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草根石布衣 作者:中秋月明 (連載中)

 
leewef 2016-7-29 09:22: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4 483927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2:56
210、戰術性對抗與戰略性佈局

    石澗仁有些艱難的在跟江小東交流,山裡來的他可能跟山寨裡的小孩子交流很容易,這種大城市裡的小娃對他卻有明顯隔閡。

    坐在快餐店裡,除了一問一答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剛剛開始讀小學一年級的江小東隻埋頭吃東西,幾乎不抬頭,等到張季嵐她們三人進來坐在桌子對麵,充滿憐憫和愧疚的目光讓孩子更加無所適從,一個勁朝嘴裡使勁塞東西,對母親試圖把他攬在懷裡也有些抗拒。

    看看周圍窗明几淨的快餐店環境,隔斷之間的草都是塑料的,石澗仁再能幹也沒法變出個蛐蛐和籠子來,多說兩句小孩子還鼓著腮幫子鄙視他,就是目光冷冷得讓人心寒。

    別以為小孩子就沒有感情,那才是最真實又豐富的,所以石澗仁放棄了徒勞的接近,儘量平等而不幹擾的開始跟三位女性聊天,明顯孩子就放鬆許多,張季嵐想當著孩子解釋一下自己的家庭問題,一個勁的抱歉:「以前換過好幾次工作,都是被他攪合了,隻有那家酒吧有些背景狠狠揍了他……」

    石澗仁搖頭阻止了會計:「不重要,這些不重要,讓小東有個健康長大的環境是最重要的,換個地方住吧,孟母三遷,其實這件事也蠻簡單的,如果你不嫌棄,公司就在那邊奶茶店附近租個辦公室,順便你帶孩子住在那裡,小學……我不知道能不能換地方讀。」

    紀若棠開口:「這個我來想辦法。」

    張季嵐有些吃驚:「我從小都在機械廠那邊長大,爸媽也……」

    石澗仁輕鬆:「如果一個環境不能給你積極向上的心態,還有拖拽你改變的力量,那就幹脆放棄這個地方,當然如果這點你都做不到,那就繼續以前的生活,要改變真的不是想像那麼困難,重點是孩子,他現在還是一張白紙,
但已經有點皺褶了。如果想讓他畫上任何可能的畫卷。而不是變成一團隨手扔到垃圾桶裡的廢紙,做母親的真要做出些改變,我相信那邊能讓你徹底擺脫這個家夥。」

    江小東卻突然含含糊糊艱難開口:「你才廢紙!」

    石澗仁已經儘量繞開孩子想打比喻了,沒想到孩子真是什麼都懂。連忙抱歉:「哎呀,叔叔再給你買個蘋果派賠禮好不好?」

    小孩子才勉強點頭。趙倩連忙跳起來去買,紀若棠瞟一眼沒表情。

    張季嵐看著孩子,眼底的確是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也許是為了遮掩自己轉頭拭淚的動作,快速看了看外麵:「他……也不是壞人。廠子沒了,全都被當官的弄了去,沒了工作沒了收入。到處都抬不起頭……」

    石澗仁一句話就打斷了:「對的,把責任都推到那些當官的身上去。這樣自己不努力做事也有了藉口,成天罵那些得了好處的,一方麵平衡心理。一方麵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懶,這就叫好吃懶做,而且是一貫的好吃懶做,憑什麼那樣的機會別人就能抓住?起碼晚上出來擺夜市燒烤攤也能養家餬口,而不是喝酒等死,如果你也認為那樣的態度更適合孩子的成長,那你隨時可以回去繼續。」

    說這話的時候,石澗仁臉上的確沒了一貫的笑嘻嘻,甚至有些冷然,張季嵐回頭一直看著他的,最後目光落到兒子身上,艱難的點頭:「謝謝……您了。」

    結果還是走進來的莊成棟輕鬆的和江小東打成一片,他胖嘛,龐大的身軀一屁股坐到孩子旁邊,就自然而然引得孩子詫異的仰頭看,一貫表情冷酷暴烈的莊胖子對上孩子的眼神,居然擠出點笑,坐得更魁梧一些,本來誰都能看出孩子臉上的抗拒反感表情,結果江小東遲疑又稚氣的開口:「你……是魯弗斯麼?」

    啥?石澗仁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

    莊胖子窘了一下,卻雙手一前一後擺個滑稽的功夫造型謔謔謔:「啊噠……」

    連紀若棠都樂不可支的笑起來,江小東更是笑得嘴裡的吃食都要噴掉,立刻扔了手裡的東西跳起來跟莊胖子擺出另外的動作……

    莊成棟索性一把抱起了孩子:「那我帶你去玩!」

    江小東歡呼,連他母親都不看一眼的攀爬上莊胖子肩頭,高大的胖子出門還細心的蹲了一下免得撞到孩子的頭。

    張季嵐站起來想說什麼的,紀若棠拉住了她:「張姐,別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單親家庭的孩子比誰都敏感,他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教訓和憐憫,需要溫暖,需要認同,如果你再跟你那個前夫牽扯不清,會徹底毀了你的兒子。」

    如果說石澗仁是處於謀士的算計,用孩子來增加會計姐姐擺脫舊生活的決心,紀若棠這就充滿了總裁教訓下屬的口吻,當然從石澗仁這裡還能聽出點同樣是母親撫養長大的她那種真誠的口吻,隻是被淡淡的霸氣掩蓋得隻有他能明白。

    張季嵐果然被這種派頭把驚疑不定給剔除掉,抿緊了嘴使勁點點頭。

    總之排了幾個人的隊回來,趙倩就莫名其妙的發現氣氛變了,孩子也不見了,端著那蘋果派沒方向,還好石澗仁伸手:「給我吃吧,魯弗斯是什麼?」

    紀若棠臉上玩味看著他的表情多了些笑容:「街頭霸王裡麵的大胖子,孩子們最喜歡的電子遊戲機,我們那團裡也有人COS他,可惜沒你這個胖子像!特別是那個招牌動作,看來他也很喜歡玩嘛,一定是帶到周圍的遊戲廳裡麵去了。」看看安靜坐到張季嵐另一邊的趙倩,才話中有話:「不過我從來都不喜歡玩這種打打殺殺的小遊戲,我隻做女王,絕對勝利的女神。」

    趙倩低著頭坐下,抬起頭的時候臉上依舊是人畜無害的害羞微笑,不接招。

    石澗仁大口咬開蘋果派,趙倩卻輕聲:「新出爐的,燙!」

    果然那溢出來的糖汁差點就把石澗仁的舌頭給收拾了,他也略顯狼狽的把蘋果派掉盒子裡。

    紀若棠果然有女神範兒,不著惱不生氣,單手撐著下巴在桌麵上靜靜的看著。

    趙倩又縮回肩膀低頭看人造裝飾麵的桌子邊,好像在算計這台麵的人工造價值多少錢,但耳根子不騙人的有點紅。

    石澗仁其實是泰然的,他問心無愧更沒鬼,看了眼紀若棠還有些無奈,好端端的坐著非要營造緊張氣氛麼,紀若棠毫不客氣的把目光頂回來,還瞪了他一下,就是輕微抬起眼皮,原本就明亮的大眼睛對著石澗仁似嬌還嗔的瞪一下,那叫一個風情萬種哦!

    周圍肯定有人在偷看,因為真的立刻聽見有個男的哎喲一聲估計撞什麼上了。

    趙倩依舊一動不動,不看不聽,而且雙肩還有微微展開的小改變,明顯心態都相當平和放鬆。

    唯有坐在她們中間的張季嵐忽然從自己生活的悲涼跟巨大變化中被幾秒鍾的安靜驚醒,她是最不方便左右觀看的,隻能看著對麵斯條慢理吃東西的石澗仁,忽然有些驚慌的覺得不能參與到公司高層,特別是右手這位氣場如此非同一般的大小姐感情生活中去,急忙站起來想撤離:「我……我去看看娜娜,不,林經理……」

    話音剛落,林嶽娜就風風火火的衝進來,看看桌麵上隻有石澗仁開始給江小東買的可樂,才不管是誰的呢,一屁股坐在石澗仁旁邊就端起來咕嘟嘟喝了:「渴死我了!警察來了,把江城貴給帶到派出所去了,擾亂治安,就憑他那樣子就是個社會垃圾!」

    石澗仁安靜:「你不能這麼說,每個人性格不同,他也許無法麵對壓力,隻能是個失敗者,可以放棄不理他,但他依舊是個人,起碼的尊重還是得有。」

    紀若棠充滿欣賞的看著這個男人,趙倩飛快抬頭看了一眼,同樣充滿驕傲,隻有林嶽娜搖頭晃腦的配合石澗仁的語句誇張對口型,惹得連張季嵐都笑著坐下來:「誰都跟你這麼前*凸*後*翹的,當然不是社會垃圾了。」

    真的……好像就是一剎那,周圍好多人抬頭哦,隔著隔板還有站起來伸懶腰的,佯裝轉頭找人的,全都有意無意的把目光掃過那剛脫了外麵小西裝,白襯衫胸前都要撐開的胖姑娘!

    平心而論,活潑熱烈的林嶽娜就是胖了點,畫點淡妝真是個好看姑娘,然後一直被人偷看的紀若棠不用說了,氣質讓人疼愛的小白花更有特色,就連張季嵐都是成熟中帶點悲切的楚楚動人。

    狗*日的啥子男人一陪四哦!

