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3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 08:08
第八五八章 姊妹

    段清塵輕輕一笑,一根手指在小妖女臉上滑動,聲音柔和:「小阿瑙,你沒有經過男人,不知道其中的快樂。段叔叔在這種事情上花費了多年的功夫,懂的招數實在不少,換作一般的女人,段叔叔也沒心思在她們身上施展功夫,但你和你母親十分酷似,今夜段叔叔便將你當成你母親,好好讓你嘗嘗什麼叫做欲仙欲死。」

    齊寧屏住呼吸,雙目如刀,準備隨時出手。

    段清塵嘴角劃過邪魅笑容,探出一根手指,便要去挑開小妖女衣襟,便在此時,卻見得三點寒星破窗而入,直往段清塵打過去。

    這三點寒星來的異常突然,眼見得便要打在段清塵背後,段清塵身後卻似乎長了眼睛,側身閃躲,快如鬼魅,堪堪避開那三點寒星,也便在此時,齊寧瞧見自己對面一扇窗戶「噗」地破開,一道身影竄入到艙內,只往段清塵撲過去。

    段清塵卻並不迎向來敵,身形一閃,左手探出,手中不中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鋒刃頂在了小妖女喉間,沉聲道:「想讓她死嗎?」

    那突然竄入的身影見得段清塵以小妖女為威脅,頓時停住身形。

    燈火之下,齊寧瞧見那人,驟然色變,只見到突然出現的竟赫然是唐諾。

    唐諾此刻卻是穿著緊身的黑色水靠,皮革所制,那皮革上還沾著水漬,她手中亦是一把閃亮的匕首,一雙眼眸滿是冷意。

    唐諾身材本就姣好,如今這緊身的黑色水靠更是將她勾勒的曲線畢露,展現出了柔美迷人的身體線條。

    齊寧眉頭緊鎖,他現在在岸邊看到唐諾離開,還以為她是返回侯府,現在看來,唐諾知道以女兒身無法登船,所以才去做了準備,她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身緊身水靠,潛水偷偷登船,更是摸到了頂艙來。

    段清塵今夜所說的事情著實驚人,齊寧卻也是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沒有察覺唐諾就在對面窗戶後面,他也不知道唐諾何時來到頂艙,但看到她水靠上的水漬完全不像是剛剛登船,也便說明她在窗外也偷聽了一會兒。

    小妖女雖然與唐諾關係似乎不睦,但兩人同出黑蓮教,而且兩人的師傅還是師兄弟,也算是師出同源,想來唐諾見到小妖女情勢危急,這才挺身而出,出手相救。

    段清塵目光在唐諾曲線起伏的柔美嬌軀上掃了幾眼,笑道:「你又是什麼人?這長相咦,你是小諾兒?」

    唐諾冷笑一聲,冷聲道:「你放了她,今晚我便作罷,你想去哪我不會管,否則你哪裡也去不了。」

    「這神情!」段清塵直直盯著唐諾,嘆道:「原來真的是小諾兒,小諾兒,咱們可有好些年沒見了。當年你師傅帶你離開朝霧嶺,已經是數年過去,想不到你竟然出落的如此漂亮。你說話的樣子和動作,和你母親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齊寧有些愕然,心想難不成段清塵這人渣當初竟然也看上了唐諾的母親不成?這唐諾的母親又是何許人也?

    「少說廢話。」唐諾冷冷道:「你放不放人?」

    段清塵嘿嘿一笑,道:「小諾兒,你這性子,正是我愛慕多年的個性。你母親當年也和你一般,無論什麼事情,即使到了絕境,也從不出聲求人!」手中鋒刃在小妖女喉間輕輕滑動,悠然道:「可是你莫忘記,你妹妹在我手中,你若是用這樣語氣和段叔叔說話,段叔叔可就不大開心了。」

    齊寧身體一震,心中驚駭,心想難道唐諾和小妖女竟然是姐妹?段清塵所言的姐妹,是指這兩人同屬黑蓮教姐妹,還是有血親關係?

    「她年紀小,並不懂事。」唐諾顯然也知道小妖女的性命繫於段清塵之手,有所忌憚:「你不必為難她。」

    段清塵笑道:「小諾兒,這就是你求人的口氣嗎?你也知道,段叔叔如今是四面楚歌,黑蓮教在找我,朝廷那邊恐怕也在追查我下落,黑白兩道我都是無路可去,我現在算得上是一條喪家之犬,你說是不是?」

    齊寧心想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他對唐諾的安危異常關心,知道段清塵奸猾多端,唯恐唐諾也著了段清塵的道兒,所以全神戒備,無論如何,今晚即使真的被段清塵逃脫,卻也要保住唐諾平安無事。

    唐諾俏臉含霜,並不說話,她顯然也知道段清塵並非泛泛之輩,所以也是小心謹慎。

    段清塵嘆道:「到了我這個地步,那是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你信不信?黎老頭兒是不是也在附近?」搖搖頭,苦笑道:「你們姐妹兩在這裡,老毒物和黎老頭兒自然也不遠,看來段叔叔這次真落得插翅難飛的境地了。」

    「人留下,你現在就可以走。」唐諾依然是淡淡一句。

    段清塵搖頭道:「人留下,我可就更活不成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有生存的機會,你段叔叔自然是不能放過的。」掃量著唐諾身材,讚嘆道:「小諾兒,你離開朝霧嶺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小美人兒,那時候段叔叔就知道,等你長大了,定是個讓男人神魂顛倒的絕色佳人,現在看來,段叔叔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唐諾冷笑道:「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唐諾為人低調,幾乎不會出口傷人,此時說這樣的話,顯是對段清塵這種人鄙夷到了極點。

    「畜生?」段清塵哈哈一笑,道:「不錯,你段叔叔是畜生,那又如何?這天下披著衣冠的禽獸多如牛毛,又何止我一人?」淡淡笑道:「小諾兒,你可問過你師傅,為何要離開黑蓮教?」

    唐諾蹙眉道:「師傅濟世救人,一心要研學醫理,所以才不想讓聖教之事牽絆,出走聖教,專心醫道。」

    「原來如此。」段清塵嘿嘿笑道:「黎老頭兒是這樣和你說的?他就從未說明真正的緣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回去問黎老頭兒,你就知道是什麼意思。」段清塵道:「黎老頭兒知道的事情,可比我多得多。這老頭兒靠著一手醫術,救過聖教不少人,由此便利,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也就理所當然。」

    「你不必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唐諾淡淡道:「阿瑙在這裡,鞦韆易自然也在附近,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你還擔心鞦韆易不會被招過來?」

    段清塵哈哈一笑,道:「他就算過來又如何?莫說鞦韆易,就算是黎老頭兒一併來了,只要有小阿瑙在我手裡,他們就不敢動我一根汗毛。」盯著唐諾,微笑道:「就算是小諾兒你,現在豈不是也不敢輕舉妄動。」

    唐諾俏臉冷然,段清塵嘆道:「小諾兒,方才你在外面偷聽,自然也聽明白,你父親的死,應該是教主所為,難道你就不想為父報仇?」

    「他的仇與我何干?」唐諾冷冷道。

    段清塵一怔,隨即輕笑道:「是了,我差點忘記了。當年小阿瑙還小,不知道真相,可是你卻知道你母親是因何而死!」輕嘆道:「也難怪這麼多年過去,你心裡依然在怨恨你父親,若換做是我,只怕也不會原諒他。」

    齊寧這時候已經確定,唐諾與小妖女是親姐妹無疑。

    他萬沒有想到,唐諾竟然也是黑蓮教太陰長老之女,與小妖女是胞生姐妹,心中這時候也終於明白,為何唐諾明知段清塵不好對付,卻還是挺身而出,入艙營救。

    但從段清塵的話語之中,齊寧卻聽出唐諾似乎與其父關係極為惡劣,而這一切卻是因為其母之死,毫無疑問,唐諾之母的死因,必定與太陰長老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否則段清塵也不會說不可原諒。

    他心中大是疑惑,暗想唐諾之母的死因到底是因為何故,為何會導致唐諾至今也無法原諒已經過世的太陰長老?

    「你母親的死,雖然與你父親有很大的干係,但說到底,她還是死在那個人的手裡。」段清塵聲音輕柔:「我為何要叛教?說起來,也只是想為你母親報仇而已,你母親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我怎能讓她死不瞑目?」

    唐諾嘲諷道:「為我娘報仇?這話你自己也不會相信吧?」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段清塵緩緩道:「不錯,這些年來,我在教中的地位越來越弱,鞦韆易和洛無影從來沒有將我放在眼裡。雖然都是四聖使,但是鞦韆易和洛無影又何曾將我當作聖使看待?教主明知如此,卻不聞不問,那自然也是有心讓我在教中丟人現眼!」說到這裡,語氣之中便隱隱帶有怨憎之意。

    唐諾冷笑,並不言語,只是握緊手裡的匕首,全神戒備。

    「當年若沒有我段清塵,黑蓮教也不會有今日之壯大。」段清塵淡淡道:「這幫人不記著我的好,反倒是對我指手畫腳,我又如何能夠容忍?」握起一隻拳頭,語氣森然:「他們想要卸磨殺驢,我自然也不能俯首認命,要除掉他們,利用幫十六派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這段清塵果然也在謀劃之中,暗想既然如此,之前那場讓京城差點陷入彌天大禍的疫毒是否也與此人有關?

    不想唐諾卻也想到這一點,盯著段清塵問道:「京城那場疫毒,是你所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 08:15
第八五九章勾魂

    齊寧一直在追查京城疫毒究竟誰是幕後真正的操盤手,此時聽得唐諾詢問,更是屏住呼吸,只盼段清塵透出真相來。

    只聽到段清塵哈哈一笑,道:「小諾兒,你也太高看你段叔叔了。金蠶蠱毒只在陰陽界那邊才有,而陰陽界是老毒物的地盤,他對金蠶蠱毒視若珍寶,你段叔叔還沒那麼大本事從陰陽界盜得金蠶蠱毒。」

    齊寧微皺眉頭,心想段清塵這般說,也就是不承認京城疫毒是他所為。

    不過當年疫毒在京城蔓延的時候,齊寧倒也是從神侯府了接到有關金蠶蠱毒的來龍去脈。

    金蠶蠱毒出自一種極為稀有的毒蟲,名為金蠱蟲,金蠱蟲本身就已經帶有毒性,但金蠶蠱毒卻只是以金蠱蟲為引,配有諸多毒藥,此毒普天之下也只有鞦韆易所居住的陰陽界才擁有。

    據聞陰陽界地勢險要,若無一等一的輕功,根本不可能潛入到陰陽界盜走金蠶蠱毒。

    時至今日,就連鞦韆易也無法斷定究竟是誰從陰陽界盜走了金蠶蠱毒,齊寧知道僅黑蓮教而論,也只有洛無影的輕功或能有此能耐,但鬼使洛無影自然不可能盜取金蠶蠱毒栽贓陷害黑蓮教。

    雖然齊寧對段清塵的武功深淺並不清楚,但鞦韆易從未猜測過金蠶蠱毒是被段清塵所盜,由此亦可見段清塵的輕功實在是稀鬆平常。

    「金蠶蠱毒在京中荼毒生靈,也是因此事讓神侯府召集了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唐諾顯然也想弄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你技既說想要利用八幫十六派對付黑蓮教,此事又如何不是你所為?」

    「小諾兒,段叔叔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段清塵笑道:「我若是有此難耐,也就不用忍氣吞聲那麼多年。 」他面帶柔和笑容,凝視著唐諾:「想要誅滅黑蓮教的人可不在少數,我只是順手幫忙而已,各取其利。」

    唐諾一直冷著臉,問道:「那誰是幕後真兇?」

    段清塵微笑道:「小諾兒,你可還記得你小的時候,段叔叔給你做過一個風箏?你大小就沉默寡言,不喜歡說話,段叔叔那時候對你很是疼愛,擔心你不說話心裡悶得慌,所以到了秋天的時候,段叔叔就親手為你做風箏!」

    唐諾只是盯著段清,並不說話。

    齊寧心裡有些奇怪,暗想段清塵為何突然說到風箏的事情上,只聽段清塵的聲音異樣的柔和:「那時候你喜歡蝴蝶,段叔叔就花了三天的功夫,一點點給你做出來,你告訴我,你看到那蝴蝶風箏的時候,心裡可高興?」

