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1327
sea6076 發表於 2019-1-20 02:42
第六百四十二章 咱孩子上哪個幼兒園?
   
    於是,在見到這滿屋的寥落與絕望之後,謝唯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她在關門離去之後,走了很遠依然有些神思不屬,偶爾還會不由自主地回頭,想看看那個令她無比在意的廢棄屋舍。

    手中的計都在微微顫動,劍靈不滿道:“你自己的事情就夠糾結了,依我之見,就別管白老頭的閒事了。個人有個人的命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你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白羽威有多慘關你什麼事?”

    謝唯喃喃道:“不知道為什麼,可心裡還是很在意啊。”

    婊人格不耐煩道:“真麻煩,最好是白羽威狂性大發,然後跟孫朗拼了個同歸於盡,這些破事都可以一了百了了,你也不用糾結什麼了。”

    小妖精急道:“這可不行,因為,因為他們… …”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因為無論是白老先生還是孫朗,都是可憐人呢。”

    謝唯平靜地前行,一邊走一遍低聲道:“孫朗身為天元英雄,卻因為朝廷的背棄而失去了很多,被自己為之浴血奮戰的國家所拋棄的感覺……難怪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而白老先生,那間房子裡的複雜情緒,恐怕折磨了他足足兩年了,甚至將這個傳奇一般的老元帥逼成了一個瘋子,他一定也很煎熬吧……”

    小妖精這樣說著,眼中閃過了一絲悵然:“英雄……孫朗和白老先生都是功績最大的天元英雄,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和無數生命的存續,他們浴血沙場、捨生忘死,最後竟然都落到了這樣的結局,明明是英雄,明明在那樣的血戰中活下來了,為什麼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和美好的結局……”

    劍靈答道:“人類自私而好鬥,沒有外敵,就在內部拼殺,狡兔死而狐狗烹,這很正常,史書之中,此例比比皆是”。

    謝唯輕嘆道:“好過分啊。”

    婊人格說道:“你在為孫朗抱不平嗎?他可是殺了你的兄長。”

    小妖精惆悵道:“我不知道……本來呢,他就算再可憐,也不能構成謀殺我兄長的理由,但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孫朗殺了我兄長,我要找他報仇,而孫朗遭遇了那些苦楚,他要向皇帝復仇嗎?白老先生這兩年遭遇了心靈上的無盡拷問,他滿身傷痕,又該找誰討個說法?”

    劍靈平靜道:“這是他們倆的事情,每個人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因別人的傷痛而悲傷了。”

    謝唯默默點頭,忽而笑了笑:“說的也是呢,只不過……知道了孫朗的故事,看到了白老先生的悲傷,我突然覺得自己的糾結與不安……有點小家子氣呢。”

    婊人格愣了一下:“什麼? ”

    一一她發現謝唯的精神狀態突然發生了某種程度的變化。

    笑容慢慢地從小妖精的臉上綻放。

    她從小生活無憂無慮,是個爽朗而快樂的女孩子,多愁善感、左右為難的畫風,原本就不是正常的她。

    也許是因為屋中那些文字的震撼,也許是聽到了孫朗內心所埋藏的故事,在見過了這兩位天元名將的悲傷之後,她發現自己有點想通了。

    她低聲道:“稍微有些……鬆了口氣,覺得事情也許沒有那麼糟糕。”

    劍靈有些吃驚,這孩子的腦袋被白羽威的精神碎片給刺激到了?她問道:“喂……要不要用妖力溫養一下你的大腦?”

    謝唯只是一笑:“我沒事的,魯姐姐……我從那些牆壁上的字之中,讀到了白老先生的為難與傷感,看到了他的絕望與愧疚,我想到了之前孫朗對白老先生所說的那些話,那兩個人,之前一定是關係很好很好的人吧,他們卻因為很多原因而走上了對立面……”

    劍靈一怔,然後嘆息道:“是的……白羽威當年都恨不得把孫朗當成兒子來照看的,甚至很多次在公開和私下場合裡都表示,他打算讓孫朗來接他的班……”

    “可白老先生最終還是選擇了遵從皇命,哪怕結果是這斑駁累累的牆壁和日漸瘋癲的結局,哪怕是在精神錯亂之際,依然在牆上留下了雖愧無悔的句子。”

    小妖精輕聲道:“而孫朗……我之前聽到了他所說的話,他依然打算殺死白老先生,復仇的決意沒有動搖分毫,但我分明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嘆息和傷感,恐怕他殺死白老先生的原因之一,是想結束白老先生的苦楚與夢魘吧……他說過的,他想讓白老先生安息。”

    劍靈又愣住了,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 “也許真的是這樣。”

    謝唯笑了起來,咪著眼睛,輕聲道:“所以,我相信魯姐妲你之前說過的話了,孫朗是一個很善良很善良的人。”

    “喂,那是以前啊以前,以前的孫朗確實沒的說,連我這樣的人都必須承認,他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好人,跟他比起來,你這個沒有見識過人性之惡與世界之殘酷、所以抱有一廂情願的善良的小丫頭,簡直是要靠邊站的。”婊人格哼了一聲,“可現在嘛……他吃了大苦頭,所以終於學乖了,不再做好人了。”

    小妖精輕聲道:“是嗎?我怎麼覺得,現在的孫朗,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呢……”

    “蛤?”劍靈驚詫道,“你的腦袋真的被刺激了?你之前還怕他怕到要命呢。”

    “現在……好像不太怕了。”謝唯輕笑一聲,“不知為什麼,不是很害怕他了,也許……是因為深入了解過他吧。”

    “……”婊人格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跟不上這個小妖精的腦迴路了,“你現在看起來有點邪門啊……”

    小妖精又笑了笑,腳步輕快了幾分:“好啦,魯姐姐不懂也沒有關係,只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不再糾結了。”

    劍靈猶豫道:“也就是說… …你不打算報仇了?”

    “當然不是,這是兩碼事,無論如何,他殺死了我的兄長,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謝唯輕聲道,“不管怎麼說,我的血親兄長被殺了,我這個做妹妹的,總要替他討個說法吧,只是我不再擔憂和為難了,也沒有什麼可擔憂和為難的……”

    婊人格的語氣聽起來已經有翻白眼的意思了: “……為什麼啊?”

    小妖精抿起了嘴,笑道:“因為孫朗其實是個好人啊,我好像不需要害怕他滅口還是幹些別的什麼,英雄畢竟是英雄的,魯姐姐,哪怕經歷了很多黑暗與悲傷,他們的靈魂依然頂天立地,我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呢,魯姐姐,你之前可是一個勁地在我耳邊說孫朗的壞話,害得我一直對他有所誤解。”

    劍靈怒道:“誤解個屁!他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是是是。”謝唯笑著說道,“但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想通了,兄長的事情,我會堂堂正正地向孫朗發問的,他一定會給我一個答復的。”

    婊人格吃驚道:“……現在?”

    “當然不是。”小妖精輕聲道,“我的事情其實不著急的,他與白老先生,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我想看著這一切,英雄的故事,總要有人銘記的。”

    一一所以,謝唯得償所願了。

    一一她很快就看到了兩個天元英雄的故事。

    在接近他們所居住的那座別院的時候,小妖精就聽到了那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哭聲。

    怎麼說呢,就像是嚎啕大哭、吵鬧無比的熊孩子被不耐煩的大人狂扇屁股後發出的又驚又痛又無能狂怒的嘶吼哭號聲。

    一一而且這聲音十分熟悉,是蒼老的聲帶所發出的幼稚的哭喊,就像是老嫗惺惺然作處子態一般,令人感覺毛骨悚然而極端詭異。

    顯然,這聲音是來自於白羽威老先生的,當時孫朗說又會有一種人格出現,現在看來,真是被他說中了。

    所以,是童稚化了嗎?

    謝唯嘆了口氣,然後加快腳步,離得越近,聽得越清楚,除了極高分貝的嚎啕大哭之外,還夾雜著拳拳到肉的悶響與不耐煩的吼聲。

    “哭你麻痺!再哭!再哭!你有種繼續哭!咱們看看誰先累!”

    這話聽起來像是與任性難管的孩子進行冷戰對峙的家長所進行的消耗戰宣言,通常發生於人流密集的商場、廣場與街道等地,一邊是一臉冷漠和不在乎的家長,另一邊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發生的原因,大柢是孩子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通常來說,事情的發展會有兩個不同的路線,一是不耐煩的家長作勢欲走,慌了的小孩子立刻抱上大腿繼續哭,最後踉踉蹌蹌地跟著大人離開,代表著哭嚎戰術的全面失敗,而另一個路線則是以家長妥協告終……通常來講,後者的路線很容易催生出五星級熊孩子。

    但是……孫朗一向是不走尋常路的。

    謝唯靠近之後,就聽到了一連串猶如擂鼓般地悶響。

    隨即她看到了孫朗正將白羽威按在地上猶如沙包般地狂揍,他的雙臂化作一片片虛影,雙腿掀起一陣陣勁風,其招數之精巧雄奇,其武功之博採眾長,足以令當世拳腳宗師為之汗顏,不過更令人汗顏的,是他一邊打一邊說出來的話。

    “不許哭了!再哭!再哭老子繼續打!他媽的還哭!你他媽還哭!”

    於是打得更歡了。

    而白羽威被孫朗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雙手亂揮,雙腳亂蹬,哇哇的大哭聲響徹雲霄。

    謝唯驚了片刻,臉上流下一滴冷汗。

    一一難怪他之前說,看看誰先累……

    正震驚時,劍靈突然道:“謝唯,以後生了孩子,一定不能讓他帶。”

    小妖精心有戚戚焉地點頭,這架勢,孩子要是哭鬧一番,不得被他活活打死。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紅著臉大喊道:“誰要跟他生孩子啊!”

    此言一出,孫朗震驚地回頭:“……已經談到生孩子的事情了嗎!”
sea6076 發表於 2019-1-20 02:53
第六百四十三章 忍辱負重的報仇方法
   
    前面已經說了,孫朗陷入了人生的三大錯覺之一。

    謝唯這幾天的糾結與為難,全都被這廝當成了暗戀的證據,渾然不知一切的源頭是因為他殺了人家的哥哥。

    此時他依然在做著美好的幻夢一一啊,天真單純的少女因為懵懂的心動而陷入了青舂的戀河,不知如何表達心意,不知如何面對心上人,啊,這種可爰的小嬌羞,這種美麗的小悸動,真是讓人沒辦法呢……

    孫朗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痴漢般的笑聲,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你剛剛怎麼了?沒事吧?剛剛白老頭醒了,所以我沒有追出去……”

    婊人格在精神鏈接中大喊道:“噫!好噁心!他吃錯藥了嗎?”

    謝唯也被他嚇了一跳,在小妖精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聽到過孫朗用這種語氣說話,這傢伙通常只是滿口粗鄙之語,張口“你他娘的”,閉嘴“這狗日的”,動輒罵罵咧咧,平時也是騷話連篇,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打了個寒噤,後退了一步:“我……我沒事……”

    然而,在孫朗眼中,這種慌亂中躲閃著眼神的無措只是少女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僅此而已!很正常的!

    他笑得越發柔和了: “沒事就好。”

    ……啊啊啊啊!他這眼神是怎麼回事啊!他這表情又是幹什麼啊!魯姐姐,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笑裡藏刀嗎!?他想幹什麼啊!好可怕!好可怕!

    剛剛還覺得孫朗其實是個好人的謝唯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看法,在心中慘叫著向婊人格求救:“他他他他幹嘛這麼笑?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劍靈則是淡定了許多:“不要慌,他這個應該是在間歇性抽風,以前經常看到的,嗯……他該不會是……”

    謝唯愣道:“什……什麼?”