    石澗仁幸好是孤兒,不然祖宗八代這會兒都被罵了個通透。

    關鍵是他還氣定神閒的坐在那完全不當回事。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1
211、能否為了自己的真誠讓人失望

石澗仁確實泰然,還叫上所有人一起吃了火鍋當晚餐,然後才送紀若棠回家。

    本來紀若棠主動叫趙倩一起的,她家所在的區域和美術學院更近,可趙倩禮貌的謝謝說要跟自己父親商量化妝店的事情,回頭自己跟楊德光他們還有營業員一起回學校。

    這讓紀若棠更加確認了這個女大學生的戰鬥力並不是她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她在以柔克剛!當外部條件沒法勝過我的時候,就用這種軟綿綿的手段來跟我對抗,哼哼,很有心計的佈局!」

    司機無奈:「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同事加朋友,相互之間的關心,我以誠待人,她也以誠待我。」

    紀若棠的小宇宙在自顧自的燃燒:「我沒說你錯,她在挑戰我的底線!」

    石澗仁不說話了,女高中生坐在副駕駛開始還捏著拳頭自己虛空揮舞兩下,似乎在給自己加油,可過了一會兒也安靜下來,靠在椅背上看擋風玻璃前的動靜,車都看見明珠苑了,紀若棠才開口:「每個人都覺得我活潑可愛,其實我不過是敏感,我跟誰單獨在一起都會不停的找話說,不管是朱師傅還是曉雯,哪怕是媽媽,我都很怕場麵冷清變得尷尬,所以人人都以為我活潑,其實我真是怕冷場的尷尬,那時候不知道說什麼在挖空心思找話題就尷尬極了……可是跟你這樣安靜的坐在一起,無論是看書,還是坐車,我都會忍不住安靜,心裡沒有半點尷尬。」

    聽著這推心置腹的少女心事,石澗仁點點頭,開過隔離帶的時候更小心點,生怕把那敏感又珍貴的心顛著了。

    紀若棠的心是火熱的:「我知道,你跟趙經理之間沒有私情,但是你幫助過她。可以說改變了她的命運。當你自己還沒多少能力的,就改變了她還有周圍這些人的命運,
這份心思是沒法改變的。」

    石澗仁想開口,紀若棠不給他機會:「我也知道。你想說這就是個將心比心的幫助,就跟你對楊德光、那個胖子甚至趙經理的父親一樣。但是你別忘了,我跟她是女孩兒,心裡如果刻下這個影子。就很難抹去的女孩兒,男女是有別的。你別以為幫了人,你自己心裡舒坦了,轉身走人。女孩兒的心裡就當做沒發生過,有些人會認為是佔了便宜。但有些人卻會一直記在心裡,對不對?」

    石澗仁想想,不得不承認比自己小兩歲的姑娘。在有些人性認知上並不比自己少:「對……而且我,你知道我,那種佔便宜的人我能分辨,偏偏又不會去幫,雖然我不是存著要回報的心態,但兩相比較,我總願意幫那些心存感激,能夠轉身再去幫別人的人。」

    紀若棠侃侃而談:「所以別再說趙經理對你不會有別的心思,我看得出來!就跟我一樣,說不定比我還重!」

    正在小心倒車停穩的石澗仁終於撇了撇嘴,女高中生敏銳的注意到了:「你還覺得委屈了?」

    石澗仁嗯,但是不解釋,腦海裡的確在想那幹淨的出租屋,難道自己幹脆搬走了才是最簡單明了的處理方式?但紀若棠這肯定不是搬走就能解決問題的,同理推斷,趙倩真會因為自己搬走了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女高中生把頭都伸到他麵前來,專注的觀察臉上一絲一毫表情:「你在想她?」

    看來她也真有相麵的天分!

    石澗仁頭疼:「你們怎麼這樣!大家坦蕩點做朋友不好麼,最近我覺得莊胖子這樣的狀態就好,以後再也不幫女人了!可你們這些人又要說男人跟男人……哎呀!太複雜了!」

    紀若棠能讀出他臉上的苦惱是真的,咯咯咯的就笑起來,本來伸手想幹脆掛他脖子上的,還是縮回去靠在副駕駛輕聲:「我真想天天,不,隨時隨刻都這樣陪著你,真開心。」

    石澗仁嘟噥:「你是在臆想!朋友之間也要有足夠的距離,不然就會相互厭惡。」車停好了,石澗仁轉身等紀若棠下車,這是他倆最近週末的常見狀態。

    紀若棠卻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明天開始放假七天,我們倆出去玩嘛,媽媽說他們已經確定了項目,要在一個風景區修建酒店,我們先自己開著車過去看看風景?」

    石澗仁幹淨利落的拒絕了:「司機不負責那些個看風景,你還是學生,或者說你家庭的經濟情況允許你享受生活,但是明天我還要跟我的人做事,而且今晚你也聽見了,明天肯定要幫張姐搬家安頓好……你可是也答應了國慶節以後幫忙聯絡人給小東轉學的。」

    紀如青真的把女兒教得極好,紀若棠似乎習慣了自己並不是予取予求,不在一起出遊的建議上糾纏:「那行,明天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搬家,這幾天我都跟你一起,那也很開心。」說完不等石澗仁點頭或者搖頭就推開門下去了,可愛的伸手指做了個飛吻:「司機!明早來接我,做個好夢哦。」可最後還指指自己的衣領做個鄙視的表情,看來還是對石澗仁身上這件藍白T恤很不滿意。

    真的,有母親那樣的好幫手,還有石澗仁這樣的好目標,加上趙倩那樣的好對手,紀若棠在戀愛這個項目上簡直是突飛猛進,比上學認真多了,一顰一笑都是戲。

    所以明顯在戀愛環節有些偏科不擅長的小布衣終於有點苦惱了,看來真好像師父說的那樣,人生不可能一切都盡在掌握,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掌控,譬如人心,特別是女人心。

    這時候再回家,看見竹板床上的小紙條,石澗仁難免有些揣測,今天趙倩也到江州大學店和新的開店地點忙碌了不少時間,她就咋能見縫插針的抓住機會又幫自己把家裡收拾好了呢。

    小紙條已經可以稱之為信箋了,寥寥十數字,平靜簡短的描述了自己的工作安排進度,提醒石澗仁要買點狗糧,據說雪花這樣的大狗如果隻跟著人吃一樣的東西,會營養不良發育不好,另外她買了點耗子藥,放在牆角,千萬注意別讓雪花吃了。

    口氣平淡得好像妻子給丈夫說家長裡短似的,一點情啊愛的都沒有。

    雪白的大狗看著坐在竹板椅子上發呆的他,熱情蹭過來呵呵傻笑,石澗仁信手摸摸它的頭,雪花就順理成章的把頭擱在他懷裡了,然後石澗仁忽然覺得手上摸到什麼,轉頭一看,原來雪花濃密的白色毛髮下,居然被編了好多個小辮子在腦後,不捋開外麵那層毛根本看不到!

    就跟趙倩頭上隨時都能看見的兩條烏黑辮子一樣,還小巧的用紅色橡皮筋給紮起來!

    這姑奶奶沒事坐在這裡玩了多久?

    石澗仁呆坐了好久,倒是把雪花一直撓著舒坦得直哼哼。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2
212、所有的堅持,都源於熱愛

    紀若棠的心願其實以她完全想不到的方式,鋪天蓋地的湧來實現了。

    國慶節這個原本她充滿浪漫幻想的假日,真的就在跟著石澗仁忙碌中度過,除了沒有去石澗仁那個出租屋,其他時間幾乎都跟著石澗仁東奔西跑,第一次完整體驗了石澗仁的工作生活方式。。

    早上清查完奶茶店和盒飯店前一天的工作作為開始,因為現在有了財務,石澗仁隻需要看看賬單,半小時內就能完成,然後就到建築工地、奶茶店、化妝品店、批發市場各處按部就班的查看觀察,這時候紀若棠才能看見草根的工作是得用多少汗水一點點去積累,石澗仁這還是有個聰明的腦瓜子和完備的工作方法論,換做其他沒人指導帶領的底層,起碼到三十歲以前都很難搞清楚該怎麼做。

    有些處事哲學觀的東西真不是學校和自學就能在一兩年時間內摸索出來。

    張季嵐第二天從自己父母家搬出來,說起來都三十二歲了,她一直都還住在父母呆了一輩子的機械廠宿舍,就好像她是接班進的廠,找的丈夫也是廠裡的工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一切都聽從別人安排,從未想過完全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有點被動的接受了這個改變。

    石澗仁喜歡逛街觀察的優勢體現出來,沒按照趙倩建議的就在美術學院周圍找地方租房子,而是在他當棒棒遇見紀若棠的商圈附近,找了個保安措施很不錯的小區租了套兩室的房子,正式掛上海燕食品商貿有限公司的牌子,張季嵐就帶著孩子在這邊上班佔了個臥室,順便負責辦公室裡的清潔和做飯,隻是孩子轉學的事情沒那麼輕鬆,莊胖子說他最近沒那麼忙,負責從江州大學那邊接了小東送回去。

    但真的改變起來,其實真不算太難。

    客廳原本就有之前開公司留下的桌子,
趙倩和林嶽娜都分了地盤。唯一的經理辦公室石澗仁當仁不讓的留給自己用了。隻是很少到這辦公室來,他喜歡在外麵逛。

    紀若棠也來看了一眼,除了打電話叫人送了兩個花籃預祝生意興隆,卻對巴掌大的辦公場地不發表任何意見。驚鴻一瞥的跟石澗仁又跑了。

    所以國慶節七天,紀大小姐在奶茶店貢獻的銷售額。讓所有人看見她都客客氣氣的。

    直到她回到學校以後,第三家店和化妝品店的裝修工作才如火如荼的開始了,商業鋪麵就是講究個一寸光陰一寸金。特別是這種還被迫給了高額轉讓金的鋪麵,裝修期多浪費的時間簡直就是犯罪。所以裝修進度突突往前衝,麵積大很多的奶茶店在林嶽娜幾乎二十四小時督戰的狀態下還先完工,設備、物料、營業員全都是現成的。剛剛裝修好,連牆紙都沒幹透。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張了。

    正如預料的那樣,這樣的模式就是複製,既然門口有複製的學生人流量。那麼銷售業績也順理成章的複製過來,特別是林嶽娜真的去找了兩個千嬌百媚的「前同事」,輪流穿著男式白襯衫或者運動校服素麵朝天的擺出小清新姿勢站在櫃檯裡每天隻上一兩小時的班,有人問就說是家庭條件很差的學生來勤工儉學。

    更是引得好多人天天跑來買奶茶,就為了一睹奶茶西施的容顏!

