戰爭。”

    他點了點大將軍的胸口,重復道:“真正的和平是不存在的,即使你將全世界所有超過五歲的人全都殺得一乾二淨,並且確保剩下的小屁孩兒能夠順利長大,他們那沒有經過人類社會熏陶的純潔心靈,總有一天也會爆發出惡念。”

    “我小時候曾經相信人性本善,現在,我相信人性本惡。”孫朗目光幽然,審視著戚冠岩的靈魂,漠然道,“軍人都應該相信人性本惡,真正的和平永遠都不會存在,人類墮落的速度,比你想像中還要快得多,有些東西,你根本無法阻止。”

    戚冠岩看著孫朗,平靜道:"但至少我可以阻止你。 ”

    孫朗問道:“阻止我什麼? "

    大將軍沉聲道:“阻止你挑起戰爭! "

    “笑話。”孫朗淡淡道,“你這天真和愚蠢的毛病,真需要好好改改。身為明州大將軍,每個月的朝廷邸報你沒看嗎?整個帝國,最想挑起戰爭的,是帝都的那個女人,排在她後面、有些猶豫不決的,應該是她的老爹。再後面的,大概是那些在天元戰爭中發戰爭財到爽爆的世家大族與他們的代言人……同他們比起來,孫某的目的似乎是最單純的。”

    戚冠岩咬牙道:“但你卻是最危險的!"

    孫朗攤手道:“開什麼玩笑,昨晚你那些馬仔喊打喊殺的,我也只不過是扔了幾罐鯡魚罐頭,危險個屁啦! "

    大將軍直視著孫朗的雙眼:“因為你心中有恨……你比所有人都危險得多,我能看出來,因為我也恨過。”

    孫朗淡淡道:“恨過誰? "

    “這很重要嗎?”戚冠岩反問,然後他猶豫了一下,淡淡道,“況且,你死而復生,既沒有縱情山水放-浪形骸,也沒有表明身份返回帝都,而是在秘密謀劃這些事情… … 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大荒山的懸案,恐怕真的是懸案了。”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望著孫朗,發問道:“你如果真想讓戚某效命的話,那請先解了我的困惑,大荒山一戰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要你親口說出來……雖然我看到現在的你,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猜到了,你又何必多問。”孫朗淡淡道,“我沒有復述大荒山之事的心情,就像你不會將你老婆跟人跑了的事情到處找人說以博取同情一樣… … 我不需要什麼同情與公道,我失去的東西,會親手拿回來。"

    戚冠岩搖頭道:“那你為什麼要來拉攏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被你拉攏? "

    孫朗望著戚冠岩,淡淡道:“因為你心中也一直有恨,你也曾經妥協過,也慢慢地認命了,覺得這樣也挺好,最後卻被狠狠地一刀戳上去,痛得刻骨銘心… …被背叛的滋味,我也明白,我以為我們可以相互理解來著。”

    “不一樣的。”戚冠岩望著孫朗,緩緩道,"我們不一樣的,除了仇恨之外,我有更加想要的東西,就像我曾經跟你說的,有一種東西,是可以凌駕於仇恨之上的。 ”

    “那恭喜你啊。 ”孫朗淡淡道,“是什麼啊? "

    戚冠岩微笑道:“我想,您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孫朗哼了一聲,剛要說話,胡守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戚冠岩說道:“孫朗已經答應過我,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令無數袍澤浴血奮戰所換來的和平就此終結,這一點你可以相信他,畢竟今天的和平,也有他的一份心血。”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這事一時之間,牽扯甚多,恐怕難以說清楚,你之前不認識孫朗,心中會有疑惑,也是很正常的,我之前也有類似的猶豫,在忠義之間,實在難以取捨,只是那一晚生死一線,讓我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

    老胡這話說得誠懇至極,情深意切,終於讓戚冠岩看了他一眼一一孫朗暫且不論,胡守信在軍中名氣很大,人緣很好,大家都知道他志慮忠純,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戚冠岩平時也對他極為佩服,所以也疑惑於他為什麼肯跟著孫朗做這種事情。

    胡守信望著戚冠岩,正色道:"還不明白嗎,戚將軍?你也曾經是天策府的傀儡,如今還處於他們所製造的恐怖之中,還沒有想明白一件事情嗎?帝國最大的敵人和威脅,不是孫朗,而是天策府啊! "

    戚冠岩神色微變:“這…… ”

    “怎麼,不信嗎? ”胡守信冷笑道,“挾制一州大將的事情不說了,你夫人的事情也不說了,我的事情,你總有所耳聞吧?天策府連我都要殺,還有什麼他們不敢做的?走私魔器的是他們,勾結妖魔的是他們,鑄造魔劍的是他們,勾連離火的也是他們,戚將軍你為什麼對這些事情充耳不聞,卻一直懷疑孫朗的動機與居心呢? "

    戚冠岩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但還是嘴硬道:“但他......他…… ”

    “整合明州力量,倒逼帝都,呼應外援,經略北方,全都是為了造勢,令朝廷有所忌憚,通過政治手段達成目的。”孫朗淡淡道,"我們雖然不熟,但你應該也研究過我的指揮風格,我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

    他望著戚冠岩,淡淡道:“你身為明州大將軍,應該也知道,在如今的國家局勢下,就算我掌握了明州軍政大權,直接揭竿而起、宣布造反,勝率也不大吧。 ”

    戚冠岩問道:“那你想要幹什麼? "

    “都說了,造勢。”孫朗笑道,"我說過,我失去的東西,要一件一件拿回來。 ”

    戚冠岩不可思議道:“你要回朝? "

    孫朗笑道:"不,想要回去的話,有一百種辦法能回去,我甚至可以拿把劍直接殺回去,但這樣太便宜他們了。我偏偏要堂堂正正地回去,被皇帝捏著鼻子請回去。"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7 01:22
第四百七十七章 忠臣

    事情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實在可以說已然攤牌了。

    戚冠岩不是蠢人,他明白孫朗的說法。

    所謂讓皇帝捏著鼻子請他回去云云,已經跟謀朝篡位沒什麼區別了。

    一一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個名義上的位子由誰來坐,很顯然,眼前這個曾經的傳說,已經失去了對皇權的所有敬畏與忠誠。

    他緩緩道:“你要獨攬大權,行廢立之事? "

    孫朗傲然道:“比你想的還要復雜,這個國家的體制出了問題,只有我能救它他們早晚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

    戚冠岩望著孫朗,平靜道:'這是大逆之罪。 ”

    孫朗神色平靜:“誰來定?誰能定?誰敢定? "

    “當然是皇……”

    “皇帝他不敢,否則如今朝廷就不會一片沉默,否則御史台就不會默然無聲,大臣的立命之本是揣摩上意,所以聰慧而睿智的臣子們感受到了皇帝心中的恐懼與猶疑,他們同樣默不作聲,等待著跳出來的第一個傻瓜。”

    孫朗的聲音深沉而晦澀,蘊含著看透一切的寒意,令戚冠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一一眼前的人是曾經的傳說,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將軍與戰士,當他將那舉世旨知的勇氣、奮烈、殘酷、智慧與智謀對準了他曾經效忠的國家和君主,到底有誰能阻擋得了他?

    他將一切都看透了,天知道他這兩年到底推演了多少種可能性,才能對朝堂發生的一切了然於心......,他甚至對君王的想法了然於心。

    “皇帝不敢,打贏了域外天魔、名垂青史的皇帝不敢,這位偉大的統治者,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他曾經做了無數正確的事情和自以為正確的事情......所以他現在不敢。 ”孫朗低笑道,“他甚至不敢將此事公告天下,不敢以皇天后土賜予他的權柄,在他的國家大聲宣告我的罪行......”

