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草根石布衣 作者:中秋月明 (連載中)

 
leewef 2016-7-29 09:22: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4 483925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4
190、胖子也有靈活的天分

幾乎就是一夕之間,或者說就是這個早晨,趙倩好像變了個樣,沒那么多愁善感,又沒那么扭捏閃躲,一直跟在石澗仁的身邊,和他一起去挨家挨戶的了解情況,遇見婆婆老頭好奇的問他們小兩口,還主動解釋:“不是,我是他的助手。”

等到下午四點過,終于搞清了整個寨子規模手藝的兩人,才帶著收集購買的那些藍色紡織品離開,阿媽要拿全套的紡織品給兩人,這時候趙倩都懂得婉拒了:“有這幾樣樣品,我也能動腦筋想一些事情,多的就是浪費,還是您留著看能不能賣給外國游客高價,再見,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跟寨子路口一大堆孩子和老人揮手告別以后,趙倩明顯在石澗仁面前開始自然了,就像面對她的同學或者同伴一樣,沒有驚慌躲閃的目光,也沒有偷偷摸摸的揣測,走在回程路上就是文靜的慢慢平穩:“我想,我未來會跟這個藍色鉆研很久,也許是一輩子。”

石澗仁詫異:“有這么個說法?”

趙倩輕輕的點頭:“洪老師是專攻油畫人物的,而且是具象人物,楊老師是基礎教育,但自己是專攻水彩風景的,王教授專攻書法,其實美術學院都是術業有專攻的,我們專業本來是比如設計車身外形啊,電視機樣子啊,這些工業產品設計的,大多都是男生更熱衷一些,可這種藍色我很喜歡,我打算以后就把這種藍色作為我的符號,進行產品設計,比如阿媽她們現在的這些少數民族紡織品。我可以先試著做一個專題,然后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做成青花瓷那樣的東西,有中國味,但是又很獨特的東西。你知道我開學也不過是二年級的學生,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是我現在有目標,我知道我未來要做什么了。”

挑著擔子的石澗仁歡暢:“那就好,雖然我聽不太懂。但你這樣比以前好了太多,那就好!”

趙倩也笑而不語,只是這一趟走得平緩反而中間沒歇息,并肩走來好像都很輕松,黃昏到來的時候,前面就看見居民點,女大學生又攤手對石澗仁,但已經帶著的是俏皮:“不過你得知道,美術學院學費蠻貴的,我現在還沒錢。你得繼續給我支持,從學費到我研究這些東西的開支。”

石澗仁一口應承下來:“很好!就是要有這樣的自信,我們賺錢是為了什么?鋪張浪費的享受就是目的?錢就是拿來投放到這些有意義的事情上面!沒問題……”

趙倩深深的吸一口氣,好像十多公里走下來,還是不能平息心頭那種一直在翻騰的情緒,原來這世上真有志同道合一說,原來真有心意相通一說,他說的自己都能明白,又無比贊成他的態度,仿佛前天晚上在冰涼的深潭邊。昨天晚上在完全迷醉的藍色土布床單里,身邊的男人用事實證明了他的品格,更證明了他過往的行為,那些看起來有些頭頭是道的流言蜚語和八卦背后。現在自己無比清晰這個男人是什么樣的。

就是歡暢,好像齒輪相互咬合住順暢轉動的舒坦,還沒經歷過愛情的女大學生不太明白這種類似于兩情相悅的舒暢感,抬頭看著遠方:“我……”

還沒說呢,兩人就看見居住點外面似乎人聲鼎沸!

他倆走的時候,這里整個居住點也不過只有十多二十個人。而且還都散在各處,街面上根本看不到多少動靜,怎么突然一下這么熱鬧,好像全部集中起來。

趙倩擔心自己的父親,石澗仁也怕那傳銷骨干惹出什么禍來,都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結果讓他們無比驚訝,吸引了所有人的居然是莊胖子,還瘸著一條腿的莊成棟居然在跟幾個山民玩兒籃球!

招待所的墻上掛著一個極為破舊的籃板,籃圈已經生銹,更談不上繩網什么,地上也沒畫線,就是個固定在墻上用來打時間的東西,對于很多人來說,呆在這樣一個深山老林的居住點極為無聊,運動是最好消耗無所事事精力的方式,石澗仁在山里小學、鄉政府都見過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但是他不會,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無聊,他也不了解任何一種體育運動。

但顯然眼前的場景足以把整個居住點的所有人都吸引出來,因為莊成棟肯定就是這種籃球場上最討厭的人,靈活的胖子。

他個頭本來就高大,又肥胖壯實,目測就應該是兩百斤上下的體重站在那就跟一座山似的,相比之下山里男人都又黑又瘦,個別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員也比不了他的塊頭,腿上有傷不良于行,就杵在籃板下,笑瞇瞇的面對任何人,只要他拿著球,拍著那都破損不堪的籃球,兩三個男人靠上去試圖從他手里奪走籃球都是癡心妄想,碩大的屁股或者肩膀都不用力,只那么輕輕靠一下,別人幾乎都得彈開!

頓時引起周圍的當地居民們哈哈大笑,實在是那被擠翻在地上的人太狼狽了,不過跌倒的也不生氣,摸摸頭笑著爬起來又圍上去。

看了好幾眼,石澗仁才分辨出來莊胖子居然是在一挑三,輕松的拍著籃球擠出空擋慢悠悠的投籃,然后把球權遞給對方球,他就一個人,站在攔下展開粗壯的手臂揮舞防守,對方遠遠的能投進就該他球,如法炮制的肯定他又能進球,如果對方沒投進,他的身高臂長都能保證自己拿下大多數籃板,又慢悠悠的投進去,以石澗仁百分之百外行的眼力,都能看出莊成棟的動作是訓練有素,和這些野路子的山民完全兩回事,頗具觀賞性的籃下輕飄飄的抖手腕,都能讓灰色籃球飛進籃筐。

趙倩只好奇的看了兩眼,就忙著幫石澗仁卸下肩頭的擔子,自己吃力的分兩趟搬進去,然后把一張藍色土布巾,沾濕了拿出來給石澗仁擦臉拭汗,然后就自己到廚房去忙碌了,算好了時間,出的時候在那邊月亮湖寨子還買了點野味,她準備試著炒菜,似乎現在有用不完的勁頭。

石澗仁就樂呵呵的蹲在當地人中間欣賞,天色擦黑的時候,街頭籃球賽才完成,莊胖子很是得意的跟幾個當地球友勾肩搭背的一起走,還給石澗仁得瑟:“我們打了賭的,我贏了請我喝兩杯!”

意思是老子不靠你,也能想辦法找到吃喝,小布衣略顯驚訝的笑著搖頭回到招待所,正好看見趙子夫從廚房出來,一言不的到飯桌邊坐下。

石澗仁連忙進去幫忙端菜端紅薯,趙倩的臉色稍顯難看,但對著他就擠出笑容來,還有點刻意的輕快:“吃完你還去看看下面的魚籠不?”

小布衣嗅嗅那野兔還是野雞風干后炒出來的菜:“算了,看在這美味的份上就放過那些魚……”

結果趙倩還笑瞇瞇的拿了一壇酒出來,石澗仁才想起買布品又把錢給了這姑娘,不過這會兒他就不要回來:“你就不用喝了吧?”

趙倩象征性的紅了下臉:“一點點還是可以喝的,其實喝點也好,有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出來坐下時候,她選擇坐在石澗仁的對面,算是把趙子夫夾在中間,一聲不吭的端著個小酒杯慢慢抿,趙子夫依舊不說話的只吃,但石澗仁對他端酒杯也不抗拒。

石澗仁有心觀察這傳銷骨干的變化,就慢慢自斟自飲,趙倩臉蛋紅撲撲的都收拾了自己去洗澡,兩個男人還是一句話不說的慢慢喝。

直到莊成棟滿臉酒氣的回來,一屁股坐到趙子夫對面,差點把那老舊的木頭條凳給壓垮:“哈哈!這些蠻子還想灌醉我?!”

這時候的他終于有點豪氣如云的猛將味道。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5
191、幫助從來都不是施舍

酒精的確是個好東西,能夠讓人不由自主的放松,當然那撲鼻異香的山里野雞肉也有點勾引莊成棟的饞蟲,接過石澗仁的酒碗繼續得意:“就憑老子當兵這幾年閑得淡出鳥來天天打籃球,你信不信我每天都能找到吃喝!”

石澗仁有點好奇:“你當過兵?”軍隊,永遠都應該是謀士熟悉的東西吧,可惜現時代自己最多也就能沾沾商戰了。..

莊胖子滿臉的不屑:“咋?你還想當兵?覺得當兵威風?好男不當兵聽說過沒有?老子真是上了這黨國的當,白白浪費了最重要的幾年,啥都沒有撈到,只看見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又開始他那一如既往的含血憤天,石澗仁不接茬,著重收拾肉比較肥的那幾塊肉,明顯莊胖子用筷子跟他打籃球一樣霸道。

趙子夫不搶肉,但臉上浮現出一絲譏笑斯條慢理的捏著筷子末端挾塊肉吃,被莊成棟捕捉到了,立馬炸刺:“裝你媽x,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搞傳銷的?三月不知肉味,裝什么淡定!搞清楚,我現在好歹還能賣力氣搞這些蠻子的飯吃,你會什么?除了騙人拉人頭,你會什么?!”

趙子夫擺出高人模樣懶得搭理,但是和石澗仁那種真正不在乎別人辱罵的淡然相比又有些做作,更加激起大個子的憤怒:“如果不是這個家伙把我弄出來,不是你們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你們!我跟你們不共戴天……”說到這里,居然轉身連同看熱鬧的石澗仁一起罵:“要逑你多事!老子呆在那里自有老子的打算,要逑你把老子弄出來……”

端著酒碗的石澗仁有些詫異,這個人……難道是心理學書上說的被虐狂么。非要在傳銷組織里面一遍遍的被打得遍體鱗傷才舒坦?

