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鬼喘氣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3 18:36:1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9 81828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7
第九十七章 小孩兒



    緊接著,豆腐立刻發現不對勁指著他大叫:「修行人怎麼還打獵?」

    那人腔調怪異的答道:「為什麼不能打獵?我有說過自己是密宗嗎?」這話讓我們為之錯愕,在這個川藏交界帶,以藏傳佛教為主,傳統佛教也有,道教次之,不過即便如此,也都是不殺生了,這人修行的是什麼東西?

    豆腐嘀咕說:「是不是什麼邪教?」

    我正待答話,那人已經開始生活,並且也掏出了一隻藏刀,開始割黃羊肉。,,他將黃羊肉片成片兒,架在火上烤,木屋的上方是一個簡易的煙囪,油煙大部分飄到了煙囪裡,少部分在房間裡打轉,讓我們更加清晰的聞到漸漸升起的肉香。

    一邊烤肉,他一邊說道:「天快黑了,這地方晚上很危險,你們可以在我這兒過夜,但是我要收費。」豆腐怪叫一聲,竄過去,蹲在那人身邊,說:「還要收費?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啊?好吧,就算你不出家,在這深山老林裡,你還需要錢嗎?」說著話,那人伸手從一個瓦罐子裡摸出了一些白白的東西往羊肉上灑,應該是食鹽,這下子,香味就更濃了。

    他回答豆腐說:「這些東西,需要錢買。」

    這時,胡爺出面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自己有帳篷,不需要在你這裡借住。」說著,皺眉沖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離開,不要再接近這個怪人。豆腐砸了砸嘴,盯著那簡易鐵架子上烤的金燦燦香飄飄的黃羊肉,咕嘟嚥了口唾沫。

    那修行人見了,用木棍子穿了一片成人巴掌大的肉遞給豆腐,顯然是請客的意思,但他也沒有挽留我們,點了點頭,說:「把門帶上。」我們離開了木屋,豆腐迫不及待去咬肉,被燙的齜牙咧嘴,最後只能先衝著剛烤肉吹氣,一邊吹一邊道:「這個人看起來挺好的。」

    我一時哭笑不得,說:「誰給你吃的誰就是好人對吧?」

    大黃鴨哼了一聲,說:「那人古古怪怪的,一邊殺生,一邊稱自己是修行人,而且他身材奇特,似乎有外族血統,我覺得來者不善。」說著,他轉頭問胡爺怎麼辦,胡爺看了看天色,由於這一番耽擱,天已經很晚了,他皺了皺眉,道:「咱們已經被發現了,沒必要再繞路,就在這裡紮營吧。」

    我們找了塊平整的地方,收拾了下地面的落葉,又撿拾了大批柴禾備用,升起篝火,紮好帳篷,又吃了些干糧,便分班睡覺。依舊是我和豆腐一班,多守兩個小時,其餘人則一人守一個半小時。

    我白日裡疲憊了一天,再加上昨晚的一番變故,這會兒根本沒有精神,反倒是豆腐昨天從守夜開始就打瞌睡,睡了一整夜,精神頭兒到不見疲憊。他瞧我打哈欠,便拍著胸脯說:「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守就行。」

    我說:「除非我腦殘了才會相信你的話。」

    豆腐很鬱悶,說:「不識好人心,算了,那你就在火邊打盹吧。你要信任自己的同伴知道嗎?竇爺爺好歹也是一老爺們兒,把我當什麼了。」他這麼一說,我心想也是,但又不放心進帳篷裡,便在火堆邊打盹兒。這眼睛一閉,沒多久便睡著了。

    雖說我心裡想的是打盹兒,但由於實在太累,幾乎一閉眼就睡著了。

    也不知多久,忽然有人開始搖我,一邊搖一邊說:「老、老陳,醒醒。」是豆腐的聲音,不過聲音有些怪,跟要哭似的。我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只見豆腐離我極其近,整個身體縮著,古怪極了。

    我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立刻看了看周圍,也沒見有什麼狀況。一瞧豆腐著害怕的表情,不由好笑,說:」你不是老爺們兒嗎?別縮頭縮腦的,怎麼了?」

    豆腐嚥了嚥口水,說:「你聽聽,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兒?」

    我支著耳朵一聽,也只能聽到黑暗中不知名的鳥叫聲,其餘的,至於奇怪的聲音,一時到沒有聽見。緊接著,豆腐指了指我左手邊的方向,說:「剛才我聽到有人的笑聲,往那個位置一看,就看大一個人影竄了過去。」

    我心說,大半夜的怎麼會有人?更別說還跑到我們這邊兒來笑了,那不吃飽了撐的嗎?我問豆腐是不是那個修行人,豆腐搖頭,聲音有些抖,說:」是個小孩兒,我只看到一個背影,腦袋光禿禿的沒長頭髮,身上的衣服也是黑漆漆的。」

    小孩兒?

    這地方怎麼可能有小孩兒?

    我懷疑豆腐是不是看錯了,但瞧見他驚恐的神色,又覺得不對。豆腐雖然膽小,但也沒膽小到這個程度。這時,豆腐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你說……會不會是……有軟粽子?」

    我道:「這地方,就算有軟粽子,也不該有小孩兒。這邊雖然落後,但精神信仰純正,棄嬰的比例很少,就算真有小孩子變成了軟粽子,也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豆腐緊張道:「那怎麼辦?」我起身,說再觀察一陣,說著話,順便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這一覺,眼睛一閉一睜,什麼感覺都沒有,竟然就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再過半個小時就該換班了。

    我將篝火升旺了一些,黑暗中,只聽到柴禾的噼啪聲,除此之外,到沒有別的東西。一時間,連豆腐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看花眼了,眼瞅著換班的時間快到了,我讓豆腐去叫接班的大黃鴨,豆腐剛一轉身,我眼角猛地瞥見,他之前給我指的位置,猛然竄出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約莫四五歲小孩兒高,光禿禿的腦袋,背對著我們,與此同時,我耳裡還聽到了一陣嘻嘻的笑聲,像是有什麼小孩子在笑一樣。

    出來了!

    看來豆腐並沒有看錯,我二話不說,立刻追了上去,手腕一扣,捏住了一支飛刀,由於距離並不遠,因而幾乎不需要怎麼瞄準,便射了出去。之所以敢這麼痛下殺手,是因為我知道,這神出鬼沒的東西,肯定不是小孩兒,八成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這飛刀一扔出去,那東西頓時矮了個身,從我視線裡消失了。這奮力的一擊,使得飛刀釘在了一棵樹上、就在這時,我身後忽然傳出一個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我轉頭一看,是懶貨。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樹上那支銀光噌亮的飛刀,顯然在等我回答。豆腐反應過來,立刻道:「有個小孩兒,八成是不乾淨的東西,老陳在對付它、」

    懶貨皺了皺眉,指了指那隻支飛刀,淡淡道:「我只聽到了它的聲音,沒有聽到別的動靜。」

    我想起懶貨極高的警覺性,忽然反應過來:對啊,如果真的有動靜,懶貨怎麼會現在才發現?難道說那笑聲,只有我和豆腐聽見了、」這時,豆腐像是想到什麼,壓低聲音說:「那東西一直背對著我們跑,像是要引咱們去什麼地方。」

    我們三個竊竊私語的聲音,讓胡爺和大黃鴨都醒了過來。大黃鴨打著哈欠,道:「大半夜的,折騰什麼,出事兒了?」

    豆腐道:「好像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大黃鴨神情一怔,神情古怪的看了豆腐一眼,說:「不可能,你知不知道胡爺以前是干什麼的。」這話讓我和豆腐同時一愣,這二者之間難道有什麼關係?

    大黃鴨似乎想解釋,這時,胡爺卻擺了擺手,順著飛刀射去的位置看,這時,他道:「是那個木屋的位置。」此刻,夜很黑,木屋沒有篝火,也被黑夜吞噬了,胡爺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確實和木屋的位置是一致的。

    豆腐立刻道:「那個人之前還提醒我們,說這裡晚上很危險,會不會就是指這個。」

    胡爺二話不說,道:「走,去看看。」看樣子,他是要進木屋。我想起大黃鴨未說完的話,心中不由得琢磨:大黃鴨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胡爺以前是干什麼的,和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又有什麼關係?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7
第九十八章 墳



    我們幾人打著手電筒,很快到了木門前,這次,門從裡面被栓上了,豆腐砰砰砰的拍:「開門,開門,再不開我們要砸了。!!」沒兩下,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那個大鬍子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的看著我們,隨後用怪異的腔調問:「你想怎麼砸?」

    豆腐舉到半空中的手悻悻的收回來,笑道:「開個玩笑而已。」

    大鬍子說:「進來吧。」他側身示意我們進門。我心裡覺得驚訝,由於之前對這人的身份有懷疑,因此我們五人對這個大鬍子,其實一直不算怎麼客氣。按理說,他現在對我們肯定也沒什麼好感,八成會藉機挑釁,但我沒想到,這人居然二話不說放我們進屋了。

    緊接著,他重新插上了門栓,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道:「你們可以在那兒睡,在這個屋子裡,那些東西不敢來騷擾,睡吧。」說著,他自己躺到了床上,扯過那烏漆漆的被子蓋了,根本沒打算跟我們多說。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滿頭霧水。很顯然,我和豆腐之前看到的那個東西,這大鬍子是清楚的。這時,一直警惕的懶貨放鬆下來,打了個哈欠,淡淡道:「這地方我們不會多留,是什麼都不要緊,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說著,自顧自找了個靠牆的地方睡了,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眼睛一下子就閉上了。

    這會兒是半夜,眾人白日裡疲憊,都困的厲害,眼瞅著大鬍子還有懶貨都睡了,我們四人也頂不住了豆腐便打了個哈欠,說:「算了,這人肯定在這裡住了很久了,他一直沒事兒,咱們住一晚能有什麼事兒。懶貨說的對,反正就一晚,將就將就,別想那麼多了。」

    這木屋唯一的通風口便是那個簡易的煙囪,雖然有一扇窗戶,但到了晚上也是栓上的,因而在木屋內,根本瞧不見外頭的情形。除了胡爺像是依舊放不下以外,大黃鴨和豆腐一紛紛找地方睡覺了。

    最後架不住睏意,胡爺也睡了。

    木屋裡十分寧靜,就在我幾乎快要睡著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外面有什麼動物在外面亂竄。這聲音讓警惕的懶貨和我立刻醒了過來。胡爺根本是一直沒睡著,第一個就翻身坐了起來。至於大黃鴨和豆腐,則還是在呼呼大睡。

    黑暗中,胡爺打開了手電筒,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也不多話,目光同時看向了門口。這時,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轉換為呲呲呲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用抓子撓門一樣。

    我壓低聲音道:「外面是動物,還是……」

    胡爺微微搖頭,道:「我去看看。」他沒有走向門,而是走向一旁的窗戶,手裡端了槍。我和懶貨打著手電筒起身,關注著他的行動。就在他打開栓子時,我們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助手。」

    胡爺動作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我和懶貨也同時回頭,卻見大鬍子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昏黃的光線中,目光灼灼,顯得很是憤怒。他道:「天亮之前,門窗都不許打開。」

    胡爺立刻反問道:「為什麼?門外是什麼東西?」說實話,這個木屋看起來並不牢固,充其量能遮風擋雨而已,如果有什麼猛獸襲擊,根本不可能支持下去,只怕隨意衝擊兩下,便會倒塌。

    外間的聲音並不大,所以我估計並不是什麼大型動物,要麼是些狐獾之流,要麼就是其他東西。如果是狐獾,大鬍子根本不必如此動怒,門外究竟是什麼嗎?