    “為什麼不敢? ”戚冠岩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出的顫抖,“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到底掌握著什麼…… ”

    “想知道嗎? ”孫朗平靜道,“那就追隨我,他日金殿之上,我與這片土地至高無上的權力平視的時候,當整個朝堂只有我一個聲音的時候,我可以告訴你真相,那時候,我允許你做出你想做的選擇。 ”

    大將軍閉上了眼睛,平靜道:"你會謀朝篡位? "

    “通常而言不會。”孫朗笑了起來,“知道帝姬為什麼一直很提防我嗎?在八年前她就親口對我說了,她說她覺得我很危險......。"

    戚冠岩睜開了眼睛,望著孫朗,他很好奇原因。孫朗告訴他原因一一曾經的元帥大人眼中閃過了追憶,那時的場景就像是幻夢一般,至今思之,恍若隔世。

    他輕聲道:“因為我心中沒有對皇權的敬畏....…不是那種憤世嫉俗的瘋子,也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賊,更不是那種強行輕皇權、傲王侯的裝逼販子,而是沒有,根本就沒有,我心中根本就沒有對皇權的概念……”

    孫朗望著戚冠岩的眼睛,總結道:“也就是說,我從一開始就發自內心地覺得,皇帝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應該存在。”

    沒有說謊,不是謊言,這個人說的是實話。

    戚冠岩震驚地望著孫朗。

    他想像不出孫朗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不知道沒有皇帝的國家會是什麼樣子,帝國已然立世千載,人們已經習慣了效忠皇家,就算時間倒轉到很久之前,朝代變更,也不過是另一姓坐那天下……怎麼能沒有皇帝?

    孫朗笑了笑:“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謀朝篡位,暫時來說,我還沒有那個精神需求,也不習慣一群人跪著對我山呼萬歲……"

    一一就現在這個階段而言,比起坐北朝南、稱孤道寡的皇帝生活,我更加中意動輒夜寢內宮、橫臥龍床、皇帝老婆輪著睡的重臣生活……

    心中盤算了一下權傾朝野的天下重臣所擁有的種種權力,孫朗覺得非常帶感,畢竟早已有董卓和阿瞞這些人給他樹立了各種正面與反面例子。

    況且,遠有東印度公司,近有華爾街,那些紳士也給他提供了另一種操縱國家的思路,所謂中西結合,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孫朗已經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微笑道: “明白了嗎?你…… ”

    戚冠岩打斷了他的話:“那也跟謀朝篡位毫無二致!國家大權旁落,國家事務操於你一人之手,皇帝成了擺設,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

    孫朗笑道:“至少給皇帝留了個體面,至少不必讓他宗廟夷平,身死人手而為天下笑,至少不用令朝野動盪、人心生亂,至少能避免你一直想要避免的戰爭……至少最無辜的黎明百姓不用經受太大的波瀾。 ”

    戚冠岩怒極反笑:“我還第一次聽說做權臣有這麼理直氣壯的! "

    孫朗冷笑道:“怎麼,誰規定老子不能做權臣了?老子要是權臣,兩年前就沒有大荒山之事了,如今的我早就封侯拜相、權傾帝都了,你這個抱大腿的蠢材都能做到明州大將軍,你以為我呢?我給這個國家打了六年的仗,軍功赫赫,天元第一,以至賞無可賞,封無可封,戚冠岩,我問你,就因為這個原因,我就該被朝廷清算,被君王猜忌,被鳥盡弓藏嗎! "

    他目光鋒利如刀,毫不退讓地對視著戚冠岩的雙眼:"說吧,你說,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該怎麼做?你從小接受你父親的教誨,想要成為一個正直坦蕩的軍人,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曾經這個國家最耀目最無瑕的將星,他的結局你說你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如今你可以對他橫加斥責,以一個忠臣的身份對他橫眉冷對,但他蒙受的不公,他所受到的冤屈,誰來給他呼一聲不平? "

    “飛鳥盡則良弓藏,鳥獸死則鷹犬亡,自古至今,人們視功成身退、辭官還鄉的名臣名將為智者,視貪戀權位不去、被君王清算的臣子為庸人莽夫一一我來問你,你覺得這樣正常嗎? "

    戚冠岩心中巨震。如果孫朗只是威逼利誘他,如果孫朗只是怒罵朝廷、控訴不公,他還不覺得有什麼,但這話確實戳中了他的心坎。

    他父親是一名正直的軍人,雖然武職不高,但一生堂堂正正。父親從小就教導他,要一身正氣,要頂天立地,要保持心中浩然,不要被污濁的世道吞沒,與那些卑鄙小人同流合污。

    他曾經謹記著父親的教誨,他曾經以為軍人的一生很簡單,只需要勇猛殺敵、報效國家,就能建功立業、光宗耀祖。但他錯了,他在軍中處處碰壁,被同僚排擠,被上司刁難,他甚至沒有上陣的機會,如何建功立業?分到的士兵都是老弱病殘,怎麼上陣殺敵?

    漸漸他發現,原來世道跟他想像的不一樣,軍中從來都沒有這麼純粹,那些隱藏著軍帳之下的黑暗令他作嘔,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在這迷茫與痛苦中碌碌無為,寸功未見,意志消沉,一身本領無處發揮,他漸漸開始動搖,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都被一個可怕的念頭折磨得渾身發抖,他想這麼做,但他不敢這麼做……

    直到,直到又一次回家,夫人向他說了一件事情。

    原本以為,那只不過是夫妻夜話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現在看起來,那是早有預謀的開始,那是深淵……想起了那一段黑暗的日子,令他最終徹底絕望、最終決定投入天策府魔下的那段痛苦掙扎的時光,他跪在父親的墳前嚎啕了一夜,磕了無數的響頭。

    說不是做兒子的沒骨頭,是這個世道不許他有骨頭。

    說不是做兒子的貪戀富貴,只是一身所學不得施展,域外天魔咄咄逼人,國難當頭,蒼生倒懸,生靈塗炭,大丈夫不能獨善其身。

    然後他就做了一條狗。滑稽的是,做狗竟然比做人好。明明只是搖尾乞憐的一條狗,但所有人竟然對他笑臉相迎,上官點頭哈腰,卑微到骨子裡,平日裡見都沒有資格見的將領,竟然也專門來見他。

    只是因為有一個人說了一句話,整個世界就都變了。

    變得那麼光明,那麼美好,上司對他青眼有加,主將對他百般欣賞,同袍與他稱兄道弟,簡直就像是他在沒投軍前做過的夢一樣。

    但他卻一點不開心,因為他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他背叛了父親,他背叛了自己,每每想到這件事情,他的靈魂都像被撕裂一樣痛苦。

    戚冠岩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孫朗。

    一一眼前這個男人,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曾經有一段時間,這個人的傳說,會是自己在巨大的迷茫與痛苦中的唯一一道光亮。

    楷模。

    聖人。

    幾乎無法用言語描述出,這個人當年所具有的意義。

    簡直就像是彌補所有妥協於現實的人心中所殘缺的那塊遺憾一樣。告訴大家,努力就會有收穫,告訴大家,世界上其實是有公平的,告訴大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一句空話。

    戚冠岩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當年與大元帥通過的信件,每一封他都視若珍寶,每一次收到回信都讓他欣喜若狂,他曾經想像著,如果當年投到了這個人的靡下,那該有多好,他曾經想像著,如果自己處在他的位置,能不能做得跟他一樣好……

    然後。  

    傳說就隕落了。

    一一眼前這個男人,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曾經有一段時間,這個人的傳說,會是自己在巨大的迷茫與痛苦中的唯一一道光亮。

    但現在,他的出現,擊碎了太多的東西。尤其是他的詰問,令自己無言以對,不知道如何回答。

    曾經的楷模、聖人與天下將士表率,曾經神聖無瑕,曾經被天下仰望,如今,完美的軍人被他的君王所背叛。

    孫朗的質問在耳邊迴盪:“我問你,君讓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嗎?這是誰他媽規定的道理?你大聲告訴我,你吃不吃這一套! "

    戚冠岩無法回答。

    他沒有這麼厚顏無恥。

    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不能說,軍人就應該頂天立地、坦坦蕩盪,就應該為國為民、建功立業、無所顧忌,就算是被君王所忌憚清算也坦然受死、無怨無悔。

    因為這兩件事......他一件都沒有做到。

    孫朗拍了拍戚冠岩的肩膀,放緩了語氣:"你我都知道,這是錯的。現在我告訴你,君王不應該為所欲為,有些事情必須要得到糾正,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公正的東西,我們無法一下子全都解決,但可以一件一件來做。 ”

    這是錯的……錯的……

    皇帝是錯的……

    鳥盡弓藏是錯的……

    光明磊落者不得善終是錯的……

    戚冠岩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懼正從心底噴出,他的忠誠不允許他非議帝王,但他的經歷卻自行判斷出了是非對錯,他總是如此為難,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他無法回頭,卻希望回頭……

