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印無雙 作者:臨海貍貓(連載中)

 
cchjames 2016-8-5 09:3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8 424181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7 08:32
223章 飯堂偶遇學院社團


白天不能出來的是鬼怪,而飯堂角落處的那名女子當然不是鬼怪,不過只需知道她的姓名,也就能理解葉席這略有點逗比的反應了。

她的名字叫冷凝霜。

也就是月前幫葉席煉丹的那名性子古怪的煉丹師。

老實說,會在飯堂內見到她,葉席還是很意外的。因為按照對方的生活作息,現在應該在煉丹閣內專心研究丹道才對。哪怕是餓極了,也不大可能會來飯堂覓食,還挑這麼熱鬧的時候。這點從對方身上那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遺世孤立氣質,便可見一斑。

話說回來,也正是這種迥異氣場,才令葉席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注意到對方存在。

想了想,葉席找個由頭與秦瀚冰打了聲招呼,隨即便跨步走去。一個月過去了,幫忙煉製青髓丹那事還沒謝過對方呢,今天正好碰到,當順其自然補上。

不過就在葉席這邊剛抬步時,視線中,一行四五人簇擁著個面容俊朗、眉眼卻有幾分邪異的青年,圍至冷凝霜餐桌前。

葉席見狀不由一愣,那幾人他是認識的,尤其是那眉眼邪異青年,算是老熟人了,正是先前找過他們麻煩的地印班閻少,以及圍繞在他身旁幾名同窗小弟。

難道他與冷凝霜相熟認識?

疑惑剛生,立刻就被葉席否決了,因為那閻少上來便令隨行同伴將幾個大小錦盒擺在餐桌之上,自身又是謙恭行禮,隨即指著錦盒低聲說著什麼,擺足了一副禮賢下士模樣,不似相熟。

得要說這閻少門面功夫還是擺得不錯的,只可惜他這次遇到的人是冷凝霜,就註定是擺給瞎子看了。

從葉席的側面視角,可以看到那冷凝霜先是怔怔抬頭,明顯一副不知發生什麼事的茫然模樣。這若擱在常人身上,那接下來自然是主動相詢,畢竟是自己沒聽清楚嘛。但冷凝霜不是如此,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打頭的閻少,意思也很明顯,大致就是我剛才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那閻少也不知是否是來時打聽過冷凝霜的性子,還是因為其他緣故,也不著惱,再次躬身行禮又低聲說了一遍,話落還伸手將桌上的大小錦盒往前面推了推。

但冷凝霜的反應卻不是很給面子,一刻都沒有考慮的樣子,乾脆搖頭,隨即也不去看那些錦盒,左手捧起書卷,右手再次拿起湯匙,遺世孤立氣場再現,一如前時。

閻少明顯愣了愣,又再次不甘心的說了些什麼,快要走到附近的葉席隱約聽到了什麼魂玉丹,但這次冷凝霜連反應都不給了,恍若無人,只顧吃飯看書。

一名同來青年見狀頓時皺眉沉臉,忍不住踏前一步,就要聳肩揮手抓走冷凝霜手中古卷,但手臂剛一伸出就被一旁閻少抬手壓住,微微搖頭,隨即又定定看了冷凝霜一會,神色變幻幾回,輕吐口濁氣,再次擺出誠意滿滿笑容,躬身行禮告別,揮手帶人離開。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幾個大小錦盒還擺在餐桌之上,閻少並沒有帶走,低頭吃飯看書的冷凝霜也不像會去拿的樣子,明顯價值不菲的東西竟然被雙方給徹底忽略了。

稍傾,閻少幾人身影方一走遠,角落處再次響起一道聲音,“吃飯看書可不是個好習慣,會影響食物消化的,冷師姐。”

不用猜,說話之人自然是葉席了。

冷凝霜再次抬起頭來,不得不說她性子雖是冷淡,但起碼的待人禮節還是有的,只是不愛說話而已。當然,如果她給了明確姿態,比如不想交談,或者如方才對那閻少的請求直接拒絕搖頭,那你就是再怎麼逼迫勸導,也是無用功。

不過,冷凝霜此時雖是抬頭,但看著桌前刻意套著近乎的葉席,眼眸中卻依舊神采茫然,顯然她不認得葉席了,或者說至少在這一刻她沒記起來葉席是誰。

這就有點尷尬了,葉席連忙給出提示:“一個月前,秦帆秦師兄,青髓丹。”

不愧是個丹癡,聽到青髓丹字樣後,冷凝霜恍然,似是終於記起葉席這號人物來了,隨即應該是看在秦帆的面子上,難得的輕輕頷首,以示招呼。

當然,也就僅限於此了,隨即便向方才對待閻少那群人一樣,靜靜看著葉席。

此時是在飯堂,不是在煉丹閣內,況且又是在吃飯,冷凝霜自然是沒有再戴面罩的,葉席也得以看到了她的全容全貌。

該怎麼評價呢,她的五官容貌不屬於那種令人一見傾心的天人之姿級別,當然也絕對不醜,至少是遠遠超過了所謂端莊秀麗的標準線,只頗為遺憾的是,她的面容上不見絲毫變化,雖然不至於按上棺材板的刻薄評價,但委實是少了幾分神采,一如那雙靜靜看來的雙眸,非黑即白,乾乾淨淨,平靜宛若死水。想來這世間除了丹道外,應不會再有其他東西能在上面掀起絲毫波瀾了……

談及雙眸,有些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比如眼下這位,現在的意思就很明顯,也很直接,大致就是——你找我何事?

不知怎的,在那雙波瀾不興的眼眸注視下,葉席不自覺竟有了點壓力,不敢怠慢,拱手致謝道:“月前得冷師姐出手相助成功煉製出青髓丹,我當時一時激動竟忘了道謝,實在失禮。”

冷凝霜聞言並沒有表現出不以為然,當然也沒有其他多餘神情,只是再次頷首,示意自己收到了這遲來的答謝。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得不說,聊天也要看對象的,相比起一句話把人噎死的惱人型來說,冷凝霜這款的聊天對象無疑更難搞。

至少葉席自忖沒轍,但他又實在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冷師姐也來飯堂吃飯啊?怎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

話雖問出口,但葉席是一點都沒指望得到回答的。不過那冷凝霜在低頭看了眼身前飯菜後,竟開口了,嗓音淡淡:“偶爾會來。今天是賣丹藥,恰巧路過這裏。”

“呃……哦哦哦……”

得到回應後葉席有點被嚇到了,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忽然有種古怪的榮幸之感,要知道他上次隨著秦帆去對方煉丹房內待了有半個時辰,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的,如果不是現在聽到聲音,葉席真會以為她是個啞巴。

得到了回應,盡管葉席瞥著桌上錦盒還想問問那閻少是為什麼找來這裏的,但估計著對方不一定再有耐心回答,便禮貌行禮,再次致謝對方的相助之情,乾脆離開。

找到秦瀚冰幾人時,豐富飯菜已經上桌,還有幾瓶酒,不過這是學院,當然只是那種度數極低的果酒,嚐不出什麼辛辣味來,倒是有點甜,女兒家應該喜歡,嗜酒之人喝來那還不如水呢。

權當作開胃小酌的飲品吧,反正葉席幾人也都不是什麼酒徒,吃吃菜,喝喝酒,除此之外那就是扯淡打屁了。

主要話題與前幾日一樣,都是關於學院內社團的。

前面其實也曾提到過這類團體,便是開學時指引新生報名入學的那些老生,還有開學禮時在後台串聯幫忙的師兄師姐,那些都是學院社團中人。不過那時葉席他們剛進學院沒多久,地頭還沒模熟,瞧什麼都新鮮,自然無法接觸到這類層次。

現在情況則不同了,開學已有將近一個半月,新生該瞭解到的常識見聞差不多都知道了,即便是有瞧到什麼新鮮事物也不至於排斥,大致算是逐漸融入了學院氛圍。如此,這時也便就是學院內那些社團吐故納新,最為活躍的時候了。

當然,也是新生活躍的時候。

當下幾人裏面,葉席對於社團是不排斥的,也不可能排斥,因為來自於現世的他對這類在秦瀚冰幾人看來還頗為新奇的舶來品,早就司空見慣,見怪不怪。更不用說一個月前秦帆還跟他提起過這事,只是這個月葉席修煉都快修魔障了,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早早突破至印師高階,一來二去之下,竟是忘了當時給秦帆的承諾。

這幾日倒是想起來了,只是因為要打探清楚那日月盟的規則,所以便沒有急著去找秦帆。

而相比於葉席的謹慎,秦瀚冰幾人的興致就要更為高昂了,這也是常理,對於新鮮事物就兩種態度,要麼畏懼抗拒、要麼好奇嚐試。他們既然已經進入學院,當然不至於畏懼抗拒,那剩下也便就是在好奇心驅使下想嚐試一把了。

尤其是剛剛鞏固了班內地盤的秦瀚冰,乍聽到學院內還有這麼一處可以擴大交際圈、結識人脈的地方,更是躍躍欲試。

不過怎麼說呢,現在幾人還是處於一腔熱情卻投靠無門的狀態。

此時確實是社團最為活躍的時期不假,但那也是要挑人的,如天印班、地印班這類一聽就前途無量的班級學員,自然是最受歡迎的。除此之外在這一個半月內攪動學院風雲,嶄露頭角的學員,比如在開學禮上一支劍器舞驚豔四方的林千雨,林美人,也是極為搶手的那一類。

而相比之下,現如今坐在這裏聊天打屁的葉席幾人,就有點相形見絀了。首先他們出身有著廢材班之稱的黃印班,天生就低人一等。其次他們雖是也曾攪動過學院風雲,但那是拜閻少所賜所揚的臭名,雖然最後憑借在開學禮上的奪魁表演,他們最終逆轉了局勢,但遺憾的是當時上臺表演的人是蘇念念等一幫青樓歌妓,最後揚名的也是整個黃印班,與他們幾人無關。

當然,這般說並不意味著一點機會沒有,實際上眼下四人裏面,葉席與秦瀚冰是最有希望的。

葉席不用說,只要他承認那首水調歌頭是他寫的,再經秦帆引薦,就有很大希望加入那聽說勢力不小的日月盟。

至於秦瀚冰這邊,雖然他實力不甚出眾,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但架不住有個副城主老爹啊,還是當地實權的那種,所以只要他坦誠身份,相信前來邀請他加入的社團應該不在少數。畢竟所謂社團,說穿了也就是個抱團相互借東西的互益組織,這東西可以是實力,也可以是一技之長,同樣亦可以是權勢人脈。

不過秦瀚冰在這點上有些軸,也可以說是有點傲氣抱負吧,看樣子是不想借住他老爹之勢的,否則他入學後根本就不會被分配到黃印班。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無權干涉。所以在兜兜轉轉之下,幾人就此討論了幾天,也沒見個結果,照這樣子下去,除非他們主動出擊,否則想要加入社團還是蠻有難度的。

一頓午餐結束,留下滿桌狼藉。

秦瀚冰幾人是吃舒坦了,葉席這頓則吃的有點心神不寧,不過他掩飾的比較好,秦瀚冰幾人並未察覺。

起身後,葉席下意識看了眼角落處,飯桌上的碗碟已被飯堂工作人員清掃一空,那冷凝霜似早已離開。但那幾個大小錦盒卻依然擺在那裏,葉席看去時,正好瞧見個眼熟青年沉臉走來堆積禮盒,搬走,瞧模樣正是方才跟在那閻少身後的同伴小弟。

見此,葉席想了想,走出飯堂後,找了個由頭與秦瀚冰幾人分開,並沒有去往黃印班教室休息,而是拐道走進了隔壁一棟建築內。

前面提到過,這印術學院占地面積頗廣,裏面建築也是林立,但當然不至於浪費到一屆新生一棟建築的地步,大致情況是兩屆學員班級占據一棟建築,另外還有些導師辦公地方等等。

葉席現在進到的便是比他高兩屆的學員教室建築,這裏他曾經來過,所以這次很是順利的便找到了目的地,七屆天印班教室門外。

迎上個從裏面走出的年輕女師姐,客氣問道:“師姐中午好,請問秦帆秦師兄在這嗎?”

“秦帆?他剛出去了,好像是去日月盟那邊了吧。你找他有事?那去四樓吧,右手邊廊道盡頭便是日月盟活動的地方。”

那年輕女師姐倒是好心,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葉席臉嫩嘴甜的緣故,總之他打聽到了消息。道謝後,葉席沿著階梯登上四樓,剛轉身右手邊廊道,便在走廊盡頭處瞧到了秦帆的身影,後者正與幾名青年男女在教室外談著什麼。

葉席見狀便在幾丈外的地方主動停下腳步,準備等著秦帆幾人把話說完,再行上去,不過秦帆這時倒是轉頭看到他了,先是一愣,隨即眼眸頓時一亮,大笑招手,

“哈哈,葉兄弟你來的正好!快過來,我給你介紹幾個人,這是我們日月盟的副盟主還有幾位執事……”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8 09:18
224章 走後門沒走成


時間拉回至半柱香前。

在葉席走進高屆學員教學樓時,隔壁新生教學樓內,一處較少人走動經過的石質階梯中間平台,幾名青年或是倚著牆壁,或是靠著階梯欄杆,彼此笑言閑聊著。

“同益會?嘖,西方學院花樣就是多啊,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拉山頭嘛,還鼓勵?若是出現在本土門派,怕是又要被說成是分裂門派、圖謀不軌了,哈……”

“可不就是如此,不過這名字,恩,應該取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意思吧?”

“誰知道呢,反正我沒瞧見什麼有福同享,倒是還沒進去呢就被拉了壯丁,派了差事。”

“哈哈,這還真不怨人家不地道,我都打聽過了,學院內所有這種學員自發組成的團體,想要進去基本都是要考核的。考核期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如我們這種被分派到任務的算是好的了,只要能順利完成,便能大大縮短考核時間……閻少,是這個理吧?”

若葉席在這的話,定會認出這些人正是方才出現在飯堂內的閻少,以及他的幾名同伴小弟。

也是巧了,他們正在聊的話題,正是葉席幾人方才在飯桌上說的社團話題。不過與他們投靠無門的遭遇不同的是,聽著這幾人話裏話外的意思,似是已經找到了所想加入的社團,只是還差最後臨門一腳,目前處於考核期而已。

聽著同伴問話,斜靠在欄杆上的閻少頷首道:“是這個理,另外,這同益會與學院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團體不同,它建立有五六年了,會內成員眾多,是學院內為數不多的大社團之一。如能進去,對我們今後幾年乃至以後的修印生涯都大有裨益。”

另外幾名青年聞言頓時喜形於色,有機靈的已經向說完便輕笑不語的閻少拱手奉承道:“以後全依仗閻少了!”

“不錯,我可是聽說了,那同益會原先找的只閻少你一人,我等並不在其列,還是閻少執意要帶上我等的。”

“哈,我的面子可沒那麼大。”那閻少倒也是會做人,連連擺手笑道,“諸位出身地印班,都是天子驕子,遲早都能入會,只是他們先找了我而已。恰好那會裏又有我認識的一熟人,便順勢推薦了幾位……”

“那還是依仗閻少嘛。”

搖頭失笑,“諸位捧殺我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樣有人的地方也就有階級。

在這方面,高高在上的修印師與凡人其實也沒多大差別,對強者逢迎,拍上位者馬屁,套路都是相似的。這幾名青年若放在外面,可能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修印師,但在這無論是實力權勢還是手腕手段都要高出許多的閻少面前,他們只能是隨從小弟角色。

當然,倒也不能憑此就說他們勢利,或者骨頭軟什麼的,攀附強者本就是動物本能,人類也不例外。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又何嚐不是聰明的那類人,遠的不說,只說眼下這參加社團一事,若無這閻少人脈引薦,他們也就不會輕易得到這機會不是嗎?

