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鬼喘氣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3 18:36:1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9 81758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一章 引導



    這大半夜也夠折騰的,我一直沒正經睡覺,這會兒離天亮也只有三個多小時了,白雙讓我趕緊補眠,她接著在外面守夜。說真的,這次多虧帶了她,這要是一個人進雪山,很多事情確實也不方便。

    呂肅那邊到是挺放心我們的,兩人都縮進帳篷裡睡了,後半夜挺平靜,我們一覺睡到天亮,便收拾行李繼續啟程。一路上雖然四人的話不多,但也默契的同行,到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唯一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就是真呂肅,也不知他打的是什麼算盤,至今為止,卻從未露過面,莫不是半路上遇到什麼變故,出事兒了?

    當然,這事兒我自然不會跟呂肅說,他昨晚那一番說辭,解了我之前的很多疑惑,但很顯然,他還隱瞞了某些東西。這些東西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在沒有弄清楚之前,這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我們四人煮了些餅乾糊和肉乾,匆匆吃了東西,便繼續上路。呂肅並不知道不老瑤池的具體所在,但他顯然有自己的一套線索,一路上雖然沒有明說,但一直是他在帶路。

    走到中午時分,白雙已經很累了,步履艱難,落在了後面,我只得扶著她,道:「再堅持一段時間,最多半個小時就能休息了。」在這種極度嚴寒的天氣下,運動並不能讓身體完全暖和起來,即便穿著衝鋒衣,有些地方還是被雪氣給濡濕兩人。這會兒風雪太大,我們必須得找個避風處才能停下來。

    白雙點了點頭,並沒有叫苦叫累,而是盯著走在前頭的呂肅和白三爺,壓低聲音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那個白三爺,他年紀這麼大了,怎麼體力比我還好?我雖然比不上你,但也經常鍛鍊,不至於不如一個老頭子吧?」

    她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詫異。那白三爺據說年輕時候也是倒斗行家,但後來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回歸國內,都是養尊處優,並沒有自己再下過斗,這身體素質,怎麼還這麼好?

    即便是常年下斗的人,到了這個年紀,能有這份體力,那可也不多見吶。

    這老頭子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多,但願別又是一個跟我作對的。

    大約四十分鐘左右,我們眼前出現了一仞冰壁,雪霧蒸騰中,冰壁呈現一種高聳入雲的姿態,也看不出有多高。玄冰上映出了我們幾人模模糊糊的影響。

    冰壁上有很多冰縫,小的僅有手指粗,大的足能容兩人並排進出,中央部位一分為二,形成了一條冰谷,看樣子可以行人。我們走入冰谷中,找了個凹陷處佔時落腳歇息,升了無煙爐煮東西,喝了些熱乎乎的餅乾糊,才覺得僵硬麻木的身體回暖過來。

    呂肅手裡拿著鋼杯,杯子裡的東西已經喝光了,他目光直視著冰谷的地面,似乎在觀察些什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冰面光滑,只略微有一層薄雪,還留著我們的腳印,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他在看什麼?

    我正納悶,呂肅忽然間放下了鋼杯,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搞了半天,他其實不是在看,而是在聽。呂肅是個很警惕的人,對於他發出的疑問,我不敢掉以輕心,忙支著耳朵聽。

    說實話,這會兒我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這冰天雪地裡的風,時而停時而起,沒什麼規律,而我們現在走入這條冰谷,風聲就顯得更大。哪裡能聽到什麼怪聲,倒是那風的呼嘯聲,嗚嗚咽咽,頗有些鬼哭狼嚎的味道,這要是晚上,聽著還真有些瘆人。

    白三爺聽了會兒,不咸不淡的說:「老頭子耳背,沒聽到什麼聲兒,呂小子打什麼啞謎?」

    呂小子?我心中暗笑,心說這稱呼不錯,呂孫子更中聽。

    呂肅到不介意,側耳又聽了聽,道:「消失了。可能是我聽錯了,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什麼人在說話。」

    我道:「這地方除了我們,哪兒還會有別人……」這話沒說完,我忽然意識到,不對,或許有別人。

    真呂肅。

    我四下里看了看,暗想:莫非那小子在附近?

    不對,他一個人,沒事兒說什麼話?

    呂肅起身在周圍走動,也很警惕,還摸出了望遠鏡觀察。他舉著望遠鏡環視了周圍一圈,估計是沒什麼發現,便又舉著望遠鏡朝上看。我也跟著觀察,只可惜上方雪氣蒸騰,霧濛濛的,如同烏雲蓋頂,冰壁上方的情況根本看不清楚。

    白三爺不知內情,見我們疑神疑鬼,四下搜尋無果,便哼了一聲,道:「呂小子,別杯弓蛇影了,趕路要緊,找點兒找到地方,也好找點兒試一試。」

    我聽到他這話,心頭一動。

    試一試?

    試什麼?

    莫非這就是白三爺的目的?