    大將軍的身體晃了晃,他轉過身來,瞪著神色各異的胡守信與陸州牧,厲聲道: “你們呢?你們也是這麼覺得嗎?你也覺得他的行為是正確的? "

    陸守炎避過了他的視線,心中卻不屑地哼了一聲一一老子卻是讀過史的,君不明則臣投敵國,有什麼大不了的,難不成皇帝想殺我,我還伸著脖子讓他砍不成?我又不是白痴,元帥這話,可真是說進我的心坎裡了。

    一一皇權就應該被限制!天下就應該由君臣分治!這皇帝權柄過大,想殺誰就殺誰,弄得朝堂上下人心浮動,忠臣良將無法保全,長此以往,不是社櫻之福,如今天元戰終,天下安定,這君權,也該收一收了。

    想不到我等文官一脈的共識,元帥大人也認同的很……真是意外之喜,那老夫倒是可以給幾位故友寫封信……

    他這樣想著,平靜道:“重臣攝政,不是沒有先例,國家照樣強盛,聖人也曾經說過,民為重,社櫻次之,君為輕哩。”

    胡守信則是說道:“我在乎的是這個國家,是黎明百姓的福扯。”

    戚冠岩望著他們兩人,慘笑兩聲,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仰天就倒!

    “哎喲! "

    三人齊齊一驚,搶上前來,將戚冠岩扶住,但見大將軍已經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實在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陸守炎略通醫術,號了號脈,說道: " 大喜大悲,精神動盪,加重了內傷……他昨晚也受過傷嗎? "

    孫朗點頭道:“是 … … 先讓他臥床休息,等等……

    他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7 01:36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客串

    戚冠岩昨晚親身撞破了自家老婆的狠毒謀劃,心情激蕩之下強行出手,又與孫朗這個天下有數的大高手強行對了一招,體內已經有了暗傷。

    如今他在與孫朗對峙的時候,又想起了困擾自己許久的心結,萬般念頭紛至沓來,讓他仿徨無措,茫然困惑,畢竟他這一生,實在是在無比的矛盾與痛苦中度過,若是換做他人,不是早已經自暴自棄,就是直接瘋掉了。

    如今,激蕩的心情再次牽動暗傷,令他再也支撐不住,就此吐血倒地,這些天愁苦的思緒與疲憊的心靈加劇了內傷的爆發,如今的明州大將軍虛弱至極,委頓在老胡的懷中,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而在他面前,孫朗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各位,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

    胡守信和陸大人都愕然望著他,不知道這傢伙葫蘆裡又打算賣什麼藥。

    孫朗豎起了手指,提醒道:“你看,如今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對不對? "

    兩人齊齊點頭。

    孫朗又指了指他們倆:“我們三個,都是一夥兒的,對不對? "

    兩位走狗又點了點頭。

    孫朗的笑容越發和善了,最後指了指虛弱的戚冠岩,一臉的不懷好意,萊萊笑道:'也就是說,現在的戚冠岩,是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咱們都是一夥兒的,如今他落入了我們的手中,就算我們對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沒法反抗,連破喉嚨都救不了他……”

    陸守炎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胡守信瞪眼道:“……你想幹什麼? "

    孫朗仰天裊笑,像極了秘密搜查官中的反派,其聲能止少女懷春,能令蕩女膽顫,甚至連虛弱的戚冠岩都不勝駭異,睜大了眼睛。

    元帥大人笑了一陣,笑聲方歇,他望著面前三人,從容笑道:“不是我想做什麼,是要讓外面的人覺得我在幹什麼……”

    胡守信是正經人,陸守炎雖然不太不正經,但不懂此事之中的細節內幕,所以聽不出孫朗的弦外之音,只有戚冠岩雖然內傷爆發,但終究是一代名將,靈臺清明,電光火石間就想到了孫朗的意圖,只有頂尖的軍事家,才能判斷出另一名兵法大師的意圖。

    他臉上露出了惶急之色,睜大了眼睛,心情激盪,險些又吐出一口血來,大將軍急道:“你......你不能……”

    孫朗哈哈一笑:“這你可說了不算,本大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嘿嘿嘿嘿嘿嘿嘿,你還是留著點力氣吧,桀桀桀桀桀桀...."

    戚冠岩還想再掙扎,孫朗出指如風,渾厚的內力透指而出,早已經控制住了戚冠岩丹田的異動,他迎著對方驚怒的表情,淡淡道:“乖乖休養幾天吧,你連續受了兩次內傷,再不靜養,恐怕就麻煩了。 ”

    孫朗收回了手指,想了想,點頭道: " 你的帝兵也先交出來吧。”

    他伸手在戚冠岩身上拍了兩下,兩道燦然光輝中,那一戟一鏈兩柄帝兵已經幻化出鋒利的形體,落入了孫朗的手中,暫時切斷了與戚冠岩的聯繫。

    陸守炎見此神技,幾乎把眼睛瞪了出來,帝兵乃是后土強盛之本,被授予帝兵的武者便是這個國家最堅實的守護力量一一戚冠岩此時雖然深受內傷,但武功高卓,依然是煌煌后土的第一等人物,其帝兵竟然被孫朗輕描淡寫地取出,這等可怕的力量,稱之天下無雙,也毫不為過。

    驀然間,他想起了一件本朝暗地裡流傳的禁忌,連忙低頭,姿態變得更加卑微恭敬,害怕被孫朗察覺到哪怕一點端倪。

    “老胡,你負責看覷他吧……喂,戚冠岩,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孫朗盼咐了一句,對閉上眼睛默然不語的戚將軍說道,“但我想招攬的,是一名勇猛無敵、鐵骨錚錚的鎮州大將,你的心結和難題,我會想辦法為你解決,畢竟招募隊員之前要幫他完成招募任務也算是慣例了,不過呢……”

    他淡淡道:“你若是想要強行凝聚功力衝破禁錮,那也由你,不過若是因此導致了你內傷加重,功力衰退,三五年練不回來的話,那你的利用價值就大打折扣了,你若是沒了用處,那我只好把你的老婆廢物利用,讓她發揮出身為天策府臥底的最大價值,補上你這邊的虧損了。”

    戚冠岩聞言,睜開了眼睛,低聲道: " 卑鄙。”

    孫朗笑了起來:“這瓜娃子,腦袋不太靈醒,你以為我跟你在這邊窮耗什麼?這施恩好酒好肉地餵武松,不也是指望他幫忙幹翻蔣門神,奪回日進斗金的快活林繼續撈錢嗎?我幫你抵擋天策府,化解死劫,甚至幫你搶回老婆,當然是指望你跟我共聚大義了,難道你覺得我應該白幫忙不成?我自然是不做虧本買賣的,要是忙活一場,你最後還指望不上,那我肯定要從其他的地方想辦法撈回本,你說對不對啊?"

    戚冠岩低聲道:“我不用……不用你幫忙! "

    孫朗笑得更加開心了:“真的不用?你確定嗎? "

    戚冠岩本來想回答一個擲地有聲的“是”字,但不知為何,這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他用力將頭偏到一邊,無聲地嘆了口氣。

     “你瞧,這不正好嗎?你內傷復發,幫不上忙,正好不用出面,以免為難,剩下的事情,我幫你辦好就是了一一反正你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孫朗攤手道,"反正時間還有,在這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 ”

    戚冠岩仍然不說話。孫朗就當他默認,轉頭對著胡守信溫和道:"照顧好他,別讓他跑了,要是出了差錯,以你胡大棒子為主角的舞台劇就會絕讚上映了,到時候我保證從愛爾蘭到契丹,你那愛妻護女的癡情形象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威脅對於老胡而言,比殺頭要有用一百倍,他暴跳如雷卻毫無辦法,心下雖然咬牙切齒,但還是要捏著鼻子認慫,連聲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就快滾吧! "

    “急什麼。 ”孫朗淡淡一曬,“演戲要做全套的。 ”

    他先出門,叫了個丫襄,讓她喊來徐管家,然後讓徐青彎如此如此,徐美人雖然一臉“你這傢伙一定又要去害人了”的表情,但還是親自走了一趟,將孫朗盼咐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

    孫朗又去找趙大小姐,跟她嘀嘀咕咕了一陣,趙飛凰不愧是趙飛凰,聽了幾句就領會了孫朗的意思,兩人對視一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統一了意見,開始同流合污起來。