    生意不好才怪了。

    等到真正勤工儉學的趙倩怯生生又嫻熟的過來重操舊業,這邊竟然人潮湧動得有不少人強烈要求跟營業員合影!

    有些氣質,裝都裝不出來。

    小白花那種嬌柔得讓人心疼的感覺,是個男人就想呵護。

    相比美術學院那邊藝術味居多的學生,江州大學這種理工男紮堆的綜合性大學,雄性激素爆棚!

    這讓紀若棠很不服氣的也要衝上這家店去比試自己的成色,林嶽娜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您就是我們在大學北門店的女神!是我們招牌,千萬不用再到南門店來分流搶奪生意,雖然南門這家店我是私人佔股了40%,但我還是不敢讓北門店銷售下滑了!」

    女高中生很不屑的哼哼才悻悻作罷,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想揪石澗仁的耳朵:「的確!那個趙經理好像一天到晚都沒有跟你碰麵的時候,但是我怎麼發現她那眼神越來越篤定,看著我也是不避不讓的!怎麼回事?」

    再沒有戀愛經驗,石澗仁也知道這會兒不要把自己和趙倩那點私事拿出來說:「好了,好了,一切都是為了工作,她變得自信開朗,未來就是個好設計師,我們祝福她就行了。」

    紀若棠現在很喜歡用哼哼表示自己的情緒:「我就要她祝福我們!」

    這麼一說又有點害羞的歡喜,腔調突變:「媽媽說下周他們就要去考察風景區,等回來以後就要全麵招聘更多新員工開展新工作,我們一起上班,好不好?」

    石澗仁想了下點頭:「差不多,下周12月初,化妝品店也要開張,林姐反複強調聖誕節絕對是個銷售旺季,化妝品店會抓住這個機會的,然後上了正軌我就去學習充電,很契合。」

    紀若棠喜滋滋的回學校了,石澗仁倒是得了洪巧雲的提醒才終於在紙條上給趙倩留了個言:「洪老師找你拿身份證件去辦理的是護照,12月中旬我們一起跟她到德國參加畫展,希望你能好好開眼界學習。」

    為什麼選擇留言的方式,而不是當麵說,石澗仁也說不太清楚,可能不需要麵對那雙輕柔又堅定的單眼皮,對他來說還是要簡單一些。

    但顯然就好像這一年已經在很多大學生中流行起來的網絡聊天一樣,兩個人也許麵對麵都說不出來的話,偏偏在對話框裡用文字會衍生出更多的感情來。

    小紙條就是趙倩的對話框,繼續每天留言卻沒有回應的日子,連她都習慣這樣,當奶茶店的小姑娘在後窗掛上毛巾,表示老闆已經出門到奶茶店了,她才帶著賊兮兮的美好心情過去那個完全放鬆的出租屋裡做清潔,逗狗,疊衣服。

    可今天卻詫異的看見小紙條放在了竹板床上。

    那一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才拿起來看,甚至連上麵說什麼都不是多重要,重點是居然有回音了?

    雀躍的女大學生轉身就抓住懵懂的雪花兩條前腿,在狹窄的屋裡又唱又跳!

    以前從來不敢接近狗狗的女大學生,這一刻隻覺得那種爪子和不停呲牙的與狼共舞感受太刺激了!

    然後圓舞曲上演起碼十多分鍾以後才反應過來,什麼?

    德國?!

    怪不得這些日子,洪教授看著自己都是詭魅的笑容!

    要去德國?

    雙腳自己絆了一下自己,趙倩立刻結結實實的摔下去,幸好雪花身強力壯的墊住了她!

    女大學生被這樣雙重驚喜衝擊得難以置信。

    這也算是天道酬勤吧?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4
213、1念天堂,1念地獄

    12月5日,這個後來被很多人都記住的日子。

    石澗仁一早照常起床,簡單收拾下就出門,因為八點半楊德光會開車送六名營業員到江州大學那邊的店麵去上班,順便帶上今天的部分物料,由於現在大部分的原料消耗都在江州大學的兩家店,所以庫房已經以那邊為主,石澗仁不到週末接紀若棠就儘量不開那輛帕薩特,不讓自己習慣於超出自己接受度的奢侈,這是個對自己最起碼的修養要求,雖然連紀若棠都很難理解,但所有人都知道阿仁是與眾不同的,習慣了。

    中途經過商圈附近還得到那個管理嚴格的小區門口,張季嵐帶著兒子微笑著站在大門邊送孩子上車,現在已經熟絡的江小東上車會跟石澗仁嘰嘰喳喳說昨晚的電視動畫片了,可惜石澗仁迄今為止都沒什麼看電視的習慣,隻能笑著儘量附和,並關心一年級小朋友的作業怎麼樣。

    一群碼頭來的小姑娘圍觀石澗仁檢查小朋友作業。

    店麵不是石澗仁忙碌的重點,逛街才是他最常做的事情,中午跟林嶽娜吃過午飯,石澗仁晃悠到趙子夫的化妝品店去巡視,預定十號左右開業,現在前傳銷骨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家店裡,來到江州近兩個月,他還從來沒有去美術學院看過女兒,或者說他一直在咬牙沒臉去見女兒,反而是趙倩最近因為裝修店麵的事情,經常跟楊德光週末的車過來,因為石澗仁這時候往往開著黑色轎車和紀若棠在一起。

    趙倩說得沒錯,藍色也許是她未來一輩子的陪伴。

    托幾個大學熟悉電腦的男生,用她指定的藍色做出晶瑩欲滴的三維立體藍色水花,「BLUEH2O」的店麵招牌是全有機玻璃壓塑的,據說就為了這點藍色,女大學生蹲在廣告製作廠充滿濃烈油漆氣味的車間好幾個小時,自己親手調製出藍色,然後手把手的看著工人噴塗出來。
現再由上到下的藍色到白色漸變。就跟石澗仁熟悉的那件T恤一模一樣,從整個店麵的門頭頂部延展到地麵。

    沒錯,二年級大學生趙倩設計的化妝品店門頭是從天上到地上連通,隻是中間開了道一米多寬的小門。就連玻璃門上都貼滿了藍色水紋的網眼圖案,這種整個門臉都是招牌的做法隻有某些酒吧敢這麼做。這裡卻用上了。

    總之一句話,連林嶽娜都有點後悔,這麼漂亮的一家店麵設計自己沒採納。因為任何一個經過這片店舖的路人,應該都會不由自主的注意到這家藍色水紋的店麵。特別是那種充滿韻味的深藍色到白色漸變,莫名的能讓人安靜下來。

    這就是包括紀若棠一起來參觀過的感受,目前還是用紅藍白彩條布遮擋著的。石澗仁挑開塑料布走進去,就聽見裡麵活潑的女聲:「對不起。我們還在裝修……哦,是石經理!」

    說是後悔,林嶽娜還是調撥了自己最得力的一個女營業員給趙子夫。搭配這些小姑娘回碼頭找來一個已經在化妝品批發店工作了三四年的姐妹,兩個人協助上班,這會兒正嘰嘰喳喳的在好大幾箱貨品前麵挨個兒對照拿出來上架,趙子夫一臉嚴肅的站在櫃檯後麵翻看開業清單。

    這就是有過三家奶茶連鎖店的優勢,開業時候的各種情況和物料準備都有板有眼,現在隻需要對著清單打勾勾就行了。

    石澗仁進來主要是看天花板上的燈,前兩天都沒,據說趙倩很不滿意商場裡麵賣的燈具,自己逛了好幾天最後決定自己做!

    這個就比較好奇了,以小布衣的心態很難相信天上的燈能跟銷售產生什麼關聯,但是既然大家都用很專注的心態做事,那總歸是好的。

    但現在一看他就明白了。

    怎麼說呢,其實很簡單,就是用鐵絲做兩個方框上下各一個,然後把布穿在倆有缺縫的方框裡,就跟古時候的燈籠一樣,然後上下再各加塊乳白色有機玻璃片堵住就完事兒,據說是楊德光他們幾個男的在盒飯廚房抽空做的,然後布是趙倩拿到外麵裁縫鋪打的。

    同樣是藍白色漸變的布,因為藍色在上麵,螢光燈管的光線透出來就是上麵藍色,下麵白色,整個屋頂都呈現出幽幽的藍色光線,而店麵裡卻很明亮,一共五盞長短尺寸都不一樣的吊燈在十多個平方的店裡顯出一股子藝術範兒,最離奇的是天花板上還有很多小水花一樣的影子,石澗仁笑著就抓旁邊的人字梯打算站高點看。

    就在這個時候,他屁股兜裡的移動電話響了,打開剛剛有點詫異怎麼是紀如青給自己打電話,就聽見話筒裡有些瘋狂又急切的一句:「照顧好糖……」

    徹底沒音兒了。

    和上次麵對王汝南昏迷前的電話不同,那回還能聽見通話的電流聲,隻是沒人說話,這回是立刻沒了聲音,就好像掛斷一般,好像整個係統都楞了一下,幾秒鍾以後,掛斷的忙音才傳來。

    極為莫名其妙的石澗仁甚至連動作都還沒有停,左右腳在左手的協助下往人字梯上麵爬,右手試著回撥那邊的電話,是無法接通的忙音,當石澗仁終於騎在了人字梯頂部,眼睛看著手工燈頂部蓋板上鏤空出一個個圖案,剛剛要伸手指去摸。

    忽然就親眼看見自己麵前的布吊燈搖晃起來!