    不等我多想,白三爺便率先往前走,呂肅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我們四人繼續前進,很快走出了這條冰谷,這時,擋在我們前方的卻是一個下坡路。

    冰谷後方,由於地勢拔高,所以頂部有很多積雪,地勢西高東低,地面的積雪很厚。直接往前走,也不知會走到什麼地方。而靠右的地勢稍微高些,或許攀上去,可以查看一下地形,只是這樣一來,得頗費一番功夫。

    我們在這盡頭處停下了,白三爺直截了當的問:「走哪兒?」這話當然是問呂肅的。

    呂肅抬頭看了看天,雪霧濛濛,他皺了皺眉,看樣子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搖了搖頭,指著右方道:「這裡定位困難,先爬上去看看再說。」既然領頭人已經開口了,我們自然沒有異議,四人正打算往上爬,忽然之間,白雙啊了一聲,指著前方的雪溝子,道:「有人!」她話音閃過的瞬間,我眼角也瞟到,有一個黑影從雪溝子冒出來,迅速往前跑去,只是那雪溝子裡雪霧濛濛,那身影一下子便消失了。

    是誰?

    難道是真呂肅?

    他怎麼突然現身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呂肅已經拔腿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這一瞬間,腰後的鬼哭刀已經出鞘,竟然是有一股要殺人的氣勢。我心裡著急,立刻也追了上去,白雙和白三爺速度則稍稍落後。

    這一追便是十多分鐘,雪地裡清晰的留下了兩個人的腳印,由於積雪深,因而我們跑起來自然不如在平地上那麼快。大約追出去十來分鐘後,我看到了呂肅。他手持鬼哭刀,背對著我們,就那麼筆直的站在原地,既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而奇怪的是,在周圍,我們沒有看到第二個人。

    難道呂肅追丟了?

    能讓他追丟的人,身手得有多好?

    我忽然有些懷疑,剛才那個人影,或許不是真呂肅,真呂肅應該沒這麼好的身手才對。

    待我們三人圍上去後,頓時發現了一個讓我們吃驚的東西。

    呂肅跟前,有一個雪人。

    那雪人堆的惟妙惟肖,一塊兒紅布做成的嘴巴,月牙般的彎起,猩紅如血,看的人十分不舒服。

    白雙驚訝的瞪著這個雪人,道:「誰堆的?」

    呂肅皺了皺眉,道:「追過來就有。」

    白雙有些不靠譜的說道:「難道剛才你追的是這個雪人?雪人成精了?」

    我嗆了一聲,心說她未免也太異想天開,我這幾年倒是遇到些成精成怪的東西,什麼黃鼠狼、古鏡、石屍,但沒聽說過雪人還能成精的。不過,我準備糾正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發現了一個細節。

    這個細節,讓我頓時愣住,只覺得喉嚨彷彿被掐住一般,霎時間啞口無言。

    之前雪地裡留下的腳印,到這雪人所處的位置,便消失不見了。

    周圍沒有別的腳印,也就是說,之前那個人,跑到這個位置時,便離奇消失了。

    我忍不住抽了口涼氣,難道真如果白雙說的,這雪人兒成精了?

    不對!

    我注意到給那雪人兒做嘴巴的紅布,那材質讓我一眼認出來,和是真呂肅之前給我們留記號用的紅布一模一樣!

    果然是他!

    但是,他是怎麼忽然消失的?難不成長翅膀飛天上了?想到此處,我抬頭往上一看,可惜這裡雪氣太重,什麼也看不見。我心頭警鐘大作,看著眼前顯然是事先堆好的雪人,立刻意識到,真呂肅很可能是可以引我們過來的。

    他想幹什麼?就在我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呂肅手裡的鬼哭刀忽然揮出,便聽噗的一聲,那雪人的腦袋就被砍掉了,整顆腦袋碎成雪沫。呂肅緊接著手腕一轉,又像下劈,接著,整個雪人就被他弄的散架了。

    他隨意踢了一腳,目光在雪地裡搜尋著,似乎是在查找什麼線索。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二章 陷阱



    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很細細節,那就是在那雪人旁邊的雪地上,有一道很淺的痕跡,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過去。彷彿之前擱置著細樹枝一類的東西。

    但這地方冰天雪地的,又哪裡有樹枝?

    剎那間,一個念頭從我腦海裡閃過去。

    不是樹枝,難道是……繩索?這麼一來,我立刻想清楚了其中的緣由,並非是那個人長翅膀飛走了,也不是什麼雪人成精,而是他利用繩索一類的東西遁走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人應該事先就在這個地方佈置好了一切。想到此處,我立刻朝著那道痕跡所延伸的方向而去。它的位置是朝著我們左手邊的冰壁的,待到冰壁下方時便沒了蹤影。

    呂肅顯然也發現了,他奔到了我身旁,舉著望遠鏡往上看,我也拿著望遠鏡觀察,這一看不得了,我立刻瞧見,在冰壁上方,大約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處,赫然坐著一個人。

    按理說在望遠鏡的幫助下,這個人應該能看的很清楚,但其實不然,因為上方的雪霧太濃厚,所以我倆只能看到一個盤坐著的人影,即便如此,我也一眼認出了他,正是消失的真呂肅!

