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印無雙 作者:臨海貍貓(連載中)

 
cchjames 2016-8-5 09:3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8 424180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8 09:48
254章 當街出手 後續反應


“黃孝康……不得健康,何以盡孝……”

醫館後門外,看著那輛火紅馬車在巷道中漸行漸遠,葉席嘴裏輕念了遍那黃少爺親口告之的姓名,搖了搖頭,大致明白了點堆積在對方身心上的無限壓力。

“沒想到還是位本家貴人呢。”黃老笑呵呵道。

“本家是本家,是不是貴人就不好說了,診金都拿不出來,又白忙了一早上。”一旁果梨撇撇嘴發表著不同意見,同時把玩了番掌中一枚造型古撲的白玉戒,輕哼了聲,套在食指之上,顯得大了,索性又摘下來套在大拇指上當扳指戴著。

“話可不能這麼說。”瞧出了小姑娘的言不由心,葉席打趣道,“病都沒治好,怎麼收診金,人家這也是遵守我們醫館的規矩嘛。而且,不是有送你一枚戒指呢嗎?”

“哼,誰知道這破爛玩意值不值錢……”

好吧,小姑娘有點傲嬌,可以理解。

想要說的是,黃少爺幾人確實沒給診金,不是不想給,而是手頭不方便。應該是來時就沒指望這小小民間醫館能有希望治癒太陰體質吧,所以雖然是不差錢的主,但卻沒帶多少真金白銀在身上,之前那中年護衛購買布簾被褥又花去大半,導致最後想給也拿不出手了。

有點尷尬。

葉席卻未在意,因為他此前就說了治不好不收錢的醫館宗旨。他現在的實力還是低了點,只能維持三轉北帝火鈴印,奈何不了那太陰體質,或許以後實力提升了,九轉之下,方才有可能徹底治癒吧……不過無論如何,葉席還真不相信那黃少爺會賴賬,開什麼玩笑,一個能將價值連城的天材地寶當車廂使用的神豪,會賴掉這點小錢?

明顯不可能嘛。

不過那看到治癒希望的黃少爺在異常激動之下,卻是忍不住想做點什麼,隨後在交談中得知小果梨是葉席名義上的徒弟後,大抵是靈機一動,便反身從車內取出枚造型古撲的白玉戒指來,當做見面禮送與了小姑娘。

葉席有注意到那中年護衛在看到戒指時神情有點震撼,也有點遲疑,似是有心要阻止自家少爺送戒的舉動,不過最後並未付諸行動,只是以一種莫名的目光打量了幾眼果梨。

葉席又不傻,見狀當時就猜到那枚戒指價值不凡,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也沒必要放在心上,小果梨跟隨他學習印道,以後肯定會成為修印師的,一枚戒指,再怎麼珍貴,也不過就是凡物而已,算不得什麼。

戒指是送與小果梨的,對於很可能會成為他救命恩人的葉席,那黃少爺並未送出什麼,只是重新見禮介紹了下自己,並將名諱黃孝康,鄭重告之給了葉席。

這也算是診金的一部分吧,葉席明白對方此舉的意思,但他對於這世界權貴的資訊所知實在太少,並沒有聽過這名字,只是大致推測出對方的來頭應該很大,但具體大到什麼程度就不清楚了。

閑話少敘,僅從大夫這個角度來看,葉席以後將會多出一名長期病人來,病人的身份有點高貴——就這樣,沒別的。

送走了那黃少爺,醫館正式開門營業。

值得一提的是,在營業之前,會過日子的小財迷,又特地令二禿幾人將小院上方的花花綠綠帷幕給拆了下來,那可都是好好的布簾被褥啊。無論是留在自家用,還是賣出去、亦或送與左右鄰居做人情,都相當於白賺一筆,小財迷很開心……

醫館日常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治病開藥收錢。

在吸取了昨天不受病人信任的教訓後,葉席這個大東家找了個由頭整整翹一天班,美名其曰鍛煉果梨的施印手感……這個藉口找的相當有水準,即使心有不滿的小姑娘,也無法對此多說什麼。畢竟在印道這上面,葉席是她名義上的師傅。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傅說什麼,那徒弟當然得聽著……

沒毛病!

……

假期總是過得最快的,這不,月假兩天一晃就過去了。

月初當日,葉席一如既往的早早醒來,在旭日將生未生之際,也是最佳的納氣效果時段,盤膝打坐,開始每天雷打不動的修煉功課。

十餘丈開外的房間內,某個小姑娘也是如此。

外人只看到修印師光鮮亮麗的一面,卻不知其中所需付出的艱辛困苦。至少,在決心成為修印師後,基本此生也就與睡懶覺無緣了。

當然,偷懶的不算。

一樣米養百樣人,即使是修印師,也不是誰都能常年如一日堅持下來的。

就拿與葉席同班的那些老者來說吧,他們的天賦或許不高,但他們敢拍著胸膛說自己年輕時候就一點沒浪費大好修煉光陰嗎?想來沒幾個人敢,否則也不至於年紀一大把,才這麼點修為,有的甚至都沒憊懶的潘胖子高……現在倒是知道努力了,可惜已經遲了,這也就是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樣的錯誤,葉席與果梨不會犯,至少現階段不會犯。前者是因為起步晚,一直存有急迫追趕心理,不敢怠慢。後者是因為出身的原因,知道機會的來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大半個時辰打坐完畢,果梨起來做飯,葉席則洗漱一下,去後廚喝碗熱湯,再揣上幾個包子出門。這是有點趕的狀態,不趕的話葉席會坐下來好好吃完,當然如果時間實在不允許,葉席也會直接出門,雇輛馬車來到學院旁再找個早食攤子解決。

來到學院。

“葉兄弟你來了。”

“咦,瀚冰?”

葉席剛一走進黃印班教室,便見到坐在座位上的秦瀚冰起身迎來,不由一愣,秦大少今天可是來得有點早了。

學院九點上課,葉席的習慣是提前一個鐘頭來,這是為了防止路上堵車,夜傾城的交通可算不上好。通常葉席來到教室時是沒人的,所以他一般會順手將教室內外打掃一下。今天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如此,只是多了個像在這裏等候多時的秦瀚冰。

果然,秦瀚冰就是來找他的,帶著點隱隱幸災樂禍語氣:“閻高軒重傷的事聽說了嗎?”

“閻高軒……”葉席愣了下才想起那個地印班的閻少,要說後者最近與他還有樑子沒結呢,如果不是山丘小廟對方的一聲別有用心大喊,葉席與冷凝霜也就不至於後來狼狽逃亡一整夜,甚至差點把命都丟了……挑眉,“他受傷了?好事啊!”

確實是好事,如果不是葉席一邊忙著養傷,一邊還要忙於突破,他回來後就有找對方麻煩的想法了。

秦瀚冰定定看著葉席反應,微微一怔:“是好事沒錯……這麼說,秦帆秦師兄連你都沒告訴?”

“秦帆?”這下葉席是徹底聽糊塗了,“這……你想說什麼?”

見葉席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茫然模樣,秦瀚冰搖頭解釋:“昨天早上,閻高軒與幾名官宦子弟從東城區某青樓出來,駕著馬車往回走,途徑一街口處,突遭襲擊……不對,這不能叫襲擊,是攔路後的正面出手。恩,結果那幾名官宦子弟無礙,只是受到了不小驚嚇。唯獨還手的閻高軒在反抗數招後,被拍落在街口正中央路面,重傷昏迷,現在還在個醫館內沒醒過來……”

葉席眨了眨眼,半響沒有出聲。腦中則不斷回想起昨天清晨的巧遇一幕,坐在街角喝茶的秦帆,輕描淡寫的說在這裏等個人,那幾輛速度飛快的豪華馬車,好似雷鳴般的爆炸巨響……

抬頭,對視,秦瀚冰攤手:“出手的人是秦師兄。”

果然!

“秦師兄好像沒有隱藏身份的意思,重傷閻高軒後,幹脆就將自己的姓名報給了那幾名官宦子弟,並言明是來尋仇的,聽說還喝了杯茶,交待他們將閻高軒送去醫治,然後才施施然離開……”

是為了給冷凝霜出頭?或許也因為自己……深吸口氣,回過神來的葉席立刻就想明白了緣由,很顯然,秦帆這就是去尋仇的,因為閻高軒派人在學院後門綁架了冷凝霜,也因為閻高軒在山丘小廟的那聲誅心呼喊……

“後來呢?”事情已經發生,雖然葉席覺得秦帆此舉有點不大妥當,以他的實力,其實完全可以選一個合適的時間、地點,輕鬆達成目的之餘還能將事情辦得滴水不漏,人鬼不知,完全沒必要正面對抗的……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秦師兄這樣做有沒有什麼後患問題?”

“按道理來說,問題是不大的。”想了想,秦瀚冰道,“秦師兄下手很有分寸,沒傷那幾名凡人之軀的官宦子弟,就沒實質觸犯印道戒律。就連那閻高軒雖是重傷,但也沒性命之憂。學院方面就更不用說了,你是知道的,學院只管學員不許在院內私鬥,出了校門就不管了。不過……”

頓了頓,輕歎,“怕就怕閻家、還有那幾個紈絝家中不肯善罷甘休,如果他們在後面推波助瀾,讓城內治印司插手進來,這事可能就麻煩了,畢竟秦師兄是在城內出的手,勉強也算沾上了修印師不得干涉塵俗的戒律……恩,我已經與父親大人商量過了,說秦師兄是我在學院內所交好友,但最終結果如何,我無法給出明確保證。”

攤了攤手,秦瀚冰面露無奈歉意,自嘲道,“畢竟我在父親心目中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不敢多說,否則他會認定秦師兄是我的某個狐朋狗友也說不定。”

“謝謝!”葉席聞言當即正色致謝,“不管結果如何,我先代秦師兄表示謝意!”

“葉兄弟這是說的哪裏話?”秦瀚冰不悅擺手,“我與秦師兄打過交道,他也是我的師兄,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們不怪我自不量力、幫倒忙就行了。”

“當然不會。”葉席搖頭,隨即皺眉沉吟了會,道,“我想去秦師兄那裏看看情況,我們同去?”

秦瀚冰聳肩:“當然,說起來我與秦師兄可是本家呢。”

“好,現在就走。”

葉席做事很乾脆,只可惜他們在七屆天印班門外快等到上課時候,依然沒有見到秦帆身影,倒是有聽到幾個路過的師兄師姐在談論此事,葉席還特意去打聽了番,遺憾的是並沒有得到關於此事的最新進展,不過顯然學院內已經有為數不少的人知道了這事,熱議紛紛。

上午的課程講的是冷兵器,導師裏斯特所教,葉席聽得有點走神,暗自思量著自己有無可能解決此事,不過想來想去,葉席發現自己並不能幫上秦帆什麼忙,他所能利用的關係,最高也就是學院外那陳指揮使了,只是後者在城內的關係還沒秦瀚冰父親好使,顯然是無能為力。那個黃孝康,他也有想過,瞧著似乎來頭不小的樣子,可惜雙方只是初次相識,現在找上門去明顯是交淺言深,不合時宜……

也因為這不斷走神,葉席並沒有察覺講臺上的裏斯特,已經目光玩味的打量他好幾次了……

該來的始終會來,上午課程剛一結束,葉席就聽說了治印司來人進入學院將秦帆帶走的消息,顧不得去飯堂吃午飯,葉席再去隔壁那棟樓,這次不是去七屆天印班,而是去了樓上的日月盟活動教室。

“呵,你還真來了。”沒等葉席去到日月盟活動地點,先在樓道拐角處碰到了個熟人,那名喚作鍾筠的性子潑辣女執事,後者似乎對他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笑意吟吟招呼。

葉席聞言心中一動:“秦師兄說的?”

“可不就是那個頭腦簡單、行事魯莽的家夥嘛。當街傷人,他倒是出氣了,讓別人替他為難,真是的……”頗為怨念的數落了會,這鍾筠又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葉席肩膀,“不過他眼光倒是不錯,沒瞧錯你!”

微頓,也不等葉席問出口,乾脆道,“放心吧小師弟,別聽外面瞎傳,只要你在夜傾城修道,治印司就是避不開的,遲早都要打交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這次治印司來人只是帶他去詢問一番而已,鐐銬都沒上,不會有事的。怎麼說他也是盟內長老,你可不要小瞧我們日月盟的能量哦,除了在學院內,學院外我們也有辦法……對了。”

想起什麼,“臨走時他讓我轉告你,不要忘了他昨天說的,去看看冷凝霜,他的事情就先不要與冷凝霜說了……看吧,他還有閑心交代這些瑣事,明顯不會出事的嘛……”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9 09:55
255章 誓言可以兒戲 屈辱不能白挨


走出教學樓。

葉席回頭望了眼日月盟活動教室所屬樓層,鬆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治印司雖然到底還是介入了,但事情卻沒他想像中的那麼遭。鍾筠沒必要騙他,況且她與秦帆的關係十分要好,如今她都不急,葉席自然就更沒必要著急了。

其實把整件事情前後捋上一捋,也就能想明白了。秦帆當街出手傷人的舉動雖是異常大膽,但他的行事卻絕對稱不上魯莽,而是明顯有提前做過準備的。包括對方家族的反應,以及治印司可能會插手介入等等,應該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否則若真是橫下心來尋仇,他也就沒必要留手了,直接把人幹掉遠走高飛,一時半會,治印司也休想找到他,更別提來學院找他配合調查了。

簡單點來說,這就是一個度的問題。超過了,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不超過,尋仇便沒了意義……秦帆的選擇是恰好半隻腳踩在這度上,問題可大可小,如此也就有了轉圜的餘地。

這種情況下,如果剛才鍾筠沒騙葉席的話,日月盟發動其偌大影響力,保下秦帆這個盟內長老,應該沒什麼問題。

想明白了這點,葉席就不擔心秦帆安危了,一邊向飯堂走去,一邊終於將注意力轉回事情起因,不免有些感慨……

閻高軒被當街打成重傷,對於葉席來說當然是件喜聞樂見的好事。之前說過的,就算沒有秦帆這次出手,葉席也不打算放過對方,開學之初那幾次算計就罷了,雖是有些噁心人,但終歸只是些小打小鬧,葉席並未有放在心上。但十餘天前山丘小廟那次就不同了,那是真正要借刀殺人置他於死地,這已經超出了葉席的容忍範圍,超過警戒線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閻高軒這次重傷其實是幸運的,葉席可不是秦帆,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讓他出手的話,不成功便罷了,只要成功,那閻高軒現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過葉席感慨的地方並不是這裏,而是感慨於修印師之間的規則——弱肉強食,實力為尊!

要說那閻高軒其實底牌挺多的,自身天賦不錯,人也挺聰明,還有個做副城主的老爹,最近又攀上了學院大社團同益會……自身條件、手段、人脈關係等等,一樣不缺,可稱人生贏家。

然而在真正的實力面前,這些並沒有什麼軟用。

秦帆不玩這些虛的,單刀直入,找上門去就將他像拍蒼蠅一樣拍在十字路口,然後送他去醫館床上好生躺著。

小聰明、耍手腕、俗世大權……有用嗎?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不服憋著!