    這時,豆腐和大黃鴨也被我們的動靜折騰起來,問明了前因後果,豆腐大著膽子走到門口,想透過木門的細縫觀察一下外面。看了半天,豆腐說:「黑漆漆的,沒瞧見什麼東西啊。」

    大鬍子的臉都被鬍鬚給遮住了,除了能從那雙眼睛中看見情緒外,幾乎看不到他的神情。豆腐說外,大鬍子冷冷道:「因為刮門的不是動物,你當然看不見。」

    豆腐吶吶道:「不是動物,難不成是鬼?」他的神情猛地一變,估計是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個光頭小孩兒。這句反問,大鬍子沒有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豆腐,雖然不語,但卻形如一種默認。

    緊接著,他道:「如果你們要出去,我不阻止,但是出去了就別想進來,後果自負。」他的漢語腔調依舊很怪影,說完,便又躺會了床上,背對著我們,像是真的不管了。

    豆腐膽兒小,便道:「萬一很有鬼怎麼辦?反正就住一夜,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別管了,繼續睡吧。」大黃鴨掏了掏耳朵,不客氣的說:「這麼大動靜你也睡的著?而且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聲音不像是撓木板的聲音,像是撓什麼瓷器的聲音。」

    這個細節我倒是沒發現,被他一提醒,不由仔細去聽那聲音,果然有些差別。

    豆腐看了看手錶,說:「現在三點了,還有兩個多小時就天亮了,我說還是別惹事了。」大黃頁嘖了一聲,說怎麼這麼膽小,還是不是爺們兒。豆腐被這麼一激,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說:「竇爺爺我是純爺們兒,媽的,我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一邊說他一邊往門口走,我還來不及阻止,這下子便將門栓一把,猛地拉開了大門。

    大黃鴨張了張嘴,像是沒料到豆腐會這麼容易被刺激,一時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門一打開,一股山風吹了進來,那陣撓東西的聲音,頓時就消散了,我趕緊將豆腐往後一拽,生怕門外會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衝進來,誰知打著手電筒往外一看,卻是什麼東西也沒有。

    就在這時,大鬍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陰沉沉的,說:「出去!」這聲音不太客氣,豆腐一見沒什麼危險,撇了撇嘴,道:「出去就出去。」說完便往外跑。我心裡咯噔一下,心知豆腐平日裡雖然胡來,但也是知道輕重的,大事兒上不會含糊,今晚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怎麼反而這麼亂來?難道是有什麼意外?

    我看著豆腐衝出去的身影,擔心他出事兒,立刻追了上去,其餘人一見這情況,自然也不在屋子裡待了,立刻也追了出來。豆腐跑的極快,但他沒有打手電筒,因此跑出百來米左右,猛地摔了一跤,發出一聲哀嚎。

    我立刻將人給逮住了,從地上擰起來,罵道:「你小子,又搞什麼名堂。」

    豆腐氣喘吁吁,看了看我身後追上來的三人,猛地鬆了口氣,說:「謝天謝地,總算逃出來了。」

    他用了逃這個字,一時間讓我摸不著頭腦。但這一下我也明白,豆腐這麼做,應該是有他的用意。

    我道:「怎麼回事?」

    豆腐剛要開口,懶貨三人也圍攏過來,氣定神閒,唯有胡爺皺著眉,顯然對於豆腐這種不守規矩,胡亂鬧脾氣的行為很不滿。豆腐被他的目光一瞪,乾笑道:「別瞪我,我要不跑出來,你們八成還在那墳裡待著呢。」

    「墳?」懶貨淡淡的吐出這個字,臉色忽然變了一下,猛地轉頭往我們來時的路看。

    豆腐點頭,說:「對,根本沒有什麼木屋,那一片是個墳地,咱們被一個鬼魂招待了,如果天亮之前不從那屋子裡出來,咱們恐怕就得留下來和他作伴了。」

    大黃鴨驚訝道:「真的假的?可是,咱們是昨天下午,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發現那個木屋的。我知道,有鬼遮眼的說法,但也只能是天黑以後,你小子是不是瞎說的。」

    鬼遮眼便是指鬼矇住人的眼睛,這樣一來,人就會看到很多假象,比如將墳看做房子嗎,將白骨看做人。民間傳說中,多的是書生趕夜路,去農家借宿,結果第二天醒來是睡在墳地的故事,其實那就是鬼遮眼。

    豆腐翻了個白眼,說;「誰說有太陽的時候就沒有鬼?昨天日落的時候,正是陰陽交匯的時間,屬於一天之中,活人與鬼魂共存的時間,所以那個木屋,根本就是假的。」

    大黃鴨頗為吃驚,說:「喲,兄弟,看不出來,我以為你只會講笑話,沒想到還懂這麼多。那你是怎麼看出,咱們是在墳裡?」

    我心知,豆腐哪裡會懂這些,應該是屍仙的記憶在作怪,記憶的融合,讓豆腐知道了很多不屬於他的知識。豆腐被大黃頁一追問,一時為之語塞,我明白他是不方便說實話,便打圓場,道:「算了,那木屋古古怪怪,不管是不是墳,我都不想回去了,咱們還是回營地吧。」

    不給眾人多說的機會,我沖豆腐使了個眼色,兩人自顧自的往之前紮營的地方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7
第九十九章 小鬼上身



    我們二人這一走,懶貨他們也不好在原地待著了,須臾便到了營地。

    營地裡的篝火已滅,唯有帳篷還在。我們重新將火升起來,一切收拾妥當,離天亮也不足一個多小時了,除了懶貨還是昏昏欲睡以外,其餘人都沒了睡意。胡爺雖然沒有開口,但目光卻一直盯著豆腐,顯然是在詢問原因。豆腐又發揮了裝傻充愣的本事,抬頭開著天,說:「今晚的星空真美。」

    大黃鴨嚴肅的神情頓時抽出了一下,道:「我們是出來玩命的,不是拍言情劇的,一抬頭全是樹,有個毛星空啊。」

    豆腐嗆了一下,打著哈哈道:「別那麼較真兒嘛,發揮一下想像力。」

    胡爺皺眉道:「別說這些沒用的轉移話題,到底怎麼回事?」

    豆腐摸了摸鼻子,估計知道躲不過一番盤完,便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暗藏絕活兒,背後都留著一手秘不示人,我也有絕活兒啊,總之我就是看出來了,不過怎麼看出來的就不能告訴你了。你要想知道也行啊,除非拜我為師,三跪九叩,上拜師禮,以後出門,我坐著你站著,我吃著你看著,我說東你就不能往西,如果這些你都可以做到,那我就告訴你。」

    這話說完,胡爺還沒開口,大黃鴨就哈哈大笑出來,說:「你小子也夠損,不過我可告訴你,胡爺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

    卻見姓胡的對豆腐的話,彷彿置若罔聞,聽豆腐一番東拉西扯,到也沒有生氣,只是低著頭不知想什麼。豆腐見插科打諢將話題糊弄過去,立刻打了個哈欠,直接縮進帳篷裡繼續睡覺了。

    這時,胡爺才抬頭道:「如果有不乾淨的東西,我不可能不知道。」這話大黃鴨之前也說過,我心想:莫非這姓胡的藏著的絕活兒,跟對付粽子有關?

    不等我多想,胡爺抬頭看了看天色,說我們想睡的就繼續睡,他要守到天亮,然後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哪兒睡的著啊,但三個人就這麼坐著也是無聊,我便也縮進了帳篷裡。我們戴的是三人一頂的那種,大黃鴨和我們一間,他也跟著鑽了進來,四仰八叉躺在墊子上。透過帳篷,我看了看映照在上面的黑影,透過人影,可以看到胡爺身形筆挺,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這時,大黃鴨翹著二郎腿,道:「你不知道吧,這胡爺天生一雙陰陽眼,鬼遮眼或者鬼打牆這些東西,根本迷不住他。」佛家有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是父母所生,肉身所覆,而天眼而是上天所賜,又稱之為陰陽眼。據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肉眼和天眼,而天眼見不得污穢,因而隨著年歲越長,人的心智蒙受污穢,天眼便會逐漸關閉。

    有些人的天眼卻是閉不上的,其中的原因沒人能說清楚,但擁有天眼的人,能看穿陰陽,識人辨鬼,周圍如果有鬼物,擁有天眼的人能第一時間察覺,他們擁有比常人更靈敏的第六感。

    我有些吃驚,道:「我還以為陰陽眼只是傳說,沒想到還真有。」

    大黃鴨道:「空穴不來風,其風必有因,咱們的老祖宗發明了多少東西,天文星宿,堪輿風水、奇巧淫技數不勝數,古人不是傻子,能流傳幾千年的東西,必然是有原因的。這胡爺身手也算不得頂好,但智謀果然,辦事沉穩,通曉行情,最重要的是,下到一些不乾淨的斗裡,能趨吉避凶,所以才能做到掌眼這個位置。」

    頓了頓,他又道:「如果這地方的鬼物,連胡爺都看不出來,那問題可就大條了。」話說到這份兒,誰還能睡的著,我和大黃鴨雖然躺著,但根本沒有睡意,隔段時間便忍不住看一看手錶,頭一次覺得,時間竟然過的這麼慢。

    當指針指向凌晨的四點四十分時,黑暗中,忽然又響起了那陣若有似無的笑聲,這次不只是我,其餘人也聽見了,豆腐估計也沒有深睡,猛地爬起來,大黃鴨更是二話不說,直接竄出了帳篷外,嘴裡喝道:「管你什麼妖魔鬼怪,我今天正好會一會!」想不到大黃鴨膽色如此了得,尋常人要遇到這情況,只怕早已經嚇的當起縮頭烏龜了。

    我和豆腐也趕緊跑了出去,離開帳篷的一瞬間,我看到一個消瘦的聲音從眼前一閃而過,朝著黑暗的密林中追擊而去,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我也認了出來,不是懶貨又是誰?