    這家店是開在江州大學南門外的門麵房,上麵是一整棟二十多層樓的建築,耳朵裡沒有聽見任何爆炸或者巨響,眼前的吊燈就這樣詭異的搖晃起來,而且很明顯其餘幾盞燈都同時跟隨同一個頻率搖晃!

    地震了!

    幾個年輕的營業員沒有意識到這種危險,還好笑的仰頭看天上,因為原本就不太穩的人字梯也在搖擺,正是這種特殊站位讓石澗仁一下就反應過來,猛的跳下梯子,揣了電話到兜裡,就左右手使勁拉拽兩個小姑娘往外跑,口中招呼趙子夫:「走!趕緊出去,地震了……老天爺發威了!」

    就算沒有完整的防範地震知識,石澗仁這個時候聰明的腦瓜子還是敏銳的把握到逃出屋外是最安全的,畢竟這裡是個一樓,幾步就能衝出去,趙子夫楞了下,還低頭抓了門鑰匙,然後把一疊文件清單抱起來,才往外跑,其中認真專注的鎖門耗費十多秒時間,他還是穩定的完成了。

    幾乎所有看見的人都在往外麵跑!

    這一刻,再牛逼的人都會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渺小,在這樣地動山搖的時刻,所有的人真的就跟螻蟻一般密密麻麻的遍佈在街道和空地上,驚恐萬分又無所適從的看著周圍!

    幾乎所有人都在問,怎麼了?

    石澗仁也在問,他是撥打電話,衝出來第一個電話打給洪巧雲,這是他覺得距離自己最遠又能聯係上的人,洪老師也滿是驚恐的說她感覺到了搖晃,好些畫幅都倒了,屋頂更是簌簌的掉下很多粉塵灰,但是幾十年前修建的倉庫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她正和盒飯的年輕人們在一起,小夥子們在她指揮下正在把最重要的那些畫幅搶出來。

    石澗仁隻提醒了一句:「人命第一,畫都可以再畫……」就掛電話了,掛掉時候聽見洪巧雲已經在招呼小夥子們別去了。

    但接下來石澗仁再也撥打不了電話,無論是紀若棠和林嶽娜的移動電話,還是奶茶店和辦公室裡的有線電話,全都無法撥通。

    應該是整個通訊係統都癱瘓了!

    越是高度密集又有技術含量的大城市,出現突發事件的時候,就越容易癱瘓!

    整個街道上全都是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四處開口詢問的人,還有很多人索性往大學校園裡麵去,據說裡麵有個巨大的足球場,有人想到地震以後肯定是越空曠的地方越安全,萬一還有餘震呢,萬一餘震更加強烈呢?

    石澗仁環顧四周,忽然有種身處亂世的錯覺。

    其實習慣的生活,跌落到亂世不過是瞬間。

    這世上的改變真的很容易。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4
214、我們就是自己呈現的事物

    石澗仁定定的在街麵上站了起碼十分鍾。

    微微仰頭,手裡拿著毫無用處的移動電話,他試著把自己的目光從平視變成俯視,能夠從一個較高的位置俯瞰這片城市,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怎麼辦?

    不是如同眼前這些人一樣驚慌失措的尋找安全感,石澗仁很清晰的知道自己不需要,一塊磚頭砸下來就能讓自己喪命,那就是倒霉催的沒話說,但很顯然江州似乎沒有這麼嚴重,目光所到之處沒有建築倒塌沒有什麼特別的破壞,隻有部分從高樓下來的人描述二十多層上麵在地震那幾秒搖晃起來連櫃子都倒了,有人下意識的躲進狹窄的衛生間裡,有人卻一口氣從消防梯衝下二十多樓來。

    還是跟人生的無數選擇一樣,那一刻的反應也許就決定了生還是死。

    所幸這座七百萬人口的巨大城市沒有遭遇滅頂之災的話,石澗仁的選擇就是要知道什麼地方成了這塊磚掉落的地方。

    所以他移動了大概兩百米,在這個書店林立的教育區街道找到一家建築學院書店,買了一本棋盤那麼大的全國公路地圖冊,這是能買到最大最詳盡的,然後告訴一直跟著自己的趙子夫好好呆在這裡,讓營業員穿過大學校園到北門去跟林嶽娜她們產生聯絡,到底是繼續營業還是大家集中在一起麵對可能的餘震,大家拿主意,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不用管自己去哪裡了。

    趙子夫看著手裡的玻璃門鑰匙,猶豫了一下:「幫……我照顧好小倩。」

    怎麼就都認為自己在這個時候很適合當保姆呢?自己幹脆不要當什麼謀士布衣,幹脆轉行當保姆好了!

    所以石澗仁拍拍他的肩膀:「那是你作為父親的責任,
不容推卸的責任。」

    說完就自己到路邊叫了一輛同樣驚惶的出租車往美術學院過去,帕薩特還停在那邊。

    拿著移動電話繼續嚐試,裡麵依舊沒有半點能夠連通的跡象。

    出租車司機看了看他的動作:「打不通,所有人都打不通……好像是所有拿著移動電話的人這個時候都在打電話,所以就癱瘓了。」一邊說一邊伸手擰大了收音機的音量。

    這時候還能暢通無阻的就是無線電波了,收音機裡的主持人用溫柔又簡短的語調提醒大家應該是發生了地震。但不是在江州地區。現在開始進行地震常識普及……雖然晚了點,但終歸是填補空白期,在事態不明朗的時候讓所有人都心理稍微安定一點的好辦法。

    這提醒了小布衣,所以經過一處路邊電器行的時候。他讓司機停車去買了個最貴的多波段收音機,牽出一根耳機線一直掛在右耳上。和出租車裡的江州本地調頻立體聲不同,多波段收音機裡迅速找到國家級的廣播電台,果然這邊擁有強大的信息技術力量。可能更是和地震部門有密切的聯動反應,剛剛找到信號。這邊已經確認的確是在江州附近的鄰省地區發生了較為強烈的地震,隻是目前還不完全清楚震中在哪裡,震級也隻能估摸是在六七級以上的大地震。和江州電台播放的大多是地震知識不同,國家級的電台播放的全部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信息反饋。某某地點已經連通,報告了地震損害狀況,某某地區完全失聯。某某地區已經彙報了平安,最為確認的地區已經據說有數百輛出租車和民用車輛開始不顧一切的朝著那邊靠近,最普通的民眾在一剎那的慌亂以後,選擇了過去救助。

    石澗仁默默的在翻開的地圖冊上用隨身攜帶勾勒文件的彩色圓珠筆標註,司機不時的側臉看他,眼巴巴的希望得到點訊息,石澗仁也就順口說收音機裡的訊息,比江州電台的都快。

    緊接著已經有部隊開始調動,據說百人級的內衛部隊已經開始攜帶通訊器材朝著很多地區移動瞭解情況,然後大量部隊開始集結,同時集結搶險救災的物資,集結專業的地震救災人員……

    石澗仁悲天憫人的表情開始鬆動,臉上竟然隱隱有些笑意,抬起頭看著外麵似乎已經控製住情緒,開始東奔西走相互詢問幫忙收拾翻覆東西的市民,他的心也在穩定下來,深吸一口氣指方向:「在這裡拐彎,過去就是外國語學校,我們直接進去,你等等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當然,如果你要去看你的家人就先走。」

    司機搖了搖頭:「您……有事?」很明顯,就連這樣一個出租車司機都能看出來這個乘客和別人不同,特別是那展開就跟黨報一樣大幅的地圖,看著就專業!

    石澗仁點頭:「可能,請你幫幫忙了,待會兒去威斯頓酒店就行。」

    外國語學校的大門口擠滿了人,全都是學生和老師,石澗仁應該是反應最快的,這時候抵達的家長車輛還很少,路麵沒有被堵塞,所以石澗仁剛剛打開車門站在校門內側,站在操場上的學生堆裡就跳起來一個身影,歡快的對他招手,緊接著笑眼少女就滿帶驕傲跟驚喜,在所有同伴中衝出來,奔跑的腳步就跟充滿彈性的小鹿一樣輕快,石澗仁對她招招手,就隨便找了個大門邊維護秩序的老師模樣中年人:「我是紀若棠的家長,現在家裡有事,馬上要帶她回家,不需要辦什麼手續吧?」

    那個老師估計也忙亂得很:「好好,注意安全!」

    跳進石澗仁打開的後門,紀若棠還想把他一把抱住拉進去,石澗仁卻用力掰開她的手指:「有個不太好的消息,你母親可能就在地震發生的區域,我記得上週你給我說她和一些工作人員到山區去考察酒店項目,哪個地區?」

    十八歲的少女立刻呆滯了,喜悅和驚恐交替得如此猛烈,司機都忍不住從後視鏡裡看了下這個可憐的少女。

    石澗仁一邊說一邊已經回到副駕駛關上門示意出發。

    片刻之前還在歡笑的少女突然就難以抑製的顫抖,連聲音都顫抖:「不……不可能,你,你,你沒有騙我?」

    石澗仁平靜得如同沒感情的石頭:「地震發生前大約一分鍾左右,我接到你母親的電話,她很匆忙的要我照顧好你,隻有幾個字就沒了音訊,我當然希望這不是我第二次接到類似的電話,但很顯然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選擇我是最可靠的那個人呢?師傅,前麵,就在前麵轉過去,我們從酒店後麵走。」