    經過了一番咬耳朵之後,趙小姐又幫忙完善了幾個細節,最後拍著胸膛保證道 : “這事就交給我了! "

    孫朗笑道:‘能行嗎?實在不行就讓老胡來做。 ”

    “沒問題的! ”趙小姐不慌不忙地笑道, “胡會首雖然也是軍旅出身,但他性格剛正,對明州官場不屑一顧,雖然掌握著遊俠公會這一情報來源,但想必也不屑去研究明州官場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這事讓他來做,他估計沒有頭緒,反會出錯。我卻不一樣了,這明州文武官場啊,就在我心裡裝著呢! "

    她自信滿滿地說著,看著孫朗,抿嘴笑道:“唯一需要疑慮的,是我終究不是軍中人物,有些東西畢竟是紙上談兵,與實際相比或許有些紕漏……”

    趙大小姐說到這裡,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過呢,放著有一位曾經威震天下的無雙將星出言指點、查漏補缺,這點小事,完全不是問題吧。 ”

    孫朗聞言,微笑道:“說的也是,況且這次是要引蛇出洞,你也不必做得十全十美,須得漏出個不大不小的破綻,如何拿捏輕重,我比你在行。”

    趙小姐的眼睛瞇成了一個月牙,用力地點頭。孫朗笑道:"你好像很高興。 ”

    趙飛凰笑吟吟道:“當然啦,能幫上孫郎的忙,我心裡自然歡喜到不得了,這種事情啊,孫郎你只能找我來商量,那張銀落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休想在這上面贏過我。”

    孫朗望著面露笑容、發自真心欣喜著的趙小姐,心中微動。

    別的不說,這小妞撩人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

    所以說,這人啊,就是不知道,就是不可以預料,所謂造化弄人,就是如此了,趙小姐自有千般柔情、萬般玲瓏,後天的努力固然是有了,但在歷史的進程上畢竟遜了一籌,縱有萬千手段都施展不出,先天就落在了下風。

    一一這也是趙小姐整天徒呼奈何,嫌張銀落極其矯情,佔著一桿好槍而不坐的原因了。

    一一整天嘲笑銀落握著一手好牌卻打成這樣什麼的。說起來確實啊,如果趙小姐擁有的是銀落的皮囊,那她多半會成為拯救世界的少女,后土傾舉國之力都沒做到的事情,說不定就讓她做到了。

    那麼大的胸-部,那麼好的身材,那麼美的臉,重要的是還能抵抗大保-健之力,還如此善解人意、乖巧伶俐、會撩能玩,別說是得償所願、雙宿雙棲了,磨我個一年半載,便是要我放下仇恨、歸隱山林,恐怕都不是件難事……

    哎,世事弄人啊……

    孫朗看著趙小姐,似乎想說些什麼,只見另一邊萍踪一閃,穿著湖綠色長裙的徐管家帶著幾名下人走了過來。

    徐青鴛見自家大小姐站在孫朗旁邊,她本能地就想上前阻攔,但看到趙小姐臉上那發自真心的喜悅與快樂,徐管家心中卻是一嘆。

    孫朗的真實身份,她這些天已經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點風聲,不管當日魔器之事是巧合還是命中註定,恐怕靖安侯府這輩子,都別想跟這個男人撇清關係了……這是再怎麼懇求也無法解決的事情。

    而大小姐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真心的……可以說,自從遇到孫朗之後,大小姐變得越來越開朗和快樂了……

    徐青鴛心中暗自嘆息一聲,深深地看了孫朗一眼,然後上前見禮,語氣平靜道:"孫先生,人和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全都按照你的吩咐。 ”

    “麻煩你了。”孫朗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趙小姐。

    趙小姐也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孫朗點頭道:“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幾名僕役在管事的指揮下,抬著一頂軟轎,進入了這座偏廳議事堂,將戚冠岩抬了出來。

    大將軍手腳無力,遙遙地望著孫朗,似乎想要說什麼,只換來了對方調皮的擺手,然後就被安排到了一個寬敞但戒備森嚴的別院。

    整個過程中,留下了目擊證人若干,無論是抬轎子的僕役,還是剛好路過的幾名下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在趙小姐的親自過問下,一個完美的目擊鏈正在慢慢編織而成,如何發揮作用,怎麼發揮作用,還需要進一步的操作。

    胡守信站在孫朗身邊,望著戚冠岩入住的那座別院,他已經知道了孫朗的目的,說道:“玩得這麼大,不怕戚冠岩恨你嗎?"

    孫朗欣然道:“殺掉他也就是一劍的事情,但想要完美地接管明州,值得付出這些辛勞和風險。戚冠岩這個人啊,可惜了,真是造化弄人……我不介意給這樣的人一個從頭再來一次的機會。 ”

    胡守信淡淡道:"要是失敗了怎麼辦?"

    孫朗斷然道:“明州地理位置特殊,不容有失,不過沒了他戚屠戶,我們也不用吃帶毛的豬,以我的軍功,兼領個明州大將軍,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原定的計劃,是在朝廷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掌握明州,以此作為倒逼皇帝的琺碼,而失敗的話,明州就變成皇室那邊用於交換的籌碼,這一進一出,直接等於虧了兩個州,怎麼想,都是虧了。 ”

    胡守信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差多少。”孫朗幽幽道,“戚冠岩若是指望不上,我們也可以在陸守炎的配合下,利用王氏的賬簿來強奪明州,至於兵馬,可以從鄰近的宋州調動,後續我進京之後,後續收尾的工作,可以把似道喊來。”

    聽到這個名字,胡守信眉毛一抖。

     “只是這樣,恐怕要死很多人吧……希望戚冠岩知道分寸。 ”

    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孫朗轉過身,看著一直一言不發的趙小姐,笑道:"怎麼樣,做好客串明州大將軍的準備了嗎? "
sea6076 發表於 2018-8-17 01:51
第四百七十九章 定計

    侯府的一間書房裡,擺著兩張案台。

    陸守炎與趙飛凰分別在兩邊就坐,徐青鶯手持長劍,靠在牆角閉目養神,書房周圍有侯府的精銳死士持利器把守,丫磐僕役一個也無。

    孫朗站在中央,背後掛著一幅涵蓋明州全境的布防圖,從山川關隘之險,到諸道軍府的兵力配置,明州一州軍事,盡在此圖之中了。

    這種東西放在當下,已經是戰略級別的大殺器,要是揣著這張圖北奔離火,必然會受到烈焰教團的大力歡迎,說不定都能破格讓你入教的那種,至於賞賜與報答,更是不必多說……畢竟這可是關係到整個帝國北疆的國防。

    這麼要緊的事務,就算趙小姐長袖善舞、智計百出,以靖安侯府的能耐,如此詳盡的軍事地圖,也是萬萬弄不到的。

    這玩意兒之所以能夠好端端地掛在靖安侯府的書房,那多虧了深明大義的陸州牧,畢竟這種全州布防圖除了明州大將軍手中當有一份之外,另一份當然是要放在州牧的手中進行保管了。

    孫朗抬起頭來,仔細看這地圖,一小會兒之後,明州全境虛實如何,已經了然於心,他笑了笑: ' l 總算聽了我一回,知道老毛子是心腹大患。 ”

    說完之後,他轉頭看向趙小姐:“怎麼樣? "

    趙小姐的手邊摞著厚厚的信件,她放下手中的一封,笑道:“差不多。這筆跡麼,尤其是對於戚將軍這種大高手與大將軍而言,幾乎都是心靈的躍動和映射,只要弄清楚了他的精神內在與精氣神韻,模仿他的筆跡,應該就能達到形神兼備……嘿,這能力竟然還能這麼用。 ”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幽幽紫光,俏皮一笑。

    趙小姐手邊的這些信件,也全都來自於陸州牧的貢獻。

    這帝國朝廷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地方文官是有監軍之權的,尤其是一州州牧,身負平衡武官權力的責任,有資格向大將軍過問本州一切軍事行為,而本州大將也有主動向州牧告示成規模軍事調動的義務。