道理就是這樣的道理,選擇只看個人意願而已。

言歸正傳,就在這幾名青年對那閻少一陣逢迎拍馬之時,樓下階梯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名懷抱堆積錦盒遮住面龐視線的青年,拾階而上。

閻少見狀眉頭微皺,不用他說什麼,待那青年行至身前,一旁便有人不悅問道:“她沒收?”

這是顯而易見的,大小錦盒一個不差。後來青年丟下錦盒,咧嘴吐氣:“沒有,我還特意在一旁等了會,誰想她吃完便乾脆離開飯堂,瞧都沒瞧這些禮品。”

“不識好歹!”

“是不是我們給的價格不夠啊?”

“之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人家都不願意談,直接搖頭拒絕,話都不多說一句,這哪是價格的問題啊。”

“要我說乾脆另找個人算了,學院內煉丹師這麼多,難道離了她,我們就完成不了任務了?”

七嘴八舌怨怒間,那閻少搖頭皺眉道:“任務時間有點緊,另外找人怕是不行。會裏我那熟人曾言學院裏煉丹師雖是眾多,但在能保證成功出丹率的前提下,又能盡量縮短時間的煉丹師,就非她莫屬了。”

“這般厲害?”有青年聞言微愣,隨即也不禁皺眉,“那就難辦了啊,她明顯不想為我們煉丹,而且看來也不是很好打交道的樣子。”

“要不……”一模樣瞧來有凶煞之氣的青年猶豫了下,還是眯眼道,“強請如何?”

另外幾人包括那閻少聞言不禁都是一怔,“這個不好吧,她可是師姐啊。且不說修為實力如何,只說在學院裏的人脈關係,我們都是一無所知,若是一不小心撞上了鐵板……”

接下來的顧慮沒說,但在場幾人無疑都懂。凶煞青年乾脆攤手:“那我就沒轍了。”

那閻少皺眉沉吟了會,開口道:“這樣吧,分頭做事。建明、子義,你們倆去打聽下學院煉丹師的狀況,看有沒有替代可能。小田你去打探下那師姐的具體情況,班級在哪,我們再登門多請幾次,至少要先把誠意擺足!”

“好。不過,如果誠意十足但還是請不到怎麼辦?”

“那就……到時再說。”想了想,閻少笑笑,“總有辦法的。”

……

隔壁高屆教學樓,四樓廊道。

“葉兄弟,這是我們日月盟的副盟主,也是我的同窗好友,秋歸。”

“秋盟主好。”這便就是現世帶來的強大影響了,言不稱副。

“哈哈,無需客氣。既然秦兄喚你為葉兄弟,那就都是自家兄弟,喚我秋師兄便可。”

“這位是負責新進成員的徐執事,這是負責維持盟裏規矩的譚執事……至於這位潑辣師姐,就是負責盟裏對外一應事務的鍾執事了,口利的很,最喜歡搬弄是非,葉兄弟你可要小心了,哈哈……”

“好你個秦帆,不就是說你幾句占了盟裏長老職位,卻整日不見人影不做實事嘛,竟如此在外人面前編排我,虧的我還與你同屆同窗,你我情誼盡了!”

這便就是所謂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了,不過當然,這只是嬉笑之言而已。也是秦帆為了防止葉席初見這些盟裏大人物緊張,因而故意開著玩笑調節下氣氛。

但很顯然這擔憂是多餘的,葉席兩世為人,摸爬滾打數十年,早就不知與人交往時緊張為何物了,待秦帆介紹聲落,便朝著幾人躬身行禮,不卑不亢招呼道:“初次見面,我是第九屆黃印班學員葉席,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第九屆?新生?”

“恩?黃印班……”

“夜襲……師弟你這名字倒是有幾分意思,不知是想打算夜襲何處啊?哈哈……”

事實證明葉席確實不緊張,倒是對面幾人在聽完葉席自我介紹後,神情或多或少都是有點異樣。如那秋盟主便是稍愣,徐執事幾人在聽到葉席是新屆黃印班學員後,均是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秦帆,或驚詫或不以為然,不過隨即便隱去了,想來是看在秦帆這個盟內長老的面子上。

倒是那唯一的女執事,也就是那鍾姓師姐,抓重點的角度與常人不同,只是稍稍一愣,隨即便笑眯眯的打趣起葉席的名字來。

葉席對此唯有無奈解釋:“師姐誤會了,是生來片瓦遮頭,死去一葉為席的葉席。”

“生來片瓦遮頭,死去一葉為席……”重複輕念了遍,那鍾師姐揚了揚眉,“看不出來師弟你還是個文縐縐的書呆子呢,就是這詩句不怎麼好,聽來不押韻。”

“嗤,就你這整日舞槍弄棒的潑辣娘們也敢說葉兄弟詩句不好?你可知葉兄弟的詩詞造詣……好了好了,不與你說了。”對上輕笑不語抬頭看來的葉席視線,秦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隨即只作打發那鍾師姐模樣及時岔開話題,看向秋副盟主道,“我聽說最近盟裏在招收新進成員,是有這事吧?那你瞧瞧我這位葉兄弟如何?”

那秋副盟主瞧了眼秦帆神情,頓了頓,頷首笑道:“難得你這個掛職長老為盟裏做回實事,這點面子我自是要給的,哈哈……說笑的,葉兄弟不要介意。秦帆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他既拉你入盟,那自有道理。恩,徐執事,你給這位葉兄弟辦理下入盟……”

“等下。”

“等一等。”

兩道相同意思的打斷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葉席,一道來自那徐執事。兩人對視,葉席禮貌點頭,示意對方先說。

那徐執事倒也不客氣,當即收回視線道:“秋副盟主,秦長老,這話我原不該說的,但我即身為盟裏負責新進學員的執事,便不得不說上幾句。新進學員想要入盟,必須經過慎重考核、細致考察,這是盟裏的規矩,是與不是?”

秦帆與那秋副盟主聞言俱是一愣,顯然沒料到這順理成章的事情會半路殺出個人來,態度還挺激烈。微頓,那秋副盟主和聲道:“是有這樣的規矩……”

話音未落,那徐執事便再道:“有就好,我再說說別的。學院內幾個有數大社團中,我們日月盟成員最少,但卻隱隱有執牛耳地位,所憑借的是什麼?是因為我們成員或是天縱奇才之輩,或是獨當一面強手,無論是在學院哪一屆學員中,排在前列的都必有我們成員身影,這才是我們日月盟強大的根源。但這位葉席,恕我寡陋寡聞,我從未有在學院內聽過他的聲名……”

“徐執事言重了。”看著那聲色漸厲,場中氣氛也有點僵,那鍾師姐開口打斷道,“開學才不過月餘而已,這麼短的時間內,哪個新生能出頭?”

“好,便是聲名不顯,那天賦實力呢?”瞥了眼葉席,那徐執事道,“據我所知,日月盟創立七載至今,從未有收過黃印班的成員吧?”

“這話何意?”

其實在那徐執事站出來後,秦帆就後悔了,不是後悔推薦葉席入盟,而是後悔自己做事急了,挑的時間地點都不對。畢竟是開後門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應該放在私下裏,而不是該擺出來。

所以先前聽著那徐執事拿規矩說事,他也就準備忍了。但現在聽對方的話外之意有直接人身攻擊葉席的意思,那秦帆就有點不能忍了,皺眉道,“黃印班學員又如何?以前沒收過不代表以後不會收,莫不是徐執事瞧不起我葉兄弟的出身?”

老實說,這還真就瞧不起葉席的出身,他又不是傻子,以秦帆與秋歸兩人在盟裏的地位,今天若是換個人來,那他是決計不會說什麼的。如今狀似義正言辭,只不過是想到了當年以他第八屆天印班翹楚學員的身份,也是費盡周折才加入這日月盟的。如此一來,自是瞧不上葉席這等出身廢材班還要走後門的戰五渣。

當然,表面上是不會承認的,搖頭道:“我沒有瞧不起這位葉兄弟的出身,我只是想依據盟規辦事而已,這也是對之後其他新進學員的公平。”

這話就說的很漂亮了,規矩就是規矩,秦帆也是沒轍,心中更是懊悔自己的魯莽行事。

見場面僵持,那秋副盟主及時出來打了圓場:“都是自家兄弟,爭吵無益。這樣吧,葉席兄弟暫且先為我盟裏候補成員,與其他新進成員一樣,按照規矩辦事,三個月的考察期,以後只看考核結果,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那徐執事當即點頭,“我沒意見!”他可不認為區區一個黃印班學員,就能通過日月盟嚴苛的考核,實際上只要三個月一過,除非葉席能鬧出把學院翻轉過來的動靜,否則都沒戲。

秋歸看向秦帆,目光中有些愛莫能助的歉意,秦帆同樣將歉意目光轉向葉席,但葉席這時卻是欣喜拱手道:“理當如此,我也沒意見。”

這是實話,其實就算先前那徐執事不站出來,葉席也是要拒絕的,因為他還沒搞明白進入日月盟的權利義務呢,現在有這三個月的緩衝期,剛好是讓他打聽清楚。若是不受太多的自由限制,那他加入無妨。但若是受到管束,那他根本就不會加入。

這也才是葉席的態度,他可不管這日月盟有多麼多麼牛逼,只要影響到他修煉、賺錢大業,那不好意思,通通散開……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1 11:15
225章 同益會灰色產業鏈


“抱歉!”

依舊是四樓,只是位置從廊道去到了盡頭處懸空環形平台上,兩人斜倚防護石柱。俯瞰下方略顯蕭條的花園林道,不時可見有學員身影匆匆行走其間。迎著襲來冷意秋風,秦帆長長吐了口濁氣,鬱悶道,“怪我了,這事沒辦好。”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因為自己一時激動口快便憑空生出周折,關鍵還是這等上不得台面的走後門事情,秦帆自是頗為尷尬,也憋悶異常。

而葉席聞言卻是有點無奈,因為對方已經道歉過許多次了,他也屢次表明自己不在意的態度,就差沒直接說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加入那日月盟啦……

失去耐心,葉席乾脆生硬岔開話題:“秦兄,其實我這次過來是另有事找你。”

微頓,也不管那秦帆反應,再道,“我方才在飯堂見到冷師姐了,有幾個人找她,好似要請她出手煉丹。恩,一種叫魂什麼玉的丹藥,我當時距離隔得遠,沒聽完整,只知道師姐拒絕了對方,態度很乾脆。”

“嗬,這很正常。”秦帆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不以為意笑道,“凝霜的性子你也是瞧見過的,比較隨意,或許是她當時心情不怎麼好吧……怎麼,那幾個人是你熟人?”

“算是熟悉吧,前段時間打過幾次交道,以對手的身份。”葉席笑笑,隨即道,“那幾人裏面打頭者姓閻,叫閻高軒,我們那屆地印班的,本地人,家世背景不小,本人也挺聰明,不是個會吃虧的,所以我擔心冷師姐那邊……”

攤攤手,接下來的話沒說,但秦帆肯定能聽懂。

事實也便就是如此,秦帆聞言頓時收起不以為然神情,微微皺起眉頭。葉席的評價其實很有意思,只兩句,人聰明、不會吃虧。狀似看不出什麼來,甚而聽著還有點褒義成分,但秦帆當然不會這麼認為,只看葉席專門跑一趟告知此事,也便就知沒那麼簡單。

沉吟了會,秦帆若有所思問道:“你剛才說那人要請凝霜煉制什麼丹藥?”

“魂、玉,我只聽清楚這兩字。”

“回魂碧玉丹!”秦帆鎖眉撫掌,“應是此丹沒錯了,我現在知道凝霜為什麼會乾脆拒絕了。”

葉席一愣:“回魂碧玉丹?”

“一種能讓剛死不久之人重新站起來自如行動的丹藥。”秦帆解釋道,“當然不是重生,只是一種控制屍體的邪道印術法門而已。回魂碧玉丹是引子,唯有先行服下此丹,後續印術法門才能生效施展,甚而是控制屍體進行戰鬥。”

“這是一個名喚屍僵門的古老門派獨有秘術,後來因為此門中人經常盜人屍體,甚而是無故殺人取屍,最終被十餘正道宗派聯合剿滅,此丹方也就隨之流傳世間。”

見識了,這不就是養屍嗎?葉席對這個還真就不陌生,因為現世道教中有茅山派係,擅長的正是此術。

當然,現在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葉席訝然道:“冷師姐還會煉制這種丹藥?”

“丹不分正邪,全看使用人。”秦帆先說了句丹道經典語錄,隨即苦笑道,“你冷師姐博覽丹經,這種生僻丹藥或許其他煉丹師並不知曉,但她一定是知道的。恩,我也聽說過一些……想要煉制此丹,其中一味材料,便就是必須要有在陽時陽刻早夭孩童的心頭血。”

微頓,歎道,“丹不分正邪,但煉丹師是有正邪的。這等於天理不合的材料丹方,凝霜就算知道如何煉制,也定然不會答應出手的。”

葉席點點頭,示意明白。

“好了,謝謝葉兄弟你的告知,此事我已知曉。具體的我待會去往煉丹閣一趟,向凝霜先問清楚再說。”

葉席頷,隨即對著道謝的秦帆不在意擺手:“秦兄何需客氣,冷師姐無償幫我煉制青髓丹,這份人情我暫時還找不到機會還上。區區這點小事,自是我應該做的。”

“哈哈,好吧。對了,葉兄弟你現在也是日月盟候補成員,沒事就多往這邊走動走動,參加些盟裏集體活動什麼的,至少先混個臉熟……至於後續考核的事情,不用擔心,這事砸不了!”

看著似下定決心斬釘截鐵的秦帆,葉席當即無語,很是負擔,也懶得再與他糾纏這事了,敷衍拱手:“那一切就拜托秦兄了。”

“放心,妥妥的!”

“……”

所以說人吧,太過客氣,太過古道熱腸,那便不是什麼好事。

比如葉席在面對那似心有歉疚因而更是打定主意的秦帆,就不禁有點頭疼,他現在是真的擔心如果那日月盟規矩眾多,會占據大量課外時間,他肯定不會加入時,又該怎麼向這個古道熱腸的好師兄解釋……

當然,這事若是讓投靠無門的秦瀚冰幾人知道,那就肯定會眼紅紅的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要知道秦瀚冰幾人在打算主動出擊時,羅列學院內一大堆社團,率先排除劃去的就是日月盟等幾個處於金字塔頂端的大型社團……那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遙遠了,不可能有戲,多想徒然無益。但現在葉席剛輕而易舉的成為日月盟候補成員,就已經開始考慮後路,琢磨怎麼退出了,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也就是想到這點,回到黃印班教室的葉席很是低調,樂嗬嗬的看著秦瀚冰幾人在那激烈討論該加入哪個小社團好,然後撇了撇嘴……

下午課程是節理論大課,幾個班級一起上的那種,葉席順其自然的再次看到了閻少幾人,不過並未在意,只遠遠的瞧了眼,便收回了視線。

該提醒的已經提醒到了,秦帆也明顯重視了,如此一來,在高兩屆的懸殊差距下,葉席真不認為這聰明的閻少會作死打什麼歪主意。

換而言之,就是這件事情已經與他沒關係了,當然不用在意。

不過令葉席沒想到的是,下午課程剛一結束,他便在教室門外看見了道熟悉身影,正是中午才碰過面的秦帆,且後者明顯已經在那等候好一會了。

“秦兄……”

揮手止住,“等會說,先隨我來。”葉席剛打了聲招呼,便被秦帆拉離教室門口,避開下課後出來的擁擠人群,來到十餘丈外的僻靜角落。

“葉兄弟,我是來提醒你的,凝霜那事你別管了,千萬不要插手。”

葉席聞言一愣,看著神情正經的秦帆,慢慢皺起眉頭:“很麻煩?”

