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849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4 14:52
第四百八十二章 除非

    “歸雲府?”孫朗神色一動,笑道,"怎麼啦? "

    趙小姐抿嘴笑道:“給歸雲府主將白楓的命令是,令他派遣甲士精兵封鎖大勝關至雲渡浦沿途的所有要地,加大盤查與巡視力度,並且監控歸雲府以西的異動,隨時做好調動兵馬的準備……”

    她豎起了一根手指,搖了搖:“想那白楓雖然貪財好色,但也是個合格的將軍,否則戚冠岩也不會容許他擔任要職… …也就是說,既然將令已下,他就會一心執行命令,不會因私廢公,擅離職守了。”

    孫朗點了點頭,問道:“那他幹什麼去了?"

    趙小姐答道:“飛鴿傳書說,今天上午巳時三刻,侯府暗子在監視歸雲將軍府的時候,發現有人鬼鬼祟祟上門求見,遞進一封信,不久之後,歸雲府主將白楓就喬裝打扮從後門離開了……”

    孫朗神色一動:“他去哪裡了? "

    趙小姐臉上露出了歉然之色:“這可不知道啦,白楓武功不弱,又是將軍出身,而且一看就在秘密行事,警惕心肯定更強,我們的人害怕打草驚蛇,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就沒有追踪白楓…… ”

    孫朗也不失望,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你調-教下屬的本領不錯,關鍵時刻能夠保持冷靜,不貪功冒進,很不錯。”

    趙飛凰面露欣喜之色,得意道:“那當然啦,孫郎你誇的很對,我們的人雖然沒有選擇追踪白楓,但也不是一無所獲,他們跟踪了那個送信的人,在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之後,將其一舉擒獲,果不其然,那個送信的人,只是歸雲府街頭的一個潑皮閒漢! "

    孫朗略一思忖,笑了起來:“也就是說,找白楓的應該不是他在歸雲府本地的熟人,比如說他的姘頭或者屁-眼朋友什麼的 "

    “然也!"趙小姐點頭道,"他們經過了初步的審訊,把能問出來的情報都問到了,那潑皮說,指使他去歸雲軍府送信的人,披著一身黑色的斗篷,聲音嘶啞,雌雄難辨,簡直不像是人類,給了他五兩銀子,讓他去歸雲府給白楓將軍遞一封信,說事成之後,白將軍還會賞賜他銀子……”

    孫朗搖頭道:"這麼可疑的事情,他竟然真的去幹了。”

    “恐怕受到了什麼威脅吧,或者是利令智昏,畢竟這五兩銀子對於我們來說算不得什麼,對於這些閒漢來說,卻能夠讓他們去尋那早就垂涎欲滴的半掩門子,享受幾天皇帝日子,或者去賭坊裡,過一把闊氣的大爺癮…… ”

    趙小姐笑瞇瞇道:“人都有慾念,只是地位格局不同,慾念的成本也不同,就像街頭的混混不會想著封將拜相、名留青史,朝廷命官也沒興趣在一群閒漢賭棍面前擺闊坐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慾念,跟人打交道啊,要看人下菜碟,弄清楚對方真正想要什麼,才能游刃有餘。”

    孫朗笑道:"好好好,你懂得多,真厲害。 ”

    趙小姐笑吟吟道:“這當然,要是懂得不多,怎麼幫上孫郎的忙呢?"

    孫朗笑了笑,又把話題轉了回去:“來找白楓的既然不是本地人,就現在的形勢而言,只有兩路人馬了。第一,是察覺到所謂大將軍的命令不太對勁的外地將領,前來找他串聯,這個也不太可能,如果真是其他軍府的將軍,無論是派人還是親至,怎麼著都會有隨從的,不會單獨出面,其次,這人藏頭露尾,嗓音沙啞,而且專門來找白楓這種人品有污點的傢伙……”

    趙小姐接口道:“十有八九,就是王氏與熾天使那伙人無疑了。”

    孫朗點了點頭,然後嘆息道:“可惜,飛鴿傳書畢竟太慢,如果有更高效的信息傳遞手段,那我們接到消息之後,就可以立刻向庫瑞爾與龍萬德發布指令,命令他們立刻展開截擊,我同時出發,只要死亡信使與孤獨行者能夠拖住對方片刻,那台熾天使,說什麼都走不了啦……現在可來不及了。”

    趙飛凰詫異道:“更快的傳訊之法?"

    孫朗點了點頭,沉吟道:“前些日子跟庫瑞爾說過摩斯電碼的事情,之前是在開玩笑,如今看來,確實有必要先搞一下電報了……”

    他想了想,種田流也是好的,尤其可以通過描寫“外地過來的土鰲震驚於主角領地的現代化與發達程度”這種百玩不厭姿勢眾多的橋段來光明正大的水字數而不用擔心被讀者斜眼,而且還能兼顧爽點,推進劇情,簡直美哉。

    於是他說道:“嗯,反正明州也快成我的地盤了,按照種田流劇情發展的一般規律而言,勇攀科技樹才是自然之理,等到此間事了,就派人出國挖一批技術移民回來,哼,反正對那群洋鬼子來說,后土才是人類文明的燈塔,只要亮出綠卡,許以高薪,便是四海加了蓋,他們也能飛過來......"

    趙小姐不愧是女中諸葛,靠著聰慧機敏與對孫朗的愛意,強行將情郎的話聽懂了一大半,領會了意思之餘,還能出言調笑:“等那些外國的飽學之士懷著對天朝上國的崇慕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踏上帝國的土地,卻發現僱用自己的是對這個帝國不懷好意的竊國者,不知他們會露出什麼表情。”

    “什麼竊國者?”孫朗傲然一笑,“那叫諸侯!"


    “好好好,諸侯大人。”趙飛凰問道,"現在去歸雲府堵熾天使,肯定是來不及了,但白楓還在那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要不要去一趟?"

    孫朗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省得打草驚蛇,反正王氏與熾天使想要幹什麼,一想就知道,倒不如說,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就算去捉了白楓逼問,問出來的答案,也跟我們的猜想與計劃一模一樣,反倒會增加事情的變數,引起敵人的警惕……”

    他踱了兩步,淡淡道:“我們的計劃,就是通過偽造戚冠岩的命令,引起諸將懷疑,從而令王氏與熾天使看到能反殺的機會,而今他們這麼容易就上鉤,真是意外之喜,他們私見白楓,動機顯而易見,多半是向白楓討要所謂大將軍的命令信件……"

    趙飛凰點頭道:"是了,我雖然能模仿戚冠岩筆蹟的神韻與遣詞造句的習慣,但就算能瞞得住他手下的將領,卻瞞不住他的結髮妻子,王氏肯定已經從其中看出了端倪……哈哈,恐怕她做夢都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孫郎的計策。”

    孫朗只是笑了笑,他當年是提調六軍迎戰天魔的無雙名將,是與一群足以橫掃一個世界的天外來客爭鋒的強橫人物,收拾一個河東獅,真是半點成就感都沒有,所以也沒有什麼得意之色。

    他說道:“既然這婆娘提前入了戲,那咱們就來個錦上添花,再給她加點火。你再去寫信,讓明州諸將在……嗯,在三天後來明州一趟,拜見戚大將軍,說大將軍要親自向他們訓話,解釋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趙飛凰立刻就明白了孫朗的意圖,拍手笑道:"王氏看出了便宜,這兩天應該就開始串聯諸將起哄,誣陷我們軟禁了戚大將軍,要慫恿這些丘八帶兵包圍明州解救大將軍哩,諸將本來已經心中生疑,又有夫人親自現身說法,恐怕已經信了七分,再看到這封信,多半已經信了九分了,哪裡還肯過來?就算是過來,也要點起大軍再來 ……”

    孫朗微笑道:“然後就輪到咱們開始表演了。 ”

    趙小姐點了點頭,正要去寫信,突然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等等。 ”

    孫朗奇道:“怎麼?"

    趙飛凰問道:“突然想起一事……既然我們已經料定,王氏已經要串聯諸將,那她多半會回大將軍府,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等她從容發動呢?孫郎大可以去洪城一趟,直接將她擒下啊?"

    孫朗搖頭道:“王氏又不傻,她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她的優勢是可以利用將軍夫人的身份因勢利導,利用明州眾軍的力量對付我們,劣勢就是,她本身的個人安全在我們的武力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她第一要防備的,就是我們的斬首行動。”

    “因此,她大搖大擺回到將軍府的可能性不大,肯定是先在秘密地點串聯好了,聚起了明州諸將,再站出來振臂一呼,到時候被諸多武功高強的將官與明州大軍全力拱衛,才能給她帶來一些安全感。”

    孫朗笑了笑,又說道:“雖說就算有大軍護衛,把她抓出來也不算太難,但這樣的話,難免與那群丘八打上一架……我打群架早打膩了,何況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群架,令人好不厭煩。”

    “況且,戚冠岩這矯情的賤人這不行那不願的,我要是直接把他老婆捉回來,怕是他又要犯賤,須得讓他看到這兵臨城下的險象和歹毒的婦人心,他才知道掉眼淚,才知道什麼叫火燒眉毛……”孫朗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看啊,他腦袋純粹是被改革春風給吹傻了。”


    趙飛凰莞爾一笑。

    “好了,寫信去吧。”

    孫朗這樣說道,隨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小事:‘對了,那封信送到了嗎?"

    “是寄給洪城大將軍府的老管家戚衝的信嗎? ”趙飛凰答道,“派去送信的人已經回來了,說那老管家對他很有禮貌,沒有任何刁難和盤問,並且請他回來稟報,說承蒙厚意,他已經知道了,定當從命。 ”

    她眨了眨眼睛:“怎麼了? "

    孫朗點點頭:“帶到了就行。那老頭有點腦子,似乎猜到了王氏反水的事情,要是他聽到了風聲,想要做點什麼,恐怕會有殺身之禍。我看他跟戚冠岩關係很親密,要是因此死了,戚冠岩心里肯定有芥蒂,所以不妨做個順水人情,好讓戚冠岩也感激感激我。”

    他面露微笑,似乎想到了昨天跟戚冠岩交談時的情景一一算計一個區區王氏倒是沒有什麼成就感,但步步緊逼、將一州大1 各弄得方寸大亂、進退失據,倒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鑑於他孫大爺不久之後即將咆哮金殿、威凌帝都,拿明州大將軍做個預演,倒也是美事一樁。

    “所以在寫好信之後,我讓戚冠岩說了一句只有他與他衝伯才能看懂的暗號添上,以便取信於人一一之所以不讓戚冠岩自己寫信,是害怕這廝留個暗示壞我大事。”孫朗笑道,“這樣的話,那老頭應該就信了,如今他多半是已經安排好脫身的藉口,然後細軟跑了… … ”

    “派送信的那個人去一趟戚冠岩那邊吧,好讓大將軍安心,如今信已送到,除非那老頭自己討死,否則性命肯定是安全無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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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經歷了數次波瀾,洪城駐軍已經到了氣急敗壞的程度,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大案,幾乎是對帝國軍人最喪心病狂的挑釁,不用上司痛罵嚴懲,這群將士自己心裡都窩著火。

    然而,雖然巡視的力度比較往常又增了數倍,將士們也都憋著一股子勁,恨不得賊人跳將出來,好讓他們立馬提刀砍殺一通,全都剁做肉泥,但......這依然沒有任何卵用。

    黑暗之中,一處民居,王氏與熾天使悄然現身。

    “我執掌將軍府多年,甚至可以說,是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我手中掌握著數條極為隱秘的密道,連戚冠岩都不知道。”王氏悠然道, "只是令我詫異的是,你這麼大的塊頭,也能鑽進去。”

    “熾天使戰甲變化萬端,形態不定,你的密道,還沒有窄到那種地步。 ”一陣極輕的嗡鳴,熾天使戰甲恢復了雄壯的人類形態,“少廢話,去找大將軍印吧……順便……”

    王氏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耀著複雜的光。

    順便一一

    殺人滅口。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0:13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騙人的本領怎麼樣?

    又是一個黑夜,殺人放火的好時節。

    王氏早已換上了一身乾練的勁裝,持兩把短劍,裝好袖箭,又藏了一柄分水峨眉刺,全副武裝完畢,帶著熾天使,在夜中悄然前行。

    由於這幾天接連發生大事,洪城執行了最嚴厲的宵禁,兵丁巡城的力度大為增加,剛剛入夜,街道之上就沒了行人,在這種情況下,秘密潛入的難度也隨之暴增,若非王氏是地頭蛇中的地頭蛇,恐怕真是寸步難行。

    但就算如此,帶著一個目標如此之大的熾天使在滿城兵丁的巡防中前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虧熾天使上搭載著離火之國最高精尖的戰爭科技,敵情偵查的能力不亞於絕世高手的靈覺,經常能提前發現向這邊過來的兵丁巡馬,從而提前避過,總算無驚無險地進入了另一處地道入口。

    變換形態,重新進入地道,熾天使不忘抱怨一下:“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就不能修一條直通將軍府的地道嗎?"

    王氏點亮了火把,在前面引路,聞言譏諷道:“把所有的地道修得四通八達連在一起,然後被人發現,最後全都連根拔起嗎? "

    熾天使被搶白一通,悻悻地哼了一聲,兩人復又沉默,在狹長的地道中繼續前行,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王氏說道:"準備好,要到了。”

    熾天使問道:“到哪兒?"

    王氏沉默了一下,然後幽幽道:“戚冠岩的書房,藏印的地方。”

    熾天使先是微微一驚,然後說道:"知道了。”

    王瑛低聲道:“之前跟你說的安排,你都記下了吧?"

    熾天使答道:"是的。”

    女人慘笑了一聲,笑容中充滿了苦澀與譏嘲,不知道在晴嘆什麼,熾天使似乎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或許是因為勝利有望,這台殺人機器的耐心強了不少,竟然出言安慰道:“放寬心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但願如此吧。”王氏說道,"注意了……你且在這裡守著。”

    前方拐角一轉,路已經走到盡頭,王氏走上前去,將手放在左手邊倒數第二個燭台上,扭動了暗藏的機關。石板無聲地移開,露出了黑洞洞的出口,王氏打了個手勢,讓熾天使暫且留在下面,然後手持雙短劍,一步一步警惕地走了出去。

    入眼所見,正是戚冠岩平日辦公和處理軍務的書房,可是往日里在此間挑燈夜戰的將軍已經不在,這裡寂靜無人,更沒有點燈,周圍黑壓壓一片。

    王氏就像一隻貓一樣,無聲地走出。

    周圍漆黑一片,以她的目力,也無法將周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但饒是如此,她在黑暗之中,也像是閒庭散步,因為周圍的一切對她而言,是如此得熟悉,就算閉上眼睛走上一圈,她也不會碰倒任何東西。

    因為過去的時光中,千百個日日夜夜,她在這裡紅袖添香,輕挑燈芯,端上參茶,撲動小扇,丈夫的側臉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英氣...…他是英雄豪傑,心中有家國天下,而她是他的妻子,心中只有一人。

    多少次執手相視,多少次回眸對望,多少次會心一笑。

    這一切,都再也回不來了。

    她在黑暗中無聲地走動,想起往日的種種,心中唏噓感慨,恍如隔世,一時之間,竟似痴了一般,陷入了回憶之中。

    突然,黑暗之中,響起一聲輕嘆:"夫人果然去而復回。”

    這一聲落在王氏耳中,不吝於天雷炸裂,轟然作響,令她從往昔美夢中驟然驚醒,擺出了防禦的架勢,然後,黑暗中亮起火折,將手邊蠟燭點燃,燭光亮起,照亮這座書房,也照亮了坐在燭火旁的老人的臉龐。正是服侍戚家兩代的忠僕管家,被大將軍視為長輩的衝伯。

    老管家年紀既深,功力渾厚,本來就勝於王氏,他在黑暗中守候,靜氣凝神,雄厚內力支撐之下,一呼一吸,聲音本來就極輕,加上王氏故地重遊,感慨萬千,心情激盪,完全沒有發現衝伯在側。

    如今衝伯主動出聲,自然嚇了王氏一身冷汗,她持雙短劍立個門戶,如臨大敵,神色複雜地望著老管家,嘆息道:"您還叫我夫人? "

    “人老啦,念舊。”衝伯輕嘆道,“改不過口來啊。”

    王氏苦笑著搖頭:“這三更半夜,衝伯年紀既高,不趁早安寢,為何守在這冷清的書房,嚇人一跳呢?"