    他果然是警覺性最高的,胡爺身手不算最好,因而還沒有他反應的快。這一瞬間,營地裡便就只剩下我們四人,而懶貨的身形,則已經沒入了黑暗中。

    我們四人也不敢多耽誤,立刻拿了武器朝著懶貨失蹤的方向追了過去,那是一片灌木叢,折斷的枝椏給我們指引了方向,我們追出了百來米,便看到前方一個人影,雖然模糊不清,但應該是懶貨無疑。看到燈光,懶貨轉過身,隨後衝我們點了點頭,淡淡道:「追丟了。」

    胡爺皺著眉,四下環顧,道:「還是你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東西嗎、」懶貨微微點頭,道:「是一個穿著藏袍的光頭小孩兒,看樣子不是活物。」

    大黃鴨嘶了一聲,說:「不都是有死過人的地方才有粽子嗎?這小孩兒哪來的,它老纏著我們是想幹什麼?」

    懶貨眼睛半眯著,黑暗中,臉上的肌肉緊繃著,淡淡道:「天快亮了,不管什麼原因,也掀不起什麼……」話還沒說完,豆腐忽然大叫一聲,聲音刺人耳膜,驚得眾人都轉頭去看。而這時,卻見豆腐抬著頭,直勾勾的往上看。我下意識的順著他的目光往上一看,霎時間便看到了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此刻,真倒吊著看著我們。

    那是個小孩兒的腦袋,臉上的皮膚青紫,眼睛烏黑,大的驚人,一根根鼓脹的血管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靠!

    這模樣將我嚇了一大跳。

    這玩意兒怎麼又到樹上了?

    幾乎在我們抬頭的一瞬間,那東西的嘴裡猛地發出陣陣怪異的笑聲,忽然朝著我們撲了下來。這一撲,它不選豆腐下手、不選胡爺下手,也不挑懶貨下手,更沒有對我下手,而是如同有目標一樣,朝著大黃鴨而去。

    大黃鴨怪叫一聲,下意識的揮手去擋,然而,那軟粽子幾乎撲向大黃鴨的一瞬間,便消失了。我心裡咯噔一下,拽著豆腐猛地往後退,離大黃鴨遠了一些。而這時,大黃鴨整個人,就保持著那個抵擋的姿勢,一動不動,如同凝固了一樣。

    但我知道,恐怕有什麼變故要發生了。

    果然,下一刻,大黃鴨慢慢放下了手,他的臉上,已經不是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而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我們,眉毛倒豎,似怒非怒,嘴角上吊,又似在笑。

    豆腐倒抽一口涼氣,道:「是不是『過身』了?」

    我道:「廢話,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豆腐結結巴巴道:「那、那咋辦?聽說你救顧大美女的時候,是用舌尖血拿嘴堵的,要不、要不……你再來一遍?」我能操,一個是我女朋友,一個是個幾天沒刷牙的男人,這能一樣嗎?如果不是請客不允許,我真想揣著小子兩腳,讓他搞清楚狀況。

    而這時,還是懶貨反應最快,他站在大黃鴨身後,因此瞧出不對勁後,整個人忽然一躍,將手裡的黑色彎刀拔了出來。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他要砍大黃鴨,但下一刻我才發現,他竟然是用刀柄,往大黃鴨的後脖子狠狠撞了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8
第一百章 救鬼



    懶貨這一跳,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揪了一下似的,不知怎麼的便想到了吳水。,,特別是當懶貨拿著那對黑色的時候,我便想起了啞巴臨死時的模樣,想到了那快速變為白骨的屍體。

    而現在,當一個人,拿著他的武器,做出和他十分相似的動作時,我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逝者。

    但懶貨畢竟不是啞巴,啞巴是個極其高傲和冷漠的人,他不屑於跟人打交道,但同樣,也不屑於濫殺,死在他手上的,幾乎沒有無辜的人。而這個懶貨,平凡懶散的面容下,卻是一顆嗜血殘忍的心。

    他這一刀沒有用刀刃,而是刀柄,撞到了大黃鴨脖子後面時,大黃鴨整個人就倒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昏迷了。我覺得奇怪,因為被過身的人,一般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怎麼會被懶貨一招就給弄趴下了?

    豆腐估摸著也覺得奇怪,便蹲下身去看大黃鴨朝下的側臉,說:「真暈了,那小鬼呢?」

    懶貨淡淡道:「小鬼被封在他的體內。」

    「封?」豆腐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指著啞巴道:「難不成你是道士?不對、不對,你是藏族人,藏族人信奉的藏傳佛家,藏傳佛教也有很多驅役鬼神的秘術,你剛才是不是唸咒或者幹嘛了?」

    懶貨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看他,平凡的臉上,忽然又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依舊對懶貨有些瞭解了,上一次他笑的時候,是郭家的人被狼群圍困之時。這個笑容,絕對是殘忍的代表詞。

    這時我才發現,那柄黑色的彎刀,其實跟最初有些不同。那兩柄彎刀,原本是通體純黑的,表面有花紋,但沒有任何裝飾物。而現在,懶貨手裡的彎刀,其中一柄的頂端,赫然鑲嵌著一顆鴿子蛋大小,血紅血紅的東西,像雞血石一樣。由於這珠子是內陷鑲嵌的,因而我和豆腐之前一直沒有發現。

    我立刻明白過來,懶貨能一招制服大黃鴨,八成跟這珠子有關。

    我腦海裡閃過一個詞,天珠。

    藏族天珠歷來盛名不衰,究其來歷,則無人可以追溯,藏民族認為,天珠是神靈埋在地底的眼睛,將其挖掘出來,打磨為珠子佩戴,再由高僧加持,能給人平安、吉祥、富貴,能避避邪、震惡鬼。

    而現代研究則認為,天珠的材料是一種和三葉蟲同時期的古生物化石,又有人說是外天空的隕石打磨而成,說法多種多樣,不一而同。現在很多人去藏區旅遊,隨地可以見到的天珠,百分百是假貨,真正的天珠現在已經極為少見,根據大小、眼睛數量等等,價格最低十萬起,再到千萬都有,因此天珠收藏,歷來是個考眼力的活兒。

    天珠從外形上分類也很廣泛,有一眼、二眼、三眼至九眼之分,眼睛越多越珍貴,而其中,還有一種叫紅玉髓的天珠,便是通體血紅。我朝著懶貨鑲嵌在刀頂端的血紅色柱子一看,立刻發現上面還有暗紋,一圈一圈,酷似人眼。不由吃驚:這居然是一顆紅玉髓,至於有多少眼,由於天黑光線暗,我則沒看清楚,但匆匆一瞥,我斷定,應該不低於四眼。

    這種東西,絕對是有價無市,乃是極品中的極品,有些專業收藏天珠的人,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看到一顆。沒想到這懶貨,外表平平無奇,又是給人賣命的,身上居然帶著這麼貴重罕見的東西,而且還隨意鑲嵌在刀上,實在令人吃驚。

    這時,我也明白那小鬼為什麼單撲大黃鴨了,我們五人中,胡爺是陰陽眼、懶貨有天珠、豆腐身體裡藏著屍仙的元神,估計也是百邪不侵了,至於我,身上到沒有什麼避邪的東西,當初爺爺給的那串桃木珠,也早已經在多次的折騰中紛紛斷裂,為了保存剩下的珠子,我用了一個小福袋裝起來,貼身放在了衣服的內兜裡,或許是因為它,那小鬼才沒有來過身。

    這會兒,懶貨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說將小鬼封在了大黃鴨體內,再加上他忽如其來的笑容,頓時讓我心裡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又想幹什麼?

    豆腐估計沒想這麼多,他說道:「你還能把小鬼給封起來?吹的吧!我說,你總不能一直讓那小鬼待在他體內吧?既然那麼牛逼,就直接把那小鬼送走成不成?」

    懶貨淡淡的看了豆腐一眼,微微點頭,說;「成。」任何他抬頭看了看天,這時,天空依舊微微泛亮,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我們頭頂的樹木,樹冠不算茂密,因而可以看到小片小片的天空。這時,懶貨打了個哈欠,指著旁邊一棵樹說:「先把人綁起來。」

    胡爺點了點頭,示意眾人聽懶貨的安排,無法,我們只能將已經暈過去的大黃鴨給綁了起來。而就在我們將人綁起來不久,大黃鴨便猛地張開了眼,神色頓時變得如同之前那樣詭異,不停掙紮著,嘴裡發出嗷嗷嗷的聲音,顯得極為痛苦。

    掙扎間,那些繩索全部勒進了他的皮肉裡,使得青筋暴起,顯得極為可怖。

    豆腐有些擔心,說這麼掙紮下去,大黃鴨會不會受傷?而且現在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痛苦一樣。我觀察了一下漸漸亮起來的天色,再看一看大側著臉,似乎要躲避陽光的舉動,立刻意識到,是天亮了,那小鬼想要逃遁,但是卻被懶貨封在了身體裡,

    人為陽,鬼為陰,民間的俗語便是:狗睡鬼叫門,雞鳴鬼回巢。天剛破曉之際,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就喲各回各家,否則,受了陽光照射,便會痛苦難當,如火灼燒,最終魂飛魄散。

    我們倒斗的人在地下遇見的粽子卻不在此列,因為地底陰暗,陽光難以透進去,因此地下的粽子是不分白天和黑液,都會作祟的。而我們現在可不是在斗裡,大黃鴨體內的小鬼感受到日光漸盛,自然惶恐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掙扎的越發激烈起來,慘叫的聲音在林間迴蕩,口水直流,渾身抽搐,雖然沒有用刑見血,但那種淒慘的模樣,卻印子人腦子裡,根本抹不去。

    豆腐這會兒也明白了懶貨的用意,最終看不下去,說:「別、別再繼續了,反正天已經亮了,它也做不了什麼惡,放它走吧。」這淒厲的慘叫,讓我們所有人都為之動容,但唯有懶貨神情依舊平平淡淡,聞言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咱們回來的時候,始終還是要走這條路的,到時候它豈非又要來作怪?」

    豆腐結結巴巴道:「那、那咱們回來的時候饒一段路不就行了?」

    懶貨靠著一棵樹半躺著,淡淡道:「我們為什麼要給它讓路?能一勞永逸,何必反覆折騰?擋我者,就去死吧。」說完,懶貨閉上了眼,腦袋一點一點的,在這淒厲的慘叫聲中,似乎又要睡過去了。

