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印無雙 作者:臨海貍貓(連載中)

 
cchjames 2016-8-5 09:3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8 424186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5 10:34
191章 上課?還是上墳?


“……標識牌保管好,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帶出學院,如若遺失,應第一時間向你們的生活導師報備補辦。哦,補辦是需要費用的,至於具體費用多少我就不說了,估計你們也不願意聽……榮譽點只能在學院平臺獲取兌換,不能轉贈,只能自己使用……”

裏斯特在介紹時,秦瀚冰已基本將所有標識牌發放下來。

可以說學院這次表現的越是大方,班內其他學員在接過標識牌時,表情也就越是尷尬。畢竟節目是葉席幾人搞出來的,他們不但什麼都沒做,就坐享其成。之前還曾惡語相向過,自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心有歉疚的,如夏蓮、朱宛娥等班內幾名年輕女子學員,會向秦瀚冰輕輕道聲謝。放不下臉面的,如羅哥那些人,在接過標識牌時則立刻垂頭,做出一副專心研究模樣,不與面無表情的秦瀚冰照面對視……

且先不說班內古怪氣氛,就說葉席在拿到那屬於他的標識牌後,也是低頭細細打量。

葉席先開始以為所謂的標識牌,會是金屬質地、門派權杖樣式的物事。但到手後卻發現完全不是如此,首先是質地,是一種叫不上名來的透明方塊水晶,約莫巴掌大小,色澤淡紫,入手微涼。

其次在水晶內部還刻有些許文字,雙語種,也就是除了東方文字外,還有一種形似花紋的西方文字。也不知是用何等方法寫進去的,內容是葉席的姓名、班級、性別等簡單身份資料,一目了然。

最後翻轉過來,水晶背面還雕有學院徽章,也就是那個昂首振翅的黃金獅鷲。

總體看來,這學員標識牌設計的相當美觀,不像現世學生證,倒有點像是現世高檔場所的會員卡。


如此想著,葉席不由笑了笑,隨手把玩幾下,就聽臺上裏斯特再道,“學員標識牌的效用有許多,比如可以憑此登上藏卷樓二樓借書閱覽,也可以去學院平臺接取任務等等。不過對於後者,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去,你們現在還沒有接取任務的實力,而且有些任務失敗後是會扣除榮譽點的,划不來……當然,這只是建議,具體如何選擇還得看你們自己。畢竟,性命也只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不是嗎?”

聽著像是恐嚇,實際也就是裏斯特一貫的行事風格。身為導師,該提醒的他會提醒到,至於學員們聽不聽,會不會按照要求來,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說完注意事項,大致也就到了上午課程時候,裏斯特很乾脆的一揮手,拎著空蕩蕩小木箱出門離去,灑脫的緊。

而待裏斯特身影剛一消失,教室內就瞬間炸開了鍋,潘胖子拿著標識牌率先湊近過來,神色激動道:“秦老大,你來瞧瞧,這是不是紫璽?”

到底是出身於商賈之家,潘胖子的切入點很符合他的身份。秦瀚冰聞言摸著自己的標識牌,搖頭遲疑道:“應該不是吧,這麼大塊紫璽價值連城,就算學院底蘊再足,也不會隨意拿出來發放給我們吧。”

“也是這個理哦。”撓撓頭,潘胖子語氣遺憾,頗有點意興闌珊。

“潘哥,重點是那十個榮譽點啊!”一向木訥寡言的楊澤也激動了,緊緊抓著標識牌,提高聲調,“這可是一門印術、印術啊!”

無怪乎楊澤如此激動,像葉席這類自帶數百種道印的人屬於特殊狀況,不具備參考性。一般來說,就算是出身於大門大派的精英弟子,所會印術也決計不超過雙手之數。如此並不是說大門大派的底蘊淺薄,而是每個人的天資有限,修煉時間更是有限,與其讓門下弟子貪多嚼不亂,不若因材施教只傳授幾個適合功法的印術,熟練掌握。

當然,這是大門大派的情況,小門小派就要差多了。如葉席之前所在的炎羽門,弟子大多學習的都是火類印術,鎮派印術也就是傅儒生的離炎千羽,攻擊手段極為單一。唯一例外尹長青,那手冰玉劍修還是他家傳功法印術,並不屬於炎羽門。

正規門派弟子尚且如此,那就更不用說如楊澤這類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散修了,所會印術幾乎全靠機緣,運氣好的碰巧掌握兩三門,運氣差的一門甚至連一門都沒有,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據葉席所知,學院內就有不少學員明明是修印師,與人動手時所施展的手段卻與尋常江湖中人無異,混的可謂淒慘。

這也就是為什麼黃印班內有如此之多的白髮蒼蒼修印師,不惜拿出一生辛苦所攢積蓄當做學費,也要加入這印術學院的原因之一。實在是受夠了這屈辱境遇,臨老想要搏上一搏,學得幾門印術,證明自己確實是位高高在上的修印師。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沒錯,這才剛開學沒幾天,什麼都沒做,就有這等機緣從天而降,直接砸落在他們頭上,如此又怎能不令他們欣喜若狂?

經得楊澤提醒後,找到了重點的潘胖子也很是欣喜,但看著熱議紛紛、喜上眉梢的班內其他學員,他又高興不起來了,不屑撇嘴:“一群白眼狼!出力的時候不見他們身影,成果出來了他們倒是不勞而獲的開心,特娘的真不公平,學院就該把所有獎勵都發給我們,讓他們乾瞪眼!”

“算了,這樣的機會也不是每次都有的。”秦瀚冰眯了眯眼,顯露出幾分身為助師的大氣,當然更多的也是憋屈,擺手,“不說這些了,聽著煩。恩,你們會立刻去學院平臺那兌換印術嗎?”

這個話題有幾分吸引力,潘胖子當即頗為心機的嘿笑道:“嘿嘿,我要先搞清楚其他能兌換的東西是什麼,然後再決定是否兌換。”

楊澤猶豫了下,還是堅定道:“我會兌換印術。”這是窮怕了的,總覺得落在手上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葉席無所謂聳肩:“十個榮譽點還是少了點,我想先積累積累。”印術葉席是不缺的,他看重的是修煉功法秘笈。而此次學院的獎勵,對於他最大的收獲,就是除了積攢印幣購買外,現在又多了條獲取秘笈的管道。

秦瀚冰理解錯了意思,以為葉席這是想積攢榮譽點兌換更高品級的印術,這想法無疑與心高氣傲的他不謀而合,點頭附和:“好主意,正該如此。”

話說著悠揚鍾聲響起,這意為學院正式關門,也意味著快到上課時候了,秦瀚冰不敢怠慢,招呼所有學員離開教室,走向今天課程所在地方。

並不是所有課程都是大課,都需要在階梯大教室講授,這得視情況而定,比如他們即將要上的這節藥劑學課,就是小班課程,聽講者只有黃印班學員,地點在隔壁一棟建築內,一間充斥著刺鼻怪味、堆積著無數瓶瓶罐罐,在葉席看來有點像是現世簡陋實驗室的教室。

這也就是他們為什麼非要過來聽課的原因,因為只有在這裏,才有實踐的材料,

藥劑學是西方名稱,在東方應該稱為煉丹。講課導師是個氣質略顯陰鬱的東方老者,話不多,但開課後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極為附和自身氣質,

“藥能醫人,亦能害人。所謂醫者不自醫,為使更好保全自身,今天第一課的內容便是如何分辨並製作一些常見毒劑。”

這話聽起來是有道理的,若是一個醫者自己被人下毒害死,那又談何製作丹藥救治旁人?

但是話說回來,上藥劑學第一課,就是如何製作毒藥,這不免讓葉席等人聽來覺得怪怪的。想來也就是在這西方學院能聽到這種離經叛道的傳授了,放在東方門派,上來就提毒藥那除非是邪門魔道,否則非得蓋你個心術不正的帽子。

雖是有點怪異,但葉席等人手腳還是不慢的,依照那導師所言小心戴上防護工具,一雙不知由什麼獸皮製成的手套。隨即便依照那導師指示,學著對方的舉動,像模像樣的走上作死道路……

真的是作死,葉席雖然煉丹常識貧乏,但眼力是不差的,尤其是當他看到一小瓶微黃液體時,只是輕晃幾下,便確定那是采自赤尾蛇的劇毒毒液,此蛇雖不屬蛇類妖獸,但其毒液同樣有見血封喉的恐怖威力。

再一看周遭案上密密麻麻擺放著的色彩各異小瓶,一道自脊樑骨躥起的涼意瞬間衝上葉席腦際,頭皮都是麻的——這要是一不小心碰翻了,焉有命在?

特麼確定這是在上課,不是在上墳?

不過隨後葉席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毒藥不假,但那獸皮手套的防護作用更不假,哪怕是一不小心被極具腐蝕性的毒液灑到,也無絲毫感覺。

當然這防護的只是手掌手臂,煉製毒劑途中散發出來的刺鼻煙霧異味就無能為力了,那也是有毒的,只是毒性比起成品毒藥來要弱上許多,但也不可完全無視,實際上若是個尋常凡人在這裏,那待不了半刻鍾估計就會被放翻在地。黃印班一眾學員倒是不至如此,因為他們修印師的體質比起凡人來要強上許多,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無法昏迷的他們只能忍受著腦中暈乎乎感覺,以及微辣刺痛雙目,仔細盯著那導師的一舉一動……

這時若是有人從旁經過的話,那一定會以為葉席他們是與那導師有著血海深仇,不然怎會雙眼通紅的死死瞪著……

還好,小課不比大課,中途要多一節休息時間,否則葉席等人真不敢保證他們還能不能完整聽完上午課程。一個時辰後,待那導師終於宣佈下課,起身從容離開教室時,身後,喧嘩一片,

“呼……開窗!開窗!”

“全部打開,還有後門,快啊——”

“我受不了了,好想吐,唔……”

宛若躥進風箱的老鼠,黃印班一眾學員在教室內上躥下跳,開窗的開窗、拉門的拉門,甚而還有幾個體質較弱的女性學員死死捂嘴,明顯一副快要嘔吐的模樣,埋頭狂衝出門,恩,希望她們能堅持到便所……

片刻後,待教室內古怪煙霧氣味消散大半,重新被外面新鮮空氣充斥後,一眾學員方才小心翼翼摸回座位。

癱倒在椅背上,潘胖子一副身體被掏空了的模樣,有氣無力擺手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請假,不然我就要死在……”

話音未落,“別動!”

“手!”

葉席與秦瀚冰齊齊大喝出聲,瞬間製止了潘胖子下意識垂手搭腿的舉動,要知道他們現在可還待在這危險教室內的,所以手套必須戴著,而那手套上現在也不知沾有多少毒液,就這麼放下去的話,潘胖子那條腿不廢也傷。

“幹……”潘胖子也意識到危險了,身軀僵硬幾息後方才緩緩放鬆下來,額頭滴下冷汗也不敢去擦,正待開口罵罵咧咧,身後卻忽然傳來道聲音,

“秦瀚冰。”

秦瀚冰聞言下意識回頭,就見後門外有個瞧來頗為眼熟的青年望向這邊,對方自然不是黃印班中人,但同樣身著黑袍,應該是別班學員。

葉席眼眸一閃,想起什麼:“那個閻少的人。”

葉席記性向來不錯,對方正是幾天前在階梯教室時,與那閻少一同過來找麻煩的地印班學員。

秦瀚冰皺眉:“他來做什麼?”

“不會又是來下戰書的吧?”

“約會……”

“恩?”

葉席幾人愕然轉頭看向楊澤,潘胖子在愣了愣後更是咧嘴笑了,滿是猥瑣:“看不出來啊,原來楊兄弟你好這口啊!哦,難怪那晚不與我們去青樓呢,瞭解瞭解……”

“不是不是!那個美女,賭約……”楊澤瞬間漲紅面龐,語無倫次,下意識要擺手辯駁又想及手套毒液,抬起放下兩次,這才努力偏頭示意前門處,“找葉哥約會的,那個林千雨!”

葉席聞言又是錯愕轉頭,果然在前門處瞧到個清麗如畫倩影,靜靜站立,四目對視,不是那地印班林千雨又是誰?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6 09:02
192章 來啊,互相傷害啊


動物都有種極強的領土觀念,小到圈中家禽,大到山間獅虎,概莫如是。人也是動物中的一種,自然也不例外。

最為明顯的例子,便就是當下情況,當一個旁班學員來到一個陌生班級門口時,好似有一種看不清道不明的領域存在,前者會不自覺侷促,後者會下意識聚焦打量。在這種狀況下勢單力孤的前者自是處於弱勢,一如現在的林千雨,頗為小心的站在門旁一側,不自覺抬手捋了下眉前長髮。

這些都是緊張的表現。不過饒是如此,林千雨仍然固執站在門外,一眨不眨,與屋內葉席靜靜對視。

“佳人願賭服輸前來赴約,葉兄弟你可要好生把握住機會啊。”拍了拍葉席肩膀,秦瀚冰語帶豔羨,隨即大笑起身,向後門走去。

也是巧了,林千雨與那閻少跟班顯然不可能是相約作伴,但現在一個前門,一個後門,兩個地印班學員卻是不約而同都來到了這裏。

潘胖子也在一旁攛掇:“葉哥你還等什麼?上啊,這可是你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緣。”

“是啊葉哥,不就是半節課嗎,我會記好筆記的,保證不耽誤事。”

……

之前正是因為地印班一而再、再而三的尋隙滋事,葉席不甚其煩,這才主動參與了開學禮節目一事。如此關於他與林千雨花園相會,並將傳聞中的追求機會直接修改為約會的賭約,葉席自然也沒瞞秦瀚冰幾人。如今見到林千雨果是應約而來,葉席還沒表現出什麼反應,他們反倒是先行激動了,極力攛掇葉席過去赴約。

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嗎……笑了笑,葉席起得身來,也不脫那沾滿毒液的手套,直接向前門走去。

那場驚豔劍器舞後,林千雨在學院內大小也算是個名人,若不是隨後就是那首水調歌頭的話,林千雨在院內的名氣還要更高些,當然現在也不弱。

黃印班因為特殊的組成結構,學員大多為中老年人,他們自不會像愣頭青般在認出林千雨後垂涎八卦,但在門口進進出出路過時,也都會不自覺瞧上幾眼,畢竟林千雨的長相是真的俊。

葉席注意到了這幕,想了想,走到門口時腳步未停,直接向外面行去。林千雨見狀稍稍一怔,隨即也默然跟在葉席身後,兩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班內一眾學員的視野中。

“唉,怎麼就走了呢。”教室內,潘胖子遺憾歎氣,一臉看戲未遂的不甘。

“女孩子會害羞的嘛。”楊澤笑道,“葉哥心思很細膩啊,說不準這事還真就成了。”

“成了……什麼成了?”秦瀚冰與那閻少跟班交流的倒是迅速,此時已經走回,剛好聽了個尾音,愕然問道,“葉兄弟與那林千雨嗎?這麼快?”

“不是,她們才剛出去。”潘胖子無精打采搖頭,接著問道,“那人是姓閻的派來的吧,找秦老大你何事啊?”

“哈,也是來兌現賭約的。”砰的一聲,秦瀚冰將回來時手中多出來的黑色小布袋,隨意扔在桌上,“還記得之前那個彩頭嗎,二十印幣。”

伸手一指布袋,搖頭不屑笑道,“都在這裏了,那閻高軒礙於臉面自己不來,派了個同班學員送來……呵呵,小人之心,這是防著我們趁機嘲諷他呢。”

“二十印幣?”