    衝伯望著眼前的女人,淡淡道:“因為老僕心裡盤算,夫人十有八九,要回來一趟,豈敢怠慢,故而在此等候……不過令老僕驚奇的是,夫人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地裡鑽出,將軍書房下面何時有了一條地道,真是奇了。”

    王氏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嘆一聲:"不錯,我是回來取大將軍印的,衝伯可是提前將它藏起來了?"

    “夫人倒是坦誠。”衝伯平靜道,“至於將軍印,老僕一介家奴,沒有大將軍命令,豈敢擅動?只是夫人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老奴卻是看不太明白,這兩天有大將軍手下的軍爺來訪,都說大將軍被明州那邊扣下了,然後偽造書信,向他們亂傳消息......不知夫人有何看法? "

    王氏冷冷道:“玄甲入明州,本州州牧焦頭爛額,戚冠岩見死不救,陸守炎對他心生恨意,再正常不過了。因胡守信之事,北方係與天策府徹底決裂,兩方劍拔弩張,戚冠岩是天策府猛將,胡守信必然要第一個拉攏他,戚冠岩性子執拗,必然不允,兩方說不到一起,動起手來,他雙拳難敵四手,被擒拿軟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合情合理,多謝夫人解惑。”衝伯嘆息了一聲,又問道,"夫人此番前來,意在大將軍印,又是意欲何為呢?"

    王氏木然道:“戚冠岩畢竟跟我夫妻一場,他被奸賊軟禁,我豈有不救之理?自然是以大將軍印振臂一呼,以其夫人的名義,呼籲眾將率軍圍困明州,逼迫胡守信與陸守炎交人,如此而已。”

    老管家嘆道:“你們原來是想要明州大亂。”

    他望著眼前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夫人,夫妻之情,是前世修緣,今生注定,老僕服侍戚家數十年,親眼看著您跨過火盆,被大將軍背入戚家,這十多年來,你們風雨同舟,共患難也同富貴,難道這十幾年的情誼,便什麼都算不上嗎?"

    王氏沉默了片刻,語氣平靜道:“這一切其實早已註定,我也沒有辦法,非這樣不可了,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衝伯緩緩道:“可你丈夫,會傷心一輩子的。”

    王氏露出了淒然的笑容:“世間本來就沒有兩全之法,有所得就必定有所失,他這一輩子,該強硬的時候卻軟弱,該退讓的時候卻執著,落得這個下場,也毫不為怪,我又有什麼辦法?"

    老管家唏噓道:“冤孽,冤孽,夫人這是執迷不悟,不肯回頭了? " 王氏哈哈笑道:“執迷不悟?我本來就是天策府的人,當初便是奉命將戚冠岩引入天策府麾下,現今戚冠岩左右搖擺,漸生異心,不肯全心辦事,我奉命將他除去,又有什麼奇怪?帝姬權勢之大,橫傾朝野,我有什麼法子?她老人家動動手,就能讓戚冠岩丟官去職,他阻擋得了嗎?我阿弟現在落在別人手中,生死握於他人之手,誰能幫我?"

    她的語氣越來越高亢,竟有癲狂之色: “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身不由己的可憐的棋子,你說我不念夫妻之情,你可知戚冠岩那天晚上對我刺的那一戟嗎?何等雄烈,何等霸道,這十幾年的夫妻情面,也不過如此而已,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原來一直在恨我,一直都在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老管家聞言一驚:“這……這怎麼會!?"

    “怎麼不會……”王氏咯咯笑了起來,“我看得分明,我們做了十幾年的夫妻,我清楚得很......他既然如此狠心,那我就讓他傷得更痛,讓他後悔終生,一輩子都記著我,嗯,就從你開始,就從你開始!"

    說完之後,她厲嘯一聲,揮舞著雙劍,向著衝伯殺去。衝伯武功遠勝於王氏,但看著這個女人毫無章法、宛如潑婦般撲了過來,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招架,就在他遲疑的片刻,異變陡生。

    腳下一震,隨即,地磚轟開。

    一條鋼鐵蠍尾破開厚重的地磚,從王氏身後炸開,鋒利的尾刃閃耀著殘忍的光芒,向著王氏的後心刺去。

    一一看起來是想將兩人​​一鼓作氣地穿在一起。衝伯眼中瞳孔一縮,不假思索,伸手按住了王氏的肩膀,將她向旁邊一撥,勁風猛惡,那蠍尾當胸刺來,其勢之快,已經來不及閃避!

    他大喝一聲,雙手肌肉暴綻,佈滿老繭的雙手宛如鐵掌一般,向中間一合,將那條碩大的蠍尾強行夾住!血肉之軀與鋼鐵之軀的碰撞,老管家渾身骨骼發出咯咯的響聲,而蠍尾也發出了一陣金鐵交鳴之音,兩股龐大的力道在互相爭鋒,一滴滴鮮血不斷地滴在地上,原來是那蠍尾上的尖刺慢慢扎破了銅皮鐵骨與罡氣護體。

    老管家吐氣開聲,雙臂力道又增,正當他想要反擊的時候,突然發現,蠍尾的尾刃突然如同蓮花般綻放打開,露出了一個閃耀著赤芒的光團!

    武者的神識昭示了危機的臨近,老管家大吼一聲,向左一閃,但光更快,一道細卻熾烈的光線從尾刃中噴射而出,擦過他的臉頰,一股血肉燒焦的味道隨之散出!

   與此同時,王氏的身影悄然出現在衝伯的身後。雙短劍齊出橫刺。

    一聲輕響,兩片劍尖穿過了老人的胸膛。

    時機把握的天衣無縫。衝伯痛吼一聲,一拳將那尾刃打得向上一揚,左肘回擋,將王氏擊退,他的右臉已經不成模樣,露出焦黑的骨頭,胸前鮮血橫流,元氣大傷,臉上血肉蒸發,痛入骨髓,但重傷反擊,依然威風凜凜,勢不可擋。

    但這一切都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因為他的敵人不是什麼金屬蠍子,而是離火之國最致命的殺人武器。

    熾天使的身影從地道入口閃出,它看起來苗條了很多,因為戰甲的一部分重組成了那條可怕的蠍尾,它抽出戰刀,殺向衝伯,分明是想找回幾天前的場子,蠍尾與它分攻合擊,數合一過,就將老人釘在了地上。

     “你也沒什麼了不起麼。”熾天使冷冷一笑,推門而出,然後沖天而起,從房頂撞了進來,營造出了“鋼鐵巨人從天而降突下殺手”的現場。

    巨響聲終於驚醒了將軍府,人們開始氣急敗壞地往這邊趕。雙劍落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王氏望著倒在地上的老人,臉上浮現了震驚與傷感,大滴大滴的眼淚噴湧而出,哭道:"衝伯!衝伯!"

    她撲向了地上的老人,抓住了他的手,哭泣著,驚慌著,悲傷著,呼喚著他的名字,然後大聲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熾天使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無語道: “你這女人……。”

    王氏頓時收聲,臉上還掛著淚水,抬起頭望著它,漠然道:“你差不多該走了,記得聯繫的方法,暗中保護我,照顧好我阿弟。 ”

    “知道了。”聽到腳步聲漸近,熾天使大吼了一聲,‘老傢伙有兩下子!今天就饒了你們的性命!"

    然後它再度衝破房頂,在眾人的怒吼與飛矛勁弩的破空聲中遠去。屋中,哭得梨花帶雨的王氏望著彌留之際的衝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笑得宛如百花盛放,嫣然一笑:“衝伯,你看我騙人的本領怎麼樣?"

    衝伯望著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口中鮮血狂湧,最後的話語,最終沒有能夠說出口,只是那一雙歷經滄桑的眼睛,彷彿道盡了萬語千言。

    王氏閉上了眼睛,笑容變成了悲傷,放聲大哭。

    她確實有資格得意,因為她的演技是如此得真實,能夠騙過世間所有的人,無論是誰,都能從她的哭聲中,聽出她刻骨銘心的悲傷。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0:35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們要兵臨城下

    當聽到動靜的將軍府眾人趕到的時候,只看到破碎的書房,凌亂的現場,已經停止呼吸的老管家,還有撫屍大哭的夫人。

    雖然也哀傷震驚於老管家的逝去,但失踪數天的夫人安然無恙,確實令眾人精神一振,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他們不住痛罵害死老管家的賊人,又七嘴八舌地詢問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沒有受傷,現場一片混亂。

    王氏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淚,雙眼哭得通紅,她一抬手,圍攏在四周的人就閉上了嘴巴,嘈雜的現場很快變得平靜。

    女人站起身來,聲音有些沙啞:"各位,將軍府連遭變亂,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我們都是將軍府的一員,這裡是我家,也是你們的家,如今危難關頭,請諸位看在平日夫君寬仁相待的份上,務必眾志成城,保護戚府,保護大將軍,不讓奸人趁虛而入。”

    她這些年執掌將軍府內外大小事務,在府中上下人等的心目中威望甚深,完全具備發號施令的資格,沒有人不服她,就算有人搞不清楚為什麼失踪多日的夫人會突然回來,又是怎麼到了書房,在這種關頭,也沒有機會開口一一如今大將軍不在,衝伯已死,整個將軍府,已經無人有資格向王氏發問。

    王氏見眾人沒有異議,繼續道:“此事牽扯甚大,後果難料,僅憑我一個婦人與將軍府一眾人馬,實在難以成事,非得借助大將軍餘威,得明州眾位大將武臣襄助,方能挽回這場浩劫……首先,得去請來內城軍大營的諸位將軍,向他們說明情況,得到他們的幫助。”

    她稍稍解釋之後,就開始發號施令。

    命令將軍府執行宵禁,所有丫鬟僕役全都回屋睡覺,不許出門,所有護院家丁供奉全副武裝,在將軍府各處點起巨型篝火,取重弩硬弓,乃至槍統鐵炮,來回巡視,防備敵踪。

    命令將軍府親兵披掛上馬,前往內城軍大營、外城虎咆寨、洪城軍衙門等軍事重地,傳十萬火急的口訊,請洪城眾將前往將軍府,就說夫人有軍國大事票告,務必將所有將軍全都請來。

    命令管事準備棺木,喊來仵作,收斂衝伯的遺體,不必立刻下葬,棺木停在冰窖之中,防止腐壞,須得等大將軍來見衝伯最後一面。

    王氏紅著雙眼,似乎在強忍悲痛,但發號施令,井井有條,思路清晰,面面俱到,依然是眾人心中那位精明幹練的女中豪傑。

    將軍府接二連三地發生變故,夫人與大將軍先後失踪,全靠德高望重的衝伯穩住人心,而今衝伯被奸人所害,對於其他人而言,不吝於一道頂樑柱轟然坍塌,正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夫人卻堅強地站了出來,對於這些習慣了被帶領的人們而言,無疑是又一條更加堅固的主心骨。

    所以他們沒有思考,因為他們從來都不必思考,只需要被動地執行夫人那聽起來非常有道理的命令就好……所以,一邊嘆服著夫人的手段、魄力與冷靜,一邊全力執行著派下來的任務,今天的大將軍府,如以往那般眾志成城。

    刀槍出庫,火光沖天,大門洞開,信使四出,今天的洪城依舊無眠。

    不少人在睡夢中驚醒,不少尚未睡下、輾轉反側的人精神一振,執行宵禁的街道上響起了鐵蹄的聲音,留在洪城的高級武將們帶著親兵衛隊,騎著駿馬,穿過主幹大街,向著洪城最高處的大將軍府匯聚。

    將軍府正門大開,加掛了四個燈籠,下面也架著火盆,火光照耀,明亮如晝,駐留洪城的大將們不斷趕到。

    陳大成,戚冠岩心腹愛將,乃是明州第一精騎一一強良突騎兵的主將,他同樣接到了傳信,在趕往將軍府的路上遇到了同袍吳惟忠,他們都是大將軍的嫡系,平時就駐守在洪城,為大將軍門下鷹犬爪牙。

    兩人在門前下馬,將繆繩交給了身邊的親兵,望著門前熾烈的火光和森嚴的守衛,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如今軍中謠言紛紛,皆傳大將軍被明州方面軟禁,今晚將軍夫人突兀的傳召,讓他們隱隱感到,似乎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陳大成與吳惟忠都是戚冠岩嫡系,往日並肩作戰,是屍山血海中滾出來的袍澤交情,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彼此的意思,他們不約而同地握住了劍柄,將一半親兵留在外面,然後在一名將軍府管事的帶領下,昂然跨過將軍府的高門,進入了府中。

    陳大成是戚冠岩的愛將,平日里沒少被喊到將軍府做客,對府中地形也算是熟穩了,他一邊觀察周圍,一邊盤算,一會兒如果發生了最壞的情況,到底應該從哪裡突圍,從哪裡與接應自己的人馬碰頭。

    正盤算間,他就聽到前面管事的聲音 :"倆位將軍,咱們到了。"

    陳大成驟然驚醒,抬頭一看,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大將軍的書房前,這個院落是大將軍辦公的地方,也是他會見軍中部下與客人的地方,而今,書房前的空地已經站了不少人,全都是身披戰甲的軍中武臣,都是洪城乃至整個明州有頭有臉的將領。

    大家都是熟人,今晚也不是什麼宴會聚會,並沒有鄭重見禮的必要,眾人只是草草一拱手,打個招呼,就算完事,陳大成看了一圈,見有人在向他招手,微微一笑,與吳惟忠一道走向了那幾個人。

    前軍司馬王如龍,陸部校尉樓楠等人……全都是大將軍的嫡系,天然親厚的小圈子,他們聚在一起,低聲商議了幾句,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只知道將軍府之前又出了事,卻不曉得夫人將他們喊來是要幹什麼。

    他們說了一會兒,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其間又陸續有人趕來,陳大成粗略一看,洪城有頭有臉的官面人物,差不多都已經來了。

    就在此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戚將軍之妻,被眾人私下戲謔為“洪城之虎”的王氏走了出來,她面色憔悴,雙目通紅,看起來剛剛哭過,出門之後,就盈盈一拜:“見過各位叔叔伯伯。”

    在大將軍的媳婦面前,誰都不敢拿大,眾人亂糟糟地回禮,拱手拜道:“見過夫人。”

    王氏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突然拜倒在地:“懇請眾位叔伯,看在與我丈夫同朝為官的份上,萬望救他一救!"