    到最後,大黃鴨整個人都痛苦的抽搐著,褲襠跟著濕了,顯然已經失禁了。

    連我這種鐵石心腸的人,都已經覺得不忍了。再然後,隨著時間流逝,大黃鴨的慘叫聲忽然發生了變化,如果最初是大黃鴨的聲音再叫,那麼到後來,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一個小孩兒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這聲音比起之前,更為讓人心驚,豆腐打了個寒顫,看了看已經泛白的天空,終於忍不住,沖上去就給大黃鴨解繩索。然後下一刻,彷彿已經睡著了的懶貨,卻忽然躥起了身,伸手一撈,挽住了豆腐的脖子,腳下一絆,便直接將豆腐撂倒在地,整個人的膝蓋壓在豆腐胸口,淡淡道:「你找死!」

    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立刻撲了過去,猛地將懶貨從豆腐身上推下去,轉而以牙還牙,用膝蓋壓住他的胸口,道;「誰找死不一定,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是一個小鬼。」說著話,我給豆腐使了個眼色,豆腐立刻爬起來,準備去解大黃鴨的繩索。

    懶貨被我壓在地上,卻是一動不動,就把持著躺在地上的姿勢,道:「你以為解開他,那小鬼就能出來?」胡爺皺了皺眉,阻止道:「都別鬧了,再等一等吧,快了。」顯然,他的意思是,再忍受一段時間,那小鬼就可以『超生』了。我一愣,不由苦笑,隨後鬆開了懶貨。他自己慢吞吞的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眼睛半眯著看著我和豆腐,淡淡道:「殺不殺它無所謂,想救?求我啊,我高興了就答應了。」

    雖說這淒厲的慘叫確實讓人心有不忍,但我還沒有善良到為了一個小鬼去求人的地步,於是便當做沒聽到這句話嗎,自顧自靠著一棵樹休息,等待著天光傾洩,倒是,那小鬼魂飛魄散,大黃鴨也就正常了。

    唯一在糾結的只有豆腐,片刻後,他黑著臉憋出幾個字:「求你了。」

    懶貨眼皮也不抬,道:「沒聽清楚。」

    豆腐怒道;「求求你大發慈悲,不要跟一個小鬼計較了!」

    懶貨道:「求人是這麼求的嗎?就算不下跪,也該彎腰吧?」

    豆腐氣的跳腳,我出聲道:「看不出來他是在耍你嗎?蠢貨,過來。」豆腐拉聳著腦袋坐到我旁邊,乾脆堵著自己的耳朵,假裝聽不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8
第一百零一章 石塔


    此刻,黎明破曉,那小鬼的聲音如同從地獄傳來,彷彿在受千刀萬剮之苦一般,淒厲異常。,,我雖然聽在耳裡覺著不舒服,但也不會真像豆腐那麼蠢,人說一句就立馬上當。我心知懶貨是鐵了心要弄死那小鬼,再說,即便我們解開了繩索,又能怎麼樣?

    懶貨估計是用了藏傳佛教中的某些神鬼秘術,我們能解開人,卻無法讓那小鬼從大黃鴨身體裡出來,解了也是白搭,只有懶貨肯撒手才行。只不過,看懶貨現在悠然自得的神情,顯然沒把這當回事。

    這實在是一個恐怖的人。

    即便是呂肅,也沒有將殺人當成一種享受,如非必要,呂肅也不會輕易殺戮。但懶貨這人,我算是琢磨清楚了,他平凡懶散的外表下,是一個虐殺殘暴的心。這在我們耳裡聽來難以忍受的慘叫聲,於他八成是助眠的音樂。

    豆腐捂著耳朵,咬牙切齒,嘴裡也不知嘀咕著什麼,我側耳一聽,發現是他在自欺欺人,念叨著:「聽不到,聽不到,一會兒就過去了……」我忍不住苦笑,搖了搖頭,等待著陽光傾瀉下來。

    而下一刻,豆腐顯然是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將正在打瞌睡的懶貨領子給揪住了,我驚了一下,道:「小豆,你不要衝動!」

    懶貨這時睜開了眼,訝異的挑眉,明知故問道:「想幹什麼?為了一個小鬼,跟自己的隊友動手?」

    豆腐抿了抿嘴唇,說:「管你什麼隊友,我現在就是看你不爽,想揍人!」說著,拳頭便朝著懶貨那張臉招呼了過去。而就在下一刻,懶貨嘴角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另一隻手接住了豆腐的拳頭,說:「我可以放了它,不過,由此而產生的後果,你要自負。」沒等我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懶貨忽然一把推開了豆腐,拔出那把嵌了天珠的黑刀,一下割斷了大黃鴨身上的繩索,下一刻,他手伸到大黃鴨背後,也不知做了什麼手腳,便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猛地從大黃鴨身體裡竄了出來。

    說實話,我見過的軟粽子挺多的,但在白天見到,還是第一次。

    它似乎很虛弱,比起不久前那恐怖的模樣,出來時只剩下一抹灰霧一樣的東西,迅速朝著遠處竄去。我霎時記起來,那位置,赫然就是之前那個木屋所在的位置。

    大黃鴨這時也醒了過來,他顯然記得之前的痛苦,嘶啞的聲音怒吼道:「懶貨,我跟你不共戴天!」說著,趕緊躲到樹後去換那條濕噠噠的褲子。豆腐還處於驚愕中,懶貨卻已經朝著小鬼逃竄的方向而去。

    豆腐結結巴巴道:「他、他想幹什麼?」

    胡爺神色平靜的看了豆腐一眼,說:「他根本沒有想過弄死那小鬼,不過是想削弱它的力量,現在追上去,八成是想連鍋端。」豆腐猛地大叫:「靠,我又被他耍了!」

    我只覺得懶貨心機實在深沉又變態,我自己經常被豆腐形容成變態,但現在的狀況告訴我,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在這一點上,我實在是愧不如人。

    這時,豆腐猛地大叫不好,說:「連鍋端……不行,咱們趕緊去看看。」這時,大黃鴨也換好了褲子,滿臉怒容,二話不說跟著我們一起追了上去。

    這時,天光已亮,隨著距離的拉近,我們離昨晚木屋所在的位置也近了,然而,現在再朝那個位置看去,哪裡哪有什麼木屋,分明只有雜亂的灌木和攀爬的藤蔓,顯得茂密而幽深。

    這樣看來,豆腐判斷的果然沒錯,我們昨晚住的木屋,根本就不存在過。

    豆腐一邊跑著,忽然就停了下來,摀住肚子說:「看來昨天吃的肯定不是什麼羊肉,奶奶的,肚子好痛,我要拉屎。」我說:「你拉吧,我去那邊看看。」

    豆腐想點頭,最後又一咬牙,說:「不行,那小子把我當猴耍,我一定要阻止他!」

    我道:「你不拉了?憋得住嗎?」

    豆腐一邊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跑,一邊不甘心的說道:「我菊花緊,憋得住!」

    看樣子那懶貨這次是把豆腐惹毛了,於是我也不勸他了,說了句憋不住就停下拉,千萬別拉在褲子裡,要知道,你雖然帶了換洗的褲子,但這地方沒有水,到時候糊在屁股上可不好收拾。說話間,只見懶貨猛地鑽入了那灌木叢後面。我們既然隔了一段距離,等追上去時,已經看不見懶貨的身影了。』

    大黃鴨之前被懶貨折騰的在這麼多人面前尿褲子,這會兒那一臉仇恨的神情就別提了,和豆腐同仇敵愾,當先便扒拉著灌木叢鑽進去,豆腐也不甘落後,緊跟而去。我和胡爺自然也是追上去。

    這灌木叢十分緊密,枝葉剮蹭,若非我們穿著戶外的長衣長褲,只怕要受一番罪,須臾,前方的大黃鴨和豆腐二人相繼鑽出了灌木叢,也不知那二人看到了什麼,竟然如同愣住一般,直挺挺的站在了原地。

    我趕緊鑽出去一看,一時也是目瞪口呆。

    之間這灌木叢後面的空間,卻是寸草不生,地面土質有些干硬,像是做過什麼特殊處理一樣,周圍茂密的植物,將這一大塊空地圈圍了起來,空地上,則是很多用石頭壘起了的塔狀物。

    而此刻,懶貨就矗立在石塔間。

    這些石塔,都是用拳頭大小的石頭壘成,有些不足半米高,有些則有兩米多高,周圍的是小塔,越靠近中央地帶,塔的形狀越高,有些塔已經倒塌,露出了裡面黑色的罐裝物。

    豆腐吃驚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我想了想,說:「塔葬。」藏族人的葬俗,廣為流傳的是天葬,這是大部分普通人的葬法,緊接著還有塔葬,塔葬則是佛陀高僧或者地位尊崇之人,死後通過特殊方法處理屍身,放入塔中供奉。

    除此外,又有水葬、火葬、土葬。

    經濟條件較差、僱不起喇嘛的人家死了人時一般用水葬。水葬時,將屍體背到河邊支解後,投入河中。也有的地方用白布或毛毯將屍體裹捆,然後墜上大石棄之河中,以供奉「河神」。

    土葬則用的比較少,一般是身染疫病,或有大罪的人才會土葬,喻以讓人下地獄的意思。

    然後便是火葬,一般是稍微富貴些的人用火葬,骨灰則被收斂在罐子裡,埋在家中樓下或山頂、淨地,墓似塔形。也有揀起骨灰帶至高山之巔,順風播撒或者撒在江河之中的。

    因此,我一看這些石塔中露出了陶罐子,便知道,這應該是火葬之後留下的石塔。這些人的塔自然不能與得道高僧相比,因此只是用石頭壘成塔形,但也知道這其中死者的身份不一般了。

    我們一行人,已經在山裡走了兩天,也就是說,這地方離有人煙之處,至少有兩天的路,有誰會在這裡安葬死人?