    但大家都知道,規矩是規矩,執行是執行,孫朗上輩子還被欽點為社會主義接班人呢,活到二十多歲也沒看到聖上宣布禪讓於他,真是莫名其妙。

    所以,這條用意在扶持文官、限制武權的規矩,在當今的形勢下,完全沒有一絲絲作用,本朝文賤武貴,這一代武臣又全都是在天元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軍功,極其眼高於頂,極其喜歡抱團一一延續自天元軍中的上下級關係與袍澤情誼結成了鐵一般的關係網,沒有先天優勢的文官集團便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休想撼動這已成的大勢。

    在這種情況下,在周圍文賤武貴的現象的耳濡目染之下,願意屬文官的武將從來都不多,尤其是以天下九州的大將軍為例,他們幾乎是本朝軍功最盛的頂尖武將,手中有軍權,朝中有同袍,只要別作大死,基本上就等於帝國的常青樹了,怎麼會將本州州牧放在眼裡?脾氣好的,就跟州牧達成默契的共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撈各的,敢撈過界,上表忍死你這龜孫兒。

    可八面玲瓏、一團和氣的戚將軍是個例外,在軍務和公事上面,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最標準的軍人,完全按照朝廷律例辦事,明州軍務,無分大小,只要符合朝廷規定標準,就必然要將調動文書與信件老老實實抄上一邊,遞送給明州府衙以作備份,有些涉及到軍事機密的信件文書,他甚至不辭辛勞,親自抄了一遍,以免被文書看到、有洩密風險。

    這實在是秉公辦事、兢兢業業的優良楷模,足以被朝廷當成楷模來表彰的,比如說在傳抄天下的邸報裡發表題為《 一心為公,保家衛國,朝廷的好將軍戚冠岩的二三事》之類的帖子。

    一一可惜這一番苦心,全都便宜了亂臣賊子。

    要說這陸州牧的確是殺伐果決之輩,一上賊船,絕不回頭,連布防圖都交出來了,還差一些文案信件嗎?

    於是戚將軍的兢兢業業,全都落在了趙大小姐的手中,成為了她揣摩筆跡、理清明州軍區各軍府將領之間關係的重要資料,乃至於大將軍的行文習慣,下達命令的風格,基本上都能從這些抄本中歸本溯源,到時候只要依樣畫葫蘆,就算冒充戚冠岩給明州諸將下命令,怕也沒有太大難度。

    陸守炎這邊已經猜到了孫朗的一部分計劃,他已經在孫朗身上下了重註,賭的是以這位前元帥在失踪兩年後歸來,畢竟會以其威望、智慧、手段與舊部,以雷霆萬鈞之勢回歸朝堂,攪動后土風雨,在帝國發出自己的聲音,成為足以左右政壇的一股力量。

    須知當下正是用人之際,如今身處混亂殺局,漩渦中央,實在無法明哲保身、保持中立,那麼,還不速速決斷,更待何時?不趕緊立下功勞,等元帥豎大旗而告天下,召喚舊部之後,哪還有自己的位置?

    想到這裡,陸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矯情地進入了如今的角色,開始給孫朗出謀劃策,查漏補缺,提供建議。至於大荒山一戰的秘辛,孫朗懷著什麼樣的目的重新出現,回朝的動機又是什麼,那就不是他陸大人需要發愁的了。

    一一反正看看胡守信,那鐵甲入明州之事,說明元帥是個念舊的人,現在還只有一個胡守信呢,將來此事大白天下,昔日舊部重新聚集,故人無算,紅顏知己,生死之交,忠僕摯友,兄弟親眷,這麼多熟人往身邊一聚,元帥就算心裡殺性再大,也不至於做出什麼喪心病狂之舉,只要不是入魔入邪,自絕於天下,那他就算在朝中縱橫裨闔、權傾京城,那也不算什麼。

至於忠義云云……哈,開什麼玩笑,斑斑青史之中,有帝王心術平衡馭下,自然就有權臣裊雄揮刀屠龍,君強則臣弱,臣弱則君強,只不過是一朝一代由誰引領風騷,此乃自然之理,做臣子的要審時度勢,要分清家國天下,千萬不能學戚冠岩那種不識時務的愚忠。 "

    …...喊,虧他還是個讀書的,果然本質上還是個粗鄙武夫,頑固不化,不知變通,須知我輩讀書人,受聖賢教誨,心中裝的是對天下社櫻與黎民百姓的大忠義,怎麼能迂腐到那種地步。

    在心中將昔日同袍批判了一下,他就立刻投入了緊張刺激的狗頭軍師的生涯之中,拱手道:“公子,我有一言.... "

    孫朗溫和道:“我千千靜聽。 ”  

    “……啊? "

     “隨便玩個梗,不要在意。”

    對於元帥大人偶爾爆出來的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言語,陸守炎也開始適應了,並將此類行為歸納為奇人必有奇言奇行的範疇,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告個了罪,繼續道:“元帥索要明州布防圖與戚將軍的信件,是否想要假借大將軍之命,發號施令,調動明州駐軍? "

    孫朗笑著點頭:“是啊。”

    “那恕下官直言,恐怕沒這麼簡單。”陸守炎謹慎道,“首先,縱使趙小姐天資聰穎、才華橫溢,能夠將戚冠岩的筆跡與口吻模仿得分毫不差,但我們依然有著兩個致命的問題無法解決……”

    他嘆了口氣:“第一,我們沒有戚冠岩的大將軍印,想要通過下官的配合與戚冠岩平時的積威,偽造戚冠岩的私信手令向明州的驕兵悍將們發號施令,總是不太妥當,況且,我們還有第二個問題……"

    陸大人看了一眼趙飛凰:“若是諸府將領察覺到不妥之處,遣人來拜訪大將軍,想要當面確認,又為之奈何? "

    孫朗與趙飛凰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孫朗走過去,拍了拍陸守炎的肩膀,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趙小姐畢竟不是明州大將軍,就算有我查漏補缺,或多或少,終究會出現紙漏,無法做得天衣無縫,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我的本意又不是越過戚冠岩強行接管明州,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一一否則就不用跟戚冠岩窮耗到現在了。”

    陸守炎心中微動一一不想越過戚冠岩強行接管明州,故意放出破綻,那想要做什麼,似乎就很好猜了,他沉吟片刻,眼前一亮。

    “原來如此。”陸州牧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元帥的目標,恐怕是王氏吧,想要讓王氏意識到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然後主動跳出來? "

    孫朗點頭道:“不錯,敵暗我明,他們跟兩隻蒼蠅似的到處亂飛,雖然能夠隨手打死,但前提是能找到他們。既然他們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嗡嗡亂飛,那我們就擺出一佗屎,讓他們主動落上去……"

    “……”這真是個有味道的比喻,元帥實在高深莫測,高深莫測。

    陸守炎又若無其事地透過現象看本質,提煉出了元帥的中心思想,點頭道:“是個好思路……畢竟戚將軍羞於外揚家醜,恐怕無論是大將軍府,還是明州諸軍,都不知道王氏背叛的消息,依然將其視作主母,這王氏與戚將軍的種種軼事也在軍中流傳甚廣,使這位將軍夫人在明州軍伍中也威信極高……”

    他盤算片刻,繼續道:“王氏受天策府命令,意圖挑起明州動亂,這戚冠岩被我們軟禁也好,殺掉了也好,都是她從中拱火的良機,等到諸將看出端倪,她在從中振臂一呼,必然能夠挑動這些將領兵臨城下,圍攻明州……”

    趙小姐笑道:“然後,只需要戚將軍在城上露個面,大軍就會瞬間倒戈,反手擒拿王氏也不在話下……況且她只要主動現身聯繫諸將,必然就會留下痕跡與線索,她也就由暗轉明了,到時孫朗想要找她,實在簡單了一百倍。”

    陸大人含笑點頭,拱手道:"元帥果然神機妙算。 ”

    孫朗擺手道:'你馬屁少拍,這只是異想天開而已,操作起來難度不小,如何能讓王氏放鬆警惕後上鉤,還得好好參詳一下……”

    趙小姐素來多疑,除了孫朗和徐青鴛之外,這個世界上能讓她不假思索地相信的,恐怕一個人都沒有,她皺眉道:"還有,我們現在跟戚將軍的關係鬧得很僵吧,到時候他願意配合嗎?那時兵臨城下,就算他依然在我們手中,主動權也會向他手裡傾斜…… ”

    孫朗淡淡道:“無妨,戚冠岩如果這麼不識趣的話,那也無所謂……明州幾乎所有精銳兵馬齊聚明州,正好方便了我們,如果這戚冠岩狠得下這條心,那麼我會比他更狠……但願他不要後悔。 ”

    趙小姐點了點頭:“既然孫朗有辦法,那就再好不過了。 ”

    咦?什麼辦法?