    也許石澗仁若無其事的態度和語調,讓少女有點恍惚,好像這個男人不過是在開玩笑,好像事情不是真的,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但出租車穩穩的停在酒店後麵雜亂一片的院子裡時候,石澗仁給了錢,有條不紊的把手裡的收音機、地圖冊還有移動電話都拿好,然後才開後車門過來拉紀若棠的時候。

    一貫自信大氣的少女發現自己的腳是軟的。

    似乎不久前自己內心隱隱還有點嘲笑那個會計遇見什麼事情的時候,一點沒有大將風度,但事到臨頭才明白,心神慌亂的時候,身體都幾乎不能完全控製。

    還好有那個魁梧穩定的男人,寬厚的手掌剛剛扶到她的手臂內側,紀若棠就把手臂抽出來,讓自己的柔夷放進那溫暖中,力量似乎就傳遞過來。

    紀若棠穩穩的下車站在一大片服裝七零八落的酒店員工麵前。

    這時候她距離十八歲的生日還有12天。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5
215、立刻站在10字路口

    一家正規的四星級酒店會有一兩百名員工以及各種不同的工作崗位,他們的製服穿著都是體現酒店檔次的重要環節。

    現在廚師、清潔工、門童乃至行政部門穿著西裝和套裙的管理人員,全都慌亂的擠站在酒店後部的停車場上,隻有幾個保安製服還在忙碌的跑前跑後,到處疏導客人也往停車場集中,正是因為去外國語學校的時候,石澗仁就注意到這家大型酒店的門前已經擠滿人群和車輛,所以才要求走後麵的,但現在看起來,這裡依舊一片混亂。

    而且這種混亂跟石澗仁之前在街上看到的慌亂不一樣,那種出事以後的忙亂很快就能重新恢復到生活整理,甚至開始關注周圍其他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危難心態,在這裡看不到。

    人性的光芒往往在最低穀的時候,就會突然迸發出來,哪怕很多人都說目前的社會已經道德淪喪到沒有底線了,但顯然過去的半個多小時裡麵石澗仁看見的都是美德。

    而現在這片人群,卻蔓延著低沉憂鬱的氣氛,那種群龍無首的感覺非常強烈!

    在紀若棠走下出租車的那一刻,幾乎所有員工都抬頭看過來,目光在部分人眼裡有稍微閃亮,但也僅僅是一瞬而過,重新回歸到灰暗,有些行政部門的人員倒是迎上來:「紀小姐……紀總她……」更多人的眼光這會兒都看石澗仁。

    這是石澗仁第二次來到這家酒店,明明說好自己可以得到一個長期在這裡實習驗證的機會,誰知道陰差陽錯的一直沒有成行,所以他對麵前所有人都不熟悉,沒有看見那個朱師傅,沒有看見那個交談幾句的大堂經理,但所有人都看著他和紀若棠牽住的手。

    感覺到掌心柔軟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紀若棠抬起頭的聲音沒多少顫抖:「大家好……請,
幫助所有入住的賓客到安全的地方來……保安部的人員保持秩序,客房、餐飲、市場部門的主管……還有其他部門的主管都集中到……車棚那邊開會。各部門的副主管帶領各部門員工按照部門不同分片坐在停車場空地上等待最新的消息。要回家的在各自副主管那裡登記簽名,大堂前台的經理安排拉幾部電話到停車場,給賓客和員工們聯絡家人……」

    從一開始的結結巴巴,後麵讓石澗仁都有些驚訝的順暢流利。紀若棠使勁挺直了腰,卻有條不紊的說出一連串安排來。而且考慮得頭頭是道,相當周詳!

    原本亂作一團的人群好像忽然就有了主心骨,雖然對這個少女的發號施令還有些疑慮。但大部分人已經開始動起來,特別是部分主管立刻大聲吆喝著分派。紀若棠轉頭壓低了聲音對石澗仁:「這是……我剛剛想起來校長站在操場上用大喇叭喊的,差不多……」

    石澗仁差點給她樹大拇指了,但這個時候要做的事情還非常多。看著麵前東奔西跑的人群,石澗仁抓住最近的保安製服:「找到你們的保安主管馬上過來這裡!」

    保安在這個時候有對講機。立刻拿出來對著裡麵呼叫,石澗仁順便:「再找一部對講機給紀小姐!」因為有些大堂人員和樓層主管好像都拿著對講機的,酒店這種特殊行業。隨時都在一大棟樓裡需要找人,密集使用的對講機非常方便。

    一個三十多歲穿著黑西裝,有些肥壯還帶點社會人氣息的平頭站在了石澗仁麵前,眼裡流露出來的更多是油滑:「紀小姐好,這位……」

    紀若棠轉頭看了看石澗仁,深吸一口氣:「紀總的女婿石先生,我負責穩定大家的情緒,他負責其他所有事情,有什麼馬上通知我!」說完使勁捏一下石澗仁的掌心,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一下低聲:「你是我全部的支撐,我愛你!」邁步的時候臉上竟然已經掛著點笑容,雖然有些僵硬,但儘量帶點俏皮的給石澗仁示意一下自己的對講機。

    軟軟的唇瓣這會兒明顯是冰涼的擦過臉頰,石澗仁無從分辨那點觸覺,更沒時間解釋身份,簡單明了的展開自己腋下挾著的地圖冊:「走吧,我要看到紀總的車輛最後衛星定位的地方,我知道酒店的車輛都有這樣的設備,而且酒店專門用於工地和野外工作的那輛白色豐田越野車不在這裡,應該是紀總他們帶走了,對不對?」

    保安主管的眼神應該是立刻莊重了,不管是因為事件,還是石澗仁表現出來不亞於紀若棠的指揮氣場,他立刻回應:「在三樓……我們監控室在三樓,這邊走,應該……不會再有餘震吧?」

    右邊耳朵上一直掛著白色耳塞的石澗仁很清晰:「過去二十分鍾已經發生了兩次餘震,但是強烈度小很多,專家說應該不會,你對於紀總他們這次前往勘察的地點知道什麼?」

    保安主管立刻拿起對講機:「濤子,叫文助理過來監控室,監控室的都回去……」猶豫一下:「各崗位注意,紀小姐現在正在停車場給主管開會,請通知你附近能看見的所有員工、主管都到停車場去集合,除了留下招呼客人的人手,其他人都盡快到停車場去集合!特別是胡總王總他們……」

    石澗仁正要走進電梯,保安主管還是比他專業:「出事的時候別坐電梯,我們走上去……」

    空蕩蕩的消防樓梯裡麵隻有兩個男人的腳步和一點喘息聲,石澗仁不喘還有餘力說話:「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第一是酒店平穩運行,第二才是很多方麵都會調整,會有很多新的職務和新的領導產生,我希望你能是其中一個。」

    這位保安主管在對講機裡提到的胡總、王總石澗仁一個都不知道,對方這幾句話有什麼暗示或者含義他也不清楚,但是這個之前滿臉油滑社會氣息濃重的男人幾乎是石澗仁走進這家酒店以後,第一個從內到外都不那麼慌張的人,起碼從所有的賓客都安全疏散到了停車場和大門外,就說明這個人起碼是稱職而且現在的反應也是主動的。

    石澗仁還沒來得及跟紀若棠說自己要做什麼,兩人更沒有別的溝通,但身為一個謀士,在這個時候,麵對一個可能主帥隕落的陣營,立刻開始構建班底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就算他這個時候的做法還有些稚嫩,但直接許諾利益肯定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那個肥壯的平頭保安主管果然隻頓了頓調整呼吸:「張明孝,叫我老張,現在到底應該怎麼做?胡總他們第一時間就跑回去了,紀總不在,有些王八蛋……」

    石澗仁阻止了對方可能也需要宣洩的情緒:「叫我阿仁好了,事情一個個來,首先是找到紀總,紀小姐負責穩定大家的情緒,你幫我安排好以後,去協助她,找個對講機給我。」

    三層樓89級台階,石澗仁衝上去還不帶喘的,張明孝靠在門邊艱難開口:「這是仁哥,聽他的安排!」

    兩個驚疑未定的年輕保安顯然也是剛從別的途徑回到監控室,其中一個帽子都掉了,手忙腳亂的坐在操控台前麵還是熟悉自己的工作:「酒店各處監控良好!」

    石澗仁根本不是來看監控的:「調出酒店車輛的衛星定位信息……」說完就在旁邊的桌子上攤開地圖冊。

    年輕保安正在打開一台電腦畫麵的時候,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幹練女人頭髮略微散亂的過來:「什麼事情?」然後就立刻熱情:「石先生?您來了!」

    石澗仁在第一次到酒店跟紀如青對話出來,曾在那十多個助理秘書中見過這個領頭的:「文助理您好,我現在需要知道關於紀總這次出行勘察工作的所有情況,因為我懷疑她在地震中出事了。」

    在場包括保安主管張明孝在內的四個人,終於都被震驚了。

    哪怕他們之前還有點懷疑不敢說。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6
216、沒有人是生活的旁觀者