    眾人瞬間一片嘩然,這兩天他們大多都收到了所謂大將軍的信件,聰明人心裡泛著嘀咕,覺得有點不對勁,笨人聽到聰明人的解釋之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加上又有消息傳來,說其他軍府的聰明人發現不對勁之後,派遣親兵前往明州拜見大將軍,結果沒見著面被人趕了出來……大家就越發地覺得不對勁了,甚至都在流傳,說大將軍可能被人軟禁了。

    不過時日尚短,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眾人心中的擔憂與煩躁尚未發酵成憤怒,所以一時之間,雖然都在心裡犯嘀咕,但還沒有猛人幹出什麼大事一一畢竟看不起文官是一碼事,直接帶兵去衝州撞府就是另一碼事了。

    誰知今天夫人直接將這話喊出了口,真是讓人猝不及防,他們面面相覷,心中大為不滿一一到底是哪個賊廝鳥漏了口風,讓夫人聽聞了此事?

    現在可倒好了,這老娘們不懂軍國大事,聽什麼就信什麼,今天喊我們過來,肯定是讓我們領兵去救他老公,這帶兵衝擊一州首府可不是耍子,幾乎等同造反,大將軍若真被軟禁了倒也罷了,如果沒有此事,那我們就完了啊!

    他們正懵逼間,見夫人跪在地上,這男女授受不親,又是大將軍的婆娘,誰都不方便扶她,真是尷尬極了。

    氣氛一時陷入安靜,陳大成突然感覺屁股一痛,只覺臀上挨了一腳,不由自主往前跌去,王如龍的聲音凝聚成一絲,鑽入他的耳朵:"你是大將軍心腹愛將,跟夫人也熟,趕快安慰兩句,讓她別著急。"

    操!為什麼是老子!

    陳大成這往前一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看了看周圍的武將,大家不約而同地向他點點頭,目光中充滿了期許與肯定。

    他又回頭看看夫人,夫人依然拜倒在地,頭抵在石板上,行著大禮,看不清她的面容,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媽的,一群王八蛋。

    陳大成在心中大罵,沒奈何,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夫人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我等……我等深受大將軍的知遇之恩,將軍有難,我們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氏驚喜地抬頭:"當真?"

    唰唰唰唰唰。

    剎那間,眾將盯著陳大成後背的視線凌厲了三倍,陳將軍相信,如果能將這些眼神翻譯成文字,那一定是操你媽三個字。

    事實證明,就算是陳將軍這種猛將,也無法抵擋這二三十名軍官凌厲的眼神注視,那殺氣實在太他媽嚇人了,他虎軀一震,又結結巴巴道:"只不過,所謂大將軍被軟禁云云,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的傳聞,不能輕舉妄動,要好好調查一番,否則……"

    “將軍此言差矣,這不是傳聞,夫君他被明州牧陸守炎與天元舊將胡守信等人聯手羈押,軟禁在靖安侯府之中,只因我夫鐵骨錚錚,不肯與北方系合作…… ”王氏淒然道,'將軍府種種劇變,從妾身被奸人擄走,到衝伯為救我而隕命,全都是他們的奸謀,就在剛剛,他們還搶走了大將軍印......。

    人群再度一陣嘈雜,陳大成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夫人此言當真!? "

    王氏哭道:"妾身親身經歷,哪還有假,諸位將軍,我夫君身陷圖圈,堂堂一州大將,竟被私設刑堂,不知正在遭受何等酷刑,妾身一念及此,幾乎五內俱焚,恨不得生出雙翅,飛到夫君身邊,與他同生共死,只是妾身一介女流,便是粉身碎骨,也於事無補,只求各位叔伯能念在同僚之情,出手相救,如今能救他的,只有各位了啊…… ”

    眾人面面相覷,陳大成心中尋思道:"要是夫人所說屬實,那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將大將軍救出,但直接發兵相攻,實在過於魯莽,就算能救出大將軍,恐怕也過不了朝廷那一關,這他媽如何是好?況且,胡守信與陸守炎又不是瘋子,怎麼敢輕易扣押大將軍?也不知道夫人是從哪裡得的消息......”

    他回頭看王如龍等人,大家都一臉猶豫懷疑之色,看樣子都對武力強攻明州的舉動很不贊成。

    但還沒等他們出言商討,王氏就說道:"如何相救我家夫君,小女子已有定計,只是請叔伯們調遣軍馬,擔些關係,並不是讓各位揮軍叩城,殺傷無辜,否則就算能夠救出夫君,他也必不饒我…… ”

    陳大成一怔,立刻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夫人沒有關心則亂,她既然知道攻城不行,那就再好不過了,至於有什麼妙計,不妨聽聽。”

    其他人幾乎也是一般想法,亂糟糟地喊道:"請夫人示下。”

    王氏勉強一笑,似乎也知道如今不是客氣的時候,徑直道:“這一趟,只需要確保我夫君平安無事,便是大勝,除此之外,不要節外生枝,所以我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看到我夫君安然無恙,那便好了。

    眾人齊齊稱是。

    “所謂大將軍的命令,是從明州靖安侯府中發出,如今明州的形勢,是州牧陸守炎與北方系天元武勳勾結,北方系想要拉攏我夫君,無非是想要藉助明州的力量壯大聲勢,對抗天策府,我們不敢將事情鬧大,他們更加不敢,軟禁夫君,不過是他們走的一步險棋,只要我們寸步不讓,他們必然方寸大亂,所以,我們只需要做出一個姿態,將他們逼出來談判。”

    王氏環視周圍一圈,擲地有聲道:“所以,我請諸位將軍,會同明州各軍府將領,率軍兵臨明州城下,做出攻城姿態,再勞煩各位將軍,將明州全境各州府文武百官與豪門世家悉數請來,就在這明州城下,在明州各界人物的旁觀仲裁下,把陸守炎和胡守信喊出來,讓他們把事情,說個清楚! "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0:52
第四百八十五章 所謂gay氣氛

    靖安侯府。

    議事堂。

    氣氛有點凝重。

    胡守信,陸守炎,龍萬德,庫瑞爾,張銀落,趙飛凰,主要人員都來齊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說話。

    陸守炎和胡守信都面有憂色。

    龍萬德左顧右盼,若無其事,整個人散發著“我一個離火的炎衛怎麼就來到明州了呢”的另請高明感。

    庫瑞爾正在把玩著一柄民族氣息很濃厚的骨刀,大概是她們部族的武器吧,有特殊意義的那種,時不時發出殺氣畢露的笑聲。

    張銀落一臉惜逼,她是以張府的代表與離火之國高聲望外籍人士的身份來進行旁聽的,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奶牛小姐就是奶牛小姐,就算毫無頭緒,依然能夠輕鬆讀懂氣氛,並以其對孫朗的了解判斷出事情的大體經過,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衝著孫朗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又惹出了什麼大事了? "

    孫朗嗤之以鼻:“明明是吾人的計策取得了大成功!"

    張銀落剛想反唇相譏,以“凡是孫郎做出的決策就堅決維護,凡是孫朗的指示就始終不渝地遵循”為行動方針的趙小姐就哼了一聲:“有些事情,指望你的頭腦能夠領會,本來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現在,閉上你的嘴,老老實實地當一個花瓶吧,我來說明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 ”

    張銀落剛想發作,趙飛凰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只見她拿著一沓信件,悠然走到了中央,那自信的氣場與幹練的氣質,令孫朗覺得,似乎是時候傳授侯府名下的成衣店一點小小的理念和技巧了一一例如說小西裝,例如說白襯衫,例如說一步裙,還有黑絲以及高跟鞋什麼的… …

    一一感覺精明睿智的趙小姐穿這身很帶感啊……

    一一嗯,銀落也能穿,不過鑑於她絕對會將襯衫的釦子崩開所以還是算了吧就在將來穿給我一個人看就好了……

    孫朗正在胡思亂想,趙小姐就說道:"這兩天明州可謂是暗流湧動啊,雖然隱晦,但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以洪城為中心,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瘋狂串聯,似乎在謀劃什麼了不得的陰謀。”

    眾人之中,陸守炎入夥最晚,雖然因為其浸淫官場多年所練就的政治素養以及賭性,令這位州牧大人的忠誠度頗為不低,但忠誠並不意味著盲目。

    因為這種程度的忠誠關係並沒有建立在某種狂熱和信任上,簡單來說,他對孫朗的信心,基本上來自於此君之前的赫赫威名與傳奇往事,而對這位昔日大元帥的能力缺乏直觀的了結與感受。

    所以他對現狀最為憂心:“如今形勢有些被動……恕下官直言,軟禁戚冠岩並不是什麼好主意,我們因此落在了道義上的劣勢,畢竟那是一州大將。要是那群丘八發作起來,就是一場兵變,實在難以控制… …

    胡守信也附和道:“我知道,一開始的計劃是將計就計放出風聲,誘使王氏主動上鉤,現在看來,上鉤是上鉤了,但這魚實在是太大了,就算你孫朗天生神力,就算魚線堅韌無比,就算我們依然能將這條大魚拉上來,但它實在太大了,甚至會傷害到我們腳下的船……”

    他這樣說著,嘆了口氣:“王氏顯然不懷好意,她如果真的挑動大軍,做出不理智的行為,恐怕會傷及無辜,牽扯到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們……我們都是軍人出身,你也知道營嘯的事情,個人總會被集體的意志不講道理地裹挾,甚至毫無徵兆,突如其來,大軍齊聚,想做點什麼手腳,實在太簡單了。 ”

    老胡望向了孫朗,平靜道:“百姓也許會被波及,你得慎重點。”

    孫朗從趙小姐手中取過信件,翻看了幾眼,面露古怪之色,沉吟道:“老實說,我也沒想到王氏竟然會玩得這麼大,從情報上來看,她串聯的不僅僅是戚冠岩手下的部將,甚至還在依靠她這些年執掌將軍府所經營下來的人脈,與明州各地的豪族世家甚至文官進行溝通,哭嗲賣慘……”

    陸守炎嘆息道:“正是如此,這兩天下官也接到不少來信,下面為官的老部下,我的學生,還有私交甚篤的豪門家主,都在問戚將軍是不是真被軟禁了,弄得下官好不尷尬,不知道如何回復……”

    他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孫朗,他現在心裡已經有些打鼓,甚至質疑孫朗軟禁戚冠岩釣魚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但以他如今的身份與資歷,貿然質疑孫朗,未免有些太不識趣了,所以他以目示意胡守信一一快出聲,反正你是老資格,跟孫朗是過命的交情,就算指著他鼻子罵,他也不會生氣。

    老胡是直腸子,明白州牧大人的心思,對於這種必要的考量與計較,他是不反感的,所以直接道:“你這兩天跟戚冠岩聊得怎麼樣了?為今之計,只有趕緊與戚冠岩達成共識,然後提前終結這一切吧。”

    孫朗皺眉道:“戚戚他現在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整天就像老僧入定那般,不知道在想什麼,時而面露謎之笑容,看起來怪噁心的,跟他說話,惹他生氣,他都心平氣和地回復,沒有一點暴躁的樣子,媽了個雞的,總感覺這廝已經在徹悟與坐化的邊緣了。”

    胡守信與陸守炎還沒有發表意見,在場的三位女孩子就把握住了重點,她們的聲音齊齊高了八度,異口同聲道:"戚戚!?"

    孫朗豎起了大拇指:"逗他生氣的時候給他起的外號,取自心有戚戚,怎麼樣,是不是很gay?美中不足的是,他聽我這麼喊他,只是淡淡一笑。”

    女孩子們卻沒有被這事逗樂,她們面面相覷,突然,趙飛凰指著張銀落大叫道: “都怪你!"

    張銀落懵道:“我又怎麼了! ? "

    趙小姐氣呼呼道:“那些江湖上典型的披著聖潔仙子外衣的賤-貨婊砸在把那些少俠大俠哄得團團轉的時候,還曉得給點甜頭哩,男人是要吃肉的,你釣著他這麼久,連湯都不給喝,這下好啦,大家都不用玩啦!"

    張銀落臉色漲得通紅,一邊偷瞄孫朗,一邊大聲反駁:“關我屁事啦!"

    孫朗剛想否認這些女人那纖細敏感的猜測,畢竟這年頭,熱戀的燒酒們總會多想,譬如男朋友只是在幾天內因為某些急事淡了聯繫,就會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胡思亂想然後可憐兮兮地發信息問是不是要分手了什麼的… …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啊,這些脫團狗的腦迴路。

    但他看到銀落那羞惱中帶有絲絲緊張的眼神,驀然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一個很騷很騷的操作。

    一一譬如說我假裝表現出某種程度上的gay傾向會不會讓銀落更加著急乃至於為了挽救我從而做出了更加大膽的行動什麼的......

    但沒想到銀落對他的了解已經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某種極為高深的境界,他剛剛意動,女孩兒就指著他大叫道:“你又在想什麼壞事! "

    本來氣氛嚴肅凝重的議事堂頓時多了幾分令人痛心的酸臭味。

    作為過來人,擅長“夫人臨盆之詠唱”的胡守信與“我逛青樓打茶圍納小妾與名妓談笑風生但我知道我是個好男孩兒就是老了點”的陸守炎分別是老實人與不老實人的典型代表,看著這一切,他們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胡守信是樂見其成的,雖然他是一夫一妻制的典型擁護者,但考慮到孫朗的特殊情況,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國家欠這傢伙很多很多老婆……哦不對,是欠他很多很多債,如果這債能用很多很多老婆來還,那就太便宜了,讓孫朗做個快感砲王,總好過他去當什麼勞什子的滅國劍聖。

    一一所以,撩吧,撩吧,等你爽到不知東南西北了,估計也沒什麼報復世界的力氣了。

    至於陸守炎,他的心情則是更為複雜。

    有三分懷念,是懷念當時風流倜儻的少年時光。

    有七分羨慕,是羨慕如今元帥大人擁紅倚翠的瀟灑自在。

    以及九十分的敬畏……大概是敬畏元帥大人實在是男子漢中的男子漢,將那位豹子頭林黛玉與再世鬼雄薛寶釵撇在賈府守了兩年活寡,當年一眾紅顏知己也理都不理,反倒是大馬金刀地跑到帝國北疆勾搭新人,此等不管舊人哭只聽新人笑的霸氣,實在是捨我其誰、天下無雙,令帝國男兒難以望其項背。

    孫朗突然面露不爽:“總覺得有人在心裡嘲笑我。”

    陸守炎心下一驚,就聽到有人說:"是我啦。”

    轉頭一看,一直默不作聲的龍萬德用夾著一絲毛子腔的后土漢語不屑道:“好煩啊,女人有什麼好的……”

    話音未落,三位女孩子一起轉頭,厲聲道:"你閉嘴!"