“嗯,有一點。”秦帆點頭道,“下午我去了趟煉丹閣凝霜那,也請人打聽了下那閻高軒,確實是回魂碧玉丹沒錯,不過這並不是重點。我原以為這事只是那閻高軒單純想找人為自己煉丹而已,實際並不是,他在完成社團所交待的考核任務,同益會的任務……”

聽著秦帆隨後的解釋訴說,葉席大致明白了事情緣由,原來這事是因為一個考核任務而引起,閻少幾人想要加入一個叫做同益會的學院社團,便從會中領取了個考核任務,任務內容正是煉制一批回魂碧玉丹。隨後也不知那閻少幾人是怎麼打聽到冷凝霜的,知道後者是個出色的煉丹師,便出現了飯堂中葉席所見的奉上見面物求取出手的一幕。

聽到這裏,這事貌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個考核煉丹任務,只是那閻少幾人運氣不怎麼好,選中的煉丹師有點難搞而已。

但事實並非如此簡單,這裏面還牽扯到一個龐大的灰色產業鏈。其實想想也就能知道,印術學院雖然不似東方正道門派,浩氣凜然、嫉惡如仇什麼的,但也更幹不出如邪門魔道那類傷天害理的事來,色彩要偏向中性一些。如此一來,如回魂碧玉丹這種從材料到用途都透著股邪異味道的丹藥,自然是不會傳授的,也基本用不到。

而即是如此,那同益會收取此丹藥又有什麼用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沒錯,就是賣向校外。

說的更深一點,其實這也就是學院的天然優勢,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學院給內部學員的一種隱形福利。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學院裏面的一些資源是公開的,就拿煉丹這一項來說吧,外面的煉丹師想要煉丹,先一個品質不錯的煉丹爐你總得要有吧,其次丹火你也要有吧,還有各種調配材料的工具、冷卻裝置等等,缺一不可,這些硬件需要付出多大的投入?但是學院內的煉丹師呢?他們只需要付出一筆租金,就能租用一間煉丹房,享用全套的煉丹工具了……

類似這樣的隱形資源,學院內還有許多,這得省下多少投入?

而成本省下來,那漲上去的無疑就是利潤了。再賣向校外,這利潤還得翻幾番!

這也就是產業鏈的由來,可以說,只要是有一技之長的學員,那在學院中就會如魚得水,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冷凝霜就是這麼做的,她今天之所以會離開煉丹閣出現在飯堂,就是因為今天是她將成品丹藥賣出去的日子。當然,冷凝霜賣的丹藥是有正道用途的那種,或是治療或是提升修為等等。這是正當買賣,如回魂碧玉丹那類東西才是見不得光的灰色產業鏈。

而除了牽扯到灰色產業鏈之外,這事情還牽涉到那同益會,後者也就是秦帆現在特地前來警示葉席的原因。

前面說過,日月盟是學院內有數的幾個大社團之一,不巧,那閻少所想加入的同益會也在這之一當中。

甚而比起會內成員來,同益會還要遠遠多於日月盟。

當然,這並不代表雙方實力有差距,造成這現狀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兩個社團的宗旨不同,日月盟的宗旨秦帆說過,以前只收修煉日、月印術心法的成員,直到最近這幾年才逐漸放開,但依然走的是精英路線。同益會則不同,他們的宗旨是有福同享,只要你本身有資源,又垂涎於別人的資源,那就歡迎加入,這招收範圍無疑要大的多。

勢力大,也就意味著不可招惹,如葉席這等小螞蚱,若是被對方得知壞他們好事,那真的是分分鍾碾死的節奏。

老實說,在聽完那秦帆講述清楚其中厲害後,葉席真的是被嚇了一跳,誰能想到這印術學院裏面水會這麼深,竟然還藏著個如此龐然大物呢?

不過在些許後怕後,葉席又不禁皺眉:“這麼說的話,冷師姐那邊不就危險了?”

這是一定的,若換做旁人,雖然那閻少還未正式加入社團,但看在同益會的面子上,定然會明智選擇幫忙煉丹的。但是冷凝霜……雖是只打過短短兩次交道,一句對話而已,但葉席有理由相信她是決計不會妥協的,甚至在她眼裏,那同益會可能都沒一株煉丹材料來的有分量吧……

想到什麼,葉席心中一動,又道,“對了,冷師姐是日月盟的人吧?”

這確實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若冷凝霜是日月盟的人,那當然無需顧忌同益會。

但很遺憾,秦帆苦笑搖頭:“不是,我以前勸過,但是凝霜的性子……”

不用多說,葉席默然頷,全都明白。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以冷凝霜那萬物不盈於心,一心專研丹道的性子,又怎麼會加入什麼社團呢?

這時,秦帆擺手道:“凝霜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保她周全。關鍵是你這裏,千萬不要插手此事。”

葉席聞言敏感抓住了話語重點,訝然挑眉:“只是秦兄你?日月盟不管?”

秦帆歎道:“兩邊勢力相差仿佛,日月盟這邊雖不至於懼怕,卻也不會主動挑起紛爭,同益會那邊的態度差不多也是如此。而且,凝霜是我好友,卻不是日月盟內成員。出師無名,即便日月盟想幫,亦無從著手。”

頓了頓,似為寬慰葉席,又自信笑道:“放心吧,即便不動用盟裏力量,有我在,同益會那邊多少都會顧及的。而且,只是一個區區新生學員而已,量他也沒那膽量敢招惹於我!”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1 11:36
226章 前門後門二個世界


秦帆的霸氣不是無的放矢。

同益會是勢大沒錯,但日月盟在學院內的影響力同樣不弱,至多半斤八兩,彼此顧忌罷了。再者說了,冷凝霜雖不是日月盟成員,但那閻少又何嚐不是還未正式加入同益會。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這只是閻少與冷凝霜的小衝突而已。如此一來,身為冷凝霜的好友,秦帆自認為是可以罩得住的,畢竟是高出兩屆的老生,就算是不動用人脈關係什麼的,只憑個人實力,秦帆也有絕對信心壓制那閻少不敢炸刺。

道理就是這樣的道理,葉席想想也就明白了,便徹底放下心來,不再去管此事。

說實話,也沒法管。其實相比於冷凝霜,葉席他自己才是最沒安全保證的那一個。一旦捲進此事中來,閻少那邊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更別說有可能招惹到的龐然大物同益會了。

不過還好,葉席做事比較謹慎,通風報信的事情並未被他人所知。目前只是鞋尖稍稍點水而已,現在及時抽身而退,便再無下水可能。

事實也就是如此,接下來的幾天,學院內一片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葉席秉持著這個月的生活習慣,該上課上課,該修煉修煉,不多的空暇則用來琢磨現世道印與異界印術結合的可能,以及在實戰中的運用發揮等等,幾乎一刻都不耽誤。

葉席心裏是有強烈緊迫感的,別看他現在的修為實力在班中算得冒尖翹楚,但這只是黃印班而已,若換成玄印班、地印班、甚至是天印班呢?那會排在哪裏?

答案不言而喻,葉席修煉的時日還是太短了,也太晚了,起步就遠遠落於人後,現在不趁著身體機能尚未退化抓緊時間迎頭趕上,那以後還有機會嗎?真當大器晚成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輕鬆達到的?

哦,除此之外,葉席還去了日月盟那邊幾趟。沒辦法,他現在的身份是待考察的候補成員,就算是為了不辜負秦帆的一片好意,他都得去露露臉。

這過程有點無聊,也有點無語。無聊是因為日月盟還處於招收階段,最終考核成員未定,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展開什麼集體活動。葉席幾次過去,也就是隨同那些剛進來的新成員一起,熟悉熟悉盟裏的規章制度,打打下手。不時也會被那負責外聯的鍾師姐拉過去,做些搬運雜物瑣事等等。

至於無語,那就不得不提一下那徐執事了。葉席是知道前者看他很不順眼的,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大致就是那對他的印象,葉席沒打算去逆轉這個印象,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葉席也看對方不是很順眼。

這是廢話,任誰被當面人身攻擊,嘲諷出身不好,都不會瞧對方順眼。

既然互相看不順眼,那不打交道無疑是最好的結果。奈何那在盟裏負責的事務正是有關於新進成員,無論是出於工作需要,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他們都得要不可避免的進行接觸。

問題也就隨之來了,橫豎瞧不上眼葉席,態度自然不會好到哪去。當然,葉席有秦帆這個盟裏長老撐腰,這也不會太過分,至少是搞不出什麼陰謀算計來的,無非就是些挑刺穿小鞋之類的,比如第一次過去時,他便在一眾新進成員面前,有意無意的透露出葉席黃印班學員的身份,讓其他一眾天之驕子下意識對葉席擺出輕視、冷落、孤立的態度……諸如之類,造不成什麼傷害,卻也足夠惡心人!

葉席是成年人,當然不會拿這些小事去向秦帆告狀。但明眼人還是有的,比如那鍾師姐,應該是瞧出了的態度,所以她過來找葉席幫忙的次數很頻繁,這舉動看似在拉壯丁,其實是在幫葉席解圍。

葉席很感激她的援手,但同時,不得不說,拜那所賜,葉席是越來越不想加入這日月盟了……這還沒進來呢就碰到這勾心鬥角的操蛋事情,那進來了還得了?

……

這天下午。

“好了,今天的新成員培訓到此結束。下次是三天後,時間依舊是放學後一刻鍾,到時可能會有新成員進來,諸位切勿忘記。”

隨著那合上手中記載盟裏規章制度的單薄青皮書籍,這間學院撥給日月盟活動的教室內,氣氛頓時緩和熱鬧起來。

有會來事的新進成員當即聚攏上去,眾星捧月般的圍著那套著交情,嘻嘻哈哈,氣氛融洽。另外那些不擅交際的學員,雖然說不出什麼場面話來,但也將視線投過去,笑著圍觀。

從這其實也就能看出日月盟在學院內的巨大影響力,這些放在外面可以稱作是天子驕子的學員,明顯都很珍惜重視這次考核機會,誰也不想幾個月後被淘汰出局,與日月盟失之交臂。

當然,也有例外。角落處,與周遭活躍氣氛格格不入的葉席,望著窗外隱約暗沉下來的天色,伸了個懶腰,隨即抬手將身前青皮書籍扔進桌肚,推椅起身,向門外走去。

葉席獨自離去的舉動沒人在意,就算是從那些新進成員身旁走過,也不會聽到招呼。這很正常,幾次培訓下來,一眾新進成員或多或少都是瞧出了對葉席的明顯冷淡態度,如此一來,就算其中有不在意葉席黃印班學員身份的,自也不會與他交好。

“請我喝酒?哈哈,謝了,還是我請諸位師弟師妹們吧。我知學院後門外有一處老字號酒樓,酒水正宗,菜品鮮美……恩,就當是為慶賀我們有此機緣在此相聚相識,如何?”

話音落下,隨之響起的自然是陣陣附和叫好聲。

不得不說,這雖然人品不咋地,但頭腦無疑還是夠用的,知道籠絡人心。要知道眼下這些成員皆是日月盟從學院各屆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分子,若是能與之維持住良好關係,那將會是股龐大能量。就算是其中有人最後不能加入日月盟,那對於這來說也沒什麼損失,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怎麼想都不虧。

而一眾學員聞言自也不會駁這面子,套交情嘛,誰請客喝酒都一樣。

說走就走,瞬間嘩啦啦一群人簇擁著那,宛若潮水一般自葉席身前趟過,走出門外。經過時,那還瞥了葉席一眼,眼神淡漠,恍若不識。

不用說,他請客範圍肯定是不包括葉席的。

葉席倒也沒什麼意見,只是咧了咧嘴。心道自己如果不是沒那麼無聊的話,跟上去吃喝你還能趕我走不成?

好吧,若是葉席真這麼做,未免帶人排斥葉席的事情傳到秦帆耳朵裏去,這還真不敢這麼做。只能吃下啞巴虧,被小小噁心下……

當然,以上念頭只是想想而已,葉席還沒那麼無聊。

走出教學樓,天色灰白斑駁,偏西方的地方已然隱現晚霞蹤影。此時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大約半個時辰,相比起白天,如今的學院自要顯得安靜許多,石樓森森,幾乎見不到多少來去學員身影,都散的差不多了。

等人走在前面,出得樓後腳步不停,談笑著直接向學院後方大門行去。落在後方形單影只的葉席,則是稍微頓了頓,望了眼學院前門,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繼續跟在等人後面。

這不是葉席忽然改變主意又想去惡心了,而是前門特麼他不敢走啊……還記得那個被果梨蒙騙的門衛嘛,他就是前門的,實際上為了躲開他的鄙夷目光,這一個多月來葉席進出基本都是走的後門,且這情況估計還要持續半個多月……

恩,講道理,照顧坐月子的孩子他媽兩個月時間,這怎麼也該算是盡到丈夫責任了吧……擦!

……

學院的前門與後門,是完全兩個世界。

這不是誇張說法,其中種種區別就不一一贅言了,只從門外街道上的買賣類別便能窺得一二。

前門外三岔路旁的買賣較繁雜,有賣早食的,有賣衣物的,有賣筆墨紙硯文具的,還有各種館子遊攤等等,雜七雜八賣什麼的都有,每逢上學放學期間,便是這裏最熱鬧的時候,人氣很旺。同時,買賣也很正當。

但後門外街道上的買賣就不同了,其中尤以大小酒館居多,幾乎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家招牌,另外還有幾間酒樓,幾間鐵匠鋪,幾個站街女……

沒錯,你沒看錯,就是當街攬生意的娼妓。實際上在後門道上街頭街尾處,還堂而皇之的分別開著兩間青樓,生意貌似都還不錯的樣子。

老祖宗有言,酒肆青樓,多事之地也。

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喝了二兩馬尿腰裏別把菜刀就覺得自己能狂砍一條街的醉貓,以及被胯下那物操控與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傻鳥,從古至今都是不缺的。而相應的,為了防止這類禽獸生物砸了買賣,做這兩類生意的人自也不會是什麼善茬,如此,後街這裏的氛圍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些還都只是擺在台面上的亂因,一些潛藏著的危險更是不知凡幾。就算是修印師置身其中,也完全不敢托大。比如葉席先前為湊印幣買秘籍而去的那間小酒館,就在這條街上。換而言之,慣常買凶殺人的狠厲傭兵、以及殺人奪寶的修印師敗類,也會經常在這裏出沒,默默等待著他們心目中的那只雛鳥肥羊送上門來……

而如此混亂地方,自會吸引來不少注視目光投來。印術學院雖不知抱著何等想法,一直對這裏眼皮子底下的亂狀視而不見。但一些吃著公家飯的人卻不會輕視此處……

距離學院後門十餘丈外的街道旁,一間瞧來甚是破落的小酒館,一個模樣機靈的少年推門而入,以撥弄額前頭為掩飾,頗為機警的掃了眼大廳狀況,目光在幾個似江湖中人的客人腰間兵刃上滯了滯,又不著痕跡移開,大搖大擺的走向一旁櫃台,砰砰敲著:“九叔、九叔,買賣來了,給我上瓶好酒!”

“來了來了……小虎?嗤,你這半大小子毛沒長齊,喝什麼酒?不賣!”一個腿腳不甚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青衣老叟,匆匆從櫃台後方走出,隨即瞧見差點沒櫃台高的機靈少年,雙方似是相識,頓時嗤笑一聲,怪眼一翻,不緊不慢的坐在櫃台後方,抬手轟人。

遠處有半醉酒客見狀大笑:“哈哈,掌櫃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做買賣的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沒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嘻嘻,還是這位大叔曉事,謝了。”那喚作小虎的機靈少年聞言頓時來勁了,小大人似的拱手做了個抱拳禮節,又引來一陣哄笑,他也不在意,轉過頭來,洋洋得意的又敲了兩下櫃台,“九叔聽見沒,這就叫路不平有人踩……”

話音方落,砰的一聲,卻是那小虎兩下竟然敲落了櫃台一角,愣了愣,撓撓頭,“呃,不是我說九叔你這吃飯家夥都破成啥樣了,也該換了吧?”