但他還是不說話,眼前這兩個家伙一個是中毒太深,一個是戾氣太重。自己才沒那么多力氣去慢慢勸說呢,就這么慢慢耗著吧。

最后莊胖子明顯是借酒澆愁的搶了石澗仁的酒喝。見風倒以后,石澗仁都懶得把他弄上樓去,就在食堂拆了個門板給他睡,抓了張棉被蓋住就行,趙子夫依舊旁若無人的好像沒看見,該吃吃,該睡睡。

接下來的三四天幾乎都是這么度過的,石澗仁每天會下到山澗收兩三條魚。多的都放掉,從月亮湖回來路上還在路邊下了活套,三天里抓住過兩只野兔,三只野雞,另外還有個穿山甲被石澗仁放生了,趙倩不再時刻出現在他身邊,而是很專注的和居民點的少數民族阿婆交流,招待所找的紙筆上畫了不少的東西。

莊成棟每天打籃球跟當地人混,隨著那應該是扭傷的腿部緩解一些,籃球技藝更出神入化。但當地人好像有點審美疲勞,成天被他虐也沒意思,嘿嘿笑著不跟他打賭了。這家伙體大腰圓的太能吃了,山民們家里也不寬裕啊。

但明顯莊成棟臉上的氣色要開朗不少,只是每天晚上只要喝酒必然大罵大醉,石澗仁就持續的買酒。

趙子夫才是堅持得最好那個,一張死人臉木然的看著一切。

就在莊成棟的籃球外交走到死胡同的時候,趕集了!

而且這一天也是縣里面的班車來的日子,一大早天蒙蒙亮,就陸續有好多山民、少數民族肩挑背扛的選擇這個居民點作為集市,從四面八方包圍這里一般。默默的出現在每個角落!

學著早起跟石澗仁在招待所空地里做做打拳動作的趙倩嚇了一跳,特別是那些民族服飾五花八門的裝扮。有些山民更是渾身散發著剽悍的氣息眼瞪瞪的看著她,就有點緊張。

石澗仁開始也新奇。但鎮定多了:“沒惡意的,可能很少看見你這樣好看的城里姑娘,灶臺上不是有燒好的熱水么,用裝紅薯的盆裝了,我們端過去給他們喝,這個時候渾身劇烈運動了走山路,喝隔夜涼水很傷身的。”年輕的時候會覺得巨熱無比的當口來碗冰涼的井水最舒服不過,可百歲老頭子就會告誡小布衣,在沒有炸藥的古時候開山鑿壁,人們都是用燒熱了石頭潑涼水,冷熱交替來炸裂堅硬石頭的,所謂奪命絞腸痧就是這個道理,石澗仁簡直都信到命里去了。

趙倩眼睛亮了亮,幾乎是蹦跳著回去端出來的,還帶了幾個碗,石澗仁就端著熱水盆走前面,主動去問這些明顯披星戴月趕路過來的當地人需不需要喝水,果然看著頗為兇悍的山民有些憨厚或者不好意思的伸手接過碗去舀著喝,而且發現好像溫溫的熱水喝了的確更解渴。

等兩人一圈走下來,趙倩臉上飄動著興奮和勞動后的紅暈,好像有點理解石澗仁那種幫人的成就感,石澗仁卻提醒她:“兩百八十多人,應該來自于三四個不同的少數民族,其中有些穿著打扮服裝很有特色,你注意到沒?”

女大學生才哎呀,立刻就把碗塞給石澗仁,自己轉身跑回去重新給自己增加這個考察項目。

石澗仁很有閑心轉悠回來,盆子里還多了不少山民硬要塞給他的東西,別人原本是幾十里路帶來想換錢的,就因為那點熱水的關懷,心存感激的回報。

說起來這些山里人保有更為淳樸的民風。

可走回招待所,站在木廊上的趙子夫正定定的看著石澗仁,若有所思。

而莊胖子一貫這時應該在酣睡的,估計被趙倩跑動驚醒了出來,心有所圖的拿著籃球故意在籃板邊投籃!

顯然就是在姜太公釣魚,還別說,真有幾個年輕人過來好奇的看。

石澗仁回去廚房開始收拾這些小塊的肉跟各種野菜瓜果,再弄了兩條魚來燉湯,一大鍋湯,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打著呵欠過來看見有些疑惑不解,又有些譏諷的走開,可能以為他想賣錢。

其實整個集市并不很熱鬧,這些山民很有默契的蹲在各自的地方,相互交換東西,有獵物比較多的,有谷物蔬果比較多的,很熟稔的相互以物易物,最忙碌的是一群帶了不少草藥的,有些趕集人就是帶著病來的,治療以后用肉或者別的什么付賬,然后其他人幾乎都在跟小賣部打交道,賣東西給那里面的兩三個人,然后換成鹽巴、發卡、肥皂之類的簡單生活資料,裝進背簍里。

但似乎都在等著什么,沒人完成了自己的交易后就離開,靜靜的用山里人特有的蹲姿蹲在各個角落,小聲跟自己的同伴聊天,很明顯今天的話題不少都集中在那個穿著藍白漸變t恤的男子還有淡藍色襯衫的城里姑娘身上。

石澗仁有種山里人熟悉的味道,雖然這衣服款式是外面的,卻都知道是月亮湖的東西,所以一點都不排斥他,特別是當他端著一大盆魚湯出來請這些開始吃干糧的山民隨便喝時候,對他的善意和笑臉就很多了,還有些男子熱情的起身拍他肩膀甚至拍胸口,不多說什么,光眼神大家都能明白,相互都不計較,也沒人給石澗仁東西了,特別是他把一些弄好的菜肴也端出來放在屋角石臺上,很多人都好奇的過來嘗嘗,這回有幾個年輕的少數民族姑娘還擠在一起害羞的近距離觀察他。

僅僅就是釋放善意的幫助人,有無數次山里趕集經驗的石澗仁很清楚山里人的疾苦需求,他也樂于這么做,起碼讓別人有一天好心情都很滿足,但讓他驚訝的是,趙子夫居然慢吞吞的下樓來跟在他旁邊,有些笨拙的伸手端菜肴盤子,但是他做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兒,就跟端了盤狗糧施舍一般的居高臨下。

真的,可能就是神態或者動作上的細微差別,趙子夫的行為沒有得到一點點的回應,那些山里人詫異的看看他,都繞開。

越是原始的地方,對于那些本能的情緒感應,就越為敏感。

然后就在這時,忽然聽見發動機轟鳴聲音,然后幾乎所有山里人都面帶期待目光站起來張望。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6
192、強搶民女和欺壓百姓的戲碼真的有?

到這里來的班車與其說是拉客,不如說是拉貨。

一輛二十座的中巴客車帶著黑色尾煙吭吭吭的過來,幾乎所有山民都從自己的背簍擔子里面拿出東西擠到路邊來,石澗仁敏銳的發現成色都是最好的,皮毛啊野味啊草藥啊,甚至還有不少婦女拿著織好的土布。

光是山民們內部之間的交易顯然已經不能滿足現在的生活需求,哪家不想給孩子買個玩具婆娘弄身花衣裳的,所以這邊跳下車的商販明顯就有些罵罵咧咧的趾高氣揚,他們從車里拖下好好幾個紅白蛇皮口袋,把里面那些花枝招展的衣裳和塑料玩具、生活用品拿出來,大聲嚷嚷:“排好隊!排好隊,讓我們先看看東西……”

儼然有種古時候地主師爺收糧時的氣派。

石澗仁饒有興致的看著集市的這種狀況,和他以前呆的山區不一樣,那片十萬大山總體來說接近一張平鋪在山里的網,不算好的省道和鄉村公路還是交錯貫通的,走街串巷的商販在一個個集市里面流動,每天在不同的趕圩日做買賣,而這里好像是最深處的斷頭路,只有這一組人會來,要不就得花十多塊錢往返城里,更不用說,這車進城了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也許林場興旺的時候,這里都不是這樣,反而是慢慢這里成了遺忘的角落,才出現了這么一點難得的真空地帶。

對山里人來說,他們哪管外面是誰做皇帝,哪里知道現在已經是網絡信息時代,他們只會看著眼前的這點天地,和千百年來沒多大區別的天地。

只有三五個山民打扮的乘客,跟兩個工作人員穿著的一起下車來自己走了。客車司機顯然也見慣了這種場面,懶洋洋的到招待所食堂去吃午飯,看樣子還要午睡以后下午回程。

趙子夫終于有些神色異動的站直了。又默默的退回到招待所屋檐下看著這些年輕人,大概六七個人吧。都是前些日子石澗仁和趙倩在鐵林看見那些城里社會青年的打扮,普遍染著黃頭發,有兩個手背上還有渾濁難看的刺青,最后下來的那個穿著一件花襯衫,瘦得跟排骨似的,嘴角懶洋洋的叼著一支煙,蓋兒頭,脖子上掛著一串什么鏈子還連著玉牌吊墜的那種。下面牛仔褲套著白色運動鞋,一看就很有社會習氣的在腋下挾著個皮包,推了金邊墨鏡到頭上,不說話的掃視一眼全場。

石澗仁專注的在觀察這幾個人,的確也一眼就確認最后這個是頭兒,明顯對方眼神掃過的大多是這些山民捧在手里的東西,迅速辨別了東西的好壞,可走路姿勢很難看的抖抖著過來,充滿輕蔑的翻看:“這……什么啊!弄些啥子東西來賣?這種東西你也好意思拿來換錢?”