    關於酒店經營石澗仁不懂,但顯然就如同他經常說的,任何事情都有很多選擇,單單是個做酒店的方向,就有很多。

    威斯頓大酒店是目前清塘集團最大的招牌,也是當年紀如青的發家之處,雖然不少人對她火箭般的崛起有些難以置信跟傳說,但終歸這家該片區唯一的四星級酒店一直業績還不錯,但後麵接連開了四家酒店,有自己獨資貸款的,也有和別人合作的,還有隻是掛了威斯頓酒店名號和提供專業人手去管理的,業績都很一般,所以最新一家即將開張的酒店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著開酒店的旗號拿了地,其實整個酒店度假村是高檔別墅的地產項目,目前已經賣了三分之二,集團手裡有了不少現金流,加上股東和別人投資的資金,決定倣傚鄰省著名的九寨溝風景區,自己也去開發一個旅遊景點,然後搞酒店搞旅遊。

    所以最近到滬海考察酒店業都是例行公事去拜訪些關係,重點就在於去日本考察了不少景區酒店以後,正式拍板搞這個項目,回國以後馬不停蹄的立刻跟幾個合作方一起到之前預先看好的風景區去實地考察。

    別以為有錢人就成天風花雪月了,大項目通常都意味著大風險,一個稍有不慎就是七八九位數字的損失,所以這處山區景點是從未開發的原始森林,文助理非常清楚:「前麵已經有工程師、勘探設計院的設計師、公司副總都去考察過,紀總這次隻是最終過去親眼確認一下的,因為集團將在這個項目上總投入八千多萬,加上其他合作方總計超過1.5億元人民幣,她肯定事必躬親的要去看看。」

    電腦屏幕上調出來的衛星定位畫麵是張帶著城區街道的平麵地圖,上麵清晰的能夠看見多個紅點集中在一起,石澗仁能熟悉看地圖,明白這就是酒店後院停車場,張明孝儘量補充:「這裡包括集團本部,我們一共有十九台車。兩輛大巴車。兩部豪華中巴,四輛商務麵包車,兩輛越野車,其他都是轎車。紀總說這個數字很吉利,就算新購車輛。
多出來的其他車也挪到別的酒店用。」

    文助理不需要文件都如數家珍:「紀總是跟兄弟集團的齊副總、勘探設計院的高工、還有銀行的劉副行長、清風廬的馮大師一起,一行六部車一同前往的,兩部越野車。兩部商務車,另外兩輛越野車是其他公司的。出發的時候我記得是二十二個人。」

    監控室裡的五個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地圖的移動上,根據石澗仁翻開的地圖冊,操作員移動鼠標和畫麵。讓界麵朝著北邊移動,隨著那些城區道路平麵地圖變成了帶等高線的野外山川地圖。文助理這樣的女性基本都看不懂了,張明孝還在不停的對照地圖冊上的地名,因為整個畫麵離開城區就基本全都是英文。操作員介紹:「去年剛買的,在國內都是最先進的,但是軟件核心是國外的,隻是做了簡單的市區地名翻譯,我們也基本都在市區瞭解情況足夠了。」

    很讓人失望,拉到那個名叫黑石山地區的周圍,包括最近也在十多公里外的黑竹縣城,都沒有看到任何紅點。

    石澗仁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地震發生以後,我的移動電話打了一個電話就再也沒法接通,這種衛星定位也會因為地震癱瘓麼?」

    操作員肯定:「不會,衛星是美國人的,定位係統也是香港那邊做的,隻要車上的定位器還能收發衛星信號,隻要在衛星覆蓋區就會出現在屏幕上,除非車輛沒電超過48小時。」

    石澗仁湊近點:「之前呢,出事之前呢,你們有看見這幾輛車在這個區域麼?」

    兩名操作員麵麵相覷,吶吶:「沒有要求我們跟著紀總的車輛定位信號,所以……我們沒有看。」

    石澗仁摸下巴沉思,自己在現代化技術方麵的知識有限,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直起腰轉身麵對低頭操作移動電話的文助理:「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關於黑竹縣還有黑石山地區的文件資料?」

    給他示意一下自己的移動電話,文助理表明自己也不是在開小差:「電話依舊不能打,但是短信可以發,應該是太多人同時在用,造成整個係統堵塞了,有的,文件都在總經辦,我們過去吧……」

    石澗仁正要收起自己的地圖冊,張明孝卻抬頭:「小汪,坐標軌跡呢?以前集團有輛車被偷到外麵拆了電瓶線,我們不是請設備公司順著後台移動軌跡的坐標數據給找到了?」

    兩名操作員才恍然大悟:「對!後台有記錄移動軌跡坐標……這邊,這邊,的確很少用,主要都是英文。」

    文助理的英文顯然非常好,湊在屏幕邊指導操作員一步步在軟件裡找到了後台軌跡文件,打開以後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和數字,但顯然操作員和文助理都擅長看這個,很快順著時間軸找到了最後的地方,12月5日下午2點34分51秒,最後的信號坐標詳盡列出來,之後再也沒有信號了。

    而這個時間,現在在石澗仁的右耳耳機裡,已經被電台反複提到,就是這次特大型地震發作的時間!

    石澗仁摸出自己的電話,對照紀如青打通電話的時間,也就早個幾秒鍾!

    不知道她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看到了什麼,在最後的剎那選擇撥打電話給石澗仁,而不是自己的女兒或者任何一個下屬!

    酒店監控室裡一片死寂,包括張明孝臉上都有些發青,文助理更是立刻紅了眼圈,被最終證實的消息讓她使勁摀住了自己的臉在做深呼吸。

    兩個操作員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不知道該做什麼。

    隻有石澗仁在動,把那一串坐標數字都記下來,從那個TXT文本文件裡,他已經掌握了查看規律,這個坐標從上午十點過抵達以後就沒有移動,直到消失,所以低聲要求操作員:「能不能在地圖上搜索這個坐標的精確位置,我看看。」

    這個很簡單,一個紅色十字放在儘量放大的等高線山川地圖上,石澗仁發現這裡的確是個好像連綿幾座大山間的峽穀還是什麼,對照自己的地圖冊,儘量精確的標註在上麵就拍拍操作員的肩膀:「這個消息目前絕對不能外傳,免得大家慌亂,具體怎麼做,文助理協助紀小姐來完成,張主管找輛車給我,越野車最好,加滿油裝滿水和幹糧,我現在就過去,兩百七十公里左右的直線距離,我必須到現場去看看究竟是怎麼樣,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好不好?」

    地震已經爆發過去快兩個小時,耳機裡已經把這次特大型地震定義為災難,據說江州也出現了死亡,甚至上千公里外的地方都有人因此喪生,可見那一瞬間的搖晃有多駭人,現在電台裡麵已經開始呼籲全國人民凝聚起來,齊心協力的讓災難降低到最低,據說有無數全國各地的人在開始朝著災區進發,希望能出力。

    石澗仁忽然有種迫切的感覺,對於一個十多億人口的巨大國家,在麵臨災難的時候,從四麵八方彙集到一起的巨大力量,甚至不會比地震差多少。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8
217、1飲1啄,莫非前定

     可最終紀若棠還是坐在了這輛豐田陸巡的副駕駛座位上,無論石澗仁怎麼勸她應該留下來坐陣公司,要擺出最壞情況下順理成章繼承人的模樣,女高中生都堅定的拒絕了,抱著他的手臂用淚花,甚至都不用說一個字,就從眼睛裡傳達了所有的情緒給石澗仁。

    這讓石澗仁再次確認以後自己找老闆,千萬不找女人。

    女人在某些時候的思路和男人是絕對不同的構造。

    文助理也沒有隻讓這兩位「少東家」上路,她從總經辦、保安部、後勤分別找了四個人,其中還有個女的保健醫生,開另一輛普拉多跟在一起前往,並且承諾這邊會在穩定下來以後持續不斷的提供各種支持,一切聽從石先生和紀小姐的安排,酒店現在就暫時由她和張明孝來維持運轉,至於其他事情,都要等到塵埃落定以後再討論,石澗仁最終給了張明孝一個肯定的眼神就開車出發了。

    正是因為從山區開著那輛白色霸道出來,石澗仁體會到了這種越野車在山路上的能力特色,那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線提醒他還是這個更靠譜,但顯然現在這輛體型更龐大的墨綠色越野車給了他更穩定的感覺。

    女高中生除了執意要求上車,並要求其他人隻能在另一輛車上以外,都一言不發的抱著膝蓋坐在副駕駛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和趙倩類似動作體現出的都是柔弱不同,她身上隻會散發出孤獨的氣息。

    石澗仁不說不勸,有些東西真得自己慢慢學會化解承受。

    地震發生在下午兩點過,而現在正式上路已經接近五點,石澗仁一邊單手開車,一邊在大腿上拆開蛋糕包裝袋,紀若棠默默的伸手接過去,然後掰成小塊喂他。

    威斯頓酒店就在高速公路附近,
這裡入住率比較好,就是因為這個地理優勢。所以很快駛上高速路並沒什麼異樣。不過石澗仁還很少有高速公路的駕駛經驗,過了收費站就按照允許的最高時速沖,僅僅二十分鐘後,公路上就開始出現大量的軍車!