    婊人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差點笑出聲來,她憋著笑道:“沒什麼,沒什麼,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小妖精突然感到一絲寒意,她警惕道:“魯姐姐,你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劍靈哈哈笑道:“怎麼可能?我有什麼陰謀,也不會用在你身上啊,反正你不用擔心,孫朗不會傷害你的。”

    一一啊哈哈哈,我說孫朗這模樣怎麼這麼熟悉,他多半又在自作多情了,這種破事,以前在軍中不是隔三岔五就發生嗎?

    不過,這樣也好,這白痴竟然有所誤解,就讓他繼續誤解下去吧,對謝唯來說也沒什麼壞處,等到謝致的事情暴露之後,孫朗的態度也不會太差……

    謝唯心中很慌,因為魯姐姐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而孫朗的笑容讓她非常驚恐,前有狼後有虎,說的就是這樣的處境吧。

    小妖精急中生智,望著哇哇大哭的白羽威,果斷轉移話題:“你……你怎麼又打白老先生了!你之前不是說不打了嗎?”

    孫朗聞言,立刻收回手,正色道:“小妖精啊,你知道的,我其實是個善良溫和的人,只是面對這世上的不公與無奈,才會一怒揮拳,我是個討厭暴力的人,真的,但這個真是沒辦法,這老頭突然就還了童,還童不說,莫名其妙就哇哇大哭,可吵了……”

    他為了展示……不,挽回自己在謝唯心中的形象,立刻收回了腳。

    被他踩在腳底的白羽威剛得自由,立刻一溜煙衝到了角落裡,蜷縮成一團,抱住雙腿,瞪著眼睛緊張兮兮地望著孫朗,眼中眼淚汪汪,滿臉都是淚痕,泣聲道:“壞人,好可怕,壞人,好可怕,壞人,好可怕……”

    孫朗瞪了他一眼,白羽威就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縮了縮身子,身體在瑟瑟發抖。

    謝唯望著白羽威,這當年叱吒風雲的白老令公又變成了小孩子,她回憶起在那間廢屋中所看到的充滿了絕望與瘋狂的文字,看著白羽威那蒼老的面容、花白的頭髮與驚恐的眼神,驀地心中一軟,向前幾步,柔聲道:“別怕……”

    她是個美麗的姑娘,自小就很懂事,又因為性情方正古板,非常喜歡管閒事,所以久而久之,嘮叨之餘也變得很擅長照顧人,此刻她以那溫柔美麗的臉龐和輕柔和善的聲音,試圖取得精神還童的白羽威的信任,通常來說,這很容易成功,因為人類都喜歡美麗的事物。

    白羽威望著少女那嬌俏的容顏與溫柔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初時的戒備卻慢慢放下了。

    謝唯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伸出手來,柔聲道:“沒事的,來,握住我的手,我們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

    白羽威望著女孩兒那柔膩如白玉的纖纖玉手,又看了看她的臉色,那溫柔的臉上全都是鼓勵的神色,於是他緩緩抬起手來,慢慢觸向謝唯的指尖。

    按照事情的一般發展規律而言,他握住了少女的手之後,會通過那柔軟的溫度感受到謝唯的溫柔與善意,然後慢慢地放下戒備,然而……

    孫朗站在謝唯身後,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白羽威一一準確來說,是俯瞰著他即將碰觸謝唯指尖的右手。

    一一你麻痺,握手什麼的,老子還沒有握呢!

    孫朗一念及此,眼神就清楚明白地透出了自己的意思。

    一一敢碰的話就打斷你全身的骨頭敢碰的話就擠出你的腦漿敢碰的話就踩爛你的老雞-雞……

    這等寒光四射的肅殺眼神相當有威懾力,以至於白羽威一聲大叫,刺溜一聲縮到了另一邊,大喊道:“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謝唯怔住了,她的手凝固在半空中,還沒有反應過來一一看起來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然後她茫然回頭。

    孫朗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又和藹,語氣溫和地補刀:“白羽威應該看出了你身為妖怪的身份,所以很害怕吧,說你很可怕,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你不要擔心,他是個煞筆,無法認識到你那美麗的心靈,但我可以,我知道你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

    與謝唯的精神鏈接中響起了婊人格壓抑不住的噴笑聲。

    小妖精被這噴笑聲驚醒,望著孫朗那離奇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驚,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

    孫朗望著這小姑娘那手忙腳亂的模樣,突然想摸摸她的頭。

    這兩年他已經地養成了避免接觸女性的習慣,有時候避開與女性的身體接觸都是條件反射般的反應,畢竟碰到了就有可能出問題,有問題就會引發麻煩。

    所以這幾天他也沒有碰觸謝唯,雖然知道她是計都妖劍的劍主,極有可能會免疫他的碰觸,但他還是沒去嘗試。

    一來是因為白羽威的事情足夠煩心,以至於他沒有心情去管謝唯的事情,畢竟事有輕重緩急,至少在見到白羽威之後,了卻當年舊事的衝動遠遠高於解決大保健之力,大荒山發生的事情不僅折磨了白羽威兩年,也是他不想去回憶的夢魘,那是活生生的地獄,他與白羽威,都是天元戰爭所遺存下來的亡魂。

    二來……也許是心裡期待著又恐慌著吧,就像是手中的糖果,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如果謝唯可以承受他的觸碰,他狂喜之後又要做什麼呢?如果謝唯無法承受他的碰觸,就說明他的猜想有一部分是錯誤的,那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這兩種原因交織在一起,是孫朗一時之間懶得理會這事,只是將謝唯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路人女子,但現在……他突然想摸摸這個小姑娘的腦袋。

    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他總覺得這個小姑娘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謝唯望著孫朗的眼神,自然是嚇得不輕,但她這幾天見慣了孫朗的暴力作風,畢竟他痛毆白羽威的場景實在太過勁爆,所以小妖精心底還是很懼怕孫朗,不太敢違逆他的意思,此時此刻也不敢亂動,只是在心中驚叫道:“魯姐姐……他要幹什麼啊?”

    劍靈忍住笑,一本正經道:“我覺得孫朗可能是看上你了,想要把你娶回家做老婆。”

    “咦咦咦咦咦咦!”謝唯在精神鏈接中大喊道,“這不可以的!他殺了我哥哥!”

    “……也就是說殺兄之仇化解之後就沒問題了?”

    小妖精簡直快瘋了: “那也不行!我……我才不要嫁給他呢!這怎麼想都非常奇怪吧!”

    婊人格哼哼笑了兩聲,神秘兮兮道:“有什麼奇怪的,你看那些復仇的故事,有很多都是少女以身飼虎,留在仇人身邊,趁其不備、得報大仇的?”

    她語重心長道:“你與孫朗武功差的太遠,鬥不過他的,想要給你哥哥報仇,那就主動勾搭上他,等到他與你洞房花燭夜、幹得酣暢淋漓的時候,你大喝一聲現出原形,他驚恐之下必然要萎掉,看到你角虎的真身更覺震恐,你就趁此良機,用你那角虎的獨角,一擊斃命,報了大仇!嗯……你如果不甘心被他給【嗶一一】了,還可以用你的獨角把他給【嗶一一】回來……”

    謝唯紅著臉大喊道:“不行啦!”

    一一她心情激盪,居然直接喊出了聲來。

    孫朗被嚇了一跳,哇靠,摸頭都不行?而且反應這麼大?

    他剛想說什麼,但就在此時,一直在驚恐慌張狀態下的白羽威被謝唯那一聲大喊嚇了一跳,似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直接衝破窗戶,向外面逃去!
sea6076 發表於 2019-1-20 02:59
第六百四十四章 汝可識得此陣!
   
    異變突生。

    白羽威破窗而逃。

    孫朗和謝唯齊齊一驚,要是被這個腦殘型白羽威跑出去大喊大叫,讓白家堡眾人看到,恐怕後果難料。

    一時之間,孫朗也顧不上摸頭什麼的了,立刻閃身追出。

    幸好他功力深厚、輕功超卓,速度比靠著蠻力狂奔的白羽威要快太多,幾個起落就攔在白羽威面前。

    追上之後,孫朗也不多話,這廝殺伐果決慣了,對白羽威更是毫不客氣,追上之後抬手就是一拳,正中白老頭面門,砰的一聲將他打翻在地。

    此時白羽威的神智已經是稚童狀態,又對孫朗有一種莫名的天然恐懼,被打翻之後居然也不敢反抗掙扎,嘴巴一癟,淚水充盈,又做好了開始哭嚎的準備。

    孫朗看了一眼周圍,好在關押軟禁白羽威的地方是禁地,白振明早就做了安排,白家堡一應僕役下人都不許接近這裡,不過……這廝要是大哭起來,還是很麻煩。

    他眼見白羽威的聲帶即將震出第一聲嚎啕,隨手抓碎地面的石磚,捏起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石,毫不猶豫地將這硬硬的長條狀物體塞進了白羽威的嘴巴裡。

    白老頭的哭聲立刻變成了一陣鳴咽,但這傢伙一身銅皮鐵骨,連帶著口腔裡都毫無破綻,慌亂之下用力一咬,石條應聲而斷,他就這麼含著半根石條,含糊不清地大哭道:“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孫朗大怒,隨即伸手去抓白羽威的下巴,打算強行將他那張破嘴捏合起來,但白老頭雖然腦殘,但一身蠻力仍在,孫朗固然能將他打得滿地找牙,但想要壓制這個老白痴,依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嘗試了一會兒,白羽威哭得聲音更大了,而且還趁機將口中的半塊石條用口腔內壁的收縮力硬生生地擠碎,然後通過鼻孔全都噴了出來。

    ……阿西巴,這是何等的特技。

    孫朗差點被鼻腔噴射流給擊中,大怒之下伸手又打,但白羽威這刀槍不入的屬性顯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雖然被揍得滿地打滾,但是還是張嘴嚎啕大哭著,無論孫朗往他嘴裡塞石頭還是銀錠,全都是被咬碎後噴出來的結果一一什麼玩意兒都堵不上他的破嘴啊。

    聽著這老東西那宛如智障一般的哭喊,孫朗越發不耐煩起來,他四處找東西想要堵住這混球的嘴巴,但無論是柔軟的布料還是堅硬的石頭,全都無法阻攔這老東西那強勁的口腔肌肉,氣得他破口大罵:“老東西!嘴裡這麼有勁,你他媽怎麼不去做鴨!”

    見白羽威難纏至此,孫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他想起之前在懷川大戰時被白羽威夾住腳而動彈不得的窘境,以及脫離束縛的技巧。

    一一就決定是你了,鯡魚罐頭!

    孫朗惱怒之下,直接使用了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抬手又一個鯡魚罐頭塞了進去一一咬!我他媽讓你咬!

    扁橢圓柱的鐵罐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行塞進了白老頭的嘴巴里,只要這廝再照例用勁一咬,必然將嚐到絕望的滋味。

    孫朗心中冷笑不已,塞進去之後立刻跳到一邊一一這廝咬了個爆漿之後多半要四處亂噴,得小心不要被波及到啊。他準備好觀賞白羽威那絕望的鳴咽與痛苦的嘔吐,但是......

    白羽威沒動。

    沒有咬下去,甚至嘴巴還盡量張大了一些,他眼睛中滿是驚恐與不安,含糊不清道:“快……拿出去!拿出去!” ……哇!

    他怎麼知道這玩意兒不能咬的?明明是另一個人格了吧!難道對鯡魚罐頭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了?