山民們頓時有些唯唯諾諾的不敢吭聲了,哪怕是身材高大。還帶著彪悍氣質的山民在面對這種城里人的時候,為了能賣個好價錢,有種天然的忍讓。

這番做作先從心理上就壓住了山民們有些惶惶。感覺這些城里商販能收都是萬幸了。

還有幾個山民已經在看那些編織蛇皮口袋里倒出來的東西,石澗仁也瞄見了,他基本上能判斷,那都是批發市場里面最次的貨,基本都是滯銷以后論斤買賣的庫存貨,但是拿到山民們面前來,就變成可以交易上好動物和藥材,真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如果說趙子夫接下來的眼神變得有些陰沉跟興奮,莊胖子就是嘲諷。手里把那個破籃球左右顛,看著這些帶有明顯小流氓氣質的商販吆三喝四。

趙倩竟然認出了幾個從月亮湖出來的阿婆。本來有些興奮的跟她們在一起交流這幾天的感受,自然也被吸引過來。看這些阿婆拿出了一些布匹似乎也想跟著換點東西,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位阿媽一樣的見識技藝和底氣,生活就在眼前,總得換些柴米油鹽不是?

她當然也能看出來這些商販刻意打壓的行徑,有些難受的站在旁邊,咬著嘴皮悄悄看石澗仁兩眼,再走近些小聲:“山里面生活好不容易哦?”

石澗仁卻無動于衷的只是點點頭,沒有半點霸氣外露的雄姿。

這幾個商販當然也看見了四個外鄉人,對清秀的女大學生還多看了幾眼,小白花嘟著嘴的模樣讓那個花襯衫拉下了墨鏡一直偷偷看,其實還真不會上演什么調戲民女的狗血橋段,這姑娘氣質明顯就不是這窮鄉僻壤的,再看看那三個身材肥胖強壯的男人,腦子吃錯藥都不會來主動招惹。

但是一塊小石頭扔進池塘里都會泛起漣漪,萬事萬物總有連帶反應,可能就是這四個外鄉人都目光炯炯的看著,特別是那個姑娘很明顯的不高興,讓這些商販加快了步驟,不想節外生枝,快速的翻看一臉討好的山民們奉上東西,那個戴著玉牌吊墜的瘦排骨從包里拿出一疊錢非常吝嗇的一張張計較收購。

那群帶著草藥來的山民明顯還是要精明一些,好幾個人擠作一團展示東西,對于商販刻意打壓貶低他們藥材的時候,還敢據理力爭:“我們的太子參是天然的!不要拿那些養殖基地的跟我們比,這種原生太子參我們都只能采到這么幾兩,你當成養殖貨收?太便宜了吧!”

“還有這個鷹爪藤,這都是我們提著腦袋從山崖上挖出來的,幾塊錢一個?”

趙倩皺緊了眉頭:“我……我們還有多少錢,我們給買了嘛,要不算我跟你借的!”

石澗仁沒表情:“且不說你有沒有錢把這幾百人的東西都買了,你買這一次,下回呢?你一直在這里收?你懂這個鷹爪藤是干什么的?太子參呢,對,你去問問,這個太子參多少錢,好像還真可以買點回去泡茶。”

趙倩都難得嘟嘴了:“你怎么沒同情心?”她真的是心思剔透了就轉得快:“哼!你是不是非要看著美女才幫忙?”

石澗仁詫異的看了她上下一眼:“我發現你現在是不是心態也太自信了?”

趙倩按照情緒不應該笑的,但有點捂不住,使勁皺緊眉頭讓自己苦大仇深:“你看那個婆婆……”

話音剛落,的確是有個戴著黑色頭巾的少數民族婆婆熱切的想展現自己背簍里的東西:“娃子,看看我這個嘛,新米,真正的貢品糯米……”然后就被急匆匆的商販這么一撥拉,婆婆腳下沒站穩,嘩的就把背簍翻倒在地,真是一片白色的大米頓時灑在地上!

這街道可不是什么柏油路水泥路,碎石子煤灰泥土夾雜石板,大米傾倒在上面立刻就跟體積差不多的碎屑混在一起!

那婆婆悲鳴一聲撲在地上開始顫顫巍巍的把大米想抹到自己的容器里。

場面看著心酸又悲涼極了,真的好像黃世仁踹翻了楊白勞的租子,趙倩都要哭了,連忙過去幫忙。

可那商販其實也不是什么惡霸啊,有些臉色抽抽的看了裝著沒發生過,又去收購別人的,但明顯動作小了很多。

所以石澗仁依舊靜靜的看著,這幾個商販充其量只能說是利用了山里山外的信息不平等和交通不便這個機會牟利,甚至這種看著比較兇狠霸道的社會青年打扮都是裝出來嚇唬人壓價的,因為對方一直都在裝腔作勢的眼神卻沒什么暴戾的兇悍之氣,如果非要形容,他倒是覺得跟紀若棠她們喜歡的那種cosplay差不多,按照喜好跟工作需要裝扮成這種黑社會的模樣,然后形似而神不在,其實是比較好笑。

這是個生存環境和社會結構的問題,與其說貿然不自量力的去破壞,反而讓架構被毀滅,不如仔細觀察如何改善。

那才是智者的行為。

然后偏偏這時候,那個玉牌瘦排骨剛剛順手抓了山民的果子啃兩口就扔掉,就聽莊胖子怒吼一聲:“幾個小屁孩!隨隨便便就敢來欺負人!真當沒人管了?!”

然后高大的身形就壓過去了!

石澗仁有些撓頭!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7
193、亂噴是最簡單的生活方式

熱血其實是謀士有點忌諱的,熱血上頭的時候往往判斷能力就會下降,阻撓自己做出冷靜的判斷。就愛上。。

所以唯有冷靜,才是正確為人處世的根本,這才是哪怕別人唾沫都飛到臉上,都能當沒發生過一般的養氣功夫最大用處。

可偏生熱血又是最激動人心的,那華麗的演講,讓人窒息的搏殺,慷慨呈辭的辯論都是普羅大眾最熱衷的事情。

不過往往一將功成萬骨枯,那些枯掉的骨頭就是這些被煽動起來的熱血。

被表面熱血哄抬起來的可憐蟲,輕易的就成了墊腳石,用過扔茅坑的臭石頭。

就好像這會兒的莊成棟。

他高大的身形有很大的威懾力,光是這么沖出去,幾個商販就不由自主的收縮到了一起,其中一個還下意識的從后背抽出來一把西瓜刀,明晃晃的拿著色厲內茬:“干嘛!你要干嘛!”

莊胖子義的略顯瘸腿影響不了義憤填膺,一把抓起紅白編織口袋里的衣裳:“我草你大爺!盡拿些叫花子都不要的破爛貨來騙人,這種化纖襯衫早就被淘汰了,現在幾塊都沒人買的東西,你拿來跟老實人換一只野兔?這么一堆黃精你們知道去藥材公司能收購多少錢?幾毛錢一個的發卡頭箍,幾個塑料玩具就給你換了!你們是傻么?”

看著莊胖子義正言辭的把買賣雙方都罵了,石澗仁真的有些撓頭。

廟里的泥菩薩都要分個高低座次,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重點是能在一個相對均衡的環境運行,山里的人要得到急需的生活物資,山外的商販沒錢賺。他大爺的是閑得沒事干才進來送溫暖?

看看一臉小興奮,甚至有點雀躍終于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的趙倩,石澗仁覺得這姑娘真的蠻好騙。

只有趙子夫眼珠子里閃動的是嘲諷。和莊成棟那種動不動天王老子都要罵的血氣方剛不同,這種嘲諷是旁觀的。有點接近石澗仁旁觀的冷靜了,這會兒還有余力把目光掃視到石澗仁這里來,兩人對了下眼,石澗仁看著傳銷骨干,趙子夫之前眼里的興奮就收斂不少,想想從屋檐下走出來,但卻是走到了石澗仁的旁邊。

就這邊無聲的交錯幾下眼神,莊成棟已經跟商販們動上手了。因為有個商販漲紅了臉跳起來要跟他對罵:“關你屁事,不長眼的就滾開……”

這種語氣對嬌柔的小白花可能有用,莊成棟譏笑著邁步上前就是一巴掌,他身高臂長力量又足,對方光是看這氣勢就慌著躲避,卻被靈活的胖子一把抓住了領口,這山區附近就算城里人也多半長得黑瘦,在莊成棟這大胖子手里使勁這么一抖,就好像抓了只小雞一樣!

看見打起來就下意識往回躲的趙倩咕唧一聲笑出來,卻又馬上緊張。因為那幾個商販立刻都從腰間、車里拉出什么家伙事,鍍鋅水管、秤砣、甚至還有一把黑乎乎的火藥槍,罵罵咧咧的就朝著莊成棟圍上去!

看來和傳銷組織的交纏已經讓莊胖子積累了豐富的打斗經驗。不慌不忙的一把抓過面前的商販擋住自己,然后主動靠近那揮舞水管的家伙,用商販哇哇叫的手臂去格擋,對方只是稍微一愣,就被莊成棟重重的一記拳頭打在臉上!

這缽子大的拳頭頓時讓對方七葷八素的搖晃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幾人更加發了性,吼叫著猛撲上來!

山里縣城的年輕人可跟大城市里的年輕人有些區別,他們也許沒見過什么高大上的黑幫,但是真的惹毛了,還是有股兇悍勁的。那個瘦排骨手忙腳亂的在后面低頭清理那支火藥槍,兩三個抓著棍棒的先一起沖上來。就算莊成棟舉起他們的同伴遮擋,這些年輕人也不管不顧的招呼過來。其中一個更是雞賊的俯身用棍棒掃腿!

顯然是看出來莊胖子有些行動不便,而且他抓了商販當盾牌,個頭高那么多,下面難免露出些空隙,哎喲一聲慘叫,估計腳踝就被打中,要不就是之前的傷患又被打了!

但好歹他也有那么強的戰斗力,狂怒的一把用手肘鎖住了商販的脖子,重重摔到地上的時候,就徹底壓在了這個商販的身上,自己不會吃疼,然后順著倒地的這一下,把沒受傷的那條腿猛踢在彎腰掃棍的那個商販頭上!