“你小子少敲幾下就壞不了!”那喚作九叔的青衣老叟見狀當即作勢伸手欲打,卻被少年輕巧躲過了,無奈放下手臂,一副怕了你的模樣,驅趕蒼蠅似的連連揮手,不耐煩道,“行了,要什麼酒?給你趁早滾蛋!”

“不是說了嘛,要好酒啊。”

瞧著小虎那油皮憊懶模樣,青衣老叟忍不住又要怒,不過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咒罵了聲,隨手從後方木架上取了瓶酒罐丟過去。

小虎伸手穩穩接住,嬉皮笑臉:“謝謝九叔。”隨即瞥了左右一眼,從酒罐下方掏出封折疊紙函,一閃即逝,探手落入懷中,再等拿出來時,已經變為個沉甸甸的布褡褳,藏於掌下,推了過去。

若那布褡褳裏裝的是銀兩,一瓶品質一般的酒水當然是不值當這麼多錢的。

但那青衣老叟卻是神色如常,從容接過錢袋,看也不看便丟入櫃台下方,抬手轟人。

小虎卻是不願立刻就走,抵擋兩下子,趁機湊近低聲道:“九叔,這次有沒有什麼扎眼的大魚啊?”

青衣老叟怪眼一翻:“你小子走不走……你當我這裏是什麼地方?想看大魚去你們治印司牢獄裏,那裏大魚多的是。”

“走走走,馬上就走……九叔你別唬我了,司裏誰不知道你老的眼光最賊,和我們老大都有的一比,能找不出大魚來?”

“你小子懂什麼,這得看機緣的,大魚不進我酒館,我就算長雙透心眼也白搭……快走快走!”

“哎喲……真沒有?”

“沒有……恩?”

驅逐間,青衣老叟眼角餘光似是驀地現什麼,不由一怔。那小虎倒也機靈,見狀順勢轉身,隨之看向酒館門外,街道上,人流如梭,馬車來去,隱隱的,能聽到不遠處站街娼妓招攬客人的嬌聲呼喊。

一如往常,一切都很尋常。

至少在小虎眼裏,是這樣沒錯,所以他問道:“九叔?”

青衣老叟沒有回答,渾濁老眼眯縫瞧著街道斜對面的一輛黑棚馬車,隨即又遊移開來,下意識低聲喃喃:“味道有點不對啊……”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1 11:51
227章 此處不留爺,爺還看不上呢!


“那個誰,要不要與我們一同去喝酒?當然如果你貴人事忙,那就算了。

葉席剛一走出學院後門,就見行在前方的等人竟是等在校門外沒走,看到他出來後,掃眼過來,淡聲出邀請。

當然,名為邀請,口氣卻更像是施捨。

還是擔心傳到秦帆那影響不好啊……葉席聞言當即了然,也懶得糾纏,索性成全了他,直接擺手拒絕。

本來見葉席如此識趣,那還有點得意,但隨即見到葉席話都不說一句的托大拒絕舉動,眼神又不由陰霾了下,冷哼了聲,轉身揮手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

葉席不知因為他擺手拒絕又被對方記了筆小賬,當然,就算知道,也至多罵句神經病,不會在意。

轉頭環顧找了輛最近馬車,信步而去。

哦,對了,順便提一句,無論是在學院前門還是後門,有一種買賣職業都是經久不衰的,那便是車夫行業。

夜傾城的總體面積實在太大了,這時代又沒專業停車場什麼的,除非是大戶人家送少爺小姐上學,否則住在稍遠一點地方的學員,都只能出資雇輛馬車來回。

葉席自然也不例外,需知學院在西城區,金斗醫館在南城區,其間距離只靠兩腿跨越的話,沒個把時辰休想過去,這還是在熟知捷徑巷道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好在現在的葉席已經不同於初至夜傾城的落魄狀態,好歹是個實業家,口袋裏餘糧充足,至少車資是付得起的,來回便全靠馬車代步。

“喲,好俊的少年郎啊,學習一天累了吧,不如來姐這放鬆放鬆啊?”

“這麼嫩的你也下得去手?小少爺別聽她的,來我這,完事後姐給你包個秀囊!別走啊……”

“嘻嘻……”

鶯聲燕語呼喚下,只短短十餘步,葉席便走的一頭黑線。

也不知印術學院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如果說是為了鍛煉學員能力,開闊學員眼界,不至於成為溫室中的花朵,因而對眼皮子底下的這些亂象視而不見,那倒也說得通。但這些大著膽子靠近,就差沒將大腿纏在學院鐵門上的站街娼妓,又是什麼鬼啊?

——鍛煉學員心智?還是隱晦的給學員福利?

無語搖頭,看著迎面走來的車夫,正待揮手招呼,葉席神情忽的一愣,視線越過車夫肩頭,看著不遠處一道身著灰袍的欣長背影,怔了怔。

冷師姐?這麼巧?

確實是有點巧,之前的一個月,無論是在學院中還是在學院外,葉席從未有見過冷凝霜。但最近這短短幾天,他竟然一連碰到了對方兩次。

當然,碰到不代表就要刻意上去打招呼,那沒什麼意義,而且以冷凝霜的性子,葉席還真擔心他上去招呼後,對方卻又將他給忘了,徒惹尷尬。

如此想著,葉席正待收回視線,卻見遠處一道身影從道旁走出,徑直攔在冷凝霜身前,是個身著錦袍的青年,滿臉堆笑,先是拱手行禮,進而說了些什麼,指向一旁停靠在路邊的黑棚馬車,擺手作邀請狀。

冷凝霜搖頭,應是拒絕。

那青年笑容不減,點點頭,再次施了一禮,隨即就見十餘道身影忽得從道旁角落躥出,隱隱包圍上來。其中一人行至黑棚馬車旁,抬手推開車門,側身讓開,看著冷凝霜再次做出邀請姿態……

“用不用車啊你?”

“不用,謝謝!”

一把推開那莫名其妙車夫,葉席快步奔去,神色凝重。先前他還以為那攔路青年是個攬生意的車夫,但現在看這強請陣勢,明顯不是了。

更何況,葉席認識那個推開車門的人,上次見到他時是在飯堂,跟在閻少身旁……還是回魂碧玉丹那事?難道以秦帆的威望都壓不住?還是……同益會出手了?

諸般疑惑猜測念頭自腦中閃電掠過,葉席深吸口氣,心下不禁沉了沉。他不傻,他相信那閻少也不傻,既然對方敢在校門外對一個高出兩屆的師姐擺出強請姿態,那自然是有所依仗的,很可能就是那勢力龐大的同益會插手了。

葉席很清楚他現在過去作用有限,很可能在幫不到冷凝霜的情況下,還會將自己給搭進去。他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躲在一旁靜靜看完全程,記住對方樣貌,然後想辦法盡快找到秦帆,告之這裏狀況,讓後者來解決……

這才是他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所能做到的全部事情。

但是,葉席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曾幫過他的人,在眼前被人虜走。這無關其他,只關乎情分——人情不是那麼好欠的,但既然欠下了,就得還!

再者這冷凝霜還是秦帆好友,那他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凝霜師姐,我們是同屆,或許你沒聽說過我,我是七屆地印班的,也添為同益會執事……當然,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些做師兄師姐的,若看到師弟有難處,能幫一把就幫上一把,這樣也不算辱沒了同門情誼,師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高軒那事……”

想起什麼,笑臉青年一觸額頭,解釋道,“是閻高軒,也就是這幾天登門請了你幾次的那位小師弟,我覺得他誠意挺足的,還請凝霜師姐你賣個面子,出手幫他一回。當然,該師姐所得的酬金分文不少,另外我做主再讓他事後奉上份謝禮。你覺得這樣還成嗎?”

冷凝霜神色不變,靜靜看著笑臉青年,這下連拒絕的反應都不給了。

笑臉青年見狀微愣,隨即笑了笑,搖頭:“嗬嗬,看來師姐是打定主意不肯賣這個面子了,是因為秦帆秦師兄嗎?應該是了,幾天前他曾警告過高軒,可是讓我那位小兄弟嚇得不輕……恩,我很尊敬秦師兄,對他日月盟長老的身份更是如此,我無意與他為敵,只是想幫下小師弟而已……凝霜師姐,得罪了,請!”

再次擺出邀請手勢,冷凝霜未動,笑臉青年輕輕搖頭,湊近低聲道,“凝霜師姐,我無意冒犯,還請你也不要讓我難做……”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插進來,“既然難做,那不如不做。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好?”

笑臉青年聞言一愣,看著擋在他與冷凝霜之間,面容青澀、笑容可掬的年輕男子,下意識問道:“你是……”

這當然是葉席了,不過不用自我介紹,一聲驚呼從旁傳來,“是你!”

是那名守在馬車旁的男子,也就是閻少的同伴小弟,雙方素有舊怨,他自然是識得葉席的。見到笑臉青年投來疑惑目光,匆匆走來,附在後者耳旁介紹起了葉席身份。

趁著這機會,葉席側頭看向冷凝霜,嘴唇微動輕聲道:“師姐實力如何?”

冷凝霜瞧了眼葉席,似是猜出了他的打算,略一搖頭:“我不擅與人爭鬥。”

意料之中,葉席再道:“那身法呢?速度如何?總得會幾門保命絕技吧?”

“不會。”

“……那你會什麼?”

“我會煉丹。”

冷凝霜回答的很認真,顯然是實話無疑。但葉席卻聽的想一頭磕在牆上,這尼瑪——敢情你技能樹全點在煉丹上了?這偏科也偏的太嚴重了吧!

“新生?”笑臉青年明顯已得知了葉席身份信息,上下打量了眼,一挑眉,“你與凝霜師姐認識?”

葉席歎了口氣,原先他是想著制造混亂帶冷凝霜突圍,或者哪怕是他留下斷後,讓冷凝霜突圍也可以,畢竟這裏距離學院後門真的很近,也就十餘丈的距離,對於修印師來說是數息即至的事情。而只要躲入學院裏面,想來哪怕是勢大如同益會,也不敢輕犯學院不準私鬥的規矩……

這也就是葉席在過來時所能想到的最完善計劃,孤身犯險的確談不上理智,但這並不代表葉席就是一根筋,謀定而後動本來就是他擅長的事情。應該說葉席這計劃可行性還是蠻高的,但誰料冷凝霜竟偏科的如此離譜,身為一個修印師不能打也就算了,跑都跑不了,這不鬧呢嘛……

開弓沒有回頭箭,雖然葉席很想說自己只是路過打個醬油,但估計對方應該不信,無奈唯有老實點頭,隨即義正言辭質問道:“你們這是綁架!同是學院中人,這樣做就不怕學院降罪責罰嗎?”

笑臉青年聞言一怔,隨即看著周遭有人腳步一滯,疑惑望來,這才恍然。這裏是學院後門外,自然是有學員從旁經過的,而乍聽到葉席這高聲呼喊的同院綁架字眼,自會好奇駐足圍觀。

反應過來後,這笑臉青年卻不見慌亂神色,反而是搖頭笑了笑,眯眼左右:“同益會在此辦事,無關人等避退!”

話音落下,方才頓步幾人臉色頓時一變,再不敢停留,匆匆離開。也有沒走的,但那是真正的路人,並非是學院中人,目的也很純粹,就是過來瞧熱鬧的。

我擦……葉席見狀心下更沉,這才切實體會到同益會在學院內的龐大威懾力。而就在這時,一聲沉喝驀地從後方傳來,“還真是你?葉席,你在搞什麼!”

葉席聞言心中一喜,轉頭,果然是一行人,原來他剛才那聲呼喊沒能將學院中人留下,倒是把他們給吸引過來了。

不過此時的那臉色卻異常難看,尤其是在認出那笑臉青年後,更是惱怒,狠狠瞪了眼葉席。

“?”那笑臉青年似是認識,臉上笑意第一次消失,皺眉看了眼葉席,“你認識這個新生?日月盟新進成員?”

黑著張臉沒有言語,算是默認。

葉席這時卻是顧得上與對方矛盾了,連忙道:“徐執事你來的真好……”

“我來的當然好!”氣急敗壞打斷,“我如果不來你打算做什麼?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嗎?你想引起日月盟與同益會的大戰嗎?你擔當得起這個責任嗎?”

一連串怒聲咆哮質問,直聽得葉席沉下臉來,皺起眉頭,勉強壓下心中憤怒,指著冷凝霜道:“他是秦師兄的好友!”

葉席不信冷凝霜的身份,這不知道,更何況從先前秦帆轉述的日月盟態度來看,盟裏的人應是知道生在冷凝霜身上的事的。

果然,看了眼冷凝霜,神色猶豫了下,但隨即還是硬邦邦道:“她不是盟裏的人。”

這就是在表明立場了,笑臉青年聞言當即笑了,實際他也承擔不起與日月盟開戰的責任,不過既然現在對方主動慫了,那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件好事。未免夜長夢多,向身旁幾名同伴遞了個眼色,隨即拱手向葉席笑道,

“葉席師弟是吧,看樣子你也是知道我們請凝霜師姐是為何事的,放心吧,只要凝霜師姐配合,我們不會拿她怎麼樣的。畢竟是一個學院的嘛,若真心想虜人,我們也不會在此動手了,你說對嗎?”

“聽見沒有?”瞪眼看向葉席,厲聲喝道,“這事與你無關,趕緊給我回來!”

“回尼瑪……”葉席本以為等人過來能讓事情有所轉機,至少會令那笑臉青年有所顧忌,卻不想這乾脆一副隔岸觀火態度,頓時就怒了,不過沒等他將粗口爆完,肩頭便被只修長手掌拍了拍,淡淡嗓音從背後傳來,

“你走吧。”

說話之人自然是冷凝霜,話落後她便轉身向那黑棚馬車走去,如此舉動倒是讓緩緩逼近過來的幾人長鬆口氣,顯然他們也不想背上綁架同院師姐的名聲。

看著冷凝霜背影,葉席抿了抿嘴,對方此舉當然不是什麼不識好人心,只是不想連累他而已……霍得轉身,眯眼看向,面無表情:“你最好將這裏的事情盡快通知秦帆!”

說完,又看向那笑臉青年,“既然是請人辦事,那想來應該不介意再多個跟班吧?”

“恩?”

笑臉青年微愣間,就見葉席已經轉身大步離去,追上冷凝霜,這架勢顯然是要與後者一同坐進黑棚馬車。

見狀頓時暴怒:“你敢!再踏前一步,你就休想進入日月盟!”

“哈……”長聲大笑,葉席頭也沒回的一連走出三步,這才側身冷道,“見同院師姐落難不管,是為不仁。見盟裏成員親友危急不幫,是為不義。如此不仁盟會、不義執事,也好意思拿出來威脅人?”

“聽好了——此處不留爺,爺還看不上呢!”