    孫朗先是覺得很滑稽,很有趣,鯡魚罐頭大勝利,然後……他狗眼一亮。

    孫大元帥是一個善於把握時機、發散思維能力極強的軍事指揮官,他發現了機會。

    孫朗立刻抬頭看向趕往這邊的謝唯,喊道:“給我拿條鎖鏈過來!”

    小妖精先是一愣,然後紅著臉大叫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那種事情!”

    ……這傢伙在說什麼?她誤會什麼了嗎?她是不是對我有某種程度上的誤解?

    孫朗來不及解釋,擺手道:“是給他用的!”

    謝唯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驚叫道:“男……男人!男人也要關進地窖裡嗎?”

    ……所以說她一定是對我有某種很糟糕的誤解吧!一定是這樣吧!

    孫朗哭笑不得,隨即兇道:“再磨蹭,我就把你關進地窖裡!”

    小妖精驚叫一聲,退了兩步,慌張道:“不行!但……鎖鏈……我去哪裡找鎖鏈啊!”

    孫朗說道:“就去白老頭那間屋子裡找!應該在牆角的箱子裡,他爹準備了很多SM道具呢,你拿兩條細鍊子和兩條粗鍊子,順便把我的金箍棒拿來一一就是我用來劃金剛伏魔圈的那個鐵棒子!快點!”

    金剛伏魔圈?謝唯愣了一秒鐘,然後立刻醒悟過來,她轉身就往回跑一一大概是兩天前他將白老先生安頓好之後,在白老先生周圍劃的那個圈吧。

    據魯姐姐說,裡面融合了強勁的劍氣,白老先生若是醒來之後意欲突圍而出,必然會擊碎劍氣的圓融,那麼孫朗就會心生感應……

    有地窖監禁之威脅,她的動作快了很多,立刻找出來鐵棒與鎖鏈,然後折返回來。

    孫朗此時正牢牢壓制著想要掙扎脫身、將口中的鯡魚罐頭取出來的白羽威,而且還空出一隻手來,搧著白老頭的腦袋:“你咬啊,你倒是咬啊,汁多甘甜口感爽,營養豐富更均衡,明州人民都愛它……你怎麼不咬了,你倒是再咬啊?”

    謝唯看孫朗這笑咪咪的壞蛋模樣,心裡打了個突,也不敢靠近,而是遠遠地將鐵鍊和鐵棒扔了過來一一她很擔心其中有一件是給她自己準備的。

    不過她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孫朗拿到鐵鍊之後,眼中閃過了繩藝強者的精芒。

    他先拿起了一根細鐵鍊,預估了一下長度,然後截掉一部分鎖鏈,再將剩下的鎖鏈先套住白羽威的後腦勺,鎖鏈兩頭繞到前面,然後一掰一擰,鎖鏈兩頭的部分就擰成了尖銳的鐵刺。

    然後他將這兩道鐵刺都輕巧地紮進了白羽威咬住的鯡魚罐頭之中一一畢竟是劍術大家,出手快準狠,沒有一絲絲汁水和味道洩露出來。

    於是,綁好了。

    鯡魚塞口罐。

    完美。

    人是有本能的,其中有一種本能,就是自身活動受限時所產生的拘束感與慌張感,反正白羽威此時嗚鳴的更厲害了。

    孫朗笑咪咪道:“你如果咬的話,就會將罐頭咬碎,然後就……哇!你如果想用口腔縮合力和舌頭將這罐頭彈出去,就會牽動這鎖鏈與罐頭的連接處,兩個連接點都在罐頭的密封處,你一彈,就會爆開,然後就……哇!所以,不要動哦。”

    白羽威的眼神中充滿了說不完的驚恐、絕望與憤怒,但是他果然一動都不敢動了。

    孫朗得意地一笑,然後將白羽威的兩隻手併攏,拿起另外一條鎖鏈,纏繞綁好,麻利地捆了幾圈之後,用同樣的方法鎖上了另外一枚鯡魚罐頭,笑咪咪道:“看到了沒?這鍊子對你來說,跟一根線差不了多少,但你如果掙開的話,就會將這個罐頭給……砰!所以,不要動哦。”

    白羽威的眼神宛如一個正在被侵犯的小姑娘,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然後是雙腳,同樣的方法,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威脅,同樣的味道,經久不變的,是可怕的鯡魚威懾。

    捆好雙手雙腳之後,孫朗拿起鐵棒,從手腳的鎖鏈間一路穿過去,然後拿過來最後一根鍊子,將白羽威從頭到尾來了個五花大綁。

    最後一罐鯡魚罐頭留給黨……哦不,留給白老將軍那顆閃亮的紅心。

    事後,白羽威雙手雙腳朝天,一根鐵棒穿過去,就像是一頭被放翻捆好的肥豬,身上各處部署了四枚鯡魚拘束裝置。

    孫朗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望著一動都不敢動的白羽威,傲然一笑:“汝可識得此陣!? ”

    一邊的謝唯從頭到尾旁觀了這一切,此時心情無比複雜,她望著得意洋洋的孫朗,心中有點發慌,孫朗剛剛那純熟無比的捆綁手法讓她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一一他、他怎麼這麼熟練啊……

    而孫朗則是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向著小妖精伸出大拇指,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搞定了……之前還在擔心,這還了童的白老頭四處亂跑怎麼辦,不過現在沒事了!”

    謝唯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白先生看到他爹被你捆成這樣,一定會更傷心的吧。”

    孫朗猖獗地大笑道:“那關我屁事啦……走,回去,既然他害怕鯡魚罐頭,那我們就有盤問審訊他的利器了。”

    他這樣說著,然後提起鐵棒,雙手雙腳吊在上面的白羽威被他輕輕鬆鬆地提了起來。

    謝唯跟在他身後,小聲道:“鯡魚罐頭是什麼?”

    孫朗笑道:“你想嚐嚐?我還有最後一罐……”

    小妖精猶豫道:“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魯姐姐也說讓我試試看……”

    “那你就試試唄?”
sea6076 發表於 2019-1-20 03:04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戰書
   
    屋裡,牆角。

    砰的一聲,鐵棒插在地上,入地三寸,崩起細細的石屑。

    金曜劍聖白羽威以驚人的幻想般的夢幻姿態坐在了地上。

    嘴巴里塞著可疑的東西。

    雙手上綁著可疑的東西。

    雙腳上也綁著可疑的東西。

    整個人被鎖鏈拘束在這一根鐵棒上。

    就像是犯罪現場。

    任何人看了都會選擇報警的那種。

    任何知情人士看到了這一幕,恐怕都會對后土帝國這個國家的未來國防事業陷入徹頭徹尾的絕望。

    畢竟這兩個人,幾乎已經是帝國乃至全世界近五十年來最負盛名的軍人了,沒想到他們倆竟然是這種關係。

    孫朗嘿嘿嘿嘿地笑了幾聲,蹲下身來,望著眼神瑟縮的白羽威,和善道:“我一會兒給你把口球……呸,口罐取下來,你不許哭,也不許大叫,我有話要問你。同意的話,你就眨眨眼睛,不同意的話,我就把你嘴裡這玩意兒捏爆,然後再換一個新的。”

    白羽威猶豫了一下,一種恐懼戰勝了另一種恐懼,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孫朗哼哼笑了兩聲,伸手將那塞口罐給摘了下來,要說這廝的肉身也真是強橫了,被這麼粗的東西強行塞進嘴巴裡撐了這麼長時間,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他望著孫朗,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向後挪了挪身子,可是他已經倚在牆腳,手腳上又鎖著鯡魚罐頭,就算是有心躲藏,能挪動的空間也非常有限。

    一一就像是面對大灰狼而無處躲藏的小白兔一樣。

    謝唯旁觀著這一切,感覺非常古怪。

    她知曉了孫朗的故事,也從那件廢屋中看到了白羽威所受的折磨,她之前對劍靈說,她想留在這裡,靜觀事態的發展,銘記英雄們的故事,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但現在看來……

    她望著眼前的勁爆而離奇的場景,心情非常古怪一一所以說,銘記這種事情,真的好麼……

    正當她糾結的時候,就聽孫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老頭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白……白羽威……”

    咦,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孫朗心中一奇,又問道:“你今年多大啦?”

    白老先生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八……八歲? ”

    “……”孫朗瞪眼道,“你這人比隙間童姥還無恥啊,這麼不要臉的話,虧你說得出口。”

    白羽威嚇得瑟縮了一下,就聽到身後謝唯說道:“難道白老先生的記憶返回到了八歲那會兒?”

    孫朗摸了摸下巴:“沒道理啊,為什麼非得是八歲那會兒?”

    他想了想,又問道:“喂,白仔,你為什麼這麼怕我啊?你應該不認識我吧?”

    白羽威委屈道:“因為你打我,而且兇我,還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孫朗瞪眼道:“哇,你都是新的腦殘型人格了,打兒子人格和爸爸人格的事兒你也要追究嗎?”

    白羽威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是的,就是剛剛,我睡覺的時候,你突然就伸手打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孫朗頓時感覺身後的目光犀利了幾分,謝唯淡淡道:“哦?不是說不打了嗎?”

    於是孫朗作色道:“胡說!我哪裡打過你!我說什麼了嗎”

    所以說,白羽威此時的智商很低,情商更是為零,一點都不懂察言觀色,畢竟是個八歲孩子麼,聽孫朗這麼冤枉他,他急道:“你明明說了!我就躺在那裡,你蹲在那邊自己笑,笑著笑著就打我,還說些奇怪的話,我都記得呢……”

    他回憶了一番,模仿某人的口吻道:“別這麼說啊,白老頭,我雖然魅力大得驚人,但已經有喜歡的人們了,是啊,我這麼帥…… ”

    一一亞賣羅!

    沉默,沉默是此時的鯡魚罐頭,孫朗不動聲色地將其舉起,白羽威總算識了相,緊緊地閉上嘴巴,只是眼神裡還透著萬分的委屈與無奈。

    一一明明你說過的!你還不承認!還欺負我!壞蛋!

    氣氛一度變得尷尬,不過以孫朗臉皮的厚度,這點破事不算什麼,他若無其事地將此事揭過,平靜道:“這事先不提,我問你,你還記得什麼?”

    白羽威怨念地望著他:“記得你打我……”

    孫朗瞪眼道:“不是這個!這麼記仇幹什麼,你這小屁孩,從小心眼就這麼小,長大了馬眼也會小,你到底知不知道?除此之外你還記得什麼?比如你家的事情?”

    白羽威一怔,喃喃道:“我家……我爹……我娘……是啊,他們在哪兒……是啊,我醒來之後,看不到爹娘,我應該大聲喊他們來的,為什麼我不想去喊……”

    謝唯抿了抿嘴巴,心中一震。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於白老先生的父母的事情,他已經如斯高齡,父母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即使此時記憶迴轉到八歲之事,潛意識裡也應該意識到父母已逝。

    小妖精輕嘆了一聲。

    孫朗不為所動,淡淡道:“看來你這返老還童也挺有意思的……除此之外呢,你對我有什麼印象?”

    白羽威又看了孫朗一眼,然後立刻將眼神收了回來,他目光游移,語氣有些慌亂:“我……我好像認識你,卻不記得你,我很怕你,你好像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比爹爹可怕,比王師父可怕,比嚴師父也可怕……”

    孫朗喃喃道:“恐懼嗎……”

    他搖了搖頭,又在地上畫了一次金曜聖劍的圖形,問道:“那再問你一遍,認識這把劍嗎?”