剛在得意洋洋的商販自以為得逞,準備繼續如法炮制,卻挨了這么一記重踢,頓時滿臉開花,血都飛濺出來!

看見打斗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山民們卻沒有加入幫自己出頭的莊胖子,而是悄悄的退開來,其中有幾個還乘著沒那么擁擠,津津有味的開始翻那些衣服玩具,更多的人是退開看熱鬧。

三五個人的扭打立刻到了拳拳到肉的地步,莊成棟摔在地上都威力不減,更是能索性抓了對方的腿拖翻在地方便他騎人痛打!

你說這山民被剝削壓榨他真是激憤到非要出頭么?

未見得,也許是觸景生情想起自己被欺壓的場面,更像是自己憋了一肚子火,要找個機會發泄,根本不在乎山民們有沒有跟自己站在一頭,反正也不拿家伙,就是用拳頭打人,傷也不會傷到哪里去。

可他打得熱鬧,把四五個家伙都擺平了,卻渾然忘記旁邊還有個躲到客車頭邊的瘦排骨,好一陣才弄好那把已經有些銹跡斑斑的火藥槍,轉身過來就對著身材龐大又騎在上方的莊胖子背后抵近扣動機簧!

開始打得雞飛狗跳,趙倩就躲開了,這會兒和幾個婆婆在一起,驚訝的捂住了自己嘴!

莊成棟還渾不知曉!

然后就在這一刻,石澗仁才順手把拿著的盤碗給砸過去!

三五米的距離上,帶著殘羹剩油的盤子還是準確命中了瘦排骨的背頸,啊呀一聲叫轉身,石澗仁也就是搶奪這點時間差,自己大跨步的幾乎跟著盤子同時躍過去,準確的一把抓住了黑色金屬管往上猛抬槍口。

噗的一聲,石澗仁對火器操作肯定不熟悉,不知道抓哪里是關鍵,只會推高槍口,那瘦排骨還是扣響了,只是不知道火藥受潮還是什么機關不對,沒炸響,就好像放了啞炮!

莊成棟聽見聲音才轉身,看著那拇指粗的黑洞洞槍口估計還是有些后怕,大怒的伸手抓了瘦排骨也要去當人肉枕頭,石澗仁卻反而幫忙擋開了他的手:“夠了!你要打成什么樣子?”壓低聲音就在胖子的耳邊:“打得頭破血流傷筋動骨然后別人去報官?他們是本地人,來個警車把你抓走,或者你就干脆躲進山寨里面去?”

莊成棟愣了下,嘟噥著罵罵咧咧起身:“都特么是灘污水!到處都講關系,講人情,地方保護……”

得了這個空隙,那幾個商販終于也能脫身,爬起來一邊狼狽的收拾自己東西,一邊站遠了大罵,最后索性上車等到客車司機有些吃驚這個場面的開車走了!

有些出乎莊成棟和趙倩的意料,山民們一點不領情,沒有半點感恩戴德,反而連婆婆們都有些埋怨:“哎呀,我走這么遠帶來的這些東西都沒換呢,你們這是干嘛啊,什么都攪和了!”

莊胖子聽了氣得渾身肉都在抖:“你們……你們這些爛泥巴……”石澗仁伸手擋住了他的破口大罵:“不說了,行么?”

莊成棟又是那種無論敵我雙方全都一棍子打死罵作一團的風格:“你才最不是個東西……”

罵自己就好,石澗仁笑瞇瞇的回廚房去,還剩了點野味可以下酒呢:“來來來,打了架來喝兩杯舒活筋骨,好不好?他們居然給了我一點麂子肉,撕開來嚼著吃,很香的!”

面對他這種不要臉的牛皮糖性子,暴烈如莊成棟也有些無可奈何:“我說你還有沒有火氣!”

火氣是什么,能吃么?

石澗仁平靜:“這社會就是這樣的,如果要抱怨,要逃避,成天怒火萬丈的罵別人是最簡單最省事的,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覺得錯誤都在別人,自己不用努力過得不好也能找到借口。”

莊成棟煩躁得要命:“老子已經夠煩了,不要你來教育我!”

石澗仁轉身:“我不教育你,但我能讓你過得輕松自在。”

趙子夫默默的順著屋檐先走進去。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8
194、出謀劃策是副業,鑒人才是本行

出人意料,還是有幾個山民拾掇拾掇自己的東西,也跟著到食堂里面來,把剩下的肉禽什么的遞給石澗仁:“看得出你們也是好心,可這世道就是這樣,謝謝了,這些東西拿回去也壞了,就送給你們。

石澗仁笑著讓趙倩過來算錢:“干脆找幾個寨子的年輕人都來一起喝兩杯,其實你們這個事情簡單得要命。”

可能在謀士的眼里,什么矛盾都是能引刃而解的吧。

兩個女人跟著趙倩到廚房去炒菜,可女大學生還是忍不住老站在廚房和食堂門口看,剛才莊胖子制止對方的行為,她一開始真覺得出了口惡氣,可接下來順理成章的打斗又嚇了她一跳,打得雞飛狗跳的明顯不能解決問題啊。

匆忙的把兩盤切好的菜放到桌上,擦著手的女大學生就悄悄坐在石澗仁背后了。

小布衣拿盤子擺在一起:“喏,這就是兩座山,有些封閉,交通不便但是物產豐富,如果放在以前,大家自給自足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但是現在多少都出去看過世面,寨子里還有電視能看到各種新聞節目,自然也有些改變,其實我現你們有故意協調寨子之間的產品,山腳的做水產品養雞,山頂的種藥材,山腰的開梯田種貢米……喂,趙倩你去把這個米蒸一碗出來嘗嘗,看起來就好得很。”

山里人對他的態度就跟自家人一般誠懇:“我們這個跟出了名的貢米還是差點,那個古時候真是給皇上的,可能種的就那么幾塊田,土啊水啊陽光啊,都只有那幾塊最好,別處都不行,所以產量少而且專門有人收購,我們照著弄,也好吃,但還是差些產量也不大。山里面真的很難……”

抱怨的人也不少,其實多半都有出去打工的經歷,要么不適應外面的生活,要么就是夫妻之間開始出問題。總之跑了婆娘的不在少數,越是年輕俏麗的山里妹子就越往外面跑,反而撞得頭破血流回來的多半是男人。

道理跟月亮湖那邊的寨子其實一樣嘛,支著耳朵的趙倩把那小袋米拿進去給了別人,又悄悄溜到門口聽。這時候她隱約能懂點石澗仁開始說的那幾句話了,自己有興趣,喜歡月亮湖寨子的藍色,還可以做點東西,石澗仁也許也能湊合著拉一把,其他的呢,周邊這么多寨子,這么多人,各種各樣的土特產或者索性啥特產都沒有的,都能幫都能拉?

且不說自己都還在找石澗仁伸手。就算叫洪巧云或者那個紀小姐家來,估計都沒法填平這么大的規模,現在也才剛剛起步的石澗仁能怎么做?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做。

石澗仁拿一根筷子搭在盤子上:“外面來收購的人,無利不起早不可能不壓價的,你們除了默默忍受,就只能積壓到某一天就跟我這位同伴一樣爆,雖然我很不贊成這樣的方式,但人都是貪心不足的,誰來做這生意都會越來越得寸進尺,這個矛盾既然存在就遲早都會出現。所以要解決問題就抓住這個主要矛盾咯。”

莊胖子似乎聽見提到了他,雖然臉上還是氣憤,但耳朵明顯豎起來在聽,幾個山民看看他小聲:“解決矛盾?我們去把那幾個人解決了?犯法哦。犯法的事情我們不做……”但看那模樣要是真逼到頭上受不了還是會干點什么。

石澗仁嘿嘿笑:“聽清楚,找到矛盾解決矛盾,這是個解決問題的方法,既然矛盾就是這個售賣雙方因為路程遙遠引起的,你們為什么不派人到縣城去賣呢?大家這么多人去肯定成本高,但是各個寨子一起。湊一兩個人出來到縣城租個便宜的小鋪面,專門負責幫忙在縣城聯系銷路,那么被人欺騙壓價的事情是不是就少得多了?”

山民們頓時有些恍然大悟,有幾個喜不自禁的開始小聲討論,但也有猶豫:“其實……以前政府也搞過,還給我們聯系過什么公司,但是那些官員就是走過場,根本不關心實際上怎么樣,后來我們也就不相信這個了。”

石澗仁理所當然:“別人做官的就是為了政績來的,除非遇見真的青天老爺,誰會花這么多心思在這種邊角事情上,做老百姓的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員品行上,照我說的去試試看,你們既然都有出去打工的經歷,推舉一兩個能干的家伙出來去干這個不難的,當然這可是肥缺,最好輪流做,不然誰都會變得格外貪。”

他是不吝于把人想得盡量糟糕點,山民們卻嘿嘿的使勁拍他肩膀,說山里人當然知道誰才是真心實意為大家的,鬧鬧穰穰的有人出去給還沒走的同伴說這個主意,有人就熱烈的跟石澗仁端酒碗喝。

原本側身的莊成棟慢慢把身子轉到桌面這邊來,慢慢喝酒,不停拿眼睛瞟石澗仁和山民們握手告別,雙方沒什么利益關系,就是小布衣幫著出個切實可行的主意,石澗仁還以自己這個山里娃在大城市的經驗建議,現在一輛二手面包車也不過兩三萬塊,大家這么多寨子籌錢籌力到省城去買一輛,或者在縣里賺點錢補充一下,只要解決了自己沒法出運物資的問題,要化解被幾個小流氓一樣商販壓價的事情,是多么簡單的。

趙倩悄悄的幫石澗仁倒上酒,有點敬佩的樣子,之前用暴力解決問題真的相比之下有些落下乘。

但送走了山民坐下來,石澗仁卻對莊胖子端碗:“如果不是你這么鬧騰一下,他們也不會痛定思痛自己干,溫水煮青蛙,他們每天都這么過,已經太習慣了,我看搞藥材那幾個腦子比較靈光,回頭一搗鼓多半能成。”

莊成棟悻悻的喝了:“你倒是會抓機會出來做好人,我就是個下苦力的。”

一直不怎么說話的趙子夫突然聲:“那些商販說不定還會回來鬧,他們這個財路被斷了肯定心不甘。”

趙倩臉上本來都露出笑容了給嚇一跳,石澗仁點頭:“老莊你覺得呢?我們仨先走,把你丟在這里吸引火力好不好?”