    陸州牧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一群認定了大將軍已經被人謀害的丘八兵臨城下,來勢洶洶,突然出現的戚冠岩陣前反水,命令大軍攻城,如此逆境,元帥要如何破局?

    ……總不能把那十數万的勁卒全都殺了吧。

    孫朗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翻白眼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幹那種事情,那可是至少十幾萬人,砍完之後黃花菜都涼了。 ”

    一一說得好像你以前砍過似的。

    "......"

    等……等等……

    陸守炎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一一是天魔幹的是天魔幹的是天魔幹的一定是天魔幹的……

    孫朗將陸守炎那僵直片刻的模樣看在眼中,也不點破,向著趙小姐一笑,趙小姐卻猜到了孫朗的後備計劃,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其實不用等到戚冠岩臨陣反水時再這麼做啦,現在就可以的。”

    孫朗搖了搖頭:“這只是後備的應急計畫,我實在不太喜歡。 ”

    趙小姐乖巧地點頭:“哦,那就先不用了"

    兩人相視一笑,孫朗走了過去,繞到了趙小姐身後:“開始寫信吧……我們先列一個名單,不過說起大將軍印, 要不要我去洪城找找?"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3 11:34
第四百八十章 錯了

    今天清早,洪城南邊山間的一處莊園,王氏用一方手帕包住了頭髮,挽起袖子,提了一桶水,正在洗漱。

    這裡是她私下購置的產業,沒有僕役與丫鬢,每隔半個月會有專人打掃一次,裡面貯存著大量的食物、飲水、藥材與錢財,連戚冠岩都不知道這個地方,這些年來,她在明州這棋盤上落下了大大小小的棋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用得上,以備不時之需。

    廂房被推開,王印打了個哈欠,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抱怨道:“姐姐,床鋪太硬了,還沒有熏香,我昨晚卻沒睡好……"

    王氏看了他一眼,輕嘆道:“阿弟權且忍耐幾天……”

    王印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他的腦袋現在就是一團漿糊,對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還有些拎不清,畢竟最近發生的巨變,對於他一個紈绔子弟來講,實在是太過驚險刺激了。

    他看了看周圍,一片空寂,深山老林,幽靜深遠,沒有半分煙火之氣,與繁華熱鬧的城市簡直是天壤之別一一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是無法感受這種出世的飄逸之美的,年輕人總嚮往著更加繁華的世界。

    於是這位小衙內撇了撇嘴,嘟嗦道: " 阿姐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把我們抓走的鋼鐵巨人是什麼來頭?你好像認識它?我們到了這裡,姐夫知道嗎?他不會擔心嗎? "

    王氏聽到了這話,突然眼圈一紅,就落下了淚來。

    王印一看,立刻慌了手腳,在他的印象中,精明強幹、對他百般寵溺的阿姐從來就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那個執掌將軍府、將姐夫馴得老老實實的將軍夫人,似乎天生就跟軟弱無緣。

    所以他見姐姐流淚,心中的震動可想而知,連忙蹲下身來,焦急道:"阿姐,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別哭啊……”

    王氏擦了擦眼淚,還沒說話,山谷中就傳來了噴射引擎的轟鳴,龐大的熾天使宛如一道劃過天空的閃電,帶著神聖與暴力交融的獨特美感從天而降。

    王印嚇了一跳,立刻警惕地擋在了姐姐面前:“你……你想幹什麼? "

    “你這個弟弟,倒也不是一無是處。”熾天使沙啞的聲音響起,"看起來,姐弟的感情很是不錯啊。 ”

    “跟你沒關係。 ”王氏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水珠,從容站起身來,說道,“阿弟,你先去屋裡歇著吧。 ”

    王印看了看那台只是站著就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統治力與壓迫力的熾天使,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他至今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兩者會扯上關係。

    雖然對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摸不著頭腦,但他隱隱約約,還是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似乎在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某種巨大的變故…...他轉頭,深深地望了姐姐一眼:“阿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

    熾天使聞言笑道:“你還沒有告訴他?這很難嗎? "

    “閉嘴!”王瑛面如寒霜地呵斥,然後看向了王印,語氣放緩,“阿弟,這事你就算知道了,也無甚裨益,反而徒亂人心...…"

    王印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說的也是,我只是個草包,如果沒有姐姐姐夫回護,只不過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绔子弟,幫不上阿姐的忙……”

    他這一輩子可謂是順風順水,沒有吃過什麼苦,本來家境就優握,等到稍稍懂事,自家的姐夫就發了跡,身為天元名將的小舅子,幾乎人人都讓他三分,養成了他那傲慢自大的性子,誰知道前些天被孫朗一個巴掌糊到臉上,雙方實力差距之大,完全無視了家世給他自己帶來的優勢,令他深受刺激和打擊,如今已經開始懷疑社會懷疑人生了。

    這事倒是很好地磨了磨他的性子,若是在平時,王氏非欣喜若狂不可,而今卻只能讓她輕聲嘆息。

    王印又看了熾天使一眼,才慢慢地踱回了他的房間。

    熾天使淡淡道:"你要瞞他到什麼時候? "

    王氏平靜道:“這事本來就與他無關,等時機合適,就送他離開明州,回老家去,只盼他從此能夠磨礪性子,沉穩下來……"

    開什麼玩笑,你們姐弟如此情深,他要是走了,我從哪兒找人質?熾天使嘿嘿冷笑兩聲,也不說破,只是道:"戚冠岩已經動手了,那個孫朗,已經將明州牧與明州大將軍都綁在了他的戰車上,如今明州各關卡全都增派人手,明州文武合力,布下天羅地網,通緝你們兩個,你就算想要送走你弟弟,恐怕也沒有這麼容易吧。 ”

    王瑛身子猛然一顫,不可置信道:"通緝?夫……戚冠岩將此事公佈出去了?他真的發了海捕文書要擒拿我們? "

    熾天使淡淡道:"倒是沒有指名道姓,只是專要尋找氣質不凡的貴公子與風姿綽約的少婦,戚冠岩也是要臉的吧,沒有想將此事宣揚出去。”

    王氏這才鬆了口氣,沉默不語。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熾天使說道, “那孫朗不知是什麼來頭,竟然有本事將戚冠岩與明州州牧拉到同一條船上,這對於我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我們的任務是挑起明州亂局……”

    它這樣說著,然後問道:“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這樣一來,那天晚上拿到的記載大將軍府諸多見不得光的事情的賬簿籍冊,也沒有什麼大用了,你一開始打算將其送給明州牧陸守炎,利用陸守炎對戚冠岩的極大不滿來挑起兩人的爭端乃至明州的混亂,如今,陸守炎已經跟戚冠岩穿上一條褲子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氏猛然抬頭 : “等等! "

    熾天使疑惑道:“怎麼了? "

    王瑛目光閃動:"你剛剛說了什麼? "

    “我說,陸守炎已經跟戚冠岩穿上一條褲子了。 ”熾天使納悶道,"怎麼?"

    王氏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就是這句……就是這句…… ”

    熾天使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說什麼?"

    王瑛卻不理它,女人來回踱著步子,口中念念有詞,她皺著眉頭,陷入深思眼神越來越亮,但手指卻不斷地顫抖。

    最後,她停下了步子,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

    熾天使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怎麼了?"

    “我發現了問題所在。”王氏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來印證一下我的猜測......"

    熾天使不滿道:“你這女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去做什麼事情?我剛剛出去偵查的時候,感知到了死亡信使與孤獨行者的信號,這兩個傢伙正在滿明州找我,要是被發現了,一次對上兩個,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敢說必勝,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個更厲害的,要是被拖住一時三刻,等那孫朗趕來,那我多半就交代在這裡了。 ”

    說到這裡,它那沙啞的聲音中也有一絲困惑:"說起來,那孫朗到底是哪路神仙,不僅陸守炎聽他擺佈,就連這兩台熾天使都甘願聽他調遣,當他打手……這死亡信使是個誰拳頭大就服誰的蠻婆子,倒也罷了,孤獨行者怎麼也這麼沒原則?畢竟他可是……咦……”

    王氏眼中光芒一閃:“咦什麼?"