潘胖子聞言精神頓時一振,顧不得脫掉那頗為礙事的手套,直接倒拎起布袋一角,抖了抖,嘩啦啦脆響,幾枚圓形金屬板當即滾落出來,倒在桌上。湊近細看,嘖嘖稱歎,“雲紋,還有大周皇朝印記,這紋飾代表什麼意思……這就是印幣嗎?看來是比尋常銅幣要好看許多啊!”

趴在桌上細細分辨著上面花紋雕飾,潘胖子表現的像個土包子。事實上也確實就是少見多怪,別看潘胖子也是名修印師,但他見識印幣的機會還真就不多。他的開學費用是以銀子沖抵的,包括秦瀚冰也是如此,倒是楊澤這個窮哈哈的散人與葉席一樣,都是用印幣入學。

之所以會如此原因也有簡單,潘胖子與秦瀚冰兩人出身富貴,自不用像葉席與楊澤那樣,為求一點利益機緣不惜以身犯險。而且說實話,他們雖名為修印師,但真正接觸外面印道圈子的機會卻少的可憐,就像溫室裏面的花朵,如此自不會有什麼印幣收益。

秦瀚冰還好點,畢竟他的身份不一般,有官方背景的家族在背後支撐,就像那同樣有個副城主老爹的閻少,幹脆就拿出二十印幣彩頭來。但潘胖子在這方面就要差多了,或許他的家族財力不比秦家弱,但那只限於普通金銀,印幣這類東西商賈之家還是很難接觸到的,如此也就難怪他會有這般新奇反應了。

“這紋飾是上古門派一元宗的標識。”指著印幣上潘胖子不認識的紋飾,楊澤笑著介紹道。別看後者一向沉默寡言,在這四人小團體裏面存在感最為薄弱。但好歹也是在外面印道圈子裏混過的,論起見聞常識,他要比起秦瀚冰兩人以及葉席強得多。

“一元宗?沒聽說過啊。”

“已經消失上千年了,不過據說在上古年代這一元宗是天下印道門派的執牛耳者。”楊澤解釋道,“印幣是天下修印師公認的交易貨幣,其上所刻紋飾自得權威,如此也就這曾經的印道霸主,一元宗,能令所有人信服了。”

“原來如此。”秦瀚冰了然點頭,隨即指著布袋內二十印幣揮手道,“意外之財,見者有份。分了吧,算上葉兄弟剛好一人五印幣。”

潘胖子與楊澤聞言不由齊齊一愣,印幣的價值自不用說,關鍵這彩頭是秦瀚冰與那閻少私人打賭所得。說句不好聽的,若最後結果是黃印班輸了,那就得是秦瀚冰一人掏出二十印幣了。

想到這點,潘胖子兩人俱是遲疑:“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不以為然聳肩,秦瀚冰表現的很是大氣,“開學禮節目又不是我一人搞出來的,是大夥共同的努力,如此自該平分才對。而且,呵呵,能讓那姓閻的吃癟,別說我還能賺五枚印幣,就算再拿出相同數量印幣來,我也樂意。”

稍頓,不耐煩揮手,“行了,別婆婆媽媽的,分了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稍一躊躇,潘胖子率先解下右手手套,數出五枚印幣小心揣入懷中。

楊澤還是有些猶豫,因為他在這次集體活動中出力最少,無論是去青樓請蘇念念等人,還是隨後兩天北城區的排演,他都留在學院沒有參與,最大的貢獻也就是開學禮當天帶下路而已,如此自是會覺得受之有愧,遲遲沒有伸手。

“拿著吧。”潘胖子見狀索性將五枚印幣塞入他手中,笑眯眯道,“用不著想太多,我們幾人的關係,沒必要在意那個。”

很顯然,心思靈活的潘胖子看出了楊澤猶豫的根源。後者緊握手中五枚印幣,頓了頓,忽得鄭重向秦瀚冰拱手行禮:“謝謝秦老大,還有潘哥!”

秦老大這稱呼是潘胖子最先喊起來的,也只有他一人這樣叫,葉席一般喚秦兄,楊澤是叫秦哥。如今他也喚起秦老大來,無疑是表明了他以後與潘胖子一樣,都以秦瀚冰為馬首是瞻。

“謝什麼,都說了這是你們應得的。”秦瀚冰語氣似有些無奈,但看的出來他此刻的心情很好。他的出身使得潘胖子自行歸攏,如今的五枚印幣又正式收服楊澤,這也就是出身官宦之家子弟的御人手段,天然的資源,總能讓他們快速聚攏圈子,形成領導力。

當然若是碰到無欲則剛的對象,比如現在的葉席,那就能難辦了。

實際上秦瀚冰第一個想收的小弟就是葉席,但至今他仍未得手。原本秦瀚冰以為今早會是個機會,因為他修為突破到了修印中階,但誰料葉席比他早幾天就突破了,只能鬱悶罷手……小弟的實力與老大等同、甚至隱隱有超越跡象,那自然是不好收服的。

“咦,哪來的印幣?”說曹操,曹操就到。秦瀚冰正自鬱悶間,葉席卻是回來了,看著桌上散落的幾枚印幣訝然發問。

而相比於葉席的詫異,秦瀚冰幾人無疑更是錯愕,怔怔轉頭看著走到近前的葉席,下意識問道:“你怎麼回來了?林千雨呢?”

“這就約會結束了?”

“哦,我說我不約。”葉席如此回道,這不是裝逼,實際上他真是這麼做的,方才出門尋了個僻靜地方後,不等那林千雨先行開口,葉席丟下句‘抱歉,我不約’,然後就回來了……

“不、不約?”如果說剛才是錯愕的話,那現在秦瀚冰幾人的神情就是大寫的懵逼了,呆愣半響沒能回過神來,隨即潘胖子深吸了口氣,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為什麼啊?!”

葉席攤手:“她說給個追求機會我就追究?她說約會就約會?那我多沒面子。”

楊澤茫然:“可約會不是葉哥你提出來的嗎?”

“是啊,我反悔了。”

“呼……你這不是反悔,而是侮辱。”秦瀚冰長吐了口濁氣,苦澀道,“好好的一個佳人有約機會……葉兄弟你這是結下大仇了啊!”

“所以我沒在門口與她當面說,而是尋了個僻靜地方再說,夠給面子了吧。”再次攤了攤手,葉席冷靜分析,“這等丟臉事情想來她也不會外傳,所以結仇的也就只她一人而已,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話到這份上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潘胖子幹脆豎起大拇指:“葉哥,全院數千人裏面,我特娘就服你!”

“過獎,其實我更服你。”一指潘胖子手勢,再指其哧溜輕響的黑袍下擺,葉席慢條斯理道,“明明右手無事,偏要舉起滴著毒液的左手……嘖,衣袍毀了吧。”

“幹——”

……

某種角度上來說,葉席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真的,畢竟兩世為人,早過了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全家的衝動階段,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軟弱好欺。

對一個主動過來履行諾言的美麗少女說不約,這舉動看似過分,實則不然。別忘了之前那林千雨是如何派人將他從教室內叫出來侮辱的,是,沒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不知內情的林千雨也是這次謠言的受害者,但這不是她侮辱葉席的理由。歸根結底也就是葉席之前送與她的那句評價——皮囊不錯,就是蠢了點。

自己蠢,不知被人利用,反而巴巴跑過來侮辱另外一個受害者。

這是什麼套路?

別人葉席不管,反正他是不慣這毛病的。美女?愛誰誰吧!脾氣上來了我連自己都罵,更何況旁人……

當然美女總是有特權的,所以葉席這舉動落入秦瀚冰幾人眼裏,也就是妥妥的注孤生,不懂得憐香惜玉,惹來好一頓埋怨。

葉席也不在意,相比於得罪那林千雨,他現在更高興的是得了五枚印幣,這可是筆鉅款啊,也不與那秦瀚冰客氣,心安理得的收入囊中。

確實是該心安理得,要知道葉席在這次開學禮上所付出的,可不同於打醬油的潘胖子與楊澤,他可是出了大力的。如果不是葉席,秦瀚冰肯定是要輸掉二十枚印幣,這般看來,他拿五枚印幣酬勞,那是真的一點都不過分。

約會沒成,那接下來自然就不用請假了,該怎麼聽課聽課。不過葉席最終還是沒能聽到剩下的半節藥劑學課程,因為就在休息時間即將結束時,學院前門門衛找了過來,說校門外一個小女孩找他。

前面說過,學院在上課時間段是完全封閉的,不許進也不許出。從這方面來看,門衛會尋來傳話是沒有道理的,但奈何那小女孩的理由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門衛絲毫不敢怠慢……

她說是來找二叔葉席的,她的表弟,也就是葉席的兒子快生了,難產,所以過來問問是保大還是保小……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7 10:12
193章 失敬失敬 久仰久仰


校門外。

“講道理,學院關門封閉後,外人確實不好傳遞消息進來,這點我是理解的。所以你藉口親戚關係把我叫老,喚我二叔,我也能接受。但是你能不能解釋下,我兒子快生了是什麼鬼?還是難產?還特麼問保大還是保小……這個還用問?當然是保大啊!”

“哦,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還下次?等等,誰和你討論是否保大的問題了?我是問為什麼會難產……不是,我連女人都沒有,哪來的難產……不對,這問題不對。你等下啊,我再從頭理理……”

好吧,葉席有點懵,被氣懵的。

任誰平白無故多了個待產的妻子、未曾面世的兒子,結果還特麼是難產,想來也都是會懵逼的。而且更操蛋的是,葉席從教室走到校門外用了多長時間,就被那前來傳達消息的門衛默默鄙視了多長時間。後者心理怎麼想的葉席都猜到了——夫人都快生了,身為一個男人不在家裏陪同守候,卻出來上什麼學,簡直渣的不能再渣……

“算了算了,這事回頭再說。”看著眼前這神色平靜、機智到過頭的小女孩,也就是果梨小姑娘,葉席捏了捏有些發脹疼痛的眉心,長吐一口濁氣,“說吧,用這麼個理由,喊我出來何事?”

“二禿接的那個告示,有人找來了。”果梨平靜說道,隨即側身望了眼後方,不遠處有輛馬車停靠在路邊,一個著裝整齊作管事打扮的中年人正靜靜守在車旁,看向這邊。

“他們說今天就是上門瞧病的期限,我只能帶他們來這裏,爺爺的醫藥箱我也帶來了。”

這麼快?葉席聞言一愣,不禁打量過去。

小果梨說的比較隱晦,但葉席當然能聽得出來她的擔憂之意。其實就看對方這不惜載著小果梨穿越城區,來到學院門口也要將人請到的強硬架勢,也就能品味出幾分來者不善的意味來。

微微吸了口氣,“黃老呢?”

“早上你出門後不久,爺爺就出去了,說是探訪個老友。”頓了頓,果梨看了眼葉席補充道,“是穿著青綢直襟長袍出去的,那件袍子爺爺平常不穿的。”

小姑娘心很細,但葉席又怎麼可能會懷疑黃老此舉是為故意躲開此事。不過穿著正裝出去……葉席微一凝眉,心下有了判斷,若是沒猜錯的話,黃老應該是去尋那個曾經打過幾次照面的指揮使去了。

猜到這點,黃老的目的也就顯而易見了。他是想豁出臉面,於暗中悄悄解決此事,保下醫館。不過世事也就是這麼巧,他前腳剛去找那指揮使,後腳指揮使夫人就派人找上門來了……

理清楚其中關係,葉席幹脆擺手,“走吧,上門問診去。”說罷當先向馬車行去。果梨跟了上來,稍顯遲疑,“我們就這樣去?”

“要不然呢?”葉席攤手反問,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人家已經找上門來,那再怎麼推脫都是無濟於事,只會徒增對方惡感。不若先行過去瞧瞧情況再說,也好心裏有個底。

“我的意思是,你會給人瞧病?”小姑娘瞥眼過來,一臉你自己作死別拖我下水的不信任表情。

葉席笑了:“你在說笑,我老橡樹小神醫的名頭豈是浪得虛名的?”

“二禿說他們是橡樹道五人幫時,就是你這樣的口氣。”

“……”

熊孩子,不可愛的,理解就好。

登上馬車,那管事模樣的中年人也跟著進入車廂,坐在葉席兩人對面,臉上掛著禮儀性質的微笑。

車輪滾滾,逐漸提速。車廂內寂靜異常,甚而是有點尷尬。

不是葉席沒有聊天興致,實際上就在剛才,葉席還打著從對方口中套取那指揮使夫人是否知道市面上有傳聞流傳的主意,若是知道,那就趁早解釋一番。但當雙方接近後,葉席清楚看到對方神情舉止時,便選擇了閉嘴不言。

其實這中年管事的態度不錯,無論是方才躬身邀請葉席兩人上車,還是現在的微笑表情,都很好恪守了一個下人的本分,看不出來異常。

但這也就是最大的異常,要知道方才,這管事可是親眼看著葉席從學院裏走出來的。而印術學院是何等地方?這裏面的學員只有兩種人,要麼非富即貴,要麼就是高人一等的修印師。無論是哪一種,都值得人高看一眼。但這管事卻無絲毫反應,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方調查過葉席,或者說是調查過揭下告示的金斗醫館,早就知道了葉席是學院學員,因而不覺得驚訝。當然這也只是不會驚訝而已,修印師畢竟不同凡人,理當受到更為尊敬的待遇。但現在對方卻沒表現出這等尊敬,只是當做尋常客人對待,那便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雙方已經結下間隙,自不會太過客氣……

約莫半個時辰後,僅僅隔了一天,葉席便坐著馬車再次進入北城區。

當然這時的葉席不會如上次那般輕鬆自在,也沒了挑開窗簾欣賞外面景致的心情,實際上等他看到外面光景時,已是下了馬車,來到了座頗為肅穆威嚴的偌大宅院跟前。

之所以用肅穆威嚴來形容,是因為朱紅大門外的兩座齜牙瞪目石獅,以及數名持槍守衛的精銳士兵。畢竟是實權在握的指揮使府邸,軍中氣氛自然尤為濃烈,置身其中,不禁令人有種身處軍營方陣的敬畏之感。

出身南城區的小姑娘顯然對這氣氛極為不適,不見了往日機靈,從車上背著個大大藥箱下來後,就一直老老實實待在葉席身後,默然警惕。

“請。”中年管事擺手虛引,隨即帶著葉席兩人從一旁小門穿過,進入府邸。

一邊默默跟在後方,葉席一邊不著痕跡觀察著他們的行進路線。府邸面積很大,不過在那中年管事的帶領下,幾人所走方向,明顯有意避開了前院正廳等地方,從側方繞著逐漸深入府邸。

而越是深入,肅穆氣息也就越淡。當眼前出現些生活氣息極為濃鬱的水榭花園時,葉席輕歎了口氣,確定了這次找上門來的是那指揮使夫人無疑,否則哪有第一次來就把客人往後院住宅區領的道理。

葉席所猜不差,當他們路過條園林小徑時,迎面走來兩名年輕女子,先行一步者容貌甚美,綺紅羅衣,整體氣質就宛若她手中所持的那朵粉薔薇一樣,溫柔含蓄。至於另外一名女子,應是丫鬟之類。

“文管事。”溫柔女子對著中年管事稍一頷首,隨即看向葉席兩人,目光微訝,“這兩位是?”