    想到真呂肅所說的要報仇的事兒,我頓時心下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而呂肅也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我,道:「你是跟著他來的?」我點了點頭,道:「他發了信息給我,透露了你們的行蹤,一路上還給留下了記號,但他一直沒有露過面。」

    呂肅眉頭皺在了一起,神色極度變幻之後,神情逐漸恢復了往日的鎮定。這變臉的功夫實在讓我望塵莫及,等他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是一派如沐春風的笑容,對著上方的人說道:「哥,你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太危險了,快下來。」

    我聽完,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白雙也是知道這個中緣由的,吐了吐舌頭,悄悄對我說:「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我低聲道:「這也算一種本事,一般人可練不出來。」

    上方的真呂肅站了起來,雖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瞧見他的動作。這會兒,他正往下朝著我們看,聲音傳來不大不小:「別叫的這麼親熱,大黑才是我兄弟,你這個怪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呂肅笑了笑,忽然道:「哦,他是你兄弟啊,兄弟就是拿來利用的嗎?」很顯然,他這話反駁的是呂肅父子二人當初利用大黑引粽子的事兒。上方的真呂肅噎了一下,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怒道:「閉嘴!」

    呂肅聲音緩和了一下,道:「咱們之間有什麼仇什麼怨,何必跟我作對,我承認自己不是大黑,但我和他已經是一體了,我有他的記憶,所以和把你當成我的哥哥,親哥哥,不管你信不信,這些年我可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我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只能在心中乾笑,這瞎話說的,鬼都不信,呂肅這是在拖延時間還是在幹嘛?

    真呂肅既然將我們引到這兒,又說出死期到了這種話,肯定是有什麼把握的,我四下里觀察了一下,想不通他能幹什麼。但是,瞧呂肅這會兒拖延的做法,他八成已經想到些什麼了。

    真呂肅聞言暴怒:「你殺了我的父母,囚禁我十多年,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今天一定要讓你死的很難看!」

    呂肅依舊淡定,反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爸媽是我殺的?」聽聽,爸媽都叫出來了。我覺得牙齒有些酸,對呂肅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又是爸爸,又是媽媽,又是哥哥的,平時怎麼不見你小子這麼孝順友愛?

    真呂肅暴露:「你還想顛倒黑白是不是!說著,他竟然滑著繩索,從上方跳了下來,似乎並不擔心呂肅會發難一樣。當然,他滑下來的位置,離我們有一段距離。

    「不是你殺的又是誰?意外嗎?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呂肅露出苦澀的神情,彷彿他才是受害者,我心知他的演帝本質,白雙見此,估摸著被忽悠到了,壓低聲音對我說:「看他的模樣,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我道:「信他,你會死的很慘。」

    果然,便聽呂肅道:「不管你信不信,當初他們確實是出意外死的,不信你可以回去打聽打聽,當時還有目擊者。我重生後,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都是靠爸媽照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二老對我也沒有任何威脅,我何必害他們?」

    頓了頓,他又道:「當初從那古墓中出來,我便見到你二人暈倒在地,你渾身是血,身體也被黑熊糟蹋的不成樣子,眼看著就要斷氣,我費盡了千辛萬苦,可惜沒能救活你,這才出此下策。捫心自問,這些年我為了讓你活下去,費了多少心思?之所以囚禁你,不也是因為你不願意配合嗎?你看,後來這段日子,你自己乖乖吃『東西』,我有沒有再囚禁過你?沒有吧?」

    真呂肅被這通話砸下去,幾乎懵了。別說他,連我都懵了。呂肅這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能將死的都說成活的,不知道的人一聽,還真以為他受了莫大的冤屈。要不是我太瞭解他,估摸著也得被騙。

    這人交友滿天下,估計大部分人都被他給忽悠到死都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我剛開始結交呂肅的時候,真心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若不是後來我們幾個一直牽扯在一起,接觸的太多,逐漸摸清楚本性,恐怕我也得成為他那些朋友中的一個。

    真呂肅這一懵,就沒有接話,我都有些為他的智商著急了,心說果然還是嫩了些,哪裡是呂肅這千年老妖怪的對手。呂肅見此,再接再厲,又是一番說辭,聽的我幾乎以為他真的是個好人,是個被迫無奈捲入是非中的好人!

    我以為真呂肅會被他忽悠成功,誰知最後關頭,真呂肅忽然大叫:「夠了!你當我是傻子!你做的一切,不都是因為那顆丹丸嗎?這半年來,你以為我什麼都沒做?那顆丹丸被我吃了下去,雖然弄不出來,但藥力卻在身體裡,你費了諸多心思,是不是想著以後如果有變,還可以把我給熬成一鍋湯,當補品喝下去?」

    白雙瞪大眼,喃喃道:「人肉湯?」

    說話間,真呂肅忽然手一抬,手裡赫然有一支黑色的手槍,而且這支黑色的手槍,並非是對著呂肅,而是對著他自己。

    白雙驚訝道:「他不是來報仇的嗎?怎麼、怎麼現在像是要自殺?」

    我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白雙沒進過雪山深處,所以沒經驗。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是在一條雪溝裡,;兩側都是冰崖,上方全是積雪。一但開槍,槍聲迴蕩不絕,巨響之下,必然會引發雪崩!