    我就說,這地方又沒有屍體,怎麼會忽然冒出一個小鬼來,原來這兒竟然有一片墓地。

    我將藏族的葬俗對豆腐一說,豆腐吃驚道:「會不會是這山裡以前是住了人的?」

    我點了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豆腐還想說什麼,但最終憋不住了,一隻手捂著屁股,一隻手指著懶貨的背影,說:「老陳,你一定要阻止他,我、我先拉個屎。」估摸是憋不住了,也沒有走多遠,便在一叢灌木下急不可耐的脫了褲子,大半個白花花的屁股都遮不住。

    我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早讓他拉他不拉,這會兒跑到墓地,反而憋不住,這些死者如果泉下有知,估計會氣的想把豆腐咬死。我也懶得理他,和大黃鴨三人,立刻將懶貨圍了起來。

    大黃鴨憤怒難當,二話不說,從背後的裝備包裡抄起伸縮管就朝懶貨砸過去。倒斗的人都是好勇鬥狠,心狠手黑之輩,大黃鴨在一大幫人面前慘叫連連,屎尿齊流,是何等大辱,換做是我,我也得發狂。

    懶貨反應很快,整個人猛地往後一退,躲過了大黃鴨砸來的管子,另一隻手已經放到了腰間的彎刀上。我猛地想起了那天晚上斬蛇的一幕,不由心中打了個突,喝道:「助手!都別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8
第一百零二章 瓦單


    大黃鴨一揮落空,管子打到了乾硬的土地上,被我這麼一喊,已經有些冷靜下來,罵道:「你個王八蛋夠損的。」懶貨放在腰間的手終於垂了下去,淡淡道:「我是為了救你,你不感激我,反而對我動手,是不是太恩將仇報了?」

    胡爺出聲道:「行了,都別爭了。」他接著對大黃鴨說:「自己不爭氣,怎麼怪別人。天色不早了,別在這裡耽擱,這吧。」我看得出來,胡爺看似在教訓大黃鴨,實則是在息事寧人,看樣子,他爺爺不讚成繼續留在這個古怪的墓地裡。

    這時,懶貨卻打了個哈欠,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墓地的正中央,正中央的位置同樣有一座石塔,如同象徵著身份地位一般,高出周圍的石塔很多,連料子也要考究一些,不是拿亂石堆起來,而是用打磨規整的石料給堆起來的,也不知裡面葬的是什麼人。

    我猛地想起那個大鬍子。

    顯然,那大鬍子也是軟粽子,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修行人,那麼身份應該不低,這座最大的石塔,莫非是他的不成?懶貨逕自朝著石塔而去,說:「這深山裡出現一片墓地,你們不覺得奇怪?還是說,是你們的警覺性太低了?你們就不想知道,這些墓地是什麼人留下的?沒準兒和咱們要追查的東西有關。」

    胡爺虎著臉說:「地圖在我們手裡,離目的地還有一天的路,現在不是較真的時候。」

    懶貨卻反問,說誰能保證地圖上面的資料是真的?連白三爺不都說過,這個線索並不確定,一切讓我們自己見機行事嗎?胡爺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搖了搖頭,示意我們跟上去。

    這時,豆腐也拉完了,擰著褲子快步跟上來,一瞅見我們的方位,不由不由怪叫:「我說,白三爺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值得你們這麼折騰?」懶貨頭也沒回,慢悠悠的說道:「那麼三爺又給了你倆什麼好處,讓你們如此拚命?」豆腐噎了一下,我發現懶貨只是懶得說話而已,他要勤快起來,還真能把人給噎死。

    三四十步左右的距離,我們達到了中央的石塔部位,石塔一側有扇半人高的石碑,內嵌其中,上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藏文,對於這上面的文字,估計除了懶貨,就沒人懂了。果然,懶貨蹲下身開始看石碑上面的內容,片刻後,他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豆腐一聽,立刻蹲下去,問道:「什麼原來如此?這上面寫的啥東西?」

    懶貨道:「你們之前猜的沒錯,很久之前,這山裡是住了人的,是一個叫『瓦單』的族群,這裡是他們最後一片墓地。」豆腐看了看周圍的石塔,說:「最後一片墓地?如果這裡曾經有一個族群,那這些墳堆是不是太少了?瓦單人後來去哪兒了?」

    懶貨看了豆腐一眼,便給我們講起了石碑上的內容。

    瓦單究竟存在於多少年前,上面並沒有明確的記載,不過根據文字信息和宗教信息來看,瓦單人應該也是屬於藏民族,文化與藏民族大同小異,雖然位於深山,但與外界一直有接觸,瓦單的族人同樣也修行,他們也信奉佛陀,但和藏傳佛教,又有一些區別,可以說,是一個單獨的文化,可惜,這個文化早已經消失了,甚至如果不是我們發現這些石塔,恐怕永遠都不會為人所知。

    瓦單人世世代代居住於此,但相比於傳統藏族人,他們對於屍身和敬畏更偏向於漢化,在瓦單,只有塔葬和火葬,至於水葬、土葬或者天葬,則都是不存在的,那是對死者的不敬。

    一般對於死者過於看重的民族,大部分都有祖先崇拜,瓦單是一個典型的祖先崇拜族群。根據石碑上記載,他們原本屬於藏民族。歷史上,藏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處於極度的混亂狀態中,底層的藏民生活非常艱難,常常掙紮在生死邊緣。為了生存的需要,藏族人迫切的需要結盟,結盟對象,自然是自己的親生兄弟姐們。

    因而,藏民族衍生出了流傳至今的一妻多夫制,當然,現在這種現象已經減少很多了,但依舊存在。往往是幾個兄弟為了結盟,守護自己的財產和領地,會娶同一個女人,而在古時候,沒有親子鑑定這個說法,因此孩子生下來也不知道是誰的,反正有可能是自己的,自然要好好對待。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反而成了一個紐帶,將一大家子紐扣在一起,使得他們在地廣人稀的高山海拔上頑強的生活下來。

    否則,按照古時候藏區的條件,每個人都分成無數個小家庭的話,生活將會異常艱難。

    瓦單也是藏族分支,因為無法忍受藏地長期的動亂,在一位『巴窩』的帶領下,遷入了這個地方。巴窩,藏語是英雄的意思,這位巴窩便是瓦單的首領,死後也用了最高規格的塔葬。

    當然,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石塔,實際上是火葬留下的產物,真正的塔葬是鑄高塔,並且要保留屍身的。

    瓦單保留了藏民族的傳統,因此在瓦單,一妻多夫或者近親結盟都是很正常的事,如此一來,由於血緣關係,會生出一些畸形兒,這些兒童中大部分,往往會夭折。我們在外圍看到的許多小型石塔,就是那些夭折的畸形兒。

    這時,我想起昨晚見到的那個小孩兒,猛然意識到,那可能是個死於腦發育異常的孩子,因為它的頭很大,只不過昨晚我們沒有留意這個問題而已。

    豆腐道:「明知道會生出畸形兒,他們還近親通婚幹什麼?」

    我道:「古人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以為是『孽報』,所以宗教信仰更加堅定,認為今生贖罪才可以化解孽報。」懶貨微微點頭,打了個哈欠道:「所以瓦單同樣是個宗教高於一切的族群。」

    而根據石碑記載,瓦單後來的族群越來越衰弱,一是畸形兒的原因,二是由於花大部分精力用於宗教活動,自然無事生產,因此到後來,族群一度衰落到幾乎滅絕。

    不過人類的生存能力是強大的,他們最終還是頑強的生活了下來。

    直到一場變故的發生,改變了這個族群接下來的命運。

    這個變故,附帶有傳奇色彩,因此我們也看不出是真是假。根據石碑上的內容,瓦單的大德帕主達喇預感到將有災禍發生,便下達了族人遷移的命令。

    在一個極端的宗教環境中,這種命令即便再荒唐,也不會有人反對,於是瓦單人揮淚告別故土,準備遷移。然而,就在幾天後的夜晚,無星無月,瓦單的人沒來得及遷移,災難就來了。

    那晚上,黑夜中,忽然想起了一陣如同鼓擂的聲音,緊接著,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暗淡了。地面忽然開始震顫起來,緊接著,從地底爬出了一隻隻惡鬼。這些惡鬼屠戮著瓦單,將這裡變成了人間地獄。

    惡鬼的首領是個沒有皮的人,它們吞食活人後,又繼續吞噬死人,朝著巴窩的佛塔而去。為了阻止惡鬼冒犯巴窩,帕主噠喇跟了上去,借助佛陀的力量,在地底打開了一條裂縫,將惡鬼重新推回了地獄,他自己也跟著犧牲。

    剩下的瓦單人,安葬完最後一批死者,其中也包括他們的族長,也就是這座最高石塔的主人,然後遷移出了這個地方。

    所以,這裡是瓦單人最後的墓地。

    至於瓦單人遷出去後又經歷了什麼,就無人可知了。

    之前的記載到還可以理解,但後面的這段惡鬼的記載,就實在過於扯淡了,我們面面相覷,只覺得不解。

    豆腐嘀咕說:「那個什麼活佛有沒有那麼牛逼,可以把大地撕開一條裂縫?古代人都很聰明,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歡誇張,凡事不從實際出發,這樣的行為真不好。」

    我道:「看樣子咱們昨晚遇到的那個修行人,八成就是瓦單的最後一任族長,那個小孩兒,可能就是夭折的畸形兒,他們也沒有傷害咱們,我看就別計較了。」

    這會兒,天光已經大亮,豆腐一聽說那些都是早夭的畸形兒,同情心頓時氾濫,忙不迭的點頭說:「走吧走吧,別跟這些死人計較了。」

    他話音剛落,懶貨忽然從裝備包裡抽出了探鏟。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8
第一百零三章 骨灰


    探鏟拔出來的下一秒,就狠狠的擊打在了那塊內嵌的石碑上。,,

    這鏟子十分厚重,馬蹄形的尖端攻擊力極強,這一下,竟然直接將那石碑跟砍出了裂紋,不等我們反應過來,探鏟又一次的擊打上去,連著三次,整個石碑轟然碎裂。

    豆腐倒抽一口涼氣,神色猛然一變,怒道:「你還有沒有人性!」

    懶貨的嘴角又一次笑了起來,我心裡咯噔一下。第一次笑的時候,他引了狼群,殺了兩個人;第二次笑的時候,他把那小鬼封在了大黃鴨體內,這次,他又想幹嘛?