    唐諾輕輕道:「我很歡喜。」

    「是啊,小諾兒很歡喜。」段清塵語氣更是溫和:「小諾兒拿到風箏,我就帶著你去到山坡,教你如何放風箏,那時候你說段叔叔待你好,還讓段叔叔每年都給你做一隻風箏,段叔叔當時如何答應你?」

    齊寧心想段清塵忽然提及往事,莫非是曉之以情,想讓唐諾回憶起當年的情分,近日便放他一遭。

    唐諾一直抬起的手臂緩緩放下,輕聲道:「段叔叔答應我說,直到我出嫁前,每年都會給我做風箏,還說一年做一個樣,絕不重複!」她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完全沒有方才那種冰冷語氣。

    「小諾兒聽段叔叔答允之後,很是高興。」段清塵卻緩緩將匕首從小妖女喉間拿開,慢慢站起身來:「段叔叔還記得,小諾兒坐在段叔叔身邊,因為心裡高興,還湊過來在段叔叔的臉上親了一下,是不是這樣?」

    「段叔叔人好,給我做風箏,我心裡歡喜,所以親了段叔叔一下。」唐諾直直看著段清塵,似乎也沉浸在回憶之中,輕聲道:「第二年段叔叔沒有忘記,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做了一隻大風箏,我還記得那是一隻大蜈蚣!」

    「對對對!」段清塵緩緩走向唐諾,柔聲道:「生日那天,許多人都送小諾兒生日禮物,段叔叔還記得,鞦韆易那老毒物送了小諾兒一隻鷹鷂子,可是小諾兒只喜歡段叔叔的禮物,還讓段叔叔帶著你放風箏!」

    「我不喜歡鷹鷂子,我喜歡風箏!」唐諾握著匕首的那條手臂已經垂下去,囈語般道:「只有段叔叔的禮物才讓諾兒歡喜!」

    齊寧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心想唐諾是個極為精明的姑娘,這種時候段清塵提及往事,絕非是為了敘舊情,定有圖謀在其中,以唐諾的心思,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更應該警覺起來,可是唐諾的反應,卻完全出乎齊寧的預料。

    唐諾竟似乎因為段清塵的幾句話,就對段清塵疏於防備。

    段清塵一步步往唐諾靠近過去,柔聲道:「段叔叔喜歡小諾兒,小諾兒想要什麼,段叔叔都會幫著小諾兒,小諾兒,你說段叔叔好不好?」

    「段叔叔是好人。」唐諾囈語般道。

    「段叔叔現在很寂寞。」段清塵那溫和的聲音就似乎帶著魔力一般,充滿了別樣的邪氣:「小諾兒既然說段叔叔是好人,願不願意陪著段叔叔,給段叔叔解解寂寞?段叔叔會好好待小諾兒,讓小諾兒像放風箏的時候那樣開心快樂。」

    「小諾兒聽段叔叔話,願意陪著段叔叔!」

    「天氣很熱,小諾兒為何不將衣衫脫掉?」段清塵柔聲道:「脫了衣裳,小諾兒便很涼快,好不好?」

    齊寧臉色驟變,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唐諾並非是疏於對段清塵的戒備,而是段清塵不知道用了什麼花招,讓唐諾陷入了神誌不清的狀態。

    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後果不堪設想,這時候段清塵距離唐諾尚有四五步距離,卻拉開了與小妖女的距離,齊寧再不猶豫,足下猛地一蹬,「噗」的一聲,已經破窗而入,厲聲叫道:「唐諾,快醒過來!」

    這一聲厲喝宛若雷霆一般,段清塵臉色驟變,回過頭來,看到齊寧身影已經向他衝過去,他立時向唐諾撲去,唐諾卻被齊寧這一聲厲喝拉回神智,這時候段清塵已經距她近在咫尺,唐諾花容未變,但反應著實迅速,左手一樣,數點寒星往段清塵打了過去。

    段清塵見得寒星襲來,急忙閃身躲避,這時候齊寧已經撲向段清塵身後。

    段清塵一看齊寧身法,就知道齊寧武功了得,他根本不做猶豫,低喝一聲,只往唐諾方才破開的窗戶衝過去。

    齊寧心知這傢伙要逃,也不多想,足下生風,追了上去。

    段清塵一個縱身,破窗而出,齊寧冷喝道:「今天你走不了了。」如影隨形,也破窗而出,尾隨其後。

    唐諾這時候回過神來,似乎明白什麼,便要追上去,瞧見小妖女兀自被綁在床上,一蹙秀眉,飛身上前,出手迅速,用手裡的匕首割斷了小妖女身上的繩子,又從小妖女口裡逃出堵她嘴的物事。

    小妖女臉上滿是淚水,哭道:「阿姊,我被點穴道了,他他點了我穴道!」

    「哪幾處穴道?」

    小妖女當下說了,唐諾連續出手,將小妖女身上穴道解開,小妖女身體一動,立馬翻身起來,咬牙切齒道:「阿姊,殺了那狗東西,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這時候卻聽到外面一片嘈雜之聲。

    唐諾也無暇理會小妖女,迅速從那破窗竄出,這時候卻不見了兩人的蹤跡,跑到船舷邊,卻見到對面一艘畫舫上,一群人正往船舷這邊跑來,有人更是對著湖面指指點點。

    采荷這艘畫舫上的客人們也已經簇擁在二樓船舷邊,唐諾已經聽到有人大聲道:「是從樓上跳下來的,一個人光著身子,兩個人都跳進去了。」

    段清塵從頂艙破窗而出,他知道自己對唐諾的手段已經被破除,而且一眼就看出齊寧功夫了得,心下發寒,只以為黑蓮教的人都已經追拿過來,他若手中兀自控制著唐諾姐妹中的任何一人,便都可以用來挾持,但齊寧突然出現,段清塵回頭再控制小妖女已經是不成,本想拿住唐諾,誰知道唐諾瞬間清醒後,反應速度實在太快,暗器打出,段清塵無從接近,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逃脫。

    十里秦淮河,段清塵只想著跳入河中之後,伺機脫身,孰知齊寧跟在後面,如影隨形。

    段清塵跑到船舷邊,那是想也不想,光著身子奮力從頂層直接跳入到了秦淮河中,齊寧好不容易發現段清塵的蹤跡,又豈能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脫身,也是根本不做猶豫,直接跟著跳入了秦淮河內。

    唐諾居高臨下,掃動河面,見到河面泛著水花,卻也判斷出兩人從何入水,她秀眉緊蹙,微一猶豫,終究是躍上船舷,握緊匕首,宛若一條美人魚般,一個魚躍,空中一道美妙的弧線,也往那秦淮河中跳了下去。

    四周頓時發出一片驚呼之聲,便是岸邊也有一大群人簇擁到河邊,想看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3 08:59
錦衣春秋 第八六零章六合製敵

    秦淮河上畫舫如梭,每艘畫舫上都掛著諸多燈籠,讓秦淮河亮如白晝。

    唐諾入水一剎那,濺起一陣水花,映在湖面的燈光也在瞬間碎裂開來,波光粼粼,四周驚呼聲此起彼伏。

    四周琴音歌聲也一瞬間就戛然而止,各艘畫舫的客人們紛紛擠到船舷邊想看個究竟,一時間卻也是人頭攢動。

    三道人影先後沒入水中,並沒有立刻浮上來,人們根本鬧不清楚到底是誰跳進了河裡,一邊想看個究竟,一邊議論紛紛。

    齊寧沒入水中之後,便瞧見水中一道白影正往水底深處潛下去。

    段清塵長相俊美,身材極好,而肌膚也是十分的白皙,這片河面被燈火照得亮如白晝,雖然是在夜深時分,齊寧卻兀自可以藉著燈光看清楚段清塵的蹤跡,那白皙的身體在水下也是頗為顯眼。

    齊寧水性不算很好,卻也絕對不弱,但段清塵的水性看上去卻是十分了得。

    也是正是因為水性了得這個緣故,讓段清塵更是選擇躲在了秦淮河上,一旦敵人找上門,跳入水中,憑藉著水性也好做最後一搏。

    段清塵只穿一條短褲,而齊寧卻是錦衣在身,相較之下,在水底段清塵便更顯的輕鬆許多。

    齊寧知道這秦淮河長約十里,若是在這水下跟丟了段清塵,而段清塵憑藉著極佳的水性很有可能會脫身,這京城數十萬人口,段清塵又狡猾多端,若是隱藏起來甚至逃出京城,再想找到此人就實在是難如上青天了。

    也正因如此,齊寧死死盯著段清塵,絕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段清塵水性雖強,但齊寧的內力卻顯然比段清塵還要強出幾分,水下調動內力,雙臂就如同木漿一般,遊動之時雙臂的力量增大,速度加快,也便因此而彌補了行動不便的缺陷,拉近了和段清塵的距離。

    段清塵一邊潛往水底,一邊回頭看身後,見到齊寧如同影子般死死跟在身後,更是心驚,眼見得齊寧已經近在咫尺,段清塵猛然間在水底一個後翻,手中匕首已經向著齊寧直刺過來。

    齊寧與敵對陣,從不會小瞧任何一個敵人,段清塵匕首刺來,他立刻側閃去躲,手中寒刃也找到空擋往段清塵刺了過去。

    段清塵擅長水性,動作極其靈活,齊寧匕首未到,段清塵一個扭身,已經輕鬆閃過,繞到了齊寧側面,手中匕首向著齊寧肩頭刺過來。

    齊寧見得對方在水下的動作如此迅敏,心下倒有些吃驚,愈發覺得棘手。

    他勉強躲過段清塵這一刺,段清塵卻趁勢一個魚翻,正如同水底下的一條魚,瞬間便與齊寧拉開一段距離,繼續脫身。

    齊寧看出段清塵並不想與自己糾纏,只是想找機會擺脫自己,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讓他擺脫。

    秦淮河太大,一旦在水底下失去了段清塵的蹤跡,以段清塵的水性,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水下再找到他。

    眼見得段清塵轉瞬間拉開一段距離,齊寧立刻加速追過去,此時只能依稀看到對方的白影,好在遊動之間,前方有泛起的水下波動還是能夠讓齊寧判斷出對方的位置。

    忽地感覺前面水波陡然劇烈起來,齊寧追上前去,卻見到段清塵已經與一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齊寧看那人的身形輪廓,已經判斷出正是唐諾。

    唐諾一身水靠在身上,這種水靠讓唐諾在水底下的動作異常的靈敏,不在段清塵之下,兩人各持匕首,在水下你來我刺,互相糾纏,水波蕩動,齊寧湊近上前,看準段清塵,便要協助唐諾一臂之力,忽地感覺到一股血腥味道鑽入鼻中,又見到前面本來清澈的河水氾起一陣渾濁,心下吃了一驚。

    他知道這必然是有人被刺中流血,只擔心是唐諾被刺中,這時候已經靠近過去,瞥見唐諾的後腰處正向外溢出血來,心下焦急,急忙向唐諾做了個手勢,示意唐諾躲開。

    段清塵刺中了唐諾後腰,卻也被唐諾這樣一拖延,等了齊寧趕上來,他知道齊寧不好對付,便要逃脫,齊寧眼疾手快,探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段清塵的一隻腳踝,段清塵腳踝被抓,一時無法脫身,回過頭來,手中匕首照著齊寧便紮了下去。

    那匕首距離齊寧尚有七八寸之遠,段清塵卻忽地感覺自己的腿上一陣酥麻,隨即自己體內的氣力竟然不由自主地直往自己被抓的那隻腳踝上彙集過去,他一時不明白到底發生何事,但卻知道事情不妙,擺動那隻腳,想要掙脫,但彙集到腳踝的氣力就如同決堤之水一般,迅速向外傾瀉,段清塵想要用力掙脫,那隻腳卻根本使不上氣力來。

    他自然不知道,齊寧抓住他腳踝的那一瞬,便毫不猶豫地催動了**神功,段清塵體內的氣力,已經不由自主地正被齊寧吸納過去。

    **神功本就是極為詭妙的奇功,當初齊寧習得**神功,尚不明其中的關竅,但這門功夫的玄奇之處他心中明了,如今卻也已經摸清楚了其中的要領。

    他全身上下有十一處穴位都是吸納之源,但凡觸碰到對方的任何一處穴位,便可以將對方體內儲存的內裡吸取過來。

    當初向百影卻也是告誡過,齊寧體內有純陰真氣,此等真氣最忌諱純陽真氣的吸入,一旦齊寧從對方體內吸納純陽真氣,非但不能增加自身的內力,反倒是會讓體內的寒冰真氣與純陽真氣發生衝突,對方的純陽真氣越是深厚,體內寒冰真氣要將其吞噬所消耗的力量就會越大,由此便會對齊寧的身體產生損傷。