“見過二夫人。”中年管事躬身行禮,隨即笑著介紹道,“這兩位是夫人請來的客人。”

話語沒問題,但從葉席此時所站角度,卻見那中年管事在方才低頭行禮時,嘴角略向下撇,似有些不屑。

二夫人……葉席若有所思的看向那溫柔貌美女子,心中猜測對方應該就是之前黃老口中所說的那個,為陳指揮使生下一名庶子的好運妾室。

“即是姐姐的客人,不能耽誤,文管事你們先請。”溫柔女子目光從小果梨身後所背藥箱上掠過,似是明白了什麼,帶著丫鬟主動側走幾步,讓出道路來。

“如此,謝謝二夫人體諒。”中年管事也未客氣,謝過後便帶著葉席與果梨從兩名女子身旁越過。

靠近時,瞧著對方打量過來的略帶好奇視線,葉席對著那喚作二夫人的溫柔女子禮貌點頭,後者微微一怔,隨即屈身回禮,雙方便擦身而過。

隨後再無停頓,那中年管事將葉席兩人領到一處側廳門外,指著裏面說在此稍候,又吩咐一旁守在門外的小廝送來杯茶水,便轉身離開。

廳內是有人的,數量還不少,算上坐在椅子上的以及站在椅後的加起來約莫有二十餘人,其中一小半為白發老者,再從擺在各自身旁隱隱透著藥香的大小匣箱來看,這些人竟都是葉席的同行,也就是這個時代的大夫。

進得門來見到這幕,葉席不由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那中年管事為什麼非要在今天請他們過來的原因,敢情這還是個集體問診。

而就在葉席愣神間,廳內那些同行也在打量著剛進來的葉席兩人,主要是打量果梨所背的那個藥箱,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奇異。

葉席兩人實在太過年輕了些,背著藥箱的果梨且不去說,雖明顯只是個半大小孩,但自古就有藥童一說,勉強說的過去。但貌似身為大夫的葉席就說不過去了,剛及弱冠之齡,面龐還帶著天然青澀,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個經驗豐富的靠譜大夫,倒像個醫館內抓藥跑堂的夥計。

“咳咳……”被果梨在身後捅了兩下,葉席回過神來,輕咳了聲,拱手對著廳內同行做了個四方揖。有人起身回禮,有人只是略作頷首回應,更多的則是恍若未見,或與身旁之人議論交流,或是捋著鬍鬚作閉目養神狀,直接無視。

葉席並未在意,隨便在一旁靠門位置找了個椅子坐下。果梨是沒座的,倒不是椅子不夠,而是廳內所有陪同而來的人都站在自家大夫身後,他們自也不好搞特殊。好在藥箱夠大,果梨體重也輕,葉席便靈機一動讓果梨坐在藥箱之上,倒也安穩舒適。

當然這略顯出格的舉動,又令他們遭來了幾許輕視鄙夷目光。

葉席只當沒看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廳內擺設,又看了看身旁案上的盆栽。這是棵幼竹,屬於竹中殘疾,天然長不高。但骨節倒是分明,寓意著節節富貴之意。為搏這個彩頭,有不少境遇不錯的家室擺放,也因此讓它重新尋到了生存的意義。

當然即是殘疾,總會有殘缺之處,比如眼下這株,竹葉泛黃,疙瘩叢生,明顯就是一副大限之期將近的樣子。

正自打量著,葉席耳朵忽得微動,卻是從廳內那些同行議論聲中聽到了些許熟悉字眼。

“……你們說那什麼金斗醫館不是擺明的攪局嘛,無法懷甲之症本就無確鑿治癒方法,他們卻說能保證治癒,簡直胡鬧……”

“他們胡鬧不打緊,關鍵是連累了我等要遭無妄之災啊……那陳夫人的病情,夜傾城杏林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之前就曾請了不少名醫前來瞧病,皆是束手無策,這原也沒什麼。想來她此時也明白了這病治癒希望渺茫,瞧不好也怪不到大夫頭上。但現在那金斗醫館此舉,無疑是在給她希望,如此一來,這次再瞧不好,我等怕是要受牽連遭罪啊……”

“這金斗醫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夏老,你在夜傾城中是有藥鋪產業的,可曾聽說過這醫館?”

“從來沒有!我輩醫者當懸壺濟世,仁懷蒼生。金斗,日進斗金……呵呵,若是城內有這醫館名字,我聽了定不可能忘記。”

“唉,這般說來,那就是新開業不久,不思正道,妄圖撈偏門博名聲的了。”

“應是如此,恥與為伍啊……”

……

聽著這些或是義憤填膺討伐,或是譏諷嘲諷惡言,葉席摸了摸鼻樑,轉頭看向一旁鼓起腮幫子的果梨,攤手示意——之前我怎麼說來著,讓你取這奇葩名稱,現在遭到地圖炮了吧……

果梨輕哼一聲,撇過頭去,神色大是不服。想來若不是現在敵人數量實在太多,小姑娘肯定是要捋起袖子,上去好好辯論一番的……

這時,或許是見葉席這個同行形單影隻實在可憐,一旁一個中年大夫客氣性質的拱手招呼過來:“在下左丘,傷寒學派,略懂金針,不知閣下淵源何處?”

“呃,葉席,無門無派,在城內開個小館為生。”

中年大夫一愣:“哦?竟是開館坐堂大夫,失敬失敬,不知館名為何?落於城內何處?若是以後有機會,左某當登門拜訪。”

特麼會不會聊天啊,我都說了是間小館子,你又何必問的這麼清楚呢……葉席無奈長歎,道:“金斗醫館,落於城南。”

“久仰久仰,原來是金……金斗?!”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8 10:19
194章 妙手回春有何難?


將一個磨盤石塊砸進湖中,會引起軒然大波。把一個咆哮獅子放進山林,則會使萬獸雌伏,四野寂靜。

現如今,中年同行失聲叫出的金斗二字,就有著雄獅咆哮的威力,瞬間就令這方才還嘰嘰喳喳的偏廳鴉雀無聲。

當然,順勢投來的視線大多都帶著疑惑意味。畢竟他們沒在意角落這裏的情況,也沒聽到葉席與中年同行方才的對話。

事實上,中年同行也有點疑惑,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不確定,看著神色平靜的葉席,試探性問道:“哪……哪個金斗?”

這問話是很沒水準的,因為與小姑娘有著同樣審美的人應該不多才是。不過葉席還是好心的指著周遭看來同行,點頭回道:“就是大夥正在說的那個金斗。”

頓了頓,再道,“正式自我介紹下吧,葉席,金斗醫館坐堂大夫。”

話音落地,偏廳更靜了。

好吧,在座皆是大夫,這身份在這時代意味著大家都是體面人。但背後說人壞話這一行為可不甚體面,尤其是被說的對象就一直坐在不遠處,全程靜靜聽完了所有壞話,那就只能用尷尬來形容了。

沉默半響,中年同行回過神來,乾笑道:“呵呵,原來是葉大夫啊……”

“是金斗醫館的葉大夫。”果梨一本正經的糾正,小姑娘的報複心很強,尤其是在聽了滿耳朵的壞話後,她很樂意看到如今眾人的尷尬模樣。

不過她還是小瞧了人性的陰暗面,諸位同行是挺尷尬的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會轉變對金斗醫館的看法。

實際情況恰恰相反,數聲輕哼於廳內響起,收回視線,眾人齊齊撇過頭去,雖是聽不到壞話,但無視鄙夷意味卻表露的更為明顯。那中年同行也是敷衍拱手,不再搭話,這下連一個過來打招呼的人都沒了。

偏廳內,氣氛很快恢複如初。但葉席與果梨兩人所待地方,卻好似成了被遺忘的角落,無人搭理,亦無人在意。

好在這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之前帶著葉席兩人進來的中年管事再一次出現在了偏廳,不過他這次所帶之人並不是大夫,而是陪同著一個滿身貴氣的中年婦人,連帶著幾個丫鬟跨步進入大廳。

葉席隨著廳內那些同行先後從座位上站起行禮,如此陣勢,不消說,那中年婦人自然就是指揮使夫人無疑,也是將他們這些人聚在這裏瞧病的對象。

那指揮使夫人模樣稱得上端莊,眉眼間依稀能瞧出年輕時的貌美,只是奈何歲月不饒人,往昔如何貌美,今朝就得用多少胭脂水粉遮蓋。從廳內中央空地走過,面無表情,目不斜視,顯得頗為強勢。眉宇間又帶著點鬱結煞氣,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行至廳內中央主位,轉身坐下。看著一眾大夫醫者,那夫人端起茶盞,淡聲道:“有勞諸位大夫過府一趟,妾身在此感激不盡。”

“夫人多禮了。”

“我輩職責所繫而已。”

一眾大夫聞言自是不住擺手自謙,他們雖是薄有名聲,在外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那也是要看人的,對於普通平民自然無需多禮,但眼前這婦人可是掌控一城兵權的指揮使夫人,那態度便就不同了。

那夫人輕輕頷首,側眼看向一旁中年管事,後者當即上前幾步,拱手道:“諸位或是城內享有盛名的醫道大家,或是揭榜而來見多識廣的遊醫郎中……”

“等一下。”抬手打斷,那夫人似是忽的想起什麼,掃視左右,“哪位是金斗醫館的大夫?”

來了……場中自是有出身夜傾城本地杏林界的大夫,他們也是最先聽說市面上傳聞的那一小撮人,將指揮使夫人頗為見不得人的隱疾宣揚的滿城風雨,這可不算是什麼小事。如今聽到那夫人果然忍不住發難,自是齊齊轉頭看向後方門旁的葉席兩人,目光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在下葉席,金斗醫館坐堂大夫,見過夫人。”眾目睽睽之下,葉席恍若未覺異樣,神色平靜如水的對上那同樣不見喜怒的指揮使夫人目光,躬身行禮。

這般坦然表現,讓廳中眾人微微一愣之餘,忽略了葉席在躬身低頭前掃了眼那夫人手中所端茶杯的視線餘光……媽蛋,門外不會有埋伏五百刀斧手,這邊扔杯,那邊就衝出來砍死我們吧?

事實證明葉席想多了,若是真想弄死他們的話,這指揮使夫人有若干種方法在暗處下手,沒必要多此一舉將他們邀請進府,當著如此之多的外人面前斬殺。

如此說並不代表這夫人心中對於葉席他們就無殺意,至少,怒意是肯定有的。不然也不會在叫出葉席後,就只靜靜瞧著,不置一詞,也沒有讓葉席直起身來。

頓了頓,葉席自行挺直身形,抬頭,迎上夫人那瞬間薄怒目光,依舊坦然。

當然,這坦然只是葉席自以為,在周遭那些同行眼裏,他這是在找死!

半響,或許是因為葉席這出人意料的強硬反應讓她心中有了其計較,亦或者只是單純想要隨後收拾葉席,在偏廳氣氛快要降入冰點時,那夫人端起茶盞,眼簾微垂,掩蓋了視線。

“咳咳。”中年管事適時輕咳了聲,繼續先前未盡話語,“夫人身上的微恙之疾想來諸位都是清楚,不知可有何良方妙策?”

一眾大夫剛從方才凝重氣氛中回過神來,聞言嘴角不禁都是抽了抽,還真是敢說啊,無法懷甲這樣的疑難雜症也能叫微恙?

吐槽歸吐槽,無論是否情願,他們現在既然來到了這裏,那當然都是有所準備的。一陣開箱響動後,各自薦言薦策。

“夫人,怪病必淤,老朽從古籍中尋得一味去淤良藥,或可一試。”

“我這有一從宮廷中流傳出來的方子,應該能行……”

“所謂良方證疾,偏方治病。小人多行山野民間,於一古刹偶得一妙方,許可治夫人身上微恙……”

雪花片似的方子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藥材不斷呈上去,直讓一旁葉席與果梨瞬間看花了眼,黃老爺爺不是說無法懷甲不好治的嗎,就連宮廷御醫都束手無策,怎麼現在忽然冒出來這麼多良方妙藥,感覺分分鍾就能治癒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黃老言語誇張,實際上若在座都是醫道大家,那是絕對不會出現眼下這種狀況的。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真正擅治病者,所採用的藥方手段那必然都是經過實踐驗證的,這樣才能做到藥到病除。而不是如眼下這種又是古籍、又是宮廷流傳、古刹偶得等等,聽起來一個比一個唬人,但真正的效用卻誰也不敢保證,只能用或許、應該等不確定字眼,敷衍了事,碰碰運氣……

沒錯,就是碰運氣,在座大夫心中所想大多都是如此。

反正誰也不知道無法懷甲的真正病因是什麼,只要他們獻上去的方子藥材吃不死人,那就可以碰碰運氣。若是碰巧治好了,那就是一朝富貴。就算最後沒治好,那也純屬正常,所謂藥醫不死病,想來夫人也不會怪到他們頭上……左右都無風險,那為什麼不試上一試呢?

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那看來頗為強勢的夫人並不是偏聽偏信之輩,亦或者是此前吃過不少類似的虧,無論這些大夫如何將自己的方子藥材誇的天花亂墜,神情都無明顯變化。相反,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附加故事說的越來越是離譜時,她的眉頭卻是不由得微微皺起。

見狀,那些大夫不敢說了,廳內喧嘩逐漸平息。這時,那夫人目光再一次盯上了兀自愣神的葉席兩人,嘴角微撇,似是譏諷,又似是輕笑:“你們金斗醫館不是宣揚能確保治癒的嗎?你們的方子呢?”

葉席下意識搖頭:“我治病不用方子……”

葉席說的是實話,他看病確實不用方子,用印!不過話一出口,葉席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他這般說那讓方才還鼓吹自己方子的同行如何自處?

果然,沒等葉席補救,就聽左首一個清瘦老者不屑輕哼:“不用方子?哼,少年郎,老夫不知你出自何門何派,哪裏學來的醫術,但老夫瞧病大半生,還從未聽說過有不用方子就能給人看病的!”

“話說,不會是想靠服食紫河車等肮髒物事吧?”

所謂紫河車,也就是胎盤。民間確實有不少赤腳郎中收此物事,還有些其他動物的胎盤,然後鼓吹其效用再賣出去,具體效果如何不知,但正經靠譜的醫者一般是不屑用此物入藥的。

“呵呵,夏老也不能這般說,或許葉大夫真有什麼妙手回春之術呢?”

“若真是如此,那何不請葉大夫快快施展出來,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

……

文人相輕,同行相忌。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毛病,這些大夫本就瞧出身金斗醫館的葉席與果梨甚是不爽,如今逮到機會,自是不會輕易放過,一陣嘲笑譏諷。

葉席眯了眯眼,忽然笑著點頭:“好啊。既然大家都想瞧瞧妙手回春之術,那我就獻醜露上一手。”

說罷正要起身,衣擺卻被悄悄拉住,轉過頭來,是一臉懷疑擔憂的果梨。後者也用棗木印坐鎮醫館給人瞧病,自然知道葉席的本事,棗木印雖能治癒一般外傷疾病,卻從沒聽說有回春手段,否則醫館也就不會寫出治不好不要錢的話了。

葉席輕拍兩下小姑娘手掌,向後者露出個放心微笑,隨即起身左後環顧片刻,在眾人瞧熱鬧的目光注視下,最終將視線投向一旁那顆盆栽病竹。

算你好運,就是你了。

隨手抄起一旁茶杯,抿了口茶水於嘴中,葉席閉上雙眼,雙唇微顫,微微鼓起的臉頰時脹時縮,呱呱輕響,瞧來就像是在漱口水一樣。

清瘦老者見狀哂笑:“少年郎你……”

話音未落,葉席驀地睜開雙眼,噗,小片水霧於嘴中噴出,牛毛細雨一般,紛紛灑落在那棵寓意為節節富貴的病竹之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清瘦老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正欲出言嘲諷,卻見同樣坐在盆栽旁做出憤怒閃躲動作的中年醫者,忽得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俯身湊近,“咦,這竹子好像……好像動了?”