    白羽威八歲的時候,金曜聖劍跟白家沒有半分錢的關系,他自然也不知道世間有這麼一柄銳不可當的神兵利器,這很正常。

    所以他搖頭。

    孫朗又問了很多問題,可這些問題,也不是一個區區八歲大的孩子能夠回答的,況且,白羽威看起來很害怕他。

    幾乎一無所獲。

    問完之後,孫朗沉默地來到外面。

    謝唯因為愛心爆棚,所以留在裡面安慰受驚的白小朋友,而計都則是慢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婊人格問道:“怎麼,束手無策了嗎?”

    孫朗淡淡道:“畢竟時日尚短,一時沒有頭緒倒也正常,不過不必擔心,白羽威的瘋病必然與朝廷有著直接的聯繫,這次朝廷來人,是個機會。”

    計都在空中繞了幾圈,劍靈說道:“你的心靈似乎有些低落,是因為白羽威如今的模樣太過淒慘嗎?”

    孫朗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心情複雜,又暢快,也有唏噓。白老頭愚忠皇帝,背刺於我,落了這麼個下場,是大快人心,老子高興。但他英雄一世,為了自私的帝王心術和所謂的天下社稷,得了這麼個結局,也是非常諷刺,讓我對皇帝的恨意又多了一層……所謂英雄,竟然是這種人手裡的玩物,尊嚴與性命不值一提。”

    劍靈默然。

    她在猶豫,要不要將之前在廢屋中的所見所聞告訴孫朗,只不過……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固然撕咬著白羽威的血肉與靈魂,對於孫朗而言,同樣是痛苦與悲傷的匕首吧,那牆壁上所纂刻的痛苦,既是白羽威的,也是孫朗的,他看到了,無非是再受一次折磨。

    孫朗卻敏銳地察覺了她的沉默,問道:“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婊人格否認道:“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還有關於謝唯的事情……等白羽威的事情解決後再說吧。”

    孫朗點頭道:“好。”

    白羽威醒來,但孫朗的計劃也沒有什麼進展,因為這個老將軍的神智又變成了一個八歲的孩子,雖然條理清晰、思維正常,但畢竟只是個孩子。

    白振明百忙之中又來看了父親,見父親醒來,悲喜交加……因為父親的神智居然回到了八歲之時,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所以,雖然父親醒來,但還是於事無補,那些聚集起來的武林人士要討還懷川血案的說法,八歲的父親根本不能出面服眾,更無法解決問題,所以孫朗之前提到的那個瘋狂的計劃還是要繼續的一一他異想天開地要扮演白羽威本人。

    白振明雖然覺得這個計劃很不靠譜,但形勢嚴峻,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並且寄希望於孫朗不會趁機亂搞。

    謝唯因為在廢屋中走進過白羽威混亂的精神世界,對這位天元老將心存憐憫和敬意,所以對腦殘化的白羽威態度也很好,平時也哪裡都不去,就待在白老頭身邊與他聊天,這小妖精真是個很有耐心和愛心的人,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擅長照料老人與孩子。

    反正白羽威雖然對孫朗依舊心懷畏懼,但與謝唯的關系,卻一天比一天好了。

    如此又過去三天,白羽威依然是八歲的腦殘模樣,孫朗則翻閱了這兩年來白羽威留下的一切手稿與書籍,希望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更多的只是白羽威這些年的用兵心得與武功總結,這些東西對於外人來說也許價值千金,但對於孫朗而言,其實不值一錢。

    這三天裡,白振明也沒有一刻停歇,他坐鎮白家堡,指揮若定,不斷派遣人手外出公幹,並且召回族內精英,順便寫信給家族盟友與親舊,廣邀人手,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動盪,這些天風吹滿樓,白家堡眾人也感受到了一絲緊張的氣氛,各種流言悄然滋長。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向西川聚集的武林人士們終於取得了初步的共識,邁出了此行的第一步。

    一一向白家堡投遞了集體的拜帖,要上山一敘,求見白老劍聖。

    西川震動。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0 23:47
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居然不下黑手?
   
    正在白家眾人謠言四起、議論紛紛的時候,白振明又來到了白家堡的最深處。

    孫朗將桌子上的那張紙拿起來看了看,嘖嘖道:“天心劍客,瀚海羅漢,地絕刀宗,紫氤真人……哇,這些人是不是很有名? ”

    三天過去,白振明的臉色又憔悴了幾分,他剛剛去拜見了父親,但父親的神智依然維持在八歲的模樣,言行舉止幾乎與稚童無異……白家大事臨頭,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嫌,在這種危急關頭,唯一能指望上的,居然是眼前這不懷好意的復仇者……

    這真是讓他既悵然,又慌張。

    與虎謀皮啊……簡直是飲鴆止渴。

    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就算是毒藥,也要先喝下去再說了。

    於是白振明點頭說道:“是……凡是名單上所列的,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武功之高,聲望之隆,在武林之中,都已經是成名數十年的前輩了。”

    孫朗哂笑道:“他們正義感這麼爆棚嗎?來管懷川的閒事。”

    白振明的表情陰沉下來:“這名單上幾十號人物,只有大約三分之一,是門內弟子或親友子嗣被殺,所以要來討公道,而其他的人……幾乎都是被請來助拳的。”

    一一那就是來走穴的了。

    孫朗將這張紙扔到了一邊,他不關心這些社會人士的非法集會,他關心的是誰在背後組織和謀劃:“是誰把他們串聯組織起來了?”

    白振明低頭赧然道:“我安插了三撥人手,策反了至少五路人馬,但反饋回來的消息少之又少,對方警惕性很高……對於策劃者的消息,我們一無所獲。”

    “廢物。”孫朗白了他一眼,“不過,一無所獲就是最大的收穫……這意味著嚴密的組織性和極強的反偵察意識,有這個本事和組織能力的人可不多啊。”

    白振明心裡一動,試探道:“天策帝姬?”

    孫朗伸了個攔腰:“多半是了……沒看出來啊,這女人在江湖上的路子也挺野的,搞事搞得挺快。”

    白振明的臉色微微一變,天策府的名聲可是響亮的很,帝姬這些年聲望卓著,朝野都有人在給她造勢,隱約之間,已經成為帝位候選的大熱門,女子之身是她最大也是最後的阻礙……這樣一個可怕的龐然大物站在白家的對立面,白家主覺得壓力很大。

    他低聲道:“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孫朗磨了磨指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問你,來管你爹閒事的這些閑漢現在到哪兒了?”

    白振明對這些事情倒是了然於心,立刻答道:“約好拜山的時間是後天,他們之前已經完成了串聯和會師,此時已經聚集在白家堡西面一個叫錦遠的鎮子。”

    孫朗瞪眼道:“……然後呢?”

    白振明不解其意:“然後……然後等著沒到的人聚齊之後,後天一起上山?”

    孫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沒問他們,我問你呢!既然知道他們在哪裡聚集碰頭,你就沒有做點什麼嗎? ”

    白家主會意,點頭道:“元帥放心,白家在西川經營十幾代,家業在這幾年又突飛猛進,這裡早就是我們的地盤了,我已經派遣了很多精銳人手,潛入錦遠鎮中,如今白家的耳目已經遍布那裡,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

    “……”孫朗搖了搖頭,“所以說,你就在那邊開了視野,然後什麼都沒做?”

    白振明越發糊塗了,他小心翼翼道:“做什麼?小人愚鈍,請元帥示下。”

    孫朗恨鐵不成鋼道:“難怪你爹沒讓你參軍,你這人要是當了將軍,分分鐘被天魔坑得連媽都認不出。我靠,你的主場耶,這裡是你的基本盤啊,一群打算上門來找事的社會閒散人員在你家附近集結,不懷好意,你不主動出擊,給他們些下馬威……你還打算供著他們?”

    白振明愣道:“……下馬威?他們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來白家拜見,也依足了禮數,堂堂正正,挑不出錯來,這是江湖是非之爭,怎麼能用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況且他們武功驚人,那些市井無賴的諸如撒石灰、放火、潑狗血之類的手段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一一他倒是蠻懂的。

    一一不過也很正常,身為秦州最大的地主,對於威逼泥腿子獻地、放高利貸收賬、強買店鋪之類的手法,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乃衣服。

    孫朗嘆息道:“乃衣服,圖樣,真low,格局啊格局,明明能下毒,你撒什麼石灰?再說了,就算不下毒一一西川是不是你家的地盤?你們白家是不是秦州的一霸?想想看,你們一聲令下,這方圓百里之內,哪家客棧敢開門?哪家店鋪敢跟那些江湖人做生意?哪家商行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紿他們提供物資?”

    “斷糧斷水,折騰幾天,你看看他們還剩下幾分力氣。”

    “你就算再慫,會不會去找些得了花柳病的煙花女子,打扮打扮讓她們去那裡賣?”

    “更別說西川是你家地盤,你幹點什麼都是輕而易舉一一比如說,弄他媽的幾十萬斤炸藥,挖個地道埋好,管他媽什麼宗師大俠,全都得BOOM掉……”

    孫朗滔滔不絕地扳著指頭說了下去,計謀一個賽一個毒辣。

    “這些江湖人士,都以大俠自居,全都是要臉面的,覺得自己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所以說我跟你講,這種人啊,最適合碰瓷了。你白家是西川一霸,能不能找些演技好豁得出去的實力派?什麼被大俠拋棄的苦命女子帶著孩兒來找老公啊,什麼某某劍派掌門騎馬撞傷了老太太啊……”

    白振明聽得冷汗淋漓,覺得這位大元帥真是刁鑽陰險到骨子裡了,這些毒計重在攻心,絕對能把人噁心得一愣一愣的……

    但不能用。

    真不能用。

    他苦笑著說道:“元帥妙計,可我們又不能跟整個武林開戰,所以怎能提前將他們得罪個遍?要是這些妙計真用了,恐怕他們就跟我們白家不死不休了。”

    孫朗瞪眼道:“你是不是傻了?你想想看,你爹呢,年高德劭、勞苦功高,給國家打了一輩子仗,好不容易回家安度晚年,突然跳出來一群煞筆說你爹跑出去殺了人,而且殺了很多人,所以糾集了一大群馬仔到你們家砸場子鬧事,更重要的是,你爹一生的英名在晚年有了污點一一你氣不氣?”

    白振明愣了一下,臉上的苦笑更濃了: “當然氣,可是......”

    他說到這裡閉上了嘴,因為他好像明白了孫朗的意思……是的,如果要將此事抵死不認、撇清關係,那麼狂怒和不滿是最好的選擇。若是一團和氣、小心處理,反而會讓別人覺得你心虛。

    白振明想到這裡,心中自嘲一笑,這兩天忙得團團轉,竟然忘記了這最關鍵的一環......

    “想明白了?”孫朗斜眼道,“你這兩天的狀態很不對勁啊,小明,事情可別在你這裡出了紕漏。”

    白振明心中一凜,神色凝重道:“元帥放心,小人心裡有數。”

    孫朗點頭道:“最好是這樣……行了,你們白家這一群渣渣也指望不上,給我張地圖,我去錦遠看看。”

    白振明驚道:“您要離開白家堡?”