    也正因如此,齊寧知曉其中深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施展此門功夫。

    但向百影卻也說過,若是能夠吸取純陰真氣,便可以迅速由自己體內的寒冰真氣將其融合,而且將吸取的真氣化為己有,雖然在融合過程中最終可能只留下幾成而已,但卻對身體絕無任何的損傷。

    齊寧心中確信段清塵修煉的定然是純陰真氣,吸取其內力,對自己只會有利而無害,而且他也知道,這段清塵在水下的功夫著實了得,自己在水下卻完全施展不開,能夠應付對方將其製住也只有催動**神功。

    **神功吸取的速度,卻也與吸取內力的敵手有關係,若是對方的內力比齊寧還要深厚,而且差距極大,那麼吸取的速度便頗為緩慢,可是一旦對方的內力弱於齊寧,那麼吸取的速度便如同決堤之水,傾瀉而出。

    齊寧之前吸取多人內力,最緊要的是體內有那股奇特的寒冰真氣,內力十分深厚,此時催動**神功,段清塵的內力顯然是及不上齊寧渾厚,一時間狂潮般往齊寧體內湧入進去。

    內力入體,齊寧立時便感覺丹田瞬間生寒,隨即能夠清晰感覺到一直儲存在體內的那股寒冰真氣迅速往身體各處經脈擴散開去。

    這股寒冰真氣平日里根本感覺不到,可一旦外力湧來,便會立刻被激發出來。

    齊寧雖感覺身體異常寒冷,卻也知道這是體內寒冰真氣正在迅速融合外來之力,咬牙挺住。

    段清塵握著匕首的手距離齊寧不遠,可偏偏手軟無力,這時候便是想使力將匕首扎入齊寧身上也是不成,渾身上下的氣力都是不由自主地往腳踝去,爾後又被齊寧吸取過去,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宛若水下的一片水草,晃晃悠悠,一點水波亦能讓他身體蕩漾。

    唐諾被刺中了後腰,立刻從身上取了一顆藥丸放入到口中,隨即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塊黑巾,就在水底之下迅速處理傷口,她妙手丹青,處理起來十分迅速,待簡單處理過後,瞧見齊寧握著段清塵腳踝,段清塵漂浮在水下,那兩人都如同靜止一般,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緣故,握緊手中匕首,曲線優美的嬌軀在水下如同美人魚般遊動,直往段清塵靠近過去。

    旁邊水波蕩漾,齊寧便知道唐諾靠近過來,斜眼瞧過去,見到唐諾手握匕首,心中只擔心唐諾一怒之下一刀刺死了段清塵。

    段清塵此刻被迅速吸取內力,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唐諾此時若出手,段清塵根本無力自保。

    齊寧雖然對段清塵殺意滿滿,卻也知道這時候還不該殺了此人,此人無論是對黑蓮教還是對京城疫毒一案都頗為瞭解,而且齊寧要找到陸商鶴的下落,也還要著落在此人身上,至少要從他口中問出口供出來,所以看著唐諾,只盼她不要輕舉妄動。

    水下無法出聲,齊寧這時候又不敢輕易鬆手,眼見得唐諾靠近段清塵,齊寧心下焦急,好在唐諾這時候也看向齊寧,齊寧立刻搖頭,唐諾卻也明白了齊寧意思,只是握著匕首,並無出手。

    齊寧微鬆口氣,這時候卻也看到段清塵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光澤,不似之前那般充滿邪魅氣息,整個身體也隨著波紋在水下輕輕蕩漾,心知自己吸取內力迅速至極,這段清塵體內的內力只怕已經被自己吸取了大半。

    當年他剛得到**神功之後,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九天樓的木神君,齊寧記憶猶新,當時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控制**神功,不似現在收放自如,那時候一心想要自保,卻是硬生生地將木神君的內力吸取殆盡,致使木神君幾乎成了一具乾屍。

    自己若是不鬆手,一直吸取下去,段清塵最終必然也是如同那般,生生被自己吸取內力而死。

    他判斷段清塵內力將盡,這才松開了手,段清塵卻似乎已經昏死過去一般,齊寧鬆手之後,段清塵整個人就如同一塊木頭,緩緩向水面上浮起,齊寧這才衝著唐諾點頭,兩人迅速上升,很快便聽得水面「嘩啦」聲響,齊寧和唐諾幾乎同時從面露出了頭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3 09:00
第八六一章殺人滅口

    齊寧二人浮出水面之時,四周便響起一陣叫喊聲,齊寧也根本無暇去理會,看向唐諾,擔心道:「唐姑娘,你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唐諾搖搖頭,兩人都看向段清塵,只見到段清塵背部朝上,此刻卻如同一具浮屍般浮在水面之上,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唐姑娘,此人可能是謀反要犯,我要審訊。」齊寧只以為唐諾也要從段清塵身上獲得什麼,以一絲商量的語氣道:「我準備將他送進刑部大牢,你看如何?」

    唐諾臉色略有些蒼白,但臉頰卻有一絲暈紅,輕聲道:「你你帶他去就是。」微蹙秀眉,齊寧知她方才只是簡單處理傷口,接下來還要用藥,道:「唐姑娘,你先去療傷,這裡交給我就好。」暗想唐諾醫術精湛,雖然被刺中後腰,但以她的醫術,想必也不會對她形成太大的危害。

    唐諾點點頭,齊寧這才四下里看了看,只見到四周圍竟然有四五艘畫舫,形成了一個大圈子,每艘畫舫的船舷邊都擠著一大群人,所有人都是看著自己這裡,不少人更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齊寧知道圍觀熱鬧是人們的通病,也不去多理會,伸手過去拉住段清塵手臂,段清塵身體卻是隨著水波起伏,毫無一絲一毫的反應,齊寧心想莫非自己吸取內力太過,段清塵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倒擔心自己方才吸取太猛,將段清塵弄死,將段清塵的身體在水中翻轉過去。

    段清塵髮髻已經散開,在水中漂浮開去,可是那張本來十分白皙的臉,此時卻有些烏青,齊寧見段清塵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渾然如同死了一般,倒也有一絲擔心,伸出兩根手指去探段清塵鼻息,觸碰鼻端,卻發現段清塵弊端冰涼,竟已經沒了呼吸。

    齊寧吃了一驚,急忙翻看段清塵眼睛,卻發現段清塵眼內一片血紅,瞳孔渙散,沒有絲毫光彩,心下一沉,這眼珠子完全就是個死人的症狀,難道自己果真吸取太猛,這段清塵被自己吸乾內力而死?

    卻忽聽唐諾道:「小心。」已經撥動水面靠近過來,一隻手伸過來,手中多了一顆藥丸,「吞下去。」

    齊寧知道唐諾絕不會害自己,想也不想,將那顆藥丸吞下,這才向唐諾道:「唐姑娘,段清塵似乎似乎死了!」

    「他中毒了。」唐諾壓低聲音道:「我擔心他身上的毒會感染到你身上,所以才讓你吞下藥丸,你將他翻轉過去。」

    齊寧這才明白唐諾為何給自己吞下藥丸,可是聽唐諾說段清塵中毒而死,齊寧心下駭然,立刻按照唐諾所言,將段清塵身體再次翻轉過去,背部朝上,唐諾一雙清澈的眼眸盯在段清塵背上緩緩騷動,忽地停住,右手伸出兩指,齊寧便看到,唐諾兩隻指甲從段清塵背上一處緩緩抽出一根極為細小的銀針來。

    那銀針已經發黑,而抽出銀針的肌膚那裡,隱隱泛紅,若不細看,實在難以看出來。

    「唐姑娘,是你?」齊寧微皺眉頭,他知道唐諾也擅長暗器,心想難不成方才自己沒有註意的時候,唐諾已經出手,用毒針毒死了段清塵。

    唐諾搖搖頭,只是盯著銀針看,猛地抬頭,扭頭看向附近的畫舫,齊寧也順她目光看過去,只看到船舷邊黑壓壓的人群。

    「毒針剛剛射入進去。」唐諾神情凝重,聲音很輕:「若是沒有判斷錯誤,段清塵浮出水面的時候,有人出手打出了毒針。」

    齊寧眉頭一緊,目光四周掃動,可是數艘畫舫加起來有一兩百人,又如何判斷出是誰趁機偷襲。

    毫無疑問,自己與段清塵在水下纏鬥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畫舫上準備著,段清塵浮出水面,對方立刻出手,用毒針毒死了段清塵,歸根結底,當然是害怕段清塵向齊寧招供,這是要殺人滅口。

    齊寧萬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忽地想到什麼,低聲問道:「唐姑娘,有沒有可能是?」後面卻沒有說出來,唐諾搖頭道:「你是懷疑阿瑙?不是她。」她沒有說原因,但語氣十分肯定,齊寧心知既然唐諾判斷不是小妖女所為,那便真的不是小妖女。

    毒殺段清塵之人,自然有可能是段清塵的同黨,對方知道段清塵行蹤,一直在暗中監看,緊急時刻,果斷出手。

    齊寧立時便想到陸商鶴,目光犀利,往畫舫船舷邊掃過。

    陸商鶴武功了得,從畫舫上打出毒針,對他來說絕非難事。

    只是齊寧也知道,如果當真是陸商鶴,他既然出手成功,必定會迅速退離,這時候再想找到,並不容易,即使將這幾艘畫舫迅速控制住,一一盤查,也未必能夠真的抓到陸商鶴。

    他正自沉思,忽見到唐諾身體一側,竟是向水中沉下去,齊寧吃了一驚,這時候也顧不得段清塵屍首,伸手抱住唐諾,急聲道:「唐姑娘,你你怎麼了?」

    「我我中毒了!」唐諾眼睛勉強睜開:「你你幫我找找個地方,我要要解毒!」

    「你中毒了?」齊寧一怔,暗想難道又有人偷襲唐諾,但猛地想到什麼,失聲道:「段清塵匕首上有毒?」

    唐諾勉強點頭,卻是有氣無力。

    對齊寧來說,唐諾的性命遠比要查出是誰毒殺段清塵要重要得多,這時候瞧見不遠處有一葉接送客人的小舟,向那邊招手道:「快過來!」

    那人不知底細,顯然也怕捲入是非,不敢靠近,齊寧心下惱怒,厲聲道:「我是錦衣候,趕快過來,有賞!」

    那船伕猶豫一下,終於還是蕩著船槳過來,到得邊上,齊寧抱著唐諾先將她送上船,這才翻身上船,瞧了瞧岸邊,猛地瞧見不遠處有一艘畫舫極其眼熟,與其它船隻不同的是,那艘畫舫船舷邊並無幾個人。

    齊寧立時認出,那竟然是卓仙兒的畫舫。

    他也不多想,指向那艘畫舫向船伕吩咐道:「去那裡。」

    那船伕也不敢違抗,操舟往那邊過去,到得船邊,早有人過來接應,只見到卓仙兒船上管事王翔在等候,看到齊寧過來,王翔已經叫道:「侯爺。」

    齊寧也不囉嗦,道:「趕緊騰間空房。」抱著唐諾跳上了船,這時候也不忘回頭向那船伕道:「回頭去錦衣侯府領賞。」

    唐諾這時候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王翔看出事情緊急,忙道:「侯爺隨我來,那邊有空房。」

    卻聽一個聲音道:「到樓上去,屋裡有冰,不會炎熱。」聲音之中,一道倩影已經轉過來,正是卓仙兒。

    齊寧也來不及解釋,道:「仙兒,去你屋裡,這位姑娘要療傷。」

    卓仙兒也不廢話,急忙領著齊寧上了樓,進了艙內,齊寧將唐諾放在床上,這才問道:「唐姑娘,我該怎麼做?」

    「水先給我水!」唐諾身體綿軟無力,連說話也是不似平日那般清冷。

    卓仙兒聽唐諾要水,急忙過去倒了一杯水過來,齊寧讓唐諾倚在自己懷中,接過水杯,餵著唐諾飲水。

    唐諾卻似乎口渴至極,一杯水瞬間見底,又含糊不清道:「水!」齊寧這時候卻感覺唐諾身體發燙,宛若火爐子一般,心下著急,暗想唐諾的體溫已經遠超正常體溫,這定然是毒性發作,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卓仙兒忙又去倒水,連續三杯水下去,唐諾的呼吸才微微均勻一些,便在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叫喝聲,又聽一個聲音道:「我阿姊在上面,誰要是攔我,我殺了誰。」聽得「砰砰」兩聲,似乎有東西摔在甲板上,又聽腳步聲響,隨即一道人影已經從艙外衝進來。