吹風吐水過去當然會動,但是中年大夫口中的動,卻不是竹子借由外力簡單晃動,而是好似春雨過後的野草嫩芽一樣,自行奮力從土壤下探出頭來,瘋狂生長。

“葉……葉子反青了……”

“什麼?怎麼可能,你不會是看錯了吧?”有大夫坐不住了,一臉不可置信的湊近過來。

“絕對沒看錯!我進來時就坐在這裏,當時看這竹葉泛黃,心中還惋惜這竹子活不了多久就枯了,但現在你看看,青葉嫩綠,生機勃勃,這是真的回春了啊!”

“我來看看……”

主位上,那夫人聞言也是明顯一愣,轉頭看向身旁中年管事。後者招來守在廳外的小廝,指著那處盆栽詢問幾句,隨即回到夫人身旁,低聲說著什麼,那夫人聽了彎眉上揚,起得身來,目露奇光看向人群中再次端起茶盞的葉席。

“勞駕,各位讓讓。”示意那些大夫騰出空間,葉席再次抿了口茶水,依舊是漱口般古怪輕響,噗的一聲,再次噴出片水霧,落於那棵已經不能用殘疾來形容的幼竹之上。

簌簌,水霧剛一灑落,那顆幼竹便在眾人屏息注視下嘩然大動,好似活過來一般,先是竹根旁的黑土、隨即是竹身關節,再而是竹葉,皆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膨脹生長,眾人的腦袋視線也隨之不斷抬起、抬起、抬起……最終不得不抬頭仰望。

前一刻至多不過兩尺的幼竹,現如今竟是在兩口口水之下,有了大半丈的高度,無限接近偏廳屋頂,瞧來竟是生生長出了參天挺拔的感覺!

旋即,竹身驀地劇烈晃動,連帶著下方花盆亦是大幅度傾斜。最終,砰的一聲,花盆墜地碎裂,青竹迎著人群嘩然砸下……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9 09:44
195章 落井下石


嘩——

“不好,竹子倒了!”

“夏老快躲!”

“哎喲……”

只是個盆景而已,原先立足的小花盆自然扛不住現如今丈長青竹的重量,迎著兀自愣神的人群當頭砸下,無巧不巧,覆蓋地方正是方才那最先跳出來質疑的清瘦老者,後者在措不及防之下,毫無懸念被撲倒在地。

當然,一棵竹子是砸不死人的,最多是受點驚嚇而已。一陣慌亂過後,就連那被眾人攙扶起來的清瘦老者,盡管臉色煞是蒼白,也沒以為這是葉席故意為之,而是在稍稍回過神來後,便目瞪口呆的望著腳旁鬱蔥青竹。

如果說先前葉子反青什麼的,還能用看錯了來解釋,那一株分明高不過二尺的幼竹,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至如今這規模高度,便無疑是顛覆了眾人的三觀。

有人忍不住俯身探手,在竹身上來回撫摸,亦或是折下一片竹葉放置鼻前輕嗅,甚而塞入口中咀嚼一二……確實是真真切切的竹子沒錯!

“怎、怎麼可能……”

確定了竹子真偽,場中目光便再一次順其自然的聚集到葉席身上,只是與先前不同的是,此時的目光意味完全不見了輕視嘲諷,唯有駭然震驚。

葉席則依舊坦然,放下手中茶盞,一如剛進偏廳時拱手做四方揖:“獻醜,獻醜。”

聞言,這時眾人方才回憶起葉席之前所說的話,不由再一次垂頭看向地上青竹,臉上好似被人抽打了似的,火辣辣疼痛。

妙手回春……將一株瀕臨死地的幼竹挽救回來,並催長至如今生機勃勃狀態,這等聞所未聞的駭人手段,不是妙手回春又是什麼?

好吧,這還真不是什麼醫術回春手段,而是實打實的印術——土信印:長春寶印!

據道經記載,此印可生育草木五穀植物,印土成金成玉。五穀種後,飲水噴之於其上,一口生,二口長,三口成形,四口結果,五口熟。

除了九字真言外,五行道印也是葉席擁有修為後最先掌握的印法。當然,還是那句老話,道經不可信。

嗯,至多信一半。比如那什麼印土成金成玉,就完全是扯淡的。葉席早就實驗過了,印法下去,土還是土,根本沒有任何變化。私下裏,葉席曾不無由的猜測這句話,應是後世道家為迎合人人皆願求財的心理後加上去的,就像那些標題廣告黨,內容、實際效果什麼的不重要,先把人騙進來通道再說……

倒是前半句可生草木五穀植物,所言不虛。不過也不知是葉席現在修為不夠,還是道經又在忽悠人,這土信印催生一般草木植物,比如眼下這竹子,那確實是有效果的。但當葉席腦洞大開,將這印法用於人參、何首烏等珍貴草木種子上時,卻又不靈了,讓他好生遺憾斷了條發財路子……

當然,有關於土信印的事情此世間只有葉席一人知曉,廳內那些同行是不知道的,他們只看到葉席確實施展了妙手回春之術,順帶著將他們的臉打得生疼。尤其是在同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小果梨,高高昂起小臉,回敬以孤傲輕視目光時,眾人更是無言回避……

正自尷尬間,人群分開,那指揮使夫人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眼地上青竹,目露異光,隨即再行看向葉席,不見喜怒的面龐第一次有了神情,嘴角上揚露出微笑,撫掌和氣道:“葉大夫好手段,當真令妾身大開眼界。”

旋即,徑直對著後方中年管事吩咐道,“請葉大夫兩人去內堂奉茶,不得怠慢。”

“是!”

一問一答,周遭諸多大夫聞言臉色不由一暗,隱現怒氣哀怨,他們知道自己連碰運氣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因為他們已經被淘汰了,如此心中自是大為不滿。但不管他們作何想法,面對著那極為強勢的指揮使夫人,都沒反駁膽量。

葉席與果梨當然也不會去同情他們,想想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沒落井下石踩上幾腳就不錯了,拎起藥箱,也不去看周遭那些或是嫉妒或是怨恨的目光,隨著中年管事向廳後走去。

臨走前,葉席想起什麼,轉頭指著地上青竹對那夫人道:“草木有情,它即以存活,那還請夫人好生安置它。也無需太過麻煩。只需在外面花園中尋個空地栽下即可。”

小露一手後,現在葉席說出來的話分量自是不一般,“葉大夫倒是細心提醒我了。”那夫人笑著頷首應下,隨即揮手道,“來人,將這棵富貴竹抬下去,栽種在……恩,栽在我別院裏,好生細養。”

這就是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不但是葉席的待遇有所提升,這棵竹子的身家待遇也不同以往,可以想像得到今後它將不用在現於人前供人隨意賞玩,而是將獨享一院清靜,好不自在。

……

所謂內堂,便是正屋。放在這府邸裏面,那就是給指揮使大人休息用的寢屋閣樓,也是這間府邸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

這等地方,一屋子的繁華精緻自不需贅言。只說葉席兩人被請到這裏後,果梨也有了座位,手捧散發著淡淡清香,只是輕嗅便知價值不菲的茶水,瞬間身心俱爽,心曠神怡。

當然,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葉席很清楚他們二人現在能享受這待遇,是因為那夫人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治癒的希望。但若最後結果不甚美好,新賬舊賬一塊算,那他們的下場如何可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點,葉席不敢怠慢,招來那中年管事,讓後者去取來朱砂、黃紙以及狼毫筆等物事。

這些東西自然是用來做法施印的,其實以葉席對現世道印的熟悉掌握,不用這些外物也可以施印,但為了防止萬一,也為了提高印術成功率,葉席還是決定讓對方先行準備好,畢竟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你真的會治療無法懷甲?”待那中年管事離開後,果梨刻意壓低嗓音問道。而一看前者那雙眼放光模樣,葉席哪還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哭笑不得擺手,“不要想多了,治癒機率不到半成。而且就算這次能僥幸治好,以我如今的境界修為,此等手段也不可能頻繁使用,更不可能當做醫館的主要營生。”

果梨聞言頓時覺得大把金銀離她遠去,不由得失望撇嘴:“你好弱。”

擦!葉席被氣樂了:“小姑娘家家的懂什麼,不要那麼貪財,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小姑娘斜眼過來:“你不貪財?”

“我這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難怪你現在還沒討到女人。”

“……”

難怪你現在還沒討到女人……現在還沒討到女人……沒女人……

哎呀臥槽我這暴脾氣!

葉席重重放下手中茶盞,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糾正下小姑娘的扭曲三觀,使之走回正道,不過就在這時那中年管事卻是抱著黃紙等物事走進來,身後還跟著道妙曼身影,不是指揮使夫人,而是之前他們無意碰到過的那個氣質溫婉女子,也就是此間府邸的二夫人。

“咦,姐姐不在這裏嗎?”那溫婉二夫人似是來尋大夫人的,左右看了下屋內發現後者並不在這裏,不由神情微訝。

葉席與果梨早早起身,禮貌行禮:“見過二夫人。”

“哦,見過葉大夫,還有這位……”微頓,看著向來灰頭土臉打扮的果梨,溫婉二夫人展顏笑道,“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姑娘。”

別人當面誇讚,那自是要回以答謝。不過這時葉席卻似忽得有些愣神,反應慢了一拍,顯得頗為失禮。果梨在側後方踹了他小腿一腳,隨即同樣抬起笑臉:“謝謝姐姐誇讚。”

“嘻嘻,不客氣。”那溫婉二夫人似是與果梨頗為投緣,也不嫌棄其灰頭土臉裝扮,直接攬來果梨肩膀,拉至一旁笑眯眯交談。

“葉大夫,這是您方才所言物事,看是否還缺什麼,小人這就去取來。”

“哦……”看著中年管事一一分散擺放在桌上的物事,葉席掃了一眼,搖頭道,“不缺了,全都找來了,謝謝。”

“葉大夫您客氣了。”

正說著,門口再次進人,這次是那滿身貴氣的大夫人,瞧著房內多出來的溫婉二夫人,神情一愣,眉頭微皺又瞬間舒展開來,淡聲道:“妹妹怎麼有空到我這來了。”

“剛還在找姐姐呢!”相比起大夫人稍顯冷漠的反應,那溫婉二夫人就要顯得熱情許多,或許這也就是這時代妾室對於大婦的正常生活狀態,走近過來,攀著大夫人手臂道,“姐姐,我最近聽說東城外六合莊那裏新建了座寺廟,裏面所供佛爺甚是靈驗,許願皆有所得,不若找個時間我陪姐姐去那邊散散心?”

不得不說這二夫人很會說話,也很會做人。她們倆過去那自然散心是假,許願求子方才是真。大夫人聞言神色稍霽,深深看了眼體貼的溫婉二夫人,頷首回道:“妹妹有心了,這樣吧,寺廟之行暫且先推遲幾天,姐姐今天需要招待位貴客。”

“哦。”

溫婉二夫人聞言頗為乖巧的退至一旁,隨後自是葉席兩人與那大夫人的招呼寒暄,比方問茶水是否還合乎口味,現在已經臨近中午時候不若先行用膳等等,能看得出來那大夫人現在的心情很是急迫,還有點患得患失,但到底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壓得住情緒,端得是大氣。

終於,在話題提及桌上黃紙朱砂等物事時,那大夫人終是按耐不住:“葉大夫,傳聞中你有確保能治癒妾身所患病症的法子,不知是真是假?”

葉席沒有急著正面回答,而是鄭重道:“這也就是在下今天過來想向夫人解釋的事了,所謂傳聞,其實並非出自我等金斗醫館之口……”

隨後葉席便將傳聞背後的事情,以及那桂杏醫館在暗地裏做的小動作,一一道來。葉席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雖說桂杏醫館現在已經被他燒毀,但那也僅僅只是間醫館,幾所宅院而已,要知道對方的叵測心思可是要直接置他們於死地的,如此葉席自然也不會客氣,暫且先不管這夫人信是不幸,這眼藥是肯定要給那桂杏醫館先上的。

事實證明,這大夫人果然不是尋常不懂世事的婦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不由得重重一拍桌子,茶盞震顫,臉頰帶煞:“好啊,算計人都算計到我指揮使府邸頭上來了,真當我府中家將的兵器不利?文管事!”

“在!”

“這事就交與你去辦,我不管是用何等法子,勿要墜我指揮使府邸名聲!”

“小人知道了。”中年管事神情不變,對著葉席稍一歉然頷首,隨即乾脆轉身領命離開。

葉席見狀舒爽了,不管這大夫人此舉是否有演戲給他看的成分在其中,只說在這時代,涉及名聲無小事,便就能想像的到桂杏醫館那幫人的悲慘下場。

不誇張的說,只要後者現在還未離開夜傾城,那應該就是永遠也別想離開了。若是聰明先行離開了,那也無所謂。反正不管怎麼說,想來對方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葉席視野範圍內了。

這也就是此時代上位者的威力,幾句話定下數人生死、毀掉一門營生只若等閑。

吩咐下去後,那大夫人甚至都不關心後續,只是皺眉道:“這般說來,以葉大夫妙手回春之能,也無法治癒妾身所患病症?”

“那倒也不盡然。”對方這麼給面子,葉席自然也不好再行推脫,坦然道,“我有一術或可治癒,但成功把握不超半成,不知夫人可願一試?”

“竟有半成?”大夫人的反應與之前黃老類似,均是驚喜交加。顯然前者在求醫這麼多年後,對這無法懷甲之病已然頗多瞭解。

葉席點頭確認。

大夫人果斷應下:“葉大夫旦試無妨!”

“等等!”這時,那溫婉二夫人忽得插話進來,一臉擔憂,“不知葉大夫所言方法可有危險?是否會傷及姐姐身體?”

原本那大夫人已是霍然色變,但在聽完所有話語後卻是盡皆釋然,轉而望向溫婉二夫人的目光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感激之情。

葉席看了眼那溫婉二夫人,搖搖頭:“放心,我的治療手段與常人不同,即便最後功敗垂成,也不會對夫人身體有絲毫損傷。”

“那就有勞葉大夫了。”那中年大夫人迫不及待道,“妾身可需要作何準備?”

“夫人只需稍等片刻即可……哦,對了,夫人可會研墨?”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12 09:51
196章 天地混沌若雞子


四腿木桌上,顆粒分明的朱砂倒入硯台,調和些許茶水,墨錠置於其中,沿著順時針方向均勻地重按輕推。

一邊研磨,那大夫人一邊輕拭額頭汗跡,口中無聲念著什麼,應該是佛經道謁之類的東西。在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研墨工作,正是治療過程中的一個環節後,她表現的很是虔誠,拒絕了那溫婉二夫人的幫助,捋起袖子,親身上陣。

一旁的葉席也沒閑著,閉著雙眼,手持上等狼毫筆於虛空反複勾劃,似在提前熟悉演練著什麼,神情甚是鄭重。

事實也便就是如此,葉席現在所畫的印訣是九老仙都印。

九老仙都君,為道教重要尊神。據道經記載,遇大危難時佩印必有人相助,能延年益壽,伏萬鬼。用此印吞服可使不育之人懷孕,驅除黴運,能令人聰明異常。

總結下,它的作用共有增福添壽、貴人相助、降妖除魔、還兼職幫人提高智商、治療不孕不育……是不是覺得太多了,叼到沒朋友?聽著還有點熟悉?沒錯,就跟葉席此前擺攤時掛出的招牌類似,包治百病!