“玩蛋去吧!”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2 09:50
228章 水落石出險情驟現


PS:前幾章的星號為徐執事姓名,徐hui,很大眾化的名字,外加上是配角龍套,狸貓就沒有注意,誰想這名字竟然與一個大官重合了,直接遮罩……咳咳,抱歉,是狸貓疏忽了,現更名為徐茂,恩,搜索了下,這是個小官的名字,想來應該還沒到遮罩的程度……”

……

車輪滾滾,駛離學院後街,暴跳如雷的徐茂以及那一眾目瞪口呆的日月盟新進成員,很快便被拋之後方,消失不見。

車廂中,兩人相對而坐,默然無語。

冷凝霜還是那副模樣,即不為眼下這明顯已被挾持的處境而擔憂,也不為對面葉席捨身相伴的舉動而感動,恍若未覺外在變化,眉眼如舊,神情不變。

此時也不知是從哪裏掏出本書卷來,抬手將廂內案桌上的白玉小杯翻轉過來,為自己倒了杯茶水,隨即便在嫋嫋茶香熱氣縈繞下,垂首端坐,閑適翻書,端得是一派從容風度。

而相比較起來,坐於對面揉著眉心,方才還嬉笑怒罵現在卻多少有點愁眉苦臉模樣的葉席,氣場就要弱上許多了。

沒辦法,總得要有個管事的。冷凝霜那明顯是指望不上了,葉席若再不多加思慮,那他們這前途就真的未卜了。

好在一番悄然觀察後,那笑臉青年好似確實不想把局面弄的太僵,眼下他們所乘坐的這黑棚馬車只是普通車輛而已,並未有經過加固處理,不像牢籠。且車廂內只有他們兩人,並未再派人進來監視,兩側車窗也未關鎖,窗簾都沒拉上,側頭就能看到外面街道光景,這多少是讓葉席的擔憂情緒稍稍緩和些許。

當然,葉席很清楚這些只是表象而已,如果最終目的無法達成,那笑臉青年是否還會如現在這般客氣,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裏,葉席抬頭看向專心翻書的冷凝霜,嘴唇微動,很想問問煉丹這事是否還有商量的餘地,但猶豫了會,最終還是無聲歎氣,搖頭放棄。

算了,當事人自己都不擔心,他一個幫忙的擔憂個什麼勁啊……反正不管怎麼說,仗義執言又兼涉險相隨,大不了待會衝突起來再拚過一場,那他這份人情應該就算是還上了……

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交給命運吧……

……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算快,在城內也快不起來就是了,除非是在管制下的北城區林蔭大道上,否則以夜傾城其他城區的糟糕環境,交通狀況實在堪憂。

也正是因為如此,無論是坐於車廂中的葉席,還是駕駛著前後馬車的笑臉青年等人,都沒注意到有道身影自方才學院後街處,一直隱隱綴在他們後方,跟著車輪痕跡直到現在。

不得不說,那道靈活身影頗為專業的跟蹤技巧,也是葉席等人未曾發現他的緣由之一。前者似乎對城裏的環境很是熟悉,走街竄巷,不斷靠著小道捷徑,單憑雙腿有時竟然跑到了馬車前方道路上去,頗為不可思議。

當然,人力畢竟有窮盡,兩條腿終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更何況這還是雙小短腿……

沒錯,跟蹤之人正是先前破落小酒館中那名喚作小虎的機靈少年。

“呼哧……娘的!這方向……難道還要出城不成?呼哧……”

望著從身旁呼嘯駛過的黑棚馬車,少年弓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息,痛苦咒罵了聲,又強行停止腰板,胡亂抹了把額頭豆大汗珠,咬牙小跑追上。

都跟這麼久了當然不能輕易放棄,而且他自認之前沒有看錯,這一行人絕對是修印師,還是出身印術學院的修印師,屬於他所在的治印司管轄範圍內。如此一來,學院修印師學員當街被虜,他自覺自己是有使命感的,

“拜託拜託,大魚、一定要是大魚啊……不然小爺這趟豈不是白跑了?呼哧……哎喲!”

不斷念叨嘀咕,就在這小虎幻想著自己隨後親臨案發現場,一舉將大魚捉拿歸案、走上人生巔峰時,驀地一只手臂從路旁馬車內探出,從天而降,準確揪住他衣服後領,抓小雞似的,一把拎了進來!

失聲驚呼,小虎頓時駭然,只以為自己的跟蹤行為被對方發現了,連忙扯開嗓子大叫:“救命啊!殺人了!有人拐賣小孩……嗚嗚……”

另一只寬厚手掌伸來,及時捂住小虎嘴巴,隨即便是熟悉嗓音從旁傳來,“你小子胡咧咧什麼呢?掉水裏了?跟個落湯雞似的!”

手掌鬆開,又頗為嫌棄的在少年衣服上擦了擦。

小虎聞聲一愣,隨即大喜轉頭:“老大?你怎麼在這……對了,快快快,先跟上前面那輛黑棚馬車!”

少年出身治印司,那他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素有小神捕之稱的耿輕侯了。

卻見那耿輕侯恍若未見小虎的焦急神情,反而是先行瞥到了係在小虎腰間的酒罐,眼眸頓時一亮,探手取來,麻利拍開油紙封,仰頭灌了一口,皺眉咂嘴:“嘖,你這酒哪買的?”

小虎下意識回道:“九叔那裏……”

“幹!”耿輕侯憤然捶腿:“又他娘的摻水,我說這味道怎麼喝著怪怪的,還挺熟悉。”

“九叔是這樣……不是!”被岔開話題終於反應過來的小虎,望了眼遠處即將拐過街角的黑棚馬車,頓時急道,“大魚、有大魚!老大我們快跟過去!”

“慌什麼,什麼大魚?”耿輕侯抬手想將慘了水的酒罐丟出去,但隨即遲疑了下,興許是想到了有總比沒有好,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我在九叔那看到有學院修印師被人當街擄走了!”

“恩?”耿輕侯聞言一愣,“九叔那酒館不就在印術學院後門旁嗎?眼皮子底下擄人,膽子夠大的啊!”

這下輪到小虎愣住了,想起當時擄人時的和平場面,恍然遲疑道:“擄人的好像也是學院中人,雙方似是認識,還說了些話……”

“動手沒有?”

“沒有。”

“這麼說是學院學員內部矛盾咯。”

大致搞清楚狀況後,耿輕侯瞬間興致缺缺。這其中是有緣由的,治印司雖是有管轄城內修印師的權利,但印術學院畢竟不是尋常地方勢力,只看開學禮時所邀請的那些非富即貴賓客,也就能知其在夜傾城內的強大影響力。

可以說,治印司是基本管不到學院身上去的。相反,在某些方面還得主動配合一二。比如開學前那段搶奪學費的動蕩期,治印司就得替後者擦著屁股。

這些事情小虎也是隱約知道一二的,沉默了會,咬咬嘴唇:“那我們……不管了?”

耿輕侯剛要順勢點頭,又頓了頓,看著明顯有些不甘心的小虎,抬手不斷擦拭著因為方才的狼狽追趕而至額前鬢角滑下的豆大汗珠,想了想,抓起馬鞭臨空甩了一記,馬車當即駛離路邊區域,加速前行。

“管啊……閑著也是閑著,去看看無妨。”

小虎聞言當即興奮起來,不過遺憾的是他這激動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跟了幾條街後,那幾輛目標馬車竟是駛進了主幹道,一路筆直向前,明顯是奔著西城門去的。

需知治印司的管轄是有範圍的,只管城內,不管城外。而如今那幾輛馬車眼看著就要出城而去,那依照規矩他們自然是不能再跟了。

但這時那耿輕侯卻像是起了興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幾輛馬車:“有意思,多大仇需要出城才能解決……不管了,小虎!”

“啊?”

“今天是乙隊在西城區巡防吧,去喚他們過來,我先跟上去,你們沿著記號找來。”

“是!”

……

……

傍晚,羈鳥歸林,四野暗沉。

葉席的心也隨著這天色不斷下沉。

未知最是令人恐懼,他現在有點看不懂對方的意圖了,先前葉席以為笑臉青年等人找上冷凝霜,是為煉製回魂碧玉丹一事,但是煉丹需要出城嗎?

或許需要,或許不需要,但離開夜傾城,無疑是讓葉席少了幾分安全保證,多了點忐忑。畢竟荒郊野外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但葉席現在也別無選擇了,只能乾坐在因為路況不佳而逐漸晃動的車廂內,等待著接下來的未知福禍。對面冷凝霜亦是如此,光線緣故她現在看不成書卷了,靜靜端坐著,似在閉目養神。

黑暗中,窗外看不清四野環境,幾次轉向後更不知來路在何方,葉席唯有默默數著時間,依據車速,大致計算著他們現在方位距離夜傾城城門有多遠。

大約是過了一個半時辰後,一路疾馳的馬車隨著幾聲馬匹嘶鳴,終於開始緩緩降速。

葉席當即側身,拉開窗簾向外看去。自然是看不分明的,只能依靠著點點星月微光,看出現在馬車似行駛在一山間小道之上,不斷向上攀行,周遭是嘩嘩作響的野林,於暗夜中隨風搖晃,影影綽綽,平添了幾分陰森恐怖氣氛。

野林盡頭處有明顯起伏曲線,似山丘巨石,又似房屋瓦舍,靜靜矗立在黑暗之中,紋絲不動,仿若巨獸趴伏。

馬車最終停下的地方正是此處,葉席兩人並沒有立刻下車,透著車窗看到前後車上有人影下來,火把燃起,是笑臉青年幾人,隨即幾聲問詢聲隱約傳來,

“對方來了嗎?”

“沒來……沒動靜……”

“約定時間沒到……先請他們下來……”

車門打開,站在門旁的正是閻少那跟班,擺手示意他們下車。

葉席微微吸了口氣,先行走下馬車,左右環顧,確定了先前所見的那起伏曲線並不是山丘巨石,而是幾棟屋舍,更準確的來說是一座荒廢了的小廟,因為沒有招牌,葉席也不能確定這是座佛家寺廟,還是當地人供奉土地山神之類的廟宇。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葉席還發現場中人數不對,之前在學院後街時對方只有十餘人,但眼下卻明顯不止,幾乎是多出了一倍,若是沒猜錯的話,應是早就有人先行等候在此處接應。

這麼大陣仗,到底想做什麼?

葉席的疑惑很快就解開了,因為那笑臉青年走來,主動解釋道:“或許你們已經猜出來了,沒錯,我們想要回魂碧玉丹是為了賣給校外之人。這樣的交易我們經常做,只是這次對方要的數量比較多,而學院內能煉製回魂碧玉丹的煉丹師卻不多。今天晚上就是最後的期限,但我們只湊足了半數。”

狀似無奈攤手,“做買賣嘛,言而無信當然不行。所以我們只能出此下策,將凝霜師姐請來這裏。”

指了指身後廟宇,笑臉青年拱手向冷凝霜施了一禮,“裏面有現成的丹爐材料,隨時都可煉丹。凝霜師姐,不知你現在的意思如何……恩,我是希望你能配合的。因為今晚出現在這裏的不只是我們,還有交易另一方。我們其實是無所謂的,大不了損失一筆生意嘛,也不會將你們怎麼樣,畢竟都是同院學員。但是前來交易的那些人會怎麼做,就真的不好說了……”

搖搖頭,笑容可掬,“回魂碧玉丹是做什麼用的,相信師姐你再清楚不過,而會用到這類東西的人,大抵也都不會是什麼良善之輩……哦,不要誤會,我說這話絕對不是想威脅你們,只是想把事情說清楚。還是那句話,我們都是同院學員,肯定不會害自己人的……”

又是攤手,又是點頭,似乎說著說著笑臉青年自己都信了這番說辭。

但葉席聞言卻恨不能脫下自己四十幾碼的鞋,拍在對方那張快笑成菊花的臉上。

兩世為人,葉席見過不少當面和氣、背後捅刀子的小人,也就是俗稱的笑面虎,但最稱得上這綽號的,葉席還是覺得當屬眼前這個笑臉青年。

言辭懇切,苦口婆心,端得是一副為人為己的大公無私模樣。但實際上呢,聲聲恐嚇,處處威脅,直把人往絕路上逼!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3 09:52
229章 此一時彼一時


荒廢廟宇,後廂房。

一番威脅警告後,那笑臉青年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也不著急逼迫,而是派人將葉席與冷凝霜送至這裏,說是讓他們冷靜冷靜、考慮考慮。

進來後,砰的一聲,房門被從外面帶上。

葉席左右掃了眼,這就是間普通規格的廂房,只是沒有床鋪衣櫃等生活設施,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立於房間中央位置,約莫有半人高的三足黃銅丹爐。另外在一側牆角處,還堆積著大摞木箱麻袋,隱隱有草藥異味從其中散發出來。

見狀,葉席哪還不明白這裏正是那笑臉青年為他們準備的煉丹房。從這也能看出在學院後街強請冷凝霜的行為,是早有預謀準備的。

可能對方唯一沒想到的,便就是他會一頭撞進來吧……不過,區區新生而已,這並不重要不是嗎?

葉席在苦笑打量,冷凝霜在進來後則一反之前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徑直走進屋內,先是繞著那黃銅丹爐轉了一圈,伸手在丹爐上拍了幾拍,微微點頭,似乎對丹爐的品級材質比較滿意。隨即又走向牆角,打開木箱麻袋,檢查著裏面草藥材料。

這活躍舉動,讓葉席觀之不由愣了一愣:“冷師姐你這是……做什麼?”

冷凝霜側頭看來,理所當然道:“檢查丹爐材料,煉丹啊。”

“呃……啊?”葉席大腦瞬間有點當機。

聽著好似他問了個愚蠢的問題,本來嘛,下廚還要看菜刀利不利,那煉丹當然得要先看看丹爐如何,材料是否完備等等。但實際問題並不在這裏,要知道之前冷凝霜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從飯堂開始,她已經連著拒絕對方好幾天了,且態度生硬乾脆的很。

至少葉席是已經完全不指望她會妥協了,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冒險過來這裏……不就是想著以冷凝霜的性子,很大可能會與對方產生衝突,他這才跟過來看看的嘛。

但是現在這畫風陡變是什麼套路啊?

想到什麼,葉席回過神來,試探問道:“莫非師姐你是想煉毀丹藥……”

冷凝霜語氣有些詫異:“回魂碧玉丹丹方雖是罕見,但本身品級卻不甚高,我為什麼會煉毀?”

葉席噎住了,有點懵,兩人的交流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索性直接問道:“師姐你要幫他們煉丹?你之前的態度可不是……呃,這樣的。”

聞言,冷凝霜平靜雙眸第一次有了其他意味,似同情似憐憫,像看麻瓜一樣看著葉席,自然回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又不傻。”

葉席無意識的眨了眨眼,半張著嘴,一臉懵逼……若用文字解釋這種表情背後的心理活動,大致就是她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

晦暗籠罩,星月無光。

若從高處俯瞰,就會發現這荒廢廟宇的具體位置,是在一個狀似瓷碗倒扣的小山丘頂端之上。

此時,正有數道身影藏於葉席方才在車上所見的道旁野林中,一路悄無聲息的從山腳摸上來,最終在距離廟宇正門外數十丈遠的地方,潛伏下來。

“老大,我們目前的位置在野外,距離夜傾城大約八十里,最近一處人煙集市在南邊幾里餘。至於這裏,地圖上記載是座喚名珍元寺的小廟,因享受周遭幾處村莊供奉,香火旺盛……”

頓了頓,說話之人借著微光低頭看著手頭油布記載,又抬頭看向遠處那連擋風門板都被拆了的破落寺廟,咧了咧嘴,攤手,“司裏的城外地形圖許久沒有修正過了,上面記載的都是十來年前的老東西。”

“這就是經驗教訓啊,不出來你永遠不會知道這還藏著個向上頭要經費的正當理由……恩,回頭記得提醒我。”

“呃是,老大。”

不消說,藏身此處的這些人自然就是耿輕侯、小虎,以及隨後喚來的治印司乙隊成員了。

仗著個矮靈活,不易暴露。小虎大著膽子摸至篝火照耀邊緣處,小心扒拉開雜草,眯眼觀察著燈火通明的破廟,以及守在門外閑聊的幾名崗哨。不過沒等他看得分明,腿腳便被人從後方拉著直接拖了回來,

“靠這麼近,找死啊!”