    齊寧聽到叫喊聲,就知道是小妖女過來,也不去看他,卓仙兒有些錯愕,小妖女見到齊寧於這粉色香閨之中抱著唐諾在床上,幾步衝上來,怒聲道:「你你要對我阿姊做什麼?」

    齊寧看也不看她,只是問唐諾:「唐姑娘,我還要做什麼?」

    「怎麼了?」小妖女此時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對勁,見唐諾一張俏臉紅彤彤一片,整個人看起來也似乎是有氣無力,「阿姊,你你怎麼了?齊寧,你對我阿姊做了什麼?」

    「你不是說自己用毒厲害嗎?」齊寧忽地想到什麼,看向小妖女:「你阿姊中了毒,你可有辦法救她?」

    「中毒?」小妖女靠近過來,「傷在哪裡?」

    齊寧猶豫一下,心想自己對毒藥一竅不通,卓仙兒自然也不會懂,眼下也唯有小妖女瞭解毒術,輕輕讓唐諾側躺下去,背對這邊,這時候幾人都看到,在唐諾腰肢下方翹臀上一點點,被匕首劃開了一 口子,水靠已經被劃破裂開,傷口處卻有一片黑巾堵著。

    小妖女湊近過來,小心翼翼將那水靠撕開,那腰肢下雪嫩的肌膚便即顯露出來不少,小妖女又取下那黑巾,只見到傷口處的流血卻已經止住,不再向外流血,匕首劃得並不深,只是淺淺一道。

    只不過唐諾肌膚雪膩,那道刀口就異常的顯眼。

    小妖女湊聞了聞,從身上取了一隻瓷**子,打開**塞,將裡面的粉末往唐諾傷口處塗抹,唐諾似乎吃疼,嬌軀微顫,齊寧只是看著,這時候也只盼小妖女有幾分本事,並不打擾。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9:21
錦衣春秋 第八六二章 如狼似虎

    小妖女將粉末塗抹在傷口處,收起**子,齊寧這才問道:「情況如何?」

    小妖女帶著一絲哭腔道:「我不知道,我我拿了最好的祛毒藥物,可是不知道有沒有作用。」

    齊寧皺眉道:「你一天到晚和毒藥打交道,難道弄不清楚你阿姊中了什麼毒?」

    「我沒見過這種毒藥嘛。」小妖女見唐諾虛弱得很,也是著急,湊過去扶住唐諾肩頭,手足無措道:「阿姊,你怎麼樣?我我不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我該怎麼辦?」

    齊寧冷笑道:「你師傅在哪裡?」

    「對,我去找師傅。」小妖女回過神來,「阿姊,你等著,我去找師傅來,你忍一忍,我很快就回來。」轉身便走,匆匆而去。

    齊寧心知以鞦韆易的閱歷,唐諾所中之毒那老毒物應該能夠判斷出來,只是也不知道小妖女什麼時候能將鞦韆易找過來,見唐諾有些昏沉模樣,心下著急,忽地一拍腦袋,自責道:「真是糊塗,差點忘記了。」

    仙兒一直站在邊上不遠,事情突然,她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敢上前插手,這時候見齊寧拍自己腦袋,急忙道:「侯爺,你你怎麼了?」

    齊寧卻是忽然想到,自己真是守著寶山找金子,明明自己的血液就是解毒良藥,又何需花費工夫去等鞦韆易,只是有時候情急之下,總是忘記這一茬,聽得仙兒動問,心知自己學也能夠解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起身來,向仙兒道:「仙兒,我想到法子給唐姑娘解毒,你出去幫我守住外面,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仙兒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齊寧話中意思,道:「我就在外面守著,不會讓人進來,侯爺要是需要什麼,招呼一聲就好。」轉身出門去,順手又將房門帶上。

    齊寧這才湊近到唐諾身邊,低聲道:「唐姑娘,我不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也沒有別的法子,你就忍耐一下。」扶著唐諾躺好,這才將手指湊近到唐諾嘴邊,握住匕首,鋒刃湊近手指,便要破指滴血。

    唐諾這時候俏臉酡紅,看情形倒不似中毒,反倒是像喝醉了酒一般。

    唐諾微睜著眼睛,那雙本來清澈的眼眸兒,此時卻有迷離之色,竟是顯得異常的嬌媚,齊寧素來只看到唐諾清冷模樣,這時候頭一次看到唐諾顯出嫵媚之態,頗感詫異,正要割破手指,忽地手臂一緊,唐諾竟是抬起一隻手臂,握住了齊寧手腕,輕聲道:「不不用!」

    「啊?」齊寧一愣,湊近唐諾耳邊低聲道:「唐姑娘,你中了毒,可記得你幫我化血,我血液可以解毒。」

    「我知道。」唐諾聲音有些柔軟:「我服用了血丸,已經已經化解了劇毒,只是只是體內的那種毒解不了。」

    「解不了?」齊寧皺眉道:「難道是很厲害的毒?」

    「我我不知道!」唐諾也不看齊寧眼睛:「你出去,我我自己解毒!」

    「那可不成。」齊寧正色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危險的很,而且手頭上也沒有帶藥,我怎能離開。唐姑娘,不管能不能解毒,咱們試試再說。」也不廢話,匕首已經割破手指,將那手指湊近到唐諾唇邊,鮮紅的血液滴在了唐諾唇邊,滲入到唐諾口中。

    唐諾微微蠕動嘴唇,本來雪嫩的臉龐此刻更是嫣紅一片,齊寧只盼自己的血液能夠多少化解唐諾體內之毒,幾滴鮮血滴下去,忽地感覺手指一暖,齊寧一愣,卻見到唐諾竟然張開小口,將那隻手指含進口中。

    齊寧大吃一驚,萬想不到唐諾會如此,這時候見得唐諾眼神迷離,一臉嬌媚,猛然間想到什麼,臉色驟變,唐諾輕輕含著齊寧手指,這動作可說是香豔至極。

    「唐姑娘,唐姑娘!」齊寧急忙在唐諾耳邊輕喚兩聲。

    唐諾被齊寧一叫,頓時清醒一些,發現自己竟是含著齊寧的手指,也是吃了一驚,猛地扭過頭,羞臊道:「你你快出去!」

    齊寧這時候終於明白,唐諾被段清塵劃傷之後,雖然在水下迅速吞服了血丸,壓住了匕首上的毒性,但有一種毒卻根本沒有解開。

    段清塵號稱色使,風流成性,身上自然也是陪著許多下流的藥物,他在匕首涂毒,自然是為了與敵對陣的時候給敵手增加附加傷害,但此人心思猥瑣,竟然還在其中添加了催情的藥物。

    唐諾冰清玉潔,平時不苟言笑,可是中了那種催情毒藥之後,竟然神智朦朧,含住了齊寧的手指,齊寧知道這完全是唐諾被藥物控制所致,否則唐諾絕不可能做出如此動作來。

    唐諾這時候不敢看齊寧,齊寧也是異常尷尬,可擔心唐諾安危,還是湊近唐諾耳邊低聲問道:「唐姑娘,這種毒,會不會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不必不必多管!」唐諾雖然被那催情毒折磨得渾身發燙,體內也泛起異樣感覺,卻還是咬牙道:「不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騙我。」齊寧皺眉道:「我該怎麼做,你快告訴我!」

    「沒用!」唐諾呼吸急促,渾身已經是向外直冒汗:「這種毒對對五臟六腑並無並無傷害,所以所以尋常藥物無法解毒,師傅師傅也沒有沒有教過我解這種毒!」

    齊寧心想這種催情毒藥卑鄙下流,黎西公雖然不可能傳給唐諾一個姑娘家,或許平日裡對這種藥物提及的也是少之又少,唐諾自然也不會有心去學破除催情毒的解藥,也難怪段清塵匕首上取人性命的劇毒已被唐諾化解,可是這催情之毒卻是無能為力。

    他此時卻是想到了在西川之時,苗家阿姐依芙也是中了催情之毒,為保性命,依芙最終迫於無奈,只能**於齊寧而保住了性命,由此可見,如果男女歡合,倒也可以解除催情之毒。

    依芙當時也是為瞭解救族人,才迫於無奈,而唐諾此時的狀況,要讓她**於自己,只怕是萬萬不能。

    唐諾似乎也猜到齊寧想什麼,道:「你不必不必多想,我常年服侍各種藥材,體體質與別人不同,只需只需挺上片刻,等等藥效消失便好!」

    齊寧既知唐諾中的催情毒,當然不可能厚著臉皮說我來幫你解毒,輕嗯了一聲,心想若果真如此,那倒是好事。

    便在此時,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叫嚷聲,踩踏甲板的「咚咚咚」之聲不絕入耳,齊寧皺起眉頭,又聽到有人登上樓梯的聲音,只聽一個粗獷的聲音道:「將這裡團團圍住,一個也不要放走了,殺人兇犯就在這裡。」

    齊寧一怔,隨即聽到外面傳來仙兒聲音:「幾位差爺,這裡不能進去。」

    「官爺辦差,一個婊子竟敢阻攔,不要命了?」那粗獷聲音再次傳來:「來人,這臭婊子也是殺人兇犯的同夥,給我鎖起來,帶回去嚴加拷問。」

    齊寧一聽那人辱罵仙兒,臉色一沉,向唐諾低聲道:「唐姑娘,我馬上就回來。」起身便往門外去。

    「你們為何不講道理?」仙兒語氣微怒:「我說過這裡不可以進去,就是不可以。」

    「真他娘見鬼了,什麼時候秦淮河上的婊子變得如此膽大?」那粗獷聲音大笑起來:「好得很,你他娘的可知道老子是誰?刑部的人辦差,還沒有人敢阻攔過,老子在這秦淮河上混了幾年,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厲害的婊子,別著急,等老子辦完公差,回頭再讓你嘗嘗厲害,來人啊,將她拖下去。」

    他話聲剛落,後面傳來一個穩重聲音道:「司僕大人,咱們問明白再抓人,這件案子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還要小心處理。」

    「韋御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粗獷聲音冷笑道:「難道是覺得本官辦差不妥當?」

    「卑職並非這個意思。」那聲音立刻道:「如今正是皇上大婚其間,凡事都不該太過高調,以免弄得人心惶惶。而且這件案子尚未搞明白來龍去脈,卑職以為還是謹慎的好。」

    那司僕大人又是一聲冷笑,道:「那本官問你,兇犯就在這樓上,這臭婊子阻攔咱們抓人,是不是兇犯的同黨?他是不是在包庇兇犯?我們要不要將她抓起來?」

    韋御江聲音猶豫一下,才道:「姑娘,秦淮河上發生人命案,許多人都說兇犯逃到你的船上,我們是刑部差官,自然要將兇犯捉拿審訊,你在此阻攔,可不要受牽連進去。」

    「和一個婊子說話,還要如此商量客氣?」司僕沒好氣道:「若所有案子都像你這麼辦,一年也辦不了幾宗案子。」

    齊寧皺著眉頭,正要出門,卻聽得「哐當」一聲響,房門竟然已經被重重踢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率先搶進來,身後立時跟著衝進來五六個人,一個個都是手持佩刀,一般。

    唐諾一身水靠躺在床上,卻被一群大男人衝進來,齊寧怒火中燒,背負雙手,冷視當先那人,那人瞧見齊寧,怔了一下,齊寧盯著那高個大漢,淡淡道:「剛才罵臭婊子是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4 09:22
第八六三章直言

    高個大漢此刻卻已經是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已經「噗通」跪倒在地,顫聲道:「小的小的不知道侯爺在這裡,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他七尺高的大漢,虎背熊腰,此時卻已經顫抖起來。

    齊寧冷冷道:「你認識我?」

    「侯爺侯爺抄沒淮南王府的時候,小的小的當時也跟隨侍郎大人一同前往!」大漢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身後一眾差官看出事情不對,都是往後縮。