信嗎?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葉席是不信的。

雖然也算是根正苗紅的道門弟子,但葉席向來是覺得現世天朝的宗教信仰,是有點奇葩的。無論是道家、佛家,亦或是國門打開後進來的基督、天主信徒等等,都是如此。

生病的拜神,考試的拜神,求財的拜神,求平安的拜神,求姻緣、求得子甚至是求脫離單身狗行列的,都去拜神……你說他們不是信徒吧,他們拜的還挺虔誠,香火錢也沒少添。但你承認他們是信徒吧,又會有點膈應。因為他們完全不去考慮專業是否對口的問題,比如考試的去拜文曲星,求財的去拜財神趙公明,求姻緣的去拜月老,那也算是對門對路。

但實際上卻是無論求什麼,大眾往往都是緊著一個神明狂拜不止。且先不說那所拜神明,是否會壓力山大,是否會擁有如此之多的才藝。只說拜神拜到外國神明身上是什麼鬼?莫非東西方神明之間也有交流,也聯合設立了個神秘的相關部門,什麼都管?

信仰信到這份上,便就是在拿信仰當工具使喚了。

而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與時俱進的不只是信徒,宗教也是如此。所以原本作用單純的宗教神通,比如這數百道印,就變得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接地氣了。首先無論是哪個神通,在這個人人向錢看的時代,你若沒有求財轉運這一項基本功能,那是肯定玩不轉的,註定要被市場淘汰。其次比較吃香的還有姻緣、生育、健康、考運……

這也就是葉席屢次說成功機率不到半成的原因,他被坑怕了,實在沒法確定道經上所記載的那句,‘用此印吞服可使不育之人懷孕’,到底是此印實際功效神通,還是後人為迎合市場有意添加杜撰上去的。

套路太深了,完全看不透啊……

半響,放下墨錠,“呼……葉大夫,你看這朱墨還行嗎?”按住因為一刻不停轉圈研墨而有些顫抖的手臂,那大夫人長舒了口氣,客氣問道。

葉席睜開雙眼,看了眼硯台內化作一汪紅墨水的朱砂,頷首:“夫人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如此便都依仗葉大夫了。”大夫人接過身旁丫鬟遞來茶杯,也不去歇息,退後幾步,在不遠處座椅上坐下,期間帶著希翼與焦躁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葉席身上。

方才在一旁小聲交流著的果梨與那溫婉二夫人,也知道關鍵時候到了,均是不敢怠慢的停止交談,就坐在那大夫人身旁,與後者一樣前俯身形,緊緊盯著葉席的一舉一動。

葉席在深呼吸,同時微微扭動著身軀,努力使自己進入身心內外俱澄澈的狀態,這也是掐印捏決的最佳狀態。

見狀,那大夫人意識到什麼,作勢就要揮手令那幾個丫鬟退出屋去,但隨即又是擔心她們走動的聲音驚擾到葉席,權衡一下,最後將手指豎在嘴唇之上,做出噤聲手勢。

其實她想多了,或者說是太過患得患失了些,現在別說是腳步聲,就是憑空一個驚雷炸響,也未必能將葉席從這種澄澈狀態中喚醒出來。

緩緩而均勻的吐出最後一點殘存空氣,葉席驀地伸手,雙眼分明緊盯著桌上鋪平黃紙,狼毫筆卻精準點入一旁硯台之中,入水高度分毫不差,稍頓,提起,收回,柔軟筆尖於硯台邊緣恰到好處掠過,懸停黃紙上端。

沒有遲疑,果斷點下。

而在狼毫筆於黃紙留下第一道痕跡時,葉席神色變了,只覺體內儲備真氣好似江河決堤般狂湧而出,短短呼吸間的功夫,體內竟不見了至少一成真氣。

擦!

想想還沒劃出來的印記,再看看體內真氣總量,葉席知道事情大條了,他那印師中階的修為,竟然只夠一次施印機會,沒有任何嚐試餘地。

也就是說,葉席要麼一遍過,要麼他就只能再等上幾天,等重新將體內真氣蓄滿後,再嚐試下一次施印。

這尼瑪不是坑爹呢嗎?葉席倒是無所謂,但那大夫人能有這耐心?

趁著下第二筆的功夫,葉席再次深吸了口氣,強行將心中雜念驅趕出去。事已至此,葉席沒有別的選擇,唯有收斂心神,繼續書寫下去,直至最後成功亦或者半道失敗!

也不知是否是受這背水一戰的情緒加成影響,接下來幾筆,葉席竟寫的很是順暢。

當然,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黃紙上葉席極為滿意的幾筆,若是落入外人眼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鬼畫符了。不對,應是比鬼畫符還要扯淡的存在,東一筆、西一筆,上一橫、下一撇,宛若雪泥鴻爪,令人看之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這也確實就是印紋,印術不比符咒等物事,後者看之雖然同樣扯淡,但你若仔細觀察推敲的話,其實不難從中找到規律存在的痕跡。但印紋就不同了,完全不沾象形會意的邊,全靠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感覺對了,它會指引你該寫在哪裏,該寫成什麼樣,絲毫偏差不得。

當然,這只是第一次會這樣,往後熟練了,形成了身體記憶,便就不需這種奇妙感覺指引了。

此時的葉席狀態極佳,無疑就擁有這種感覺,確實很奇妙,這一刻,天地萬物好似只剩下那一方縱橫不過幾寸的黃紙,後者在旁人眼中只是一張黃紙,但在葉席眼裏,其上空白處卻有著一道道虛幻玄奧痕跡,葉席所要做的,僅僅是將筆端移過去,依照著先後順序,小心的,一一將虛幻痕跡染作殷紅,變為實體。

直至,最後一筆,那好似小蛇彎曲印痕!

九老仙都印,繪成!

沒有滿室霞光,沒有異香繚繞。正確的說是一點異常反應都沒有,有的,只是桌上那一張好似小孩塗鴉的黃紙作品。

果梨幾人自然是不知道印術已經成了,她們只知道盯著葉席的反應。而實際上,葉席現在也是懵的,微微皺眉,似有不解,他已經描上癮了,正在找黃紙上的虛幻痕跡呢,但看過來看過去,卻都沒有發現……

嗯,怎麼忽然就沒了呢?哎不對,等等……

葉席眨了眨眼,沒了,不是就代表印成了嗎?

一念回神,呼的一聲,耳旁似有風嘯急速卷過,眼前景色光怪陸離,這感覺就好似坐在一輛疾馳馬車上,道旁兩側,樹木山石飛快倒退……

短短刹那間,四腿方桌、硯台、備用的黃紙朱砂等等內堂擺設物事,以及一旁絲毫不敢動彈的果梨幾人,逐一重新躍入眼簾。

葉席從那種奇妙狀態感覺中退了出來,沒等欣喜自己一遍畫出九老仙都印,腳下驀地就是一個趔趄,身軀體內被掏空了似的,疲乏困頓感潮水般狂湧襲來。

“嚇!”

“葉大夫!”

“姓葉的你怎麼了……”

……

人影叢叢,驚呼尖叫似近似遠,葉席茫然睜眼,極力想要瞪大雙眼去分辨,卻越看越是模糊。

直至一聲大喊傳來,“都散開!”嘩,一捧冷水迎面襲來。

“我擦!”

葉席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半躺在桌旁地上,左右手臂由幾個丫鬟與那溫婉二夫人攙扶支撐著,面前是一臉焦急的大夫人,還有那同是焦急卻在葉席將視線投過去時,瞬間將手中茶杯藏到身後去的小果梨。

“葉大夫你沒事吧?”

“沒,咳咳……”剛一張嘴,葉席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沙啞、微弱,好似氣若遊絲的垂危老人。

一根手指杵來,“這是幾?”

葉席朝著果梨翻了個白眼,潤潤喉嚨,無奈道:“一,你有這逗趣功夫,不如拉我起來……這地上怎麼這麼涼?”

待葉席被七手八腳的攙扶上太師椅坐下後,這才發現並不是地上涼,而是他後背已經完全濕透,擰巴擰巴能擠出一斤水來的感覺。這顯然不是果梨澆來的茶水所致,而是他自身排出來的消耗冷汗。

不用去照鏡子,葉席就能猜到現在他的臉色肯定很白,慘白!

顧不得去查看自身狀況,葉席向果梨一伸手:“茶杯拿來。”

果梨下意識後退幾步,右手藏得更深,吞吞吐吐道:“我剛才那是為了救你……”

葉席無語:“我沒追究你這個,我是要用到茶杯。算了,你用也一樣,重新添杯茶水過來。”

“哦哦……”確定葉席沒有事後算賬的念頭,果梨方才小跑著蓄上茶水端來。

葉席無奈抬手指了下身前桌子:“放這就行,火,誰有火?”

“我去拿!”不用兩位夫人吩咐,一個機靈小丫鬟便跑進內室,不一會兒便護著個已經點燃的燭台快步走來。

葉席努努嘴,示意桌上黃紙:“把那張黃紙燒了,然後丟進杯子裏。”其實若是葉席來做這些的話,根本用不著明火,直接一記火信印就能點燃。不過現在他體內真氣早就賊去樓空,別說施展印術了,抬手掐印都是困難。

小丫鬟沒有猶豫,依言照辦,不過在火苗剛一靠近黃紙,還沒完全點燃時,一團火球便驀地在她手中躥騰而起,驚呼一聲,忙不迭鬆手。

還好下面就是茶杯,燃燒的黃紙火球也不偏不移的墜入茶水之中,不然葉席真就得哭了……

眾人下意識湊近,就見那火球墜入茶水後瞬間熄滅,但隨即出現的並不是黑色紙張灰燼,而是一團橙黃顏色的古怪橢圓狀物事,遊魚一般,於茶水中遊來遊去,煞是靈動。

“葉……葉大夫,這是……”

這好似變戲法的一幕,無疑是顛覆了在場幾人三觀,就連那先前見過葉席妙手回春救治病竹的大夫人,此時也不由得瞠目結舌,望著那茶杯中憑空出現的橙黃橢圓物事,說不出話來。

實際上葉席也不認識這是什麼玩意,但在皺眉看著那橙黃物事時,一道靈光驀地竄入腦際,脫口道出:“雞子!天地混沌若雞子……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你在說什麼?”果梨皺眉,大夫人也是茫然,唯有那溫婉的二夫人似頗有才學,聞言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席想伸手,奈何手臂實在舉不起來,還是果梨看出他意思,索性將茶杯端起放於他手中,低頭看著杯中那遊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永遠也不知疲倦的的橙黃物事,葉席感慨輕歎,這當然不會是天地初生時的那團雞子,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確實擁有如初生雞子般孕化萬物的能力。

此時,葉席心中已是有九成把握肯定這九老仙都印,確實擁有治療不孕不育的造化之功。

抬頭,望著那頗為患得患失的大夫人,葉席頷首笑道:“恭喜夫人,幸不辱命。”

大夫人聞言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麼,指向茶杯的手臂因狂喜激動而不斷顫抖:“葉大夫的意思是……”

葉席輕笑著遞去茶杯:“飲下杯中水,再行房事,夫人就該心想事成了。”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12 10:18
197章 善後


中午。

回去的車廂裏面,依然是三人,不同的是如今坐在葉席與果梨對面的,不再是那中年管事,而是身著青綢直襟長袍、神色有點無奈的黃老。

“我與那陳指揮使喝茶敘舊,正想著該尋個什麼由頭提及此事,這邊就派人傳話過來,我這才知你們已經進了府邸……”

“沒辦法啊黃老,人家都尋到醫館去了,馬車就直接停在學院外,不來都不行。”

頷首輕歎,“早有所聞那夫人性子強勢,行事不讓須眉,甚而使得那陳指揮使都隱有懼內名聲在外流傳……恩,治療得怎麼樣?看方才出門時她直接送至門外馬車旁的熱切模樣,莫不是成功了?”

這樣的猜測是有依據的,這個時代的尋常女子一般來說是很少出門的,更不用說現於人前與外在打交道了,尤其是在嫁人之後。如此再想想那大夫人的強勢作風,若是治療失敗的話,休說歡送,讓葉席幾人安全走出門去,就是看在黃老與指揮使交情的面子上了。

葉席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黃老你知道的,這種病症一時半會是看不出治療效果來的,還是再等等吧,等上月餘再說。”

黃老了然笑道:“那便就是治療成功了。”

稍頓,大約是想及自己鑽研醫道大半生,到頭來卻不如一記印術,搖頭歎道,“印術的力量果真神秘玄奧,有莫測造化之功,能凡人之所不能,無怪乎千百年來修印師一直高高在上。”

“呵呵,黃老這話說的未免有失公道了。”葉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方,“我們現在不就是平起平坐嗎?”

“呃,哈哈,確是如此,是老夫失言了。”黃老大笑,隨即視線掃到一旁默然靜坐的小姑娘,嘴巴微鼓,情緒很差的樣子,不由微怔,“果梨?”

心中想著自家孫女可能是初次見識這等場面,受到了驚嚇,正待出言安慰,卻不想果梨側頭瞥了眼一旁葉席,嘟囔抱怨,“治好了又怎麼樣?人家都把酬金奉上了,某人卻還在那假意推辭。這下好了,白跑一趟!”

葉席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無奈道:“我不是說了嘛,現在還不是收錢的時候,若是最後失敗了呢?再把錢還回去?”

“你都說她會心想事成了,又怎會失敗?”

“萬一呢?萬一!”

“沒有萬一,我只知道我們少了一萬!”

……

好吧,這事確實是有的,在見到葉席施印時的種種異狀,接著服下那杯水後大約又在體內感受到了某些奇異感覺,那大夫人在送葉席他們出門離開時,很是爽快的就要奉上約定酬金。

很闊綽,一千金,也就是一萬兩白銀。

幾箱金燦燦的物事擺在眼前,不說小財迷果梨,葉席自己看了都心動,但他最後還是推辭了。

因為無法懷甲不似尋常病症,不可能做到以往出手時那種立竿見影的效果,畢竟九老仙都印就算是再牛,也不可能憑空造出個孩子出來,讓人喜當爹。所以為保險起見,葉席還是決定等到塵埃落定時再收不遲。

但是很顯然他這謹慎習慣,小姑娘很是不敢苟同。這大約也是南城區民眾的慣性思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才是江湖規矩。什麼指揮使府邸的聲譽保證,她們是不認的。因為事後耍賴不認賬的事情她們見的多了,所以講究的就是個落袋為安。

這是價值觀的差異,講不通。好在有黃老在一旁鎮壓,小財迷也不可能直接咬人。葉席只當是察覺不到那束注視的怨念目光,裝作四處看風景……

車輪滾滾,馬車很快駛出北城區區域。就在這時,葉席抬手敲了敲了車門,示意車夫靠邊停車。

隨即轉過頭來,對著疑惑的黃老解釋道,“事情已經暫時解決,下午還有半天課要上,我就不與你們一道回醫館了。”

聽到是涉及學院課程的事情,黃老當即點頭:“好,對了,你午飯還未吃吧?”

“沒事,我隨便找個路邊攤就能解決,那我先下去了。”

“等等。”怨念未散的果梨皺眉打量了下葉席,稍頓,生硬道,“你沒事吧?”