    龍萬德嚇了一跳,轉過頭,用斯拉羅語低聲嘟嗦道:“怎麼跟那兩個兇女人一模一樣……”

    張銀落在毛子國留過學,如今斯拉羅語落在她耳中,可比后土漢語敏感多了,她疑惑道:'什麼兩個兇女人?"

    孫朗突然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好啦好啦,現在在說正事,銀落你別打岔了,有什麼體己話,我們可以私下再說啊! "

    銀落陣了一口:“誰要跟你說什麼體己話了!"

    一一那兩個兇女人云云,倒是不去關注了。

    孫朗大大地鬆了口氣,然後陰惻惻地看了龍萬德一眼,後者的靈魂早在幾年前就被孫朗的淫威烙下了濃烈的陰影,此時此刻連趁機要挾的勇氣都沒有,只是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只是趙飛凰卻看著這個外國男人,若有所思。

    孫朗趕緊轉移話題:“剛剛說到哪兒了啊?"

    胡守信出言搭救道:“要與戚冠岩達成共識。”

    孫朗連忙點頭,然後擺手道:“不對,不對,戚冠岩的事情倒是可以先放到一邊,我更感興趣的是王氏的動機……我剛剛說,她的動靜與手筆這麼大,以至於連我都沒有料到,那麼問題就來了,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豎起了兩根手指:“明州全境的大軍,甚至還有各地世家豪門,乃至文官系統一一她將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是要形成輿論壓力嗎?"

    眾人面面相覷。孫朗搖頭道:“說不通啊…...別人不知道,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內情和形勢嗎?只要我們與戚冠岩達成共識,那她苦心營造的優勢就會立刻變成劣勢,成為囚禁她的牢籠,成為殺死她的武器一一只需要戚冠岩現身說明情況,那麼一切不利的因素都會逆轉,成為我們的力量。”

    “王氏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孫朗面色變得有些凝重:“這事不符合常理,必然隱藏著極大的陰謀,這才是我真正關心的事情,我想知道,王氏明知道此事風險極大,但依然肆無忌憚地將這事鬧得越來越大,她肯定有所倚仗……換句話說,她有了必勝的把握和籌碼,以至於戚冠岩就算現身揭穿一切,都不會影響到她達成目的。”

    孫朗看著眾人,又重複了一遍:“所以,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她有什麼憑藉,又有什麼計劃?不為人知的外援?更加殘酷的陰謀?天策府傳來了新的命令?帝姬終於拿出來一個更加有力的行動計劃?"

    誰也不知道。庫瑞爾一直都保持著帶有殺氣的冷笑,她平靜道:"其實,劍齒虎不需要知道冰狐有多少個巢穴,逃亡的計劃是什麼,它只需要發現它的獵物,然後以對方無法抵擋的速度與力量衝上,咬住它的脖頸。”

    這個出生於離火之國北部冰原部落的女人言簡意賅地提出了建議:“所以,我們也不需要知道王氏的動機,只需要以她無法抵擋的力量碾過去,讓她無從抵抗無法逃避無力應對,那就行了! "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1:13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成為你們的力量

    庫瑞爾的話殺氣騰騰,擲地有聲。

    聽起來也好有道理。

    遇事不決F2A什麼的……

    張銀落哼了一聲:“真像你這種肌肉長進腦袋裡的暴力蠻婆子才能提出的建議啊……這是在對陣,是要將謀略與計策的。”

    庫瑞爾反唇相譏道:“你懂什麼,這就是軍事策略。”

    張銀落白眼道:“我就沒從你的建議裡聽出什麼策略與智謀來,似乎從頭到尾你都在說要用武力平推過去吧。”

    庫瑞爾聳了聳肩:“哦,那你所謂的智謀是什麼?"

    張銀落揮舞著手臂,振奮道:“當然是以弱勝強了!當然是在劣勢絕境中翻盤了!當然是談笑間將強敵灰飛煙滅了!"

    “你閒書看多了。”孫朗微笑道,“所謂戰陣之道,就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是恃強凌弱,是以多打少,是以大欺小,是以堂堂正正之師擊烏合之眾,一切兵法韜略,都在於揚長避短,形成優勢,哪有什麼真正的以弱勝強,想想看,你如果真的弱到一無是處,又怎麼贏得了敵人? "

    張銀落張口結舌,孫朗又笑瞇瞇道:"譬如眼下局勢,我們與敵人正面對抗,王氏必然一敗塗地,難道她要認輸嗎?不,她想贏,所以她絞盡腦汁,避免正面對抗,轉而利用她的身份與信息不對稱優勢,哄著整個明州的官方力量為她服務,供她驅使,而這個過程,就叫揚長避短,就叫兵法韜略。”

    “而她若是贏了,那也不叫什麼以弱勝強,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以弱勝強,從來就只有倚強凌弱,因為她還是在某方面形成了優勢。”

    “再來說我們。”孫朗依然笑吟吟地解釋道,“我們對於王氏的最大優勢,是我們擁有她無法抵擋的正面力量,那我們所做的,就是將這種最大的優勢發揮到極點,乃至於直接碾過去,這就是最正確的兵法韜略,而不是拋掉最大的優勢與敵人比拼智謀計策,我好歹是曾經做過元帥的人,怎麼會這麼幼稚。”

    說完之後,他攤了攤手:“否則你以為戰爭是什麼?不是運籌帷握於千里之外的優雅與逼格,而是將種種不確定因素變得可以掌握,將大大小小的優勢集中,再加上一點小小的運氣,所謂天下名將,就是這麼回事。”

    張銀落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氣哼哼地將頭扭到一邊:“就你能說! "

    庫瑞爾冷然道:“白痴,他這是在教你,真是不識好歹,他剛剛說的道理你要是能明白三分,你那天真幼稚愛幻想不務實的毛病就能好一半。”

    孫朗擺了擺手,微微一笑:"無所謂,她喜歡怎麼樣都好,我這'只要平推過去就就能贏'的優勢,就是她天真幼稚愛幻想不務實的資本……銀落,你現在要是想不明白,也不用著急,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步調成長就好。”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瞧過來,有溫和有敵意有冷漠有鼓勵,讓銀落一時之間心情複雜,她瞪著孫朗,結結巴巴道:“你……你別在大家面前說這些怪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其實是肺腑之言,其實也不僅限於你。 ”孫朗望著在座的人們,趙小姐,庫瑞爾,胡守信,陸州牧,還有龍萬德。

    他輕輕一笑:“我這輩子,很知道被世界束縛的滋味,周圍的環境,社會的氛圍,輿論的引導,從眾的心態……總有你無法抵抗的力量,把你變成你曾經最討厭的人"

    “所以,信念被磨滅,勇氣被消弭,正義被雪藏,所以,屈從於現實,向不認可的事物低頭,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淺薄,無法改變什麼… … 因為比起所謂的信念與正義,總有你更加珍惜的事物,迫使你做出讓步......"

    孫朗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笑道:“我曾經也是這樣,現在我有了對一切說'不'的力量,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沒有這樣的力量。”

    “譬如怪醫,他堅持,然後死了。譬如秦惠,他妥協,最後被我殺掉。還有孔仲吾,他很幸運,最後關頭,老趙救了他……"

    他望著周圍的人們,笑道:“其他人我管不著,我自己的事情其實也沒有理清,但這並不妨礙我希望成為你們的力量,讓你們能夠按照自己的步調與信念做出抉擇,有遺憾的可以彌補遺憾,沒有遺憾的,永遠都不會有遺憾…… ”

    張銀落目光閃爍,臉頰有些通紅,雙手捏弄著衣角,低聲道:"你這傢伙,偶爾也能說出一點很正經的話啊。”

    趙小姐也笑道:“孫郎有了想要做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好了,喜歡的話就去做吧,我們也會成為你的力量的!"

    庫瑞爾眼中倒是異彩漣漣:“剛剛的你,身上閃耀的,無疑是身為君王的光芒,我果然沒有看錯……來吧!讓我們把離火與后土全部納入手中吧!"

     “……喂,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啊!”龍萬德大聲吐槽道,但望著孫朗的目光,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嘴角微微一勾,哼道, “兩年後的重逢,已經幾天之久了,總算聽到你說了幾句人話。”

    陸守炎已經過了感動的年紀了,表現也更加內斂圓滑些,拱手道:“願追隨您左右......不愧是您啊,三言兩語,就讓下官看到了當年的風姿……”

    胡守信嘆息道:“當年……哎,他當年如果就想到了這一點,又何至於有大荒山之事,哼,如今聖人從廟裡走了出來,應該比以前好得多吧。”

    陸州牧聽到這話,神色微微一僵一一丟你老母胡守信,大荒山大荒山的,這話老子怎麼接……

    孫朗卻笑了笑:“沒有大荒山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一些事情……老胡,不要心存幻想了,成為一部分人的力量,必然就要站在另一部分人的對立面,否則,你以為我們搶的是誰的蛋糕,挑戰的是誰的秩序,又是在向誰宣戰? "

    他溫和地拍了拍老胡的肩膀,微笑道 : “這反啊,該造,還得造。”

    陸州牧的臉色更苦了。一一靠,別說出來啊,別說出來啊,這話我該怎麼接啊……

    一一只是不知何時,他對孫朗嘴裡偶爾蹦出來的“造反”之類的大逆不道的話,居然沒有當初的心驚肉跳的感覺了… …

    胡守信將孫朗的手拍到一邊,翻白眼道:“你廢話少說,記得我們的約定……哼,你剛剛這段即興發揮的演講很不錯啊,可惜沒有被戚冠岩聽到,否則說不定,戚大將軍就心動了,他的心結,差不多就是這個吧。”

    孫朗猛然醒悟,差點跳了起來:“臥槽,你不說我竟然忘了!可惜啊可惜,剛剛那段竟然沒有被戚冠岩聽到!不行,不能浪費了!我要在他面前再講上一遍!就像在老胡面前重複夫人臨盆之詠唱那樣!"

    “……馬勒戈壁的你想找事是不是啊!"

    張銀落用手撐著下巴,望著這邊群魔亂舞:“……所以說,剛剛不是在討論王氏的用意與計謀嗎?不是要直接碾過去嗎?"

    孫朗回過頭,豎起了一根手指,笑道: “碾過去也要講究效率和方法的,最重要的是權衡利弊認清現狀,你看這常凱申當年也覺得憑著他的運營只要F2A過去就能贏了,還不是被十六字鬥戰真訣給打得團團轉? "

    銀落吐槽道:“為什麼你舉的例子我從來都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聽懂了就該我受驚了。”孫朗擺手道,“總體來說,王氏目標太小,我們一時之間無法鎖定她的位置,就算碾過去也不知道去哪裡碾,容易打草驚蛇,更有甚者,還會被她將計就計,弄得暈頭轉向,所以此時,不宜主動出擊……畢竟她既然想到了這一點,就肯定會想到我們會採取斬首戰術,肯定會有所佈置,我們不能上這個當。 ”

    銀落撇嘴道:“那跟被動挨打有什麼區別? "

    “你這傢伙,一點都不懂得塔防流的魅力。”孫朗笑了笑,“這叫以逸待勞,畢竟戰陣之道,見招拆招還是落了下乘,陷入了敵人的節奏… …我們不能被王氏牽著鼻子走,除了保證絕對武力優勢之外,還得擴大另一個優勢。”

    說完他向著門口走去,銀落喊道:“你去哪兒啊?"

    孫朗轉身,向著銀落拋了個媚眼:“當然是去找戚戚了。”

    一一嘿呀,還是忍不住,姑且這麼逗逗銀落吧,萬一有用呢!

    奶牛小姐被這個媚眼嚇了一跳,直接蹦了起來:"我我我我也去!"

    說完就追著孫朗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趙小姐望著她的背影,一臉智商上的優越感和些許的挫敗感一一想我趙飛凰,天生麗質,冰雪聰明,優雅高貴,善解人意,明明比這只奶牛精不知高到哪裡去了,居然被她憑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天生體質給壓得死死的……

    庫瑞爾也嘆息了一聲:“……她不會真的以為孫朗喜歡上男人了吧,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難道不曉得,孫朗有多麼喜歡胸-部嗎……”

    趙小姐眼睛的餘光掃到了這個蠻夷女人若無其事挺起來的胸膛,人種優勢和天生麗質所帶來的雄偉尺寸,顯然是趙小姐這種正常的東方大家閨秀所無法比擬的一一此時的趙飛凰雖然面帶笑容,心裡卻銀牙暗咬一一這個蠻夷婆子,是故意的吧,顯然是故意挺起來給我看的吧......

    陸守炎與胡守信坐在一邊。

    州牧大人雖然沒有親身經歷和驗證,但從以往朝野百官的評價來看,胡守信的嘴應該是很緊的。

    所以有些話雖然不敢跟孫朗提起,但私下問問老胡,是沒有問題的,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用內力聚音成絲,悄然道:"胡將軍啊……造反什麼的…… ”

    胡守信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麼,微微一笑:“造反也好,權傾朝野也好,挑戰皇權也好……其實都是無所謂的,只要孫朗履行跟我的約定,我站在黎民百姓這邊,他們是最重要的。”

    陸州牧眉頭微皺一一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之類的話,聖人說說,隨便聽聽,需要的時候拿來用用,如此就行了,怎麼能當真呢?

    胡守信淡淡道:“我也看史書,我也知舊事,天下誰人最苦?是黎民百姓,平時辛苦討生活,賦稅雜捐,被官府逼迫,被地主欺壓,被潑皮衝撞,遇到飢年災年,賣兒賣女,全家餓死溝渠,這還是太平盛世……等到改朝換代或者叛亂動盪,凡是動搖天下的大亂,誰人最苦?又是百姓首當其衝,災年,盛世,動亂,無論天下興亡,只他們的性命最不值錢......”

    他看了陸守炎一眼:“孫朗知道他們的苦楚,孫朗甚至知道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孫朗也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只要他不讓百姓受苦,那我就跟著他幫他討還公道,如果他直接跟我說,他要建立一個讓百姓活得更好的新朝代,只要他向我承諾,只要他答應,那我提著腦袋跟他造反,其實也沒什麼。 ”

    沒想到胡守信這濃眉大眼的心裡竟然還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陸州牧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被嚇到了嗎?”胡守信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更嚇人的呢,幾年前打仗的時候,孫朗喝醉了就胡說八道,這傢伙真的什麼都敢說,什麼共產主義,什麼天下大同,什麼剝削,什麼革命,而且他媽的說的居然真有道理,連我差點都信了。”

    他露出了閃亮的牙齒與和善的笑容下了個定論:“所以,別害怕,我看啊,你也快了。 ”

    "......."