莊成棟眉毛一挑,明顯又要開罵,可不知怎么看了眼石澗仁的臉,嘿嘿笑著灌自己一口米酒:“你說你有辦法能讓我過得輕松自在,我倒要看你能怎么做。”

沒想到石澗仁聳聳肩:“能怎么做,繼續呆在這里,要是真有小流氓來鬧,那該打就打咯,重點是你們兩個病人的病有沒有治好,治好了隨時都能離開。”

莊胖子鄙夷:“要不是打這一架,我賴著混上車也能離開這里。”

石澗仁追問:“嗯,然后呢?到了最近的縣城且不說你沒給車費錢怎么離開車站,到了縣城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莊成棟頓時有些語塞。

很明顯,他和那個剛剛下山去到江州的小布衣心態有太大的區別,在他看來天下之大,可能到處都是黑暗的,哪有石澗仁興致勃勃去當棒棒的雅興。

所以莊胖子又跟往日一般,狠狠的給自己灌上一大碗酒。

石澗仁已經轉頭面向趙子夫了:“五天了,你一直在旁邊觀察我,看出什么名堂來沒?”

傳銷界不世出的天才和郁郁不得志的傳銷骨干終于能正面對話了。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8
195、瞎子算命的訣竅

趙子夫果然是當成傳銷事業里面的面試來認真對待的,還整了整身上那件皺巴巴的西裝,說起來這幾天他和莊胖子好像就沒怎么換過衣裳,連內衣都是趙倩好像偷偷拿了石澗仁的去給父親。

所以襯衫還是扣到脖子,跟當初石澗仁剛下山時候差不多,斟字酌句的開口:“我想跟著你做事。”女大學生又驚訝,但連忙坐好坐遠點。

石澗仁不意外:“你覺得我在做什么?”

趙子夫沒看女兒:“不知道,小倩也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你是個有頭腦有前途的人,我想我能幫助你。”

石澗仁笑了:“說說吧,你能做什么?”

趙子夫看來是真的想過:“我有強烈的上進心跟拼搏精神,也能嚴格的執行公司規章制度,并且盡全力貫徹實施公司的制度,……”那邊喝酒的莊胖子一臉譏諷,估計已經見慣了這種傳銷分子的做派。

石澗仁搖頭:“不是這些喊口號的能力,我是說你用雙手能做什么?”

趙子夫下意識的看看擺在膝蓋上的雙手,顯然有些愣住。

石澗仁指外面離開那些山民:“你去問他們能做什么,準保一個個都能給你說出擅長的手藝來,無論是采藥材還是打獵種地,你能做什么,你懂什么?”

莊胖子立刻興致盎然的看笑話,石澗仁也針對他:“你呢?其實你的問題比他嚴重,你滿身都是戾氣,天下都欠你似的,你有想過好好做點什么,做一個對別人對自己都還算有用的人么?”

莊成棟的反應就跟他的身形一樣靈活:“哼哼,不稀罕,老子自由自在天下之大,哪里都能轉悠,老子只為自己活。

趙子夫認真:“我能夠……能夠給其他人做培訓,我以前也是做教師的。我能夠反復給其他人強調做好事業!”

石澗仁沒譏諷,也認真的看著他:“做事業,先得有常識,你有嗎?幾千個窮得蓬頭亂的傳銷人員擠在鐵林這樣一個巴掌大的地級市里面。每個人都號稱要成為百萬富翁,你覺得這符合常識嗎?”

趙子夫還要硬掰:“我們是銷售國際著名品牌的海豹油……”

石澗仁平靜:“做事業其次就得對自己專注的行業有知識,專業知識,這海豹油是什么樣的?來,你給我介紹一下。你們一直號稱自己是國際直銷,無論安利還是玫琳凱,這些直銷不管怎么忽悠,好歹還是圍繞賣產品這個事情來的,銷售人員都得能說出點產品的知識,你說說看?”

趙子夫頓時語塞,因為傳銷人員一貫在這個時候用高聲背誦各種十二心態,黃金法則駁斥對方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偉大事業,可要辯駁這些條款,誰能說得過石澗仁?

這可是短時間內就把一大堆傳銷圣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天才!

石澗仁還是不諷刺。指指桌面上自己給山民們介紹辦法的盤子筷子:“四十不惑,不惑也就是有自己的判斷力,這包括有起碼的常識,對自己要做的事有專業知識,還得有這樣遇事能斷的智慧,你覺得這三條你能做到哪個?你有四十歲了吧?女兒都這么大了,你還把沒頭腦當成你現在境況的借口,匪夷所思的拋家離子去干大事業?”

好明顯,面對這個爭辯傳銷口號說不過的天才,趙子夫頭上開始猛出汗。喉嚨里勉強擠出已經類似本能的口號:“選擇這條道路就不能急,慢慢才會看到行業前途,你明天可能看到一片曙光,再往后就會看到一片白云。然后是一片天空,終究會看到整片的天空和遼闊的海洋”

那架勢就好像當年背誦語錄刀槍不入一般。

石澗仁終于開始加碼:“這么說你是為了老婆孩子才去干大事業的?”

趙子夫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點頭。

石澗仁毫不客氣的撕開遮掩:“你是因為一事無成,一無是處,看著別人做事心態失衡,才孤注一擲的在那個根本就是詐騙的行當里面自己騙自己!你連做人起碼的人倫都拋棄了,你老婆在家為你騙的一個個人賠錢。你以為你賺到什么了,其實都是你老婆女兒在背后輸血!你女兒已經到了賣身籌錢給你還債的地步!賣身!你懂不懂!古時候是要把女兒頭上插著草標弄到路邊跪著親手賣掉的!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敢在我面前口口聲聲大言不慚的說什么事業!醒醒吧!如果你還不回頭,我只能把你扔在這個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山里,等你自己慢慢走出去當乞丐,看能不能參透什么叫做人起碼的倫理!”

汗如漿涌一般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出現。

對于在傳銷團隊里面洗腦這么久的人,其實很難用言語在這么幾天時間里就喚醒,大多都是無動于衷的抗拒,趙子夫對石澗仁有些信任可能算是唯一的裂縫,再加上這個冷清的山上多少有些靜思的味道,晾了幾天還是有點效果。

趙倩坐在父親和石澗仁側后方的凳子上,眼睛里早就綴著淚花,過去一年多的夢魘,真是太讓她心驚肉跳,這幾天猛然松開枷鎖的舒適才讓她簡直有種不惜一切都想保住的瘋狂心理。

石澗仁察言觀色,不再繼續敲打趙子夫,卻轉身端了酒碗跟莊成棟喝酒,一碗接一碗的喝,只喝不說話,三五碗莊胖子就忍不住了:“好好說話,灌我酒干什么!”

小布衣輕松:“把你灌醉了聽你胡說八道啊。”

莊胖子終于警惕:“我說了什么?!”這時候終于想起來過去幾天,好像石澗仁都故意每晚買一壇后勁極大的米酒放在這兒跟自己對飲,趙子夫最多喝一碗,趙倩擦邊的抿一點,細細想來好像面前這個一臉賤笑的家伙每晚都慫恿著自己多喝,他自己卻盡是動作做得大,喝就少少的:“你給老子耍詐!”

石澗仁真是瞇著眼笑:“你眼睛圓而凸,鼻子偏卻顴骨高,眉棱高眉毛粗,性情魯莽說話急促,標準的暴躁模樣,可這種長相的人,如果還面現青色,就可能有克妻,克妻懂不懂,就是害死老婆……”一邊這么說,一邊專注的盯著莊成棟的面部神色,克妻二字時候立刻捕捉到一絲痛苦的情緒閃過,故意再解釋那痛苦已經開始蔓延!

喏,這就是面相算命的竅門,先東拉西扯的降低對方警惕性,然后根據察言觀色挨個兒試口風就行了,高手一般第一二下就能抓住讓對方信服的要點,讓對面的冤大頭頓時覺得,哇!算得真準!

石澗仁就憑這點手藝,其實也能從山區做算命瞎子回江州去。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39
196、菜刀本身沒錯,就看拿在什么人手里

有點殘忍的揭開傷疤。

最后趙子夫和女兒是眼睜睜的看著莊成棟在石瞎子面前帶著一臉的醉眼嚎啕大哭!

石澗仁也有牛刀小試的感受,只要把握到了一個突破口,夾雜著對方喝醉以后的只言片語泄露,庖丁解牛一般引導莊成棟把自己的生活經歷和盤托出,其實對于莊成棟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比石澗仁還小兩歲的時候去參軍,家里給送了紅包才順利入伍的,也許就是這種耳濡目染的理所當然,讓他在部隊也繼續喜歡用塞紅包送禮的方式獲取成功,不光當兵幾年沒吃什么苦,還因為身材高大威猛,跟領導關系好,一直安排到某個臺商老板的家里當保鏢,現役軍人去做企業家的保鏢,這管理松散跟無序的程度讓石澗仁大開眼界,但最終在部隊除了沒事打籃球,在企業家的保鏢工作中打拳練搏擊,沒有學到任何東西,反而跟著臺商老板看到更多行賄受賄的陰暗面,徹底相信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然后退伍以后在家里的支持下開始做生意,最終就栽在某次行賄受賄案件中,被關了四年。

當然,在莊成棟眼里,他沒錯,錯的都是這個社會,自己行賄也是按照社會規則行事,不過因為官員的權力斗爭自己被牽扯進去,才在最風光的時候坐牢。

更慘的就是在他坐牢的時候,老婆開始做傳銷。最后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鐵林。

所以他才會對傳銷恨之入骨。

石澗仁又反過來看趙子夫:“相比他,你的經歷是不是很簡單?就是沒頭腦的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謊言。忽悠自己可以賺到錢,其實一頭扎在里面不敢看外面的世界。”

趙子夫已經能溝通了:“可銷售的精神沒有錯!培養的能力也沒錯,我沒有想害人。”

石澗仁可比這位前中學數學老師能言善辯多了:“司馬光砸缸知道吧,二十歲中進士,一路風光的做到宰相,你能說他想害人。說他沒能力?可是到了六十七歲的時候為了博點個人名聲。讓天下看起來歌舞升平,揮手就把大宋軍人浴血收復的國土割掉,這樣可以少麻煩!這個寫過《資治通鑒》的能人,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割地賣國的宰相!就因為他選錯了思路!”