    齊寧立時便想到自己抄家當日,刑部侍郎達奚沖帶人要去逮捕淮南王世子,卻被自己阻攔,自己還當著眾人之面痛毆了達奚沖一頓,那時候也沒有註意達奚沖身邊的人,對此人倒無什麼印象。

    不過此人既然在場,自然看到自己將那達奚沖打成豬頭的模樣,看到自己便生畏懼,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齊寧見仙兒怯生生站在門邊,招了招手,仙兒忙走過來,齊寧牽住仙兒的手,緩步走上前,在那大漢面前蹲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是督捕司司僕廖震!」

    刑部是六部之一,掌天下刑名,以刑部尚書為首,其下設左右侍郎各一名,刑部衙門又分為督捕司、秋審處、減等處、提牢廳、贓罰庫、贖罰處和律例館七處,督捕司掌逮捕逃犯之事,由司僕主持。

    司僕之上尚有主事,與侍郎都隔了兩級,齊寧連刑部左侍郎都是說打就打,小小的督捕司司僕,自然不在話下。

    「原來是廖司僕。」齊寧輕輕一笑,考慮到唐諾尚在房內,擔心唐諾忍受不住催情毒,會做出一些尷尬之事,被人看見自是不好,輕聲道:「廖司僕,咱們都出去說話,你說好不好?」

    「小的小的馬上滾出去。」廖震二話不說,爬起身來,轉身就往門外跑,其他官差也都哄然出門。

    齊寧回頭看了唐諾一眼,見唐諾此時靜靜躺在那裡,這才牽著卓仙兒的手出了門,回手將門帶上,門外十多名刑部官差早都是跪倒在地。

    「廖司僕,向你稟報這件案子之前,有件事情想要向你說清楚。」齊寧走到廖震面前,淡淡道:「你剛才辱罵的這位姑娘,是本侯的女人,不知你是否聽清?」

    卓仙兒嬌軀一顫,扭頭過去,看著齊寧,只見齊寧雖然聲音淡定,但臉上的神色卻是冷峻至極,眸中更是凶光畢現。

    「是小人有眼無珠,小人這張臭嘴吐不出象牙!」廖震抬起頭,二話不說,抬手對著自己的嘴巴就抽了下去,一時間劈啪直響,眾官差伏在地上,都不敢言語。

    「廖司僕,我做人素來與人為善。」齊寧緩緩道:「別人不招惹我,我也從不與人為難。」

    廖震只是一個勁地抽打自己嘴巴子,不敢停止,上次齊寧將刑部侍郎達奚沖打的到現在都在養傷,連刑部侍郎都被打成那樣,如果小侯爺對自己出手,恐怕自己只能剩下一口氣,唯一讓小侯爺息怒的辦法,只能是自己抽打自己,直到小侯爺滿意為止。

    齊寧看了卓仙兒一眼,只見仙兒那雙迷人的眼眸也正滿是柔情地看著自己,四目相對,齊寧微微一笑,才繼續道:「我對她承諾過,不讓她受人欺負,一點點的委屈也不會讓她承受,可是今天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敢辱罵她,你說如果我不能為她討回公道,還算不算是個男人? 」

    廖震心中發苦,暗想真他娘的是禍從口出,誰知道眼前這個秦淮河上的姑娘竟然是錦衣候的人,也活該自己倒霉,愈發覺得自己這張嘴實在該打。

    「侯爺,不知你要如何討還公道?」忽地從廖震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來,齊寧萬想不到這時候還有人這般與自己說話,抬頭瞧過去,只見廖震身後跪著一名年過三旬的男子,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堂堂,此時那人神情嚴肅,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

    「你是何人?」齊寧問道。

    那人道:「小人刑部督捕司韋禦江,在廖司僕手下當差。」

    「哦?」齊寧饒有興趣地打量幾眼:「你剛問我什麼?」

    韋禦江正色道:「小人想請問,侯爺要如何討還公道?今日廖司僕確實有錯,不該出口傷人,但說到底,還是為了辦案子。」看了卓仙兒一眼,才繼續道:「我們並無傷害這位姑娘分毫,司僕大人也向侯爺請了罪。」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該追究此事?」齊寧冷聲道。

    韋禦江搖頭道:「侯爺要不要追究此事,小的不敢多管。但剛才秦淮河上發生了人命案子,眾目睽睽之下,刑部自然要找到涉案的相關人等,調查其中的真相。許多人都看到殺人兇犯逃到這艘船上,我們自然是要上船搜找。」

    齊寧「哦」了一聲,問道:「這樣說來,你們並無過錯?」

    「若說有錯,也只是司僕大人太過焦急,想要立刻抓住兇犯,所以言辭不當,甚至甚至輕辱了這位姑娘。」韋禦江聽著廖震抽打自己嘴巴子聲音不絕,依然是一臉嚴肅:「我們這些人平日裡多與犯人接觸,出口成粗也是習慣了,今日司僕大人確實出言不遜,有失妥當,不過眼下公務要緊,侯爺應該秉公辦事,先讓我等調查清楚此案,爾後侯爺要如何發落司僕大人,全憑侯爺處置。」

    齊寧微微點頭,道:「韋禦江,你這番話有些道理,但有一句話卻是狗屁不通。」

    韋禦江 一怔,卻還是拱手道:「請侯爺指教!」

    「你說你們與犯人接觸多了,出口成粗成了習慣,所以值得原諒?」齊寧淡淡笑道:「習慣並非開脫的理由。若是一人行竊習慣了,屢教不改,是否以後再行竊,便可以用一句習慣了作為開脫的理由?」

    韋禦江道:「侯爺教訓的是。不過小人並非是說習慣便可寬恕,只是向侯爺稟明司僕大人今日失言的緣故。」

    齊寧微笑道:「韋禦江,你敢這樣和本侯說話,膽子確實夠大。」

    「並非是小人有意冒犯侯爺。」韋禦江立刻道:「小人吃著皇糧,當著皇柴,自然要恪盡職守。侯爺貴為我大楚世襲侯爵,自然也是公私分明,小人一心為公,所以不怕侯爺責怪。」

    「那本侯現在給你一個差事,你來告訴本侯,該如何發落廖震?」齊寧凝視韋禦江道。

    韋禦江猶豫一下,才道:「小人不敢!」

    「既然是我讓你說,你就說。」齊寧淡淡道:「你既然為廖震說公道話,本侯就看看你是否真的是公道人。」

    韋禦江正色道:「既然侯爺發話,那小人鬥膽了。」頓了頓,才道:「如果是平常人出言不遜,冒犯了對方,自然是要向對方道歉,求得對方的原諒。小人知道侯爺對這位姑娘十分關護,只是侯爺!」猶豫了一下,並無說下去。

    齊寧道:「只是什麼?難道不敢說?」

    韋禦江一挺脖子,朗聲道:「司僕大人已經知錯,而且自掌其嘴,若是再向這位姑娘道歉,而這位姑娘又能既往不咎,那麼小人以為此事大可到此為止。如果侯爺只是只是依仗身份,非要因此事而嚴懲司僕大人,甚至因此耽擱了辦案,小人小人覺得十分不妥。」

    齊寧聞言,頓時哈哈笑起來,邊上眾差官一個個膽顫心驚,雖然對韋禦江的性子頗為瞭解,但想到這時候面對的是錦衣候,心中都在為韋禦江祈禱。

    「韋禦江,你膽子很大,也很有種。」齊寧笑道:「你說本侯仗勢欺人,這還是本侯頭一次聽到有人當面這樣說。」盯住韋禦江眼睛,冷笑道:「本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還要這樣說?」

    韋禦江微低頭道:「回侯爺話,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去得水,想收也收不回來。若是侯爺覺得小人冒犯,敬請責罰!」跪伏在地。

    齊寧微微頷首,瞥了廖震一眼,只見到廖震嘴巴已經向外直冒血,心知當著自己的面,這傢伙不敢裝模作樣,每一個嘴巴子都是抽的又想又重,轉視卓仙兒,問道:「仙兒,有認為他請求,你意下如何?」

    「侯爺,讓他讓他停手就是。」仙兒輕聲道:「侯爺為仙兒做主,仙兒已經心滿意足了。」

    齊寧這才道:「停手吧。」

    廖震如蒙大赦,停了手,叩首道:「謝謝過侯爺!」轉向卓仙兒,嘴裡滿血,含糊不清道:「姑娘,是是我嘴巴臭,出言不遜,你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遭,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仙兒似乎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齊寧淡淡道:「韋禦江,你剛才說廖震認錯,可以原諒他,這話本來也沒什麼錯,不過有一點你還是沒說出來。今日如果不是本侯,廖震是否還會道歉?你們辦案沒有錯,可是上船之後,鬧得雞飛狗跳,如同 土匪殺過來一般,刑部辦差都是這樣嗎?」

    韋禦江微抬頭,嘴唇微動,卻是欲言又止。

    「河裡的屍體,你們是否打撈起來?」齊寧問道。

    韋禦江立刻道:「回稟侯爺,屍體已經打撈起來,人已經死了,我瞧過屍首,暫時判斷應該是中毒而死。」

    齊寧點頭道:「此人是淮南王的餘黨,躲藏在秦淮河上,我今夜追拿至此,但他卻被人所殺,應該是有人要殺人滅口。屍首帶回刑部!」頓了一下,才道:「韋禦江,你過來!」

    韋禦江一怔,卻還是立刻起身,走到齊寧面前,齊寧目視遠方,道:「你看那邊。」

    韋禦江轉過身,順著齊寧目光瞧過去,見齊寧正盯著不遠處一艘畫舫,聽得齊寧吩咐道:「立刻帶人去那艘畫舫,將船上的人全都控制住,特別是那個叫采荷的女人,押解回刑部,你親自看守,不得讓任何人接觸,回頭我找你要人,若是她莫名其妙死了,你給她陪葬就好。」

    韋禦江一時鬧不明白齊寧心思,但聽得齊寧語氣嚴肅,也不多說,拱手道:「小人明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20:46
錦衣春秋 第八六肆章嬌女淚

    齊寧吩咐韋禦江帶人去往對面那艘畫舫抓人,韋禦江雖然不知為何如此,但知道必有緣故,也不多問,當下點了人手迅速下船,直往采荷那艘畫舫過去。

    齊寧見廖震兀自跪在地上,皺眉道:「廖司僕要跪到什麼時候?」

    廖震一愣,忙道:「侯爺侯爺讓卑職跪多久,卑職卑職就跪多久!」

    「如此說來,廖司僕是準備丟下公務不做,要在這裡一直跪下去?」齊寧冷冷道,聲音一寒:「還不帶人將那兇犯的屍首帶回去,交給仵作驗屍檢查,身為差官,不懂怎麼辦案嗎?」

    廖震如獲大赦,叩首道:「卑職卑職立刻去辦。」急忙起身來,感覺有些頭暈眼花,剛才自己對著嘴巴一陣猛抽,連腦袋都似乎被抽昏,勉強穩住,領著剩下的幾個人迅速退了下去。

    只是片刻間,刑部的衙差們就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齊寧念及唐諾的狀況,迅速轉身往屋裡去,推開了門,只瞧了一眼,臉色驟變,卻只見到在那榻邊竟然站著一道身影,彎著腰,似乎正在唐諾身上做著什麼手腳。

    齊寧心叫疏忽,快步上前,沉聲道:「住手!」但這時候看那人背影,卻覺得頗為熟悉。

    那人也不回頭,只是道:「我現在住手,她便活不了性命,還要不要住手?」他一邊說話,卻沒停下動作。

    齊寧一聽聲音,便認出了是毒王鞦韆易。

    小妖女方才出去找尋鞦韆易,齊寧倒沒有想到這短短時間就能將鞦韆易找過來,只是不見小妖女蹤跡,回頭見仙兒在門前,向仙兒做了個手勢,仙兒善解人意,將房門帶上,並沒有進來。

    齊寧走到邊上,卻見到唐諾身體側躺著,鞦韆易雙手戴著黑色的怪異手套,如同蛇皮一般,右手拿著一隻大拇指粗細的小竹筒,竹筒一端對著唐諾腰間的傷口處,從竹筒內一條紫色的毛毛蠕蟲探出半截身子,三角形的小腦袋正在唐諾傷口處蠕動。

    齊寧皺起眉頭,見得唐諾身體微微顫動,低聲問道:「毒王,這是?」

    「是小妮子在傷口塗了藥物?」鞦韆易沒好氣道:「本事沒學到家,在這裡瞎賣弄,她人去哪裡了?」

    齊寧奇道:「毒王不是她找過來的?」

    「她還敢見我?」鞦韆易冷哼一聲:「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老夫回頭要好好收拾她。」