    這邊,孫朗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戚冠岩棲身的別院,周圍戒備森嚴,還有孫朗閒暇時布下的緋魚誅仙陣,就算戚大將軍能沖開孫朗的禁錮突圍而出,哪怕沾上了一點點湯水,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孫朗也有辦法找到他。

   他擺手讓守衛讓開,大聲道:“戚戚,想我沒! "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1:42
第四百八十七章 做個了斷

    孫朗喊了兩聲,沒人應答,跟上來的銀落大驚道:"他跑了?"

    負責看守的護衛立馬說道:“張小姐放心,大小姐下了嚴令,命令我等務必看好大將軍的安危,大將軍的寢居之中,窗戶是一直開著的,每隔一刻鐘就會看顧一次,若有異動,一定能第一時間發現。"

   孫朗接口道:“況且周圍有我親自布下的誅仙大陣,他跑得了嗎!"

   張銀落不屑道:“哼,什麼誅仙大陣,那緋魚罐頭啊,其實也就那麼回事,要是忍住了臭味與噁心,其實也沒什麼,你別把它看得太厲害了。”

    孫朗與那護衛首領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哼哼兩聲,傲然一笑:"你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看那是什麼!"

    張銀落順著孫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別院周圍的樹上甚至房樑上都掛著一些鼓鼓的袋子,她隱隱有了不好的念頭:"那是什麼?"

    孫朗哼哼笑了兩聲:“想那小龍女,武功未成之際,打群架都是要靠召喚獸的,碰到紮手的點子或者眾多的敵人,就叫一群玉蜂來刺人……”

    銀落詫異道:“這些是蜜蜂? "

    孫朗與那護衛首領又對視了一眼,嘿然一笑:“當然不是,這裡面啊,是靖安侯府的好朋友們連夜捉得各種蒼蠅啊飛蟲啊之類的東西,這就是誅仙大陣的連續技!繼緋魚誅仙法之後的百戰天蟲戮仙法!這戚冠岩要是敢逃,只要被鮮魚罐頭澆了一身,然後放出這些召喚獸...... ”

    張銀落聽得猛然打了個哆嗦,感覺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孫朗這邊拉著她繼續介紹道:“再來給你說說陷仙法……”

    奶牛小姐尖叫道:“閉嘴啦!我才不要聽!你這傢伙能不能有點高手的氣度與模樣啊,整天就搞這些東西!"

    孫朗哈哈笑道:“那多沒意思啊,整天板著個臉,打來打去的,逢人就裝逼的,我已經超脫了這種境界了!"

    他指著裡面,對著少女解釋道:"你想想看,以戚冠岩舉例子,我們都是武林高手,要是真刀真槍地打上一架,我肯定毫無懸念地把他打成傻-逼。然後呢?又有什麼意義呢?多沒意思啊。我實在已經過了戰勝強敵後獲得成就感的年紀了,因為我這輩子打贏的仗實在是太多了,能讓我愉悅的勝利已經不多了……對了,就是這樣,愉悅啊!關鍵是愉悅啊!"

    孫朗雙手攤開,詠嘆道:“比起用武功將戚冠岩打敗,更愉悅的事情,莫過於用更加愉悅的方法擊敗他!然後看著他暴跳如雷但卻幹不掉我的樣子,這兩份愉悅加在一起,無疑是更大的愉悅啊諸君!"

    “諸君你個頭啊!”張銀落跳腳道,"能說出這種話的你,心靈無疑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孫朗立馬變臉,伸手勾住銀落的下巴,深情道:"其實銀落,你心裡明白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的胸......嗯,只有你,能夠帶給我,遠勝於扔出一千枚緋魚罐頭的愉悅,怎麼樣,為了讓這個世界免遭緋魚罐頭的荼毒,你要不要犧牲一下你自己,安撫住已經扭曲了心靈的我呢?"

    這廝變臉實在太快,而且眼神深沉,表情到位,看起來真像這麼一回事,以至於銀落一不留神就有點信了,少女望著孫朗近在咫尺的臉龐,臉頰慢慢紅了,心臟也砰砰砰砰地加速跳動,她抿著嘴唇,好看的唇瓣粉嫩嫩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起來,非常無力地抗拒道:“你……你想…… ”

    就在此時,一聲輕笑從裡面傳來:“貴客還不請進嗎? "

    這話就像是一桶雪水一般淋了銀落一頭,立刻將她從這個曖昧的犯傻氛圍中抓了出來,砰的一聲,她臉色變得更紅了,用力一推孫朗,尖叫道:“登徒子!如果沒有我的話這個世界就會被緋魚罐頭荼毒那它就被荼毒吧!"

    說完就氣哼哼地往別院中走去。

    早就躲在一旁的護衛首領也暗自擦了擦冷汗,吐了吐舌頭一一乖乖,幸好戚將軍說話了,否則剛剛就要親上了,好險,要是被大小姐知道孫先生與張小姐在這邊親上了而我就在旁邊看著什麼也沒做,那可就完蛋了……

    他偷眼去瞄孫朗,果不其然,孫先生懵逼了片刻,然後眼神就充滿了絲絲殺氣,陰惻惻地瞪向了院子裡,然後冷笑了兩聲。

    戚冠岩這王八蛋……馬勒戈壁的壞我好事。

    絕逼是故意的。

    操。

    他正盤算著怎麼讓這個原諒男好看,就看到前面的銀落停下腳步,回頭道:“喂,你怎麼還不跟過來,傻站著幹什麼?"

    孫朗微微一笑,大步走了上去,往女孩兒身上蹭:"銀落……”

    “好噁心啊離我遠一點!"

    兩人挨挨蹭蹭地來到戚冠岩的房間,孫朗一腳瑞開大門,大聲道:“戚戚!我帶著我的紅!顏!知!己!來看你了!"

    張銀落怒道:“不要臉!誰是你的紅顏知己啦!"

    孫朗恍若未聞,嘿嘿嘿嘿地笑著,牽著銀落的手,在戚冠岩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哪可,看!這是我的銀落!她賢惠溫柔!她家務全能!她大氣端莊!她持家有方!啊,多麼美好的女子!"

    銀落聽得有些肉麻,這種羞人的話,居然能毫不猶豫地說出來,這傢伙的臉皮真是夠厚的,讓人聽得有些不好意思…...誒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這邊正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傻笑,就聽到孫朗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摀住了自己的心口,在戚冠岩溫和的注視下,踞起腳尖,抬著頭,向著上方詠嘆道:"最重要的是,她跟天策府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太棒了! "

   戚大將軍那溫和平淡的氣質,登時破碎得無影無踪。

   他無奈道:“想不到元帥您倒是挺記仇……只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應該真摯而坦誠,宛如水到渠成一般,而不是嬉皮笑臉,用連蒙帶騙的玩鬧的方法表達心意,這未免太不莊重了。”

   孫朗翻白眼道:“請問你剛剛是站在人生贏家的立場上向我傳授一些感情上的建議與心得嗎?"

    戚冠岩被噎了一下,正色道:"戚某在情場上可謂是一敗塗地,但兵法是沒錯的,錯的是用錯了兵法的將領,戚某雖然遇到了這種事情,但不代表著戚某的經驗和心得就是錯的...... ”

    “對啊對啊。 ”孫朗還沒說話,銀落就附和道,‘這傢伙整天上躥下跳的,沒個正形,我都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在逗我玩......戚將軍說得對啊,感情這種事情,就是應該嚴肅對待,要花前月下,要海誓山盟……”

    ……差點忘了,這傢伙本來就有些文青傾向,還去西方留過學,怕是歌劇和愛情小說看多了,居然喜歡上了洋鬼子的那一套。

    一一開什麼玩笑啊,難道還要送花約會看電影嗎?我對這一套又不熟……啊呸,不是不熟,只是穿越過來八年,以前的事情,統統忘了個精光,唯一還記得的技巧,就是在車頂放一瓶八二年的營養快線……

    孫朗這邊正在發散思維,戚冠岩聽到張銀落的話,神色一動,站起身來,笑道: “張姑娘,您說的很對,感情這回事......"

    銀落二話不說,毗溜一聲,閃到了孫朗身後,從旁邊探出腦袋來,略微警惕地看著戚冠岩:“大將軍您站在那裡說話就好了。”

    戚冠岩疑惑道:"怎麼啦?"

    銀落瓮聲瓮氣道:“你跟孫朗現在不是敵人嗎?要是突然發難把我擒住威脅他,那我豈不是至少要被他嘲笑足足一個月啊。"

    戚將軍一怔,也不生氣,反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原來如此,你是個好姑娘,元帥,這樣的女孩子,一定要珍惜啊。”

    孫朗翻白眼道:“不要擺出這副過來人的口氣教訓我啊,在我的眼中你的級別已經掉到比我還低的程度啦,丟人,丟人啊。"

    一一顯然,自從親眼見證了戚冠岩的家庭倫理劇,孫朗立刻就對大將軍生出了極大的心理優越感,一股“看你這脫團狗還有什麼好得意的”的感覺。

    戚冠岩又苦笑了兩聲:"兩位到訪,又有何事?"

    孫朗看了他幾眼:“老實說你現在的狀態真是跟心如死灰沒有太大區別了,提起那事你居然也不生氣,最多只是苦笑......認命了?"

    戚將軍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生活在兩難之中,我違背了父親的教誨,成為了我曾經最討厭的人,通過討好天策府,才得到了今天的地位,我是天策府的走狗,是帝姬的提線木偶,這些年越陷越深,也越來越痛苦和茫然,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又是為了什麼……”

    他嘆了口氣,又說道:“前些日子,我撞破了我妻子與別人的密謀,她是如此狠毒,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能夠隨口說出那些毒計,哪怕這些計策足以讓她的丈夫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

    “我其實早就知道,她是天策府的人,但那一天晚上,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決然出手,那一戟毫不留情,如果沒有元帥阻攔,我恐怕已經將她斬成了兩段,是的,我想殺她,我確實想殺她......"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他的手在輕輕顫抖,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後怕,戚冠岩閉上眼睛,重複道:"她怎能如此啊,怎能如此.... ..”

    他搖了搖頭,看了孫朗一眼:“在撞破了奸謀之後,我怒火攻心,我惶然無措,我覺得這些年的付出都是天大的笑話,我覺得自己無比可笑,因為我不知道我的犧牲與妥協到底換來了什麼……”

    孫朗淡淡道:“然後呢?"

    “然後...... ”戚冠岩重複了一遍,然後笑了起來,"然後,然後我就被關在了這裡,其實不是壞事,因為我能夠靜下心來思考,思考自己真實的想法,思考我這一輩子,思考我到底想要什麼......”

    孫朗換了個姿勢,歪了歪腦袋:"你想出什麼來了? "

    “只是想了想,我與我夫人之間的事情。”戚冠岩微笑道,“想起了我們這一輩子,十幾年的夫妻恩愛,我們從相識到成婚,我從小小的校尉升到總領一州軍務的大將,無論地位尊卑,總是一路扶持走來,我們同富貴,也共患難過,如今看來,這所謂的恩愛一場,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他低下頭,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她在我枕邊睡了十幾年,我自以為今生要與她相濡以沫,我曾與她海誓山盟,我總以為能娶到她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但可怕的是,我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的語氣平靜,內裡但卻蘊藏著極大的哀傷。孫朗早已經經歷過更大的痛苦與哀傷,更是因為種族的原因,對這種脫團狗的傷感愛情故事完全沒有一點反應,所以他不覺得有什麼。

    但銀落這種渴望著浪漫愛情的小姑娘卻感受到心靈上的極大衝擊,這樣的人估計對瓊瑤戲沒有半點抵抗力,她伸手揪住孫朗的衣服,鼻子一酸,差點就掉下來眼淚,悲傷道:“戚將軍,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傷心……”

    戚冠岩瞧她的模樣,感激地一笑,然後輕聲道:“要是真有這麼容易,就好了......唉......”

    他又嘆了一聲,看向孫朗,正色道: " 張姑娘面露同情與不忍之色,恐怕也不只是因為我剛剛那番話吧......我那夫人,又做了什麼事情?"

    孫朗點點頭:“簡單來說,她聲稱我們綁架了你,所以召集你的部下與明州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快就要前往明州,跟我們好好講一講道理,把你救出去呢,戚戚,你高不高興啊? "

    戚冠岩神色微變,已經想明白了這事的因果,他沉默了片刻,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了......也許,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7 16:28
第四百八十八 報復

    戚冠岩嘆息道:“我知道了……也許,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孫朗點了點頭:“是啊是啊,你老婆居心實在大大得不良,帶著這麼多人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麼啊?你的部將,你的士卒,還有明州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被她一股腦全都喊過來,簡直是太可怕了。難道她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讓整個明州的人都知道你被綠了? "

    戚冠岩很想解釋一下自己其實沒有被綠,只是被背叛了而已,但其實想想,這兩者的慘烈程度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而且以他這兩天的經驗來看,只要跟元帥爭論這種事情,他非興高采烈地將話題一路從東海發揮到南天門上不可,然後給予自己精神上的極大打擊。

    他苦笑了一聲,低聲道:“這事倒是有點蹊蹺……她能夠這麼快收到消息,元帥恐怕在其中推波助瀾了吧,難道您放出了我被謀害的消息了?"

    孫朗淡淡道:“我又不傻,你老婆也不傻。”

    “那就是沒有了。 ”戚冠岩皺眉道,“那她怎麼敢這樣?就算兩方誤會,我的部下心系我的安危,以至於兵臨城下,只要我現身喝止,那麼她所有的陰謀算計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她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

    孫朗擺手道:“不知道,我們也不必知道,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了,那咱們立刻就走一趟吧,去找你信得過的下屬,命令他暗傳消息,查明王氏的所在地,給她來個一網成擒!"

    戚冠岩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妥,還是容易打草驚蛇,她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已經安排周詳妥當,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

    孫朗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你有什麼高見啊?"

    戚冠岩神色平靜道:“以靜制動,以逸待勞,兩方對壘,我方乃是堂堂正正之師,在正面戰場上佔據無與倫比的優勢,堪稱勝券在握,在這種情況下,切忌貪功冒進,要步步為營,揚長避短。”

    張銀落聞言心中一動,看了孫朗一眼,戚冠岩的看法跟剛剛孫朗所提出的意見不謀而合,果然名將的思考模式都是相近的嗎?