    熾天使語氣玩味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辦法……”它沉吟片刻,似乎已經有了主意,但卻不想跟王氏說,於是就轉移話題道: "你想要讓我做什麼?"

    王氏知道這個所謂的同僚對自己多有保留,只是哼了一聲,蹲下身來,從水桶中沾了水,直接在地上開始塗抹:“我們在洪城附近,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明州全境,各軍府兵馬分佈,各軍主將性情,我也盡知,我要你去其中一處軍府,搶一封信件文書出來。”

    熾天使若有所思,說道:"光天化日,衝撞軍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王氏說道:“我說過了,各軍主將性情,乃至他們的弱點,我都知道,否則你以為我這些年的將軍府大管家是白做的嗎?不必硬來,我給你指一條明路,歸雲府主將白楓,本事是有,但貪財好色,有把柄在我手裡抓著,我這邊寫一封信,你到了歸雲府,只需要如此如此……”

    熾天使譏諷道:“我這副模樣,怎麼送信?"

    王氏淡淡道:“你這副戰甲脫不下來嗎?不行的話,我親自去。”

    熾天使猶豫了片刻,冷哼道:“不用了,還是我走一趟吧。但願這一回不是白費力氣,你如果還不能將功折罪,我就要如實稟告主人你的失職了。”

    它也不囉嗦,啟動噴射器,沖天而起,熾天使在空中變形,然後向遠處飆射而去,在山谷中留下了巨大的回音。

    王氏望著它離開的方向,沉默地佇立,她的拳頭攝得緊緊的,以至於指甲都掐進了肉裡,臉上怔怔地落下兩行淚來。

    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露出了王印那神情複雜的臉,他望著自己的阿姐,似乎第一次認識了眼前的人,緩緩道:“阿姐......你跟姐夫......"

    王瑛身子一顫,低聲道:"別說了,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王印握緊了拳頭,語氣低沉,“姐夫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

    王氏輕嘆道:“沒有,他待我很好,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王印淡淡道:“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王瑛平靜道:“我沒有選擇,我只能這麼做......對不起,阿弟。”

    “......阿姐對我很好,我闖了禍,你給我遮掩,我惹姐夫不高興,你幫我求情,母親走得早,長姐如母,母親沒來得及給我的,你都給了。”王印閉上了眼睛,嘆息道,‘這樣的阿姐,怎麼會對不起我呢?"

    王氏依然背對著自己的弟弟,她的臉色愈發蒼白,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別說了,阿弟,這與你沒關係,等過一段時間,風平浪靜之後,我就送你回家,以後你要好好的,踏踏實實的,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這怎麼跟我沒關係!你是我姐姐!"

    王印壓抑的情緒就此爆發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並不妨礙他表達自己的看法,他上前兩步,大聲道:“阿姐,長姐如母,你就像母親一樣,小時候我做錯了事情,你替我遮掩之後,總會教導我,說這樣不對,我從小到大,也一直被你教導著,告訴我,這樣不對,那樣不對......"

    他望著自家阿姐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將對阿姐的尊敬與敬愛暫且拋到了一邊,大聲道:“但這次,我這個沒出息的弟弟卻要跟阿姐說,你這樣做不對!姐夫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幫你打他,但姐夫既然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那你怎麼能這樣!"

    王氏的身體在顫抖,低聲道:“別說了......"
   
    “我偏要說!阿姐你有什麼苦衷嗎! ? 我們是一家人,誤會總能被解開的!姐夫他這麼愛你,你有什麼難題和苦衷,直接說出來,難道他不會替你解決嗎?姐夫曾經說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為什麼咱們明明是一家人,偏偏要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別說了!"

    王氏回身,伸手一點,王印身體一顫,慢慢地軟倒在地。

    王瑛將弟弟接住,撫摸著這熟悉的面龐,閉上了眼睛,輕聲道:“你不明白......阿弟,等你知道真相之後,不要怪我,誰讓......”

    她沒有說下去,將阿弟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給他拉過了被子蓋上,然後掖好了被角,然後就坐在床邊,凝視著阿弟的面容,彷彿要將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裡似的,口中輕輕哼著歌。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久違的噴射聲,熾天使回來了。

    王瑛從對方的手中接過了被牛皮紙袋封好的文件,拆開,仔細看了幾遍,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眼中目光閃爍,最終閉上了眼睛,長嘆了一聲。

    “不是他......”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3 11:55
第四百八十一章 滅口

    “不是他......”

    熾天使聞言,疑惑道:“不是誰?"

    王氏沉默片刻,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將手中的信紙抖了抖,淡淡道:“寫信給明州各軍府主將、調動兵馬的人,不是戚冠岩。"

    這大大出乎熾天使的意料之外,它震驚道:“什麼?"

    “之前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想不到戚冠岩已經跟陸守炎穿上了同一條褲子。”王氏淡淡道,“這句話給了我提示......這是人臣的忌諱,戚冠岩不會不明白,況且陸守炎被玄甲入明州之事弄得焦頭爛額,如今看起來是投奔了孫朗,定然得到了某種政治上的許諾與交換,看來那孫朗定然是個權柄極大的北方系的人物,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

    她解釋了幾句,隨即搖頭道:'算了,這事太過複雜,解釋起來很麻煩,你只需要知道,以戚冠岩的性格,應該不會跟北方系同流合污,我正是有所猜測,才會讓你去搶一封書信過來,是不是他親筆所書,一目了然。 ”

    熾天使雖然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它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這上面了,因為王氏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了某個至關重要的情報。

    它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你確定?"

    “錯不了。 ”王瑛說道,“孫朗那邊有高人啊,無論是筆法字蹟的神韻還是遣詞造句、發號施令的習慣,全都被模仿得幾乎天衣無縫,難怪能夠騙得過戚冠岩手下的將領,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終究是有破綻的......”

    她停頓了片刻,苦笑道:“再逼真的書信,瞞得了別人,難道還能瞞得過他的結髮妻子嗎......哈哈,哈哈哈......”

    曾經的將軍夫人撫摸著手中的信,發出了複雜難明的笑聲,她那修長的指尖微微顫抖,不知在想什麼。

    而熾天使則是聯想到了令它振奮的東西:“竟然是假的?可戚冠岩明明是隨孫朗前往明州了,怎麼發出來的信竟然是偽造的?"

    它那沙啞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顫抖,因為它突然意識到,主人盼咐的任務似乎有了天大的轉機。

    畢竟王氏由於在先,孫朗橫空殺出在後,給這個任務增添了極大的變數,而孫朗竟然能夠將整個明州官場的兩位領袖人物都拉上他的戰車,變相地統合了明州的力量,更是會對主人的大計造成極大威脅,不好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定然是極大的讀職,非得讓主人雷霆大怒不可......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個大難題竟然有了轉機,戚冠岩似乎並沒有與孫朗同流合污......

    想到這裡,它的聲音出現了一絲顫抖: “那戚冠岩呢?"

    王氏垂下了眼簾,輕聲道:“既然這偽造的信件堂而皇之地發出去了,那只有三種可能性了。第一,戚冠岩與孫朗沒談攏,但出於各種原因,他選擇保持中立,對孫朗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應該是不可能的,這不合他的性子,他只要認準了一條路就會一直走到底,絕不會左右搖擺......”

    熾天使的話語中流露出了絲絲喜意:"然後呢?"

    “然後......”王氏的語氣毫無波動,淡然道,“第二種可能性,兩人沒有談攏,話不投機,發生口角乃至衝突,戚冠岩不是孫朗對手,被打傷之後軟禁,然后孫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假冒戚冠岩的名義,號令眾軍,集結全明州之力找出我們並且滅口,造成既定事實,讓戚冠岩不得不加入他們。 ”

    “那......第三種可能性呢?"

    “第三種啊......”王瑛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同樣是沒談攏,同樣是發生衝突,但也許是戚冠岩受了傷,也許是孫朗沒收住手......以至於,他死了。”

    熾天使精神一振,徑直問道:“可能性有多少? "

    王瑛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 “判斷不出來,從理論上而言,可能性不大,因為孫朗他們無法承擔殺死戚冠岩的後果......”

    熾天使不耐煩道:"你不是說,有失手的可能性嗎?兩人動手的地方,有可能是孫朗的老巢,如果戚冠岩動用帝兵,有可能傷到旁人,孫朗為了保護家人,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些,以至於殺死了戚冠岩,這也是有可能的吧!"