    孫朗鬆了鬆筋骨,慵懶道:“這幾天在白家堡吃爽喝爽,出去鬆鬆筋骨。所以說,你們的情報工作真是一團糟,我這兩天在忙活你老子的事情,居然也沒關注,現在看來,我們帝姬殿下的陰謀已經謀劃準備了足足五六天了,再不去看看她葫蘆裡賣著什麼藥,恐怕到時候要出亂子啊。”

    白振明有些擔憂:“此時事情已經傳開,西川震動,有無數的目光盯著白家堡,不少奸猾之輩蠢蠢欲動,這裡若是沒了您坐鎮……”

    孫朗笑了笑:“小妖精手持計都,也算是個能打的,再者,她現在跟你爹的關係處得很好,實在不行,還能開門放你爹呢,不要怕,你那智障狀態的爹加上計都妖劍,怎麼著也能頂得上一個七曜劍聖了,就算遇到了什麼大事,也能拖延到我趕回來。”

    白振明還想再說幾句,就看到孫朗站起身來,大喊道:“小妖精!小妖精!”

    喊了幾聲,外面傳來了謝唯不滿的回應:“聽到啦!真是的,每次都大喊大叫,喊什麼小妖精小妖精,人家也有名字的……”

    孫朗望著走進來的小姑娘,笑瞇咪道:“那你的名字是?”

    小妖精剛想說出自己的名字,但卻意識到了什麼,改口道:“算……算啦!你還是繼續叫小妖精吧。”

    謝唯這個名字……也許能讓孫朗聯想到哥哥和角虎的事情呢,就算只有一絲絲的風險,也不能隨便去賭的……

    孫朗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好了,我要出趟門,你在家裡看好孩子。”

    謝唯點頭道:“哦,去哪兒……喂,等等,你幹嘛說得這麼讓人誤解啊!”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0 23:56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一封密信
   
    這三天,孫朗與謝唯的關係也算是親近了不少。

    畢竟孫朗陷入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覺得這小妖精似乎對自己有意思,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對這小姑娘有了三分親近之意。

    一一對我抱有愛慕傾心之意的漂亮妹子全都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小天使口牙!

    是的,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性格又好,而且沒見過世面,所以很好欺負和戲弄,哪怕是個妖怪,調戲一下,養養眼也是可以的。

    抱著這樣的心態,孫朗對謝唯的態度越發和善起來。

    而謝唯呢,前些日子想通了兄長的事情,決心等白羽威之事落幕之後、堂堂正正向孫朗發問,既然已經想通了,那對孫朗的糾結心態也隨之漸漸消散。

    更何況她從劍靈那裡得知了孫朗的一些舊事,然後私自為孫朗腦補了一些心路歷程一一少年意氣風發、功成名就,懷著忠心報國的夢想與守護蒼生的壯志在戰場上立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功勳,他本該名留青史、位極人臣,卻因為君王的猜忌失去了所有……

    與父母同為天元英雄的好感度加成。

    對其那悲傷過去的同情與憐憫。

    據劍靈說“曾經非常善良”的江信江疑。

    如今這副吊兒郎當、負能量滿載的德性。

    既然是事出有因,小妖精的心態也在慢慢變化,比如說孫朗平日裡出格的言論和亂來的行為,在她心裡也從“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啊”的不滿和憤怒變成“經歷了那種事情難怪他會變成這樣真是可惜呢”的理解和憐惜,這種心態的變化也反映在了對孫朗的態度上。

    比如說,孫朗要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謝唯以前會大喊地說“你怎麼能這樣呢這樣是不好的”之類的巴拉巴拉的話,然後追著孫朗語重心長地教育一番。

    而現在,她就會眨著那雙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孫朗,突然嘆了口氣,眼中露出悲傷的神色,將頭轉到一邊,輕聲說:“別這樣了好不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能自暴自棄啊,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最終只能傷害自己。”

    一一孫朗這個軟硬不吃的傢伙居然也被搞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最悲傷的,莫過於孫朗將小妖精的態度變化,又簡單粗暴地理解成了“哇哦她對我的好感度越來越高了真拿她沒辦法呢接下來又會怎麼樣呢再高下去就要表白和收CG了總感覺這樣下去很不好呢我該怎麼辦呢魅力大也是我的錯嗎”的一條龍……

    而小妖精對這一切居然還懵然不知,在與孫朗平和地相處之餘,依然在暗自擔憂對方會不會將她綁入地窖拴著生孩子。

    只有婊人格看穿了這一切,並在暗中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聲,然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兩個笨蛋在玩著很有意思的遊戲。

    然後猜想,愚蠢的孫朗與天真的謝唯之間,以後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這一人,一妖,一劍,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各自有著各自的念頭,各自有著各自的打算,並且對關於對方的未來,都抱有相當樂觀的態度。

    但卻都不知道,這未來其實關聯著過去,那殘酷的真相與令人嘆息的過往,永遠都無法改變,正如命運的無常。

    對白八歲小朋友照例恐嚇了一番,又對婊人格矚咐了幾句,孫朗佈置妥當之後,準備動身出發。

    他看了看小妖精,笑道:“需要我給你帶些什麼回來嗎?”

    謝唯微微一笑:“這裡什麼都有,這些天我見過的用過的吃過的東西,比之前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根本用不著啦。”

    孫朗點了點頭,他望著女孩子那恬靜的面容,一時之間心中微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似乎想說些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但卻說不出來。

    到了嘴邊的戲謔之語終究沒有說出來,他說道:“後天他們就要上門吵架了,也就是說,幕後主使也該出招了,對方有了動作就會出現破綻,白羽威的瘋病與朝廷脫不了關係,所以,有關金曜劍聖的真相也即將大白,你被莫名其妙地捲進了這件事情,一定很困擾吧,別擔心,快結束了。”

    謝唯笑了笑,搖頭道:“一開始確實是有些困擾的,但現在……沒關係了,我也因此有了很在意的事情。”

    一一哇,在意的事情?在意我嗎?在意你對我的感情嗎?要不要這麼大膽奔放而熱烈啊!

    孫朗在心中雀躍著,不過銀落她們的面容閃過腦海,他只能搖頭一笑,說道:“算了,等這事解決之後,我有事要跟你說。”

    謝唯的笑容多了些莫名的意味,她輕聲道:“真巧,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呢。”

    一一哦哦哦哦哦哦哦什麼事情啊,這種莫名的期待感,討厭啦!

    孫朗的心跳有些加速,不過他也覺得不能再說下去了,男主角與女主角如果在某次分別時說了一些暖昧的話,通常意味著有些不妙的事情即將發生,諸如“等回來之後我們就回老家結婚吧”、“幹完這一票之後我就永遠陪著你”之類的禁句,通常都蘊含著非常可怕的力量。

    所以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最後說道:“阿婊,小妖精傻不愣登,容易被騙,你替她注意些。”

    劍靈不耐煩道:“果然按捺不住你的色心了嗎?終於要對她伸出魔爪了嗎?哼,多管閒事,要你來賣好。”

    謝唯紅著臉叫道:“魯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孫朗對著謝唯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轉身離開遠去,很快就無影無踪。

    小妖精望著孫朗離去的背影,心裡跳得很厲害,慌忙道:“魯姐姐,他幹嘛對著我笑啊,笑得好可怕……所以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劍靈笑道:“知道什麼?知道你暗戀他?”

    “暗暗暗暗暗戀是什麼東西啊!”謝唯紅著臉喊道,“我是說兄長的事情啊!”

    婊人格不耐煩道:“這個問題你都問了多少遍了,既然已經想通了,何必心虛呢?他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小妖精一怔,然後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她低笑道:“是啊,他就算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然後等著我來問吧,然後坦然告訴我所有的真相吧。”

    劍靈哼道:“哎喲,都對他這麼了解了,還說沒有暗戀呢。”

    謝唯臉上又是一紅,但是她腦海中浮現出了孫朗的相貌,浮現出了有關他的一切,浮現出了兄長死前看到的片段。

    孫朗斬下了兄長的頭顱,眼神冷冽,彷彿將世上所有的殺意都收束於自己的雙眼之中。

    他殺了我的兄長……無論如何,這都是事實。

    所以小妖精輕聲道:“沒有暗戀哦,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是他。在我眼中,他是一個值得敬佩值得同情的昔日的英雄,我希望他能夠回到從前,站在陽光之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懶洋洋地泡在黑暗之中,對什麼都無所謂……”

    她的笑容漸漸收斂,透著一絲悲傷和堅定:“但一碼事是一碼事,這並不意味著我會輕易忘懷兄長的仇恨,那是我的親人,我原本有機會見到他,他卻死在了別人的手裡,我見到了他死去時的樣子,看到了殺死他的人,又怎麼能裝作不知道呢?”

    劍靈沉默片刻,啞然道:“是這樣嗎?不過謝唯啊,這世間的事情亂七八糟糾纏在一起,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分清的,你想用理智來駕馭情感,恐怕很難… …”

    謝唯笑了笑:“我不覺得哦,只要有心,應該不會太難吧。”

    一一天真的小姑娘……你以為不難,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為難吧?

    一一不過也好,希望你永遠不需要去經歷。

    劍靈心中嘆息,隨即道:“好了,回去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謝唯點頭,轉身,突然心中再度傳來莫名的悸動,她握緊了手中的妖劍,輕聲道:“魯姐姐,不知為何,我心裡有些不安……我又想起了那間廢屋,總覺得當時我忽略了什麼,總覺得有什麼事情還沒有發生……”

    劍靈淡淡道:“這兩天你總是這麼說,也沒見發生了什麼,我看你純粹是被嚇到了,畢竟你這鄉下來的丫頭沒有見過那種陣勢……”

    小妖精的眉宇間凝著一絲愁緒,她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白家堡,族老議事的正氣堂,白振明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間,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無聲地嘆了口氣。

    家族的族老們都已經散去,他雖然是白家家主,但卻不是一言九鼎的獨裁者,他沒有父親的威信,所以無法完全壓服旁支的兄弟與叔伯,平時各房就因為利益爭鬥而紛爭不休,如今懷川之事壓不住了,一群武林人士就在錦遠等候,族內自然是炸開了鍋。

    身為白家家主,他要面對無數的質詢甚至質問,他要安撫人心,他要彈壓亂象,當他的敵人一欄中又多了本族的子弟,這意味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三分。

    是的……人心散了,在這種變故面前,大家想的竟然不是並肩抗敵,而是保全自己的利益……

    白振明又嘆了口氣,心中煩躁與不安並存。

    但突然,他那散漫的眼神微微一凝。

    一一不知何時,地上出現了一封信。

學霸ps:上一章的"走穴",起源於相聲行業。意思呢,就是私下撈外快。就是這意思。所以你們怎麼這麼污,這麼正常的詞,你們怎麼會覺得不對勁呢?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1 00:00
第六百四十八章 餓狼
   
    這裡是正氣堂,是白家最重要的議事之所,只有關乎到家族命運的大事發生之時,這裡才會打開。

    有資格參與會議的,都是家族中名望很高、握有實權的族老。

    這麼重要的地方,平時自然是戒備森嚴,每日三次,都有專門的人來打掃,負責清掃工作的僕役忠心耿耿、手腳利索,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完白家這個議事要地,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一一這一切都在家族執法者的監視之下,這是白家的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世家需要規矩。

    可這裡,家族的核心議事區域,在一場大議事剛剛結束之後,地上就出現了一封信。

    那封信靜靜地躺在地上,在乾乾淨淨的地磚的映襯下,土黃色的信封竟然亮得刺眼……至少在白振明眼中,這顏色很刺眼。

    他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撿,而是瞇起了眼睛,身為秦州第一世家家主的老謀深算令他不會妄動,這封信寫著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將它放在這裡的。

    白振明閉上了眼睛,剛剛發生在這裡的爭吵與會議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之中。

    三叔的咄咄逼人,五叔的圓場,四房的表兄的陰陽怪氣,有些人在大吵大鬧,有些人沉默不語,所有人的眼裡都隱藏著一絲惶恐。

    更多的人則是在詢問關於父親的事情……他們害怕了。

    每一個人的嘴臉都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這些該死的蛀蟲,仗著白家的蔭庇拼命地給自己撈好處,他們不知收斂,肆無忌憚,不斷凋蝕著白家這顆參天之木,如今大事臨頭,他們個個都慌了手腳,人心散了啊,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考慮著。

    他睜開了眼睛,一縷冰冷的殺氣透了出來。

    無疑,這封信出現在會議結束之後,應該是有人在離開時故意丟在了地上,也就是說,留下這封信的人,必然是族中手握重權的族老之輩。

    那為什麼要在這種場合,用這種容易暴露的方式,留下這封信呢?如果是家中的族老的話,送信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吧。

    所以……是示威嗎?是提醒嗎?是在告訴我,白家堡繁榮之下的搖搖欲墜,很多事情都脫離了我的掌控?那麼……是誰?