    但孫朗這傢伙居然變了臉,冷冷道: "你老婆可是很了解你的,也頗知用兵之法,你怎麼知道,你此刻堂堂正正的用兵之道,不在她的算計之中?你怎麼知道你以逸待勞,等來的不是她安排妥帖的陰謀? "

    戚冠岩又說道:“是先發製人還是後發製人,兩種行動,都有風險,都有可能落入她的算計。依末將所看,還是後發製人更加妥帖,因為如果是後者的話,她無論如何,都要現身的,這是我們跟她堂堂正正對壘的最佳時機。”

    “況且……”大將軍從容道,“就算到時候,她安排好了什麼驚天陰謀,只要有元帥坐鎮中央,統統可以一劍斬之吧。”

    當朝鎮州大將軍的馬屁,就算拍到了皇帝身上,皇帝也非得龍顏大悅不可,但孫朗偏偏不吃這一套,他上下打量著戚冠岩,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大將軍望著孫朗,深深一揖:“請容末將賣個關子,元帥屆時便知,戚某可以保證,無論如何,您都會得償所願。”

    孫朗的神色慢慢變得冷峻起來:“屆時便知?戚冠岩,人皆有私,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你不想說,我也沒有辦法。但世上的很多悲劇原本不必發生,太多的傷逝與別離,源於當事人的自以為是……"

    他深深地看了戚冠岩一眼,說道:“我曾經對你說過吧,勿謂言之不預,嗯?現在你有所保留,到時候哭,可就晚了。”

    戚冠岩平靜道:“多謝元帥提醒,末將早已知曉,只是我這輩子,宦場沉浮,川頁著自己心意做事的時候,處處碰壁,鬱鬱不樂,違背自己心意做事的事情,青雲直上,卻不得快樂……我總要揚眉吐氣一回吧?"

    孫朗漠然道:"戚冠岩,你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透,我之所以有耐心跟你在這裡窮耗,為的是什麼,你心裡清楚……我不介意三顧茅廬,也不介意花時間看你演那愛的死去活來的苦情戲,但我的耐心其實是有限的,你再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我按下憐才之心,送你往生極樂了。”

    戚冠岩神色不變,低頭道:"戚某德才不備,私行有虧,承蒙元帥青眼有加,看得起在下,戚某很是感激,若是早些年得遇元帥,那……”

    孫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聲道:"去你媽的,戚冠岩,你是英雄豪傑,你是堂堂男兒,你是鐵打的漢子,但你總有放不下的東西,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情,能讓你牽腸掛肚,能讓你哭得最痛!"

    他低聲道:"你別逼我走到這一步……我跟以前確實是不太一樣了。”

    孫朗伸手一推,戚冠岩一個踉蹌向後跌去。

    他轉過身來,再也不去看大將軍,冷冷道:"我們走吧!"

    張銀落“哦”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行動,她望著戚冠岩,眼神中有些疑慮與吃驚,似乎發現了什麼。

    戚冠岩跌坐在床上,抬起頭來,向她微微一笑:“張姑娘,要珍惜啊。”

    銀落畢竟是黃花閨女,而且性子有些害羞,別人一提到她的情感問題,她就羞得不得了,腦海中的疑問與猜測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慌慌張張地胡亂一拱手,然後拔腿轉頭就跑。

    只留下戚冠岩孤身一人,坐在床邊,倚在床頭,望著房梁,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道:“要珍惜啊……”

    孫朗這邊氣沖沖地走出了別院,轉頭吐槽道:“馬勒戈壁的,這混蛋簡直是個娘炮,法克!他這個人招募任務怎麼就這麼墨跡憋屈啊!"

    張銀落快步跟上,雖然不知道“個人招募任務”是個什麼鬼,但她依然猜出了孫朗的意思,搖頭道:“人家可是堂堂一州大將軍,他如果真心歸順投靠你,那麼這帝國北疆的軍事大權,就落在你的手裡了,明州旁邊就是宋州,宋州又是趙將軍的地盤,那不也是你的地盤嗎?到時候宋明二州連成一片,北通離火,南望帝都,這好處連我都看得出來……”

    她伸手拍了拍孫朗的後背:“所以,好事多磨啊,這麼大的便宜就要被你佔了,多辛苦一下,也沒什麼麼。”

    孫朗怒氣稍斂,但還是板著臉:“要不是收服戚冠岩才能以最完整地和平接收明州,我怎麼會跟他在這裡窮耗?只是他的I 已思,我一直都沒有看透,這才令我感到不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搞不清他想做什麼……”

    銀落心中一動,剛剛的疑惑又湧上心頭:"是啊,戚將軍的表現實在太過怪異了些,他似乎對他的妻子留有舊情,但對王氏的背叛還是感到非常憤怒和氣惱,實在讓人弄不清楚他想做什麼。”

    孫朗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看出來了。”

    銀落大聲道:“什麼叫我居然看出來了?我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吧!在這方面的心思也被你纖細敏銳吧!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了?"

    孫朗笑道:"好啊,纖細敏銳的情感達人張姑娘,你來分析一下戚冠岩的心理活動與情感狀態吧?"

    奶牛小姐哼哼了幾聲,豎起了一根指頭:“分析這事,其實很簡單,同樣的遭遇下,先樹立起一個人之常情的標準反應,然後再跟戚將軍的反應作比較,看看到底哪裡有所不同,然後進行進一步地深入分析……”

    孫朗嘖嘖道:"誒喲,還真有模有樣呢。"

    銀落做了個鬼臉,繼續道:"戚將軍與王氏的關係錯綜複雜,但整理一下,莫過於三個階段。他說他其實早就知道王氏是天策府的人,也早有心理準備,但在幾天前他親耳聽到王氏安排了針對他的毒計,才感覺到刻骨銘心的憤怒和殺意,也就是說,之前他雖然知道妻子是天策府的臥底,但卻依然包容和喜歡著對方,所以……”

    她眼睛一轉,指著孫朗笑道:"就拿你來舉例子吧!假設,有一個女人,你一開始認定她不懷好意的卻喜歡上了她,,對她很防備,但漸漸但在後來,你卻被……啊......"

    她看到孫朗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心裡才猛然醒悟過來,悔意頓生。

    說錯話了。

    天策帝姬。

    對於孫朗的往事,銀落知道的並不多,只是聽他零星隨口談及,就像是一小塊一小塊拼圖,雖然零散,但拼接起來,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那只是猜測的真相,事情的前因後果與真正的全貌,孫朗從來都沒完整說出。

    哪怕孫朗曾經不止一次地表示,只要自己想知道,他就會言無不盡。

    但銀落一直沒有開口去問。因為她知道,孫朗雖然一直嬉皮笑臉、表現得百無禁忌,但自尊心其實極強,他武功之強,軍功之勝,曾經位極人臣,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怎麼會將以前的傷心之事一直掛在嘴邊討人憐憫?

    ……況且,那還是他一生的心結與痛楚所在,偶爾提及,眼中一閃而逝的猙獰血光,都代表著他從來都沒有放下過的仇恨。

    而這一切,恐怕跟一位名揚天下的女人脫不了關係。

    天策帝姬,天下女傑中最耀眼的名字,皇室的驕傲,這個女人與孫朗之間,恐怕有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的故事與……孽緣。

    因為孫朗談及她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冷冷的,與談到魯神醫,談到趙雲龍,乃至其他人的時候的表情,都截然不同。

    只是與天策帝姬的那一段往事,恐怕是孫朗最不願提及的事情,銀落心裡對這事也沒什麼概念,以至於出言之後,發現孫朗神色變化,這才猛然醒悟,恐怕已經觸及到了孫朗的傷心事。

    她望著孫朗那突然消散笑容的臉龐,一下子慌了手腳,手足無措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

    孫朗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似乎想要離開。

    女孩兒心中驀然一痛,想也不想,立刻撲了上去,從背後抱住了孫朗,叫道:"是我不對,你別不說話啊,你罵我兩聲也好啊!"

    孫朗的聲音十分平靜:“放手。”

    銀落心中一顫,但還是硬著頭皮道: " 不放! "

    然后孫朗就沉默了,一語不發。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態,女孩兒從後面抱著男人,一動也不動。

    孫朗還是沒有說話。

    銀落只是死死地抱著孫朗的身體,用力地抱著,似乎是害怕他下一瞬間強行掙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如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就像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

    所以,只能這樣地抱著,抱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孫朗仰天發出了一聲嘆息。

    "啊……好爽。”

    ……咦?

    銀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宰茨古德…… ”

    一一發出了王之讚歎。

    銀落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漲得通紅,立馬跳開兩步,聲音尖銳道:"你耍我? "

    孫朗心裡咯瞪一下,但他乃是大風大浪走過的人物,反應何等之快?立刻帶著優雅淡然的笑容回頭,伸手敲了一下少女的額頭:“兩清了。”

    看著他那平靜中帶著一絲哀傷的笑容,銀落心中跳了起來,氣勢洶洶的模樣放鬆了下來,低頭道:"抱歉啊。”

    呼……過關了。

    心裡鬆了口氣,孫朗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一一平時銀落可是很討厭這種行為的一一然後笑著道:"沒關係的,我早已經想明白了,這只是一筆債,跟男女無涉,我與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總要有一個了斷,她奪走了我原本平靜的人生,又奪走了我兩次希望,我會統統奉還的。”

    銀落驚魂甫定,哼了一聲,小聲道:"你是特例,不作數。”

    帝姬在你心裡留下的傷,遠勝於王氏在戚將軍心裡留下的吧。

    況且……哼,你也說過了,你們倆已經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了。所以,作不得數的。

    畢竟,戚將軍還愛著王氏啊,這世上的事情,要是摻雜了感情,有什麼發展,誰能說得清呢……

    她看了一眼孫朗,心中說道。

    一一就像是我,如果你狠狠地傷害了我,讓我傷心欲絕,那我肯定不會殺了你,我會讓你活著,然後想個辦法,讓你天天念著我,這輩子都在想我,都在後悔,卻永遠都見不到我,這才算出了口氣呢……

    一一驀然間,一道靈光閃過腦海,她似乎把握住了什麼。

    但就在此時,孫朗笑著說道:“又在想什麼?"

    望著這張可惡的臉,想到自己剛剛的心理話,銀落臉上一紅,大聲道:“什麼都沒想!剛剛那只是假設啊假設!"

    “……什麼假設?"

    “什麼都沒有!"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9 22:40
第四百八十九章 計定

    月上枝頭,夜空寂寥。

    守備森嚴的軍帳之中,王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聽著帳外傳來的隱約人聲,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這兩天,她努力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編織著一個驚天的騙局,她利用戚冠岩在明州的威信與聲望,聲稱大將軍已經被州牧方面扣押,並且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呼籲明州各界給予她必要的幫助,拯救她的丈夫。

    但除了當事人之外,沒人知道這其實是個彌天大謊,她正在鋼絲上跳舞,謊言與利用,只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可是她別無選擇,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放下筆,柔嫩的雙手互相搓了幾下,搓熱之後,貼在臉上,熱度緩解著疲乏,為了維繫這個謊言,她這兩天一直都在謀劃與盤算,處理這種大事,遠比管理將軍府內務要累得多。

    王氏稍稍休息了一下,然後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圍,確認四下無人監視之後,悄然從桌上的書堆下,緩緩地抽出了一封信。

    她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明州方面肯定有所察覺,拋開戚冠岩不論,孫朗武功高絕,甚至還有熾天使助力,面對這樣的局勢,斬首行動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一一所以她這兩天一直在隱匿行藏、故佈疑陣,並且設置好了諸多陷阱,確保在大戲開場之前,自己不會被打擾到。

    但隱匿行跡、被大軍保護,也意味著隔離,她這兩天已經無法輕易與熾天使進行交流,只能通過之前約定好的方法進行書信溝通,而且頻率不能太高,以免被人察覺。

    是的……她如今被戚冠岩的部下率軍保護,但究竟是保護多一點,還是監視多一點,那就不好說了,畢竟王如龍、樓楠、陳大成等人都是大將軍的心腹愛將,不僅忠心耿耿,而且足智多謀,不是輕易能糊弄的人。

    王氏想到這裡,不禁苦笑起來。

    “好累啊……”

    她輕聲嘆息,眼中有疲倦也有茫然。

    整個明州啊。

    懷疑她的人,憎恨她的人,想殺她的人,利用她的人,還有被她矇騙利用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相信的人,沒有一個能夠依靠的人。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她喃喃自語,然後打開了手中的信。

    熾天使寫來的,筆跡鋒利到冷血刻薄,內容不過是老生常談,先是報告明州方面的動靜,然後再進行勉勵,隨即是警告,最後是詢問。

    大軍的保護同樣將她與熾天使隔離,令熾天使沒法像從前那樣保持著對她的監視甚至控制,這應該讓對方感到煩躁和不安了吧,某種事情脫離了掌控,就意味著變數與意外。

    她了解熾天使,對於那台冷血的殺人機器而言,變數和意外是最令它厭憎的東西,它就像一台來自離火之國的機器,精準而致命,討厭錯誤,討厭意外,討厭任何脫離計算的東西。

    就像是這次行動的最大變數,一個叫孫朗的男人,他的出現幾乎打亂了一切的安排與計劃,令行動的難度上升了幾個層次,之前的幾天,經常能聽到熾天使在抱怨,抱怨天策府的情報失誤一一這麼厲害的強者突然出現在了明州,而且擺明了與北方系有關係,天策府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王氏一念及此,笑了起來。

    所以它只是一台沒有心的機器,不像是人。

    它不知道,意外和變數,有時候反而是破局的關鍵……

    王氏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一些,但這難得的好心情立刻就遭到了破壞,因為她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東西。

    “你的弟弟一切安好,只是心情鬱鬱,恐怕是無法接受事實,你和戚冠岩太寵他了,以至於他根本意識不到這個世界到底有多殘酷,不過,你如果能夠漂亮地完成這次任務的話,依然可以像原來那樣寵他,只要你能討主人歡心,你的弟弟自然也能繼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紈絝子弟。”

    “等到兵臨明州之日,你就會見到他,並且與他告別,他將帶著你的好消息與記載了明州官場諸多事情的賬薄籍冊前往帝都,去拜見我們的主人,有主人照拂你弟弟,你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專心為主人做事吧。”

    這平淡的話語,無疑隱藏著不懷好意的威脅與暗示。

    王氏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感覺自己的雙手在抖,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眼淚一滴滴地濺落在了信紙上。

    她下意識地將手中的信揉成了一團,緊緊地摸著,喃喃道:“阿弟……”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人聲:“夫人,末將王如龍求見。”

    王氏身子一震,以最快的速度將捏成團的信紙塞進了衣襟之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王將軍請進。”

    “末將失禮。”帳門被掀開,披掛著甲、英氣勃勃的將軍走了進來,先是抱拳行禮,然後抬頭,看到了王氏臉上的淚痕,驚訝道,"夫人?"

    王氏急忙用手背擦了擦臉,強笑道:"婦道人家,思念丈夫,以至淚下,狼狽失態,倒是讓王將軍看笑話了。”

    王如龍拜道:“不敢,夫人與大將軍伉儷情深,末將心裡只有敬重。夫人不必憂心,大將軍武功高強,而明州州牧陸守炎又是個有名的好好先生,就算雙方起了衝突誤會,以至於生出齟齲,也不至於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陸明州是謙謙君子,做人做事,都會留餘地。”

    王氏嘆道:“但願如此吧……”

    王如龍又說道:“還有一事,好讓夫人得知,白天放出的信鴿與探馬已經陸續趕回,全賴夫人平時的人脈積累,我們已經初步達成了共識與聯合,大傢伙聽聞這事,都感到十分震驚,紛紛表示要助夫人一臂之力,向陸州牧與胡守信討個說法,把大將軍救回來……”

    他微笑道:"大將軍平時與人為善,終於有了回報,如今明州四處響應,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也不過如此了。”

    王氏連連點頭,心中卻不屑地哼了一聲一一你們是戚冠岩的心腹愛將,嫡系中的嫡系,也不敢在沒有如山鐵證之前就帶兵衝擊明州城,更何況是那些隔了一層關係的各地部將,更別說跟武臣互不統屬的文官與世家了,若不是我用手中的黑材料威脅他們,他們會有這麼好心?