    齊寧這才明白,鞦韆易趕過來,還真不是小妖女找來,想想也能釋然,鞦韆易師徒肯定是分頭在秦淮河找尋段清塵,但小阿瑙卻率先發現了段清塵的蹤跡,隱瞞不報,擅自行動。

    先前自己與段清塵在水下纏鬥,吸引許多人圍觀,自然也驚動了鞦韆易。

    「毒王,段清塵是你所殺?」齊寧立時想到段清塵之死,段清塵是被人用毒針偷襲,可說是見血封喉的劇毒,想想鞦韆易號稱毒王,手中時刻存有劇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鞦韆易沒好氣道:「殺他?老夫是要將他帶回朝霧嶺,接受九毒之刑,怎會在這裡殺他。」

    齊寧心想鞦韆易這話倒是沒錯,而且鞦韆易的性情也不是敢做不敢當之人,他既這樣說,那麼出手毒殺段清塵的自然不會是這老毒物,但這時候唐諾的安危要緊,也先不去理會其他,輕聲問道:「毒王,唐姑娘的情況如何?要不要緊?」

    「要不要緊?」鞦韆易冷笑道:「我若是再來遲片刻,大羅金仙那也救不回這丫頭了。」瞥了齊寧一眼,道:「她要真是死了,你也難辭其咎。」

    「啊?」齊寧一愣。

    鞦韆易沒好氣道:「錦衣候,你可千萬別說看不出她中了催情之毒,若換作一般的催情毒倒也罷了,小諾兒中的催情毒是段清塵那狗東西配煉出來,豈是尋常毒藥可比?」微皺眉頭:「若非她體質非比常人,撐到了老夫過來,換作一般人已經死了。」

    齊寧一時還有些懵然,鞦韆易道:「你既然知道她中了催情毒,就該明白像這種毒沒有其他法子可解,只能是男女歡合才可以破解。若是早一刻你和她洞了房,自然可以保她性命,可你猶猶豫豫,反倒差點害了她性命。」

    「啊?」齊寧吃了一驚,急道:「那她現在怎樣?」

    鞦韆易道:「怎樣?生死未卜而已。阿瑙那混賬東西,自以為拿瞭解毒的妙藥,她卻哪裡知道,解藥本身也是含有毒素,小諾兒服用了藥丸,已經克制了侵入體內的毒素,只有那嬌女淚嘿嘿,就是段清塵視作寶貝般的催情毒藥,那可不 是用其他解藥就能克制。」

    齊寧心想這催情毒藥喚作嬌女淚,一聽名字就那麼不正緊。

    「阿瑙給她傷口敷藥,用心或許是好的,可那解藥之中本就含有毒素,若是小諾兒體內有毒,那倒也罷了,反正是以毒攻毒,那也死不了。」鞦韆易吹著鬍子道:「可是她體內只有嬌女淚,甚至算不上毒藥,這下子倒好,往她傷口敷藥,就像是給她下毒一般,嘿嘿,好在黎老頭常年讓小諾兒和藥草打交道,否則小諾兒不被嬌女淚害死,也被阿瑙害死。」

    齊寧心下後怕,暗想當時阿瑙給唐諾敷藥,自己對藥理一竅不通,唐諾更是昏昏沉沉,都沒有阻止,還以為阿瑙真的能夠緩解唐諾體內毒素,誰知道那小妮子竟然是越幫越忙,差點要了唐諾性命。

    「毒王現在是給唐姑娘解毒嗎?」齊寧輕聲問道。

    「阿瑙給她種的毒,老夫自然要善後。」鞦韆易道:「不過嬌女淚的毒,老夫可解不了。」

    「啊?」齊寧皺眉道:「毒王,你可是當時數一數二的頂尖用毒高手,段清塵的催情毒你也解不了?」

    鞦韆易嘿嘿一笑,道:「小侯爺是在激將法嗎?老夫雖然半生鑽研毒術,可用毒也是有講究的。像催情毒這類下三濫的毒藥,老夫還真是不屑觸碰。」見得唐諾身體開始蜷縮起來,吩咐道:「趕緊去準備一隻大浴桶,裡面放滿水,記著,越涼越好,若是有冰塊,全都放進去。」

    齊寧一聽毒王吩咐,知道他心思,也不多問,瞥見角落裡有一隻大浴桶放在那邊,那時卓仙兒平時用來沐浴的浴桶,匆匆過去打開門,見仙兒就在外面守著,急道:「仙兒,你趕緊讓人準備水,越涼越好,還有,船上是否有冰塊,全都拿來。」

    卓仙兒見齊寧一臉焦急,忙答應一聲,立刻去招呼人提水過來,齊寧逕自過去將那隻大浴桶搬到中間,很快就有數名丫鬟提著水桶進來 一桶一桶往大浴桶裡倒進去,仙兒又領人取了船上儲存的少量冰塊,也都放入了浴桶內。

    只是片刻間,就已經注滿了大半浴桶水,鞦韆易這時候也已經收起蠕蟲,湊近過來瞧了一眼,這才從懷裡取出一隻瓷**子,將裡面暗紅色的汁液倒入進浴桶中,這才吩咐向齊寧吩咐道:「將小諾兒放進浴桶吧,最好是一絲不掛。」

    他也不多說,走到窗邊,背負雙手,看向窗外。

    齊寧頓時有些尷尬,看了唐諾一眼,心想唐諾畢竟是黃花大閨女,就算情勢所迫,自己也不好去將她脫得一絲不掛,好在仙兒已經湊在邊上低聲道:「侯爺,要不要要不要我來幫忙?」

    齊寧求之不得,忙點頭道:「仙兒,那就有勞你了。」

    仙兒輕柔一笑,召喚了一名丫鬟過來幫忙,讓人將房門關上,齊寧這才走到窗邊,和鞦韆易並排站著,都是背對房內。

    「多謝毒王出手相救。」齊寧真誠道。

    鞦韆易冷哼一聲,道:「黎老頭自詡醫術通神,如今他徒弟有難,也沒看他人影。」言語之中,對黎西公多有不屑。

    齊寧知道鞦韆易與黎西公是師兄弟,但兩人的關係似乎很是不睦,忍不住問道:「毒王,你與黎前輩是師兄弟,為何?」

    「在老夫面前,少提他。」鞦韆易沒好氣道:「黎西公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而已,老夫羞與他為伍,也從沒將他當做師兄看待。」

    「這話又如何說起?」齊寧詫異道。

    這時候聽到後面傳來悉悉索索之聲,顯然是仙兒正在為唐諾解衣衫,兩人更是不敢回頭看一眼。

    「你既然認識他,以後見著他問他就是。」鞦韆易冷笑道:「那老東西就是個兩面三刀的無恥小人,當年要不是因為他,老夫嘿嘿,罷了,反正老夫也從沒想過再和他打交道,老死不相往來,何必提他。」斜睨了齊寧一眼,道:「小侯爺的消息倒是沒有錯,若非上次你相告,老夫還不知道段清塵就隱匿在京城。」

    「毒王,今日他被人殺人滅口,你不想查出究竟是誰下手?」齊寧問道。

    鞦韆易道:「小侯爺不是要追查這樁案子嗎?若是小侯爺查出究竟是誰下手,不妨告訴老夫一聲。」他語氣淡定,似乎對究竟是誰殺了段清塵倒並不是太過在意。

    忽聽「嘩啦」一聲響,齊寧不回頭也知道是仙兒將唐諾放入了浴桶之中,向鞦韆易問道:「毒王,唐姑娘這樣何時能夠解除嬌女淚之毒?」

    「你問老夫?」鞦韆易瞥了齊寧一眼,才道:「到底能不能轉危為安,該問你自己才是,該做的老夫都做了,接下來該是你的事情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20:48
錦衣春秋 第八六五章誓言

    齊寧疑惑道:「我的事情?毒王,這是什麼意思?」

    鞦韆易道:「方才老夫的話你沒有聽見?你以為段清塵的嬌女淚是糊弄人的嗎?他曾經也好歹是聖教的色使,手段還是有些的。這嬌女淚他花了多少工夫下去,老夫豈能在這轉瞬間就能破解?」

    齊寧本以為鞦韆易一番吩咐,又備浴桶又備冰塊,甚至往浴桶之中添了藥物,應該是大功告成,孰知卻並非如此。

    「小諾兒跟隨了黎老頭那些年,醫術還算是能夠登上檯面。」鞦韆易道:「這嬌女淚若是普通,小諾兒自己也便解了,何需等到老夫出手?」

    齊寧急道:「毒王說接下來是我的事情,難道?」

    鞦韆易似笑非笑道:「這就看你有沒有救她之心了。不過你們都是青春年少,這種事兒對你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他聲音雖然不大,卻也不小,後面卓仙兒聽得此言,已經明白其意思,秀眉微蹙。

    齊寧猶豫了一下,見鞦韆易似笑非笑模樣,察覺到什麼,低聲道:「毒王,人命關天,這時候還是不要開玩笑。」

    「嘿嘿,小侯爺是有豔福不知道享用。 」鞦韆易低聲道:「罷了,既然如此,老夫實話對你說。無論老夫用了什麼法子,若沒有男人相助,小諾兒終究是無法徹底除毒,雖然倒也不必真的男女歡合,可是你卻還需要助她一臂之力,才能讓她轉危為安。」

    齊寧聽說不必行魚水之事,微微寬心。

    這倒不是說齊寧對唐諾毫無感覺,只是唐諾素來冷秀,而且性情質樸,齊寧對她心存敬重之心。

    他見到其他絕色美人,心中總會有些漣漪,無論是顧清菡還是赤丹媚,又或者田夫人,遇到那等美人佳麗,作為一個男子,自然而然地會在內心深處生出一股子衝動甚至佔有慾,這是人之常情。

    只是齊寧對唐諾卻素來以禮相待,唐諾性情純合,質樸善良,齊寧敬重她為人,對她卻是從無生出任何的非分之想。

    今日唐諾身處困境,齊寧自然是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助她轉危為安,可是若想之前幫助依芙那般,非要在迫於無奈之下要了她身子,卻是齊寧實在不願意做的事情,只覺得這樣對唐諾的傷害實在是太大。

    這時候聽鞦韆易說不必那般,這才放心,低聲請教道:「我該如何助她?」

    「要解催情毒,說到底,還是要男人的味道。」鞦韆易怪異一笑,湊近到齊寧耳邊,低語幾句,齊寧皺起眉頭,問道:「非要如此?」

    「除了與她歡合之外,這已經是唯一的方法。」鞦韆易道:「比起她的性命,這也不算太過為難吧?」回頭看了一眼,這時候唐諾已經坐入了浴桶之中,脖子以下都已經沒入水下,只露出螓首來。

    她臉頰暈紅,雙目緊閉,仙兒站在浴桶邊上,俏臉上也顯出擔憂之色。

    鞦韆易背負雙手轉過身,向卓仙兒道:「你們可以出去了。」

    仙兒看向齊寧,齊寧猶豫一下,點點頭,仙兒盈盈一禮,這才帶著丫鬟出門去,鞦韆易瞥了齊寧一眼,輕聲道:「法子我教你了,要不要救她,你自己選擇。」也不多言,背負雙手,身形一閃,已經是迅速出門去,出門之時,袍袖一甩,卻是將房門帶了上。

    齊寧微一沉吟,苦笑搖頭,緩步走到浴桶邊上,他知道唐諾此事一絲不掛,不敢往浴桶裡看,走到浴桶邊蹲下,瞧著唐諾俏臉,輕聲問道:「唐姑娘,你現在感覺好一些嗎?」

    唐諾眼睛微微睜開,看上去神智已經恢復不少,輕輕點頭道:「多謝你!」

    「唐姑娘,毒王說即使這樣,你體內的毒也無法解除。」齊寧凝視著唐諾眼睛,雙手抬起,搭在浴桶邊緣:「你可聽過嬌女淚?」

    唐諾卻並無說話,卻是將自己雙手從水中拿出,猶豫一下,這才伸過來,輕輕搭在了齊寧手背。

    齊寧一愣,隨即便覺得唐諾的小手宛若滾燙無比,又見到唐諾那雙清澈的眼眸正看著自己,美麗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瑕疵,齊寧輕輕一笑,雙手轉過去,握住了唐諾的小手。