……

“不好意思……呃,見過導師。”

走去飯堂的路上,想得入神的葉席沒注意迎面走來兩人,肩膀與其中一人碰撞了下,回過神來,當即抬頭表示歉意,不過隨即就看到另外一人正是他們黃印班的導師裏斯特,愣神之餘,連忙頷首見禮。

裏斯特轉頭見是葉席後,似乎也微微一怔,挑了挑眉:“哦,是你啊,去飯堂吃飯?那快去吧。”

葉席點頭應下,目光轉向所撞男子,披頭散發,略顯邋遢,一身便衣,瞧來不像學院中人。

視線對上,兩人不由都是微怔。

葉席是認識對方的,雖然上次見面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但因為那是他初來夜傾城並還丟了把長刀印器的關係,所以對於那晚的印象比較深刻。沒記錯的話,那是學院正門外的一個夜食攤上,對方當時正在抓捕一名修印師罪犯……這麼想的話,那這略顯邋遢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治印司的人了。

如果是在找鍾師姐之前認出對方身份後,那葉席可能會刻意上前套著交情,打聽下消息什麼的。但現在知道秦帆無事後,葉席當然不會再多此一舉。

點點頭,擦身而過。

“看什麼呢?”裏斯特看了看邋遢男子,也就是耿輕侯,又順著對方目光看了看葉席離去背影。

“沒什麼。”頓了頓,耿輕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這位學生,我瞧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的樣子……”

裏斯特眨了眨眼,隨即嗤笑:“那你最好瞧清楚了,可不敢讓你耿大捕頭眼熟。這就是我的一名普通學員,不是貼在你治印司牆上的通緝罪犯!”

微頓,不耐煩揮手,“好了,我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啊,能不能別纏著我了。那什麼秦帆不是上午就被你們帶走了嘛,你還留在這做什麼?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裏可不歡迎治印司的人,如果你待會被認出來丟臭雞蛋,可怪不得我。”

“那也比回去夾在那群老爺當中受氣強。”耿輕侯收回視線,撇了撇嘴,“走?你當我傻啊!那秦帆打傷的是閻副城主家的愛子,另外還有幾個小東西也被嚇的不輕,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婦人找到司裏嚎喪了,不然你以為大冷天我願意跑外面來?”

“那就把那個秦帆辦了給她們出氣唄,這不就是你們這幫鷹犬的一貫作風嘛。”

“呵,你還別嘲諷我,如果你哪天犯事了,就算你們那個什麼西方國王教宗一起跨海過來求情,我也會讓你這假長毛好好嚐嚐我們東方刑罰的手段!”耿輕侯瞪眼冷笑,隨即又呼氣歎道,“那秦帆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人還未到治印司,明裏暗裏的,司裏就不斷接到各方面傳來的招呼壓力。嘖,真沒看出來你們這幫學院派的,關鍵時候還挺團結。”

“話不要亂講,那可不是我們學院施壓,而是日月盟。”嘴角微揚,裏斯特明擺著一副幸災樂禍神情,“日月盟是個什麼團體,你這個地頭蛇肯定清楚的。學院初創至今共九屆,那日月盟就存在七屆,已經肄業出去的學員少說也有過百人,哈,百餘學院精英修印師,就算留在夜傾城中的數量十中取一,印道、凡俗權勢的壓力,也夠你們治印司喝一壺的了。”

“所以我現在在這裏。”作為監控城內各方面印道勢力的治印司,耿輕侯顯然是清楚日月盟影響力的,乾脆攤手認慫,接著又咧嘴笑道,“話說回來,我這來都來了,要不你把那個葉席叫來讓我過過眼?放心,看完我就走,絕不糾纏!”

裏斯特斜瞥眼過來,冷笑:“呵呵,就知道你此來別有用心!我說你累不累,直說不行,非要每次都玩這種掩人耳目的小把戲?不怕告訴你,那葉席今天沒來,你白跑一趟。”

定定看著裏斯特面部表情,耿輕侯忽然笑了,語氣肯定:“他來了,你騙不過我眼睛的。”

“又玩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咋唬小手段。”裏斯特無奈抬手觸額,接著,趕蒼蠅似的不耐煩揮手,“是的,他來了,就你剛才碰到的那個,快去找他吧。”

耿輕侯還是一臉不信,眯了眯眼:“你敢起誓?”

“哈,多大人了,我犯得著因為這事起誓嗎?你這什麼眼神……唉,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長歎口氣,抬手指天,神情鄭重肅穆,“我裏斯特在此起誓,那葉席今天真的沒來上學,如若不然,就叫我受這方天地共棄,五雷轟頂,這下行了吧?”

耿輕侯見狀終於皺眉,想了想,搖頭:“我還是不信你!”

裏斯特聞言轉身就走,像是被真的激怒了,破口大罵:“愛信不信,我特娘不伺候了!”

“哎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我信了、信了還不行……”

“滾蛋!”

“……好吧好吧,我走了,下次來你再介紹那葉席與我認識如何?”

“再說!”

約莫走出十餘丈後,再也聽不到身後呼喊,裏斯特忽得停下腳步,悄然側身回望,看著遠處怏怏離去的耿輕侯身影,嘴角輕微揚了揚,“哼,挖我牆角,還治不了你了?”

施施然轉身,哼著小曲,腳步輕快,不過只走出幾步驀地就是一頓,想起什麼,抬頭望天,神情有點小緊張,“我是外來戶、外來戶啊,不歸此方天地管轄,如有得罪,莫怪莫怪……”

……

……

與此同時,南城區,一處醫館。

其實說是醫館,單看這裏面的亭台水榭、園林拱門等等優美景觀、奢華佈局,幾與達官顯貴名下的避暑莊子無異。

這並不意外,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從生至死,莫不如此。

或許有人會說死亡例外,畢竟百年之後,再如何顯赫風流也不過就是幾尺見方的地方,一座墳頭而已。但若細究來這其中還是有些區別的,比如葬禮排場,比如棺材質量,比如所葬地方的風水是否講究等等。

聽到這裏或許又會有人問了,這有什麼意義嗎?

老實說,這並沒什麼實質性意義。達官顯貴又不都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這些外在擺設只是擺設而已,並不能給他們的死後帶來什麼待遇上的不同,但他們還是會這樣做。正如,他們明明清楚決定一個醫館水準高低的重要參考要素,永遠只會是裏面坐堂大夫的醫術如何,而不是這些亭台水榭,但他們依然會去欣賞這種做法,並為之而心情愉快……

原因無他,好看、面子,如此足已。

且先不論這等想法是否畸形,讓我們將目光轉回醫館本身。這個時空的醫館自然是沒有住院部說法的,一是因為醫治方式的差別,只有紮針吃藥,無需吊水瓶手術,要床鋪房間無用。二也是受醫館本身的空間面積所致,比如葉席那個金斗醫館,前身就是黃老的私家宅院而已,總共就那麼大點地方,也住不下多少外人。

不過眼下這醫館就不同了,它有一個完整莊子的偌大面積,空餘房間自然是不缺的,雖說依然沒有住院部這說法,但會來這裏看病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如若病情嚴重,暫時住下就近醫治,醫館也不可能把人外面趕就是了。

此時,醫館後方廂房內,就新住進來這麼位病人。

咚咚咚,廂房門口,一名笑臉青年輕輕敲著半掩木門,似笑非笑的看著裏間床鋪上,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前傾著窈窕身姿,手持湯碗小勺,細致耐心的餵依靠在床榻上的重傷病人,送服湯藥。

“高軒,聽說你醒了,我過來看看,沒打擾吧?”

那名被傷布從頭裹到腳的重傷病人,哦,也就是閻高軒,擺了擺手,即示意無妨,也示意那年輕女子退下。

目送著女子腰臀搖曳離開,笑臉青年挑眉笑道:“早就聽聞南城區青廬堂環境雅致,醫道高明,不但有前宮廷御醫坐鎮,還有專研丹藥的印師學徒,沒曾想這裏伺候人的丫鬟姿色亦這般撩人,高軒此遭算是因禍得福了。”

閻高軒的嗓音有些嘶啞:“孫哥說笑了,這是家中奴婢,若瞧得上眼便送與孫哥了。”

“原來如此,哈,君子不奪人所美,還是留與高軒吧。”

寒暄了幾句玩笑話,笑臉青年坐在床榻一側,打量了眼閻高軒身上厚厚包裹著的傷布,眉頭皺了皺:“傷勢如何?”

閻高軒神色陰沉:“外骨盡斷,內傷猶甚。一月無法交手,三月不得痊癒。”

笑臉青年微微吸了口氣:“好狠的手段,這次怪我了,我該想到秦帆會報復的,沒能及時提醒你。”

搖頭,“提醒了恐怕也無濟於事,他的實力……”頓了頓,似是想起了當時情景,閻高軒臉上閃過幾絲後怕悸色,“定是已然越過第一大層次了,強得可怕!”

笑臉青年默然,隨即頷首歎道:“他原就是七屆天印班中的佼佼者。”

天印班本就是天才紮堆的地方,在那裏還能成為其中翹楚,實力之恐怖也就可想而知。

點了點頭,閻高軒神情恢複平靜:“他現在如何了?”

“上午時候,也就是我來時,他在學院中被治印司給帶走了,不過……恐怕難以追責。”

閻高軒聞言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之色,實際上在醒來時得知同行的那幾名官宦子弟安然無恙後,他就想到了這點。

“會裏怎麼說?”

“這個……”

笑臉青年露出些許遲疑之色,閻高軒見狀當即明瞭,正如日月盟不想與同益會開戰一樣,同益會其實又何嚐願意輕易招惹日月盟呢,更何況現在矛盾的突發點,閻高軒,不過只是名待考核的新進成員而已,價值有限,師出無名。

沒有憤怒,閻高軒神色依舊平靜:“孫哥,還記得廢材班那個小子嗎?”

笑臉青年一愣,想了想:“那個姓葉的?”

點頭,面無表情,“我在人前被當街拍在道路上面,像拍個微不足道的蟲子一樣,啪,一個很大的坑……孫哥,我不求會裏為我大動干戈,但這等屈辱,我不能白挨!”

“明白……明白了……”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0 10:09
256章 殺機隱現


下午,放學,鐘聲悠揚。

學院前後鐵門相繼開啟,不一會兒,換做便裝的學員便陸陸續續走出,車輛接送,人聲沸騰,頓時熱鬧異常。

“秦老大、葉哥,你們今天沒什麼事吧。”隨著人流走出鐵門,潘胖子攀著楊澤肩膀,嘿笑攛掇,“我們最近找到個大凶之宅,聽說裏面有厲鬼作怪,很刺激的,要不要一起去見識見識?”

前面說過的,出身白丁的楊澤與葉席一樣,身負來年學費壓力,很少會參加什麼集體活動,而是得了空閑便去搞搞副業,比如走街串巷給人算命看宅什麼的。

有時潘胖子也會跟著去瞧瞧,當然,他這純碎是湊熱鬧去的。但沒曾想一來二去之下,他竟好似玩上癮了,只要放學後沒什麼活動,便跟在楊澤後面出街,在凡人婦孺面前賣弄著他在課堂上聽來的少得可憐的學問,大耍神棍威風。若是一不小心再除去個把弱小鬼怪,那就更不得了,隔天必然眉飛色舞的和葉席兩人大吹特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深入秘境鬼穴,殺個七進七出呢……

不等葉席拒絕,秦瀚冰便擺手笑罵:“還刺激,小心栽大跟頭。潘二你哪天若是被個女鬼看上了,那我們肯定不介意去見識見識。哈哈……算了,我與葉兄弟還有點瑣事要商量,你們自去耍吧。”

“哈,在我除魔半仙潘二面前,區區女鬼何足道哉,正好我還缺了房小妾,她若姿色尚過得去眼,我便勉為其難收下了!”

“呸,瞎說什麼胡話!”

“死胖子你遲早得死在女鬼肚皮上……”

一旁有兩名年輕女子受不得這話,當即憤然羞呸。這是夏蓮與朱婉娥,也就是班內那兩名年輕女子學員,在此前的班內小比、擂臺一戰後,她們也融入了葉席他們的團體,算是徹底統一了黃印班的年輕陣線,最近更是被潘胖子拉下水,走街竄巷,除魔衛道。

不得不說,雖然這新成立的除魔小團體總體實力並不高,除了楊澤外其餘三人也經驗有限,但兩男兩女,整整四名貨真價實的修印師聚在一起,只在城中尋那些不成氣候的鬼怪麻煩,還是綽綽有餘的。

結果也不出所料,只用了短短時間他們便打出了不小名氣,在令那些混口飯吃的算命同行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之餘,很是出了陣風頭。

“目標,凶宅,出發!降女鬼,做小妾!”

“死一邊去啦……”

揮手作別意氣風發的除魔小隊,葉席笑著搖搖頭,目光中有些嚮往,或許這才是修煉印道的正確方式吧,學以致用又愉悅身心……可惜葉席很清楚這種方式並不適合自己,他起步太晚,唯有勤修苦練,哪敢遊戲風塵,怠慢半分?

“葉兄弟。”轉過頭來,秦瀚冰正色拱手,“秦師兄的事勿用多慮,我這就回去打探一番。”

葉席施禮:“如此,多謝了。”

雖然從鍾師姐的口中,葉席已然得知秦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但現在一天過去了,治印司還未將秦帆放回來,自不免惹人擔憂。所以,秦瀚冰回去後若能探到準確消息,那當然再好不過。

擺擺手,秦瀚冰也不多言,乾脆轉身登上接送馬車,匆匆趕回。

目送他離去,葉席抬腳向路邊走去,不等行出幾步,一個車夫模樣的中年男子便過來攬生意,“小爺可需馬車代步?”

“不用,謝謝。”

“價格可以商量的……”

“真的不用。”

揮手擺脫糾纏,葉席確實不用馬車,至少暫時不用,因為他已經穿過街道走入一酒樓內了,不一會兒,便提著個飯菜籃盒走了出來,重新跨過鐵門返回學院。

秦帆三番兩次的交代,葉席當然不會忘,趁著放學時間,索性便去看看那據說最近狀態有點不大對的冷凝霜。

看望朋友嘛,空手去自然是不禮貌的。但冷凝霜本身就是小富婆一個,什麼都不缺,葉席想來想去,便學著初次見面時秦帆的做派,送些美味佳餚去。恩,外賣是宅類生物的福音,想來她應該是喜歡的。

變身為外賣小哥的葉席沒有發現,在他匆匆返回學院時,路口處一輛普通黑棚馬車也放下了窗簾。

車內所坐共五人,準確的說是五名修印師,其中便有兩名閻高軒身旁跟班,打頭之人正是那名笑臉青年。

“這小子搞什麼鬼,怎麼又回去了?”

“難道他察覺到了不對……”

頓了頓,幾人同時轉頭,看向站在車外的一名臉有畏懼之色的中年男子,赫然正是方才那名攬生意的車夫,只見他猛地擺手,驚恐慌亂道:“小人可都是按照各位上人所交代之言說的,其餘一句話都沒多嘴。”

“那他又怎得在放學之後又入學院?說!莫不是你拿著我們的錢,還想暗自私通於他!”

暴喝聲中,那車夫身軀簌然一抖,兩股戰戰,幾要癱軟在地:“不是、不是,小人真的不知,上人饒命,饒命啊!”