趙子夫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得多,卻讓自己喘不過氣的小伙子,特別是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自己,竟讓他覺得無地自容,幾次三番想把目光挪開,最后真是慚愧的勉力支撐。

石澗仁不繼續語言轟炸。就這么看著,直到好半晌莊成棟都醉醺醺的開口:“認錯吧,老趙,你該慶幸他帶走了你。而不是其他幾千個傳銷者,那大部分仍然不知道干嘛,仍然會去騙人,你卻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她連改過的機會都沒有……”說到這里,肥大壯的家伙居然又趴在木桌上嗚嗚嗚的哭起來,和他一貫兇猛憤怒的模樣有巨大反差。

趙倩緊張的看著父親背影。想說什么,估計是想用醞釀一年多的跪下來,剛起身就被石澗仁的目光制止了。

也許就是他挪開目光這么一剎那,趙子夫才如釋重負的渾身松懈下來,跟打了敗仗一樣頹廢:“我……沒辦法回去,我不敢想,我不敢面對老婆女兒……我……沒有公職了,整個縣城都會笑話我……”他可能是欲哭無淚,聲音都完全的充滿惶恐。

但終于把傳銷洗腦的那層金剛罩摘開了,趙倩有些喜極而泣的味道使勁捂住嘴臉,石澗仁卻不動聲色:“本來以毒攻毒,你最好就是要回到縣城,去看看你造了什么孽,去嘗嘗那種千夫所指的滋味才會印象深刻不犯錯,但是我給你指條路。”

趙子夫簡直驚喜的抬頭:“您說!說!”

石澗仁臉上終于有點諷刺的味道:“其實你在傳銷組織里面背了一年多的經營管理二十條,黃金法則商業圣經,這些東西就是用來洗腦的,看起來好像很正確,其實卻讓你信了那條完全錯位的路,但東西本身沒錯,錯的是你的腦子,難道你就沒想過,拿著這些天天背誦學習的規則法則去踏踏實實的賣個什么東西?你想想,你連3888一個人都能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去把人騙來,難道這份功力不能用在正道上,鼓動嘴皮子真的賣東西?難道你還有抱著當老師的臭架子,不愿意做生意的狹隘心態?”

其實隨著石澗仁這樣說,趙子夫的腰背都重新直起來,雙手使勁捏住了膝蓋,有種興奮在蔓延,當然對于一個隨時都能進入亢奮狀態的傳銷骨干來說,這時候丟個火星子給他都能燒成山火:“我……我,能,不會!現在早就不是知識分子瞧不起商人,而是賣茶葉蛋的瞧不起做導彈的!我能去賣東西,楊先生!給我個機會,您有什么需要賣的,給我去賣!我一定不遺余力,跑斷腿都要把東西賣出去!我保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傳銷直銷在鼓動打雞血這一塊,真是做到了極致,如果能讓做傳銷的人改邪歸正,重新投入到正行的銷售事業中去,石澗仁覺得完全可以嘗試一下:“我姓石,你女兒是未來的設計師,她給我們設計了一家奶茶店……”

趙子夫的確已經開始打雞血:“奶茶!我能賣!我一定能……石先生!”說著就迫不及待的想起身,要是門口有家奶茶店,可能他一定會沖進去換上工作服,裙裝他可能都不介意嘗試,一切為了工作嘛,傳銷人員的瘋狂是世人皆知的。

石澗仁啼笑皆非的擺擺手:“謝謝,不用了,我們的奶茶店都是年輕小姑娘,你這樣的老伯伯做不了……”

趙子夫開始傳銷狀態:“天下沒有做不了的事情,關鍵是你的心……”

石澗仁傷腦筋:“打住!夠了,聽我說完,你跟我們一起回到江州去,我能提供給你一個棲身之處,然后你自己到江州去看看,究竟有什么銷售是你自己能做的,需要本錢,我可以提供給你,就這樣,你從現在就開始思考,能怎么做,大概做什么樣的行業,如果不行就進入那些別人的銷售公司去打工,都可以考慮嘗試,但我建議最好是自己開個小店,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去別的公司很可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站起來的趙子夫臉上不停變化扭曲,可能是想涌出一種為黨國效力的悲壯表情,然后又沒法控制喜色,回頭看看已經滿是淚花,又喜不自禁的女兒,最后選擇給石澗仁鞠躬,幅度很大的那種,趙倩也連忙跳起來跟父親一起。

石澗仁可能覺得有點折壽,擺擺手起身去扶那邊已經醉醺醺滿口胡話的莊成棟,這回趙子夫就敏捷得不像他那個年齡,跳過來幫忙,石澗仁卻反而沒好話:“你眼薄嘴薄,膽小薄情,我都是看在眼里,沾到便宜就歡喜,受到損失就高高掛起,所以未來如果你不好好行善積德,我包你死無葬身之地……”

好像剛剛找到人生第二春的趙子夫楞在原地,可能這時候他才有種滿背冷汗的感覺。

那種什么都被別人看穿了驚悚感。

特別是石澗仁剛才還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把神算子的前提下。

感覺有種被窺視的壓力,這個人未來才能用。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40
197、武力驚人的靈活胖子

很多人都比較奇怪,某某不是品行低劣么,老板怎么還如此信任他,還把重要的工作交給他。

嗯,在眾多帝王學厚黑學和權力學術里面,高位者御下不一定是看品行或者能力,甚至連忠誠都不一定,自詡為優秀的領導或者帝王們總覺得天底下老子最牛,他是把下面的人看做一盤棋,車固然厲害,但得限制只能直著走,士相在自己身邊不能遠離,卒子只能直行不能轉彎,炮非得隔山打,每個人都有缺陷,就看掌控者如何有機的把所有人捏合在一起,哪怕是趨炎附勢的諂媚小人,那多半喜歡打小報告迎合上意,起碼能當成順風耳啊,真全都是絕不背后說人是非的君子,當老板的還覺得自己對下面一無所知呢。

所以做傳銷的,未見得不能重新啟用,哪怕趙子夫還有諸般弱點,但是他在古板勤奮這個細節上是能用的,況且趙倩那點瘋狂未見得不是繼承自父親,寒門抓住了救命稻草就不顧一切要珍惜的態度,大多數時候是能起到正面作用的。

至于坐過牢的石澗仁更不歧視了,倒不是認為坐過牢的就肯定不會再犯罪,而是那也算是一種經歷。

但二十八歲的莊成棟要麻煩得多,無論個人遭遇還是生活經歷,視野范圍都讓他對這個社會失去了信任,到處都一片灰色。

現在他也在一片灰色中醒來。

全都是霧氣。

被清晨就夾雜著喧鬧的聲音驚醒,在各種環境打滾好些年的胖子一個激靈就翻身起來:“來了!”受傷的腳下一疼,卻低頭發現在自己睡的門板旁邊,就靠著一根粗壯的木棍。

信手拈來一般抓子了揮,非常趁手,顯然昨晚自己醉倒以后,這根棍子就放在旁邊了,再看看那厚厚的棉被,過去幾天基本上都是這樣,已經有多久沒人在乎過自己吃飯睡覺的事情了?

但這會兒容不得多想。一瘸一拐的胖子強撐著往食堂外面走出去。

居民點非常小,招待所更小,只有兩三個房間在樓上,樓下就是林業局的空置辦公室和食堂廚房⊥一個廚師跟工作人員駐扎在這邊,成天也是牢騷不斷,認定自己是跟上級關系不夠被發配到這里來的,那種口吻和莊成棟的認知十分吻合。

哐一聲推開破舊的木門,藍色漆面都斑駁了。可一打開,就看見那個懶洋洋的背影靠在屋檐下,雙手掛在那根經常都不離手的木棍上,和面前二三十個人對峙!

縣城里的混混也真是夠勤奮的,天剛亮,顯然就找了輛大貨車拖了這么多人來尋仇,手里舉著拿著各式各樣的砍刀棍棒,還有幾支鳥銃火藥槍!

石澗仁不是傻子,對方狼狽離去想要保租條賺錢門路的心態,的確多半會回來。昨天立刻想辦法離開是最簡單的穩妥方案,但相比讓眼前兩個男人回歸正常線路,他還是決定冒險一把。

畢竟他還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一切都按照穩妥起見的路子,那也太無趣了。

所以這會兒斜靠在四方楞的木廊立柱邊,看看開門出來的莊成棟:“醒了?”

莊成棟遲疑了一下,估計是沒洗臉:“謝謝。”

那個瘦排骨就在其中,一看見莊成棟立刻鴨公嗓子一般叫囂:“對的是這個王八蛋*他個狗日的,弟兄”手中一把雪亮的長刀一揮,估計覺得自己就很有武士風范了。還在空中挽了個圈,卻立刻就招致莊成棟揚手把自己的粗木棍一下砸過去,正中他頭上,聲音好像憋在嗓子眼一般。椅著倒了!

非常搞笑!