    只是她卻不說破,只是焦急地問道: " 既然大家已經聯絡完畢……”

    王如龍重重地點頭,大聲道:"正要與夫人最後確認時間,咱們都準備好了!一州州牧私下扣押鎮州大將,此事簡直駭人聽聞,我朝立國數百年,從來聞所未聞,咱們武臣被文官騎在了頭頂,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別州的同僚都會笑話我們不濟事,更何況主將失踪,下落不明,怎能坐視不管!"

    王氏眼中淚花閃動,激動地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向著王如龍拜了下去:"那我夫君,就拜託諸位叔伯了!"

    “夫人放心,末將必不辱使命!"

    王如龍擲地有聲道,“只是末將是個粗人,說話喜歡說在前頭,夫人,我等深受大將軍知遇之恩,如今將軍有難,自然水裡來火裡去,不避刀斧,生死毫無二話!但率軍圍困一州首府,已經是犯了朝廷大忌,但總算事出有因,希望以力迫之,能令陸守炎忌憚妥協,將大將軍送還……”

    王氏點頭道:“這就是妾身的計劃。”

    王如龍雙目如電,盯著王氏,斬釘截鐵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與夫人就算達成共識了,我們的表現必須不卑不亢,堂堂正正逼迫陸守炎低頭,但一切的行動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上,那就是必須嚴格約束將士,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莫說攻打明州了,沿途所經,必須秋毫無犯,就算發生了任何事情,我們都不能向明州城發起攻擊……夫人以為如何? "

    王氏神色平靜,從容道:“當然,夫君一向愛民如子,我若是為了他傷及無辜,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吧。”

    王如龍眼中閃過一道異芒,低頭抱拳道:"夫人深明大義,末將佩服,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商討一下具體的細節吧。”

    “可以,將軍請坐。 ”王氏轉身回到案桌前,望著端坐在下面客座上的王如龍,心中微動。

    戚冠岩手下的幾名大將,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心中恐怕也疑慮重重,甚至對我起了疑心,並且開始有了防範。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沒用的……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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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個夜晚,明州城中,安穩寂然。

    大部分人都早早熟睡,他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魚缸中的魚,在水中遨遊,自得其樂,從來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等巨變。

    孫朗坐在房頂上,百無聊賴地望著夜空。

    在沒有被現代工業所污染的帝國,滿天繁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看久了其實也沒什麼看頭,同樣是無限深邃的黑暗,同樣是無比遙遠的光。

    只是孫朗作為蛋疼的地球來客,自然有發散思維的好辦法,就像現在,他看著滿天星斗,自然就想到了上輩子非常流行的星座學,想到了星座,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傳說中的聖鬥士,既然想到了聖鬥士......

    於是他就開始回憶聖鬥士星矢的劇情故事。

    從很小很小的小時候開始回憶,從久遠的銀河戰爭篇開始。

    對於離家已久而不能歸的人來說,腦補已經是很奢侈的娛樂了,地球的種種往事,大大小小,事無鉅細,每一件都珍貴無比,哪怕是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霓虹動畫片,他都不願意忘記。

    他望著滿天星斗,在他眼中,那些閃耀的繁星連在一起,描出了栩栩如生的圖形,化作神聖的戰衣,勾勒出點點滴滴的回憶。

    只是畢竟年代久遠,有些畫面記得不是很清晰,只能靠他的腦補來補完,以至於聖鬥士們在戰鬥中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技藝與武學修為,天馬流星拳和廬山昇龍霸之類的絕招全都變成了真實存在的可怕絕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唉……要是能回去的話,就算是做個動作指導,老子也發了。

    正在回憶間,他聽到了細微的風聲,轉頭一看,龍萬德慢慢走近,月光下,他那頭金髮閃耀著奇異的光芒。

    來自離火之國的毛子在他身邊坐下,說道:‘想什麼呢?"

    孫朗看了他一眼:“在想一個……嗯……大概是一些愚蠢而熱血的少年經過了艱苦的奮鬥披上了超牛逼的鎧甲變得更厲害然後為了一個後來想想其實很莫名的理由打生打死最後大部分人屁都沒有撈到的故事吧……”

    龍萬德勃然道:"你在嘲笑我嗎! "

    “……”孫朗嘖嘖道,“幾年不見你的心靈還是這麼柔軟而敏感,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被害妄想症。”

    炎衛剛想回嗆,突然嘆了口氣:"是啊,幾年不見了,明明幾年不見你,明明這幾年都在找你,明明不願意相信你死了,但重逢之後,本來應該欣喜若狂的,我心裡竟然是困惑與迷茫更多一點......”

    孫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啊,明明重逢了,但一直沒有跟你好好聊聊……從一開始就搞得劍拔弩張,真是莫名其妙。"

    龍萬德沉默了片刻,問道:“這幾天,我在外面例行巡查的時候,發現了很多軍事調動,看樣子那位明州大將軍的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

    孫朗愣了一下,擺手道:“去去去,小屁孩問這個幹什麼。你啊,乖乖地等到這事了結,然後就回家去吧,這裡不適合你。"

    龍萬德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那庫瑞爾呢?她是要留下來吧,她似乎已經決定追隨你了。但教團不會容許炎衛背叛,更不會允許熾天使武裝流落異國,他們必然會採取行動……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sea6076 發表於 2018-8-29 22:58
第四百九十章 終於來了


    月光映照在龍萬德的臉上,他的表情很認真。

    “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孫朗微微一笑:"這事不急,以後再說。"
   
    “不急?"龍萬德轉過頭來,怒道,"這是要打仗的!這是對神權國的挑釁!你真的要跟我的國家發生衝突嗎!你……你真的覺得無所謂嗎!?"

    他望著孫朗的眼睛,語氣放緩,但語調依然冷峻,離火炎衛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你知道的吧,這意味著什麼,我是神皇陛下親自授封的炎衛,我是神之斥候,我是孤獨行者的駕駛者……我是離火之國的戰士。”

    孫朗也轉過頭,望著對方那湛藍的眼睛,笑道:“要與我為敵嗎?"

    龍萬德緩緩道:“我跟那種毫無節操和忠誠可言的鄉下女人一點都不一樣,我有我的立場,我的忠誠,我的原則,我的堅持……我的國家。”

    孫朗淡淡道:“比起幾年前可堅強了不少。”

    龍萬德冷笑道:“是啊,畢竟某個人說死就死了,可真是以自己為例子,給我好好上了一課,讓我知道了世界的殘酷與真實,不認清現實可是不行的,不變得堅強是不行的,畢竟,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孫朗斜脫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是這麼報答用生命給你上了最後一課的恩師的?真是傷心啊,有這種不講究的徒弟。”

    龍萬德冷冰冰地回答道:“真正的恩師是不會肆無忌憚地做出讓學生為難的事情的,更別論堂而皇之地進行挑釁,令學生夾在個人友誼與國家大事之間左右為難……你知道將庫瑞爾留在身邊的後果吧!"

    孫朗笑道:“不然呢?庫瑞爾來自於守舊的主教派系,你來自意圖改革的神皇派系,你們倆天然敵對,更何況這次涉及私仇,我不把她留下,要怎麼處置她?放她回離火,繼續為主教派效力,與你們作對?還是說將她擒下,送給您老人家,讓你帶她回國治罪?"

    龍萬德怒道:“我跟你是多長時間的交情了!我被那個女人打成那樣,你理所當然地要給我報仇、替我出氣吧!把她擒下後交給我處置,不是理所當然的做法嗎?你怎麼就突然跟她姘上了?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原則啊!你之前不是說過,最討厭那些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的男人嗎! ?"

    孫朗傲然道:“圖森破啊年輕人!幻想和現實是不一樣的!譬如你看閒書,雖然喜歡看痛快淋漓、爆點十足的爽文,但身為讀者,也是會挑剔的,比如說喜歡後宮,但不喜歡女主花痴無腦倒貼,比如說喜歡看主角打臉,但不喜歡情節太狗血反派太弱智,比如說喜歡看強大的主角,但不喜歡金手指太過強大以至於讓故事都沒有了懸念……咦……這種微妙的中槍感……”

    他神色糾結了片刻,晃了晃腦袋,大聲道:"但是!那只是小說啊!"

    他指著龍萬德,義正言辭道:"如果不是讓你看小說,而是真讓你穿越成故事裡的主角,難道你還會傻-逼到給自己設置什麼磨難嗎!當然是女主們越花痴無腦越好,敵人越弱智無能越好,金手指越大越好了!恨不得讓自己直接擁有世界調製模式的金手指啦!"

    長篇大論之後,他做出了結論:“所以說,雖然嘴上很不屑,但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倒貼上來的美麗胸大聰明能幹的女人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是大胸毛妹吧龍萬德!你要是連這個事實都認不清只能處男一輩子啦!"

    “…...為什麼你每次舉的例子都這麼奇怪啊!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龍萬德大叫道,"還有,結果我算是聽明白了!你這重色輕友的混蛋!"

    孫朗哼哼冷笑兩聲:“男人重色輕友有什麼錯!你們同樣是炎衛,同樣駕駛熾天使,但庫瑞爾能操,你能嗎!庫瑞爾有超大的胸-部,你有嗎!庫瑞爾能生孩子,你能嗎!庫瑞爾能穿小裙子,你行嗎!"

    龍萬德神色微妙道:“……總覺得舉這些例子的你不懷好意啊。”

    “綜上所述!我看上了庫瑞爾,所以她要帶著她的熾天使留下!"

    孫朗雙手抱懷,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才……才不是為了抽走一名熾天使令雙方實力對比失衡,方便你們神皇派系向主教派發難,增加你們的勝算呢!你可不要會錯意了!"

    "....…就算你用這麼噁心的語氣進行辯解,我也不會絲毫會錯意的。"龍萬德冷冰冰道,"所以,既然知道自己拐走了主教系的得力幹將,你也知道後果了吧,不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而且還會用此事大做文章,甚至利用他們的影響力,逼迫神皇進行表態,那時候等待你的,也許是整個神權國的力量。”

    孫朗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拐彎抹角,是在為我擔心啊。”

    “放你娘的屁。”龍萬德神色平靜道, " 因為知道你是個何等翻臉不認人的殘酷的傢伙,所以才事先提醒你一下,否則將來要是被派到戰場與你兵戎相見,被你毫不猶豫地斬殺,那就死得太憋屈了。”

    孫朗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了敬佩與唏噓之色,他拍了拍龍萬德的肩膀,正色道:"我服辣,你才是真正的傲嬌無雙!"

    ......雖然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但確實很想揍你啊!"

    孫朗哈哈笑了幾聲,說道:“放心好了,如今我的目標在南邊,沒有理由與離火之國發生衝突對抗,畢竟我攻略明州,可不是為了給帝國鎮守北疆、抵抗離火的。況且,神皇的處境也不是很妙,我們有結盟的基礎……到時候請你牽線搭橋,約神皇見上一面,我跟他談一點小生意。”

    龍萬德的神色稍緩,又問道:“然後呢?"

    孫朗抬起頭來,望著黑暗的天空,南邊的方向,那裡有這個世界最雄偉繁華的都城,后土帝都,天下無雙。

    他淡淡道:“這還用說嗎?"

    “復仇……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得償所願的。”龍萬德的眼中閃耀著某種光芒,沉聲道,“完成了復仇之後呢?不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嗎? "

    “殺進帝都,奪了鳥位,碾壓皇權,權傾天下,完成了這樣的成就之後的其他的事情……那好像就是……”孫朗眨了眨眼睛,驚道,“大帝國!?臥槽我想起來了,那玩意好像終於出漢化了!操!還沒來得及玩就穿越了 ! "

    “……麻煩你別自說自話了!"

    龍萬德大聲吐槽,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炎衛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他語氣複雜道,“我的意思是,你之前講過的,那個更加美好的世界,更加完美的國家,讓最廣大平凡的人們都能獲得尊嚴與富足的新時代,讓飢餓、災荒與罪惡從這片土地上完全消失的真正的大治之世……”

    孫朗立刻轉過頭去:“我不要。”

    “……為什麼啊!"

    孫朗翻白眼道:“我的思想境界還沒有偉大到這種程度,我一個穿越者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況且我跟這個世界之間還有一筆爛賬沒算清楚呢,你以為我是那種以德報怨的傻-逼嗎?"

    龍萬德一副震驚的模樣:“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孫朗傲然道:“屁股決定腦袋啊笨!之前我是個飽受壓迫、憤世嫉俗的無產階級,自然是要號召自由、革命與共產,如今我已經浴火重生,完成了從一個無產階級者到封建官僚主義大資本家的偉大過度,如今大權在握,前途光明,即將成為趙族中的趙族,誰還有耐心陪窮逼泥腿子們一起平等? "

    這話語無恥得理所當然,讓龍萬德氣得渾身發抖卻不知道如何反駁,他望著得意洋洋的孫朗,氣道:“我……我……”

    孫朗笑著補刀:“這都幾年了,你還抱有幻想啊,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者都是要靠自己的,對不對?我大天朝起家的種種事例都證明了一個真理,就是去他媽的共產國際,你想搞事,你自己去搞啊,指望我給你做表率?"

    他揮舞著雙手,喋喋不休道:“來,我給你指一條明路,那就是反他娘,君主制是必須被掃進歷史塵埃里的垃圾,政教合一更是大忌中的大忌,你真想讓離火人民過上好日子,先做好絞死你家神皇的準備,來,你聽我細說,針對離火之國的形勢,你得走上一條城市包圍農村的道路,首先......"

    龍萬德聽了幾句就心驚膽戰,忍不住問道:"那你呢? "

    孫朗沉默了片刻,唏噓道:"我在進軍帝都,獨攬大權,成為叢相之後;第一件要事,就是給全國範圍內的守藏石室、蘭台書館、麒麟錄閣以及各書院的秘府樓中的秘書吏官加薪,一口氣加三倍的那種,按時發放,不得延誤,誰敢拖欠我誅他九族……"

    龍萬德自然沒有聽懂這個梗,還以為孫朗又在轉移話題,不滿道:"你那時既然大權在握,不能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嗎?"

    “呸,王莽之鑑猶在眼前,同為穿越者,我怎麼會步他後塵!"

    孫朗不屑道:“既然已經大權在握,自然要為所欲為,革什麼命,費力不討好,還不如操女人呢!該操的一個都少不了!"

    龍萬德被這憊懶的傢伙氣得直翻白眼,一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冷不丁地問道:“包括林教頭與薛將軍嗎? "

    孫朗被直接噎住,隔了半晌,才發出了槓鈴般的大笑聲:“這孩子,大過年的,說這些敗興的話,真不上道!"