“好了,應該不是他的問題。”笑臉青年冷眼旁觀,揮揮手,眯起雙眼若有所思道,“剛入酒樓不過片刻,便又提著飯菜籃盒走出,這應是提前就訂好的。”

一人皺眉道:“可他又不是學院裏那幫煉丹煉器的,幾月租房不出。而且從打聽到的消息看,他也從未有在學院留過夜。”

“那便是為旁人所送,待會他還會出來!”笑臉青年轉過頭來,看向那名兀自擦著額頭冷汗的中年車夫,笑了笑,和顏悅色道,“無需驚慌,待會再去拉他上車。只要你能完成這簡單任務,事後我再送你紋銀百兩。”

聽到有百兩銀子可拿,那車夫頓時心動了,不住躬身:“謝謝上人,謝謝上人!”

“恩,擦擦汗,你剛才做的很好,待會那小子如果認出你來……”

“我就說跑完一趟又回來了。”錢財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中年車夫想也沒想便機靈回道。

“目的地?”

“六方街。”

“太遠了。”

“黃竹巷?”

“好,便是黃竹巷。”笑臉青年滿意點頭,隨即笑眯眯擺手,“鎮定些,你且去吧。”

“是,上人。”

看著中年車夫重複且興奮的念叨著‘黃竹巷’離去,笑臉青年收回視線,淡聲道:“若那小子上鉤,到時先殺這貪得無厭蠢蟲。”

在座幾人都沒意外,理所當然點頭。

或許,只從這斬草除根的狠辣態度,也就能看出來他們將要處置葉席的手段。

果然,笑臉青年再道:“不要大意,之前在小廟中與我們做買賣的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差,那小子能在他們手底下安然逃生,應是有幾分本事心計的。”

“放心吧,區區一個廢材班學員而已,即便他印師中階的修為不算弱,但孫執事你也太謹慎了。”說話的是名面容陰鷲的青年,似是高屆學員,語氣有些不以為然。

笑臉青年倒是沒有被頂撞的怒氣,或許也是覺得眼下安排已經足夠,笑了笑:“謹慎無大錯。”

一名閻高軒跟班合著稀泥笑道:“孫執事此言有理,王哥說的也沒錯。只是那小子畢竟是學院學員,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所以我們下手得麻利點,最好一次弄死他。”

想及殘殺同院學員這消息傳開的後果,幾人輕視神色不由稍斂,就連那面容陰鷲的青年也是輕輕頷首,表示讚同。笑臉青年見狀便向那名閻高軒跟班點了點頭,神色滿意。

“如此,準備一下,給那還未出治印司的秦帆送份回禮……”

……

……

煉丹閣。

這次獨自前來的葉席摸索了好一會,方才從幽深曲折長廊中繞出,成功找到目的地,冷凝霜所租住的煉丹室外。

抬手,敲門。

片刻後,轟隆隆悶響,厚重鐵門打開。依舊穿著身連體長袍,只是顏色有所差異的冷凝霜出現在門內,看到來人是葉席後,似有些訝然,眸中泛起點點漣漪波動,轉瞬即逝。

“又見面了,冷師姐。”葉席抬了抬手中籃盒,招呼語氣熟稔且親近。怎麼說也是共過患難的,關係自不比以往,“哈,今天剛好得空,帶些吃食給師姐嚐嚐。”

掃了眼籃盒,冷凝霜微一點頭,轉身走進屋內。

這就是邀請了,相比於葉席的熱情,冷凝霜的回應無疑顯得極為冷淡。不過葉席當然不會在意,相反,還有點沾沾自喜……看到沒有,她剛才有點頭哎,秦帆的待遇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人啊,賤的慌!

屋內擺設一如上次來時,外間整潔乾淨,甚至連那書架上的書籍位置都沒絲毫變化。內間則雜亂無章,偏偏還雜亂的一絲不苟,上次見到的那些散落在桌上地上的紙張材料,這次依然散亂在那裏,確保主人閉著眼就能輕易找到想要找的東西。

稍加打量,葉席甚至都懷疑如果他手頭有架照相機,拍下此間情景,到下回來時再拿出來對比,保證也不差分毫。

再看那冷凝霜,依舊是那副清清淡淡,面無表情模樣。

葉席摸了摸下巴,覺得秦帆的感覺有誤,冷凝霜的狀態不一直都是這樣嘛,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然,來都來了,葉席不可能只看下就走,實際上在打開籃盒後,就會發現裏面有兩雙碗筷……沒錯,那裏面還包括葉席的晚飯。

沒辦法,總不能待會讓冷凝霜吃著,他看著吧,那多尷尬啊!

見過多雙碗筷,冷凝霜並沒有什麼意見,當然,有意見估計她也不會說。葉席自來熟的分好碗筷,再將依然散發著香味熱氣的菜肴端出,然後,隔著張桌子,冷凝霜神情自若的拿來一本書籍放在碗旁,坐著。身為客人的葉席則略顯尷尬的端著飯碗,站著。

沒轍,屋裏只有一張椅子,除非葉席厚著臉皮先坐上去,恩,他若真這樣做了,冷凝霜應該也不會與他計較,或者說懶得計較。但葉席還是要臉的……

開飯。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老祖宗傳下的規矩,這時代也有,大戶人家尤其注重這點。

葉席來到此世界這麼長時間,原應該習慣這規矩的,但是怎麼說呢,這頓飯,葉席依然吃的極為別扭漫長。

靜,安靜,太過安靜。

除了木筷觸碰碗碟輕響,咀嚼聲,其餘什麼動靜都沒有。

若是閉上眼來只聽聲音,想來十有八九的人不會猜這是在吃飯,而是會感慨著這裏的老鼠有點猖獗……

“咳——”葉席忍不住了,想說點什麼,但他卻先被自己這聲極為清晰的輕咳回音給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一指冷凝霜手旁書籍,有意笑道,“呵呵,吃飯看書可不是個好習慣,會影響消化的。”

冷凝霜聞言抬頭,看了看笑得乾巴巴的葉席,又低頭看了看書籍,想了下,抬手合上。

葉席見狀頓時暗暗鬆了口氣,老實說,剛才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如果冷凝霜選擇恍若未聞,那他的尷尬癌估計就直接犯了。還好還好,估摸著是看在共過患難的份上,冷凝霜到底是給了這個面子。

並且,罕見發聲:“答應給你的防身丹藥,要等一等。”

葉席一愣,隨即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個事,山裏逃亡時,有鑒於這次的遭遇,冷凝霜曾說過要煉製一批防身丹藥,並答應給他一些。

“哦,沒事,是不是材料不夠?差什麼你寫個單子,我來想想辦法。”

冷凝霜垂首搖頭。

葉席見狀便作罷了,有心想將這對話氣氛持續下去,卻在選擇話題這上面有點忌憚。畢竟,誰也不敢保證下次冷凝霜會不會繼續給面子。索性葉席便不說話了,等著冷凝霜再次開口……

然後,一直等到晚飯結束,冷凝霜起身相送,葉席收拾籃盒出門,雙方再沒有一句交流。

淚流滿面啊!

葉席開始懷疑秦帆是不是受夠了這送飯氣氛,所以才把他坑進來的。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嗓音忽然從後方傳來,“下次,可以帶些酒來。”

葉席一怔,轉身,看著站在門口光亮處的欣長身影,想了想,點頭:“好。”

冷凝霜似乎也點了下頭,關上鐵門,光亮消失。

站在晦暗廊道中,葉席挑了挑眉,神情若有所思。

喝酒沒問題,誰都可以喝酒。但一些在細微處見真功夫的職業,比如煉丹師,酒精是會降低感知靈敏度的。

這般看來,狀態確實有點不大對勁啊……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1 09:17
257章 識破陷阱巷道反殺


走出煉丹閣,天邊西垂落日染上了抹醉人胭紅,黃昏將近。

此時的學院顯得很是靜謐,基本不聞喧囂,葉席穿行其中,視線不見多少人蹤,唯有一棟棟拱頂石料建築,在黃昏餘輝下張揚著異域審美。

冷凝霜不大對勁的狀態要求,並沒有被葉席過多放在心上,想著可能是幾天前的那場夜雨逃亡,讓她受到了驚嚇,所以才會出現些許異常……這是解釋得通的,畢竟冷凝霜只是個宅女煉丹師,從未直面過如此凶險絕境,乍一遇到,雖然最終死裏逃生,但隨後產生類似後怕這樣的情緒,也並不出人意料。

這是葉席的判斷,當然,具體情況如何還需再觀察觀察,反正葉席已經決定了,接下來幾天,他會盡量抽出時間多去看望幾次,就當是交際人脈吧,一個前途光明的天才煉丹師值得如此。

走出校門,葉席準備將手中所提籃盒送回街道對面酒樓,這玩意是他花錢買的,不是租的,這時代的酒樓也沒外賣服務,不過寄存下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下次訂餐還在那就行了。

不過沒等走到路邊,一道身影從旁攔了過來,口氣熱情:“小爺需要雇車代步嗎?”

似曾相識的招呼,似曾相識的面龐,葉席看著這中年車夫,微愣,隨即不由笑道:“是你啊,之前沒攬到生意嗎?”

中年男子咧嘴露出個笑容,搖頭:“不是,已經跑完一趟了。剛回來,碰巧又遇到小爺……黃竹巷,剛才是送人去黃竹巷,距離不遠。”

什麼叫畫蛇添足,這就是了。

葉席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他只需簡單回以前半句就可以,完全沒必要再強調指出黃竹巷,還添了句距離不遠的解釋。

不過,雖是有點奇怪這中年車夫的細碎回答,但葉席也沒起什麼疑心,畢竟有些人天生就有話嘮屬性,尤其是車夫這行業,哪個時空都是如此。

點頭,“好啊,不過你要稍等下,我先把這籃盒送到對面酒家去……對了,既然我們這麼有緣,那車資能不能便宜點啊?”

“當然……可以商量的。”

微愣,“恩?”真的,葉席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並沒抱有什麼希望。他是知道買賣人作風的,尤其是夜傾城中的買賣人,那可都是捨命不捨財的主,想要在這裏成功講價還價,沒個幾十年與小商小販鬥智鬥勇的功力,基本白搭。

但眼前這位,有點爽快啊……

葉席側過身來,打量了下笑容不減的中年車夫,視線在對方不自覺來回捏掐的雙手上頓了頓,臉上浮現喜意:“真的?那得好好商量下了,我想去南城區興川街,二十文銅錢怎麼樣?”

一般來說,這等距離車資是五十文,也就是半兩。當然也會有波動,不過只可能多,不可能少。比方葉席初來夜傾城時,那人力車的車夫張口就敢喊出五兩的天價。

中年車夫臉上笑意頓時一僵,苦澀道:“小爺你這給的也太少了,我這是馬車,不是人力車,這點錢給馬餵草料都不夠啊。”

“也是啊。”葉席不好意思撓頭,“那我再添點?”

“添點添點。”

“好,那就二十五文錢吧,這數字吉利!”

“呃小爺……”

揮手,“這是我能給的最高價了,你不接受就算了,我再換一輛。”

“別別別!”中年車夫連忙拉住轉身欲走的葉席,很是猶豫了陣,隨即割肉似的一錘手掌,“好,就二十五文,我就當是結交小爺你這個朋友了。”

“哈哈,爽快!”葉席大笑,臉上滿是占小便宜得逞的喜意,“那就這麼定下了,我先把籃盒送去,你可別走了啊。”

“放心吧小爺,我做買賣講信譽的。”

看著走幾步回下頭、生怕他跑了的葉席,中年車夫笑意不減揮手,只待葉席快步進入酒樓內,臉上笑意方才驀地消失,自語喃喃,“一百兩,整整一百兩啊……別怪我,我也沒辦法,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人……”

抬頭,不過片刻功夫,葉席竟然又從酒樓中快步奔出,穿過街道,滿面笑容來到近前,“哈,大哥果然講信譽,我還以為你剛才是在逗我玩呢。”

“小人豈敢。看,車在那邊,小爺我們這就走?”

“走走走……”

看著葉席迫不及待的掀開布簾鑽入車廂,中年車夫胸中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轉而變為一團火熱,心中還有點小得意,學院學生又怎麼樣,真是讀書讀傻了,結果還不是讓我給誆進去了。

望了眼遠處街邊緩緩駛動的黑棚馬車,中年車夫定了定神,揚手揮鞭,同樣驅動著馬匹駛入街道,向南方奔去。

車輪滾滾,半響無話。

只說這馬車確實是向著南城區去的,方向正確,路途也對,不過在奔出約莫一刻鐘後,中年車夫看著遠處街角,出現在視野中的一道巷口,下意識緊了緊手中韁繩。

喉嚨微動,開口發聲,語調不高不低,即像是解釋給車內葉席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興川街……那從這裏走可以繞近道啊。”

話落,中年車夫身軀微緊,頓了頓,沒有從身後車廂中聽到反對意見,頓時鬆了口氣,看著愈加接近的巷道口,勒住韁繩緩緩降下車速,變向,拐了進去。

車輪駛過,巷口夾角陰影處,一道趴伏著的身影慢慢自地上爬起,手中握著把窄刃短刀,刀上猶帶著些許木屑。

正是現在應該待在車廂中一無所知的葉席!

至於那把窄刃短刀,在這年代有個學名,叫殺豬刀。手持這種式樣的短刀捅入豬頸咽喉血管處,可以大幅度放血,一擊致命。

這是葉席從那酒樓中買來的,花了五兩銀子,當時那掌櫃看葉席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一路行來,這把刀悄無聲息的鑿穿了車廂底板。然後,馬車轉彎降速,葉席趁機脫身……

“我最近又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嗎……”

抹去刀上木屑,葉席轉頭眯眼,看著那輛馬車逐漸駛入巷子深處,皺眉想了想,搖搖頭,收刀入袖,縱身躍上一側巷道牆頭,消失不見。

……

本就是黃昏時候,天色漸暗,又在這兩面高牆宅院的巷子裏,也就愈加晦暗了,再加上現在路燈還未亮起,這裏幾與傍晚無異。

馬車依舊在行駛,只是在不知不覺間,嗒嗒清脆馬蹄聲的頻率降了下來。這不會令人起疑,因為巷道本就不好走,曲折,路面不寬闊,再有行人穿梭來去,速度快了很容易會引來災禍。

大約到巷子後半程,周遭宅院人家稀稀落落,車速也就更加慢了。唏律律,馬車再次變向,只是這次前方十餘丈外,赫然是一堵光禿禿的磚牆。

死胡同。

不知何時,那應該坐在車轅上的中年車夫,此時卻是蹲在了巷道拐角處的地上,手捂口鼻,大氣不敢喘,靜靜看著車廂從身前緩緩駛過。其實他這時若是直起身來,透過車窗,就會發現車廂內早已空空如也,但是他不敢,便目送著馬車慢慢向著死胡同內走去。

一丈……三丈……五丈……

在馬車行到死胡同中段位置時,中年車夫雙目驀地圓瞪,視線中,一只長寬數丈、墨雲繚繞的漆黑巨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車廂上空,接近至幾丈高度後,那拉車老馬似乎若有所覺,不安踢踏馬蹄,打著響鼻,就在這時,轟隆隆悶響,漆黑巨掌果斷提速,攜帶著不可抗拒的莫大威勢轟然拍下——

與此同時,嗤嗤嗤,破空尖嘯,高牆之上忽然亮起數道暴漲光芒,如電似箭,自各個角度急速射向車廂。

說來複雜,其實無論是漆黑巨掌還是那幾道暴漲光芒,皆是瞬間完成。且值得一提的是,那數道如電似箭光芒只起到輔助作用而已,所射方向是兩側車窗、前門,封鎖住所有外逃路線,給那聲勢駭人的漆黑巨掌營造致命一擊的機會。

襲擊本就突然,再加上這精心佈置,短短呼吸間的功夫,儼然便是絕殺之局!