    真呂肅根本不怕死,或者是,他壓根不打算活下去,所以,這根本就是同歸於盡的一招。

    我猛地想起了之前那個被打開的牛肉包裝袋,於是問白雙:「昨晚你是不是打開一袋肉牛干忘記收起來?」正是那塊牛肉乾,引出了後來的一場廝殺。

    白雙搖頭,說:「你忘了,咱們當時就開了一袋,而且吃光了,沒開第二袋啊。」頓時我就明白了,當時我被引開後,真呂肅八成撕開了袋子。他顯然是故意利用這一點,來引出冰天雪地那些食肉動物。他這麼做,或許是想讓那些動物來收拾我們,或許是想逼我們和呂肅匯合,好接下來一網打盡。

    真呂肅聽完我和白雙的話,冷冷的看著我們,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眼神幾乎扭曲,道:「所有騙過我的人,都得死!」他食指微微曲動,彷彿就要扣下機阪,我驚得心頭一跳,喊道:「住手!」

    「你冷靜一點,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別的辦法,人活一次不容易,大家要珍惜生命。」這話說完,一旁的白三爺用一種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我。其實我這話也是拖延時間,所以不經大腦,在這片刻,我已經有了計畫。

    先拖住他,乘機奪下槍支。

    我按了一下手腕處的護腕,將一支淬毒的飛刀藏在手中,這是我的保命玩意兒,看來要提前用了。不過這東西一但傷到真呂肅,那麼呂肅之前養著他,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那麼都將泡湯了。

    說實話,對於真呂肅,我心中頗為愧疚,如果他真的不願意以這種姿態活下去,活著不願意給仇人當大補湯,那麼用這個送他上路,一來自保,二來破壞呂肅的計畫,算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兄弟,我真的同情你,但我不能陪你死,我旁邊還有兄弟的媳婦兒,如果讓她也跟著死,我哪還有臉見豆腐。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三章 雪崩



    我們靠的雖然不近,但也不算太遠,以我的能力,用飛刀傷到他的把握還是有的。但這東西畢竟無法一刀斃命,只要給他開槍的機會,我們就會陷入萬劫不復,所以,飛刀必須得落到他握槍的手上。

    我暗暗瞄準,嘴裡轉移著話題,道:「就這樣活一輩子,你甘心嗎?」以我對呂肅家世的瞭解,他的人生也算坎坷,家庭不富裕,又來又因病輟學,再後來就是進入那個古墓,家破人亡。他的人生還沒有享受過太多的幸福,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沒人會真的想死。

    我這話說完,真呂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神色平靜下來,道:「是,我這一輩子,活的真不值,所以也沒有必要繼續活下去。」

    他的思考方式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還想繼續引導,但真呂肅顯然是想速戰速決,身體開始後退,儼然是要動手了。我心下大駭,顧不得那麼多,手腕一動,剛要出手,站在我身側的呂肅,卻像是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猛地伸手一擋,阻止了我的動作。緊接著,他對深深吸了口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信我無妨,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真呂肅神色嘲諷的笑了笑,道:「假仁假義,你們哪一個是無辜的?」

    我也不知道呂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聞言立刻道:「我當初騙了你,是我不對,但她是無辜的。」我指了指白雙。

    白雙也很是機靈,這會兒適時的露出了女性的柔弱面,怯生生的,眼淚汪汪,一副泫然欲泣的害怕模樣。真呂肅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說道:「她可以走,現在就走!」

    能走一個是一個,我給白雙使了個眼色,推了她一把,道:「你先走。」

    白雙估計也沒料到真呂肅會放她走,不禁愣了愣。說實話,真呂肅是個好孩子,可惜命運弄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個悲劇。我顧不得多想,微微推了白雙一把,示意她快點兒走。白雙神情擔憂的看了我一眼,道:「那你怎麼辦?」

    我道:「別管我怎麼辦,總之你不能死,快走,別磨磨蹭蹭添亂。」這些年我身邊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今兒個就算在場所有人都死了,白雙也不能死。

    白雙聽我這麼一說,只得後退,幾步一回頭的離開。

    由於她沒有走遠,因此真呂肅佔時不會開槍,他雖然已經被仇恨所扭曲,但畢竟只是針對傷害過他的人,內心深處,真呂肅不是個能濫殺無辜的人。我不太明白剛才呂肅為什麼要阻止我的動作,是他自己已經有什麼主意,還是說到了這種關頭,還不想讓真呂肅『死』?莫非就像真呂肅自己所說的一般,這是把他當大補丸養著?