    龍萬德冷眼旁觀,慢吞吞道: “說不定她們現在已經聽到風聲了,正在等你的消息,你要是主動給她們送個信,那還好說,等她們等得不耐煩了直接來找你,那你就死定了……”

    他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孫朗一巴掌,曾經的元帥大人不屑道:“小屁孩兒懂什麼,裝什麼情感專家。”

    龍萬德摸了摸後腦勺,也不生氣,輕聲道:“喂,你早晚都要面對的。”

    孫朗沉默許久,嘆息道:“你不懂……她們和賈府,是不一樣的。”

    他是孫朗。

    一個穿越者。

    一個曾經被迫頂替了賈某人的人生,活躍在天元戰場的冒牌貨。

    他與賈府的關係,從陌生的提防到虛假的幻想,從慢慢的接受到驚醒的絕望,那些人曾經給予他家人般的溫暖,但虛假的畢竟是虛假的,謊言終究是謊言,他不是那個人,那個人已經死了,他只是個冒牌貨。

    榮國府的人們,與胡守信、龍萬德他們是不一樣的。那些天元舊部,那些曾經的袍澤,即使名字與身份改變,那生死託付的袍澤情誼也依然存在,畢竟與他們並肩作戰的,終究是名為孫朗的靈魂。

    但榮國府不一樣……維繫兩者關係的,是那個虛假的名字,是作為榮國府繼承人的身份,本來就建立在謊言之上。

    而那個虛假的身份,帶給他的只有痛苦的回憶,他已經不想再回到過去,不想再扮演那個角色了,但如今的他,究竟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和姿態,來面對榮國府的人們呢?

    “雖然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但這個世界上,能讓你露出這樣為難表情的事情,還真是不多呢。”

    龍萬德輕聲道:"但還是希望你能夠盡快想明白……我雖然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但我知道,你既然為之猶豫,那這一定就是你的弱點,你如果不盡快彌補這個弱點,那你的敵人就會攻擊這個弱點...…你懂嗎?"

    孫朗淡淡道:“懂。”

    龍萬德伸了個懶腰:“那就好。既然正事已經說完,那就隨便聊聊吧,就像從前那樣,好久沒有聽你胡說八道了 …”

    孫朗一笑,坐了下來: “那就給你講講聖鬥士的故事吧……”

    一夜無話,如此又過一日。

    第三天清晨,孫朗在花園中做雛鷹起飛的時候,胡守信神色匆匆地衝了進來,沉聲道:"來了!"

    孫朗目光一閃:"終於來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8-9-3 09:41
第四百九十一章 願天下有情人不必悲傷別離

    孫朗目光一閃:"終於來了。”

    明州之事,戚冠岩與天策府的糾葛,一切的一切,總要有個結果。

    然後……就該南下了。

    他閉目沉思片刻,然後睜開眼睛,神色凜然:“到了決勝負的時候了,不知道王氏有什麼陷阱等著咱們……可別翻了車。”

    胡守信言簡意賅道:'舊月州各路兵馬應該已經私下串聯完畢,他們於昨晚連夜調動,以明州為中心,地方大將幾乎全都率軍響應,向明州這邊壓來,文官們竟然也插了一腳進來,還有明州的豪族世家……”

    他哼了一聲:“陸守炎估計正在焦頭爛額,對方顯然是事先謀劃好的,今天早晨城門一開,等在外面的信使們把手中的書信雪片般遞進了刺史府,從各地文官武將,到家主名士,全都在質詢戚冠岩之事……"

    孫朗神色微動,笑道:“有意思,明州各界齊齊發動,文武聯手,世家動問,如此眾志成城,恐怕就算是陸守炎與戚冠岩聯手呼籲,都達不到這樣的效果……而王氏竟然有本事將他們全都串聯在一起?"

    胡大棒子沉聲道:“是要挾。”

    孫朗點點頭:“戚冠岩跟我提起過王氏的籍冊帳簿……這明州大將軍八面玲瓏,所謂戚將軍與民同樂,這麼接地氣的軍區司令,肯定是要跟大傢伙一起發財的,而王氏一直負責將軍府的內外事務,恐怕所有的屁-眼交易,都被她的小本子記錄下來了,看來這明州上下,都不太乾淨啊。 ”

    胡守信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冷然道: “蛇鼠一窩。”

    孫朗笑道:“罵人幹什麼,大家都是貪-官污吏,也挺好啊。”

    胡大棒子冷冷道:“你對明州勢在必得,早已經將其視作自己的地盤,負責協助你管理明州的官員全都是些貪婪的碩鼠,你很高興嗎?"

    孫朗笑瞇瞇道:“貪不要緊,只要心裡有數,只要能辦事,其實也無所謂的,畢竟大家出來混,總要有點個人追求麼……所謂當官就別想著發財云云,就當個笑話聽算了,誰沒個經商的親戚啊,啊?"

    他看胡守信板著個臉,搖頭一笑,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老胡啊,你別太理想主義,這清廉如水卻能力高超、一心為公的好官,我也喜歡啊,我也巴不得手下全都是這樣的人啊,但問題是,現實不是遊戲啊,這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啊,現實可是非常殘酷的喲,而且大家都有一個誤區,其實為官清廉與否和能力高低,完全沒有必然的聯繫啊……”

    “而殘酷的事實就是,大多數清官,他的才能與水平並不高,而且還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孫朗淡淡道,'這個弱點,就是他不貪,他是清官,他不收錢,所以他無所畏懼,所以他遺世獨立,所以他就是正確的。”

    “由於這個邏輯,他就懷有極高的道德優越感,覺得舉世皆濁而我獨清,這種優越感往往使他變得剛愎自用,不聽人言,不識人情,為縣令則草菅人命,為宰相則誤國誤民……這樣的官,縱使清正廉潔,我亦不用也!"

    胡守信無言以對,事實上他很少有能吵過孫朗的時候,畢竟這傢伙肚子裡的歪理比誰都多,他咬牙道:“按照你的說法,官員必須得貪了?能力高就可以貪了?貪污就是對的了?"

    “當然是不對的。”孫朗笑道,"但所謂封建社會,所謂落後愚昧,所謂天真幼稚,就是將官員的貪腐和清廉,寄託在個人的道德水準與修養水平上,由此製造出了一批真小人、偽君子和東林黨,以至於無論清官貪-官,竟然都成了腐朽國家的蛀蟲……實在是可笑極了。”

    “所以,我從來不相信人心的堅定,更不相信所謂的道德修養,想要讓國家清明,想要讓社會公正,我們要另闢蹊徑。”

    胡守信問道:“怎麼個另闢蹊徑?"

    孫朗笑道:“說起來太複雜了,如今要維穩,所以只能用大棒加甜棗,讓他們收斂一些……不過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太早了。"

    他舉起右手,慢慢握緊,淡淡道:"如今明州大亂,輿情洶湧,文武官與世族串聯一處,脅迫明州,按照帝國法律,這已經可以被定性為造反了。王氏覺得拉起這一票人就可以威脅我們,殊不知,她這是把刀柄遞到我手上。”

    孫朗這樣說著,然後轉過頭,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不死一批人,如何讓剩下的倖存者,知道他們換了老闆這件事?不死一批人,怎麼能騰出地方,讓下面的人升官發財、記著我的好?"

    胡守信聞言,不由打了個寒噤:"難怪你任由他們串聯行動,而不主動出擊,除了防備王氏的陰謀之外,還有這樣的打算。"

    孫朗哈哈一笑:“除此之外,必須要生擒王氏,所以不能冒險,除了要用來收服戚冠岩之外,王氏手中那些記載了明州各界骯髒交易的籍冊帳薄,我也勢在必得,那可是好東西啊。”

    兩人走出了這小花園,趙小姐已經迎面小跑了過來:“孫郎,陸大人派人捎來了口信,說他已經發出緊急命令,封閉四門,加強戒備,控制消息,處理完事務之後,就立刻趕過來!"

    孫朗笑道:"此時此刻,陸大人心中肯定也充滿了憋屈與鬱悶,不過沒關係,跟著我混,以後這種刺激的日子還多得是呢,哈哈。帳

    胡守信翻白眼道:"都這種時候了,就別說風涼話了,你以為他現在的窘境是因誰而起啊?"

    孫朗詫異道:“難道不是咄咄逼人的天策府嗎?"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胡守信無言以對,轉移話題道:"現在怎麼辦?"

    孫朗伸了個懶腰:“當然是去吃早飯了。我們以逸待勞了這麼久,最後可不要犯毛躁。對方操縱輿論,聚集人手,是堂堂正正之師,等到了戰場,搭好了戲台,就會給我們下戰書的,在這之前...…不急。”

    胡守信問道:“如果對方聚集小股精銳部隊,突擊靖安侯府呢?"

    孫朗否決道:“機率太小,畢竟大將軍是戚冠岩而不是王氏,王氏之所以能夠幹成這大事,一是因為將軍夫人的身份,二是因為戚冠岩的餘威,三是因為她手中的帳簿,但她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想調動軍隊發動攻擊,那可真是門兒都沒有。”

    “畢竟那些將軍又不是傻-逼,帶兵亮肌肉也就罷了,好歹是事出有因也好辯解,又怎麼敢真正的開打?"他笑道,“況且,戚冠岩在我們這邊,就算他如今還在鬧彆扭,但如果真有人來衝擊靖安侯府,我就不信我這邊砍瓜切菜般殺他的部下,他還能坐視不理不吭聲。”

    胡守信這才點了點頭:“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周全了啊。”

    孫朗搖了搖頭,滄桑地嘆息道:“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就是查漏補缺,封住所有的變數,然後恃強凌弱,打一場早已註定結果的無聊勝仗,然後被人認為從來沒有用過智謀,名不副實,只會靠著蠻力強推……這就是我這種無雙名將的悲哀啊。"
   
    胡守信笑了起來:“真不要臉。”

    孫朗卻不理他,轉頭對著趙小姐說:"吃了嗎?"

    “早晨起來後吃了一碗粥。”趙小姐笑道,"但我還是要陪你再吃一點。”

    孫朗微笑道:“那就走吧。”

    胡守信在後面問道:“不去告訴一聲戚冠岩嗎?"

    孫朗轉頭撇嘴道:“你傻嗎?王氏這邊還沒搭好台子,你跑去告訴戚冠岩幹嘛?他恐怕心裡另有打算,早早告訴他,只會多生變數,讓他有準備時間。收到王氏的戰書之後再去講也不遲,給他一個突然的驚喜,豈不美哉?"

    胡守信哼道:"就你心眼多。”

    孫朗哈哈一笑:“所謂運籌帷握的智慧,可不是絕境之際靈光一閃的翻盤,而是在這些防範未然的小事上啊。”

    “你就繼續吹吧,小心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孫朗這次沒回頭,只是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這身蠻力就是用來應付那千慮之下的偶爾一失的,這他媽才叫穩了,你以為呢?"

    老胡停在了原地,搖了搖頭,孫朗可以在美人的陪伴下美滋滋地吃糕點喝熱粥,他可沒這個閒情雅緻,正如現在陸守炎也在焦頭爛額地應付著所有可能發生的破事,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所謂的無雙名將,不僅要有審時度勢的目光和防範未然的謹慎,還要有一群可靠的部下,替他完成一些不起眼的常規的小事的。

    說起來……

    他向著另一個方向前行,腦海裡還在想孫朗剛剛說過的話。

    “要用什麼辦法來解決貪腐的問題,保證官府運轉的高效率與朝野風氣的清明呢?應該不是單純的嚴峻刑法吧……”

    他想了又想,不得頭緒,搖頭笑道:"有點期待啊……不管怎麼樣,你有辦法就好。"

    這邊孫朗則是悠閒地吃著造反。

    他將碗裡的米粥喝完之後,將碗往前一遞:"再來一碗。”

    “哦。 ”對面的張銀落很熟練地接過,又給他盛了一碗粥,遞了過去,“慢點喝,小心燙……算了,當我沒說。”

    ……畢竟這傢伙可是那種將“對著自己的腦袋開槍然後用唾沫將子彈擊飛”作為日常遊戲的怪物,如果願意的話,他甚至能夠直接喝一口沸水並用寒冰真氣將其凍成冰塊然後從嘴裡吐出來吧。

    孫朗感應到了她的目光,豎起大拇指: “岩漿的味道有點像花蟹粥。”

    張銀落大聲吐槽道:“連那種東西都喝過啊你!"

    孫朗翻白眼道:“怎麼可能,我還沒有蛋疼到那種地步。”

    趙飛凰坐在孫朗的身邊,哼道:“真笨,連這話都信。”

    銀落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兩位少女又開始了日常的拌嘴,孫朗在一旁深藏功與名地喝粥。

    吵了一會兒之後,銀落似乎想起了什麼,看了看周圍:"咦,今天胡會首一家怎麼沒來?還有約瑟夫閣下和那女人……”

    趙飛凰奇道:“約瑟夫閣下?那是誰?"

    張銀落下意識地就嘰里咕嚕說出了一串斯拉羅姓名,望著趙小姐憎逼的神色,她才反應過來,啞然失笑道:“我倒是忘了,就是孤獨行者閣下啦,他的帝國名字叫龍萬德,我還是習慣喊他約瑟夫閣下,畢竟他在離火之國是很有名的戰士……說起來,龍萬德這個名字是你起的嗎?"     

    孫朗嚼了一口辣蘿蔔,含糊不清道:"是啊。”

    “看不出來啊。 ”張銀落詫異道,“你竟然會起這麼正常的名字。”

    孫朗深藏功與名地傲然一笑。 “所以說,往常這個時候都是很熱鬧的,怎麼今天……”銀落念叨了兩句,突然神色微變,“難道說……”

    她看向孫朗,正色道:“王氏動手了?"

    趙飛凰與孫朗對視了一眼,說道:“你這奶牛確實有著家畜般的直覺啊。”

    張銀落吐槽道:"什麼叫家畜般的直覺啊!"

    “誰知道呢。”趙飛凰若無其事道,“大概是母豬感覺自己要被宰了吃肉的時候會發出焦急的大叫聲吧。”

    “……你這傢伙想打架嗎!"

    “好了別吵了。”孫朗說道,“銀落你猜得不錯,今天早晨得了消息,明州動亂,王氏即將帶著大軍兵臨城下了,老胡他們全都在做最後準備。”

    張銀落神色一動,幽幽道:“開始了啊......"

    孫朗安慰道:“不要擔心,不會波及到這裡的,很快就會結束。”

    “我知道哦,你會保護好我們的,不會讓我們受到傷害。”張銀落笑了笑,又嘆息道,“我只是覺得……戚將軍,恐怕會很傷心吧,終究走到了這一步。”

    孫朗微微一怔,然後說道:“戚冠岩對他夫人明顯存有舊情,我會保住王氏的性命的,讓他有一個了結一切、直面過去的機會。”

    銀落勉強一笑,不知為何,她有些神思不定,似乎隱隱意識到,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她輕聲道:“但願如此吧……但願有情人不必悲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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