石澗仁都有點詫異莊胖子怎么把自己準備的武器給扔了,這家伙卻對他咧嘴一笑,另一只手從背后拖出山里常見的木條凳:“這個才是好用的!”關鍵是這根條凳腳上還掛著另一根條凳!

說完猛然一下就雙手各自揮舞一根條凳,好像一頭河馬沖進一堆豺狼里!

絕大多數胖子給人都是行動緩慢,體力艱難的芋,但總有些閑物種。他們有著幾百斤的體重,卻用看似笨拙的身體能靈活動作,仿佛有種與生俱來擅長利用自己身體重量的天賦一樣,當瘦猴們都氣喘吁吁如同老狗,他們依舊能踏著雷霆般的步伐繼續蹦跶嗯,石澗仁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啦,趙倩倒是給他說香港有個武打明星就是著名的靈活胖子,蠻詭異的。

莊成棟在哭訴中已經提到自己是三瘦三胖,進入青春期就開始胖得要命,送錢都要去當兵就是為了減肥,那幾年也真起到了這個效果,但是退伍做生意又胖起來,還別說,胖子有種成功人士的氣派,對于做生意也有幫助,彌勒佛似的很容易獲得好感,于是他也順其發展,直到入獄幾年又在里面只能健身減肥,可等到出來一切精神世界崩塌,完全自暴自棄的飛快長肥。

這種經歷也許讓他對自己的身體運用已經很嫻熟了,雙手揮舞的板凳基本上密不透風,好像兩轉風車一樣朝著混混們碾壓過去,光是氣勢就讓這些家伙們紛紛躲避,被擊中者無不翻滾呼痛!

而且他這種奮不顧身直接沖進去的打法,肯定也讓對方有些猝不及防,手里拿著那種鳥槍都不敢隨便擊發,因為凡是稍微懂點火器原理的人,都知道這種土造槍支的彈藥都是霰彈,不像軍用槍支那么是獨立的殺人彈頭,而是一大把鋼珠或者鐵子,這樣打出去漫天飛舞,才更容易命中飛行的鳥兒。

所以這時開槍,可以說擊中的就是一大片自己人了。

當過兵,見過世面,坐過牢,看過黑暗,又慣常跟傳銷組織這種沒心沒肺的團隊打交道,這等縣城徐混在莊成棟的眼里,真不是什么東西,所以他渾身洋溢著的那股藐視的氣勢連石澗仁都做不到,小布衣使勁眨巴兩下眼跳出來,抓著手里的烏木棍幫莊胖子掠陣。

論兵法論謀略可能是布衣的強項,從脅錘煉筋骨習個拳啥的,但明顯打架還是莊成棟更有天分一些,他那暴躁之氣仿佛也惡鬼下凡,怪不得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傳銷人員也得多少個一擁而上才能把他制住。

但現在有了趁手東西,加上石澗仁在后面幫他彌補了有些貌的缺陷,好幾個試圖偷襲他的家伙都被石澗仁打倒在地,莊胖子愈發打得興起,對準一個拿了鳥銃就要扣發的家伙直接把長條凳砸過去,然后撿了地上的一柄長刀就要砍人!

卻被石澗仁一棍敲在了手腕上,換作往日,他多半又要暴脾氣發作破口大罵,今天卻默默的扔了那長刀,撿起地上的鳥銃,對著天上扣動扳機,嘭一聲巨響,接近兩米長的鳥銃打出一大股青煙,把莊胖子和石澗仁都嚇了一跳,這一帶少數民族民風彪悍,自制鳥槍的行為很常見,但這玩意兒打起來這么炸響,真有些出乎意料。

看見這威風凜凜的大胖子扔了鳥銃又撿起另一支,把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混混們,這些縣城里的家伙驚慌失措的知道今天遇見了硬茬兒,在其中幾個帶領下連滾帶爬的跑開去,有幾個剛想轉身過去開走路口的大貨車,也被莊成棟端起來恐嚇,心有不甘的退了去,但沒走遠。

莊胖子看著身后蹲下去檢查瘦排骨的石澗仁,終于沒了嘲笑:“走吧,我跟你們走,我也去看看你到底能做什么讓我輕松自在。”說著就當先要去開貨車,當過老板保鏢,開車可能真不是問題。

石澗仁卻曳:“你開走這輛車就是搶奪別人的東西了。”

莊成棟臉上抽抽:“當初你還不是從傳銷那里開了車出來的!”

石澗仁曳:“他們是非法組織,那車也是用來騙人的贓物道具,而且我并不是為了牟利才搶,只是逃離那里,用過就扔了。”

莊成棟又開始不耐煩:“我發現你其實是個迂夫子來那么多規矩,做了就做了又如何,難道這還有警察來抓我不成?”

石澗仁平靜:“分寸,你既然在這個社會,就要明白什么是分寸。”

莊胖子就是缺這個。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40
198、大哥,你是什么道上的

同樣是面對這群人打斗,揮棍反擊叫正當防衛,用刀砍傷對方就是防衛過當,就算不熟讀當今法律,石澗仁也明白這其中的區別。

更重要的是,這種界限的區別不是做給誰看,而是在自己的心里,時刻懂得什么叫社會規則跟做人的底線。

在莊成棟不耐煩的眼神中,石澗仁泰然的到招待所門房,見怪不怪的工作人員還以為他要報警:“這些混子就這樣,以前有游客惹到他們也喊打喊殺的,就是想要點錢!”

石澗仁卻是拿這里那部唯一的電話通知自己人,他早就看好了,趙子夫和莊成棟卻明顯做不到讓人來接自己。

放下電話出來,莊成棟坐在路邊守著那輛車,石澗仁倒是不反對,那些混混都躲在居住點外,免得再弄來更多人還是麻煩,就這樣走了最好。

莊成棟從瘦排骨身上搜到一包煙,抽出來自己點上給石澗仁,小布衣拒絕了,在他旁邊的石板路沿上坐下,居民點的人大多探頭探腦看看,趙子夫明顯不擅長打斗,但站在食堂門口竭力想表現自己是有擔當的,趙倩才干脆蹲在樓上木廊抓著欄桿縫小聲:“阿仁,怎么辦?”

石澗仁仰頭:“沒事!我已經叫了阿光來接我們。”

女大學生才喜不自禁的連忙去收拾東西。

莊成棟看看遠處那些探頭探腦的混混,吐出一股青煙:“阿仁?真是仁慈的好人么,你確實好像跟我們不是一類人,說你幼稚天真,好像你又能看清事情,說你經驗老道,但你又還信任這個社會有希望,難道你就是那種圣人,要我也相信你這樣的圣人么?”

石澗仁笑起來:“千萬別信我,也別相信什么人,人性是最不可靠的。今天是好人,明天變壞人都完全可能,你看見這些商販欺負山民會出手,但是換個時間有便宜占的時候也不會猶豫。對不對?”

莊成棟臉上有些扭曲:“這個社會到處都利欲熏心,壞透了,根本看不到希望,到處都是貪污講人情關系……沒錯,我也是其中一員。真讓我得了勢,我也會大占特占,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可惜我就是個失敗的孬種!你說我心理扭曲也好,陰暗也好,看著那些當官的就憤怒,只恨把這一切都燒個干凈!”

石澗仁還是安靜的笑,手里把玩著烏木棍:“嗯,北宋時期有個進士也這樣,青年人里慷慨愛國的典型。面對國家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對所有膽小的人都破口大罵,反復的激烈上書,不顧個人得失一定要跟外敵抗爭到底,國家還沒淪陷,他已經名滿天下,臨危受命的去跟敵營談判,聽著很正面……可惜他回來的時候,這個叫做秦檜的年輕官員變成什么樣,不用我再多說吧?”

莊成棟前面還滿是冷笑。以為要給他舉個正面例子,后面終究沒忍住驚訝,還使勁點頭:“對!那些當官的都這副模樣,冠冕堂皇的時候好像自己多大個英雄。其實臨到頭都是男盜女娼!”

石澗仁瞄著周圍遠山:“各朝各代,這樣的例子很多,都一把火燒了去?肯定也能拉出一個個沒污點的例子,但我這么說,只是想告訴你,歷史就是這樣。人類社會也一直都是這樣,高壓管控的社會貪腐少,但每個人都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樣沒有半點自由,當每個人活得自由了,整個社會又爭吵不休的搶奪各自利益,人性就是這樣的,沒有十全十美,假若就我們這么幾個人呆在這個山里,可以純粹的道德約束,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大家可以相安無事,因為也沒多少利益可爭,但放到縣城,省城乃至全國這么大,十幾億人,你能保證每個人都道德高尚?”

莊成棟嘟噥:“我又不是國家主席,這個社會……反正都是王八蛋!”