    王氏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 ”

    “那就想辦法去查證一下! ”熾天使說道,“這對我們而言,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消息!如果戚冠岩真的被孫朗誤殺,那可就是后土庇佑了!就算是他運氣好,光是他被軟禁這一條,也夠孫朗喝一壺了!"

    它意味深長地盯著王瑛,面甲上的赤芒明暗不定:'事已至此,你可不要臨陣變卦,這麼好的機會,可萬萬不能放過,能不能戴罪立功,取得主人的褒獎與賞賜,就看你這一次的了!"

    王氏木然站在原地,手中緊緊地攝著那偽造的書信,一語不發。

    熾天使淡淡道:“別忘了那天晚上,戚冠岩向你刺的那一戟,要不是那孫朗攔了一下,你便是有八條命,也都當場斷送了。所謂夫妻情義,已經被那一戟打得風流雲散,你丈夫已經休了你,如今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你真正的家人,好好打算一下了吧? "

    王瑛聞言,身體一顫,慢慢地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後面的廂房。

    阿弟......希望你到時候知道真相,不會恨我......

    她回過頭來,臉上浮現了憤怒與不甘混雜的神色,但慢慢的,這神色慢慢收斂成了漠然,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熾天使似乎不願與她鬧得太僵,出言彌補道,“你這弟弟,從才能上而言,不過是一個草包,離了戚冠岩的庇護,必然渾渾噩噩,庸庸碌碌,不會有大出息,你若是想讓他將來能出人頭地,唯一的機會是什麼,自然不需要我多說,以主人的權勢,許他一個小小的富貴前途,自然是小事一樁。”

    王氏冷冷地哼了一聲,似乎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糾纏,抖了抖手中的信紙,說道:“這封信是偽造的,說明戚冠岩如今處境不佳,對於我們而言,確實是個很好很好的機會......”

    她原地踱了兩步,沉吟道:“戚冠岩不欲外揚家醜,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我的事情,縱使有少部分知情者,他們也都認為,我是被奸賊給捉走,在他們的心中,我既是受害者,也依然是威信極高的將軍夫人......”

    捉走她的奸賊不知王氏是不是在故意罵人,只是悶哼了一聲。

    王氏又說道:"要是在平時也就罷了,戚冠岩治軍很嚴,我一個婦道人家,沒有軍職,根本指揮不動他們。但這次卻不一樣,大將軍莫名失踪,似乎被人軟禁甚至謀害,眾軍群龍無首,我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出面號召,必然會得到響應,就算沒有直接的指揮權,也能因勢利導,利用他們達成目的......”

    熾天使也是這麼想的,它見王氏確實在用心辦事,連連點頭:“這個法子很妙,主人的命令,是要挑起明州的亂象,有什麼比諸將一怒圍攻明州,更能震動朝野的呢?大軍兵臨城下,明州軍民數十萬,眾目睽睽之下,無論事後如何轉圓,都是一場巨大的風波,光是這一出,就夠孫朗與戚冠岩喝一壺了。 ”

    王瑛神色不變,補充道:“而這只是開始,我們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在唆使諸將揮軍攻打明州之餘,還可以煽動他們集體上書,向朝廷表奏,說以孫朗與胡守信為首的北方系天元武將,勾結州牧陸守炎,囚禁大將軍戚冠岩云云,另外那帳簿籍冊也可以趁機送進京裡了,保管朝堂吵個天翻地覆。 ”

    熾天使一怔,然後連勝讚歎:“妙啊,妙啊,這法子真是高明。”

    “你也不用費這種唇舌。”王氏面無表情道,“我之前也說過吧,送帳簿籍冊進天策府的任務,須得讓我阿弟去,懂嗎? "

    熾天使聞言,心中一寬,對王氏的提防與忌憚又少了一層一一這一個人就算再可怕狠毒,只要有弱點,威脅就會大大降低。

    於是它呵呵笑道:“沒有問題,由他去送籍冊,也能讓他在主人面前露露臉,但凡稍稍留下一點好印象,讓主人一高興,能讓他這輩子受用不盡,等到大勢已定,我們就著手安排這事,如何? "

    只是它這語氣雖然透著商量質詢,但卻沒有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一一確實如此,等到大軍圍困明州的既定事實已成,一切就塵埃落定,有沒有人質在手也就無所謂了,不如大方點,省得這女人整天胡思亂想。

    王氏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她的表情有些難看,但她是聰明的女人,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就沒有再糾纏,而是繼續道:"但在實施計劃之前,我們還得確認兩件事。"

    熾天使問道:“什麼事情? "

    “第一。”王氏將信翻到了最後,“雖然是軍事調動,但這裡沒有加蓋大將軍印,孫朗他們,是模仿戚冠岩的筆跡與口吻,以他平日的積威下達命令的,諸將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都會犯嘀咕......”

    熾天使道:“不錯,他們必然心中起疑,方便咱們行事。”

    “戚冠岩那晚走得匆忙,又沒有想到要調兵,所以沒有攜帶大將軍印,這也是我們的機會。”王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再加上大將軍臨走之前秘密託付的將印,會更有說服力的。”

    熾天使點了點頭:"說的是,你知道大將軍印在哪裡嗎?"

    王氏神色複雜地一笑:“我應該知道。"

    “那我們就把它取來。”熾天使問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王氏沒有立刻接口,她站在院子裡,仰頭望著天,陷入了沉默,似乎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良久之後,她淒然笑了兩聲,隨即握緊了拳頭,眼中的猶豫被冰冷所取代,淡淡道:“我之前說,幾乎沒有人知道我與戚冠岩之間的事情真相,幾乎沒有人......。"

    她轉過頭來,望著熾天使,眼中的殺機令這位位於烈焰天使戰鬥序列頂點的炎衛都打了個寒噤。

    王瑛幽幽道:“正巧,有一個唯一知曉真相的,為了防止消息走漏,乃至整個計劃都功虧一簣,我們得讓他,永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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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侯府。

    “你家大將軍受了點傷,不方便見客,你這就回去吧。”孫朗對著面前的幾名軍士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將,大將軍吩咐下來的事情仔細去辦。”

    這為首的軍官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不會被這三言兩語打發走,他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我家將軍之前千叮萬囑,一定要拜會大將軍金面,若是大將軍貴體抱恙,那下官更要到他老人家床前叩頭問安了......”

    “我說你這丘八,逼事怎麼這麼多啊?”孫朗挖著鼻孔,一臉不耐道,“都說了,你家大將軍養好了傷,自然會出來主持大局,趕緊走吧。”

    那軍官聞言,心中暗怒,按住刀柄,上前一步,絲絲煞氣透體而出,威脅道: " 閣下遮遮掩掩,莫非心裡有鬼?我......”

    “你什麼你?”孫朗翻了個白眼,身形一閃,就來到他面前,那軍官一驚,拔刀欲劈,但還沒有所動作,就被孫朗揪住胸口,直接丟了出去,其他幾名隨從也如法炮製,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那幾個軍士只覺得身上一痛,轉頭四顧,發現自己竟然被人從前廳直接丟到了大街上,不禁心下大駭,望著鬼魅般現身的孫朗,一時之間,驚怒交進,卻半句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孫朗挖著鼻孔,大模大樣道:“屌事真多,還遮遮掩掩......老子武功天下第一,便是殺了你家大將軍,也會堂堂正正承認,說他沒事,他就沒事,快滾回去稟告吧,要是敢在此停留,全都丟進糞坑裡。”

    說完就轉身回去了。
   
    那幾名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為首的軍官咬了咬牙,想到了孫朗的身手,還是選擇慫一波:“走……回去稟告將軍!"

    “這已經是第三波了吧。”孫朗回到前廳,趙小姐笑盈盈地走了出來,“恐怕很多聰明的將領都在犯嘀咕了。”

    孫朗笑了笑:“要的就是這效果。”

    “另外,有一個驚喜的發現哦。”趙小姐笑吟吟道,“你昨天讓我從戚冠岩的書信中翻找,專門找那些性格中有極大缺陷弱點的將領,派遣當地侯府暗子進行觀察,本來是廣撒網的笨辦法,沒想到竟然還真有收穫,剛剛接到飛鴿傳書,那歸雲府主將白楓,有所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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