“疼疼疼……放心吧老大,他們發現不了我的”

耿輕侯冷笑:“普通人或許是發現不了你這三寸釘,但修印師豈是凡人,瞧上一眼就能心生感應……給我老實點,不然揍你。”

大抵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索性揚了揚拳頭,小虎頭腦一縮,果然慫了。

一旁收起油布地圖的身影見狀笑了笑,岔開話題:“窮鄉僻壤的,這些印術學院學員不好好在城內待著,大老遠跑這來做什麼?”

一把捏死幾個嗡嗡俯衝下來的蚊蟲,耿輕侯沒好氣道:“誰知道他們來此作死?最好是能有點收獲,否則我不介意讓這些雛兒嚐嚐我治印司的手段!”

從這惡劣口氣也就能聽出來耿輕侯現在的心情不是很美妙,事實也就是如此,實際上最先開始的跟蹤行為,只是耿輕侯有點不忍小虎的半途而廢而已,又秉著借機向後者傳授經驗教訓的想法,便無所謂的跟了段路。

閑著也是閑著嘛,沒曾想這一跟竟是跟出了城。出城其實也無所謂,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正說明小虎的眼光不錯,先前的追蹤是有價值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耿輕侯索性叫來了在城內巡防的乙隊,擺出陣勢,目的就是為了配合小虎的這次行動。

事情到這裏都是順利的,若按照正常劇情來走,那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耿輕侯的目標都是達成了——若有情況,順勢拿下,給小虎記上一功的同時,再給他增添些自信。若無情況,那以此為教訓,告誡小虎以後行事需更為謹慎……

培養下屬,教育從娃娃抓起,左右都是不虧的。

但是千算萬算,耿輕侯都沒料到出城後對方一騎絕塵,竟是生生跑出了百餘里開外……這特麼就有點尷尬了,繼續跟吧,十幾號人累死累活的奔襲百里,只為培養個毛還沒長齊的下屬,代價有點高了,不怎麼值當。不跟吧,這都追出這麼遠了,半途而廢肯定說不過去……

最終耿輕侯還是選擇了咬牙死追,一直跟來了這裏。當然,心情也就壞了……

而就在忍受著蚊蟲叮咬的耿輕侯無限怨念間,幾聲似黑鴉刺耳啼鳴,忽得自夜空隱隱傳來,不一會兒,一道身影摸了過來,低聲彙報,

“老大,山下有人上來了。俱是黑衣蒙面,身手矯健,瞧著不一般啊!”

耿輕侯聞言一愣:“咦,難道真有大魚……幾人?”

“現在是九人,三人在明,踩著石階上來。六人在暗,分成兩組躥入林中,呈左右包夾之勢,正向這邊靠近!”

眼眸一亮,耿輕侯精神來了。

“有點意思……傳我口令,讓兄弟們小心退走,讓出道路,暫且先讓對方進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是。”

……

與此同時,廟宇正廳,一群人盤坐在地圍著幾堆篝火取暖,談笑風生。忽得,一道身影匆匆奔進,瞧模樣正是閻少那名跟班。

“孫執事,對方來了。”

所謂孫執事,便是那名笑臉青年,聞言當即長身而起,抬頭透過廟宇殘破屋頂看了看天色:“呵,倒還算守時。走,高軒,陪我出去會會他們。”

“自無不可。”身旁一人笑著起身,火光映照下,面容俊朗,眉眼稍帶邪異。若是葉席在這的話,那看到他難免會有幾分錯愕,因為這人正是與之打過交道的閻少,閻高軒。

此事本就因他而已,那他如今出現在這裏自是理所應當。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之前沒去學院後街,也沒有參與強請冷凝霜的行動,他應該是負責在此接應的,所以陰差陽錯下沒有與葉席碰上面。

當然,很快他就知道了……

走出廳門時,那前來稟報的跟班落後幾步,來到閻少身旁,附耳說了幾句。

閻少訝然挑眉,看了看他:“葉席……跟在秦瀚冰身旁那人?”

跟班點頭。一旁那喚作孫執事的笑臉青年聞聲看來,笑吟吟道:“我聽這位兄弟說那姓葉的與你們不對付?”

“是有一點。”閻少倒是坦然,“主要是我與秦瀚冰之間的事,說來慚愧,之前我曾向他們發難過一次,就是開學禮那事,相信孫哥你在學院內也有所耳聞,結果奪魁的是他們,我一敗塗地。”

笑臉青年點點頭,當時新屆黃印班請青樓歌妓上臺表演的事情,確實在學院內引起不小轟動,消息靈通如笑臉青年等人,自是知道這傳聞背後是有人鼓動的。

“既如此,趁著這次機會,給那姓葉的一些苦頭嚐嚐?”

閻少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私事而已,會裏的買賣重要。”

“哈,你能這樣想自是再好不過。”笑臉青年沉吟了下,笑道,“這次確實不好下手,不是因為買賣,而是因為那冷凝霜,還有她背後的秦帆以及日月盟。恩,不過不用急,過來時這姓葉的與日月盟一執事鬧翻了,無法加入已成定局。只要待此事一過,區區一個廢材班學員而已,收拾起來易如反掌。”

“便依孫哥之見。”閻少欣然點頭,隨即在一群人簇擁下跨過廟門,眯眼看著來時山道上正有幾道身影拾階而上,不由抬頭示意,“來了。”

“小心戒備!”

過來的有三人,一人當先,兩人抬著箱子緊隨其後。打扮統一,三角面巾、黑色夜行衣、獸皮履,標準的夜行人套裝,藏頭露尾,頗為神秘。

不一會,雙方彙聚於廟前空地。笑臉青年與閻少這邊明顯人多勢眾,不過那三名蒙面黑衣人卻也不懼,尤其是當先那人,負手而立,露在外面的雙眸平靜淡然,偶爾閃過幾縷懾人精光,自有一番氣度。

靜了靜,笑臉青年踏步上前,疊起個奇怪手勢,率先招呼道:“不知幾位打何處來?”

當先那黑衣人瞧了眼笑臉青年手勢,頓了頓,也疊了個古怪手勢,嗓音蒼老:“自黑山來。”

“去往何處?”

“往暗河去!”

笑臉青年聞言似鬆了口氣,對著身後閻少等人輕微點頭,場中緊張氣氛瞬間為之緩和許多。前面提過的,這是條灰色產業鏈,屬於見不得光的那種,如此自得有用於防備的暗語切口什麼的。

而現在這情形,暗語切口無疑是對上了。

稍稍鬆懈下來的笑臉青年面上笑意更甚,擺手指著身後殘破廟宇作邀請狀:“此處孤僻荒涼,幾位遠道而來,想是經曆了番辛苦,不若先進去奉杯茶水解解乏?”

“無需客氣,先做成買賣,再論其他。”

“如此也好。”笑臉青年也就是客氣下,見對方並無客套之意,自也省了流程,直接向後方揮了揮手,一名學員青年當即抱著個朱紅小木箱,走上前來,放於黑衣人身前地上打開。

木箱裏面是整齊擺放的細頸小瓷瓶,粗略數來有十餘個。

笑臉青年擺手介紹道:“回魂碧玉丹,一瓶三粒,還請過目。”

那嗓音蒼老的黑衣人也未客氣,當即俯身拔開一瓷瓶木塞,從中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灰色丹丸,置於掌心,眯眼細查了番,又靠近鼻端嗅了嗅,微微頷首,放回原位。

隨即掃了眼箱中瓷瓶,怒意沉聲:“是回魂碧玉丹不假,但我委託你們煉製數量為百顆,眼下卻只有十七八小瓶,每瓶三粒,僅僅不過半數而已,這該作何解釋?”

話落霍然抬頭,夜行衣無風自動,眼中精芒爆射而出,直逼笑臉青年,威勢駭人。

笑臉青年抵受不住這威勢,臉色一變,不禁退後大步。旋即哐哐哐,出鞘脆鳴,卻是身後閻少等人見勢不妙,或是拔出刀劍在手,或是下意識掐印捏訣,場中氣氛瞬間變得極為緊張。

“等等,住手!”笑臉青年見狀忙下壓手掌,控制局勢,隨即看著黑衣人急聲道,“閣下不用心急,回魂碧玉丹丹方罕見眾所周知,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我們能拿出半數來已然實屬不易!”

嗓音蒼老黑衣人聞言微皺眉頭,沒有反駁,只是道:“這個我們不管,我們的要求是百顆丹丸,丹齊付酬金。”

“可以,只要你們願意再等上半天,至多一天,剩餘半數丹丸便可奉上。”一指身後廟宇,笑臉青年道,“實際上,能煉製回魂碧玉丹的煉丹師,已經被我們請來此地。”

黑衣人一愣,顯然是沒料到他們還有這一手,不由露出幾分猶豫躊躇。沉吟了會,終於頷首:“好,若只是一天,便依你……”

話音未落,砰,一聲巨響驀地自遠處野林傳出,隨即還未等這邊反應過來,長嘯淒厲,

“有埋伏——”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5 10:30
230章 黑夜亂戰怪物屍兵


“有埋伏——”

長嘯淒厲,距離廟前空地幾十餘丈外的野林中,一道身影宛若被驚起的夜雀,衝天而起。

黑衣、蒙面,只看打扮,便知是與場中這三名黑衣人一道來的。其身手甚是矯健,雖處於上不著天下不接地、完全無法借力的空中,卻完全不見慌亂,腳尖連踩野林樹梢,好似被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強行拉扯著,身形暴退。

且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退的很有章法技巧,並沒有如那些菜鳥般不管不顧的將後背賣掉,而是轉過身來,倒退而走。同時左手直指後方林中,右手輕按左手腕上,嗖嗖嗖,疾風驟雨,穿林打葉。

應該是連發袖箭之類的小巧暗器,目的顯而易見,就是阻擋後方來追之敵。

乍逢突變不但反應迅捷,還能做出如此合理還擊,不得不說,這黑衣人的實力相當不俗。但也就在這時,後方林中忽得傳來低沉怒吼,

“想走?給我回來!”

話音方落,只聽嗖的尖嘯,好似馬鞭於空中虛甩一記鞭花,那暴退而走的黑衣人身形便在空中驀地一滯,隱約間似還有慘烈悶哼傳來。距離隔得實在太遠,晦暗下完全無法看清楚攻擊物事是什麼,只能見到那名黑衣人整個身子被倒拉回來,砰的一聲,斷線風箏也似的斜墜下去,瞬間就被漆黑野林吞噬不見。

“小虎……箭上有毒……快找解藥……”

“綁了!吹哨!”

聲落,嗶嗶嗶——淒厲警哨響徹夜空,一聲急過一聲。旋即其他方位也同樣傳來哨聲,此起彼伏,似在回應,隱隱將整座山巔小廟包圍在其中,當然也包括廟前廣場上的那一群人。

“治印司?”

“官家鷹犬?”

這尖銳哨聲似具有強烈辨識度,只是一聽,兩聲驚呼便先後響起,第一聲來自於笑臉青年,隨後那聲不甚客氣的蔑稱則來自於嗓音蒼老的黑衣人,語氣中都帶著不可思議的錯愕——這裏怎麼可能會出現治印司的人?

幾乎就在這疑問剛泛上心頭,兩人便同時將驚怒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你們叫的人?”

“豎子安敢欺我!”

從這裏也就能看出經驗深淺來,見到對方如自己一般不似偽裝的憤怒,笑臉青年尚處於驚疑不定當中,那名嗓音蒼老黑衣人卻直接一卷衣袖,大片黑氣宛若出洞毒蛇,急速侵襲過來。

寧殺錯,不放過!

尚未覆蓋近身,首當其中的笑臉青年便嗅到陣陣令人聞之作嘔的腥臭惡氣,不由駭然尖叫,身形暴退。

“有毒!快散開!”

聞聽此言,後方一眾修印師學員當場炸開了鍋,頭腦清醒的,一邊倒退急走,一邊或催動掌風、或掐印捏決招來風勢暫阻毒氣。但當中也有一些人卻是想也沒想便轉身拔腿逃竄,亂作一團,直如散沙。

這也就是實戰經驗多寡的差距了,見此機會,那嗓音蒼老黑衣人不屑輕哼,雙掌於胸前幻影翻飛,口中念念有詞幾字古怪音節,一聲尖銳過一聲,似在不斷召喚著什麼。

旋即,幾聲好似來自於深淵中的沙啞嘶吼,幽幽傳至場中。有學員修印師聞聲抬頭,瞳孔頓時急劇收縮,失聲尖叫:“那是什麼!”

星月微光下,但見破廟屋頂、周遭野林樹杈等地方,十餘道或蹲或立的模糊黑影不知在何時悄然摸來,死死盯著場下空地上一行人,不住低沉嘶吼,好似即將臨空躍下撲食的野獸。不過看那形體四肢卻像是人類模樣,只是那一雙雙望之可怖的猩紅血瞳,又委實不該為人類所擁有。

震驚莫名時,那嗓音蒼老黑衣人抬手指向逃竄的閻少等人,忽的抿嘴尖嘯。

像是聽到了擊鼓進軍指令的士兵,那十餘黑影當即齊齊仰天嘶吼,隨即,靠得近些的直接臨空撲殺而來,遠的則先落於地上,四肢著地,緊接著腳足帶風,悍不畏死殺來。

直到這時,進入篝火照明範圍,眾人才看清楚他們的模樣——有鼻有眼、衣衫襤褸,確實是人類無疑。但他們的攻擊行動方式卻更接近於野獸,尤其是那殘破衣衫下裸露出來的皮膚,青灰似鐵,詭異古怪,不見絲毫血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修印師學員被怪物近身,下意識揮刀砍出,卻聽鐺的一聲,鋒利刀刃在那怪物身上拉出長串火花,竟好似砍在了銅鐵之上,後者毫髮無傷。反倒是前者見此狀況一愣間,被怪物揮手拍中胸膛,立時慘嚎一聲,大口噴血飛出。

“屍兵!是屍兵!”

笑臉青年雖然因為這突變面上沒了笑意,但頭腦大抵還是清醒的,看清楚那些類人形怪物外貌後,再一聯想對方所需的大量回魂碧玉丹,頓時明白過來,一口叫破了這些黑影的真實身份。

屍兵!

顧名思義,也就是由屍體組成的士兵。

“普通攻擊無效,快,用破邪類印術法咒!”

笑臉青年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提醒話語也極為正確。本來嘛,既是屍體,已然死的不能再死,那刀劍加身自然就不會再有效果。唯有用對付鬼怪的破邪類印術,方能奏效。

而破邪類印術,只要是修印師,那多少都會一點。畢竟這是個有鬼的世界,所以從場面上來看,其實笑臉青年等人的戰鬥力是不低的,好歹也是二十餘名修印師,這樣的團體集合在一起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誰都不會小覷,至少十餘低級屍兵是絕對不夠看的。

但隨後的實際狀況卻完全不是如此,十餘屍兵闖進人群,就好似虎入羊群一般,隨意肆虐。其中雖也有悍勇之輩挺身而出,但那也只是單打獨鬥,改變不了局勢。大多的則還是被那些屍兵攆著到處亂躥,驚慌失措,算是丟盡了修印師的臉面。

笑臉青年見狀頓時大為懊悔,同益會的真實實力當然不會如眼下這般不堪,只是因為先前他覺得這次交易只是樁簡單交易而已,與往常並沒有任何不同,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所以帶了一半如閻少等還在考察期的新成員過來,原本是打算著讓後者見識下同益會大把賺取利益的手段,卻不成想現在竟是成了拖累……

那嗓音蒼老的黑衣人自然不知其中內情,見到十餘屍兵壓制住了對方,也未做多餘想法,畢竟治印司的人正包圍過來,當即俯身抱起那裝有半數回魂碧玉丹的小木箱,扔給後面隨從,猶豫了下,還是看向殘破廟宇揮手道:“告訴其他兄弟,不要與那幫鷹犬多做糾纏,從後山突圍。”

頓了頓,“沿途留點心,擒下對方煉丹師帶走!”