事實也就是如此,

嘶!轟——

巨掌壓下,老馬悲鳴戛然而止,轟得爆炸巨響,大地搖撼,勁風氣浪四散外溢,撞上左右兩堵高牆,染上大片血水痕跡後又彈回擠壓,最後夾雜著碎木石磚旋轉著衝天而起,宛若颶風肆虐無忌。

這就是上人的手段嗎……看著這好似天降神罰的震撼一幕,目瞪口呆的中年車夫盡管距離較遠,仍是被襲來勁風吹了個倒栽蔥,撞得頭暈腦轉,直接飛出了死胡同。痛哼著正待狼狽爬起,一只手掌出現在他面前,抬頭,一張笑眯眯面孔。

“辛苦了。”

“不辛苦、不……呃!”

噗嗤,低頭看著洞穿自己心臟要害的短劍,中年車夫滿臉茫然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體內的力量卻如潮水般嘩然退去,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順勢抽出短劍,左手拿著方手帕抹過劍身,拭去血水,嫌惡扔於地上。做完這一切後,笑臉青年轉過身來,眯眼看向死胡同內。

此時颶風氣浪已經平息,原本馬車處,現在卻成了一堆深坑垃圾。包括那匹拉車老馬,也似是被那漆黑巨掌輕易抹去,全然不見蹤影。

“哈哈,王哥,你這巨靈神掌是使得愈發熟練了!”

“不愧是玄級中品的攻伐印術,一掌揮下,天搖地撼,萬物皆消,誰能攖其鋒芒?”

大笑奉承聲中,三道身影先後從高牆跳下,落在巨掌深坑旁。其中一人看向四分五裂的車廂,不屑搖頭:“廢材就是廢材,原以為印師中階的修為至少能掙扎一下子,誰曾想直接殞命當場,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還是王哥巨靈神掌的威力太過霸道了……”

“好了,下去檢查下吧。”笑臉青年提著中年車夫的屍體走了過來,扔進深坑一處血窪處,那是原來拉車老馬的位置,但現在只剩血肉模糊一團了。

“都碎成這樣了,哪還用得著檢查啊……”口中嘟囔著,一名新屆地印班學員,也就是那閻高軒的跟班,還是跳了下去,俯身翻著爛木碎石。動作很小心,顯然是不想摸到一手血泥。

“謹慎點總是好的。”笑臉青年笑眯眯道,不過話雖是這樣說,但包括他在內其餘兩名學員,都沒做出防備姿態,明顯都不認為葉席在這攻擊中能活下命來

左右掃了眼,發現少個人,笑臉青年又抬頭看向高牆某處:“王封,下來吧。這裏距離城中不遠,還是早走為妙,免得惹來麻煩。”

“來了。”一道身影從牆頭躍下。

“咦,怎麼找不到呢,難道被拍到地底下去了……”

笑臉青年收回視線,看著深坑內疑惑翻找的同伴,頓了頓,身軀驀地一震,剛才那回應聲音……霍然抬頭:“小心!”

“王哥你啊——”

示警聲方落,便是一聲淒厲慘叫,卻是一名迎著走去的青年學員,看著王封略顯別扭的步伐,正待開口詢問,卻見一抹刃光驀地自王封身後閃出,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插中左胸腔!

從這裏也就可以看出修印師與凡人的區別了,同樣是插中心臟要害,那中年車夫一聲不吭直接躺屍,這青年卻還能發生如此中氣十足的高亢慘叫。當然,這並沒有什麼用,除非他現在有起死回生的丹藥在手,否則該死還得死。

“誰!”

剩下那名還在坑旁的修印師學員下意識轉頭,明顯還未完全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但在稍遠端的笑臉青年,卻在電光火石間目睹了全程,也看到了那從王封背後閃出的身影,似曾相識的青澀面龐……

失聲尖叫,“那個姓葉的!他沒死!”

第一聲示警沒有發揮作用,這第二聲示警同樣沒用。因為一聲淒厲尖嘯已經在死胡同內響起,一道火紅色鋒矢光芒,乍閃乍逝,瞬間直抵轉過頭來的修印師學員眼前。

紅色元陽矢。

這等近在咫尺射程,避無可避,必中!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2 10:08
258章 你真讓我生氣……


紅色元陽矢是有缺陷的。

這很正常,天有陰晴、月有圓缺,何況區區一道低品級印術?

葉席的組合型紅色元陽矢,單論威力射程來說。要比旁人所使強上許多。但它的動靜太大,每每施放都會伴隨一聲淒厲尖嘯,只要有所防備,並不難閃躲。

如此看來似是雞肋,但實情卻並非如此,每道印術都有其優劣缺陷,只看任何應對使用,揚長避短罷了。

葉席的應對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拉近距離。不是動靜大嗎?那就在眼皮子底下施展,即便有讓對方聽到動靜,想反應閃躲也來不及。

眼下情況便就是如此,那名轉過頭來的修印師學員聽到了淒厲尖嘯,也下意識擺出防備姿勢,但奈何此時鋒矢寒芒已然直抵眼前。

而且,不得不說,他的反應實在是慢了點。這也基本就是學院派修印師的通病,實戰經驗嚴重不足。若是換個人來,比如葉席此前見過的那無面死士,能不能躲過這記元陽矢暫且不說,至少後者的反應絕對不是轉頭去看,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後仰栽倒。

可惜,他不是無面死士。

“不……”

只來得及發出驚駭欲絕的半聲尖叫,砰的一聲,鋒矢寒芒當即鑽入他左眼,如果此時有高清攝像頭在旁拍攝的話,慢放之下,就會清楚看到他的左眼球先行爆裂,隨即是眼眶、額頭、半邊臉頰……宛若蜘蛛網似的裂紋橫生,撕裂、消融……

噗,鋒矢寒芒貫穿而過,餘勢不絕,筆直射入後方高牆,鑽出個拳頭大窟窿,消失不見。

元陽矢的威力在於其強烈穿透,殺傷範圍倒不是很大。

不過饒是如此,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精準命中,那名修印師學員還是被掀掉了半邊腦袋。方才也就是他嘲諷‘廢物就是廢物’,但現在他用來嘲諷的嘴巴,卻是不見了。

短短刹那間,暴起突襲。一把短刀、一記印術。一人垂危瀕死,一人橫屍當場!

哦,還有一人,那名喚作王封的面目陰鷲青年。他的實力是幾人中最強的,也是最早死的,就在放出那記巨靈神掌後,在毫不知情之下,
被宛若幽靈般繞後的葉席乾脆抹了脖子。

一身修為,前前後後卻只轟爛了一輛空車廂,殺了一匹老馬,便乾脆身死道消,堪稱憋屈!

看著癱軟在地死不瞑目的王封,再看著在他面前被轟掉半邊腦袋的同伴,笑臉青年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剛才有什麼東西飛濺過來……攤開手掌,血塊碎肉,夾雜著些許粘稠的灰糊,怔了怔,轉身暴退。

“原來是你們啊……”

以雷霆手段殺完三人後,葉席稍勻呼吸,這才有空去打量對手的身份,第一眼便瞧見了那逃跑的笑臉青年。這名同益會執事的面相氣質相當有特點,笑眯眯的,跟個笑面虎似的,只要打過照面就很難令人忘記。

接著,葉席掃了眼仍在深坑中的閻高軒跟班,後者此時明顯是有點懵的,仰頭對視,滿臉茫然。

踏步,縱身,葉席掠過深坑,並沒有去管那閻高軒跟班,先行追向笑臉青年。

“是因為秦帆嗎?他傷了閻高軒,所以……你們拿我出氣?”

笑臉青年沒有回答,也顧不上回答,瞬息奔出死胡同,沒有左右變向,而是沿著直線轟隆巨響,直接捨身撞破巷道牆壁,瘋狂奔行。

除了不可避免的緊張恐懼外,笑臉青年現在更多的情緒是後悔,不是後悔埋伏擊殺這個決定,而是後悔自己太大意,太著急了。

在看到葉席沒有出現在車廂中,他就猜到了問題出在哪裏。那個中年車夫,他露出了破綻……現在想想,沒有事先調查,沒有周密培訓,什麼都沒有,只是臨時找來的一個凡人車夫,他怎麼會不露出破綻?

該死啊!如果自己沒有小瞧對方,如果自己再花多點時間收集情報,如果自己不這麼早的魯莽動手……諸多悔意好似蛀蟲般吞噬著笑臉青年的內心,只可惜,世上從來沒有這麼多如果,也無後悔藥可賣!

不過,

盡管內心焦躁如焚,笑臉青年卻也沒有放棄,他還在亡命逃跑,不斷算計……姓葉的是印師中階的修為,只要沒有高品級身法,就不會與我拉近距離……埋伏地點是我選的,這個方向,前方二十丈外有幾處人家,我撞破圍牆的動靜應該可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只要有人過來查看,我就可以挾持一個作人質,那姓葉的不敢動手……肯定不敢,誤殺凡人的罪責他無法承擔,一定會有所顧忌。到時我再跑向城中心,不,只要離開巷子,隨便跑到一條街上,眾目睽睽下,我就安全了……

不得不說,這笑臉青年的確機智,能在如此危急情況下還能保持清晰頭腦,也當得起笑面虎這個稱謂。

但是很可惜,他的身法太慢了,或者說,他的實力太低了!

同益會與日月盟不同,後者以前走的是純精英路線,現在雖然宗旨稍變,但只要是有點職位在身的人,基本都有一身不俗的修為,至少可以壓得住手下一眾成員。但同益會不一樣,在這裏實力同樣重要,但實力只是諸多資源中的一種,龐大的人脈關係、高超的交際手腕等等,這才是最吃香的東西。

笑臉青年走的就是這個路線,所以他雖名為執事,但真實實力其實是不高的,甚至都沒有手下那個王封高,這也是他毫不猶豫就選擇逃跑的緣由。

當然,葉席並不知道這點,實際上高屆學員比低屆學員實力高,這才是普遍現象,所以雖然察覺到對方的身法速度不怎麼快,背身逃跑的做法也有點蠢,但葉席一開始並沒敢過於靠近,而是保持著距離,謹慎跟著。

只等到笑臉青年運轉真氣一連撞碎幾堵牆後,葉席才若有所覺……他好像不是在扮豬吃老虎,而是真的菜?

其實也不能完全說菜吧,看那外露真氣,笑臉青年應該有印師中階的修為,與幾天前葉席實力相仿,當然現在就有點不夠看了……

大致搞清楚狀況後,葉席不再猶豫,兵字訣加成,踢踏幾下院牆,直接從笑臉青年頭頂上方掠過,擋在前方。

沉腰弓步,揮手,出拳!

拳速並不快,但很重,攜著風雷呼嘯!

葉席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這一拳是實打實的印師巔峰階力量!

笑臉青年招架的很及時,但他那兩條加持真氣的雙臂根本擋不住葉席擊來的拳頭,只稍一僵持,便被勢若破竹震開,一拳轟在胸腔之上。

噗,大口血霧不要錢噴出,身形飛退,重重砸在一側巷道高牆之上,轟的巨響,直接砸塌了半堵牆壁。

“這力道……你不是印師中階!咳咳……”低頭看著凹陷下去的胸腔,笑臉青年神色大變,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保持著弓步揮拳姿勢、微微皺眉的葉席,慘聲驚呼。

“原來你是真的菜啊!”搖搖頭,葉席收回拳頭,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真是……浪費時間。”

“等等!”看著葉席指尖嗤嗤成型的鋒矢寒芒,笑臉青年滿頭大汗,急促道,“我是同益會執事,我今天來殺你的事情還有旁人知道!”

“呵,很聰明。”

真的很聰明,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求饒,或者以物質誘惑保命,但笑臉青年卻沒有這樣做,相反,他是威脅,言之有物的威脅。有旁人知道這事,說明他只要死了,那葉席就定然是兇手無疑。再加上他的執事身份,同益會肯定會不惜代價的前來尋仇。

這的確是個很大的麻煩,但葉席卻完全不為所動的走到近前,抬起手掌。

笑臉青年汗雨如下:“你也想知道還有誰對不對?你需要我、你真的需要……”

嗤的尖嘯,鋒矢寒芒乍閃乍逝,歇斯底裏的吼叫頓時戛然而止。

“我確實很想知道還有誰,但是你太聰明了……我不喜歡聰明人。”

拎起左胸口破開大洞的笑臉青年屍體,葉席眯眼望向來時方向,晦暗天色下,正有一道身影匆匆翻過死胡同高牆,撇了撇嘴。

“你跑得了嗎……”

當然跑不了。

那道身影是僅剩下的閻高軒跟班,雖然是地印班的學員,但他現在的實力不可能有葉席高,所以葉席方才並沒有先行結果了他,而是追向貌似更有威脅的笑臉青年。

事實也就是如此,盡管那名閻高軒跟班的實力有印師高階,與葉席相差僅僅一線之隔,但當葉席追上他後,幾乎沒怎麼費勁,便輕鬆敲斷了他兩條腿,拎回死胡同。

還是那句話,境界修為不代表實際戰鬥力。若這五人都有學院後街那些傭兵的心性手段,那葉席之前根本就不會現身,而是直接選擇走人。

至於為什麼只敲斷腿腳,而不是乾脆擊殺,原因很簡單,總得留個活口,問些事情的……

這並不難做到,短短半刻鍾後,葉席走出死胡同,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抬頭,望向南方晦暗天空。

“你真讓我生氣……”

……

……

入夜,北城區外圍,一處崗哨門口。

前面說過的,北城區是達官顯貴們居住辦公所在。大人物都惜命,所以這裏是夜傾城防守最嚴密,也是最為太平的地帶。

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葉席就屬於閑雜人等,所以他此時正百無聊賴的站在距離鐵門幾丈外的地方,與那些不時投來警惕目光的崗哨守衛,大眼瞪著小眼。

相信如果不是葉席方才上前打過招呼,並且使了銀子讓名守衛進去傳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被妥妥拿下,或者被驅逐離開了。

當然,葉席也不是沒進去過北城區,曾經他有進過兩次,但兩次都是受人邀請,一次是秦瀚冰,一次是指揮使府邸,至於這次……

“咦,還真是葉大夫?”

一輛馬車從北城區內匆匆駛出,停在崗哨門外,跳下的車夫,則是昨天才見過的那名喚作南宮的中年護衛,沒想到他親自迎出來了……後者看著作尋常打扮手裏拎著卷畫軸的葉席,神情一動,上前行禮。

“葉大夫,莫不是我家少爺的治療方案出現了問題?”

“不是,南宮大哥你多慮了。”葉席揚了揚手中畫軸,笑道,“我只是來送畫的。”

南宮護衛愕然:“送畫?”

“恩,南宮大哥還記得我昨天所請的神明嗎?”看著肅然點頭的中年護衛,葉席道,“那是北方真武玄天上帝。昨天你們走後我琢磨了下,黃少爺行動不便,以後治療都得在尊府進行。所以我乾脆將神明畫像請來,放置於尊府上,香火供奉,這樣的話應該會對後續治療有益。”

說著葉席將畫軸遞來,“喏,就是這個。”

“葉大夫有心了,少爺知道定然歡喜。”南宮護衛是不知道什麼北方真武玄天上帝的,但他昨天見識過那道虛影的恐怖威壓,而且這還關係到自家少爺的病情治療,自然不敢怠慢,再次抱拳深施一禮,不過起身後卻沒伸手接畫軸,而是擺手指向馬車,“這事我怕是說不清楚,還請葉大夫你能帶畫入府,與我家少爺詳細談談。”

葉席想了想,頷首:“理當如此,那就勞煩南宮大哥送我進去了。”

“不敢,請!”