    白振明沉吟了片刻,伸手一招,平地掀起氣流,在微風的流動中,這封信慢慢飄起,悠悠落入了他的手中。

    捏著薄薄的信封,白振明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緩緩吐出一口氣,以他的武功與資質做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勉強。

    他望著手中的信,神色有些黯然,低嘆道:“父親,我果然沒有什麼習武的資質啊……若我哪怕只有您一半的修為,今天叔伯他們也不敢放肆了……”

    一聲喟嘆之後,他慢慢地拆開了手中的信,抽出潔白的信紙,剛看了兩行,神色微變。

    信中用詞直白,沒有假惺惺的問候和客套,直來直去,開門見山。

    “當各大門派聯名拜山的帖子送到白家堡的時候,你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但當你去了你父親的砥劍園之後,你臉上的擔憂之色就會削減了一大半,你那些廢物親戚都覺得你從你父親那邊得到了勇氣和安心,而我知道,給予你勇氣的另有其人,所以,這封信就該出現在你手裡了。”

    “不要怕,他此時肯定已經離開了,我知道他想去幹什麼,他只能自己去做,畢竟他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所謂分身乏術,不是嗎?”

    白振明拿著信的雙手,驟然一緊,幾乎要將薄薄的信紙捏碎。

    他下意識地抬頭,警覺凶狠地看著四周,眼神就像一隻瘋虎。

    而此時此刻,孫朗帶著白振明給的令牌、盤纏與地圖,先是大搖大擺地來到了白家堡的私人馬欄,並且在整潔乾淨、纖塵不染、比人住的地方都高級的華麗馬厩中挑走了最好的那匹馬,據說這是白振明的心頭肉,秦州有數的良駒。

    將前來賠笑阻攔的牧馬總管踢到一邊,孫朗騎在馬上,微微一笑:“你去找白振明告狀吧,我把這匹儲備乾糧騎走了。”

    一一儲、儲備乾糧?這匹馬賣了之後能賣幾個大倉庫的乾糧啊!

    然后孫朗就直接在白家堡中策馬奔馳,一直到從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城門的白家堡正門離開,隨即絕塵而去,這一路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等馬場總管屁滾尿流地找到了白振明的時候,白家家主剛剛結束了與族老們的會議,回到了他平時處理家族事務的書房裡。

    聽到對方結結巴巴、惶恐無限的講述之後,白振明並沒有彩虹小馬被奪走的暴怒,反而出乎意料得平靜,他沉默了片刻,擺手道:“這不怪你,你出去吧……被他打了?去帳房支取五十兩銀子吧,這事不要多嘴。”

    負責馬場一應事務的總管鬆了一口氣。

    白家堡名下的馬場有很多,而他負責的這個馬欄,規模恐怕是最小的,但含金量應該是最高的,因為他和他的馬欄專門為白家的家族成員服務,這當然是個肥缺,所謂五十兩銀子的慰問金他是一點都看不上的……但最重要的是家主的態度。

    他磕了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告退,等對方的腳步聲慢慢遠去之後,白振明淡淡道:“青哥。”

    旁邊的房間中走出了管家,恭聲道:“在。”

    白振明沉默了片刻,若無其事道:“剛剛楊總管衝撞了孫先生,那是我們府上的貴客,不能慢待,所以要多多注意。你親自走一趟,指派下去,讓白家堡到錦遠鎮之間,咱們名下的所有客棧、酒店、青樓與茶館等等,全都仔細著些,看到孫先生後儘全力招待……”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不變道:“……那些粗人,我很難放心,青哥你親自居中調度吧,孫先生他但有差遣,所有人都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是需求物資與人手之類,哪怕從白家堡直接調度,也要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管家沒有多問,點頭道:“是,我這就去辦,孫先生會成為西川最尊貴的客人。”

    白振明說道:“青哥做事,我一向放心,只是孫先生身份特殊,你記得按時向我匯報一下他的消息,另外,尺度也要把握好,我們不是在監視他。”

    管家低頭,語氣平靜,什麼多餘的都沒 ,什麼多餘的都沒說,只是道:“遵命,那我就去了。”

    等到這個從小長大、亦僕亦友的奶兄弟離開之後,白振明慢慢地低下了頭,將手中的書合上。

    書的下面,壓著一封拆開的信。

    白振明注視著這封信,眼神浄獰冰冷,就像一隻窮途末路的餓狼。

    而孫朗此時,已經騎著那匹神駿的馬兒一路離開白家堡。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很久都沒有一個人行動了。

    明州翻車之後,他挾持著帝姬一路西行,在懷川跟白羽威打了一架之後,帝姬趁機逃之天天,但又有一個瘋子和一個妖怪加入了隊伍,還附帶一把妖劍。這些日子他天天跟白羽威吵架,再跟小妖精鬥嘴,然後就是與婊人格的互相嘲諷……從來就沒有消停過。

    此時一人一騎,縱馬下山,迎面的風兒吹拂著臉龐,西川的空氣清涼又乾爽,令他的心情一時大好,而想到了這次下山的目的,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武林啊,江湖啊。

    之前他就打算體會純正的江湖味道來著,可惜懷川那邊雷聲大雨點小,而且接觸的都是一群low逼,真正那些逼格甚高的宗師高手,他好像一個都沒有見到。

    這回可好了,想想白振明提供的名冊吧,什麼天心劍客,什麼紫胤真人,一聽這外號,至少是個金色的稀有怪。

    畢竟人要有夢想,要有格調,左右都是折騰人,還是折騰這種稀有怪更有成就感。

    他越想越高興,然後下意識地摸摸口袋,突然面色一變。

    耳邊彷彿響起了機械般的提示音。

    一一您的生化武器儲備不足。

    幹他媽的,鯡魚罐頭只剩下一盒了。

    沒辦法,這次出門比較倉促,身上帶的量本來就不多,在懷川與白老頭打架的時候讓他吔了一罐,之前布下鯡魚金鎖陣的時候又用了四罐,如今身上只剩下一罐了。

    這一罐說不少也不少,足以玩出很多花樣,例如說讓一位所謂的絕頂高手徹底感悟生命的真諦與世界的真實,也能讓一大批人共同沾到這地獄的雨露,享受群魔亂舞的狂歡,但畢竟只有一罐,只夠進行一次生化戰術攻擊,很多更加高端的玩法就施展不出了。

    那是不是要想點別的主意了……

    孫朗摸著下巴,露出了哦摩西羅伊的笑容。

    不過呢,在此之前,還有一些更重要的正事要做。

    孫朗挺直了腰桿,望著前方,他此時已經縱馬奔馳了好一會兒,前方不遠處有一間的客棧,客棧的樓上插著一支白色的旗,旗上畫著一支利劍。

    白振明說,凡是有這種標識的,都是白家的產業。

    一一那就走吧。

    孫朗笑了笑,一夾馬腹,這駿馬發出一聲嘶鳴,加快速度,向那客棧衝去。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1 00:06
第六百四十九章 血性
   
    依然是白振明的書房。

    這裡是白家家主最喜歡待的地方,平時就在這裡處理白家的事務,這個地方被他命名為巋然居,這間小築的背後靠著一處山園,假山聳立、怪石嶙峋。

    白家號稱劍聖門楣,老袓宗白羽威乃是天下盡知的金曜劍聖,所以白家自然而然地就崇尚金行,喜白色,好武,喜歡收集兵器,所謂金石之屬,自然也喜歡石頭。

    所以白家堡建在山上,所以堡內假山很多,若不是嫌太難聽且怪異,估計白家堡原本會叫白家碉。

    而白家家主白振明喜歡賞玩怪石,整個秦州都知道。

    他將這間小築命名為巋然居,其原因嘛,很簡單一一自然是為了裝逼。

    但裝逼也是有說法的,例如這巋然居,當然是取自“巋然不動”的意思,很直白,意思是他白某人在這裡巋然不動、坐鎮八方,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

    如今天色漸晚,他已經在這裡運籌帷幄了三四個時辰,一動都沒有動。

    如今的形勢很糟糕。

    懷川之事將白家牽扯其中,前來討說法的群雄拜山就在后日,可以說是危難當頭,可如今堡內暗潮洶湧,人心惶惶,父親瘋癲如狂,孫朗不懷好意,外部各大門派咄咄逼人,天策府的影子隱隱欲現,所謂內憂外患,不外如是,家族在鋼絲上行走,稍有不慎就萬劫不復,所有的重擔,都壓在白振明一人的肩上。

    所以,他此時應該內結各房長輩、穩定人心,外聯親舊盟友,以壯聲勢,集結一切力量,力求將此事有驚無險地度過……這顯然是他這個家主如今的第一等要務。

    但說來可笑的是,他此時大部分精力並不在這上面。

    他的關注點奇怪到近乎離奇,恐怕白家的族老們打破腦袋都想不到這個以心思陰沉、城府極深著稱的家主,此時此刻居然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一一白振明在關注著一個人的動向,所有的動向,無論是趕路還是打尖還是喝茶還是吃飯,所有的動向,事無巨細,他都要知道。

    半個時辰一次,這已經是管家的第八次匯報了。

    白家動用了珍貴的從青木之國所重金購來的幾隻信鷹,以最高的效率傳遞著消息,情報目標只是一個人。

    結束了這次平平無奇的匯報之後,管家將手中的報告恭敬地放在了白振明的案頭,然後站在一邊,等候著家主的詢問和差遣。

    他從家主的態度上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但不該問的,他從來就不會過問。

    半響,白振明幽幽道:“也就是說,這三四個時辰,他的動向都很明確?”