黃老是後來的所以不清楚,但果梨可是將葉席先前施印後的脫力慘狀完全瞧在眼裏的。

咦,還知道關心人,這熊孩子還是有那麼點可愛的嘛……葉席聞言愣了愣,隨即方才回以燦爛微笑:“放心,正常行動無礙。”

其實之前葉席之所以會那麼慘,一是因為九老仙都印確實消耗巨大,二還是葉席自身的緣故,第一次施此印訣,他有點發力過猛了……現在歇這麼久,正常行走自無問題。當然再想施印是不可能的,除了那抹留作種子的幽藍先天真氣,他丹田內是空空如也。

見到黃老又露疑惑神情,懶得再行解釋的葉席幹脆揮手鑽出車廂,跳下馬車。

待那馬車重新啟動駛離後,葉席站在這陌生街道路邊,左右看了看,畢竟是靠著北城區,這裏算是繁華,尤其是街道兩旁的各式商鋪,鱗次櫛比,就是行人少了點,多的是來回穿梭不停的馬車,不時停靠下來,走入商鋪,買完東西後又匆匆上車離去。

唔,這裏的營生節奏有點快啊,想來青樓在這裏是開不了的,就算開了也不會有人自曝其短前來光顧……轉著這樣的惡趣味念頭,葉席向前走了一段,穿過街道,找到了個在路邊巷口賣餅的流動小攤。

這等上不了台面的小營生,能有自信在這地段擺攤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攤主是對中年夫婦,算是夫妻店,面餅味道應該相當不錯,生意顯得很好的樣子,不時就能看到馬車在邊上停下,扔來幾許碎銀,婦人負責做餅裝袋,男人則快步遞送上去,並還以找零碎錢,有的車主收了,有的車主則當做小費沒收,若是後者,男子便喜滋滋的將零錢重新揣入腰袋,輕快走回。

如葉席這般走過來還不打包的客人,顯然是不多的,因此在買完後葉席只能選擇蹲在一旁吃餅,那男子見了從攤後搬來一張原本放置麵粉袋的小桌,並遞來一把小凳,服務很是周到。葉席見狀自是連聲道謝,沒想要找回來的零錢。但那男子打量了下葉席的普通穿著,還是擺手笑著將零錢推了回來,並順勢遞來一碗免費茶水。

不經意的善意最是動人,茶水是最為廉價的那種,應是他們自己用來解乏的,但葉席喝來卻分為有滋有味,連帶著嘴裏本就口感極佳的面餅,也變得愈加香甜。

街道上來去車輛依舊匆匆奔馳,帶起塵土,隨即又被下一輛馬車帶的更遠。周遭商鋪大門四敞,等待著其中某一輛的忽然減速停靠,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一筆交易,目送離開,繼續等待,一如葉席身旁那手腳不停的攤主夫婦,效率,忙碌,且充實。

整條街道上,似乎唯有葉席這裏最是清閑,一麵餅一杯茶,埋頭吃喝,不緊不慢。

直至,一道身影出現在小桌前,來者罩著披風,帶著面紗,顯得頗為神秘的樣子。唯有從衣襟處稍露出來的嫩白細頸,以及面紗上的如水雙眸,方才能大致推斷出來者應是名女子,年輕女子。

“客人是來買餅的嗎?”攤主男子主動詢問。

面紗女子定定看著眼前一直吃喝、不曾抬頭的葉席,頓了頓,正要擺手拒絕,卻聽,“嚐嚐吧,味道很好的,我可以請你。”葉席頭也不抬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是尋了什麼由頭出來的,但這時候你應該還未吃過午飯吧。”

面紗女子聞言如水雙眸頓時一凝,好似兩支銳利箭枝,直直紮向葉席,然而後者卻恍若未覺般依舊在埋頭吃餅,見狀,女子遲疑了下,對著望過來的攤主男子點頭道,“兩塊餅,謝謝。”

“好嘞。”

攤主男子的手腳很快,不過片刻功夫,就將盛放著兩塊散發著撲鼻香氣的麵餅小瓷碟端來,與葉席的待遇一樣,還有一個馬紮小凳、一碗免費茶水。

收攏披風下擺,面紗女子以一種受過良好教養的姿勢,與葉席隔著一方小桌相對而坐,並沒有動身前的麵餅茶水,而是靜靜看著後者吃喝直至半響後咽下最後一塊麵餅,再灌了口茶水,“啊,舒坦……店家,再來兩塊餅,另外三塊裝袋帶走。”

話落葉席轉過頭來,也不去看那面紗女子,抖手從袖中丟出個小瓷瓶:“我不想惹麻煩,更不想麻煩惹我。但既然是生意人,還想要收人錢財,就自然得幫人做事。這個小瓶你拿回去,裏面裝的東西你之前也見過,摻在湯裏茶裏隨便你,給他服下就行。以你的身份,這應該不難辦到吧?”

面紗女子沒有看那瓷瓶,更沒有伸手,冷然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就沒意思了啊。”葉席皺眉,“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才選擇了眼下這個辦法來解決問題。而且我之前留了張紙條給你,你若不出現在這便罷了,但你不敢賭最終出現在了這裏,那還有必要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嗎?”

面紗女子聞言默然,眼簾微垂掩住裏面閃爍不定的目光,似在掙扎猶豫、又似有些慌亂,半響後方才略帶沙啞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問題也沒必要問的,你把瓷瓶拿走,我當你從未來過,這樣不好嗎?”看著面紗下依舊固執的雙眸,葉席輕歎了聲,“好吧,告訴你也無妨。還記得你剛進內堂時打得招呼嗎?葉大夫……我們之前並沒有接觸過,唯一的一次還是上午我剛進入府邸時,我們在花園碰巧遇上。但當時那文管事並未有介紹我的身份,更未提起過我的姓氏,也就是說你至多猜到我是名大夫,但你絕對不可能知道我姓葉,但在第二次見面時,你卻直接喚了我一聲葉大夫……”

“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你很在意我啊……哦,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看著面紗女子,當然也就是溫婉二夫人的瞬間薄怒目光,葉席歉然攤手,“我的意思是你在進入內堂前調查過我,或者更直白的說,是你知道偏廳內發生的事情,我讓一株垂死病竹妙手回春,恩,這手是有點駭人聽聞,因此你有些慌了,覺得我能看出大夫人身上其實並沒有病,無法懷甲是因為問題出在指揮使身上,所以你迫不及待的過來查探情況,以至於在與我剛見面招呼時就露出了破綻……”

“別說了!”溫婉二夫人驀地尖叫打斷,面紗劇烈起伏,引得一旁攤主夫婦都是詫異看來。

葉席聳了聳肩,目光似是無意掠過不遠處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尋常馬車,轉而又收回對上溫婉二夫人的懊悔慌亂雙眸,搖頭:“用不著後悔的,這些從小細節推導出來的結果,談不上準確率的,更不會成為什麼證據。關鍵是我留了紙條給你,而你依約前來,這才是最大的破綻。”

頓了頓,“當然,你也不用慌張。還是那句話,我無意招惹麻煩,否則出現在這裏的就不只是我一個人了,你覺得呢?”

溫婉二夫人再次沉默,片刻後輕聲道:“謝謝。”

“用不著謝我……”

“你想得到什麼?”

葉席一愣,隨即抬手觸額:“雖然我很想提些要求,比如金銀財寶什麼的,但我只是名大夫,目的是醫好病症,恩,你就當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一種治療手段吧。”

說罷,葉席一指小瓷瓶,裏面裝的是他先前悄然截留下來的一部分雞子茶水,“好了,你在這停留時間夠長了,未免意外,還是早走為好。”

溫婉二夫人定定看了葉席一會,似想瞧透他是什麼人,最後默然點頭,收起瓷瓶站起,稍退半步,屈身行禮,轉身就要離開。

“麵餅不要了嗎?”葉席指著那未曾動過的兩塊麵餅,抬頭掃了眼不遠處馬車,笑意吟吟,“你若是不餓的話,不妨帶去給那位嚐嚐,畢竟他手舉弩弓瞄這邊很長時間了,應該很累。”

披風下,溫婉二夫人嬌軀頓時一僵,葉席笑意不變,“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但為了防止以後出現我們大家都不願看到的情況,還是說說為好。恩,或許是我看人眼光有問題,我看你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個會陰謀奪人家產的野心之輩,那就是另有其人有這般打算了。”

再次看了眼不遠處馬車,“勸勸他吧,有野心是好事,但只靠一個孩子就想做成大事未免天真了些。你那姐姐的為人想來你是清楚的,或許她永遠也不會發現你們的秘密,但當她徹底斷了求子的念頭時,也就是你、連同你的孩子遭殃的時候了。而讓她順利生下子嗣,對她,對你們而言其實都是件好事……哦,謝謝店家。”

接過攤主男子遞來的麵餅茶水,葉席致謝付錢,待對方走遠後,再道,“說這些,不是指望你們感謝我,只是想讓你們認清楚情況。我幫你們,不為其他,只是想拿我應得的那份診金報酬。恩,這樣的想法不過份吧?”

“當然,呵呵……如果你們覺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想要幹掉我這個知情者,我的建議是你們一定要策劃妥當,務必做到一擊必殺。哦,友情提示下,我是名修印師,一把弩弓是肯定不夠的。”

笑意吟吟,態度誠懇。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坐在那裏調和麵餅茶水比例的葉席,端得是古道熱腸,盛意拳拳。

而面對著他這副誠懇笑臉的溫婉二夫人,卻好似忽然間看到了洪水猛獸,嬌軀劇烈震顫後搶也似的撿起桌上麵餅,狼狽轉身,踉蹌奔退。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12 10:37
198章 尷尬癌 下馬威


送走,或者說是嚇走那溫婉二夫人後,告示事件也就基本得以解決。

其實說起來,溫婉二夫人與那躲在馬車中的姘頭,兩人所設計出來的謀劃並不算高明。之所以一直沒被識破,主要是占了這個時代落後思想的便宜。

男尊女卑,生不出子嗣來,人們都會下意識覺得是女人肚皮的問題,而不會想到問題也有可能出在男人身上。再加上那二夫人隨後又生養了個子嗣,那所有人自然也就認定了是那大夫人的問題。

也就是葉席這個半路出道的郎中,因為腦中有著現世理念,從一開始就站在一個較為客觀的角度上,這才沒被這伎倆給蒙騙過去。

不過識破歸識破,揭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葉席不是黃老,與那陳姓指揮使又素無交情,自然沒必要自找麻煩去做爛好人。當然了,如果那溫婉二夫人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偷偷給那指揮使服下九老仙都印,那葉席就沒必要客氣了……

怎麼說也是一萬兩白銀,又是正常酬勞所得,葉席自無輕易放棄的道理。

解決午飯後,葉席在路邊叫了輛馬車,直奔學院而去。

前面說過,上課期間的學院是完全封閉的,如無特殊情況,比如先前果梨那完全不給活路的理由,那一般而言學員是很難出來的。且出來後,想要中途再進去更是個麻煩,尤其是對于新生而言,基本沒有可能。

葉席就是新生,不過他在早上拿到了只有老生才有的標識牌,也就有了進去的可能。

過程還是比較順利的,在核實了身份後,葉席便再一次出現在學院中。當然,他是從後門進去的,拜果梨那個強大的理由所賜,葉席決定接下來一個月進出只走後門,避開先前那個傳遞消息的門衛……

回到黃印班所屬教室,現在是午休時候,班內大部分學員倒是都在。看著一屁股坐在自己桌上的潘胖子與秦瀚冰聊著什麼,葉席乾脆將手中所提紙袋砸了過去,呼,正中目標,

“哎喲!誰特娘偷襲……麵餅?”下意識接住從腦門上滑下來的紙袋,潘胖子鼻子倒是靈敏,嗅到了香味,打開紙袋瞧見了裡面仍有餘溫的三塊麵餅。

“一人一個,味道不錯的,嘗嘗吧。”葉席走過來,轉頭掃了眼,這才發現小團體裡面少了個人,“楊澤呢?”

“原來是葉哥啊,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方才午飯沒吃飽……唔,很香嘛!”他確實沒客氣,口中話還未說完,手裡就抓起塊麵餅直接往嘴裡送。

“方才就你這胖子吃的最多,還未吃飽?”搖搖頭,秦瀚冰笑著接過丟來的紙袋,相比于潘胖子,他就要從容許多了,一邊拿起麵餅看了看,一邊回答葉席的問題,“楊澤出去了,說是去平臺那看看能兌換什麼印術,他有點急了……咦,你去北城區了?”

葉席聞言一愣:“這你都能看出來?”

秦瀚冰揚了揚手中麵餅,笑道:“呵呵,我認識這餅,是北城區外路邊的那個攤子吧。我早上若是起來的遲了,經過那時就會買幾塊做早餐,味道確實不錯。”

葉席無語,隨即就明白了之前那溫婉二夫人為什麼不要這麵餅,敢情這餅在北城區還挺有知名度,若是帶回去,那她偷偷溜出來的行徑無疑就有可能被人識破。

咧咧嘴,葉席趕走潘胖子,回到自己座位上隨意問道:“下午什麼課程啊?”

葉席沒有說他去北城區的緣由,秦瀚冰也沒問,正要順勢回答,潘胖子卻再次湊近過來,咬著麵餅興奮搶答道:“我知道,下午是印術研修課,要去演武場那邊,看這架勢,特娘的學院終於要教給我們實打實的印術了!”

“要教印術?”葉席聞言眉頭一皺,頓時就坐不住了,他剛用完體內所有真氣,這邊就要傳授印術,這不是鬧呢嘛?

大致估算下時間,葉席當即起身向教室後方的換衣間走去,“我去換身衣服休息下,沒事別喊我,記得下午開課時叫聲就行。”休息當然是假,抓緊時間打坐納氣才是真。

“哦。”潘胖子無所謂應下,隨即眼角餘光掃到什麼,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那個,葉哥,等一下,有人找你……”

葉席愕然回首,再順著兩人視線看向教室門口,一道熟悉倩影瞬間映入眼簾,依舊是門外一側的位置,依舊靜立如畫。

林千雨?

秦瀚冰微微搖頭:“葉兄弟,你還是出去見下她吧。”

“不見!”葉席果斷拒絕,開什麼玩笑,他上午剛在對方面前完美裝了一把,就是不擔心對方的報復,現在再去,那逼格也是會降的,而且還有被反打臉的風險。

所以才有那麼句俗語——第一次叫裝逼,第二次那就只能叫傻逼了。

秦瀚冰苦笑:“還是見見吧,說開了對葉兄弟你來說也是好事。恩,學院裡面已經有人在傳你甩了人家了……”

葉席聞言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又是傳言!這尼瑪到底是印術學院,還是光棍八卦學院啊?美女傳言在這裡就這麼有市場嗎?哎不對……想起什麼,葉席狐疑看向潘胖子:“誰將我對林千雨說不約的事情傳出去了?”