    對於豆腐的問話,懶貨語氣懶洋洋的道:「人性算什麼?」

    我見墓已經被打破,事已經成定局,便沖豆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衝動。而這時,懶貨卻指了指豆腐,對他說:「你,進去。」他的手示意了一下石碑碎裂後露出的洞口,很顯然是讓豆腐鑽進這個五六米高左右的石塔裡去看看。

    豆腐當然不願意,道:「你這麼牛叉,自己搞的事自己去。」

    懶貨道:「這個洞太小,你不去誰去?」豆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懶貨是暗指他身材不高大,頓時臉都黑了。我看了下,那個四方形的洞口不過半米高,確實比較窄,我們中間最瘦的其實是大黃鴨,但他皮肉雖然瘦,骨架子卻很大,要想鑽進去實在不容易。豆腐雖然不屬於那種瘦雞仔,但在我們一幫人中,確實要顯得瘦小些,不得不『擔此重任』。

    胡爺見事已成定局,也不阻止了,便讓豆腐進去看看,他畢竟是隊伍裡的掌眼,面子還是要給的。豆腐雖然心有不忿,也只能忍了,拿著手電筒,大半個身體從洞口爬了進去,只留下兩條腿在外面,半晌也沒動靜。

    我問他裡面是什麼個情況,豆腐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從石塔中傳出來,說:「什麼都沒有,裡面有個陶罐子,應該是裝骨灰的……」頓了頓,豆腐又道:「罐子旁邊還有一串珠子,罐子上有畫,別的沒了。」

    不等我回話,懶貨直接下命令,讓豆腐漿那罐子和珠子都拿出來。

    豆腐道:「珠子拿出來也就算了,骨灰罐你也不放過?」懶貨淡淡道:「趕緊照辦,否則我下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他這話語氣雖然沒什麼改變,但其中的意味確實不言而喻。大部分人,可能都會被他平凡的外表所欺騙,但我們經過這幾天的瞭解卻知道,這人是個十足十的虐待狂加變態,跟這樣的人,實在沒必要結怨,於是我讓豆腐照辦。

    豆腐還是很聽我話的,嘴裡一邊兒罵娘,身體一邊兒往後退,等他退出來時,手裡已經捧了一個大罐子,手腕上也戴了一串天藍色的珠子。不等他爬起來,懶貨蹲下身,看了看那串珠子,二話不說,挽了幾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和他手上原本那串血紅色的珠子顯得十分奪目。

    我對於藏族的東西其實不太瞭解,藏人信奉佛教,但我記得,藏傳佛教是公園五世紀左右傳入藏區的,後來文成公主入藏,又帶去了漢傳佛教,由此之後,藏傳密宗才得以大興。

    這石碑上沒有記載年代,但根據這些石塔來看,應該是藏傳佛教興盛之時,那一串兒天藍色的珠子,八成也是密宗寶物,否則也不會陪葬在這石塔裡。

    懶貨套了珠子,便去觀察那陶罐子,這時,我才看清楚豆腐所說的畫,上面畫的是一個金身佛陀,寶相莊嚴,怒目而視,手持降魔杵,身下是花黃斑紋的猛獸,一旁還有藏語銘文,我們也看不懂。片刻後,懶貨卻將那骨灰罈子的封泥給拍開了,將罈子一倒,裡面的骨灰頓時散落出來,恰好一陣山風,霎時間吹刮而去。

    我大驚,心說就算是真正的倒斗之人,對於死者,也不會這麼大不敬,這懶貨的行為,實在讓人不得不皺眉。

    然而,伴隨著骨灰而出的,竟然還有一樣東西。

    那玩意兒砰的砸在了地上,我們一看,是一塊兒黑漆漆的牌子,似乎是銀製品,表面也有幾個凸起的藏文。

    對於懶貨這樣的行徑,我們也默認了,畢竟不可能為了一個千年前死人的骨灰跟他翻臉,雖然心裡覺得不舒服,也只能忍了。唯有豆腐依舊怒氣衝衝,見懶貨盯著那骨灰罈裡掉出的牌子半晌不做聲,便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懶貨收回目光,說:「銘牌,類似於小型唐卡,這東西最後出現在藏區的時間,是唐以前,這些石塔看樣子年代很久了,應該是漢朝到唐朝這段時間的產物。」

    看樣子,懶貨對於藏族文明的進程十分瞭解,所以僅憑著一塊兒我都看不懂的牌子,便做出了這樣的猜測。緊接著,他又道:「三爺這次讓我們找的東西,據說就是漢時被人藏入山中的寶物,你們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些巧合嗎?」

    我一聽便明白了懶貨的意思,按照這個銘牌透露出的信息,這個瓦單存在的時間可以推斷到藏傳佛教興起以後至唐以前,而普真埋寶是小哀牢國滅亡之際的事情,也就是漢末,這兩者之間,相距不過兩百多年,那麼,石碑上所記載的那個惡鬼,會不會是人?一群別有用心的人?

    如果這個想法成立,那麼我們唯一要確認的就是時間。這個瓦單,是在普真埋寶之後才遷入山中的,還是在普真埋寶之前就已經存在的?

    如果是後者,那麼後來出現的那批惡鬼,八成就是普真的人了,普真這人善用鬼神秘術,小哀牢國也曾記載寶象女王從地底請惡鬼的事兒,八成也是普真搞的鬼。他為了藏寶,利用鬼神秘術,幾乎滅了整個瓦單,而倖存的瓦單人不知真相,迷信鬼神,還以為是惡鬼降世,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

    但同樣的,假如真相與之相反,瓦單是在普真埋寶之後才遷入的,那麼後來的惡鬼又是怎麼回事?是古人的誇大其詞,還是確有其事?

    如果那些惡鬼,是被誇大的敵人,那麼那些敵人為什麼要闖入這個地方?

    瓦單人雖然與世通,但生活很簡單,既無財富,族人還多畸形,有什麼可以誘使人來侵佔的?

    那石碑上記載,惡鬼的首領在最後,一路向著巴窩的寶塔而去,這怎麼看,怎麼像是盜墓賊干的事兒。難道說普真藏寶之後,有另一批勢力知道其中的緣由,所以事後來奪寶了?

    這兩種猜測,代表著兩種結果,第一,是普真為了藏寶,動用秘術直接滅了瓦單人;第二,則是普真藏寶後,瓦單人遷入,後來許多年後,一支神秘勢力插入,將瓦單人滅了個乾淨。

    我將這一番推斷說與眾人聽,大黃鴨聞言,道:「普真是誰?聽你這麼一說,那人似乎很了不起啊。三爺可沒跟我們說這麼多。不過按照你的說法,咱們只要弄清楚瓦單人遷入和遷出的時間,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緊接著他問懶貨,說:「你是藏族人,藏族的東西你應該清楚,能不能從這些物件裡看出什麼端倪?」

    懶貨這時正把玩這那塊兒銘牌,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藏寶之前,就遷入了。」

    豆腐找碴,道:「你怎麼知道?你剛才不是說只能推斷出大概朝代嗎?現在又這麼肯定了?」懶貨隨意笑了一下,淡淡道:「不同時期,藏族的文字是不同的。」他晃了晃手裡的銘牌,說:「你們應該慶幸,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應該沒幾個人能看懂這些文字了。」

    說罷,他將那牌子收了起來,看了看天色,說:「走吧,他們的死和寶藏有沒有聯繫,也得先找到了寶藏才知道。」我們按照原路離開,走出墓地時,豆腐眼尖,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座石塔下,赫然還有一具白骨。那白骨身上穿著衣服,旁邊有一個爛包,一把生了鏽的獵槍倒在了屍骨,整個人黑漆漆一團,如果不是那白森森的頭顱露出來,我們還真發現不了。

    大黃鴨一眼認出,吃驚道;「是那個大鬍子使用的獵槍。」

    胡爺沉聲道;「他八成是個偷獵的,被鬼迷住了死在此處,昨晚如果不是竇兄弟,天一亮,咱們八成也就被困死了。」一覺醒來,木屋變成石塔,整個人被困在塔裡,如果有工具脫困也罷,要沒有,只怕就要活活憋死其中了。

    這樣說起來,那小鬼反而是救了我們一命,若不是它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這會兒人,估計就在那墳堆裡安睡不醒了。

    豆腐估計是想到這個,狠狠瞪了懶貨一眼,而懶貨則完全不感到內疚,打著哈欠繼續走在最後,彷彿隨時會摔倒似的。

    我們沒理會那具屍骨,那人自己死也就罷了,還想拉著我們陪葬,實在不值得同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18
第一百零四章


    眾人鑽出了這片古老的墓地,按照原路繼續前行,大黃鴨和豆腐這對兒難兄難弟湊到了一起,共同問候懶貨的祖宗。這般走走停停,黃昏時分,我們前方的環境發生了一些改變,林子變的稀疏起來,水汽也逐漸消失,使得之前爬滿苔蘚的樹變得有些干燥,地面堆積了厚厚的枯葉,也不知有多少年月,林間瀰漫著一股樹葉**而特有的氣味兒。

    按照我們事先打探好的路線,前方就是大樹溝了,穿過這個大樹鉤,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眼見著天色將晚,大樹鉤裡枯葉橫陳,最容易滋生蟲蛇,胡爺便說先在溝外過一夜,明天在正式進溝,免得不知情況,出什麼意外、對於安營紮寨這種事,豆腐是最熱衷的,帳篷一紮好,直接鑽進去趴著,累的什麼也不想吃了。眾人將營地佈置完畢,吃了些東西,安排完守夜便各自休息。

    這次我和豆腐守夜的時間比較晚,被安排到了三點到五點這段時間,因而一進帳篷,我也跟著呼呼大睡,走了一天的路,渾身疲憊不堪,這會兒往墊子上一躺,舒服的骨頭都軟了,更是一動也不想動。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胸口越來越悶,喘氣兒有些困難。睡夢中,我掙紮著想醒過來,但卻依舊被那東西壓的死死的,有種要斷氣的感覺。

    也不知掙紮了多久,我才終於睜開了眼,迷迷糊糊間,我以為是鬼壓床。但睜眼一看,原來是豆腐不知發了什麼瘋,直接將我當人肉墊子了。我氣的夠嗆,剛準備揍人,就聽他咕嘟了一句:「好冷啊。」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不知何時,竟然已經降溫了。

    現在是九月份,正是夏末初秋時節,但還是有些餘熱,躺下去都不用蓋被子的那種。但現在,我確實感覺到了涼意,周圍的溫度似乎降了很多,我甚至有種是不是到了冬天的感覺,難怪豆腐會忽然把我當人肉墊。

    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便撩開帳篷走出去,帳篷外,胡爺、大黃鴨還有懶貨,都圍坐在篝火旁。我抬腕看了看時間,恰好是凌晨的兩點鐘,這會兒應該是大黃鴨守夜的時間,怎麼懶貨和胡爺都起來了?

    一見我出來,胡爺說:「降溫了,降的很厲害。」他一開口,嘴邊吐出了一串白霧,我愣了一下,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說:「怎麼降的這麼快?」

    大黃鴨搓了搓手,烤著火說:「鬼知道,咱們科沒帶冬裝。」

    說著,他示意我去把豆腐叫起來,這麼睡下去,非生病不可,在這深山老林裡生病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於是我返還帳篷,將縮成一團兀自呼呼大睡的豆腐踢起來,一行人圍坐在了篝火邊取暖。

    這一切也不過十多分鐘的事,但氣溫卻下降的越加厲害,寒風中,雞皮疙瘩控制不住一層層往外冒,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次我們的裝備到是夠齊全精良,但大熱天的,可沒人準備冬衣。

    比起在帳篷裡,坐在火堆旁要暖和多了,胡爺說讓我們繼續睡,這裡忽然降溫,或許和地勢有關,沒什麼要緊。眾人縮在篝火邊準備繼續睡,然而,還沒等睡著,便聽守夜的懶貨嘴裡忽然發出了嘶的一聲,像是出了什麼事兒。我這會兒只覺得氣溫越來越低,也沒能睡的著,他一出聲,我立刻就腥了,睜眼一看,不由得一愣,只見火光照耀的範圍內,赫然有一些飄飄灑灑的東西落了下去。

    我起身接了一點,觸手冰冷,一下子便融化為水滴,不是雪又是什麼。

    其餘人紛紛又爬了起來,瞧見這異象,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月的天氣,怎麼會下雪?