有南宮護衛駕車相送,葉席順順當當的便第三次進入了北城區。一路行來,無論是外圍的崗哨門衛,還是進入後所遇到的各種巡邏守衛,竟無一上前盤查,好似誰都沒瞧見這輛馬車一樣,任其通行。

葉席注意到了這點,但沒在意,那黃少爺的身份來歷本就不凡,能做到這點並不令人意外。而且,葉席此行也不是為查證別人身份來的……

掀開兩側窗簾,葉席坐於車廂正中央位置,不時左右環顧,努力辨認著什麼,約莫過去幾分鍾後,葉席坐到左側窗旁,眯眼遠眺一處燈火聚集處,

方位偏西,比鄰繁街,應該就是那裏了吧……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4 10:38
259章 活著不好嗎……


北城區是夜傾城的政治中心,絕大部分衙門機構都坐落在這裏。

這般說並不代表北城區內就沒有商業街,須知達官貴族也是人,也是要吃穿用度的,總不能讓他們為了些日用雜貨,就駕車來回奔馳幾十餘里路程,去往別的城區購買。

這自然是不現實的,所以北城區內也是有買賣地方,而且還相當繁華。一些在其他城區見不到的稀罕貴重物事,在這裏基本都能找到。這並不奇怪,畢竟能進到這裏做買賣的人,都不會是什麼簡單之輩。

此時,一條繁華夜街街頭,駛來的馬車徐徐降速停下。

“不好意思啊,南宮大哥,是我考慮不妥。”葉席從車上跳下,摸了摸鼻子,看著中年護衛郝然致歉,“過來的匆忙,竟然只記得帶畫,卻忘了帶上一應祭祀供奉等物品,甚至連香都沒有,真是……”搖搖頭,一副對自己無語的模樣。

“無妨,這說明葉大夫你對我家少爺病情是真用上心了,應該我向你致謝才對,何談歉意?況且區區小事而已,無需介懷。”南宮護衛不以為意擺手,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繁華街道,面露遲疑,“葉大夫你應該不常來這裏,要不,我陪你進去走走?”

葉席笑著拒絕:“不用,只是尋常的香爐貢品,應該不難找。南宮大哥你在這稍等一會就好,我很快回來。”

中年護衛想了想,確實如此,也就沒再堅持,轉而探手從懷中掏出一小疊大額銀票遞來:“既如此,那就麻煩葉大夫了。這是購物銀票,不知夠是不夠?”

葉席見狀也沒客氣,從中抽出一張,笑著晃了晃:“這就夠了。”隨即轉身順著人流,很快消失在了中年護衛視野當中。

這條南城區不知名街道真的相當繁華,粗略望去,應有盡有。當然,並沒有青樓,至少在明面上沒有看見青樓招牌。畢竟是政事重地,確與風雅場所不搭。而且說實話,能在這裏定居的人物,身旁又怎麼會少了美妾豔姬相陪?

不過雖是繁華,行走其中的葉席卻沒有瀏覽的興致,也沒去刻意去尋找售賣香爐貢品的鋪子,而是以一種似慢實快的步伐直直穿過街道,來到另一片稍顯冷清的街區,攔下幾個路人多作打聽後,最終來到一處府邸跟前。

這座府邸並不臨街,具體位置也在街區不起眼角落,如果不是葉席機智問路的話,怕是休想輕易找來這裏。不過地方雖是偏僻了點,但這座府邸在葉席看來卻並不一般,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大半是因為那坐在門旁小屋口的門衛。


倒不是什麼煞氣充盈之輩,實際上這門衛只是個髮鬚斑白的老頭而已,坐在那裏,左邊褲管空蕩蕩的,隨風搖曳,應是不良於行。葉席看去時,他正眯眼晃首,似在輕哼著什麼小曲,沉醉安逸。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而已,與鄉間那些頤養天年的老漢無異。

葉席也差點被騙過了,如果不是修印師的敏銳感知,讓他在剛出現在對方視線範圍中時,就察覺到一記瞬間打量過來的淩厲目光的話……

不愧是能監管一隅印道的治印司,連個看門老頭都這般警覺!

沒錯,這裏就是夜傾城中臭名遠揚、同時也令城內修印師無比忌憚的治印司府邸。

一邊忍不住暗暗心驚感慨,葉席一邊收拾好情緒,踏步靠近那瘸腿老者,拱手見禮:“老丈有禮了,這裏是治印司吧,我想向您打聽個事。”

瘸腿老者睜開渾濁雙眼,上下打量了眼葉席,咧嘴笑道:“小娃娃膽子倒是不小,即知這裏是治印司,你一個修印師也敢輕易靠近?”

葉席聞言心中不禁一凜,在他的感知當中,這瘸腿老者並無絲毫修為在身上,也就是說對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但普通人可以一眼看穿他修印師身份嗎?

定了定心神,葉席坦然道:“老丈說笑了,即便是治印司,只要從無逾越犯律之舉,又如何不敢靠近?”

“哈哈,是這個理沒錯,小娃娃這句話倒是中聽!”瘸腿老者頷首大笑,隨即滿意道,“說吧,你想打聽什麼事?”

“我有位師兄名喚秦帆……”

“等等。”瘸腿老者忽然擺手打斷,再次打量了眼葉席,“你也是那西城印術學院學員?”

葉席點頭。

“難怪了。”瘸腿老者了然,隨即乾脆揮手,“小娃娃,我不管你是來求情,還是有別的什麼打算,那秦小子你是見不到的,回去吧。”

葉席皺眉:“探望也不行?”

搖頭,瘸腿老者一指門旁不遠處停靠的幾輛豪華馬車,“見到沒有,有人比你來的還早呢,已經連鬧兩天了,小娃娃你就莫要再讓老夫難做了。”

葉席看著那幾輛豪華馬車,想了想,點頭行禮:“如此,打擾了。”

話落,乾脆轉身離去。在走出瘸腿老者視線範圍後,仰頭對著晦暗夜空吐了口濁氣,

“既然你命該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

回到繁華夜市,葉席仍未停留,換了個方向再次橫穿街道,這次來到的地方不再是另一個街區,而是一處莊園,準確的說是形似莊園,實則是一座名為青廬堂的醫館。

來到這裏,葉席的目的也就顯而易見了,沒錯,他是來殺閻高軒的。

葉席的性格其實真的不算暴躁,兩世為人,也早就過了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熱血沖腦階段。包括這閻高軒,以前就曾三番兩次的尋過麻煩,但因為沒越過容忍底線,葉席也就沒在意搭理。隨後好不容易動了次殺心,結果還被秦帆給搶先了。而在得知閻高軒被秦帆打成重傷,算是有所報應後,葉席也就暫時熄了殺心……

但誰料人沒傷虎心,虎有害人意。在從那地印班學員口中得知這次伏殺的背後主使人,也是剩下的唯一知情者正是閻高軒後,葉席便直接在心中判了對方死刑。

某種程度上來說,如葉席這等好脾氣的人,其實也是最為可怕的。

殺機一定,死胡同內笑臉青年幾人的屍體尚未燃盡,葉席便就擬好了通盤計劃,包括送畫混入北城區,藉口貢品未買贏得作案時間,也包括方才治印司門口的那番詢問……

從表面上看是瘸腿老者拒絕了探望請求,但實際上葉席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便是從前者口中確認秦帆此時此刻還被困在治印司內。

這點很重要,如果秦帆已經被放出來,那葉席會選擇暫時放棄今晚的行動。

因為他若在這時殺了閻高軒,那這個鍋秦帆就背定了,他不是殺人兇手也會被看做真正的殺人兇手。

但是很遺憾,直到現在,秦帆並未被放出來。那麼,閻高軒也就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月黑,風高,殺人夜。

葉席的時間有限,但他並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先脫下便衣,露出裏面一身夜行勁裝,隨即繞著那青廬堂醫館,大致走了一圈。

青廬堂門口是有守衛的,還是正兒八經的持兵戴甲守衛,這有點出乎了葉席的意料之外,但轉念想想也正常,這裏是為達官顯貴瞧病續命的地方,安全容不得馬虎。

不過,畢竟只是個醫館而已,防守自然談不上有多嚴密。

葉席從一側院牆翻了進去,輕而易舉便突破了外圍守衛。

不出所料,裏面的防守要鬆懈許多,只有兩隊應付差事的巡邏守衛,破綻很大,根根無需摸清楚換防規律,只要避開巡邏路線,不當面撞上,基本就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此時的醫館自然早就打烊了,除了正門前廳有幾處燈亮,應該是為了防止夜間急診而開著,其餘大半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分外模糊晦暗。

但葉席行走其間,卻好似自如走在陽光下坦途上,實際情況也差不多就是如此,行字訣夜視效果在手,這處於漆黑夜色下的醫館對於葉席來說,沒有絲毫秘密可言,輕鬆避開所遇障礙,大搖大擺的觀察深入,宛若主人家。

那個地印班學員的身份不夠,只知道閻高軒躺在北城區青廬堂內養傷,並不清楚具體位置。唯一來過這裏的笑臉青年,還被葉席給提前弄死了。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就在葉席準備擒下個小廝友好詢問下時,在一處亮著燈火的獨居院落外,他察覺到了異常。

準確的說,是看到了一些站樁的崗哨。

從衣甲標識上來看,這些人明顯不是醫館的守衛,他們也不允許巡邏的醫館守衛過分靠近這區域,約莫幾十號人,自行就將這院落圍成鐵桶。

這些精氣神明顯精幹的漢子,本意應該是奉命前來守衛這裏,但現在,他們卻成了黑夜中的螢火蟲,直接就將葉席給吸引了過來。

秦帆曾經介紹過的,閻高軒同樣有個做副城主的老爹,算是名不折不扣的衙內。如此想來,以他的身份,養傷期間有些守衛自是理所應當的待遇。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而已,具體如何還需摸近確認。

如此,問題也就來了。

葉席畢竟不是專業刺客,潛行功底一般,正常情況下他想要不驚動那些漢子,悄無聲息的摸進鐵桶院落裏面真的很難,幾乎辦不到。

但是,是的,我要說但是了。

這獨居院落後面有個面積不小的池塘,池中不知名花朵綻放正豔,即便是在夜裏,也能嗅到陣陣淡雅清香隨風飄散……講道理,這醫館環境真的不錯,至少在葉席眼裏,他那金斗醫館與之相比差距判若雲泥。可以想像到居住在這裏療養的病人,定然也是極為幸福的,每天只需推開窗戶,就可以輕易飽覽這一池美景,看風搖花動,魚遊水響,享受如斯……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有這面積不小的池塘在,所謂的鐵桶守衛也就成了擺設,就這麼多人手,想要將這池塘完全圈起來不太現實。

發現了這點,葉席在大喜之餘也不禁有點感慨,原來潛行與反潛行靠的不是一方多麼優秀,都是同行之間相互襯托嘛……

沒說的,笑納美意,葉席選了個池塘外圍處無聲潛落下水,也不撥動水花,直接憋了口氣,在池塘水底行走通過,如履平地,輕鬆便摸到廂房窗下。

翻手亮出一柄窄刃短刀,沒錯,還是那殺豬刀,穿過縫隙小心切開窗戶木質搭扣,輕輕一推,窗戶半開,並沒有月光射入,但葉席的眼睛已經瞧到了那躺在窗下床榻上的熟睡面容,眉眼邪異,不是那閻高軒是誰?

正常狀況下,一個修印師被人如此近身,哪怕是在打坐睡眠中,也都是會有所感應的。

實力越高,感知也就越敏銳。

閻高軒的實力高嗎?沒有交過手,葉席並不清楚,但從他能讓心高氣傲的秦瀚冰都極為忌憚來看,他的實力應該是不低的,甚至很可能有大印師境界的修為。

這等境界修為的修印師,想感應到葉席這個不入流的刺客,應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但現在事實卻不是如此,葉席這邊刀都抬起來了,他卻仍在氣息平穩的熟睡……此一時彼一時,被秦帆當街重傷後,現在的閻高軒幾與凡人無異,哦,不對,應該是幾與癱瘓的殘疾人無異,毫無反抗能力。

或許,這也就是門外會有那麼多護衛把守的緣由。可惜,一念之差,這些還是沒能保住他……

最後看了眼熟睡的閻高軒,隔著窗子,葉席果斷揮臂落刀,也就在刀鋒即將刺穿脖頸咽喉時,閻高軒身軀一震,霍然睜開雙眼,眸中滿是驚怒恐懼,他還是感覺到了什麼,但這已經太遲了。

噗嗤,爽利輕響,短刀從咽喉刺進,斜著往上貫進腦顱,一轉,大股大股血液噴灑濺出……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仿若宰豬。

閻高軒想要張嘴慘叫,卻被早有準備的葉席死死捂住,發不出一絲聲響。修印師的強悍生命力讓他沒有立刻斃命,似是認出了葉席,雙目圓瞪,色彩複雜,有震驚、有後悔、還有乞求……

嘶——

面無表情抽出短刀,葉席單手掐印捏訣,火信印,彈指將一抹黃豆粒般大小火苗落在被褥上,嗤嗤灼燒。

做完這一切後,葉席對上閻高軒乞求視線,搖頭,無聲開口,一字一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活著,不好嗎?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4 10:57
260章 我想站在山頂,看一看風景


入夜,嗒嗒快馬疾馳而來。

途徑青廬堂招牌外,驀地驟停,嘶聲長鳴,駿馬猶在昂首揚蹄,其上身影已然矯健翻下,穩穩落在地上。

披頭散髮,不修邊幅,正是那保持一貫邋遢形象的耿輕侯。

靠得近些,還能從他身上嗅到些許酒味,顯然過來的頗為匆忙。

任憑馬匹自行小跑開去,耿輕侯不自覺打了個小小的酒嗝,隨即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醫館正門處,此時那裏分外熱鬧,大夫、醫館守衛、城內巡邏士兵,還有個在幾名丫鬟攙扶下正聲嘶力竭哭訴的中年娘們……耿輕侯是認識她的,對她那高亢尖銳的嗓音更是早有領教,正看去時,那中年婦人也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叫罵過猛,一時竟猛地抽了過去,場面頓時更亂了……

皺眉間,“老大,這邊!”一個大眾臉青年從嘈雜人群中躥出,揮手向耿輕侯跑了過來。

耿輕侯迎了上去:“什麼情況,那閻高軒死了?”

“恩,就在兩刻鍾前,那閻少爺房中忽然躥出大火,搶救不及,最後連屍首都沒撈出來。”

“聽著像意外啊……那有什麼好罵街的?”耿輕侯瞥了眼不遠處正在被大夫掐著人中的中年婦人,也就是那閻高軒的生母,撇了撇嘴。

“應該不是意外。”

耿輕侯腳下一頓,轉頭看去,大眾臉青年低聲解釋道,“老大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那火……有點邪門!”

“怎麼個邪門法?”