    這時,真呂肅也多了個心眼兒,為了防止我們發難,噶後退了十來米,我們的距離一下子拉開了。這個距離,即便我想用飛刀也不行了,因為功夫不到家,從這個距離射出去,力道不夠,如果不能一下子廢了他的手,反而會立刻刺激到他。

    我心裡暗暗咬牙,腦子轉的飛快,思考眼下的對策,一個個想法快速的冒了起來,卻又被迅速否決,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大腦可以運轉的這麼快。

    思想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難以言說,它在爆發的時候,一瞬間所想所悟的東西,如果用語言表達,將是非常亢長的。我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雖然想了很多,但一堆念頭在心裡打轉,也不過幾秒鐘的功夫。

    便在這時,我身邊的呂肅沉聲道:「沒有別的辦法嗎?」他這話當然不是對我和白三爺說的,而是朝著對面的人。真呂肅根本沒理他,目光看著白雙的背影。

    白雙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顯得有些驚慌,因而腳步踉踉蹌蹌,速度反而不快。如果是故意的,那麼這個女人很聰明,她其實是在為我們爭取時間。

    真呂肅心眼兒其實並不多,他估計沒有看出白雙是故意的,因此神色間只是些微有些不耐煩。這小子八成也知道呂肅嘴上功夫厲害,因此乾脆就不搭理他了。

    呂肅神色不變,接著,他做了一個讓我們所有人都意外的動作。

    在我和白三爺的面前,呂肅雙膝一彎,筆直的跪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

    男兒膝下有黃金,說真的,這幾年死過的人我見的多,但跪下的卻沒見過,特別是這個人還是呂肅。別說我,一旁的白三爺臉色也變了,而對面的真呂肅,終於將目光移了回來,露出驚訝和警惕的表情,微微後退一步,道:「你又想搞什麼把戲!」

    這話正是我想問的,心說呂肅莫非是打算服軟打動他?

    這個念頭剛升起,便聽呂肅回答道:「讓他們也走,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連其他人。」說著,他忽然抽出腰後的鬼哭刀,隨即狠狠往旁邊一扔。

    我有些穩不住了,腦子裡滿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呂肅這是走的什麼棋。緊接著,呂肅開始脫衣服,這地方夠冷的,他將自己脫的只剩下內衫,冰天雪地中,臉都凍靑了,但也因為這樣,卻足以讓對面的真呂肅看清他現在的情況。

    確實,他身上沒有藏任何武器。

    真呂肅的神色有些鬆動了,打量著呂肅,說:「你要救他們?」

    呂肅道:「不是救,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說這話時,他神色肅然,完全一副捨己為人的英雄模樣。我一向是不相信呂肅的,但這會兒,見他做到如此地步,也不由得有些納悶兒。

    真呂肅顯然也很是懷疑,沒吭聲,握槍的手一動不動。

    緊接著,呂肅閉上了眼,一副任人處置的模樣。一時間,周圍除了風雪的聲音,就再沒有別的動靜,就在我不斷猜測呂肅這麼做的目的時,真呂肅忽然開口了,這一次,他是對著我說的。他道:」把東西拿上,你們走。」他所指的東西,是指呂肅剛才扔下的衣服和裝備,很顯然,他不打算給自己和呂肅留任何退路,是打定主意要死一起死了。

    不過,呂肅這個舉動說服了他,他顯然是讓我和白三爺滾蛋。

    我這會兒心情挺複雜的,不管呂肅是出於何種目地,他這次也救了我們一命。我和白三爺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開始收拾東西,緊接著就開始往後退。退到一定距離後,我發現真呂肅逐步朝著呂肅靠近,二人似乎在說著什麼,但這次,真呂肅手裡的槍已經不是對著自己了,而是對著呂肅本人。

    呂肅就算身手再好,也快不過槍,再加上他現在身上除了一套單薄的衣服,就什麼也沒有。我揉了揉太陽穴,道:「你說,他到底想幹什麼?」白三爺眯著眼,示意道:「不管幹什麼,先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退出了很長一段距離,最後肉眼已經看不到呂肅他們了。我摸出了望遠鏡,隱約可以看到那兩個模糊的人影。

    白雙正在冰谷的高處焦急的張望,看見我和白三爺退出來,大喜:「你們也出來了,太好了,你們是怎麼……」她話音沒落,我們耳裡,便忽然聽見了砰的一聲巨響。

    聲音是從雪溝的方向傳來的。

    是槍聲,在雪溝裡迴蕩著的,被不斷放大的槍聲。

    這聲音驚的我們三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呂肅開槍了。

    那麼接下來……

    幾乎就在這頃刻間,伴隨著槍聲,一股更加駭人的聲音傳入了我們耳中,於此同時,我們前方的視線頓時被模糊了,大量的雪鋪下來,濺起無數雪沫,讓我們的眼前只剩下白色。

    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我們腳下的冰面似乎都跟著在震動,雪崩了。

    為了防止被殃及,我們三人趕緊後退,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是驚天動地,身處其中,那巨大的聲響,遮天蔽日的雪霧蔓延開來,有一種彷彿整個崑崙山脈都要崩塌的感覺。