    作為一個從小夢想跟隨千軍萬馬平定亂世的小謀士。石澗仁對軍人的感官絕對和警察不同,甚至有些親切。軍人和謀士之間永遠都是刀和刀手的關係,這還是石澗仁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數量的軍車和軍人。

    外觀豪華的墨綠色豐田越野車風馳電掣的從長列軍車旁邊衝過,沒有完全封閉的卡車後簾可以看見車鬥裡坐滿了攜帶鎬鍬的軍人。麵色嚴峻凝重。

    整整三十多輛軍車,全都是前往出事地點的軍人。

    當混亂爆發的時候。就是這些軍人義不容辭沖上去填補秩序的籬笆。

    聽師父描繪過亂世的小布衣,忽然有些想對這些人揮揮手,可考慮到旁邊姑娘的情緒。他還是一個勁的超車。

    於是不停看見成隊的軍車,成為這一路上最常見的景觀。

    然後就是物資運送車。亂七八糟堆滿了方便麵和帳篷之類的物資車,三三兩兩的,明顯都是從各地臨時上道。看起來更像是廣播裡說的自發行為。

    一個多小時以後經過一處收費站時,石澗仁放下車窗正要給錢,外麵的工作人員探頭看了看後麵放倒座位堆滿的吃喝東西:「去地震災區送東西的?免費免費,趕緊走!別耽誤了事兒!」兩部一模一樣的越野車立刻就被放行。

    從收音機耳機裡,石澗仁已經聽聞這次地震的震中確認了,在一個現在還沒法獲得確切消息的縣城,現在最壞的打算就是整座城市都沒了,想想周邊幾十上百公裏外的城鎮都有上千人的傷亡,這座幾乎是孤城一般失去聯繫的縣城到底會是什麼慘狀,簡直難以想像。

    石澗仁把耳機移到了左邊,這樣車廂裡就一直保持安靜,喂他吃完麵包蛋糕,還喝了半瓶水之後,紀若棠一直都無聲的坐在那,以往自信大氣的少女這會兒也有點蜷縮著,似乎這樣才會感覺有安全感一些。

    不過在高速路上隻跑了快兩小時,石澗仁就下道離開這條已經越來越多軍車和物資車的生命線,和絕大多數人都帶著茫然在關注靠近那個震中的不同,他們這兩部車是有確切目標的。

    這邊的收費站也有些詫異,石澗仁主動要求補交費用:「我們的確也是去地震災區的,但不是別人說的那裡,我們有確切消息另外地方肯定也出事了。」

    收費站這個時候依舊簡單:「那還說什麼,趕緊走!聽說我們縣城都有房子塌了哩!」

    剩下的全都是省道國道了,天色也黑下來,但石澗仁單手看著大幅地圖一直沒咋減速,特別是在過了七八點以後,他愈發找到在夜間駕駛省道的竅門,因為這時候在路上的車都開著燈,所以對向有車在轉彎等地方更加明顯,所以顧慮還少一些,可基本上對麵都沒有車開出來,直到擋風玻璃前的對講機傳來探詢的聲音:「石……石總,前麵就是黑竹縣上麵的黑陽市,要不要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紀若棠立刻瞪大眼,有要發飆的前兆,她這個時候的確需要宣洩情緒,但石澗仁一把抓過了對講機:「人命關天,距離黑竹縣還有四十公裏,最差也必須趕到縣城那邊,你們如果累了就先留下休息,明天早上到縣城去找我們,剛才經過那個收費站的時候,我看移動電話通訊已經恢復了。」

    那邊車上立刻就還是說一切聽從指揮。

    沒了對講機的電子聲,車廂裡又恢復到隻有發動機跟風燥的沉寂裡,不過這次石澗仁藉著經過一處路邊燈光快速瞥了眼副駕駛的少女,確認她的眼睛是睜著的:「對你來說,前麵的是母親,是親人,對別人來說,那就是份工作,而且是冒著生命危險的工作,這個時候對他們發脾氣,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紀若棠原本繃緊的表情還是有些咬牙:「媽媽……」可光是說出這兩個字,她就立刻淚流滿麵。

    石澗仁專注在開車上:「人終究都是要死的,我今年二十歲,運氣好能活八十歲,已經過了四分之一,生死有命,其實看淡點最好,你母親……」石澗仁忍住了沒說,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到紀如青的時候,對方臉上除了嚴厲、憔悴和勤勉之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象,彷彿就是相麵術裡麵所提到的晦氣,似乎已經把所有的好運和風光都集中在前幾年消耗掉以後剩下的晦氣。

    作為以觀察鑑別為主的觀相術,和神叨叨的算命真的有些區別,但人生當中總有些神叨叨的事情,譬如命運或者氣數之類的,不能完全用科學來解釋的,對吧?

    就連紀如青本人似乎都覺得自己可能會遭遇什麼,這麼著急的培養女兒,這兩年急於給女兒打下牢固的基礎,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有神靈一說?

    所以說當接到那個電話以後,石澗仁其實心底基本上已經給紀如青畫上了句號,他才那麼專心的要求紀若棠留在酒店看住局麵,讓自己前來就足夠了。

    但命運這種東西,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紀若棠執意改變了選擇,接下來的變化當然就撲朔迷離了。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09
218、真正的勇敢,是懷著畏懼繼續前行

    彷彿地動山搖也會牽連到天上,每逢生靈塗炭的自然災害發生時候,必然會下雨,好像有科學家已經解釋了災難和下雨之間的氣象關聯。

    隨著遠遠的看見似乎城市燈光全都消失在身後,再也看不到燈光,雨點就開始淅淅瀝瀝的出現在擋風玻璃上,而且越來越大,到後來雨刮基本上就是以飛快的速度的眼前晃動,投射出去的車燈光柱裡看見的都是銀絲一樣的雨水反光,看不清路了,如果不是這輛寬大又沉重的車身提供了足夠的承載力,石澗仁覺得自己在好幾個急轉彎都可能滑出去,而且路上越來越多的坑窪和簡單警示帶提醒他,這裡已經不是正常的路況了。

    所以他這回主動抓起對講機:「距離縣城還有十五公里,我們放慢速度,保證安全過去,就在進入縣城的第一個路口休息到天明。」

    後麵車輛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連忙說明白。

    這會兒紀若棠沒有激憤的表情,呆呆的扭頭看著車窗外麵瓢潑大雨中如墨夜色,其實除了看見玻璃上自己隱約的倒影,什麼都看不見。

    好一會兒,她忽然眼睛一眨,眼淚也和車窗上的雨水似的,連成串一般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石澗仁其實一直關注著的,忍住沒問,少女忽然迸裂似的開始使勁摀住自己的嘴,但都擋不住那淚水和唔唔的哭聲鑽出來,光是從這點聲音裡麵就能聽到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石澗仁放慢點車速,右手扯了兩張紙巾遞過去:「大聲哭出來,釋放情緒有好處。」

    可少女的哭泣明顯和他的說法不一樣,紀若棠艱難的從跪坐中解開了安全帶,爬到前排兩個座位之間的扶手箱上坐下,
伸出幾乎軟弱無力的雙手掛在了石澗仁的脖子上,然後把滿是淚水的冰涼臉蛋貼在他臉上,劇烈的抽搐著發聲:「媽……媽媽,現在也在什麼地方淋著雨麼……」

    石澗仁忽然也覺得自己心頭被觸痛了下。一貫要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心態錘煉。終究還是沒有鐵石心腸,用右手拍拍脖子上的手臂:「這就是為什麼聰明人比笨蛋更痛苦的原因,想得越多就越痛苦,睡一會兒吧。要到縣城了,我們……」

    話還沒說完。黑茫茫的雨夜中幾乎是突然出現一個在晃動的紅點,石澗仁一把抱住身側的少女,左手抓緊方向盤。控製好車身,在劇烈的扭轉和滑動中。差點就跟那紅點撞上了!

    放下車窗迎著立刻撲進來的雨點,石澗仁使勁睜大眼睛才能看清那居然是個人,一個穿著不知道什麼製服的人艱難從泥水中站起來揮動手裡蒙了紅布的電筒:「停車!停車……前麵已經塌方了!」

    石澗仁心驚肉跳的拉起手剎跳下去。車上帶了酒店後勤部門提供的強光工作燈,點亮以後往前走了最多十步。石澗仁忽然覺得渾身就跟過電一般從腳底一直到頭皮頂都發麻了一下,而且是非常強烈的電流竄過感覺!

    因為原本的水泥路就在前麵被巨大的山體石頭直接砸垮了半邊,如果沒有這個人留在這裡。默默無聞又不畏風雨跟車禍危險提示自己,根本看不太清楚前方的自己肯定會一頭衝進去,再看看旁邊奔騰的山洪澗流!

    那時候才真的是石頭掉進深澗裡成仁了!

    紀若棠這時候恐怕是分秒都不願遠離他,穿著在酒店臨時拿的戶外衝鋒衣也跟著跳下來,手裡還在拉扯脖子上的風帽,差點從石澗仁旁邊邁步走進砸開的缺口裡,被石澗仁拉住以後看著強光燈照的情景,隻覺得不寒而慄,那種和死神擦身而過的後怕終於壓住了剛才持續的悲痛!

    石澗仁轉過身使勁對後麵晃動電筒光,促使自己的同伴車也停下來,就這麼短短十數秒,石澗仁身上已經被雨點淋濕透了,他跳到車身後方掀開那個尾箱門當屋簷招呼:「大哥!這邊來,這邊來躲雨……」

    渾身全都是泥水,連頭上的大蓋帽都看不清徽章的男人卻指著斷口公路的前方:「你們是第一個抵達這裡的,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前麵還有群眾在等著營救……」

    石澗仁還是把他拉到尾箱門下來:「我們不是部隊,我們是有確切的方位知道有人在黑石山出事了,第一時間就趕過來的……」

    巨大的雨聲中,兩個男人說話都得大聲吼叫,後麵的越野車儘可能近的停過來,把車燈照著這邊車尾,三個男人也遮住頭跳下車過來圍住。

    哪怕滿臉是雨水,石澗仁還是清晰的看見這個充滿皺紋的中年男人失望的表情和眼神:「怎麼能……好多群眾……」

    石澗仁清醒傳達自己從耳機裡麵聽見的消息:「地震爆發的範圍很大,受災的地方很多,能夠聯係上的地區,靠得近的地方肯定最先得到救援,現在事發幾個小時,連最嚴重的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全國人都不知道,肯定要先自救!聽見沒!前麵的情況是怎麼樣?要先靠自己!」

    中年男人使勁抹下滿臉的雨水,就跟離開水的魚一樣張大嘴謔謔了好幾下才平複一些:「路斷了……從這裡開始前麵就進入山區,好多山邊公路都斷了,有些群眾是從裡麵步行出來的,死了好多人……好多人,好多受傷的人!怎麼就沒有人來救我們……」

    石澗仁腦海裡閃過的是那山呼海嘯順著高速路衝向重災區的軍人,如果自己不是因為紀如青的原因,根本不會順著這條邊支公路過來靠近災區,其實對於災區的每個局部,都是一樣的慘重,對每個人來說,他們的視野看見的都是慘重!