    莫不是我在做夢?

    這時,胡爺皺眉看著黑漆漆的天空,道:「九月飛雪不對勁。」相反,豆腐到不覺得奇怪,搓著手說:「咱們八成是遇上強對流天氣了,我之前看書,上面說溫帶高海拔地區,在特殊條件下有可能下雪的。這事兒又不是沒有前科,與其好奇為什麼會下雪,還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咱們沒衣服,萬一雪下個不停,還倒個什麼斗啊,凍都凍死了。」

    豆腐這麼一說,讓我忽然想起了事兒,在楊方的堪輿秘術中,曾記載過一種奇特的風水局,叫『地藏天華』,這是一種獨特的地勢,風水上解釋認為,這樣的地勢,地底寒氣重,藏納於地底,一但開口洩之,就會使得寒氣外露,引的天降白霜,冰封千里。這樣的格局,一般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必須得鑿深穴做試驗,才能看出來。

    這樣的風水局,大部分是不為人知的,就如同松露一樣,藏於地底,只能靠運氣去發現,從表面根本看不出端倪。

    我將自己的想法一說,胡爺便道:「也就是說,這地方是個天然的風水寶地,不過既然下雪,說明早已經有人先一步發現,洩了寒氣,所以才有這異變?」

    我點了點頭,道:「恐怕這大樹溝之後,埋了一個不得了的人。」還未入夜的時候,我們既然還在奇怪,為什麼這裡的林木,一到了大樹溝,就呈現出兩種不同的狀態。大樹溝的林木,給人一種蕭條之感,枯枝敗葉,彷彿剛剛經歷寒冬一樣,現在看來,只怕這大樹溝的天氣,應該是經常這般反反覆覆,所以才使得林木瀟瀟。

    我們今天夜裡遇到這情況,只能說是運氣不佳。

    胡爺問我:「既然如此,那你覺得,這雪會下多久?」

    我道:「不一定,這得看地藏天華的整體規格,時間隔的越久,下雪的節奏越短,我估計剛剛建成之時,這裡肯定是處於冰封狀態的,現在已經有林木長出來,想來這天華洩的也差不多了,應該不會下很久,短則明天早上,慢則三五天,咱們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豆腐打了個噴嚏,聽說雪有可能下三五天,不禁罵了句娘,急吼吼去裝備包裡摸出替換衣物,全都套在身上。不過由於替換衣物也是夏季的,因此沒有太大作用,該冷還是繼續冷。

    由於我們這裡有篝火,因此到沒有積雪,就這樣挺了一個多小時,不遠處的地方樹葉上已經結霜了,零零星星佈滿了白色,模模糊糊一看,像一片片散開的泡沫。

    這麼冷的天,我們哪裡還睡的著,只得將篝火燒的旺旺的,然後搓手跺腳,等著太陽升起來,好看看狀況。

    如果這雪真的下個三五天,我們的行動,只怕就要夭折了。

    就這要熬著,天終於放曉,然而雪還是沒有停。

    豆腐吸溜著鼻涕,說:「看樣子咱們運氣不好,這雪也不知要下多久,我說胡老頭,咱們是不是可以回老家了?」

    胡爺一向不苟言笑,聞言卻狠狠瞪了豆腐一眼,皺眉看著已經半百的大樹溝,問我:」多則三五天?「

    我點了點頭。

    胡爺便道:「把所有可以禦寒的東西拿出來,冒雪過溝。」

    豆腐立刻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說:「我可不想當冰棍兒。」胡爺完全忽視豆腐的話,說:「過這個大樹溝,不出意外,也就半天時間,咱們只要找準墓穴,在入夜之前下斗,就可以避開。」一般下到斗裡,由於地氣的原因,是可以將寒氣隔絕掉的。胡爺的意思,是想冒險一試,但前提是不出意外。

    說實話,我下過這麼多斗,還真沒有哪個是平平安安的。大凡古墓,都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間,自然而然山險地密,猛獸橫行,行走其間,會有什麼危險,誰也說不清楚。

    一但那個意外出現了,又該怎麼辦?

    對於胡爺的話,第一個響應的是懶貨,他似乎躍躍欲試,打了個哈欠,便翻起裝備包,將替換的衣物全部穿在身上,無奈之下,我們也只能照做,隨後收拾裝備,開始冒雪進溝。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20
第一百零五章 禦寒



    這段路實在不好走,雪一直就沒有停,冷的人呼吸都困難,寒風似乎鑽進了骨頭縫裡,實在難以忍受,就是之前去雪龍山那回,也沒有這麼冷過。,,那時候我們有防寒措施,現在卻是帶著夏天的裝備進藏區,而且還是下了雪的藏區,那種感受就別提了。行走其中,沒多久便覺得皮肉似乎都被凍僵了,說話都不利索。

    腳下的枯葉本就積的很厚,如今又覆蓋了一層薄雪,腳踩上去,頓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陷得很深,上半截在雪沫子裡,下半截在爛葉子裡,一拔出腳來,連泥帶雪,更是加重了我們的負擔,因此走上一個多小時左右,我們都有些吃不住了。

    走著走著,豆腐便哆哆嗦嗦的蹲下身,抱著胳膊,牙齒打顫道:「不、不行了,腳都凍麻了,嘶……走,走不了。」說實話,我這兩條腿也幾乎沒有知覺了,衣服穿著身上,就跟沒穿一樣,寒氣直接往衣服裡鑽,但現在都已經走到這兒了,也不可能說停就停。我看了看胡爺,他依舊走在最前面,顯然還沒有放棄的意思,只得將豆腐拽了起來,兩人湊近一些勉強取暖,然後互相扶持著往前走。

    懶貨依舊走在最後,但他也打不了瞌睡了,整張臉凍的有些發青,最後還是大黃鴨忍不住罵了句娘,說:「他……他娘的,就沖這受苦的勁兒,我、我非得把那斗給……給搬空不可,就算搬不完,我也得一把火給它燒了,方洩我心頭之恨!」

    胡爺頭也不回,道:「有這力氣磨嘴皮子,不如少說話,省省力氣走路吧。」

    我問胡爺這大樹溝距離有多寬,還要多久才能走出去。他說從之前的衛星地圖上看,應該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但沒想到大樹溝的地形會是如此。這地面的枯枝敗葉不知積聚了多少年,人走上去腿就往下陷,每一次抬腳都是按秒算的,再加上我們本身的負重以及這會兒惡劣的讓人渾身僵硬哆嗦的天氣,我們的行動速度慢了不知多少倍,按照現在的行進速度,至少也得四五個小時。

    聽胡爺這麼一說,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我們一行人,都是老手,各種惡劣的環境不是沒有經歷過,論起韌性兒可比大多數人強多了。就算我們不畏嚴寒,心理上能堅持下來,但身體上卻是不行的。

    這會兒,我已經渾身僵硬,豆腐依舊開始吸溜著鼻涕,看樣子有些病了,懶貨臉色也發青,再這樣下去,鐵定會出意外。我正打算提議休息,胡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些,說:「這裡的地勢比較高,樹葉積的不厚,先生堆火取取暖休息會兒再說。」

    我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走下去呢。」

    胡爺難得笑了笑,道:「剛才的情況也不能停,底下到處是爛葉子,停下也沒辦法生火。好了,別多說了,行動。」

    眾人趕緊僵手僵腳的清理了一塊地方出來,用樹葉枯枝升了一堆篝火,又加了小部分固體燃料,然後圍在火堆旁搓手跺腳,足足十來分鐘,才覺得身體回暖,整個人活了過來。

    這一烤火,就沒人想動了,豆腐乾脆裝死,胡爺說滅火啟程,他繼續裝睡。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恰好瞧見周圍的樹上,攀了很多藤蔓,都是那種半黃半枯的籐條,樹葉頗為茂密,我心頭一動,對胡爺說:「等等,這火還能少半個小時左右,裡面加了燃料,不享受就浪費了。」胡爺知道我不是個懶散怕苦的人,聞言不由吃驚,神色不解的看著我。

    我沒多說,拔出匕首,走向樹旁,開始收集那些藤蔓,緊接著,開始將藤蔓結起來,片刻後,做成了一張葉子茂密的披風。我將東西扔給豆腐,心中頗為得意,說:「試試。」

    這時,其餘人也明白了我的用意,立刻大呼妙,也跟著動作起來。豆腐將簡易的披風往胸口處一裹,披風的下半部分直垂到膝蓋處,密密麻麻葉子雖然不貼身,但卻阻隔了寒風和飛雪,大大提高了保暖效果。

    不多時,我們一人弄了件原始的保暖衣,篝火也燃到了盡頭,眾人背起裝備包重新開始上路,行動間,身上的樹葉刷刷作響,像一幫原始人似的。

    有了這樣裝備,後面的路不再像之前那麼難熬了,五人咬著牙,互相扶持,一刻不停的往前走。約莫三個多小時候,在我們精疲力盡之時,總算走出了大樹溝。

    這時,站在大樹溝的邊緣,我們終於看清楚了溝後面的情況。

    這後面是個向下的斜坡,坡度較陡,與對面的一座大山形成了一個v字形。從我們這邊眺望過去,山勢如同一根鐵杵,一道瀑布從高處飛流而下,氣勢狀況,頓時讓人想起了那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那大山兩側,分別是饅頭形的兩個山頭,和中間那山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十分奇特的形狀。

    眾人被那飛流的瀑布所吸引,一時失了神。我見豆腐眼睛發直,便問他:「你瞧這山像什麼?」

    豆腐皺眉,死死的看了半晌,說:「像個蛋蛋。」

    大黃鴨嗆了一下,忽然嘶了一聲,擠眉弄眼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像,正中又高又直,兩邊還有兩個饅頭山,嘿,中間還有條瀑布。姓竇的,你行啊,這個形容太貼切了。」

    霎時間,我連罵人的心都沒了,這個地勢,其實在風水術叫『天水匯二龍』,從地勢上,符合後有靠,左右傍的格局,而當中那條瀑布傾瀉下來之後,由於兩邊饅頭山的地勢,水流會一分為二,流向兩個山溝,最終匯聚在山後,形成一水成二龍的格局。這兩股水源的交接地,皆是可圈可點的寶穴,適合埋葬諸侯級別的人物。

    這天水匯二龍,雖然難得,但也不算罕見,比起玄冰墓那種養先墓,或者巨耳那種地洩墓,又算不得太神奇,但,這天水匯二龍與地藏天華偏偏出現在同一片區域,那意義可就大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兩個寶穴匯聚一處的場景,也不由得暗暗稱奇,心裡正驚疑間,聽到豆腐這麼不靠譜的信任,實在是哭笑不得,最主要的是,由於他這句話的誤導,我接著再去看時,看到的就不是天水匯二龍了,而是……

    哎,不提也罷。

    我搖了搖頭,不理會大黃鴨和豆腐一個一個蛋蛋的展開討論,而是摸出了白三爺給我的那份地圖。

    驚泉山。

    莫非這個泉指的是這條瀑布?