“見物就燃,宛若附骨之疽,輕易熄不滅。”大眾臉青年語速極快的介紹著情況,“閻少爺養傷的地方後面就是池塘,外面還有幾十名家族護衛把守,並不缺水源。當時他們發現走水時,火勢還不大,但無論他們怎麼運水潑灑,火勢就是不見小。其間有幾名忠心護衛想衝進去把自家少爺救出來,結果也折了進去。一名見勢不妙當即脫身的護衛,硬生生把自己手臂砍掉,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也就好在那裏是處獨立小院,否則這詭異火勢蔓延開來,怕是這整個醫館都保不住了。”

頓了頓,“初步判斷,我們懷疑是修印師所為。”

耿輕侯點了點頭,若火勢真有所說這般恐怖蹊蹺,那就肯定不是普通明火了,只能向火系印術方向靠攏猜測。


“修印師……”想起什麼,繞過人群跨進門檻的耿輕侯,轉頭挑眉,“那個秦帆還在司裏?”

“一直都在。”似是猜到了耿輕侯心中所想,大眾臉青年補充道,“他沒有犯案時間。”

“就算有犯案時間也不會是他所為,以他的實力,真想殺人,也不用等到現在……不過!”微頓,耿輕侯若有所思皺眉,“我們那邊關了秦帆,這邊閻高軒就被人撿了漏……特娘的,怎麼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借我們的手,給那秦帆營造不在場證據?”

擺手,“不說這些,前頭帶路,先去看看再說……”

其實也沒必要看了,原先頗為雅致的獨立小院,現在已經徹底淪為一攤冒著黑煙的灰燼廢墟。就連四方圍牆都沒剩下半點,倒是有棵栽種在院中的歪脖樹,因為沒接觸到火勢,掛著黑灰勉強得以殘存。

耿輕侯過來時,這裏已經被城中巡邏士兵接管,不遠處還有十餘名癱坐在地上的漢子,正是那些閻家護衛,灰頭土臉,如喪考妣。

“閻副城主已經來過了,神情還算平靜,聽了我們的判斷後,他將這些護衛留下來配合我們審訊……不過,他走時提了個要求,說我們審訊完了,他要將這些人一個不差帶走。”

話落,大眾臉青年看向那十餘名護衛,搖了搖頭,面露憐憫。

少爺死了,他們這些護衛卻還好好活著,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除了那個斷掉胳膊負傷的,可能還有些許機會外,其他人應該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耿輕侯聞言輕頷首,卻是沒管這事,老實說也管不了,一是這事不在治印司管轄範圍內,二是就算在管轄範圍內他也不好插手,一入豪門深似海這句話,可不單單是指那些嫁進來的女子,這些護衛既然領受了閻家的守衛之責,享受俸祿,那也就該有這覺悟了。

越過封鎖線,進入廢墟,四處溜達了圈。最後耿輕侯在池塘旁的一攤灰燼前,停下腳步。

他現在所站的位置,是火勢源頭廂房處,也就是閻高軒殞命的地方。

蹲身,拿著從歪脖樹上隨手折下來的樹枝,撥弄幾下黑灰,手指捏起少許搓了搓。最後,拍拍手掌,起身:“傳令,戒嚴北城區各個出口,嚴加排查,不要讓任何一張生面孔輕易出去!”

“已經在做了,閻副城主交待的,他調來了城防兵……”

“我知道,但他們做歸他們做,我們治印司也要出份力,讓丁隊那幫菜鳥去露露面,表面功夫要做到位……另外,傳令甲乙丙三隊去收集秦帆的資料,從兩個方面著手,他的仇人還有他的要好朋友,重點是會火類印術的修印師。對了,你再叫人從司裏調幾名經驗豐富的老仵作過來。”

認真傾聽、不斷點頭的大眾臉青年聞言不由一愣,看著碎得不能再碎的一灘灘灰燼:“這也要驗……屍?”

“人軀灰燼與木石殘灰是不同的,老仵作能分辨得出來。屍首沒了,留點骨灰也是念想。”頓了頓,耿輕侯攤手,“你也不想見到那老娘們在治印司門前刻薄叫罵吧?拿著這個應該能堵住她的嘴,我們盡力了嘛。”

“可這裏面還有那幾名護衛的骨灰……”

“你不說,我不說,司裏的仵作不說……誰知道?”

“老大英明!”

……

……

差不多就在這時候,距離醫館向東大約十餘里的地方,北城區一處宅邸門前,殺人兇手正被禮送出門。

“北方真武玄天上帝,這是畫像神明全稱,也可簡稱為玄天大帝或真武大帝……供奉流程不需複雜,也不用香火不斷,早晚一炷香就可以,關鍵是心誠,所以名諱千萬不能叫錯了,這點切記切記。黃少爺……”

“孝康……這可是兩天來我第三次提醒咯,你我年齡相仿,葉大夫你喚我表字孝康就可以。”

“呃,好吧,孝康好意葉某心領了,還請留步、留步……這好像也是我說的第三次了?”

“哈哈,無妨,葉大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送送你是理所應當的。而且……”

頓了頓,身軀浮腫的黃孝康在中年護衛虛托下,略有些艱難的自行跨過門檻,望著外面蒼茫夜色,深吸了口氣,感慨輕歎,“自打八歲起,太陰寒氣在體內完全紮根住下。我便一直遊蕩在求醫途中,休要看我去了那麼多地方,但得以自行出來的機會卻委實不多,趁著這次寒意稍退,能多感受些,看看這繁華世界,也是幸事!”

葉席與中年護衛聞言不由都是沉默,尤其是後者,這十幾年間的求醫生涯,他可都是陪在黃孝康左右的,應是感同身受,撇過頭去,眼眶瞬間泛紅。

“哈,瞧我,又在說這些傷春悲秋的陳詞濫調……”許是感覺到了氣氛異常,黃孝康轉而又是大笑,岔開話題,“葉大夫,你可知我一直有個念想?”

葉席配合點頭:“治好太陰體質?”

搖頭,“不,這是我現在的念想,以前我可沒這麼貪心。”黃孝康聳肩笑道,“我就是想能有次機會,站在山頂,迎著長風,看一看風景。”

“你會達成這念想的,我保證!”葉席神情鄭重,許下承諾。

“哈哈,那就借葉大夫吉言了,到時我希望能與你一同把臂觀景。”

“固所願也,不敢辭耳。”

……

送出門檻,葉席就堅決不讓再送了,黃孝康也沒堅持,畢竟他的病情只是稍有好轉而已,還不能長期見風,便託付一旁中年護衛代他送葉席離開北城區。

此時北城區明顯已經處在戒嚴狀態中,一路行來,但見巡邏騎士來回穿插疾奔,頻率比進來時不知要高出多少。

見狀,要說葉席一點都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如果不是擔心太過刻意的話,葉席真有心想留在那宅邸住下,等到明天一早再走……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對方的反應沒那麼快,出口沒有被封鎖。

很遺憾,葉席的希望落空了,當馬車來到進來時的入口時,原先那幾名崗哨不知哪裏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鎧甲齊整的士兵,只看縈繞在他們身上若有若無的陣陣殺氣,便知這些士兵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光的正規兵!

修印師的實力是可以淩駕於凡人之上,但這是有限度的,若是面對戒律嚴明、善於配合又進退有據的沙場士兵,就算是修印師也得跪,區別只是百人敵、千人敵、亦或者萬人敵的問題。

至於縱橫沙場來去,於千軍萬馬中取將首級的修印師,那倒不是沒有,但絕對不是現在的葉席所能幻想的。

不過就在車速稍緩,葉席暗自戒備準備隨時強衝出關時,只見那喚作南宮的中年護衛從袖中拿出個物事,丟向作擺手停車勸返的士兵,短短幾息後,拒馬欄等障礙迅速被那些士兵主動搬開,馬車就此暢通無阻,揚長而去。

坐在車廂中的葉席愣了好一會,方才下意識探手入懷,掏出枚與剛才中年護衛所丟物事一模一樣的白玉權杖來,其上刻有一古篆大字,楚!

這是方才黃孝康送給他的,並說自己先前考慮不周,讓葉席在北城區外等了好一會,實在不該。所以將這權杖送給了葉席,說持有它就可以自由出入北城區,以後想什麼時候來找他都可以。

葉席當時並沒在意,只當這就是枚普通的出入憑證。但現在看來,貌似沒那麼簡單了。要知道剛才在關口被堵住的可不只他們這一輛馬車,還有好幾輛豪華馬車,葉席就觀察到有幾個貴族子弟,應是要出去享受精彩夜生活,結果出關被堵後,也只是小聲罵罵咧咧一番,便無奈選擇掉頭走人……

這尼瑪,撿到寶了?

實際上葉席今晚撿到的寶可不只這一個,不過這個得留在後面詳說。只說中年護衛驅車橫穿城區,從北城區一路將葉席送抵南城區老橡樹巷道口後,方才告辭離去,踏上返程。

等中年護衛回到宅邸時,已是一個多時辰後了,不過這時黃孝康還沒休息,而是在間臥室中,身著便衣,靜靜閉目聽著那梳著宮髻的羽仙子素手撫琴。

這是他每天睡前必須要做的事,就像一日三餐那樣,不可缺少。

那羽仙子的琴音已無需贅言,說成天籟想來也不會有人反對。如此待遇,估計會令不少高雅人士羨煞,但黃孝康卻早已習以為常,他聽琴的目的除了琴曲自帶的陶冶情操、愉悅身心外,更重要的還是保命,如此而已。

一曲終了,黃孝康猶自沉浸,羽仙子已然抱琴起身,路過門口時,對著等候在外的中年護衛略一頷首行禮,就此離去。

片刻後,黃孝康悠悠醒轉,長吐了口濁氣,睜眼環視左右,不見了羽仙子,只見到中年護衛守在一旁。

“咦,南宮你回來了,可將葉大夫送回住處?”

中年護衛點頭,“少爺放心,已經安然送回。”微頓,遲疑再道,“少爺你有沒有覺得葉大夫今晚此行,有些突兀?”

黃孝康一愣:“不是送畫嗎?有何突兀之處?”

中年護衛解釋道:“前番我驅車去接時,初一見他,便在其身上感覺到了殺意,很淡,但確實是殺心暗藏無疑。”

皺眉,“你莫不是說葉大夫要害我?”

“先前我確實以為他心懷不軌……”

“南宮!”

“抱歉,少爺,我必須要對你的安全負責!”中年護衛坦然對視隱含怒意的黃孝康,態度堅決,隨即又緩和解釋道,“不過後來我發現並不是,他中途借由忘買香爐貢品下車離去,回來時,他的殺心已經散了。”

聽到這裏,黃孝康卻是有些好奇了:“哦?這又是為何?”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中年護衛平靜道,“方才回來時我稍加打聽了下,青廬堂那邊出了命案,死者是閻副城主愛子,與葉大夫一樣,也是印術學院學員。”

“原來如此。”恍然頷首,黃孝康側頭想了想,露出有趣神情,“我知道了,南宮你若得空,可去查查葉大夫與那閻副城主愛子結仇緣由。哈,我還真是有點好奇……瞧葉大夫模樣,可真不像是嗜殺之徒。”

“屬下也這般認為。”中年護衛附和點頭,隨即眯眼道,“屬下是擔心有人要有意加害葉大夫……”

“恩?”眉宇一挑,黃孝康這時才明白了中年護衛的真正意圖,不由笑罵道,“你啊……還是先查查再說。豈能因為他現在有恩於我,就是非不分?”

“屬下只知道他是現在唯一有希望能救治少爺的人!”

黃孝康再次皺眉,語意稍冷:“那又如何?”

沉默對視,半響後,中年護衛率先移開視線,妥協了:“屬下知道怎麼做了……不過,若真是錯在對方?”

“我說了,先查清楚,再論其他……”頓了頓,看著身前這位一直陪伴左右,忠心耿耿的中年護衛,黃孝康終是無奈搖頭,“好吧,若真是錯在對方,區區一個副城主,調離就是了。”

語氣輕描淡寫,似乎一個副城主在他口中與尋常人物無異。調離一個在本地根深枝茂的家族,也與隨手搬動一個石塊並無多大區別。

但中年護衛聞言卻絲毫未覺奇怪:“好,少爺歇著,我這就去查!”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5 07:58
261章 印道潛規則 殺人必摸屍


深夜。

黃宅後廂房,盤膝打坐的葉席睜開眼來,緩緩收勢,定了定,遺憾搖頭,呼了口氣。

以前有過介紹的,每個修為境界可分作四個小階段,初階、中階、高階、巔峰階。

葉席現在的修為就在印師巔峰階。

與前面三個階段不同,巔峰階是個極為特殊的階段存在,進則頓開金繩、扯斷玉鎖,踏入嶄新世界。退則裹步不前、如墜深淵,此生大道難期。

且還值得一提的是,巔峰階與其他階段的修煉方式是不同的,其他階段的修煉,簡單來說無非就是不斷納氣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只要勤修苦練,總會有所收獲。但巔峰階則沒有這個過程,抵達這階段後,也就等於是到了突破邊緣。

機緣一到,隨時都可突破。

當然,若機緣不到,那任憑你再如何廢寢忘食修煉,也極有可能竹籃打水,見不到絲毫效果。

所謂修行瓶頸,巔峰階便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

而機緣這種東西,誰都知道它是虛無縹緲的,實在強求不得。也正是因為如此,前人修印師在不斷摸索中,總結出了幾條主動創造機緣的路子來。

在這裏先說兩種最為典型的,一是天賦型的,沒錯,還是天賦,老天爺賞臉給飯吃那真是件極為BUG也極為令人無奈的事情,天才總是有各種特權的,很可能他們在抵達巔峰階後,根本不用去做些什麼多餘動作,但就是暢通無阻的順利突破了,這個羨慕不來。

二是後天努力型的,這個範圍就廣了,也是最令修印師們青睞的方式,畢竟天才總是不多的。在這範圍裏面,最為公認的一種方式,便是在不斷戰鬥中尋覓突破機緣。還是那句話,生死間有大恐怖,同時也有大機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十餘天前的那場雨夜搏殺,讓葉席嚐到了不小甜頭,所以在今晚大開殺戒後,甫一回來他便忍不住打坐修行,總覺得自己突破大印師境界就在今朝……

但事實證明,這只是個錯覺而已。

仔細想想也正常,笑臉青年五人的修為,或許並不比那些無面死士差,但兩者給葉席帶來的實質壓力,卻是天差地別。前番是真正的生死一線間,眼下這至多就是有驚無險,結果也毫髮無損……閻高軒那個就更不用說了,葉席純粹撿漏來著,順手捅一刀能有什麼危險?

唉,還是刺激不夠、不夠刺激啊……

遺憾歎氣,隨即葉席起身來到窗下書桌前,桌上分門別類擺著不少物事,也就是他今晚的收獲。

一枚楚字白玉牌,一本薄薄古籍、一顆火紅圓珠,幾只白瓷瓶,以及一小堆印幣。

楚字白玉牌不用多說,黃孝康送的,估摸著應是他家族令牌,作用不小,但總的來說這只是件凡物,葉席把玩幾下便順手揣入懷中。隨後,將視線放在其他幾件物事上。

這些東西是他從笑臉青年幾人身上搜來的,摸屍體不是個值得提倡的行為,但這在印界卻是個不成文的潛規則。誰都知道修印師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好東西,現如今主人身死道消,那為了不使寶物蒙塵,拿來再利用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好吧,說白了就是殺人奪寶,但這也就是印界,弱肉強食、懷璧其罪的印界!