    等這一切都過去時,我們三人擰著裝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饒是我有過無數種推測,也沒有預想到這個結局。

    我以為呂肅剛才會那麼做,肯定是留有後手。

    但現在,槍響了,雪崩了,這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難道呂肅剛才……真的犧牲自己救了我們?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是空白的,簡單來說,已經完全當機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四章 絕望



    這種空白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巨大的雪崩過後,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逐漸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風雪刮過的嗚咽聲,之前的那場災難,沒有給這萬年崑崙留下任何影響。

    雪依舊下,風依舊刮,只是我們這三個外來的闖入者,卻覺得茫然失措。

    最終,白雙先恢復過來,扯了扯我的袖子,道:「陳懸,現在怎麼辦?」

    我甩了甩頭,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東西。不管之前我是怎麼猜測呂肅的,但這次,確實是他救了我們,這個人真的很難去揣摩他心裡的真實想法。我道:「回去,看能不能救人。」話雖如此,但我知道,這個希望十分渺茫,因為這雪崩,幾乎將整個雪溝子與我們現在的冰面填平了,此刻剛落下來的積雪很鬆軟,根本也無法行人,要想去救人,我們還得穿上踩雪板。

    好在這東西事先都有準備,只是這麼厚的積雪,埋在雪下的人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實在讓人升不起好的期望。

    相較之下,白三爺表現的就是真真切切的急迫,甚至他罵了一句:「那該死的東西。」這話也不知是罵真呂肅還是假呂肅,看樣子,他和呂肅之間,應該有很強的利益勾結,否則也不會如此氣急敗壞。

    我們穿上踩雪板,立刻開始往回走,這條雪溝並不長,雖然沒有參照物,但對比一下長度,我們也找到了大概位置,但這一片全是積雪。白雙問我怎麼辦,我想了想,道:「挖吧,看能不能挖出什麼來。」是挖出活人,還是挖出屍體,我就不確定了。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動手時,靠近冰壁的一處,那蓬鬆的新雪,忽然鼓起了一團,聳動著,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這個異象,將我們嚇了一大跳,緩了緩神,我意識到有問題,立刻去刨雪,刨了兩下,一顆人頭就鑽了出來,不是呂肅又是誰。

    白雙啊的摀住嘴,別提多吃驚了。

    怪物,這活脫脫就是怪物啊,這樣竟然都沒死?而且還自己爬出來了?我一邊在心裡大呼變態,一遍幫忙將呂肅往外扒,他渾身都是雪,又只穿著薄衣,皮膚相觸,只覺得冰涼透骨,讓我懷疑他是不是詐屍死了。

    不過從他呼吸時嘴裡噴出的霧氣可以表明,這人確實活著。

    讓我意外的是,我將表層的雪扒開後,才發現下發有個雪洞,而真呂肅就倒在雪洞裡,呂肅在他腰上栓了繩索,將人給拽了上來、真呂肅也不知是死是活,躺在地上沒什麼動靜。

    呂肅看樣子是累慘了,這會兒沒什麼形象的坐在雪地裡直喘粗氣,隨後從裝備包裡找出了衣服換上,這才笑了笑,對我說:「想不到你還會回來救我,這個情我記下了。」

    我道:「你救我的次數也不少,這些不需要你記,看來就算我們不回來,你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呂肅微微一笑,道:「誰說的,你們不回來,我肯定得餓死。」說著,他搓了搓手,收緊了衣袖的領口,道:「先過了這個雪溝再說。」他沒有解釋為什麼能從雪崩中活下來的原因,但我觀察了一下他爬出來的那個雪洞,很快就有了線索,一時間不由得大為欽佩呂肅的觀察力。

    看樣子,他之前是看出了真呂肅同歸於盡的決心,知道說什麼也沒用,便來了招軟的。然而,讓真呂肅沒有料到的是,這旁邊有一條冰縫,這條冰縫並不寬,人要想進去,還必須的側著身體。

    大約正因為不起眼,所以才被真呂肅給忽略了過去,他的心智比較只有十七八歲,經驗不足,能設下這個局,已經很讓我們意外了,由此漏洞,也在情理之中。

    呂肅八成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讓我們現在,而他自己,估計在雪崩的第一時間,就迅速的躲進了這條冰縫中。

    雪這東西不比沙,雪的質地有很多氣孔,人在雪裡,只要有足夠的空間,將雪給壓實了,再配合力學原理擴寬,就可以形成雪洞。呂肅是個倒斗的,各種各樣的盜洞打了不知多少,弄個受力均勻的雪洞根本不是難事。

    在雪崩之後,呂肅順著這條冰縫的空間,開始壓出這個雪洞,慢慢往上爬,不得不說,這人實在是有一手。我探了探真呂肅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八成是被雪砸懵了,或者是被呂肅給弄暈了。

    我只能苦笑,心裡暗嘆有這麼強大一個對手的時候,同時又有些佩服,我自認為自己是做不到的,至少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並沒有注意到這條冰縫,即便是注意到了,可能也無法立刻想到這麼個辦法。