    可現實就是不可能第一時間都每個方麵覆蓋到,換誰來都不可能!

    石澗仁和自己的三個同伴對看一下,其中兩人拿著電筒去缺口處查看,石澗仁指揮第二部車的司機把車掉頭,用穿透力最強的車燈和霧燈一起朝著後方,防止再有車輛高速衝過來。

    這時候的移動電話當然沒有信號,之前一直處在悲痛衰弱狀態的紀若棠終於爬上座位,從放平的整個車廂中拿出一瓶水一包蛋糕,遞給那個中年男人:「叔叔,先吃東西,我們一路上過來,看見很多軍車救災車都在趕路,我們是開得快,衝到最前麵的……」

    那個男人撕開蛋糕包裝紙的手都還在劇烈的抖動,幾乎是強迫自己塞進嘴裡咀嚼。

    到缺口仔細觀察的保安回來說其實天亮了沒準兒能過去,因為大石頭砸塌了一部分路麵,剩下的小心點應該能把車挪過去,當然,現在人走過去是沒問題,但最危險的是,這麼大的雨衝刷著,上麵還會不會繼續垮塌?

    傾盆大雨中抬起頭來,根本看不清天空和山體的分界線在哪裡,身體上淋濕的地方能清晰感受到風吹過的刺骨,但更讓人膽顫心驚的還是心理上無形的壓力!

    彷彿被罩在大片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希望和安全感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

    人在大自然麵前真的如同螻蟻一般渺小啊!

    總經辦那個來過黑石子風景區的男助理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我們……還是先退回去,退到市裡麵?」

    這時候的紀若棠能表情平靜的坐在尾箱門打開後的車尾門沿邊,頭靠在後麵堆積起來的各種吃的喝的物資上麵,隻看著石澗仁。

    這世上總有些人會一往無前的。
todozoom 發表於 2016-10-24 23:10
219、匹夫有責

    其實不用石澗仁選擇。

    僅僅半小時後,七八輛軍用貨車和越野車組成的車隊就在強烈車燈的刺激下減速靠近,一位武警軍官跳下車也跟石澗仁差不多驚詫表情的查看了那個缺口,轉回頭來專注的敬了個軍禮給在場的人,一揮手,那些狂風暴雨中跳下軍車的身影就開始整隊,然後毫不猶豫的立刻跑步穿過缺口過去,連夜冒雨步行前往另一邊,而這些軍車有些在掉頭,有些索性就在公路邊開始扯出篷布建立臨時點。

    姓陸的武警軍官簡單介紹他們是晚上八點才得到出發的指令,之前整個省區的武警部隊都已經整裝待發聽候調遣,現在成千上萬的軍人已經開始如同水銀瀉地一般順著所有的公路開始朝著地震中心區域進發,他們還隻是帶著無線電設備的先頭部隊,據說還有上千名醫生正在分隊等候派遣,要摸清了情況才能更加有效的分配!

    當看見軍用越野車頂部的警報燈開始亮起來,看見軍人們消失在雨夜中,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明顯心定下來了。

    那個最早在這裡示警的中年男人本來想自己回到家裡照顧親人的,但明顯剛剛站起來走路就搖搖晃晃的心力交瘁,剩下幾名武警戰士還是讓他到卡車車廂裡麵去休息一下,等到天明再走。

    於是石澗仁一行,也就跟著武警司機們休息了。

    可因為石澗仁坐在駕駛座上依舊邊聽耳機邊寫寫畫畫,紀若棠就也還是呆在副駕駛上,關上車門呆呆的看著他。

    開著發動機的車上暖氣開得很足,石澗仁把風口朝紀若棠那邊推了推:「把濕衣服到後麵換了,別受風寒,然後儘量讓自己睡一會兒,明天……估計會比較艱難,步行或者翻山越嶺比較多,我熟悉爬山的,你未見得能堅持。」

    其實兩部越野車都是七座。
但後麵那輛有四人。這部車就把後排座位放倒,當時把酒店裡的飲料、礦泉水還有麵包之類的物資塞得滿滿噹噹,這車上都沒法睡人,隻能艱難的把前排座位放倒一些。紀若棠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藏到石澗仁座位後的縫隙裡。悉悉索索的慢慢脫下所有的衣服,然後更換,聲音也是慢吞吞的:「你……在寫什麼?」

    石澗仁專註:「現在我打算天亮以後。安排那輛車返回市裡麵,隻有三十多公里。這段公路也是完好的,讓他們到有通訊的地方去通知莊胖子阿光他們過來。」

    紀若棠的注意力終於被帶開:「啊?他們過來,能做什麼?」

    石澗仁正在寫行動事項:「請文助理跟趙倩去買帳篷。記得這次做化妝品店門頭的時候,趙倩說她看見噴漆的那家店也在給電信公司做廣告帳篷。現成的馬上噴了清塘集團的字樣送過來,阿光他們帶著東西和一些材料過來,開始在這邊做盒飯……從明天開始。這些軍人、災民會需要大量吃的喝的,現在我們既然有這個能力和經驗,就要立刻彌補這個缺漏。」

    剛把內衣罩上的少女吃驚:「我們……我們不是……」

    石澗仁不抬頭:「匹夫有責,既然我們站在這裡了,遭遇這件事了,就不能隻考慮自己,災難是瞬間,但是後麵會延續很長的時間,我們現在有這個能力做點什麼,當然就要盡力去做。」

    紀若棠可能對石澗仁是真的言聽計從了,居然沒哭罵他開小差:「可……你為什麼要帶著清塘集團的名字呢?」

    石澗仁平淡的糊弄:「這樣別人就認為是商業行為啊,不然又有人來問為什麼我要白做好事,那不是煩死了?」

    沒了水分,穿上衣服的聲音就很小,好一會兒紀若棠才輕輕開口:「你好多想法都跟別人不一樣,這就是能成功的一個條件,媽媽……她說你還有很強的執行力跟過硬的內心,現在不過是沒有找到施展的那個空間,自己也在磨礪自己,你總有一天會很成功的。」

    這幾乎是第一次,聽見紀若棠提到母親沒有哭泣,雖然聲音有點顫抖,所以石澗仁放下手裡的圓珠筆認真回答:「出奇製勝是我從小接受教育的重點,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要有慣性思維,不走尋常路,我是迫不得已從一個簡單的幕僚變到商界來的,還有很多要學習,也謝謝你和你母親給我的信任。」

    這一回故意提到的母親,終於聽到紀若棠正麵麵對:「你……認為媽媽,媽媽,我還能看到媽媽麼?」

    石澗仁不辨認音調中的悲哀了,抬頭看向外麵漆黑一片的狂風驟雨:「剛剛我聽見耳機裡麵統計出來,到現在為止,已經發現的遇難者在全國各地總數超過了幾千人,但隻有一兩百人是遠處省市因為地震發生意外遇難,其他人全都集中在我們前方這片一百公里直徑範圍內,而最新的說法是,這不過是個開始,大量的遇難者還在中心區域沒有被發現,當然也包括了我們前方的山區……」

    紀若棠哽嚥了兩下,但沒有哭:「我要親眼看到!」

    石澗仁同意這個態度:「我盡力。」說完繼續低頭在自己的小本上寫寫畫畫,手腕上十幾塊錢的便宜電子錶已經顯示是半夜一點過,而耳機裡最新消息是江州調派的上千名消防隊員開始前往震中那個還沒進入的小城,因為地震把城鎮周圍的道路全部中斷,據說軍隊已經調動了飛機也要拚命空降下去,全國都在看著那裡爭分奪秒,已經有簡短的報告要求全國各地的救援車輛和救援物資暫緩前往那裡,因為已經開始出現公路上擁堵的情況,反而讓有些急需的人員物資沒法進入。

    就如同剛剛開始石澗仁下意識想到的那樣,這麼巨大的國家,某個局部發生陣痛的時候,能提供的力量支援太大了。

    後麵慢慢伸起溫柔的小手,把衣服當成毛巾在石澗仁的頭上擦,石澗仁輕輕拍一下小手表示感謝:「好了,我頭髮容易幹,你抓緊時間眯一下眼睛。」

    一身運動服的紀若棠好像一隻黑貓,無聲的回到副駕駛,放倒座椅,側身看著那個電筒光下的身影,儘量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那輪廓上,不去想母親……

    石澗仁寫了足足好幾頁,關上電筒斜躺著過幾分鍾又翻身開電筒補充,如此往複好了幾回,淩晨三點過才迷迷糊糊的在外麵山呼海嘯搬雨聲浪濤聲中打了個盹。

    臨睡的時候還給收音機換了對電池,徹夜不停的收音機那頭,說光是武警就有一萬多人進入了災區,軍隊更是成建製的往這邊奔赴。

    所以在一片喧鬧中醒來的石澗仁,看著外麵剛剛亮起來的天色,給眼前場景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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