最先上手的是那些白瓷瓶,葉席沒有打開,只是稍稍翻看了下,便一股腦塞入抽屜。專業的事情就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葉席準備下次探望冷凝霜時,將這些瓷瓶丹藥帶過去,等分辨清楚後再決定是留著自己用還是乾脆拋棄。

隨後是那一小攤印幣,葉席早就數過了,共二十二枚,但現在他又是樂滋滋的數了一遍,一邊數著一邊忍不住連連感慨,怪不得那麼多同行喜歡殺人越貨的勾當,事實表明打劫修印師確實是條發財路子。這不,弄死幾號人,湊起來一年的學費都有了!

來回倒手把玩了好一會,都快要將幾十枚印幣給捂熱了,葉席終於暫時放下印幣,將目光投向那最後兩件物事,古籍與火紅靈珠。

前者是在那王封身上所得,後者是在笑臉青年身上所得。

後者葉席是認識的,在學院藏卷樓中某本書籍上見過,叫辟火珠,是個防禦類印器。

其文記載外,只要攜帶此靈珠在身上,便可免受火灼之害。同時若修煉陽火類心法,也可稍稍降低外魔入侵之險。

總的來說,由於作用比較單一,只能算是個品級一般的防禦印器。

不過先前見到此珠,可是讓葉席暗道僥幸不已。如果他沒摸屍體習慣的話,那死胡同的那場大火,肯定是燒不壞笑臉青年屍體的。若是那樣,根據笑臉青年身上所留下的種種痕跡,未必不會有人順藤摸瓜找到葉席這裏。

從這點來看,葉席算是僥倖躲過一劫,同時也堅定了他以後殺人必摸屍的信念!

對於這辟火珠,葉席不打算留在身上,雖然此珠較為常見,即便被人瞧見了也應該不會引起什麼懷疑,但印器這種東西確實不好說,很容易就會沾染留下前任主人的氣息。若是個極品印器,那葉席搏一搏倒是無所謂,但眼下這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辟火珠,也就沒了冒險的價值必要。

恩,改天向秦瀚冰打聽下夜傾城的印器黑市在哪裏,賣了算了……

打定主意,葉席放好辟火珠,隨即目光有些灼熱的看向剩下的古籍,搓了搓手掌,神情有點小激動。

巨靈神掌印——這便是古籍的名稱。

毋庸置疑,這絕對是門攻伐類印術。

葉席現在缺的就是攻伐類印術,說起這個,當真是一把辛酸淚,原本按道理來說因為腦中有著數百個現世道印的關係,葉席應該不缺攻擊手段的,但奈何現世道印實在坑爹,亦或者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導致他真能拿得出手的攻伐印術幾乎沒有。

金信印是要先挨揍然後才能揍人,火信印更是慢熱,一點小火苗燒啊燒的,真正生死毫髮間的戰鬥,誰能等得起?

算來算去,葉席現在能拿出來與人正面放對的攻伐印術,竟然只有在此世界學來的元陽矢,當真操蛋!

不過這情況在之後應該會有所改觀,葉席有預感等他正式晉升為大印師境界後,現世道印中最重殺伐的雷系印術,應該就能嚐試染指了。

在這之前,他需要一門印術用來過渡。

原先葉席是想等等學院新授印術課程,亦或者是去藏卷樓買一本。但現在,巨靈神掌印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此印實際效果葉席是親眼所見,那在死胡同中將整輛馬車轟成碎片的漆黑巨掌,類似密宗大手印,威力不俗。可以說,如果不是葉席提前警覺中年車夫的不對勁,離開車廂,就算是當時他能反應過來,及時開啟金信印,怕是也挨不住這恐怖一掌!

並且從對方隨後的奉承聲中,葉席還知道了這巨靈神掌印的品級是玄級中品,需知元陽矢的品級也不過是黃級下品的基礎印術而已,雖然紅色元陽矢是個異數,但論起潛力來,無疑還是這巨靈神掌印超出一籌的。

這種品級的印術,只用來過渡,無疑是綽綽有餘、甚至是奢侈的!

見獵心喜,葉席完全沒了睡意,迫不及待翻開書頁,古籍並不厚,只寥寥十數張而已,只是為了防止天然損傷蟲蛀等緣故,每一頁的紙張很厚,摸起來頗具手感。

葉席那本五元唯心訣也是如此,這讓他察覺到後又是不禁一喜,如果這本印術是學院出品,那葉席用來就不用擔心會被人辨認出來的危險了,也就沒了後顧之憂。

當然,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等葉席明天去趟藏卷樓才能確定。

另外,還有一點令葉席大為驚喜,那就是書內每頁紙張上,備注有許多明顯後寫上去的蠅頭小字,毫無疑問這肯定是出自此秘籍前任主人王封之手,細看來竟然都是對這印術的體悟分析。

什麼叫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什麼叫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便是了!

早知如此,當時就該給你入土為安。不過火化也不錯,與時俱進嘛……

一邊腦中轉著這些惡趣味念頭,葉席一邊迅速將十幾頁紙張翻過,得益於那些蠅頭小字的助力,只略略沉吟了會,葉席便對此印術有了個大致印象。

這巨靈神掌印並不複雜,甚而可以說是簡化到了極致,毫無任何招式花俏,只一掌而已!

一掌下去,陰陽分隔,生死立判!

簡單,粗暴。

恩,我喜歡……葉席再次從頭翻閱起了書籍,這次不再是單純瀏覽,而是開始嚐試性的結印……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有時是不準確的。

次日。

一夜沒睡的葉席剛從打坐中緩過勁來,木門便被敲響,打開,眉眼帶著些許喜色的小姑娘悄然站在門外,吸了口晨間薄霧,平靜道:“我察覺到氣感了。”

葉席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真誠拱手:“恭喜,恭喜!”

修行之人踏上印道的第一步,便是在體內察覺到氣感。

當然,葉席這樣的不算,他是朽木,在炎羽門幾個月也沒煉出半點氣感來。

算算時間,葉席是在半個多月前正式傳授果梨五元唯心訣的,只二十餘天的功夫便成功察覺氣感,這表明果梨是有不錯天賦的,資質算中上等,如果現在入印術學院,以她的年齡潛力,應該能被分到地印班去。

恩,總之是比他這個師傅強多了……

果梨正式踏入印道是件大事,黃老得知後當即便忘記了堅持幾十年的晨間鍛煉,帶著小姑娘直奔祠堂而去,尚在睡夢中的二禿幾人也被拉了壯丁,打掃的打掃,擺貢品的擺貢品,好一陣忙活。

不過這與葉席沒多大關係,因為他要上學去了。

好吧,也不是不能請假,只是葉席與果梨沒有師徒名分,只是名義上的而已,留下徒增尷尬,所以便婉拒了黃老的觀禮請求。

不過名義上的師傅也是師傅,所以在琢磨一路後,進到學院教室再次見到早來的秦瀚冰,不待對方開口,葉席便先行問道:“你知道城裏哪兒有賣印器的嗎?”

“呃……知道。”秦瀚冰下意識點頭,隨即想起什麼,又忽得喜上眉梢,故作平靜道,“閻高軒死了!”

很顯然,秦瀚冰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想要搞個大新聞。

但葉席此時卻只顧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心不在焉道:“哦……在哪買?”

“就在青廬堂,昨晚……”頓了頓,秦瀚冰眨眨眼,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葉席詫異抬頭:“青廬堂不是醫館嗎?那也賣印器?”

“不賣、不是……你等等,有點亂,我理一理……”

……

片刻後,“……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閻高軒昨晚被人暗殺了,連屍首都被燒成灰燼?哇……”

葉席這時也知自己的態度有問題了,連忙拍著手掌,做出一副震驚狂喜模樣,努力往回補,“哈哈,這就叫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恩恩……嗬嗬,是值得慶賀。”講道理,秦瀚冰這時還是高興的,但不知怎的就是激動不起來,反而是有種類似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別扭感,渾身難受。

歎了口氣,沒想明白,索性岔開話題,“葉兄弟你剛才說要買印器?”

“送人的,一個晚輩……恩,你知哪裏有賣?”

“倒是知道幾處。”不愧是地頭蛇,秦瀚冰點頭,“不過印器可不便宜,而且不接受金銀俗物,只能用印幣購買。若只是送人的話……”

葉席打斷擺手,土豪模樣的拍了拍腰間褡褳,:“沒事,最近發了筆小財。”

可不就是發了筆小財嘛,笑臉青年幾人合力給他貢獻了二十二枚印幣,這等數額印幣買一把印器應是足夠了。

“那好,西城區就有一家,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下午放學後叫上潘二幾人一起吧……”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6 09:36
262章 墨器坊 鳳翎劍


    葉席可以不在意閻高軒的死,但後者的忽然暴斃還是在學院內產生了不小動靜。

    更何況,如今死的不只是閻高軒一人,隨之一同消失無蹤的還有兩名新屆地印班學員,外加三名高屆師兄,加起來整整六人,還都是出自同益會,其中更有一名在任執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

    各種或真或假的消息謠言傳得飛快,當葉席幾人中午去飯堂吃飯時,耳旁熙熙攘攘雜聲說的幾乎都是這事,一會說再次看見治印司人馬出現在學院中,帶走幾人。一會說同益會大怒,派出所有成員排查城內意欲找回場子;一會又說同益會將矛頭直指日月盟,雙方之間必有一場腥風血雨大戰;隨後又傳出學院高層已經出手干預,緊急派出學院守衛力量,並將同益會與日月盟的管事者叫去談話,嚴禁鬧事等等等等。

    明面上軒然大波,明面下暗流湧動,如此複雜局勢,直讓本來還存有幾分幸災樂禍心思的秦瀚冰等人,聽了當即閉嘴不言,老老實實埋頭吃飯,唯恐禍從口出。

    葉席倒是淡然,伏殺的笑臉青年五人以及幕後主使閻高軒,都被他連夜一鍋端了,現在估計連骨灰都不知被大風吹哪去了,世上已無活的知情者,想要查到他基本不可能,完全不需緊張在意。

    該上課上課,該去藏卷樓看書看書,平時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

    直至,下午放學。

    ……

    西城區某處略顯冷清街道,兩輛馬車緩緩駛進,靠邊。

    “到了,就是這裏。”

    跟著率先推門下車的秦瀚冰,葉席稍一躬身走出車廂,抬頭,幾間古色古香的臨街門面躍然入眼,中間店鋪門頭懸有塊長方牌匾,上書墨器坊三個斗大黑字,筆力雄健,卓爾不凡。

    “墨器坊?原來這就是墨器坊啊!”跟隨著一同下車的楊澤,見到那方招牌黑字,先是一愣,隨即不禁動容,面露激動之意。

    “怎麼,它很有名嗎?那怎得開在西城區啊?”悅耳疑惑聲傳來,卻是從另一輛馬車走下來的夏蓮與朱婉娥。

    印器對於修印師的吸引力不言而喻,在聽說放學後秦瀚冰要與葉席去買件印器,除魔小隊今天便沒去走街竄巷,而是選擇一同跟了過來,見識見識。


    “應該是有名的吧。”楊澤面色有些郝然,“以前我在外面遊蕩的時候,結交過一些萍水相逢的修印師,從他們那聽說過這墨器坊的名字……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

    “不清楚你瞎咋呼什麼。”潘胖子失望咧嘴,轉頭看向一旁笑而不語的秦瀚冰,“秦老大,你來給介紹介紹?”

    “潘二啊潘二,我真懷疑你是怎麼修煉到印師初階的。”秦瀚冰無語笑著:“好歹你也算是本地修印師,怎得連墨器坊的名頭都沒聽過?”

    潘胖子訕笑撓頭:“我家窮嘛,黑市我倒是知道幾個地方,但這墨器坊,嘿嘿……”

    嘿笑不語,但意思大家無疑都懂。要說潘胖子家窮,那說出去可能會被夜傾城那些平頭百姓罵死,但在印界圈子裏,潘胖子說自己窮還真沒什麼毛病。以前說過的,金銀與印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貨幣概念,或許會有修印師因為各種原因會拿印幣去兌換金銀,但凡人想要拿金銀去兌換印幣則基本不大可能,所以潘胖子家雖然金銀富足,但要他拿出許多印幣來卻是辦不到的。

    當然,天無絕人之路,有買賣就有市場,所以印道黑市這種地方便應運而生。如潘胖子這等錢財不缺、只缺印幣的款爺,正是此類黑市的常客,他能修煉至如今境界,也就是因為家族曾在黑市裏花大價錢給他掏了本秘笈功法,又請了幾位半吊子修印師指導,這才讓他磕磕碰碰的有了現在印師初階的修為。

    不過,這種方法也就只能在黑市裏好使,如眼前這等正大光明做正規買賣的墨器坊,卻是不行的。

    搖搖頭,秦瀚冰指著墨器坊招牌,洋洋灑灑介紹道:“墨器坊,擅製器,尤以劍類印器,更是當世一絕。背後主人不詳,據傳是來自百族聯盟那邊的一個古老世家大族,底蘊深不可測,作坊鋪面遍佈東方大陸,甚而就是在西北大漠邊陲也能見其招牌,極受各方印道勢力推崇。絕大多數修印師,也都以擁有一把出自墨器坊的極品印器為榮……恩,大致情形就是這個樣子,你們說有沒有名?”

    “嘶——”

    陣陣倒吸涼氣聲,招牌下,幾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明顯都是被墨器坊這偌大名頭震得不輕。順帶著此店鋪開在西城區的緣由也解釋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誰敢作死招惹?

    潘胖子不堪喃喃:“鋪面遍佈大陸每一處地方,這這這……這得賺多少啊?!”

    好吧,不愧是商業家族出身,看待事物的視角就是這麼堅定。

    然而秦瀚冰聞言嘴角卻不由抽了幾抽,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忽然得了千萬兩黃金的暴發戶,看著眼前金山,癡癡的說著這得能換多少個白麵饅頭啊……不著痕跡的拉開兩步,撇過頭去,羞與為伍。

    墨器坊……葉席倒是沒什麼高山仰止的感覺,不就是現世品牌連鎖店嘛,他見得多了,只是聽著墨器坊這三個字,有些奇異之感,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正皺眉回想間,一旁秦瀚冰揮了揮手,“好了,我們先進去再說吧。”話落當先向坊內走去,他實在受不了身旁幾名同伴對著一個招牌癡癡瞠目的鄉巴佬模樣,丟人啊!

    跨過門檻後可以看到裏面面積很大,甚而可以用空曠來形容,但擺出的商品卻是不多。印器不是大白菜,不是紮捆賣的。每一件印器都有自己的專屬木架,坊內共有三列木櫃,粗略看來大約有五十餘件印器,刀劍槍戟,瑩瑩生光,種類倒稱得上豐富。

    坊內很安靜,只有寥寥數人在木架間徘徊,生意相當清淡的樣子。

    這也是能想到的事情,印器不是尋常商品,墨器坊走得也是精品路線,所謂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大抵就是如此。

    “都看看吧,這裏我以前來過幾次,從外向內,印器品級逐漸升高,最裏面還有幾件先天靈寶壓陣。當然,價格不便宜……那邊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聽說上面的印器品級更高,且個個都是極品,不過需要有人帶領才能上去,亦或者是在這消費印幣數額達到一定標準。呵呵,別問我這標準是多少,反正我沒上去過……”

    除了葉席外,秦瀚冰是知道潘胖子幾人大概是不想買、也買不起這裏東西的,不過來都來了,能見識一番開闊眼界自也是好事,所以他介紹的相當細致賣力,沒負了他黃印班助師之責。

    葉席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該買個什麼樣式的印器送給果梨。

    送人東西,那當然最好是從愛好入手。可是小姑娘的愛好……腦中忽然憑空出現一枚金燦燦元寶,葉席哆嗦了下,當即排除,隨即那枚元寶逐漸拉長,變成一根木杖,果梨常拿來揍二禿幾人的擀面杖……

    罷了!