    很顯然,在我們還在糾結著該怎麼勸說真呂肅時,呂肅自己已經有了一套計畫。他立刻朝真呂肅服軟,跪了下去,所謂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過如此。

    呂肅從雪地裡爬起來,翻了翻裝備,弄了以及恩繩索,將真呂肅的雙手給反剪起來綁在了身後,用繩索牽著,隨即掐了掐他的人中,將人給弄醒了。

    真呂肅醒來的時候,看著我們一幫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和自己被捆起來的雙手,怎個人都愣了。片刻後,他低下頭,肩膀聳動起來,喉嚨裡發出一種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壓抑著的哭聲。

    我沒吭聲,其實我特別能理解真呂肅此刻的心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在我這麼多年的經歷裡,並非沒有哭過,當然,這事兒對外,打死都不能承認,連豆腐也不知道,這是面子的問題。

    我嘗試過被逼到絕境的滋味,沒有任何出路,人生看不到任何希望。那時候,所謂的堅強都是多餘的,你沒有任何辦法,什麼男人的自尊根本沒有,人所面臨的痛苦,往往不是生理上的痛苦,而是心理上的痛苦更讓人絕望。

    真呂肅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何其強大的對手,他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做了同歸於盡的準備,但還是一敗塗地。這種滋味兒必定是絕望的,這會兒,他的心裡防線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對於一個活著毫無意義,身負大仇的人來說,在敵人面前力量小的像只螞蟻,沒有任何復仇的機會,甚至被玩弄於鼓掌之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實在是莫大的悲哀。

    真呂肅雖然活了這麼多年,但不管心智還是外貌,畢竟都還是個年輕人,我們一幫三十好幾的人圍著他,看他絕望的模樣,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呂肅冷眼旁觀,神情淡然,我等了片刻,於心不忍,蹲下身拍了拍真呂肅的肩膀,道:「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現在哭,未免太早了點。」

    真呂肅抬起頭冷冷的看著我,沒吭聲。

    一邊兒冷眼旁觀的呂肅估摸著是看戲看夠了,微微一笑,道:「他說的對。人生事,千回百轉,有時候看似絕境,實則有生機,看似好事,也指不定變成壞事。你現在哭,確實早了點兒。」

    真呂肅咬了咬牙站起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對,謝謝你的提醒,我記住了。」說完,挺直了脊背,面上再沒有其他表情。我知道,這個孩子長大了,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上。

    人長大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踩著刀子前行的過程。

    沒有經歷過刀子的人,天真一世;經歷過刀子的人,將擁有一顆極其堅強的心。

    這顆心,表面包裹著強大和冷硬,內裡早已經被戳到**不堪。

    呂肅聞言笑了笑,挺親熱的拍了拍真呂肅的肩膀,說:「哥,走吧。」真呂肅嘴角狠狠的抽動了一下,二話沒說,抬腿便走。我和白雙走在後面,白雙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按理說他想殺了我們,該防備他的,但我怎麼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憐呢?」

    我沒接話,人本身就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大部分人都可以稱之為善人,而一但出現利益衝突的時候,對方就自然是敵人。說起來,真呂肅其實是最無辜的。在我們五人之中,我、呂肅、白三爺,都是十足十的壞苗子。

    自古以來都是邪不勝正,其實放屁。成王敗寇罷了,被打倒的那一方是惡,勝利的這一方,自然就是善。

    真呂肅可憐我自然清楚,但除了可憐我還能做些什麼?幫他達成所願,把我和呂肅宰了?這顯然不可能,所以,對於白雙這句話,我只能保持沉默。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五章 長頸



    在綁了真呂肅後,我們一行人休整了一下,重新開始上路,這一走,便走到了晚上。根據這兩天的觀察,我現,我們的行進方向一直是向西,而且是正西。

    這一點其實意義重大。崑崙山脈面積遼闊,雖然全是雪山,但內部地形其實很複雜,冰川錯落,雪峰環繞,人在其間行走,彎彎繞繞是再所難免的。而現在,我們不管怎麼繞,但最終的方向,都是朝著正西而去,一點兒偏差也沒有。

    當晚,我們就地休息了一夜,夜裡風雪呼呼的刮著,眾人輪流守夜,到也沒出什麼意外。第二天早晨頂著風雪繼續出,我們在這樣的環境下行進了兩天,高原加寒冷,其實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即使睡了一夜,身體也還是沉甸甸的。白雙有些撐不住,走的踉踉蹌蹌的,我不得不扶住她,而白三爺則太過於奇怪,他也顯露出疲態,但依舊緊跟著我們的進度,簡直不像一個正常的老人家。

    我原本就一直很懷疑白三爺的身份,這會兒看到他不同尋常的體力,心中更加覺得古怪。

    他認識陳詞、認識啞巴、並且還打著普真密寶的主意,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他和我們陳家,和整件事情,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我心中有一個很大的懷疑,我懷疑他是不是那個飛刀白老四的影子,但無奈,這個想法僅僅只能是一個想法,我沒有任何證據。

    這些心思在我心裡閃過,忽然,我想到了一個細節。

    飛刀白老四。

    飛刀!