    管家答道:“是的,他騎走的是您的擎風馬,馬蹄鐵是特製的,所以趕路的印記很容易辨認。我派遣府中的馬術高手沿路追踪,得出的結論是,孫先生一直是在官路上行走,除了沿途打尖休整之外,沒有在途中進行任何可疑的停留,也沒有去什麼小路一一通過盤問沿途的路人,他們的說辭也佐證了這個結論。”

    白振明不動聲色,心中卻宛如打鼓一般,他感覺靈魂懸在高空,腳下是熾熱的深淵,他覺得整個人都在燃燒,耳朵中傳來了異樣的響動。

    他知道,這都是幻覺,是身體本能的反應,是靈魂欺騙自己的小把戲,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在心虛。

    是,心虛。

    人在做一件膽大包天的事情的時候,會感到心虛,比如幼時去偷看女人洗澡,比如少年時去搭訕路上的婦人,比如逃掉塾師的課,比如說向父親撒謊。

    在準備做這些自認為不對而有風險的事情之前,人自然而然地會產生心虛的反應。

    白振明此時就在心虛。

    所以他才近乎於瘋狂地打探著有關孫朗的消息,對方的每一步行動都要確認,確認這個人已經遠遠離開了白家堡,確認這個人不會突然往回趕。

    他甚至在疑神疑鬼,懷疑那封要命的信到底是誰寫的,懷疑孫朗是不是會料到這一切,甚至懷疑,那封信是不是孫朗故意拋出來算計他的。

    但無論如何,寫這封信的人都是個狡猾的傢伙,有足以看透人心的敏銳,也有高明獵手的從容不迫,對方只是冷靜地佈著網,然後不急不躁地收著線,每一步的目的都很明確,每一次的時機都很恰當,每一次的言辭……都直接敲進了他的心臟。

    白振明沉默地揮手,管家會意,躬身退下,這巋然居中,就又剩下了白振明一個人。

    此時天色黯淡,夜風漸起,風聲嗚嗚然,白振明坐在書房,環視燈火通明的房間,一時之間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許寂寥和偟恐,他想到那封信,想到信裡的內容,心中就不可遏制地發起抖來,連帶著雙手都在抖。

    那個寫信的人,就像是一個家財萬貫的賭徒,從容不迫是因為他有用不完的砝碼,是因為他的對手根本無法拒絕他所加的賭注。

    白振明彷彿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賭桌前,望著自己,從容不迫地笑,然後攤手:“該你了,跟不跟?”

    白家主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他想起了信中斬釘截鐵的斷言:“孫朗一定會殺死你的父親,這一點毋庸置疑。”

    還有那些淺顯直白的話語與有理有據的勸說。

    沒有什麼假惺惺的許諾,只有鐵一般的事實,與無法拒絕的提議。

    “白家已經完蛋了,我是說,它爛到了骨子裡,白家堡的根基已經被那群無能的親戚所腐蝕,哪怕你賠上父親的性命與自己的尊嚴,將整個家族的存亡與榮耀都綁在了一個瘋子的戰車上,這也無法改變白家已經腐爛的事實。”

    “他也許能給你暫時的平安,卻一定懶得幫你振興你的家族,即使有了一個新的主人,白家也沒有任何未來可言。”

    “父親的性命與家族的未來一定讓你難以抉擇,但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只需要你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不要忙著拒絕,我有十足的把握與計劃,這是陽謀,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我一定會遵守承諾。”

    “你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真的不需要。”

    “想知道嗎?那就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一件事情,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任何影響的小事,哪怕被他知道了也沒事的小事。”

    白振明慢慢地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了一眼擺在牆角的機械裝置,那是來自銳金之國的造物,名為機械晷,用來計時的東西,很方便。

    一一時辰到了。

    他想到了那封信的內容,想到了那個人要他去做的事情。

    真的是一件小事,而且如同信中所說的那樣:“正好順路。”

    是的,到了晚飯的時間了,該吃飯了。

    他一日三次,也要去給父親問安的,尤其是他老人家已經瘋癲,更應該去看顧照料,服侍湯飯。

    門外腳步聲漸近,另一名負責膳食起居的管事小心翼翼地提著一個大食盒,打著燈籠,來到巋然居跟前,輕聲道:“啟稟老爺,今晚的餐飯已經帶來了。”

    白振明握了握拳頭,眼中的瘋狂之色漸漸斂去,平靜道:“知道了,我這就給父親送去。”

    那管事的身子躬得更低了,還不忘拍一記馬屁:“老爺與老袓宗父子情深,至孝純善,小人欽佩萬分。”

    白振明沒有搭腔,他從管事手中接過了食盒和燈籠,一個人向著白家堡深處的砥劍園走去一一老袓宗這兩年深居簡出,不見外人,有資格隨意進出那裡的,整個白家,也只有家主一個人。

    一一是啊,正好順路。

    砥劍園周圍的防備措施強了不少,白振明進了園子之後,很快就來到了父親所居住的地方。

    ……不,應該說是被囚禁的地方吧。

    沒錯。

    他的父親,堂堂金曜劍聖,在自己家裡,被一個外人,像狗一樣囚禁著。

    那是他的父親。

    這是天底下任何一個還有父子之情的人都不能忍受的奇恥大辱,但自己卻要這麼受著。

    一一還要這麼受著!

    想到這個事實,他心中的火焰彷彿要炸開,這幾天給人當孫子,被冷嘲熱諷,看著父親被拳打腳踢,家族的性命都握在一個人的手裡,所以要卑躬屈膝,所以要夾起尾巴做人……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是他!何況是他劍聖之子!白家家主!生來就含著金鑰匙、此生注定高高在上的君子!怎麼能受如此大辱!

    一一那封信裡,每一個字,彷彿都鑽進了他的心裡。

    “如果有一個機會的話,不知道你剩下的那點血性夠不夠用?”

    血性。

    父親的居所近在眼前,隱隱傳來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是孫朗帶來的那個妖怪,她彷彿在講什麼故事。

    聽到謝唯的聲音,白振明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也許在看到那封信之後,他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他伸手敲響了房間的門。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1 00:10
第六百五十章 父與子
   
    白振明敲響了房門。

    裡面有人笑道:“白先生來啦!”

    輕快的腳步聲響起,門很快被打開,露出了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

    即使白振明已經過了知慕少艾的年紀,早就成了身經百戰的老司機,但這一瞬間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姑娘確實有著出乎尋常的魅力。

    身段好,容貌上佳,這是美人的標配,但除此之外,這個少女還有一股天真爛漫的氣質,就像是纖塵不染的花朵。她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一直垂到後腰,就像是尋常的農家女會梳的髮式,但放在她的身上,卻是如此恰到好處……

    他想到這兩天來看望父親時,這個小姑娘一直陪在父親身邊,那柔和而美麗的笑容甚至令他都為之驚艷和感動一一白振明知道,這個小姑娘之所以願意陪父親說話,一定不是為了白家的權勢或者財富,肯定不是,因為她的眼神很純淨,彷彿她眼中的白羽威,不是什麼金曜劍聖,而只是個普通的可憐的老人。

    人類總會嚮往自己所得不到的東西,所以這樣純潔而美好的少女,對於白振明這種整天在黑暗與陰謀中打滾的肉食者而言,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的。

    他覺得如果自己再年輕十歲,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這個女孩兒,哪怕她是個妖怪,但現在……

    且不說年紀大了,早就玩膩了,對這種事情也不怎麼上心了,也不說如今白家面臨的危機實在不容他多想,就說一點......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某人的模樣。

    這個人在他腦海中的形象非常清晰,他甚至可以想像出他說話時的模樣:“小明啊,你是不是活膩了?還是你全家女眷都逼癢了?”

    一一是的,如果是那個人的話,說出這種粗鄙之語也不足為奇。

    哼……

    想到那個人,白振明的心中就感到一陣煩躁,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恐慌。

    就在這時,眼前一陣香風拂過,他回過神來,就看到那個小妖精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您在想什麼?老先生在等您呢。”

    白振明急忙收斂了情緒,因為他想到了那封信上額外的勸誡。

    “記得收斂你的情緒,不要在那個小妖精面前想多餘的事情。”

    他露出了歉然的笑意,並且調整自己的情緒,對於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老狐狸而言,專注與心裡欺騙不是難事,他調整好狀態之後,溫和道:“最近白家諸多繁瑣之事,剛剛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失禮了。”

    謝唯讓開了路,笑道:“不妨事的,我的那些老師們也動不動就發呆,總是在想這想那,可能你們這些大人的心事本來就多吧。”

    白振明彬彬有禮地點頭,然後向裡面走去,他跟這小妖精也不太熟,沒話找話反而容易露破綻,還是按照信裡的指示小心行事。

    裡面傳來了白振明的問好聲:“父親安否?兒子前來拜見。”

    然後就是白羽威略微尷尬地應答聲一一如今他的神智約等於蒙童,突然間多了個這麼大的兒子,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拘束和彆扭。

    ……哦,孫朗除外,這貨能以最快的時間進入狀態,上手就能揍兒子的那種。

    謝唯剛要關門過去,懸於腰間的計都震動了一下,婊人格在精神鏈接中說道:“這白振明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你用讀心術看看他在想什麼。”

    小妖精嘆了口氣:“這很不禮貌的,再說,沒有什麼不對勁的,男人那色色的眼神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他的眼神裡沒有慾望和惡意,所以沒事啦。”

    劍靈笑了一聲:“哇,你出來這兩個月,真是變成了一個經驗豐富目光敏銳的女人了啊,下一步就準備去釣男人了?

    “才沒有呢!”

    一邊在心裡與阿婊鬥嘴,謝唯走到了旁邊的房間,這裡用心收拾了一下,很乾淨,很整潔,有柔軟的床,空氣中也飄著馨香的氣味,那應該是家具的名貴木料所散發出來的芳香吧……總之白羽威的居住環境好了很多。

    但他的個人情況卻沒有絲毫改善……首先記憶沒有恢復,神智還是七八歲的懵懂樣子,其次,他依然被人執行著物理意義上的拘禁,所謂的鯡魚金鎖陣。

    此時的白羽威坐在床上,抱著一根鋼管,全身上下被人用鎖鏈纏著,掛著幾個黃橙橙的小罐頭,看起來滑稽極了。

    但謝唯卻笑不出來,因為她能夠感受到白振明心里傳來的悲傷。

    畢竟看到自己的父親被擺弄成這個樣子,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肯定會覺得傷心、失落和難過吧一一而且哪怕是現在,雖然孫朗已經外出辦事,他也不敢給父親解開這鎖鏈,哪怕只有一小會兒都不敢……

    在這時,劍靈又說道:“我可要給你先打個預防針,如果他跟你商量說要解開白羽威的鎖鏈,你一定不能答應他,怎麼求都不能答應。”

    小妖精沒好氣道:“知道啦,魯姐姐,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我又不傻,早就記住了……”

    阿婊勃然道:“哎喲,你這個小丫頭還敢不耐煩?我這麼嘮叨是為了誰好啊?白羽威若是沒了鎖鏈,萬一瘋病發作,一拳就能把你打成肉餅……”

    “好啦好啦,我知道魯姐姐疼我。”謝唯就像哄孩子似的,“總之我肯定不會答應的,你放心好了。”

    她進了房間,而白振明已經挪來了桌子,將食盒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並且向父親介紹今晚的伙食。

    四色熱炒,四色涼菜,清粥饅頭,濃湯糕點,這些都是尋常普通的菜式,但畢竟出自白家名廚之手,其滋味較之普通人家的手藝,那可真是天差地別了。菜餚的誘人香氣飄散在空中,每一樣食物的色澤都如此誘人,所謂色香味俱全,每一樣都做到了極致。

    饒是謝唯已經在白家過了好幾天的爽爆日子,看到眼前的美味,還是感覺食指大動。

    白羽威看向了小妖精,露出了憨憨的笑容,說道:“來,來,一起吃……”

    謝唯笑了笑:“我還是回去吃吧,你們父子很少見面,還是趁此機會好好說些話,我過一會兒再來找你玩。”

    這幾天都是這樣,每到飯點,白振明提來食盒給老父親送飯,而小妖精則是回到她與孫朗住的地方,有專門一整支頂級餐飲隊伍服務供她和孫朗窮奢極欲,小妖精面皮薄,有什麼吃什麼,孫朗就不要臉了,拉出一副要把白家吃破產的架勢,什麼最貴吃什麼,若不是怕出人命,多半連人體宴都要吃一下的。

    之所以分開吃飯,一是為了給白家父子一個相見的私人空間,二來是因為孫朗懶得與白羽威一起吃飯,用他的話來講,那就是“老子的神經還沒有粗大到能夠看著鯡魚罐頭吃飯的地步”,謝唯覺得孫朗孤零零一個人吃飯未免寂寞,所以就決定跟他一起吃了。