……

……

“恩?這動靜……什麼情況?”

廂房內,葉席正在無聊把玩著個白瓷杯子,不時抿上小口茶水,頗為從容。

這姿態不是裝的,因為原本這事就與他沒多大關係,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只是為還上份人情而已。現在隨著冷凝霜又一轉態度決定配合,那他也就更沒用處了。

這是好事。

按照正常劇情來走,等冷凝霜那邊煉製好對方所需丹藥,順勢脫身後,他再陪著冷凝霜回城,交付到秦帆手裏,那一切就萬事大吉了。至於之後秦帆那邊會不會因為此事與那笑臉青年放對,或者又是否會引起日月盟與同益會這兩個學院大社團之間的紛爭等等,那都與他沒半毛錢關係……

總結一下,這趟既幫了朋友,又還了情分,順帶著還能脫離日月盟,以後不需要再看那徐茂臉色……簡直完美!

便也就在葉席心裏美滋滋,默默為自己點個讚時,隱隱轟鳴聲忽得從外面傳進,接著便是聲聽不清楚內容的淒厲長嘯。

葉席聽到了,但並未放在心上,只估摸著這是那笑臉青年與對方的買賣沒談攏,雙方正在那鬧糾紛呢,但隨即廂房屋頂上便傳來瓦片輕動聲響,好似有什麼人正從上面踩過,隱約還有聲沙啞嘶吼……

那是先開始隱藏周遭隨後又被召喚過來的屍兵,但葉席兩人當然是不知道的,只彼此對視一眼,模糊覺察到了此間氣氛好像有點不大對勁。靜默間,外面再次傳來聲響動靜,且這次變得極為嘈雜,葉席便不由問出了開頭那句疑惑……

頓了頓,外面動靜愈演愈烈。葉席有點坐不住了,起身想要走向門口,但冷凝霜卻伸手拉住了他,平靜道:“是慘叫聲,有人受傷了。”

葉席聞言一愣,下意識就想問你怎麼知道?畢竟外面動靜真的很雜,反正葉席自己是無法從中準確分辨出有無慘叫的。但隨即他就想起秦帆曾經介紹過對方的感知能力——只要不是在煉丹狀態中,冷凝霜的五官感知就是變態級別的。其實煉丹時也是如此,只是那時冷凝霜的所有感知都放在了煉丹爐上而已,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有那近乎神跡的彈指煉丹法。

換而言之就是,她說聽到了慘叫聲,那外面就一定有發出慘叫的人。

若只是鬧糾紛,會到慘叫的地步?

微微吸了口氣,葉席側過身來,再次仔細打量了遍廂房內的擺設,回走幾步,拎起丹爐黃銅頂蓋,想了想,又在一旁麻袋裏面抓了把草藥材料,來到門後,敲了敲,語氣平靜:“開門。”

門是鎖著的,從外面鎖的。這是理所當然的,誰也不想煮熟的鴨子飛掉。還好,門外有守衛。

“做什麼……別想耍花樣,給我老老實實在裏面待著!”門外的聲音有幾分慌張,顯然那守衛也是隱約察覺到前面的情況有點不對了。

“誰在耍花樣?”葉席提高聲調,憤怒罵道,“是你們口口聲聲要請我們來煉丹,好,現在我們來了,但你們就是這麼辦事的?這關鍵材料都發黴變質了,還煉個鬼啊!”

“變質?”

“你不會看啊?”葉席捏了捏拳頭,湊近門間縫隙,攤開掌心,露出裏面褶褶巴巴、根須全斷的藥草來。

木門往裏面推了推,縫隙受得外力變得稍大些,燭火映照過來,可以模糊看見一道陰影擋在門外。

雖內外有木板相隔,阻擋視線,但可以預見到的是門外那頗有點警惕心的守衛,此時一定正弓著腰、趴伏在門板縫隙上,眯眼往裏面細瞧。

葉席低了低手掌,縫隙外的陰影也順勢低了低,

“別亂動……”

聲猶在耳,轟,寬厚門板驀地從中炸裂開來,木屑亂飛中,一道黃色光芒重重砸下,鐺的巨響,連帶著整座廂房小屋似乎都顫了幾顫。

葉席提著黃銅丹爐蓋走出門外,腳旁是個昏死過去的年輕男子,殷殷血液自頭頂漫溢而出,瞬間便浸染了半邊側臉。

“抱歉,希望你不會有腦震蕩……”

“怎麼回事?小義?小義!”有呼喚聲自左側廂房牆壁拐角處傳來,以及急促的接近腳步聲。

笑臉青年這次所帶來的人裏面,並非全都是不中用的新進成員,也有精銳。比如現在接近過來的那人,也比如倒在地上這應該叫做小義的年輕男子,這從他們明明察覺到前面情況有些不對勁,卻還是未擅離職守就能看得出來。

當然,他們的敬業,對於葉席兩人來說就是麻煩了。

不敢怠慢,葉席俯身提起地上那小義衣領,頓了頓,聽著腳步聲,揮手扔去,“救我——”一道身影從牆壁拐角處奔了出來,雙手掐印執於胸前,蓄勢待發。

他的警惕是有道理的,剛一轉出,眼前就是一黑,不過他手中的印訣卻無法打出去,因為在那聲提醒後,他認出了砸過來的陰影正是他的同伴小義,下意識卸去印訣,張開雙臂接住。

砰,抱住同伴後,一道黃色光芒也順勢出現在他視野中。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要比那名叫做小義的同伴幸運,因為他至少看清楚了自己是被什麼東西攻擊的。

黃黃的、圓圓的金屬……鑼?

鐺——

又是一聲令人牙酸齒搖的巨響,一聲不吭,兩人環抱倒於牆角下。恩,姿勢很有愛……

遺憾的是,葉席兩人都沒空去欣賞這有愛姿勢,前方動靜愈加熱鬧了,可以清楚聽到確實有驚聲慘叫夾雜其中,且聽著似乎有向這邊靠近的趨勢。

真出事了……黑吃黑?

扔掉黃銅爐蓋,葉席無暇細想,只確定現在這裏極度不安全,一把拉住冷凝霜手臂,轉身就跑。

“走,先去後山!”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7 10:42
231章 無面死士


呼嘯夜風、殘破小廟,不算寬敞的空場地,在晦暗不定的跳躍篝火下,分為兩處戰場。一處是靠近廟牆地方,十餘屍兵怪物與一眾修印師學員的亂戰,另一處則占據著大半空地,是兩道看不清楚模樣的身影在不斷交錯、瘋狂出手……

嘩啦啦——

兩條鎖鏈如蛇盤旋,但凡途徑之處,因為長久無人打理清掃而生出青苔雜草的石質地板,紛紛崩碎開來,亂石飛濺中鎖鏈縱橫來去,一條舞空,一條盤地,交相呼應,竟好似結成了繁密陣法,於各個角度向陣中瞧來甚是靈活鬼魅的身影捲去。

“合!”

天羅地網之下,即便那道靈活身影不斷左衝右突,也只是延緩了短短十息不到的時間,便被無數應聲襲來的鎖鏈絞住。然而就在這看似勝負已分的當口,鎖鏈卻徑直從那道身影上穿了過去,如穿虛空,不見血花、不聞痛吟……

這自然不是金屬鎖鏈穿過人身軀體的正常反應,那只是幻影而已,便在那些鎖鏈因為尋不到目標而盲目絞纏在一起時,靈活身影驀地再次出現,這次瞧清楚了,是那個嗓音蒼老的黑衣人,踩在空中舞動的那條鎖鏈之上,如履平地,化作一道黑影,迅疾俯衝殺向源頭處,那個操控鎖鏈的披髮大漢。

披髮大漢臨危卻是不亂,像是早有所料,一聲長笑,眯眼看著手執鋒銳雙匕臨空刺來的黑影,悍然踏前一步,嗆啷脆鳴,側身拔刀,匹練刀光由下至上,瞬間於空中劃出一道炫目寒光。

鐺——

刺耳震響,火花四濺,不遠處亂戰雜聲都被壓了下去。兩道身影同時頓了頓,旋即又霍然分開,披髮大漢撤步後退,於石板上踩出數記深深足印。

黑衣人則如炮彈般衝天而起,遁入夜色,過了一會才似羽毛般徐徐降落在數丈外的地上。

彼此遙遙對視,夜風捲過,中間是滿目瘡痍狼藉的場地,石灰粉塵尚未散盡。

抬手擦了擦三角面巾後的嘴角,瞥眼過去,殷紅血跡觸目驚心。畢竟是在無法借力的空中,剛才那次近身對拚吃了點悶虧,不過這嗓音蒼老黑衣人也不甚在意,看向披髮大漢,搖頭笑了笑。

“哈,早有所聞夜傾城耿神捕的三網疏漏鎖,號稱鎖盡天下邪物,今日一見,方才知刀上功力也殊為不弱。”

沒錯,那披髮大漢正是從野林中圍剿而來的耿輕侯。實際上從目前效果來看,這圍剿時機並不算好,沒辦法,他們先前在反包圍時被對方發現了,只能匆促行動。而待到耿輕侯率先奔來這裏時,只見到眼前這個斷後欲走的蒼老黑衣人,便沒做細想,雙方就此戰了一場。

“你識得我?”耿輕侯打量了下黑衣人,大大咧咧道,“既如此,那束手就擒吧。”

蒼老黑衣人不以為然輕笑:“耿神捕就這般有信心?”

“信心個屁,我有眼睛,會看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向對方,耿輕侯鄙夷撇嘴,“刺客?死士?暗衛?你們這種陰溝裏的貨色我見的多了,隔幾丈遠都能聞出臭味來,若是躲在暗處活動那也就罷了,但現在落在明處你還想跑?”

似是被耿輕侯說中了身份,蒼老黑衣人頓了頓,隨即長聲輕歎道:“耿神捕果然見識不凡,老朽佩服。不過……”

掃眼左右,灑然笑道,“我雖無把握殺你,但我若一心脫身想走,你能阻我?”

耿輕侯收刀入鞘,緩緩將鎖鏈收了回來,纏在小臂之上:“你可以試試。”

“那便試試。”

淡聲回應,蒼老黑衣人身形驀地一閃,向著後方廟牆處飛退。

“哪裏走!”暴喝一聲,破空尖嘯,鎖鏈再出。

耿輕侯那兩條鎖鏈明顯不似尋常之物,若是沒猜錯的話,應是印器無疑。纏在小臂,藏於袖內,只有區區幾尺長度而已,但放出卻能鎖人於數丈開外,端得是玄奇詭異。

比如眼下,耿輕侯尚未離開原地,但那兩條甩出的鎖鏈卻已經來到了黑衣人身後,宛若張開血盆大口的毒蛇,向著後者肩胛處琵琶骨急咬下去。這一下若是咬實了,那這蒼老黑衣人自再無逃跑可能。

不過下一刻,那奔至廟牆處的黑衣人卻大笑一聲,抬手吸來一名慌亂逃竄的修印師學員,看也不看便向後扔去。

“耿神捕,這些可都是印術學院的學徒,也是未來印道的天之驕子,你可莫要傷了他們啊,哈哈……”

“!”耿輕侯見狀神色終於變了,講道理,這些有著印術學院學員身份的修印師,既然敢出城做這等灰色買賣,那無論自身是否有做好準備,有無覺悟等等,都該自行承擔這行為後果的。畢竟印術學院只是提供學習的地方,而不是作為保護傘之類存在的。

但話說回來,也就是因為這該死的身份緣故,誰都可以見死不救,唯獨耿輕侯他們不行……因為他們來自於治印司。

“滾一邊去——”

暴怒之中的耿輕侯,很想裝作看不到那在空中手舞足蹈、驚叫不停的修印師學員,繼續催動鎖鏈,來個串糖葫蘆,一箭雙雕。但理智還是趨使他一抖手腕,鎖鏈化刺為甩,將那名擋在攻擊路線上的修印師學員抽飛一旁。

這舉動其實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甚至一息都沒有,但對於那蒼老黑衣人來說卻是足夠了,縱聲大笑中衝進人群,又接連拋來數名修印師學員,徹底封鎖住了鎖鏈前進方向。

再等耿輕侯發泄般的將這些人抽飛後,眼前早已沒了那蒼老黑衣人的身影,唯有一道朗聲大笑順著夜風徐徐從廟內傳來。

“耿神捕無需客氣相送,我們後會有期……”

砰,鎖鏈重重落下,碎石飛濺。確定對方走脫後,耿輕侯神色反倒沒那麼難看了,只是眯眼看著殘破荒廟,目光閃爍不定,似在沉吟考慮著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蘊含怒意的質問從旁傳來,“耿神捕,只是救人而已,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是笑臉青年,蒼老黑衣人走時順手帶走了一半屍兵,他也隨之鬆了口氣,不過在看到那幾名哀嚎打滾的新進成員後,神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那不是被屍兵攻擊所致,而是方才被耿輕侯拿鎖鏈抽成這樣的。

耿輕侯聞聲轉頭,看了眼笑臉青年,不見喜怒,不答反問:“你是這群學院雛兒的頭?”

不待笑臉青年回答,徑直揮手,“就當你是吧,先組織人去救你那些廢物同伴,統計傷亡。我會留個人在這裏接管,隨後送你們回夜傾城治印司總部,通知學院前來領人……不要妄圖半路逃跑,治印司是官家衙門,不會逮人就殺,但對於逃犯也從不會心慈手軟,明白了嗎?明白點點頭。”

笑臉青年聞言面色一白:“你不能這麼對我們,我們是印術學院的學員……”

話音未落,一只蒲扇大手探出,不容躲閃的搭著笑臉青年後頸強行拉至身前。耿輕侯面無表情,定定對上前者略顯慌亂的眼睛,些微唾沫噴在對方臉上,“相信我,學院的招牌在我面前沒你想像中的那麼管用。相反,如果我不是治印司中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陳述語氣,淡漠如水,直如在對一個死人說話。

旋即,按著笑臉青年的腦袋點了點,耿輕侯收手轉身,看著從後方野林中躥出的幾名下屬,眉頭微皺,踏步走去,留下身後笑臉青年呆呆愣在原地,好似還沉浸在方才的恐怖氣場中,半響不得動彈。

“老大,你快過來看看!”

那幾名乙隊下屬從野林中抬出兩個人來,此時正指著一名被鎖鏈洞穿琵琶骨並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高聲催促。

不過耿輕侯走來後卻先看向另一道矮小身影,正是那名叫做小虎的少年,此時的他完全不見之前機靈模樣,雙眼緊閉,軟趴趴的躺在地上,左側肩頭處還釘著根大半沒入的短箭,半邊身子外衣一片殷紅。

流逝這麼多血液,按道理來說他的臉色應該是慘白色才對,但事實卻不是如此,此時的他小臉若鍋底,青黑交加,猛的瞧來直如青面獠牙的鬼怪一般,甚是猙獰可怖。

“這個混小子……”

罵的不冤,之前正是因為小虎太過急功近利,潛行中一不小心弄出動靜來,這才引起對方警覺,並最終導致反包圍行動的失敗。當然,他自己也受到了教訓……

耿輕侯眉頭緊鎖:“沒找到解藥?”