石澗仁笑了:“我不拿大道理來壓你,只告訴你該怎么做,老趙的問題很簡單,他得不惑,腦子不清醒不知道該怎么做,你呢,你復雜一些,你歲數雖然不如他,但是接觸面廣,看到的東西多,受到的刺激也更激烈,你就是要不憂不懼。”

莊胖子愣了一下:“我以為你說我不仁不義呢。”

石澗仁搖頭:“人活著,就得選擇,哪怕你被生活條件逼到最極端的狀況,你依舊可以選擇是憂愁仇恨的活,還是樂觀積極的活,還記得我們剛剛逃出來那天的星空么?你的仇恨再大,能大過星空?那些大人物再大,能大過生老病死的規律?最終跟你一樣都是滄海一粟,人啊,千萬別把自己當做什么不得了的大,只盯著那點陰暗就把自己賠進去了。”

莊成棟明顯深吸一口氣,把煙蒂給扔了,仰頭看看,這會兒還是上午,只有越熾熱的陽光,但這個半山腰的居住點,放眼望去,周圍的確無比遼闊,連綿起伏的盡是小山頭,人么,不過就是其中一個小山頭上其中一片小土坡邊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的小動物而已。

石澗仁站起來,卻對那些街口的混混揮手:“這就是那句老話,看開點,視野開闊,心胸開闊,你的選擇也就開闊了,做個只沉浸在仇恨憤怒中的人,還是做個感受生活的人,選擇其實都在自己這里……朋友!就這樣了好不好,中午一起吃個飯,我們還有點野味,可能明天我們就走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嗯,看了遼闊的藍天和群山,莊成棟都不覺得眼前這群混混的事情算什么,雖然他本來就沒把這事放在心里,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可看著那個事事出人意料的年輕人居然笑容可掬的朝著那些混混走過去,好像從來沒有打斗過一般和煦的笑容,他忽然覺得跟著這個年輕人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或許真有點意思。

再抽出一根香煙,忽然瞥見幾米外蜷躺在地上的瘦排骨,正在偷偷打量自己,現兩人目光對上立刻閉眼裝昏迷,莊成棟忽然有些好笑,站起來走過去,又現對方有點抖或者不知所措,閉著眼聽腳步聲靠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就真的笑出聲來,再抽出一支香煙遞到對方嘴邊,看瘦排骨不由自主的咬住了香煙,才伸手拉對方起來:“好了,不打不相識,我下手是有點重,你其實也沒多大壞心,等接我們的人來了,我們先走,這事兒就算是結了,成不?”

他沒現自己的行動跟當初石澗仁和趙子夫在星空下摔打以后,拉起傳銷骨干的方式差不多,也在瘦排骨心驚肉跳中幫忙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還很熟絡的相互點上煙。

反而搞得那個瘦排骨有些吶吶:“大……大哥,你,你是什么道上的……”

莊成棟笑嘻嘻的挾著煙頭指前面石澗仁的背影:“我跟他,專門洗腦子的……”

把掛著玉牌鏈子的小混混嚇得不輕!
leewef 發表於 2016-8-3 10:41
199、如沐春風的人情世故

出人意料,半夜十一點多,一輛白色的寬大越野車開著雪亮的車燈抵達了,跳下車來的居然是滿臉疲憊的朱師傅:“紀總讓我過來接人的,是睡一晚還是馬上走?”

石澗仁還不搞不清林岳娜到洪巧云再到紀如青這條線已經被紀若棠完整的連接起來,撓撓頭還是連夜走吧,他來開車,畢竟都睡了好幾個小時了,既然目的達到了,他就沒有在這里浪費時間的理由,雖然自己很喜歡這樣安靜的山野生活。

被叫起來上路的莊成棟有些驚訝:“我靠!豐田霸道!好幾十萬吧,這么新!”

朱師傅打著呵欠還是有傲氣:“我們集團跑野外的專車。”

結果這車是高級,還能有第三排座位給身材嬌小的趙倩在最后面,正好抱著自己那一堆藍色布料繼續磨牙,莊胖子就跟趙子夫有些期待又有些捉摸不透的心情中上路了。

連夜開出山區,早上在一處城市郊外路邊吃過早餐,朱師傅堅持還是讓自己來開:“紀總叮囑要把你照顧好。”

石澗仁就點頭坐到副駕駛打盹,趙子夫不停的斜對角悄悄觀察他。

一共十多個小時的車程,到了江州朱師傅二話不說直接拉到威斯頓酒店,富麗堂皇的四星級標準已經足夠嚇著趙子夫了,且不說他之前也就是縣城一個普通中學教師,最近一年都在傳銷組織里面清心寡欲的跟苦修差不多了,見過世面的莊成棟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上緊箍的t恤,那是石澗仁的。

好在紀如青這邊的安排那叫一個妥帖,就算不知道這邊有幾個人,一位大堂經理負責迎接的,笑著就帶莊成棟和趙子夫到酒店一樓的男士服飾專賣店去選衣服。然后直接拿張房卡方便沐浴更衣。

石澗仁灑脫的拒絕了換藍白漸變t恤,他這幾乎天天換洗,舒服著呢。其實看上去連接待的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就請他和趙倩在茶座喝咖啡等著。石澗仁自己刷卡結賬卻說是紀總的一點小心意,他主動說去見紀總感謝一下,助理說紀總本來打算一起吃個飯,臨時有事中午飛滬海,遞過那帕薩特的車鑰匙,說回頭再請石先生來談事情,最近麻煩照顧好糖糖。

這就是純粹的幫忙捧場,還捧得干凈利落。所以說紀如青的事業能做這么大,籠絡人那也是很有范兒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拿捏得好像還求著你幫忙似的,讓人覺得就是心里舒服。

石澗仁看看那一堆藍布,也不推辭的答應下來,趙倩現在坐在這種地方就沒那么局促了,悄悄東張西望一下還能比較:“有點新,稍微有點俗氣,但是比香港的酒店看著寬敞。”

石澗仁還沒去過香港呢。認真的聽趙倩描述了一下那個彈丸之地就算高級酒店也寸土寸金的細節,略顯向往:“嗯,下回公司再考察。我就厚著臉皮去。”

趙倩看著兩人身上的藍白衣,有種情侶衫的感覺,嘴角有點笑,但眼睛清晰明亮,細聲細氣:“洪老師說你本來就該多到處看看的,我也希望你以后出差能帶上我,讓我多開開眼界。”

石澗仁表揚起身:“對嘛,就是這種積極的態度,他們來了。嘿,這倆哼哈二……”

原來莊成棟高壯。趙子夫干瘦,結果兩人都拿了一身黑西裝白襯衫。穿著下樓來的風格完全大相徑庭,莊胖子還有點瘸,但儼然氣度已經有些找回原來的樣子昂首闊步,趙子夫則愈發拘謹的收縮,感覺就是個大西瓜跟腌黃瓜走一塊兒,

石澗仁意識到趙子夫的女兒在這里就收了口,趙倩卻趁著對面走過大堂的距離,悄悄站到石澗仁身后幫他把t恤后擺拉一下小聲:“最后一次給你說謝謝,讓我爸成了個正常人,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小布衣唔一聲迎接過去,沒想到莊成棟看見車以后也主動要求:“我當司機?”

石澗仁不擺派頭:“別人的車,你還是先養好傷再說,我想了一下,你們兩個都是剛剛來到江州,先送你們去店里,你們暫時就住在那邊,別看現在這么大的排場,都是別人的,我們現在的規模還很小,有興趣有信心一起努力呢,就留下來,觀察一段時間,去留自便。”

兩個男人都不吭聲,趙子夫雖然準備表忠心,但是看莊胖子的氣質忍住了,幫女兒把那一大包東西搬進轎車后備廂。

又是四個人按照當初逃出鐵林的位置坐在一輛轎車里,但顯然氣氛就完全不同,石澗仁依舊靜靜的開車,趙倩給父親介紹江州的城市變化,換莊成棟現在喜歡觀察石澗仁。

還好小布衣一直都不怕別人看。

去的是江州大學那家店,原本想坐在店里叫點吃的,但首先是這邊狹窄的道路沒法停車,其次店里基本上水泄不通,緩慢的行車壓力來自于路邊兩側密密麻麻的學生流量,趙倩非常自豪又欣喜:“喏!就是這家店,這家店,生意好好哦,阿仁!生意好好!嘿嘿!”

石澗仁低脖子看了看,也滿意:“那行,趙經理你帶他們倆下車先進去看看,我們……待會兒就在旁邊吃火鍋,你把林姐叫上,我去停車。”

莊成棟和趙子夫幾乎同時:“不用,我們還是跟你一起。”這讓已經打算開門下車的趙倩吐吐**,她對石澗仁的確隨便得多。

石澗仁其實不習慣這種禮尚往來的客套,但不多言,轉到前面好不容易找地方停了車,四個人慢慢走回來,趙倩負責活躍氣氛:“真的,同樣是大學,人流量和密度比美術學院多好多!”

趙子夫又開始有點激動,可能人多就容易刺激他那顆傳銷的心。

莊成棟則走在火熱的街頭,濃郁的生活氣息似乎能影響他的情緒,難得多點表情,但總體還是冷著臉比較酷。

剛剛要走進擁擠的“有間奶茶店”時候,石澗仁的移動電話終于響起來,他示意一下,趙倩就帶著兩人介紹情況的順著墻根進去,實在是柜臺前面站得有些滿,石澗仁和林岳娜都低估了學生對這種有點情懷的店面消費力。

是紀若棠打過來的,聲音平靜帶點喜悅:“回來了?”

石澗仁還是能感覺到如沐春風的:“謝謝你和你母親安排的車,我們才能這么快順利抵達。”

紀若棠不客套不貶低:“那明天下午來接我放學,媽媽出差了,周末我一個人在家。”

石澗仁干凈利落的好:“我盡快安排好我這邊的情況。”

紀若棠應該也干凈利落說好掛電話的,可十八歲的少女終究是少女,忍不住想多說幾句:“你……那邊好鬧哦。”

石澗仁看看環境:“剛剛帶從桂西回來的兩個人到奶茶店,我先去工作了,明天見?”

紀若棠真的還需要修煉,剛開始刻意練過的平靜口吻多了點嘟嘴:“好吧,你先掛電話。”

石澗仁沒這個講究,真的卡塔一下就掛了,留下寄宿學校那邊的女高中生呆呆的看著手里的電話,剛換了個跟石澗仁同一款式的,雖然都說有點男性化,但這個時候的少女就是覺得什么都要沾上邊,忽然聽見同伴的笑聲,連忙把電池板摘掉藏到床板下,話說這個學期真的開始禁止學生使用移動電話了,難不住紀若棠這樣的,上交原來那部,新買一部藏著就是了,還是這樣超薄的,放在床褥下都看不出來。

奶茶店里,林岳娜已經表情夸張的使勁擁抱趙倩,并且跟趙子夫、莊成棟熱情握手介紹。

但四個人的眼光都有意無意的瞟著外面路邊的石澗仁。

這算不算石澗仁身邊初具規模的團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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