    但現在,孫朗一個人下山,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所以,小妖精就孤單一人了。

    就在這時,白振明突然道:“孫先生已經下山,恐怕今晚是不會回來的,這裡的菜很多,我們兩人也吃不下,不如姑娘留下來一起吃?父親也會很高興的。”

    謝唯聞言,心中意動,但還是回絕道:“不太好吧,白先生一定有很多話想要跟你父親講……”

    白振明笑了笑:“事無不可對人言,無妨的,我跟父親講的,都是些以前的事情,希望能夠讓他老人家早日回想起過去……”

    提起這事,他的眼神就黯淡了一些。

    這倒是真情流露……如今白家劇變,大敵當前,家族有覆亡之危,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的肩上,他無比希望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親能夠幫他分擔一些壓力,可老父真的已經垂垂老矣,不僅不能再為他遮風擋雨,反而需要他這個兒子來保護了……

    這真的是滄海桑田、世事變幻無常,哪怕兩年之前,父親還是那個名滿天下的金曜劍聖,幾十年戎馬生涯都在與天魔鏖戰,他親眼見證了戰爭的勝利,參加了對域外天魔的最後一戰,最終功成身退,天下揚名,何等的英雄豪傑。

    可誰也沒有想到,短短兩年之後,他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小妖精就是心軟,她看到白振明眼中的淚光,態度登時軟了下去,況且這也不是什麼令人為難的要求:“既然如此,那我就打擾了。”

    白振明感激地笑笑,而白羽威則是歡呼了起來,催促道:“快……快給她拿筷子。”

    白振明應聲,從食盒中取出了碗筷,而謝唯慌忙接過,然後搬來一張凳子坐下。

    白羽威雙手雙腳被鎖,行動不便,全靠白振明來餵食,而堂堂白家家主也沒有半分不耐之色,動作很是溫柔,真的像是一個普通的兒子在照料年老的父親。

    謝唯看在眼裡,輕聲道:“您與您的父親關係很好呢。”

    白振明微笑,他不由想起了之前那膳食總管的馬屁,也是稱讚他與父親父子情深,但此時謝唯的稱讚,恐怕要比前者強上一百倍。

    真是個好姑娘啊……

    可惜,可惜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莫名其妙的要求有什麼奧秘,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為什麼要讓我做這件事情,但既然與她有關,這就說明,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妖精同樣被盯上了吧。

    可惜了……你是個好姑娘,可惜,為了父親和白家,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他心中將那封信上的內容要求回憶了一遍,在心中揣摩了一次流程,然後說道:“姑娘過譽了……”
sea6076 發表於 2019-1-31 00:18
第六百五十一章 孔目
   
    白振明的表情很平靜。

    彷彿自己在做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事實上……確實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他雖然是白家家主,西川實際上的土皇帝,但他畢竟是人,有人的感情,他作為兒子對父親孝順,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一一反正他是這麼向謝唯解釋的。

    這個解釋同樣隱去了一些東西,譬如,如果白羽威不是金曜劍聖,不是三朝元老,不是給白家帶來無數榮耀與好處的天元功臣,不是白家堡的擎天玉柱,那白振明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孝順而有耐心呢?

    這個問題,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因為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小妖精自小缺乏父母的關愛,她雖然有慈和善良的老師們與溫柔體貼的小伙伴們陪伴,有著很美好的成長記憶,但對親情依然很是嚮往,看到白振明所表現出來的純善與孝順,她覺得很感動,很好很好,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她看向白振明的眼神越發和善了。

    白家主不動聲色,又將話題巧妙地轉回了老父親的身上:“所以,給父親餵飯,服侍他,也沒有什麼稀奇的……說起來,我其實也很不希望做這種事情的,我不希望看到記憶中無所不能、威風凜凜的父親淪落到需要我去侍奉飲食的地步,我想看到他健康長壽、胃口大開的樣子……”

    白羽威愣愣地望著他,臉上只有茫然與尷尬,以他此時的智商和情商,聽不太懂這些東西。

    小妖精卻是理解,她輕聲道:“我也希望白先生能夠早日好起來……現在雖然無憂無慮,很快樂,但畢竟不是真正的他。”

    白振明頷首道:“承您吉言……日復一日,時間還遠,終有一天,父親會好起來的。”

    他又去給父親餵粥夾菜,一邊餵一邊問道:“父親今天可曾想起什麼?昨天講了家中的小輩們,躍兒與子霖,還有小婳,他們的名字都是您親自定的……”

    白羽威茫然地搖頭,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白振明也不生氣,柔聲道:“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父親記不住也正常,那我們說說幾年前的事情?”

    白羽威看了謝唯一眼,發現小妖精面露鼓勵的笑容,所以點頭:“你……你說吧,但我能不能想起來就不知道了。”

    白振明微笑道:“父親不必心有負擔,就當聽個故事吧。您既然有些記得……記得孫先生,那我們還是從人名說起。您是金曜劍聖,帝國元帥之一,是軍中威名卓著的將星,門下故舊無數,麾下戰將如雲,有很多與您並肩作戰、浴血沙場的天元英雄……那些人的事情,也許能夠喚醒一些您的記憶。”

    然後他開始講出一個個人的名字,還有關於那些人的事蹟,著名的功勳,還有不為人知的趣事。

    據他所言,這都是當年白羽威私下裡跟他說過的、講過的,如今,他將這些傳承自老父的記憶再次還給父親,就像一個輪迴。

    可白羽威依然懵懂,那些當年與他出生入死的人的名字,沒有在他的心中喚起一絲波瀾。

    可謝唯卻聽得津津有味,她聽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那些都是她在天元英雄譜上看過的,而官方編纂的英雄史詩,遠遠沒有當事人私下講述來的生動有趣。

    一一小妖精對天元戰爭的興趣很大,準確來說,是對天元英雄的興趣很大,因為她父母就是在這場大戰中英勇戰死,這令她既悲傷又驕傲,所以愛屋及烏,對天元戰爭持正面的觀感,對所有的英雄抱有友善的態度,所以才會對孫朗與白羽威這兩個人有著很複雜的觀感吧……

    所以,真好呢……

    她聽著這些人的故事,無論是熟悉的名字,還是陌生的名字。

    這些人都是在那場戰爭中為了種族與家國的存亡而奮戰的英雄,他們有的人功成名就、光宗耀袓,有的人則將生命留在了戰場,為勝利鋪就道路。

    那些死去的英雄雖然死去,但依然有很多人銘記著他們的名字,無論是英雄史,還是無字碑,無論是戰場的遺跡,還是人們的流傳,或者就像今天這樣,父子兩人燈下的低語……終究有人記得他們,記得他們的名字,記得他們的事蹟,記得英雄和過去。

    小妖精一邊仔細聆聽,一邊忍不住就想……那我的父母呢?

    爹和娘他們,會不會像這些英雄一樣,在不一樣的時間和地點,被不一樣的人說出名字,講出事蹟,以為銘記呢?

    隨即她神色一動,看向了白振明一一或者說,他就知道呢?白先生說,他所知的一切都是白老先生當年講給他聽的,而白老先生認出了我的角,認出了我角虎的身份,說明他也認得其他的角虎,有可能提到我父母的事情……

    白振明注意到了小妖精的眼神,似乎想說什麼,似乎在期待什麼,但卻在猶豫。

    來了……他心中一凜,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他想到了那封信最後的要求,只是讓他去做一件沒頭沒腦的小事,隨口說上幾句話的程度……很是令人費解。

    但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而且這要求確實很不起眼而且沒有任何後患,所以鬼使神差的,他就決定去做了。

    ——只是順便而已。

    所以他停下了講述,對著謝唯說道:“姑娘,你怎麼了?是乏了嗎?那您先回去休息?”

    他說完之後,似乎是自覺失言,苦笑道:“當然,沒有任何支開您的意思……而且請放心,白某是知曉分寸的人,此時孫先生雖然不在,但他明後天就會回來,我就算想做什麼也不敢啊……”

    謝唯先是一怔,然後趕忙擺手道:“不不不,沒什麼沒什麼,我相信您,而且,我也不是累了……”

    白振明猶豫了一下,問道:“恕白某冒昧,姑娘可有什麼為難之事,有沒有在下能夠幫得上忙的? ”

    小妖精心中天人交戰,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應該怎麼問,如果貿然發問關於角虎的事情,會不會引起白振明的警覺?倘若他將這件事情隨口告訴孫朗,那豈不是又生波瀾……唉,讓他知道我是角虎的話,肯定會聯想到我哥哥吧……

    但對父母的好奇顯然壓倒了猶疑,她想了想,決定曲線救國:“我聽我的老師們說,這天元戰爭不僅僅是人類的英雄史,也有妖族的加入,是不是?”

    ——來了。

    白振明面露思索之色,微微低下頭,讓謝唯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他心跳慢慢加快,卻很快平息,他精神繃緊,就像一根弦一樣,他按照信上的提點,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模作樣地思考了片刻,抬起頭來,用肯定的口吻道:“是,父親跟我提起過,在天元戰場上,妖族與人類並肩作戰。”

    言畢,他發現這個小姑娘的眼神亮了起來,謝唯前傾著身子,用略微激動的語氣說道:“那白老先生提起過具體的妖族英雄的姓名嗎?”

    一一很順利。

    她為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是因為她同為妖族,所以才想知道天元英雄中有沒有本族的前輩嗎?所以才這麼想知道?

    白振明心中浮現一團疑雲,然後他覺得,可能並非如此……那封信裡所交代的“代表著誠意的小任務”明顯是衝著這隻小妖精去的,他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用意,但也明白其中必有深意,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然後他就不動聲色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排除雜念,露出歉然的表情,說道:“抱歉……這個我得好好想想,您知道的,父親平時往來的全都是軍中名將,而軍中或許有妖族英豪加盟,但基於種種原因,通常都不會得到較大的軍權,所以父親也不會經常提及……”

    謝唯輕聲道:“這很正常,我知道的,人類很害怕或者排斥妖怪吧,怎麼可能讓妖族來指揮人類的大軍。”

    白振明歉然一笑,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是的,我記得父親應該提到過關於妖族英雄的事情,當年天元大亂,天魔咄咄逼人,他們要滅絕天下所有的生靈,連妖族都不例外,所以人與妖有了並肩作戰的必要,兩方的有識之士因此開戰了聯合戰爭的嘗試……”

    小妖精用力點頭,瞪大了眼睛,就像是最乖巧的學生一樣。

    白振明回憶道:“父親說,妖族是區別於人類的神奇生靈,關於妖族的起源,世人莫衷一是,但大家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妖族有著基於血脈的神奇力量,這力量是天生的,而不像是人類,得通過後天的錘煉與修行才能變得強大起來……”

    謝唯點頭道:“不錯。”

    就像她自己,這天生的讀心術與精神力量……

    緊接著,白振明說道:“父親說,不同的妖怪有著不同的天賦力量,適用於不同的領域,比如說力量驚人、刀槍不入、體型巨大的妖怪,適合衝鋒陷陣,比如說匿踪無形、神出鬼沒的妖怪,適合刺探消息,除此之外,還另有一些天賦極其稀有的妖怪,可以擔任更加關鍵的職位,譬如說……”

    他皺著眉頭,又思考了一下,方才緩緩道:“父親說過,有一隻妖怪因為性格正直,又具有神奇的力量,所以在他軍中做過孔目……就是軍法官……”

    話音剛落,對面的謝唯就直接站了起來,她顫聲道:“……什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