“從他身上搜出了幾個瓷瓶,裏面應該有解藥,但不知道是哪一瓶……”

順著下屬的指引,耿輕侯這才瞧向那名黑衣人,只一眼臉上便忍不住泛起怒氣,不過隨即又平息了。

發怒的原因是因為那黑衣人口鼻歪斜,點點黑色血液自嘴角旁涓涓淌下,明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這當然不是耿輕侯所為,他當時出手擒拿時對方還活著。也不可能是那幾名屬下擅作主張,殺死了對方,他們去哪裏逼問出小虎解藥的下落?

唯一的解釋,就是自殺。

事實也就是如此,一名下屬低頭羞愧道,“他在牙齒裏藏了毒囊,毒性很強,救不回來……”

不算新鮮的招式,許多刺客死士都這麼幹。這也就是耿輕侯發怒的緣由,治印司不同於一般的官差衙門,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修印師,情況要更為複雜,也更為危險,所以如穿琵琶骨、打斷手腳、甚至是乾脆拿刀捅爛丹田小腹這等看似殘忍的做法,只是治印司用於捕捉犯人的尋常手段而已,也包括扇飛特殊犯人的滿嘴牙齒,防止對方藏毒自殺……

這些都是治印司內人人都熟知的基本常識。

所以讓這黑衣人如此輕易便自殺成功,耿輕侯自是不滿的。但隨即當他看到那黑衣人三角巾後的面容時,他的怒氣又瞬間消失了……

那是怎樣一張面孔啊,或者與其說這是一張人臉,倒不如說是一攤爛番茄。縱橫交錯的疤痕遍佈面龐每一處角落,應是刀劍等利刃所為,又因明顯沒經過得當處理,部分傷痕感染嚴重,鼓起道道肉瘤褶皺,看去就好似曠野上的土丘山脈,坑坑窪窪、連綿起伏,令人見之不覺胃裏反酸,直欲嘔吐。

如果說小虎的模樣瞧去是青面獠牙鬼怪的話,那這黑衣人就是直接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夜叉了,瞧一眼都需要莫大勇氣。

還好,耿輕侯的勇氣很足,看去時並無明顯神情變化。不過若是有人站在他對面且觀察仔細的話,就會發現的他的瞳孔在急劇收縮,似震驚,似忌憚……

片刻,吐了口濁氣,一字一頓:“無面死士!”

“噝——”相比於耿輕侯,另外那幾名乙隊成員就沒那麼淡定了,聞言當即倒吸一口涼氣,“我方才就在猜測……真是他們?”

耿輕侯肯定頷首,“不會錯的,這等自殘面容的刺客組織,世上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頓了頓,搖頭,“難怪自殺的那麼果斷,這次不怪你們……來到夜傾城後,我前後共見過十餘名無面死士,恩,無一例外都是屍體。”

幾名下屬咋舌間,耿輕侯卻是不願多談了,轉而問道:“你們搜到的幾瓶丹藥呢?拿來給我看看。”

一名下屬乾脆遞來幾只外狀並無二致的細頸小瓶,耿輕侯也沒費心思去找瓶身上可能存在的標記暗號,這種漏洞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對方是無面死士。

逐一拔掉木塞觀察著瓶裏的丹藥,這過程並沒浪費多長時間,耿輕侯就將一只小瓶單獨列了出來。

有下屬見狀心中一動,喜道:“這是解藥?”

“不知道,不過馬上就知道了。”話落,耿輕侯倒出一粒丹丸,乾脆扔進嘴中,在幾名下屬目瞪口呆注視下,吃糖豆似的嚼了幾嚼,咂咂嘴,像是回味。

片刻後,點點頭,小瓶扔還過去,“給這混小子服下。”

那名屬下接住後,下意識問出了與方才同樣的問題:“這……是解藥?”

“我沒死不是嗎?”耿輕侯理所當然攤手,隨即又合在一處掰了掰手指,哢哢作響,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行了,別浪費時間了,你留下來救治這混小子,隨後再押著那群雛兒回城。其他人跟我走——娘的!好不容易見過活的無面死士,這次無論如何也得過過招!”
cchjames 發表於 2016-10-17 12:24
232章 尼瑪刺客臥槽要掛


廟宇內,一小隊幾人身影沿著牆壁繞出正廳,弓腰輕步,不時轉頭四顧,機警且慌亂。

“注意後面,那些怪物追來沒有?”

“沒有……暫時還沒有。”

“小心點,看到就示警散開,分頭往後廟跑……”

“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治印司的人怎麼來了?他們不是只在城內活動的嗎……還有那幫黑衣人,一眼不合就動手,同益會到底是和什麼人在做買賣啊……”

“閉嘴!慌什麼——”

……

閻高軒的心情有點陰鬱。

當然這是廢話,好好的一場買賣交易,卻因為一群不速之客的忽然到來,而演變為眼下這心驚膽戰的保命逃亡,東躲西藏,任誰心情都愉快不起來。

更何況,閻高軒原先打算是不想來的,更不想蹚這趟渾水。

沒錯,這場關於回魂碧玉丹的交易利潤是很足,但畢竟是見不得光的灰色買賣。況且這其中又名為相請、實則綁架了位高出兩屆的煉丹師老生,難免後續還會有麻煩纏身……

如此種種,以閻高軒的心智,當然懂得君子不立圍牆之下的道理。出出主意可以,比如強請那位姓冷的師姐就是他的建議手筆,但作為上位者,不一定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不是嗎?

只是奈何剛入同益會,正是需要出彩的時候,再加上那位與他關係不錯的孫執事,也就是那笑臉青年有意相請,閻高軒也就沒有拒絕。

誰曾想看似十拿九穩的事情,卻莫名其妙的淪落至這地步……

訓斥完那名略顯慌亂的同伴後,閻高軒腳步驀地一頓,抬手止步,側耳傾聽了下,眉頭微皺,迅速帶著幾人走到一旁牆角處蹲下。

來到這裏,那幾名後知後覺的同伴也聽到了動靜,就在他們身旁牆壁的另一方,也就是屋內,一陣急促腳步聲夾雜著低沉嘶吼,似是一追一逃的局勢,隨即便聽到有人叫喊著轉身拚了之類的話,轟聲大作,本就殘破不堪的牆壁不住震顫,泥沙俱下。隱隱的,還有呻吟呼救聲傳來……

“是那個怪物屍兵!”

聽著牆後那不明意味的低沉嘶吼,閻高軒幾人神色頓時一變。方才在廟前空地上,他們是有親眼瞧過這屍兵威力的,刀槍不入,還兼力大無窮,著實棘手。

不是沒有人想到用破邪類印術制服,只是因為屍兵到來的太過突然,沒等這邊反應過來就徑直闖入人群當中,大殺四方。再加上這次過來的新進成員不少,嚴重缺乏實戰經驗,一個照面就是落花流水的局勢。而在這等亂戰中,為了避免極有可能誤傷同伴的情況出現,自是不敢有人亂用印術……

也就是看透了這尷尬境地,料定再待在原地必有危險,閻高軒這才明智的帶著幾人當了逃兵,率先退進廟內。

“閻少,我們要不要……”

話未說完,但意思幾人無疑都懂。畢竟是同院學員,以後還很有可能在同益會內碰面,見死不救總是說不過去的。

“還是別去添亂了。”閻高軒狀似沉吟了下,擺手道,“區區一個屍兵而已,相信師兄們肯定能搞定的,我們現在貿然衝回去只會添亂而已。”

“有理有理……”

另外幾人聞言均是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一副不是我們不想救、奈何情況不允許的模樣,神情遺憾……當然他們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沒人知道了。

“那……我們先走?”

“走走走。不添亂、不添亂。”

主意一定,閻高軒幾人便心照不宣的離開牆角,沿著牆壁小心前行,不過沒等他們走出幾步,迎面拐角處驀地有道身影轉出,

嗆啷——

拔刀的拔刀,掐印的掐印,一陣手忙腳亂。事實證明在近距離下,還是刀比較快。來者明顯被嚇到了,本就是在貓腰前行,如今乍見到迎面一刀劈來,立時惶恐驚叫,一屁股後坐在地上。

“啊……唔!”

走在前面的閻高軒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揮出去的長刀,一把探手捂住,尖叫聲頓時戛然而止,“停手停手……是方全,自己人!”

確實是自己人,葉席也認識,就是在學院後街參與強請冷凝霜行動的那個青年,也就是閻少的跟班。

之前閻高軒在決定撤退時,場面已經混亂起來了,所以他也不能將全部同伴跟班盡數聚攏起來。

“方全你沒事?太好了!”如此混亂局勢下,見到熟悉同伴安然無恙,自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不過那喚作方全的青年就未必這樣想了,雙眼瞪若銅鈴,坐在地上愣了好一會,方才霍得大喘氣,

“呼哧……閻、閻少?良哥你差點砍……砍死我了……”

“呃,抱歉,我也被嚇得不輕……”

待那臉上猶自掛著餘悸神色的青年,被幾人七手八腳從地上扶起後,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把推開身旁同伴急道:“閻少快走,這裏不安全!”

閻高軒皺眉:“你來的方向也有屍兵?”

“不是屍兵,是那些黑衣人!”青年眼中浮現惶恐,“我也不知道有幾人,反正肯定不只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三個,他們就像鬼一樣,無形無蹤,出來就殺人。梁師兄,八屆玄印班的那個梁師兄,當時就跑在我前面,跑著跑著頭就忽然掉、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下半身還在跑……”

看著越說越哆嗦的方全,閻高軒幾人聞言面面相覷,也是不由得簌然心驚。

“真的殺人了?”無怪乎閻高軒幾人不可置信,實事求是來講,屍兵雖是威力不凡,但修印師畢竟是修印師,再慌再亂,即便打不過也總能跑得掉。所以若說這些屍兵就給一眾修印師學員造成多少傷亡,那是不太現實的。

但那些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插手進來,並真正開始大開殺戒,那局勢無疑就更為複雜了……

“該死!做買賣而已,治印司的人又不是我們叫來的,他們憑什麼殺人?”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好、好像是在找師姐……”

一愣,“師姐?”

“就是那個冷凝霜,當時情況太亂了,那些黑衣人胡亂殺人的目的就是在立威,逼供別的人說,我聽到他們在問煉丹師在何處……”

閻高軒若有所思頷首。

毋庸置疑,提起煉丹師,那找的肯定就是冷凝霜了。而且邏輯上也說得通,對方此次就是為回魂碧玉丹而來的,現在只得到一半,那直接擄走身為煉丹師的冷凝霜,自然是一勞永逸。

想明白了這點,閻高軒當即開口問道:“那冷凝霜現如今被關在何處?”

“那裏。”此事那換作方全的青年是經過手的,抬手指向右側後方,“在後廂房,和那個姓葉的關在一起,我們要不要……提醒一聲?”

“不要命了?”瞪了眼,閻高軒毫不猶豫轉身向左手邊走去,“繞過去,走這邊去後山。”

……

……

廟宇大後方是處小院,院中栽種著一棵老榕樹,雖是秋末冬初的蕭條時節,但借著晦暗星光,依然能看到老榕樹枝繁葉茂,極盡妍態。只是因為長久無人打理清掃,庭中冷落,院落鋪滿厚厚一層腐朽枯葉,每每有風拂過,便沙沙不停。

亦如現在,沙沙……

哦,這次並不是夜風所致,而是在院落內門處,正有兩道瞧來頗為鬼祟的身影,踩著腐葉快速經過庭院,向著前方不遠處那道小廟最後一扇殘破木門走去。

若只以到目前為止已經出現在廟中的人來說,這兩道身影是最快接近這裏的,若無意外,他們也將是第一批離開這動亂小廟的倖存者。

瞧模樣應是一男一女,那不用說,肯定是葉席與冷凝霜了。

後者依然淡定如初,仿若無論置於何種環境下,都是這等從容面目。前者就大為不同了,手持長刀,刀刃微微上挑,不時機警四顧,端得是一副草木皆兵姿態。

沒辦法,還是那句話,總得要有個管事的。

若說煉丹水準,那冷凝霜是行家裏手,絕對的專業。但若說與人拚鬥,那她能在旁邊保護好自己並抽空鼓掌加持個加油什麼的,就算得上是超常發揮了。

如此一來,葉席的壓力也就可想而知,擺出眼下這等巡山小妖的姿態亦在情理之中。

媽的,以後再不接這種護花使者的活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誰愛護誰護去……瞧著近在咫尺的院牆破門,葉席在稍稍鬆了口氣之餘,也不由得在心裏強烈吐槽腹誹。

便就是這時,葉席腳下驀地一頓,霍然提刀側身。冥冥中他似乎感覺到了絲縷其他氣息,但目光所及,幾丈見方的院落卻毫無異樣,老榕樹也依然參天靜立。

頓了頓,葉席微微搖頭,是我感知錯了?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需知眼見都不一定為實,那玄之又玄的感知自然更容易出差錯,尤其是在眼下這等高度緊張當中更是如此,這也就是所謂草木皆兵的由來。

探手推向殘破木門,“我們走……”

“小心!”未等葉席話落,一直靜靜跟著的冷凝霜卻忽然急聲示警。

不得不說,身為一個煉丹師,冷凝霜的對戰水準確實可以忽略不計,算是給修印師這一職介丟臉了。但只在五官感知這一領域,她是強悍的,先前於嘈雜聲中聽到慘叫是如此,現在在這狀似安謐環境下窺得殺機也是如此。

只是她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抹虛影從榕樹上急速躍下,短短呼吸不到的時間,一點寒芒便直擊葉席腦側太陽穴位置。

快、太快!

葉席只下意識扭動脖頸,轉了個不到十度的夾角,就看到一柄塗成漆黑的匕首直抵眼前,完全來不及作其他反應,更不用說舉刀抵擋了。

尼瑪刺客……這是葉席的第一反應,恍然明白了自己方才感覺不到清晰殺機的緣由。需知這種職業最擅長的便是藏身匿跡,不擊則已,一擊殺人!

臥槽要掛……這是葉席的第二反應。

這一刻,葉席的心很靜……好吧,這是吹牛B的說話,實際上葉席這一刻的心很雜很亂,一塊巨石砸進河裏什麼樣,他現在的心湖就是什麼樣。

但也僅限於雜亂,並沒有多少對於死亡的恐懼。

一回生、二回熟嘛,葉席這種穿越再重生的,算上眼下這次就是三進宮了,自然談不上恐懼。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席並沒有遵從下意識的反應,閉目待死,而是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盯著那漆黑匕首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後,驀地一頓,

“老爺?!”

這包含著強烈情緒的失聲驚呼自然只能來自於那個刺客。

不過很顯然葉席並不老,甚而因為天生面龐青澀的緣故,看著要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一些,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當不起老爺這個稱呼。

那刺客在頓了下後無疑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連忙再行催動匕首。

然而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葉席若是再把握不住的話,那他就是真的該死了。

鐺——

就在葉席腦側三寸不到的位置,長刀與漆黑匕首撞在一處,濺起火花點點。

顧不得一只眼睛的灼燒刺痛感,葉席暴吼一聲,扭腰轉身,鋒利長刀在格開匕首之餘,刀刃狂甩而出,直削刺客脖頸。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就是那刺客目前處境的真實寫照。

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葉席那半開半閉的赤紅雙目,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濃鬱懊悔之意。

正如葉席方才躲不過那漆黑匕首一樣,這刺客也休想躲過這斷頸一刀!

噗嗤——

爽利脆響,血液噴泉,大好頭顱拋飛而出。

“我艸、艸、艸你嗎!”

一腳踹開兀自站立噴血的無頭屍體,險死還生的葉席爆粗口的聲音都在哆嗦,後背完全被後怕冷汗打濕浸透,夜風吹過,嗖嗖發涼。

休要看方才只是一個照面,一匕首一刀的交鋒,看似簡潔到了極致,實際上這裏面雙方都是在生死邊緣打了個轉,不同的是葉席轉了回來,那刺客則是將自己完全給轉了進去……

一念間,生死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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