    我看向手中的地圖,地圖中是三個饅頭形的山,但我們眼前的饅頭山卻只有兩個。

    如果是一開始,我可能會以為是自己找錯了地方,但這一路的線索都告訴我,地圖中所記載的位置,應該就是這一帶。但是,為什麼山勢和地圖上會不一樣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一語不發。豆腐瞧出我不對勁,湊過來問我怎麼了,我想到他體內的元神,便將地圖遞給豆腐看,問道:「你有沒有想起關於這裡的是?你說這地圖和山形對不上是怎麼回事?」

    豆腐撓了撓頭,露出思索的模樣,片刻後,使勁兒甩了甩頭,露出抱歉的神色,說:「沒有關於這地方的記憶,咱們會不會是找錯了?」他捧著地圖對了半晌,面上也是一陣納悶。

    胡爺這時候問我,說:「接下來就得靠你了,不是說你會山川風水嗎?能看出古墓在哪兒嗎?」

    我點了點頭,道:「藏族人不講究風水,但寶物是放在藏墓還是漢墓,現在根本不能確定,所以我們先按照傳統的方法來。如果是傳統的山川風水術,那麼古墓應該在雙龍交匯處。不過……這地圖……」

    胡爺聞言,說:「不管了,先探一探,弟兄們不是來旅遊的,不能空著手回去。就按照你的方法,去那個天水匯二龍的地方看看。」

    他是這次行動的掌眼,我自然沒說什麼,再者,我有種感覺,這種結合了兩種罕見風水局的寶地,在幾千年的歷史中,能人輩出,應該不可能沒被人發現過。

    因此,這裡的古墓,應該不會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19:20
第一百零六章 燒粽子



    眾人休息的差不多,便順著山坡往下走。

    這一段路實在不好走,沒有樹木和石塊,表層全是一層枯葉,腳一踩下去就跟著滑,再加上我們背著裝備,裹著原始披風,行動本就不便,沒兩下,大黃鴨就摔了一跤。他這一摔,整個人都跟著往下滾,將我們也紛紛撞趴下了、這要是在平地上,自然不算什麼,但在這種滑溜溜的下坡路上,立刻就起來連鎖反應。

    大黃鴨這一摔,將所有人都撂倒,一行人就跟滾湯圓似的往下翻,索性這裡的表層都是柔軟的樹葉,否則還不知得被摔成什麼樣。

    這一滾,簡直是天旋地轉,根本停也停不下來,片刻後,我覺得身下一軟,整個人陷入了一堆厚厚的枯葉裡,這才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便聽豆腐大叫:「有沒有搞錯,咱們也太倒霉了,誰會把古墓修在這麼個鬼地方。我們一點兒也不像土夫子,像土老鼠還差不多。」說話間,我們紛紛爬了起來,卻見豆腐的頭朝下,整個兒扎進了枯葉堆裡,這會兒拔出頭來,滿腦子都是爛樹葉,臉色黑的跟鐵鍋似的。

    我跟著苦笑,說:「這年頭,哪個行業都不好混吶。」一邊說,我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我們一路已經滾到了底,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斜坡的底部,因此上層的枯葉堆積下來,導致這裡的樹葉十分厚,躺在上面軟的不行,半個人都能給陷進去。

    眾人感覺往前走,以期拜託這個爛葉溝,誰知走了沒兩步,懶貨腳下忽然一絆,像是腳下的爛葉子裡有什麼東西似的。他咦了一聲,平凡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緊接著便低下頭,將手探入了樹葉子,開始摸索起來。

    這會兒我們都出了樹葉溝,就懶貨一個人還在裡面,也不知在找什麼。

    豆腐見此,問道:「是不是掉什麼東西?」

    懶貨沒理他,下一秒,他摸東西的動作猛然一頓,緊接著,雙手開始往上提,似乎在樹葉之下,摸到了什麼大傢伙,看樣子份量挺重,應該不是我們掉的東西。

    隨著懶貨的使勁兒,一個黑乎乎,散發著惡臭的東西被提了出來。剛被提出來時,我以為是一塊兒爛木頭,但再仔細一看,頓時就震驚了,那哪兒是什麼木頭,分明是一個人。

    確切的來說,那是一個木頭樁子一樣,躺的筆直筆直的屍體,從頭到腳都是爛葉子和黑泥包裹著,因而乍一看,簡直連人形都看不出來。

    難道懶貨剛才絆到的是這個東西?

    這樹葉子底下,怎麼會有個人?

    下一刻,那人完全被懶貨從爛葉子底下給拔了出來,緊接著,懶貨手一甩,便將那人拋貨物似的朝我們拋過來。眾人嚇的往後退,那屍體便砰的一聲砸到了地上,身體的姿勢十分怪異。

    一般的死屍,身體雖然僵硬,但都是放鬆的,而這具屍體,卻直的有些過分,雙手緊緊貼在身側,有點兒類似以站軍姿時的姿勢。被懶貨這麼一拋,屍體砸在地上的反彈力,使得屍身上一些爛葉子爛泥被震了出來,濺到了我們的褲腿上。

    懶貨這才縱身一躍,拔出腿,跳到了硬土地上,打了個哈欠,對我們說:「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豆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忽然神情一呆,說話有些結巴起來,道:「好、好像是個粽子!」倒斗的行話裡,不是所有屍體都叫粽子,只有那種產生屍變的屍體,比如白毛紅僵、飛屍體旱魃才能稱為粽子,那些一般的枯骨腐屍則另有叫法。

    豆腐說這是粽子,說明這具屍體有屍變的跡象,眾人不由得大驚,皆圍攏過去。湊近了一看,只見這具屍體男女不辨,身上也早就沒有衣服,只是結著厚厚的痂,估計是一些干泥,天長日久糊在身上,反而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盔甲,乍一看像個筆挺的泥塑。

    而這屍體的臉,雖然糊了爛泥,但卻能看出來沒有**的跡象,在爛泥較為少的地方,隱約還能看到一些毛刺刺的東西,似乎這屍體臉上長了毛。

    長屍毛,是屍變的徵兆,黑毛、白毛、紅毛、綠毛,不同的粽子,顏色是不一樣的,這個粽子臉上的毛被泥糊住了,看不出顏色,但顯然不是具普通的屍體。

    我總算知道它這僵硬的姿勢是怎麼來的了,屍變的粽子,晝伏夜出,老屍打洞,便是由此而來。這會兒是白天,這粽子八成是躲在那樹葉子下面休養生息,誰知道竟然被懶貨給拽了出來。在陽光下,粽子根本不能發難,因此便保持著這種直挺挺的姿勢。

    說真的,我每次見硬粽都是在斗裡,,要不就是晚上,像這麼大白天的,整一具粽子出來,還真是第一次。

    豆腐又是吃驚又是好奇,說:「粽子不都該在斗裡嗎?這粽子怎麼在外邊兒?」說著,他一拍腦門兒,指了指那個堆滿爛葉子的溝,說:「該不會,那下面有古墓的出入口吧?這粽子是出來遛彎兒的?」

    這個懷疑到不是不無可能,否則誰也無法解釋,這粽子是怎麼冒出來的。首先,粽子的屍變是有一個過程的,如果在屍變前的某一段時期,它一直被放在太陽下,也就是我俗稱的暴屍荒野,或者出了意外死在野外,這樣的屍體受到陽光的洗禮,是不可能屍變的。而現在,這屍體已經產生了屍變,說明才很長一段時間裡,它應該是被埋在地底的。

    既然是被埋過的屍體,就肯定不是什麼意外身死。

    豆腐這麼一說,我不禁看向那個樹溝,心說莫非那下面真有古墓?這粽子到底是干什麼的?

    正想著,胡爺便皺了皺眉,說下探釺試一試,看看下面有沒有古墓的結構。

    眾人都是各中行家,也不多說,紛紛卸下裝備包,摸出傢伙,開始使用探釺探穴,最後沒有發現,為防錯漏,又打了一排梅花探洞,觀土辨色,也沒有發現古墓的跡象。

    這樣一來,豆腐那個推測便被推翻了,這粽子應該也是一具老屍,八成是自己鑽到那爛泥中去躲避陽氣的,而它真正的出處,肯定不是在這裡。

    豆腐摸了摸鼻子,訕訕道:「那現在怎麼辦,這具屍體就這麼擱著?」

    胡爺說:「燒了,別看它現在沒事兒,一到了晚上就會活過來,到時候有咱們受的,趁早剷除了。」對此,眾人都沒有反對,粽子聞陽氣而動,不趁著白天收拾它,到了晚上,這東西絕對回來找我們麻煩。

    於是我們收拾出了一塊空地,將屍體放在空地上,然後將固體燃料掰成小塊小塊灑在屍體身上,上火點燃了。霎時間,烈火熊熊的燃燒起來,一團團惡臭的黑煙衝天而起,嗆得人有些頭暈。

    胡爺道:「古屍即使屍變,一般也不會離自己的陵墓太遠,這附近必有古墓,而且十有**被倒過,否則它不會無緣無故出來。」

    豆腐好奇道:「為什麼它們不會離開自己的陵墓?」胡爺沒回答他,豆腐撓了撓腦袋,一臉費解。我便解釋道:「具體為什麼沒人知道,倒斗的老祖宗說,是因為古墓就是墓主的安息之地,墓主屍變後之所以不到處跑,是因為捨不得家,更捨不得墓室裡的寶貝,所以即使屍變了,也得守著,免得外人來偷。」

    他聽完,顯然不太理解,道:「那地鬼王為什麼會從墓裡出來?你說,它是還呆在那個地方,還是說已經……」

    我沒想到豆腐會問這個,心中不禁一沉。那地鬼王按照後來的線索上記載,其實已經不能算是粽子了,而是那神燈製造出來的產物,至於它現在是依舊被困著,還是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我估摸著地鬼王應該不會出來,如果它出來,只怕在已經腥風血雨了,我們不可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才對。

    這時,屍體散發的濃煙已經越來越大,扭曲的火苗中,屍體似乎在動,又似乎沒有動,也看不真切。

    這地方是山林,未免引起山火,我們也不敢一走了之,便在一邊等著,打算等它燒完後再離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