潘胖子一臉無辜:“葉哥你別看我啊,這不是我們說的,我們也沒必要說就是了……你上午請假後,她又過來找了你幾次,算上現在這次,應該是第五次了吧,誰都看出來這裡面有問題了……”

葉席傻眼了,隨即腦殼開始疼了,若是早知這林千雨耐心這麼好,看這樣子還有點輸不起的意思,那他肯定是不會修改那個賭約,更不會裝那個逼的,這不是自找麻煩嘛。

“擦!”咧咧嘴,葉席無奈轉身,幾大步穿過桌椅來到教室門口,剛一踏出門外,果然在那林千雨身後不遠處的走廊通道中,瞧見了大片注視過來的身影視線。這個樓層本就是學員教室樓層,班級眾多,林千雨過來時肯定是瞞不住的,如此自是有大把跟著過來看熱鬧的旁班學員。

日了狗了……聽著不遠處人群中因為他的忽然出現而引起的喧嘩動靜,葉席眼角不由抽了幾抽,面無表情,直接拉起那林千雨衣袖,轉身就往教室後方隔間走。

林千雨下意識揮手掙脫開來,隨即看著葉席腳步不停的背影,怔了怔,明白了什麼,微微低頭,在一眾黃印班學員的無聲注視下,小步跟在葉席後方,走進男子換衣間,消失不見。

寂靜教室,潘胖子定格著咀嚼麵餅的動作,神情異常精彩:“這……大庭廣眾的,葉哥這……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啊?”

“想什麼齷蹉呢!”回過神來的秦瀚冰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對著隔間方向稍抬下巴示意道,“沒看門開著呢嗎?”

“裡面還有門啊,空間也足夠折騰了……嘿嘿,我說笑的,葉哥不是那種人……”

裡面確是有門,其實所謂換衣間,就是由眾多小隔間組成的屋子,一道隔間一道門,不過葉席當然不會蠢到將林千雨帶到他的換衣隔間去,那裡隱秘是隱秘,但要真過去了,恐怕林千雨也就要動手打殺他這個居心不良之徒了,不要忘了她也是名修印師,還是地印班的修印師。

所以只是往裡走了走,確定周遭幾丈範圍內沒有其他耳目後,葉席便轉過身來,看著清麗如畫的林千雨,很是光棍的攤手道:“我認栽,上午是我做的過分了,你若想還回來,這裡清靜,可以任由你罵個夠。”

林千雨聞言微張小嘴,明顯一愣的樣子,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是來向你道歉的。”說罷屈身行以大禮,模樣誠懇。

隨即起身,看著有些莫名其妙的葉席,捋了下眉前秀發,郝然輕聲,“你說的對,我確實是,恩,蠢了些,輕易就相信了旁人的話……琴姐,就是那天將你從教室裡喚出去的人,我無意間撞到她與我們班的閻高軒在一起,並把我在學院內的所有動向全部告訴了他。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她當時找你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實際上我只是讓她叫你不要再傳那些謠言了……”

頓了頓,“總之,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再次屈身行禮。

葉席見狀不由下意識摸了摸鼻樑,眼神有點飄忽。

好吧,葉席這次是真的尷尬了。原來今天上午人家過來並不是想履行什麼賭約,只是來道歉的,結果沒等人家說出口,他卻委實不客氣的先行裝了一手,還感覺頗為良好的轉身就走,深藏功與名……

這尼瑪的,尷尬癌都犯了啊!

“咳咳,那個,我知道了。”輕咳兩聲,葉席努力讓自己忘卻上午一幕,但對上那林千雨望來的亮晶晶雙眸,憋了半天,方才悶悶的憋出一句,“還、還有事嗎?”

林千雨搖搖頭,再再次屈身,不過這次並不是表達歉意,而是道別,起身後便向葉席頷首示意,輕輕道了聲,“再見。”轉身離開。

葉席呆在原地半響,驀地伸手一拍額頭,啪,一臉蛋疼表情,這特麼叫什麼事啊,好不容易裝回逼,還直接裝成了傻逼……

葉席受到的打擊有點大,大到隨後打坐時心根本就靜不下來,走火入魔不至於,但等到潘胖子喊他去上課時,他的納氣效果微乎其微,還不如丹田內那抹先天真氣自行從外在吸收的多呢……

下午,演武場。

學院的演武場,自然不是江湖中人練武所用的那個演武場,以印術的破壞力,那還真不夠瞧的。這裡的演武場,場地開闊,其上擺放著諸多磨盤大的石塊,從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來,但實際上周遭遍佈著各種防禦印術、陣法等等,確保裡面即便被炸翻天,外面也不會聽到丁點動靜,更不會受到波及。

除此之外,葉席他們進來時,竟發現自己好似置身于山地荒原之上,縱目遠眺,除了石頭外,周遭一片蒼茫無際。

這當然只是假像,實際上從外面看這演武場雖大,但也就是半個足球場的大小,不可能一眼望不到邊際。而會有眼下這等效果,無疑是他們的視線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

想來從外面往裡面看這演武場也是如此,因為葉席他們進來時,發現上這節印術研修課的不止他們黃印班,還有另外一群聚集起來幾十學員,瞧著還有點眼熟,是這屆的玄印班。

兩個班其實是有點過節的,不過不是學員之間,而是導師之間。記得剛入學參觀學院時,在藏卷樓門口,玄印班的導師就與裡斯特發生了點言語沖突,具體的好像是因為一個女人。好吧,這事發生在裡斯特身上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不幸的是,這節課的導師正是管理那玄印班的導師,一個身著銀邊黑袍的中年男子。

這很正常,並不是代課,學院內導師就那麼多,但幾屆學員加起來卻有上千人,這還不算那普通學員,如此一來,導師躥班上課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比如裡斯特主教兵器、印器的實戰運用,就不只教黃印班一個班級,其他幾個班也教。只是黃印班是他主要負責的班級而已,類似班主任的角色。

“你們來晚了。”背負雙手,中年男子面色陰沉,一如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銀邊黑袍的主體顏色。

實際上在見到對方後,葉席等人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感覺這節課不會那麼輕松,但他們還是沒料到對方竟如此急迫直接,上來就是個下馬威。

正準備上前報到的秦瀚冰深吸了口氣,沉穩道:“開課時間還沒到,我們並沒有遲到。”

“所以呢?”中年男子瞥眼過來,“你是導師,我是導師?”

秦瀚冰默然,抿嘴道:“你是導師。”

“我即是導師,那我說你們來晚了,你們就是來晚了。”一指周遭,中年男子漠然道,“圍著演武場跑上十圈以示小懲,然後再回來上課。去——”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13 16:29
199章 元陽矢


演武場。

“我幹、幹特娘,這不是仗著身份故意給我們小鞋穿嗎……”

“那假長毛到底是怎麼得罪他了啊,難道真睡了他女人?”

“行了,都少說兩句,再讓他聽到我們還要跑圈。”

“跑就跑,上完課呼哧……勞資立刻就去舉報了他!”

“人家是導師,一個課程需要就搪塞過去了,怎麼舉報?”

“娘的……”

偌大場地,按照那玄印班導師的要求,黃印班幾十餘學員沿著演武場周遭邊界,來回奔跑轉圈,不時低聲罵罵咧咧,面色陰沉,均是氣憤難平。

憤怒的原因不是因為跑步,演武場周遭無邊無際的蒼茫景觀只是幻覺而已,實際面積不過半個足球場大小,普通人稍加鍛煉都能跑完十圈,更不用說以修印師的體質了,除了極個別如潘胖子這種肥胖體質的,其餘就算是那些白發蒼蒼的老者學員,幾圈下來也是輕輕鬆鬆,不見喘息汗跡。

憤怒的原因是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以及場地中央那中年男子帶著玄印班學員,饒有興致的環手抱肩,像是在看耍猴戲一般,也不催促,只是目光戲謔的看著他們在那徒勞轉圈。

隱隱的,能聽到些類似於“都這麼大歲數了學院也收啊?”“越老越不要臉面……”“廢材班果然收的都是廢材”等等嘲諷話語。

這確實是有點惡心人的。

只是奈何身份嚴重不對等,對方是課程導師,他們是學員,根本無法反抗。鬧崩了對方輕易就能撇清關係,他們卻要受到學院處罰,只能選擇隱忍。

也就是想到這點,在跑完全程後,秦瀚冰為不給對方把柄,先行整理好隊列方陣站在那玄印班學員旁邊,隨即再次不見喜怒的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沉聲道:“稟報導師,黃印班領罰完畢。”

“恩。”中年男子輕描淡寫揮手,好似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更沒給出什麼說法解釋,不鹹不淡道,“天賦不好就要勤快些,下次記得來早點,現在回去聽課。”

“是。”轉過身來,秦瀚冰瞬間陰沉著臉回到隊列。

角度關係,中年男子沒有瞧見,當然了,就算是瞧見想來他也不會在意,漫不經心道:“自我介紹下,我是你們這節印術研修課的導師,你們可以喚我為邊導師。”

頓了頓,再道,“邊姓雖然比較少見,但也沒出百家之列,不像某些數典忘宗之輩,明明是東方人,卻起了個不知所謂的西方姓氏。”

這些話自是說給葉席他們這些黃印班的人聽的,至於後面幾句,那當然是在諷刺裏斯特。也不知他與裏斯特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抓到機會就是一頓挖苦。不過這次他卻是想岔了,裏斯特雖為黃印班導師,但在絕大部分黃印班學員心目中印象卻極為不靠譜,否則也不會在背地裏叫上假長毛的外號了,如此現在自是沒有黃印班學員為自家導師出頭,相反,神情很是平靜,倒是令那邊姓導師看著愣了愣,自討個沒趣。

“好了,閑話不提,今天我要教你們的術法是一門基礎攻擊印術,雲陽矢……”

那邊姓導師雖然看葉席他們這些黃印班學員,橫豎不順眼,但在正式開課之後態度還是比較認真的,畢竟聽課的除了葉席他們外,還有他自己所帶的玄印班學員。況且裏斯特也是課程導師,也會教到玄印班學員,他這次若是做的太過分,那下次裏斯特自然也不會對玄印班學員太過客氣,兩相制衡下,多少應該都會有點顧忌……

“瞧好了!”大致講解完元陽矢的施印原理後,那邊姓導師先行雙手合十作拜佛狀,進而小指無名指兩相搭攏,中指凸出,食指相對彎曲縮至中指第一指節紋,形成一個類似鋒銳箭頭樣的手勢,驀地前推點出,嗤——

宛如燙紅鐵棍探入水中,淒厲尖嘯,一抹亮黃色鋒矢真氣瞬間脫指而出,一閃即逝,急速掠過十餘丈距離,扎在不遠處一塊磨盤大石之上,砰的一聲,本就坑坑窪窪的石塊再添一道拳頭大小深坑,石灰彌漫不止。

這個距離,有手槍威力了吧……葉席若有所思的估測著,心中更添幾分興致。

有現世數百道印打底,葉席不缺印術不假,但因受修為限制以及道印自帶的不靠譜屬性,他現在所掌握的直接攻擊類印術其實不多的,只有火信印、金信印等寥寥幾種而已,如今能再學一門這等於是隨身配槍的印術,自是好事一樁。

倒是一旁的潘胖子似乎仍怨恨於剛才不公平的待遇,撇嘴嘀咕道:“什麼元陽矢啊,我還以為有多大威力呢,結果連個石頭都打不穿。”

似是聽到了,收起手勢的邊姓導師瞥來一眼,似笑非笑的指著演武場內那些坑窪石塊道:“這些石塊名為磨石,意為磨練之石,不是農家碾壓穀物作粉的石磨。如你們的印術能在這上面留下寸許痕跡,那在外面打穿相同大小的尋常石塊不成問題。那位胖學員,你要不要來試試?”

潘胖子聞言頓時一窒,又在玄印班學員哄笑聲中,臉色脹得通紅,即羞且惱。好在他還有幾分理智,沒有硬著頭皮真衝上去試試,否則必定會受到更大的屈辱。

邊姓導師見狀哂笑了下,倒沒有再行發難,可能也是覺得沒這個必要,繼續道:“休要小覷這元陽矢只是門基礎印法,實際上就算是跨入第二大層次境界的玄印師,也會將它當做主要攻擊手段。”

“其中原因,一是因為其釋放條件簡單,熟練了完全可以做到瞬息即發,這在生死毫髮間的激烈對戰中尤為重要。二是因為其威力會隨著悟性修為等緣故不斷增長,具體表現為外在顏色,元陽矢共有四色,白、青、黃、紅,威力逐漸遞增,我剛才施展時便就是其中的黃.色……”

有玄印班學員抬手詫異問道:“難道以導師的修為,都無法釋放出紅色元陽印嗎?”

邊姓導師笑著擺手,對於自家學員的提問,他的態度還是很和睦的:“這也就是我隨後要說的,元陽元陽,顧名思義便知此印為陽剛類印術,這等印術只有配合極陽體質或者有修煉過陽剛類心法,方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你們的導師我修煉的心法並非此類,所會印術又多不涉及極陽範圍,因而只能釋放出黃色元陽矢。”

想起什麼,看著那發問學員再行笑道,“宋奇,我記得你修煉的就是陽剛類心法吧,好好努力,若你有朝一日能超過導師發出紅色元陽印,我做主另單獨傳授你一門威力不俗的印術。”

那名叫宋奇的學員聞言頓時狂喜,但表面上卻是連連擺手,狀似惶恐道:“不敢不敢,學生豈敢有超越導師的妄想。”

邊姓導師大笑:“哈哈,導師怎麼了,我輩修印師的目標唯天道耳!若你連超越導師的勇氣都沒有,那又何談行至最後一步,突破這方天地屏障?且聽著,你們也是如此,只要在學院內,你們當中誰能發出紅色元陽印,我的保證永遠有效。”

“謝謝導師提攜!”在那邊姓導師的鼓舞下,一眾玄印班學員心血沸騰,齊齊躬身致謝回應。

當然,這福利也僅限於玄印班學員。一旁的黃印班學員好似被自動忽略了,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看著身旁不遠處宛若打了雞血的同屆學員,黯然搖頭。

講道理,這邊姓導師雖然人品不咋地,但他對於自己所帶班級無疑還是上心的,如此再想想他們那整日沒個正行的導師,裏斯特,黃印班學員自是要黯然搖頭……

果然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隨後那邊姓導師又再次演示了幾遍元陽矢,包括手勢的分解動作、真氣行功路線,以及其中的幾個小關竅,便揮手讓所有學員自行散開練習,他則在一旁等著待會檢驗成果,並解答仍有不解的學員疑問。

老實說,這元陽矢確實不難,只是基礎性質的印術而已,能複雜到哪去?但在這裏也就能看出兩個班級學員之間的差距了……

雖是說自行散開,但玄印班與黃印班自然不會湊到一塊去,一左一右,彼此涇渭分明。然而在短短半刻過去後,左邊玄印班那裏便開始不時傳來雀躍歡呼,那是掌握並發出了元陽矢。右邊黃印班這裏卻顯得有些沉悶,基本不見元陽矢發出的真氣光芒。

會有如此明顯的差異,自然不是那邊姓導師教的不上心。後者雖然對於黃印班是很有意見,但在方才傳授過程中卻未藏私,眾目睽睽下,他也不可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除非他連自己本班學員也坑。

那是因為修為有差異?

也不是!實際上,若論整體實力修為,現在的黃印班是要比其他幾個班級都要高的。畢竟一把歲數擺在那呢,幾十年的修煉不是鬧著玩的,就算是一頭豬活了幾十年,想來也能有些不俗表現。其他三個班級學員強則強在他們的天賦好,潛力高,能擁有等於或者超越當前年齡的實力,但受於修煉時間的限制,他們現在的修為是高不到哪去的。

當然,這種情況會隨著時間而逐漸顛倒過來,並無情拉開不可跨越的鴻溝。打個比方,兩者的狀況,也就類似於上午朝陽與下午落日,朝陽會不斷攀升,而落日卻只能低垂……

而即不是導師的關係,又不是修為的關係,那為什麼同樣學一個簡單印術,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原因很簡單,也很令人無奈——天賦、悟性!