    他知道唐諾雖然看起來淡定,但身體卻兀自遭受著極大地折磨。

    「多謝你!」唐諾又說了一聲,卻是閉上眼睛,齊寧猶豫了一下,微微起身,腦袋緩緩湊上前去,也不敢往下看,畢竟下面就是唐諾身體,浴桶裡的水清澈見底,只消一眼,就能將唐諾身體窺個乾淨。

    唐諾臉頰如同充血一般,嫣紅一片,齊寧再不猶豫,湊近過去,嘴唇帖在了唐諾的唇上。

    唐諾卻似乎早知道要接觸催情毒必須有此一關,並無抗拒,只是和齊寧相握的手卻更加緊了。

    秦淮河上發生人命案子,自然讓人們先是一陣驚慌,但刑部的人迅速將屍首打撈起來,爾後讓人運走,又抓了幾個人去了刑部衙門,本來有些嘈亂的河面,沒過多久也就靜了下來,今晚的人命案子非但沒有讓在秦淮河上獵豔的人們一哄而散,反倒成了眾人議論的話題。

    還沒有到後半夜,所以沒過多久,秦淮河上依然響起了鶯歌燕舞之聲,一樁人命案很快也就被風花雪月所淹沒。

    卓仙兒站在二樓船頭,月光如水,幽幽灑落下來,河水氾波,波光粼粼。

    聽的身後腳步聲響,卓仙兒回過頭,見到齊寧正緩步走過來,柔美一笑,輕聲道:「那位姑娘?」

    「不妨事了。」齊寧走過來,握住了卓仙兒的小手,和她並肩立於船頭,望著依然在穿梭往來的畫舫,輕聲道:「仙兒,今天可要多謝你了。」

    「仙兒沒幫什麼忙,侯爺不要這樣說。」仙兒側過頭,看著齊寧臉頰:「侯爺,其實!」頓了一下,終是嫣然一笑,道:「沒什麼。」

    「你想說什麼?」齊寧見仙兒欲言又止,雙手抬起,扶住仙兒雙肩轉過來,凝視仙兒柔媚的眼眸:「和我還有什麼不方便說嗎?」

    仙兒猶豫一下,低下頭,輕聲道:「侯爺侯爺今天說說我是你的女人,你你真的這樣想嗎?」說到這裡,臉頰暈紅。

    齊寧一怔,湊上前在仙兒額頭親了一下,柔聲道:「那仙兒願不願意做我的女人呢?」

    仙兒抬起頭,眼波如水,柔情無限,輕聲道:「侯爺待仙兒好,仙兒仙兒當然願意伺候侯爺的。」

    「我已經安排人為你贖身。」齊寧道:「他這兩天就回去辦,用不了幾天,你就可以離開秦淮河。我讓人置辦了宅子,你先去住著,你放心,我既然說過這樣的話,總不會失信於你。」

    仙兒抬手輕撫齊寧臉龐,柔聲道:「侯爺待我這樣,已經讓仙兒很開心。其實侯爺不必這樣做的。」

    「仙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話?」齊寧輕聲道:「又或者遇到了什麼難處?」

    「沒沒有!」仙兒立刻道:「侯爺不用為仙兒擔心。」低下頭,沉默片刻,才幽幽道:「侯爺,你是大楚國的侯爵,仙兒仙兒只是秦淮河上的歌姬,如果如果和你走的太近,我害怕有人會說你閒話。」

    寧哈哈一笑,道:「說我閒話?仙兒,你怎會如此想,我願意和誰親近,就和誰親近,既然是帝國侯爵,難不成連這樣的自由都沒有?就算有人說閒話,我又豈能在乎。」

    「仙兒只是不想因為我,讓侯爺為難。」卓仙兒柔情似水:「侯爺,如果如果有一天仙兒不見了,你會不會有時候會想起仙兒? 」

    「不見了?」齊寧皺起眉頭:「你要去哪裡?為何會不見了?」

    「我我只是隨口說說。」仙兒低頭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真的不見了,侯爺會不會很快就將我忘記了。」

    齊寧順手將仙兒攬進懷中,輕聲道:「傻姑娘,你覺得我是那般無情之人嗎?你要是真的不見了,我會找遍天底下每一個角落,總要找到你,一年找不到,十年,二十年,你總是逃不過我手掌心。」

    仙兒螓首依偎在齊寧懷中,似乎是要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更加貼近齊寧,幽幽道:「十年?二十年?想念一個人真的會那麼久嗎?我只知道,恨一個人,可以十年二十年地恨下去,可是從沒有想過,愛一個人會愛多久。」

    齊寧摟著仙兒,手掌輕撫仙兒香肩,聲音柔和:「十年二十年的恨,只會帶來痛苦,要擺脫痛苦,就要有愛,嘗試著愛,就能夠化解心中的恨,愛會給人帶來快樂,會 讓人覺得生活充滿希望。仙兒,你沒有想過愛一個人會愛多久,等你真正愛上了,就知道很可能是一輩子。譬如我,你愛上我,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仙兒輕笑一聲,道:「那好,仙兒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你了,你說可以愛一輩子,仙兒便看看是否真的能有一輩子。」螓首從懷中拉開,微抬頭,迷人眼眸看著齊寧眼睛,秀美中帶著一絲嬌媚:「你說過我若不見了,你會找遍天下每一個角落,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你可不許騙人!」

    齊寧抬起手,肅然道:「如果有一天仙兒忽然離我而去,我會找遍天下每一個角落,讓她無處可逃,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20:51
第八六六章情為何物?

    齊寧自秦淮河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子夜時分。

    他令王翔去往侯府叫了馬車過來,齊峰帶了人趕著馬車過來,讓唐諾乘坐馬車回了侯府,卓仙兒在唐諾動身之前,專門找了一套此前從無穿過的新衣裳讓唐諾換上,至若那套水靠,便留在船上處理。

    過了子夜時分,秦淮河上便安靜下來,此前的鶯歌燕舞曲樂聲聲也已經銷聲匿跡,各艘畫舫上的姑娘們,該留的客人也都留下,**一刻值千金,此中風月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

    岸邊的行人也都已經各回各家,月光幽幽,投射在河面之上,十里秦淮恢復了寧靜。

    仙兒屋內略作收拾之後,丫鬟們也都退了下去,仙兒沐浴過後,換上了一聲極為柔軟的輕便衣衫,坐在梳妝台下,看著銅鏡那秀美的容顏,怔怔出神。

    忽地在那銅鏡之中,一道身影閃過,仙兒微蹙眉頭,卻並無回頭,那道身影閃過之後,就坐在仙兒側後方的一張椅子上,全身上下籠罩在一襲黑袍之下。

    仙兒神情淡定,拉開梳妝台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根銀簪子,攏住髮髻,輕輕將那銀簪子插進髮髻之內。

    「你似乎越來越注重自己的樣貌了。」黑袍淡淡道:「女為悅己者容,卻不知你如此計較容貌,又是為了誰?」

    仙兒唇邊泛起一抹笑意,輕聲道:「女人計較自己的容貌,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莫非這世間還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女人?」

    「只可惜你心裡很清楚,這張臉本不屬於你。」黑袍冷笑道:「便是你這身體,似乎也並不屬於你。」

    仙兒秀眉微蹙,卻並無說話。

    黑袍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抬起,搭在椅把上,在他手背之上,紋著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刺青,「你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是否非要我提醒你不成?」

    仙兒緩緩起身來,也不看黑袍,走到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桌邊坐下,道:「我好像也提醒過你幾次,我的事情,似乎並不需要你來過問。」

    「哦?」黑袍發出一聲怪笑,手一揚,一件東西直往仙兒背後飛過去,仙兒根本不回頭,玉臂抬起,兩根玉指已經夾住那物事,卻是一面黑色的玉牌。

    仙兒蹙起秀眉,看了玉牌一眼,只見到玉牌上卻是刻著一頭異獸,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十分怪異。

    仙兒花容微微變色,那黑袍冷哼道:「卻不知我現在是否有資格過問你的事情?」

    仙兒手一揚,那面黑玉牌丟回黑袍,黑袍探手接過,將黑玉牌收起,仙兒已經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黑袍緩緩道:「我曾經提醒過你,對此人要若即若離,不要太靠近,以免將此人背後的那人招惹出來。」冷哼一聲,道:「可是你似乎並沒有聽進去。」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方法。」仙兒聲音也十分冷淡: 「我也不希望其他人幹涉我做事。」

    黑袍聲音帶著一絲慍怒:「可是你做事的方法,已經給我們帶來了危險。今晚你本不該招惹這場是非,可是你還是讓他們上了船。」

    「上船?」仙兒輕笑一聲:「似乎是他們自己上船來。」

    「自己上船?」黑袍發出怪笑:「如果你這艘船遠遠避開,又如何能讓他們上船來?無非是你想要見他,故意 讓船靠近,你知道他一旦看到你的船,必然會登船上來,你便可以在他身邊。」

    仙兒「哦」了一聲,黑袍冷冷道:「我提醒過你,齊寧此人太危險,絕不可以輕易接近,你一意孤行,告訴我說只想要利用他達成目的。你的目的確實達到,利用齊寧,你比我預想中更順利地接近了皇帝,甚至已經幾次入宮!」聲音一寒:「可是你後來所做,卻讓我懷疑你根本沒有心思完成任務。 」

    仙兒瞟了他一眼,卻並不說話。

    「以你的手段,要想迷惑住那個小皇帝,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黑袍緩緩道:「即使不能讓他將你收入後宮,但是在宮中成為一名歌姬,那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初要利用齊寧,本不就是為了能夠借這條路入宮,而後靠近皇帝左右?但你卻並沒有這樣做。」

    仙兒淡淡道:「你以為皇宮是那般容易進入?宮中高手如雲,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這只是你的託詞而已。」黑袍怪笑道:「以你的手段,即使宮中情況複雜,你卻也有能耐遊刃有餘。」他冷哼一聲,搭在椅把上的手微微抓緊:「你放過了入宮的機會,無非是想守在這秦淮河上,好與那位小侯爺時常幽會,是也不是?」

    仙兒輕笑道:「是與不是,我又為何要告訴你?」

    「看來我猜想的果然沒錯。」黑袍嘆道:「你果真已經動了真情。我早就懷疑你對那小子動了心思,為了男 私情,卻不顧大局。」赫然起身道:「你可想過,一旦這件事情失手,會面臨怎樣的後果?」

    仙兒微蹙秀眉,卻並無說話。

    「前番你將寶貴至極的烏蟒鱗給了齊寧,本就是愚蠢至極。」黑袍冷笑道:「你以為那小子是傻瓜不成?你一個秦淮河上的歌姬,有何能耐獲得烏蟒鱗?你當真以為他對你沒有起疑心?」

    仙兒端起茶杯,一聲不吭,黑袍又是一聲冷哼:「錦衣齊家的人,豈有容易對付的?你自以為他對你是真心真意,可有想過他早就看出你不對勁,將計就計,故意與你親近,其目的反倒是想從你身上獲得什麼。」

    仙兒輕輕一笑,抿了一口茶水,黑袍見她淡定自若模樣,似乎更為惱火:「若是他看破你的身份,你自己知道後果。」背負雙手,站在仙兒身後,盯著仙兒那窈窕秀美的玉背:「還有鞦韆易,他是黑蓮教的聖使,此人江湖閱歷豐富,如今也是幾次三番跑到了你的船上來,若是被他看出破綻,又該如何?你莫忘記,齊寧背後有北宮連城,鞦韆易背後也還有一個夜天蒼!」

    「你說這些,為的是什麼?」仙兒輕聲道:「你自然沒有閒情雅緻在這裡只是為了對我發牢騷。」

    「你的處境很不好。」黑袍道:「我不希望因為你,而牽累到整個計畫。」

    兒轉過身,眼眸冷漠,盯著黑袍眼睛,黑袍也是盯著仙兒眼眸:「玉牌你也看到了,所以接下來的計畫,都由我做安排。」

    「你準備如何安排?」

    「你這張臉已經被人熟悉。」黑袍目光冷然:「所以從今天開始,這張臉便要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你會重新得到一張面孔,而接下來,你按照我的吩咐,協助我完成你應該完成的任務。」