    葉席果斷放棄從小姑娘愛好著手的路子,開始沿著左手邊的印器木架,一個個看過去,希望能找到個合適的。

    只是初看的話,是不允許上手的,當然也摸不著就是了。葉席進來時就察覺到那些擺放印器的木架,並不是普通木質貨架,靈力暗斂,隱隱散發著些許排斥之意,越是俯身靠近,排斥感也就愈加清晰,接近到一定距離後還會有股輕柔卻無比堅韌的力量阻擋,明顯是有層防禦結界。

    不過雖是只能隔著段距離拿肉眼粗看,但葉席心中仍是忍不住暗讚這墨器坊果是不凡,每件印器皆是靈氣四溢,表面時有冷色光華乍閃乍逝,瞧來不禁令人目眩神迷,恨不能立刻據為己有。

    要知道葉席才剛開始看,依據秦瀚冰的說法,越往裏面走印器品級越高、品質越好,也就是說葉席現在所看的這些印器,只是坊內最為低等的而已,如此也就能想像這墨器坊的底蘊實力,當真恐怖如斯。

    搖搖頭,葉席收斂心神,底蘊實力什麼的與他無關,他現在只想給果梨挑件稱心的印器……

    墨器坊的生意實在冷清,除了坐在最裏間櫃台後的一名年輕女子,也沒有導購員之類的存在,大門四敞,任憑人來人去,頗有種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從容氣度。

    葉席六人就算是這裏最大的一群客流量了,隨著他們的湧入,寂靜坊內逐漸開始有了些許生氣動靜,不過聲響並不大,不會影響此間氣氛,且大多是些驚歎助詞,比如啊、哇、嘶等等。

    潘胖子幾人今個算是真正開了回眼界,品牌店終究是品牌店,與魚目混珠的黑市差距判若雲泥,看著那一件接著一件靈氣逼人的印器,幾人的神情即是興奮激動,又是痛苦煎熬。

    興奮激動是因為見識到了極品印器,痛苦煎熬則是只能見識,不能買下來據為己有,簡直殘忍。

    在葉席看到第二列木櫃時,秦瀚冰找了過來,輕聲笑道:“怎麼樣,還沒找到合適的嗎?”

    葉席搖頭,歎道:“我看這裏每一件都挺合適的。”

    “哈哈,我第一次來時也是這樣的感覺,恨不能把這三排木櫃直接搬回家去才好。”秦瀚冰自嘲輕笑,隨即道,“除了二樓的,這裏的印器我基本都見過,你可以說說你那個晚輩的要求,我幫你參考參考。”

    葉席一想也對,便簡略介紹道:“她是個印道初學者,今早剛察覺到氣感,所以我這個做長輩的想送她一件賀禮……”

    “她?女的?”

    “恩,一個小女孩。”

    “初學者,小女孩……”秦瀚冰沉吟了會,再問,“你想送給她防禦類印器,還是攻伐類?或者說,她喜歡哪個?”

    葉席眨了眨眼,腦中瞬間浮現出果梨拿著擀面杖攆著她那幾名小弟在院中雞飛狗跳的場景,這也基本就是醫館內每天都會上演的保留節目,果斷一錘手:“攻伐!”

    “我知道了,你跟我來。”

    秦瀚冰將葉席帶到了第三列木櫃中前段位置,抬手一指:“這個怎麼樣?”

    葉席順勢看去,這是一柄長約兩尺的短劍,也不知是由何等材料製成,劍身通體火紅,帶著些許天然弧度,隱約透明,整體看來就宛若一截琉璃水晶,煞是漂亮。

    “鳳翎劍,寶器,下品。級別雖然不高,但威力尚可。如有一套火係劍印相輔,可再添三分威力。”秦瀚冰聳了聳肩,“還有,我說過的,墨器坊劍類印器當世一絕,品質無憂。送人,絕對拿得出手!”

    “哇,好漂亮的短劍!”卻是見到秦瀚冰帶著葉席過來,也一同前來的夏蓮、朱婉娥兩女,見到這柄鳳翎短劍後,當場就挪不開眼了,驚歎連連。

    葉席聞言也是讚同點頭,別的先不說,只論賣相的話,這柄鳳翎劍絕對是討喜的,尤其討女孩子喜歡。夏蓮兩女現在的反應就是明證,相信果梨也會喜歡才對。

    另外,感謝學院印器課程所傳授的知識,葉席現在知道印器級別共有八個,從低到高分別為法器、寶器、靈器、先天靈寶、天道奇寶、大荒帝兵、太上聖器,以及太初九神器(也叫太初九神鼎)。

    這鳳翎劍是下品寶器,級別確實不算高,但拿來給一個印道初學者來用絕對是綽綽有餘的,甚而是浪費的。因為初學者不會有多少真氣,更沒有掌握真氣外輸的技巧,根本無法發揮鳳翎劍本身的威力。

    就它了!

    就在葉席張口準備詢問鳳翎劍價格時,驀地,幾道略顯刺耳的笑聲從旁傳來,

    “呵呵,我還以為秦大少看上什麼了不得的印器呢,原來只是個下品寶器而已!”

    “也不能這麼說,這鳳翎劍一看就不是秦大少自己所用,應是為討哪位女子歡心才買的吧。這般看來,秦大少是夠下血本的了……”

    “哈哈,有理、有理。散千金只為求紅顏一笑,秦大少這魄力,實令我輩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1-18 09:31
263章 打臉那點小事


東方語言文字向來博大精深,相同的話語,在不同語境下用不同的語氣表述,意思可能就是天差地別。

比如眼下這句‘散千金只為求紅顏一笑’,若是出自葉席、潘胖子等人之口,那就是句玩笑話,但現在則顯然不是如此。

循聲望去,同樣一行五六人向這邊走來,面帶毫不掩飾的戲謔輕笑之意。

瞧來眼熟,正是先前與他們一同學習元陽矢的玄印班學員,當中之人葉席還記得姓名,叫宋奇,玄印班翹楚,當時也正是因為他的無意提醒,這才讓葉席頓悟了將現世火信印與元陽矢結合,一舉創出紅色元陽矢。

“喲,我還以為是誰口氣這麼大呢,大老遠就聽到犬吠聲……誰家門沒關好,把你們給放出來了?”潘胖子與楊澤本來就在不遠處,聽到這邊動靜後迅速趕來,在看到是宋奇等人後,尤其是潘胖子,神色頓時一霾,雙方似有舊怨,當即不客氣反唇相譏。

犬吠聲?門沒關好?

玄印班學員聞言頓時大怒:“死胖子你說什麼呢?”

“小心禍從口出……”

“算了,諸位,何必為這沒素質的宵小之輩動怒。”那宋奇倒是淡定,一邊冷聲說著,一邊環抱雙臂,露出右手中一柄帶鞘青銅古劍。

身旁學員見狀眼珠一轉,會意笑道:“宋兄說的在理,對了,我方才一時走神卻是沒聽清宋兄這把霜風劍,品級為幾何來著?”

宋奇轉了下手中青銅古劍,搖頭輕笑:“區區寶器,極品而已,不值一提。”

“哈哈,宋兄太過自謙了,寶器級別雖是不高,但極品寶器卻也難得。正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是比什麼鳳翎劍要好過太多太多了。”

一唱一和,針對之意昭然若揭。秦瀚冰聞言面容頓時一沉,微微吸了口氣,轉頭對有些莫名其妙的葉席道:“葉兄弟若是看好了,可去坊後演武廳試劍,不用管他們……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哦?”葉席眉頭一挑。

“就是前番我提過的那駑進會,他們與我一樣,都是會裏新進成員……”

聽著秦瀚冰的低聲細說,葉席大致瞭解了狀況。前面提到過的,這階段是學院各種社團吐故納新時候,葉席是因為有著秦帆提攜,屬於意外,否則以他黃印班的出身,是不可能被日月盟等大社團納入視野的。

當然,這般說並不代表黃印班學員就沒有社團可入。學院社團多如過江之鯽,出身不好,入不得大社團,可以去小社團嘛。所謂的駑進會,就是這麼一個低檔社團,會內主要成員大多來自各屆黃印班學員,少許玄印班學員,以及凡人學院那邊的普通學員。

秦瀚冰、潘胖子、楊澤三人,也包括面前的這宋奇幾人,現在正是這社團的新進學員,這事葉席是知道的,秦瀚冰曾與他提過,也曾邀請過他一同加入,不過那時候的葉席被日月盟噁心得不輕,哪還會去入什麼社團,便婉言拒絕了。

事情到這裏並無什麼不對,入社團嘛,要麼是興趣愛好,要麼是有所目的但也是各取所需,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秦瀚冰等人雖是與宋奇這幫人舊時有些摩擦,但現在同處一個社團中倒也能相安無事。

事情壞就壞在那駑進會的會長,一名高屆師兄,好像是個城中權貴子弟,與秦瀚冰是認識的,熟人嘛,或許秦瀚冰本人並沒有那意思,但對方在尋常行事中卻難免要照拂一二,這一來二去之下,秦瀚冰的身份自也就暴露了,同時,也引來了宋奇等人的不滿與嫉恨……

哦,這是葉席猜測的對方心理,不過想來事實差不多就是如此。

世上諸多怨念傷害,大多來自於對比。同入社團,起點一樣,憑什麼你能混好?憑什麼你就可以輕鬆度過考核階段?這明顯不公平嘛。再加上雙方本來就有舊怨,出現眼下這等上門挑事場面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說啊,社團什麼的最麻煩了!

聳聳肩,脫坑而出的葉席在暗自慶幸之餘,對於自己的莫名躺槍倒是沒怎麼在意。不過他無所謂,別人就未必會放過他了。

尤其是那宋奇,正是因為葉席,他在元陽矢課上可是丟了好大醜的,簡直就是裝逼不成反被艸,如今見到葉席轉身欲走,當即意味深長道:“這位不是葉兄嘛,先前課上那記紅色元陽矢可是讓我等印象深刻。不知以葉兄的卓絕天賦,如今加入了學院哪個大會啊?”

潘胖子聞言神色不由微變,他當然知道葉席是寡家孤人一個的,嘴上卻不輸陣:“加入哪個會團是葉哥自己的事情,你管得著嗎……”

葉席擺手打斷,他還不至於在這上面與對方鬥氣,直接搖頭坦然道:“有勞宋兄掛念,我並未加入哪個會團。”

宋奇挑眉:“哦?看來葉兄是不喜會團氣氛啊。”

“宋兄何必為他貼金。”有玄印班學員撇嘴不屑道,“我看他是沒會團肯要吧。”

“或許吧。”

葉席頷首應承,他這般風輕雲淡姿態,倒是讓宋奇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了嘲諷由頭,興致大減。就在這時,墨器坊門口又有幾道身影走進,一名玄印班學員下意識轉頭瞧去,神色不由一怔,隨即脫口驚呼,

“咦!你們快看,那不是日月盟的徐師兄嗎?”

“好像是啊……他望過來了!”

“去打招呼,記得叫徐執事!”

進來者是名著藏青長袍的青年,似是感知到了什麼,方一跨入墨器坊大門便轉頭看來,隨即腳下微頓,眼角不著痕跡的眯了眯,帶著身後兩名少年迎著走來。

“見過徐執事,沒想到能在這裏有幸遇見你……”

“你是……”

“我是新屆玄印班助師宋奇,半月前曾在樓下小園旁碰見過徐執事,我站在邊導師身旁。”

“哦,原來是邊導師高徒,幸會幸會。”

“不敢當不敢當……”

雖然學院的管理方式甚為寬敞,不如東方門派那般規矩井然,長幼有序,所出弟子之間的感情也沒那般緊密要好。但學院學員在外面時還是很團結的,這也就是所謂學院派名稱的由來。至於社團間的矛盾,同等層次下的社團才可稱得上矛盾,比如日月盟與同益會。若是其他如日月盟與駑進會這等低檔社團,那就談不上什麼矛盾了,只有敬仰與被敬仰的關係。

正如眼下,眼見這位日月盟青年行來,宋奇等人當先迎了上去,主動打著招呼,進行寒暄,若是攀到點交情並得到了些許回應,那更是臉上有光。

走到近前,秦瀚冰幾人雖不認識對方,但聽到宋奇等人招呼,也是主動頷首見禮,不敢怠慢。

唯有葉席,看著那青年三人,尤其是當先那青年直直投來視線,微微皺了皺眉頭,待眾人招呼聲落,方才稍一拱手,淡聲道:“見過徐執事,左兄還有董兄。”

那兩名跟在青年身後的少年對視了眼,遲疑了下,還是雙雙回禮:“見過葉兄。”

秦瀚冰與宋奇等人見狀不由一愣,剛才他們招呼時可沒得到這兩名少年回禮的,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因為他們認識這兩名少年,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打過照面,一同上大課的時候。沒錯,這兩名少年正是這屆天印班學員。天之驕子嘛,有傲氣才是常理,不然也進不得走精英路線的日月盟。但是……他們為什麼會給葉席回禮?

茫然間,青年與葉席對視片刻,忽得冷聲道:“你看不上日月盟,日月盟也高攀不上你。既已離開,我可當不得你這聲執事稱呼!”

葉席想了想,輕點頭,再次拱手淡聲:“見過徐師兄。”

“哼!”

沒錯,這位拂袖冷哼的青年正是日月盟的徐茂。學院後街那句‘此處不留爺,爺還看不上呢’道出後,葉席與日月盟正式決裂,同時,徐茂在盟內也受到了不小壓力,尤其是在秦帆當街重傷閻高軒後,他的壓力也就更大了……如果當時他在學院後街的態度再堅決一點,護下冷凝霜,後來可能也就沒那麼多事了。

當然,從日月盟的角度出發,徐茂並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人因為這事指責過他,但他還是感覺到了盟內人對他態度的轉變,比如秦帆,比如鍾筠……如果不是葉席,他何至於此?

沒錯,徐茂認為這所有事情的根源,就在葉席身上!

也就是因為抱著這樣的憤恨心理,他一上來便道出嘲諷之言。

但他的這句嘲諷,落在秦瀚冰與宋奇等人耳中,就是晴空一聲霹靂響了,尤其是後者宋奇等人,暈暈愣愣的看向葉席,目光駭然。

看不上……日月盟?

日月盟……高攀不上他?

現在離開……那說明以前曾經加入過?

再一想方才他們嘲笑葉席沒人要,宋奇等人驀地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自覺抽搐幾下,好像挨了幾個巴掌似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chjames

LV:7 大臣

追蹤
  • 10

    主題

  • 7725

    回文

  • 5

    粉絲

居住地:桃園中壢 喜 好:看小說 音樂 電腦 最推崇小說:未央歌 最喜愛女歌手:詹雅雯 最喜愛男歌手:蕭敬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