前者生而有之,無法更改。後者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一句話,有就是有,沒有,那就是沒有。

此兩者,黃印班學員無疑大多是沒有的,或者說是有,但是少的可憐,否則也不會這麼一大把年紀還來印術學院學習。表現在眼下,便就是當玄印班學員全體掌握元陽矢時,他們則大部分都毫無頭緒。而等他們好不容易掌握元陽矢時,玄印班學員已經在熟練並摸索提高元陽矢的威力了……

不要誤會,這不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的關係,若是那樣的話至少在步步緊跟。實際情況是黃印班學員會在某一步忽然卡住,然後便再無寸進,一如他們卡住的修為瓶頸,只能先看著同齡人、然後再看著後來者,從他們身旁一一超越過去,最後連模糊背影都看不到。

有點意思的是,當絕大部分黃印班學員都能勉強發出元陽矢時,葉席手中卻仍無半點真氣光芒。不過他好似也不急,雙手於胸前一遍遍疊印嚐試,不時停下來皺眉思索,後來索性盤坐地上,拄著下巴,目光呆滯,明顯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放棄,葉席雖然沒有修煉天賦,但他的修印天賦還是有的,悟性也不差,至少不會拖後腿。之所以到現在還無法釋放元陽矢,只是因為他體內真氣不夠而已,實際上葉席在之前疊印時就有了掌握的感覺,至於現在思索的,則是一抹靈感……

方才那邊姓導師在講解自己為什麼只能發出黃色元陽矢的緣由時,葉席腦中就忽然躥進來一抹靈感,只是這靈感太過模糊,葉席一時無法準確抓住,但又不想輕易放棄,因為他隱隱有種感覺,若是能抓住這靈感他的實力將有個質的飛躍……

當然,葉席這副模樣在外人眼裏,就是無法掌握元陽矢的沮喪了。

秦瀚冰幾人先開始還沒有注意到,因為葉席的修為在他們想像中委實不弱,他們都能掌握這元陽矢,沒道理葉席掌握不了。後來發現不對,他們倒是有過來熱心幫忙,七嘴八舌的訴說著自己的施印體會,奈何葉席正自心不在焉,口中嗯嗯啊啊應著,卻無半點付諸實際行動的意思。

秦瀚冰幾人以為葉席這是抹不開面子,正要再勸,遠處卻傳來那邊姓導師呼喚集合的聲音。

“葉兄弟快啊,那邊要檢驗元陽矢了。”

“恩恩……”

“別恩了,你倒是疊印嚐試下啊!”

“哦哦……”

“秦老大,葉哥這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恩恩……”

“……”

“別胡說,修印又不是修煉,哪有走火入魔的。”秦瀚冰看了看地上兀自神遊物外的葉席,又看了看那邊快要集合完畢的眾多身影,一跺腳,“算了,我們先過去應付下!”

cchjames 發表於 2016-9-14 14:09
200章 火紅元陽矢


“時候差不多了,就以那塊磨石為靶子,誰願先行上來施印?”

演武場內,兩個班級集合完畢,那邊姓導師指著前方十餘丈外的一塊尚算完好的磨石,轉頭對一眾學員說道。

至於葉席,因為是盤坐在地,外加中間有學員遮擋,一時半會,那邊姓導師倒是沒有發現黃印班中少了一個學員。

“沒人願意主動上來嚐試?”稍頓片刻,看著都是紋絲不動的兩個班級學員,邊姓導師略一皺眉,隨意指了個黃印班學員,“那就你先來吧。”

指中的人是夏蓮,也就是黃印班內兩個年輕女子學員之一。

她明顯沒料到自己會第一個上去,聞言頓時一呆,在身旁另一名年輕女子學員朱婉娥的小聲提醒下,方才回過神來,頗為拘謹的上前幾步,先是向那邊姓導師屈身行了一禮,隨即深吸口氣,緊緊盯著十丈開外那塊磨石,抬起略微有些顫抖的雙手,合十掐印,推出——

但見她指間似有真氣光芒閃爍,但隨後卻無任何動靜聲響。

毋庸置疑,這自然是施印失敗了。

頓時,玄印班那邊哄笑聲響起。

這元陽矢確實只是基礎性質的印術而已,真的不難。實際上這夏蓮指間即能閃爍真氣光芒,那便基本是掌握了的,而現在之所以會失敗,還是因為她太過緊張了,導致最後釋放印術時手勢有些變形。

邊姓導師皺眉,看著面龐瞬間脹得通紅的夏蓮,厲聲喝道:“慌什麼!手印不要那麼僵硬,再來一遍!”

後者緊緊咬著嘴唇點頭,胸口劇烈起伏幾次,再次抬手掐印。經得提醒後,這次她的手印極是標準,最後點出,咻的輕響,一抹接近無色透明的淡白元陽矢終於脫指射出。

不過這記元陽矢的威力與先前那邊姓導師所發的自是判若雲泥,速度也並不迅疾,勉強掠過十餘丈距離後,宛若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輕輕落在磨石之上,留下道微不可察白痕,濺起少許石灰粉塵。

“稚子孩童扔砸石塊,威力也比你這印術大得多。”邊姓導師不屑輕哼,所言話語又引起玄印班陣陣哄笑,隨即也不去看那快要泫然欲泣的夏蓮,徑直揮手道,“行了,回去好生練著,勿要丟了修印師的臉面,下一個。”

所瞧方向還是黃印班,但就在這時,一名玄印班學員卻主動走了出來,也不知打什麼主意,笑嘻嘻前:“導師,下一個由學生來如何?”

邊姓導師自無不可:“勿要大意。”

“放心吧,導師。”那名玄印班學員信心十足的跨步上前,雙眼微眯,先是認真瞧了瞧遠處磨石,隨即神色一正,雙手於胸前穿花蝴蝶般迅疾疊印,短短幾息後果斷推出,“元陽矢,出!”

嗖——

只聽動靜,這記元陽矢的聲勢就要比方才夏蓮的要大上很多,結果也便就如這表現一樣,砰的一聲,粉塵揚起,不遠處磨石輕顫,出現一道寸許深坑痕。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坑痕的位置就在夏蓮方才所擊的淺顯白痕旁邊,形成鮮明對比。

邊姓導師見狀輕點頭:“恩,威力尚可,然不能自滿,還需勤加練習。”

“是,學生知曉了,定不負導師期望!”那名學員恭敬應下,隨即轉過身來,瞥了眼黃印班那邊,嘴角微揚,露出絲不屑笑意,灑然回轉本班級。

“瞧把他給嘚瑟的。”人群中,潘胖子不忿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發出紅色元陽矢呢,結果還不都是白色。”

一旁楊澤觀察的仔細,搖頭道:“雖同為白色,但他的元陽矢色澤確實要比夏蓮的深上一些。”

“我看都一樣,還有,楊澤你怎麼替那幫家夥說話?”

“潘哥,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屁!”

正說著,一名學員再次上去施印,白髮銀鬚,這特徵自然只能是出自黃印班的學員。活到這把歲數的人,心態上自無任何問題,沒再鬧什麼笑話,只一次施印,便成功在磨石上留下痕跡,當然所施元陽矢的色澤也是白色。

旋即,又是一名玄印班學員主動上前請纓,也是一遍過。只是他在磨石上所留下的元陽矢痕跡,依然緊挨著方才那名黃印班的大齡學員,兩相比較,前者痕跡明顯要深過後者,雖然深的並不算多,只是寸間差距,但在眼下這並排對比之下就顯得尤為扎眼,一望便知了。

見此,黃印班老者就算是心態再好,也不由得黯然輕歎。同樣的印術,同樣的學習時間,再看看玄印班學員那意氣風發的年輕面龐,老者心中自不免生起一把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的無力沮喪感……

隨即,下一組黃、玄兩班學員上去,相似的情景再次上演。兩人在磨石上所留痕跡依舊並排放置,且差距依然明顯。

這時,黃印班學員就算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麼,神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若說一次是偶然,兩次是碰巧,那三次無疑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愣了愣,潘胖子咬牙切齒:“幹!他們這是故意在出我們的醜!”

這是顯而易見的,兩相交叉施印,再有意將磨石印痕放置一處,形成鮮明對比,以此來達到侮辱效果。不得不承認,玄印班這手玩的夠漂亮,也夠隱蔽,直至三輪下來,這邊才發覺不對。

“廢話!”秦瀚冰也焦躁起來了,他可以不管其他同窗學員的臉面,因為雙方本就沒什麼交情,只有交惡。但身為助師,他卻不能不管黃印班這個班級整體的顏面,若是讓這情況發展下去,那塊不起眼磨石將會成為黃印班屈辱的見證,這無疑是秦瀚冰不想看到的,煩躁道,“關鍵是該怎麼打破這個局!潘二你平時腦子不是挺靈光呢嘛,快想想轍啊。”

潘胖子苦笑:“想轍沒問題,我們讓其他學員不上去,或者等玄印班那邊全部檢驗完,我們再上去就行。但是……你覺得那個姓邊的會讓我們這樣做嗎?”

果然,在黃印班第四名學員遲遲不願上去時,那邊姓導師無疑也明白了什麼,笑了笑,掃了眼嘻嘻哈哈的本班學員,搖頭道了句胡鬧,隨即便輕咳兩聲,轉而將目光掃向黃印班這邊,不耐煩道:“傻愣在那做甚,不要耽誤時間,上來施印!”

裁判都下場了,怎麼玩?

無奈,黃印班學員唯有壓住心頭怒火,黑著臉上去一一施印。

先開始的時候,秦瀚冰等人還抱著點僥幸心理,想著玄印班學員就算天賦再高,悟性再好,也總不至於一個班級人人都是如此,只要能讓他們這邊扳回一城,那面子上無疑就會好看很多。

但事實證明僥倖只能是僥倖,這想法是不錯的,奈何玄印班那邊占了個後手便宜,他們可以先看到黃印班學員在磨石上留下的痕跡,然後依據情況,只需派出比那深一點的學員,就可以很從容的形成壓制。

這策略在天賦本就碾壓的狀況下,幾乎無解。

很快,黃印班大半學員施印完畢,只餘下排在後列的楊澤與秦瀚冰。相應的,那塊磨石上面,也多了一對對差異明顯的坑痕,遠遠瞧去,就像是一記記巴掌印,無情的搧在每一個黃印班學員臉上。

也就是這時,情況有了變化,黃印班這邊剩兩人,玄印班那邊卻只剩一人,也就是先前那名發問的宋奇。

在楊澤陰沉著臉先行上前施印,竭盡所能的在磨石上留下道寸許坑痕後,那剩下的宋奇卻一反常態沒有跟著上前打臉,而是稍抬下巴,指著楊澤留下的痕跡,不屑瞥向秦瀚冰:“上去施印吧,你可以將元陽矢繼續打在那痕跡上面。當然,你如果自己打不準,那就別怪我不給機會了。”

秦瀚冰聞言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對方這竟是要一挑二,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握拳怒喝:“你別欺人太甚!”

那宋奇哂笑:“哈哈,我好心好意讓你們兩個一起上,這也算是欺負?”

微頓,輕蔑撇嘴,“還是……你怕了?”

秦瀚冰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屈辱,臉色鐵青的幾乎能刮下霜來,但同時心中也是止不住的無奈沮喪,他確實怕了,不是怕自己丟臉,而是怕他與楊澤兩個人合力打出的痕跡,都沒對方深,那他們黃印班的臉面就徹底摔在地上了。

而以對方如此自信的模樣,這結果幾乎是必然的。

換言之,秦瀚冰現在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能僵在這裏任憑對方鄙視嘲諷。

就在這時,驀地,一聲驚喜大叫從後方傳來,

“兩個一起上?兩個一起上!哈哈,好主意,想到了,終於特麼讓我想到了……”

眾人愕然回首,就見遠處一道盤坐地上的身影,忽得一躍而起,瘋了似的振臂歡呼,仰天大笑,隨即朝著這邊直奔而來。

不用說,這自然是葉席了。

風一般穿過人群,葉席臉上喜意未散,左右環顧,一把抓住滿是錯愕的潘胖子手臂,急聲問道:“剛才是誰說兩個一起上的?告訴我!”

潘胖子下意識轉頭看向宋奇,葉席順勢看去,一個健步便躥到宋奇身前,抓起對方的手掌就是一陣猛晃,語無倫次的不住致謝:“謝謝!謝謝你的提醒,好人啊——”

“呃,不用客氣……”宋奇懵了,下意識點頭回應,隨即再三確定眼前這人不是他們玄印班學員後,連忙掙脫甩手,“等等,你誰啊?”

“葉哥……”一旁楊澤也看不下去了,他們這正與對方對持,且明顯處於下風,葉席一來反倒先感謝對方,這很傷士氣的啊。不過沒等他繼續開口,葉席卻丟下那宋奇,先行興奮道,“楊澤你給我渡點真氣過來,我要試驗下印術效果。”

“啊?”

“快啊!”

“哦哦哦……”看著葉席這明顯異於往常的亢奮狀態,楊澤不敢怠慢,連忙伸手印上葉席後背,傳了幾道真氣過去。

“好了。”待體內擁有施放一個印術的真氣後,葉席便迫不及待中斷了楊澤繼續傳輸,深吸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也就是到這時,葉席方才從剛才那種激動狀態中稍稍掙脫出來,平心靜氣,緩緩抬起雙手於胸前,掐印捏訣。

“這是你們黃印班的學員?”邊姓導師皺眉看向秦瀚冰,“方才我怎麼沒有瞧見他?”

秦瀚冰自不會說葉席之前魔障了,只能硬著頭皮點頭道:“是我們班的,方才……方才他在參悟印術。”

“笑話,區區一個元陽矢有什麼好參悟的!”視線掃到葉席所疊手印,邊姓導師驀地一怔,“恩?這不是元陽矢……”

確實不像元陽矢,因為元陽矢的手印沒那麼複雜,只是一個固定手印而已,用不著如葉席眼下這般繁複疊印,但等葉席雙手停下來時,小指無名指彼此搭攏,中指突出,食指蜷縮貼在中指第一指節紋……正是標準的元陽矢手印。

邊姓導師厲聲質問:“你在搞什麼……”

話音未落,葉席霍得睜開雙眼,一指點出,嗤,破空尖嘯,一抹形似鋒矢的火紅箭芒,脫指射出,速度極快,沒等眾人下意識轉過頭來將視線跟過去,噗的一聲,十餘丈外用作檢驗測試的磨石驀地震顫不已。

旋即,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抹火紅箭芒竟在磨石後方再次出現,噗噗噗,一連穿透三塊磨石,最終筆直射入周遭蒼茫荒原之中,憑空蕩起陣陣漣漪,那是演武場陣法的防禦效果……

全場寂靜!

哈哈,成功了!

葉席一振手臂,虛空搗出一拳,興奮不已。

先前聽那邊姓導師說這元陽矢配合陽剛心法會有莫大威力,葉席就有了模糊靈感,但他一直沒能想到這靈感的來源,直到方才那宋奇說‘兩個一起上’,葉席才得以豁然開朗。

葉席並沒有陽剛屬性的修煉心法,但他有陽剛屬性的道印,火信印。既然修煉心法配合元陽矢能有大威力效果,那如果將現世道印火信印與此世界的元陽矢結合呢?

結果已經出來了,就是方才那記連續洞穿四塊磨石,且餘力仍是未消的火紅箭芒!

“紅……紅色的……”

轉過身來,葉席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尤其是那宋奇與邊姓導師,口中重複喃喃著紅色字句,目光呆滯,失魂落魄……

撓撓頭,“呃,你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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