    「如果我拒絕呢?」仙兒淡淡道:「我若是要保留這張臉,你又會如何?」

    黑袍發出怪笑,反問道:「你是願意保留這張臉,還是想留著性命再看到他?玉牌在我手裡,你若抗命,是什麼樣的後果,你比我更清楚。」靠近到仙兒邊上,凝視著仙兒那張秀美的臉,輕嘆道:「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張臉,可是這張臉既然做錯了事,自然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仙兒並無說話,緩步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

    月光幽幽,灑射到河面之上,一陣夜風吹過,波光粼粼,更有一絲夜風吹拂過來,撩起仙兒腮邊青絲。

    「我們都該是死人。」黑袍也是輕步走到窗邊,輕聲道:「死人就不該有世間的愛恨。」瞥了仙兒一眼:「仇恨會讓人失去判斷力,愛卻讓人喪失信念。你存在於世,本就不是為了所謂的愛恨而存在。」

    仙兒唇邊泛起一絲輕蔑笑意,淡淡道:「其實我一直很奇怪,如果你這張臉從未愛過,是否真的有資格存在於世?」

    黑袍眼中劃過厲色,仙兒輕笑道:「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愛,那麼你就永遠都可以用這張臉存活下去。只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躺著無法動彈,回想起自己這張臉存活的時候,可有讓你刻骨銘心的東西留下?」

    「莫非你以為你對他付出的感情,真的會讓他記住你?」黑袍冷笑道:「他見不到你,也許十天半個月會好奇你去了哪裡,可是三五個月後,他便會徹底忘記你,你在他心裡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痕跡。」背著雙手,從窗口看向天上的明 月,淡淡道:「無論是王孫公子,還是市井俗夫,從來都是喜新厭舊,秦淮河上的一名歌姬突然消失,就像樹上掉下來的一片秋葉,誰也不會關心,誰也不會在乎。」

    仙兒輕柔一笑,秀美無雙,輕聲道:「你可知道,愛一個人並不是期望他一直記著你,而是無論何時何地,你心裡一直惦記著他。這種感覺,或許你此生都不會有。」

    黑袍抬起一隻手,手面朝上,在他掌心放著一顆墨綠色的藥丸,仙兒瞧了那墨綠色藥丸一眼,幽幽嘆口氣,纖纖玉指捏起,回頭掃了一眼室內的一切,看的很仔細,片刻之後,終是將那顆藥丸放入了口中。

    她閉上眼睛,面朝窗外,夜風吹過,秀髮飄起,眼角處,卻已經滾出一滴清淚,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滑落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08:01
第八六七章走馬上任

    仙兒與黑袍發生的事情,齊寧自然是不知,當夜回到侯府,確定唐諾並無問題,這才回屋歇息。

    雖然唐諾轉危為安,但齊寧心情卻算不得愉快,他一心想要從段清塵身上挖出陸商鶴的下落,如今段清塵被滅了口,陸商鶴的下落更是難以尋覓,不免有些鬱悶。

    次晨早早起來,洗嗽之後,便帶了兩名隨侍直往刑部衙門去。

    隆泰已經將刑部交給了他,如今既然已經執掌一部,自然還是要看個究竟。

    刑部衙門座落在距離皇城不遠的明陽街,這條街上多得是朝廷的諸司衙門,齊寧到得刑部衙門之前,瞧見刑部門頭上一塊黑匾,上面提著「明察清廉」四字,左右兩根門柱上掛著燙金字的對聯,六名刑部衙差分左右站定,手按佩刀刀柄,倒也是顯得十分肅穆。

    齊寧下馬來,身邊隨從已經大聲道:「錦衣候駕到,快進去通稟!」

    一名刑部守衛立刻跑去稟報,沒過多久,齊寧便瞧見稀稀落落四五名官員正往這邊過來,當先一人四十出頭年紀,身形偏瘦,看到齊寧,加快步子,上前躬身道:「下官刑部主事沈廉拜見侯爺!」

    他身後幾名官員也一起向齊寧行禮。

    齊寧微皺眉頭,問道:「刑部如今是誰在主事?」

    「回稟侯爺,是左侍郎達奚大人。」沈廉恭敬道:「不過達奚大人這幾日身體不適,一直在府裡養傷,今日也未能來衙門辦差。」說到這裡,微微抬眼看了看齊寧。

    齊寧心想看來老子上次真的是出手太重,打的達奚衝到現在都無法出門,問道:「刑部右侍郎是何人?」

    「是褚大人。」沈廉道:「不過褚大人眼下正在辦案,無法出迎,還請侯爺見諒。」

    齊寧猶豫一下,才問道:「宮裡的旨意是否頒過來?」

    「侯爺是說皇上下旨由侯爺主理刑部的旨意?」沈廉聲音平和:「回稟侯爺,昨日旨意就已經頒下來,大夥兒也一直等著侯爺前來赴任。」

    齊寧本以為行不還沒有接到旨意,只以為今日是自己突然來訪,所以才有這麼幾個官員出迎,現在看來,事情卻並非如此。

    旨意既然頒布,那麼刑部大小官員自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即將主理刑部,今日自己頭一天前來衙門,按照道理來說,就算刑部不搞點歡迎儀式,至少衙門裡的官員也都該出來迎接,可一眼掃過去,只有寥寥數名官員,甚至帶頭來迎的只是一個刑部主事。

    齊寧心下頓時便有些不痛快,但卻不動聲色,含笑道:「本官今日是頭一天來當差,諸位多多照顧才是。」也不廢話,背負雙手,逕自往衙門裡去。

    他並不自稱本侯,而是以本官自稱,那自然是告訴眾人,自己進入刑部衙門並非是以爵位來說話,而是以刑部主官的身份呆在這裡。

    進了衙門,那幾名官員卻都是向齊寧拱手道:「侯爺,卑職尚有公務,先請告退!」幾人甚至不等齊寧多言,便已經紛紛退下,最後只剩下刑部主事沈廉留在了身邊。

    齊寧皺起眉頭,瞥了沈廉一眼,沈廉卻是謹小慎微,齊寧目光投過來,沈廉立刻弓著身子,顯得異常謙恭,臉上微帶一絲賠笑。

    「看來今天衙門裡很忙,莫非是有什麼要案?」齊寧背負雙手,往刑部衙門正堂過去。

    沈廉跟在身邊,小心翼翼道:「回侯爺話,刑部掌理天下刑名,事務一向都是十分的繁忙。最近發生淮南王謀反一案,聖上已經下旨由刑部好生查辦,所以衙門裡大小官員目下都在辦這事兒。」

    齊寧停下腳步,背負雙手回過頭來,似笑非笑道:「都在辦淮南王謀反一案?好得很,本官也是得到皇上的旨意,要徹查此案。沈主事,你來說說,你們是準備怎樣辦理此案,好讓我學習學習。」

    沈廉一愣,但馬上笑道:「侯爺,此案本來是由達奚大人負責偵辦,達奚大人休養之後,眼下是由褚大人負責主持,所以如何偵辦此案,都是由褚大人示下,卑職只是遵從吩咐就是。」

    「原來如此。」齊寧心想看來這沈廉倒是個老滑頭,也不動怒,微笑道:「本官初來刑部,諸事不明,沈大人介紹一下如何?」

    沈廉忙道:「回侯爺,刑部目下設有督捕司、秋審處、減等處、提牢廳、贓罰庫、贖罰處和律例館七司。在籍官吏有尚書一人,侍郎二人,主事四人,另有各司主官二十一人,令吏二十八人,書令吏七十六人。合計官吏是一百三十六人,另有刑部衙卒 兩百八十人,整個刑部衙門上上下下,有四百多號人。」

    齊寧心想這刑部衙門也算是臃腫了,僅刑部一個衙門就是四百多人,六部衙門加起來那可是兩三千人。

    如今楚國只是半壁江山,而且還不算其他各司衙門,若完全統計下來,建鄴京城的官吏實在是一個極其龐大的隊伍。

    秦淮大戰過後,楚國元氣大傷,國庫空虛,但卻還要養著如此龐大的管理隊伍,也難怪戶部總是喊窮。

    「今日在刑部七司當差的有多少人?」齊寧一邊走一邊問道,這時候卻不往大堂去,瞧見左側有一面大石碑,繞過那石碑,順著一條青石小道往前行。

    沈廉見齊寧並不進大堂,有些詫異,但也不敢多說什麼,跟在身後,小心回道:「這幾日因為淮南王的案子,褚大人有過吩咐,誰也不得請休,除了個別出門在外公幹的官員,衙門裡還有上百人。」

    「上百人都在忙,這挺好。」齊寧瞥見邊上有一處大院子,掛著匾額,寫著秋審處,知道這就是刑部七司之一,背負雙手便即過去,沈廉加快步子,在旁道:「侯爺,不如先去大堂喝杯茶,等他們都停下手裡的差事,再去面見侯爺?」

    齊寧根本不做理會,逕自進了院內,院內一圈青磚白瓦房,他也不出聲,聽得一間屋內傳來聲音,輕步移過去,走到窗邊,見窗戶敞開著,屋內卻有五六名官員簇擁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子,一個個目不轉睛,誰也沒往窗邊看一眼。

    齊寧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搞什麼名堂,輕步進到屋內,一群人兀自不覺,等齊寧靠近到邊上,才發現幾名官員圍著一張桌子,桌子中間放著一隻大口青釉缸,裡面兩隻蟋蟀正鬥得不亦說乎,幾名官員都是睜大眼睛看著激鬥的蟋蟀,根本沒人在意齊寧靠近過來。

    沈廉跟在齊寧身邊,臉上微微變色,故意咳嗽幾聲,一開始也沒人注意,等沈廉連咳了七八聲,一人才扭過頭來,看到沈廉,笑道:「沈大人,趕緊過來瞧瞧,胡大人今兒個帶來了他的黑將軍,看樣子有些能耐!」

    沈廉卻是連使眼色,那人見沈廉擠眉弄眼,有些奇怪,往邊上瞥了一眼,見一名年輕人就站在自己邊上,倒是從不曾見過,並不認識,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他這一問,其他幾名官員才回過神來,紛紛扭頭看向齊寧。

    齊寧面帶微笑,也不言聲,卻見一名官員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卑職秋審處司審曹森,見過侯爺!」

    其他官員一聽「侯爺」二字,也不多管,紛紛下跪參拜,齊寧掃了一眼,笑道:「都起來吧。」

    眾人俱都起身,齊寧瞥了沈廉一眼,含笑道:「沈諸事告訴我說,衙門裡諸位大人都在忙著辦差,我心裡好奇,就隨便過來看看。」瞧了那蟋蟀缸一眼,微笑道:「大夥兒都喜歡這個把戲?」

    司審曹森笑道:「侯爺,我們秋審處閒下來的時候,就會找些樂子放鬆放鬆,畢竟每樁案子都人命關天,馬虎不得,若是一直緊繃著,反倒容易辦錯了差事。其他衙門出現了差錯,多少還有補救的機會,咱們刑部那卻不成的。」

    「原來如此。」齊寧笑道:「一大早進了衙門,諸位大人就覺得十分辛苦勞累嗎? 」

    曹森笑道:「這是秋審處的規矩,我們習慣了這樣,玩樂一小會子,各幹各的差事,這些年下來都是如此。」

    「規矩?」齊寧微微頷首,道: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俗話也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刑部衙門,自然也有自己的規矩,既然是規矩,總不好破壞,你們繼續玩就是。」抬手道: 「請!」

    眾官員面面相覷,曹森卻是一笑,招手道:「侯爺都放話了,大夥兒鬥完這一場就好。老盧,今兒個你的黑將軍要是贏了我的大青頭,我城 那套宅子就送了給你。要是我贏了,你們家那套茶具可要交出來。」

    幾名官員神情有些尷尬,齊寧卻是微微一笑,一言不發,轉身出了門。

    沈廉跟在齊寧身後出了門,有些尷尬道:「侯爺,秋審處素來都是這樣,不過他們從未耽擱過該辦的差使。」

    「無妨,我初來乍到,只是和大家見見而已。」齊寧面不改色,面帶微笑:「對了,褚大人在哪裡?既然他暫時主理刑部事務,我也該見見他,向他請教請教。」

    沈廉忙道:「侯爺請這邊走,褚大人正在律例館那邊。」

    「帶路!」齊寧背負雙手,看起來頗為輕鬆,沈廉十分恭敬在前面帶路,穿堂過廳,齊寧卻是發現,刑部的官差們瞧見自己,只是遠遠向自己行禮,卻並不靠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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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