    對,飛刀,這可是白老四的絕活。

    如果他真的是白老四的影子,那麼必然也懷有飛刀絕跡,擅長使用飛刀的人,拇指和食指的位置會有厚繭。我的飛刀雖然一直有練習,但這東西是個長年累月的功夫,因此我手上還沒有出繭子,但他如果真是飛刀白老四的影子,那麼手上必然會有端倪。

    而且,據爺爺的筆記中記載,那白老四是左右開弓的,他進行攻擊時,可以同時射出八支飛刀,基本上被他鎖定的人,很難有退路。想到此處,我不由得去看白三爺的手,可惜,我們都戴著防寒手套,臉部戴著防寒口罩還有防風墨鏡,渾身上下,幾乎沒有皮膚裸露在外面,要想看他的手,得紮營休息的時候才能找著機會。

    這麼想著,拖著疲憊的身體,我扶著白雙繼續前進,將這事兒放在了心裡,決定晚上紮營的時候,找機會好好確定一下。誰知,就在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幕神奇的景象。

    轉過一個雪山彎口時,一片冰藍色的湖水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蘊藍的湖泊,猶如一顆藍寶石,鑲嵌在了雪山之間,湖泊兩側,一側是凝結了千萬年的冰川,一側則是雪山,而我們唯一的路,便是雪山與湖泊之間留下的一條雪道。

    「太美了。」片刻後,白雙喃喃的說道。

    眼前的湖泊很奇怪,表面有一層薄薄的冰,正因為這樣,所以外界的風不管如何吹刮,湖水都始終平靜無波,醉人的藍,飄渺的雪霧,被雪霧過濾過的陽光,這一切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天宮仙闕般的景象。

    這一瞬間,我甚至想,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不老瑤池?

    我看向呂肅,他面上也顯露出欣賞和讚歎的神情,但也僅此而已,並沒有驚喜,從他的表現我就知道,這應該只是一個隱藏著的雪山湖泊,和不老瑤池大約沒什麼關係。

    旁邊被捆起來的真呂肅,一路上的面色陰沉,不言不語,而這時,年輕的臉上也顯露出的驚嘆的神色,那股陰沉之氣一掃而光。就在這時,呂肅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看,這人世間有多少美景未曾一見,活著多好,何必想著尋死?佛家有言;掃地不傷螻蟻命,憐惜飛蛾紗罩燈,飛蛾螻蟻尚且貴生,何況人命?」

    真呂肅抿著唇沒開口,目光注視著湖面,不知在想什麼。有時候,人感到絕望,只是因為將目光放在了一個狹小的點上,而大自然就有一種力量,它可以將人的某些能力喚醒。

    真呂肅並不是個善於隱藏的人,他的很多表情都寫在臉上,從中,我看出了一絲不捨。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好好活過的人來說,眼前的一切,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我不得不佩服呂肅對於人心的剖析,他很清楚在什麼也的環境中該說什麼樣的話。不過,這會兒真呂肅算是他砧板上的魚肉了,再說這些話,似乎沒什麼意義。

    有時候我實在看不透這人的想法,於是便也不想,轉開話題道:「從雪道上過?看起來似乎有些危險。」那條雪道比較窄,我擔心下面會有雪泡子一類的東西,到時候踩空了,掉進水裡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的人力有限,並沒有帶太多的衣物,雖然都會游泳,但在這麼寒冷的地方,衣服打濕了絕對是件大問題。

    一但因為受寒感冒,很可能是致命的。

    呂肅觀察了一會兒,道:「饒路的話太遠了,至少要浪費一天的時間,就從那兒過。」

    白三爺看了我一眼,道:「陳小子,你去開路。」

    白雙聞言,立刻不滿意了,說:「憑什麼支使他去?」

    白三爺眼皮都不抬一下,說:「那讓我這個老頭子去?或者你去?或者呂小子去?」自然不可能讓女人和老頭子打頭陣,真呂肅體質算不上太好,再加上被綁起來,因此呂肅這一路上沒少在他身上花功夫,也是夠累的,我也不是盡想著撿便宜的人,便道:「都小心點兒,跟在我後面。」事實上,我心裡想著,這老頭子最後掉進水裡淹死了更好。

    白雙悶悶的皺了皺眉,道:「當心點兒,這地方沾了水不是鬧著玩的。」我點了點頭,道;「安心,我不是第一次進雪山,有經驗。」緊接著,我在前面打頭陣,眾人開始通過這個狹窄的雪道。

    然而,往前走了一段,我就知道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地方不可能有雪泡子,因為雪層下面,赫然是堅硬的玄冰。這裡的冰層,很有可能是古冰川,刀砍都不留痕跡的那種,十分結實。

    我們警惕的神經便這麼放鬆了下來,一放鬆下來,眾人便也有話說了,白雙問道:「還得走多久,你到底知不知道個准地兒?」這話當然是問呂肅的。

    呂肅擰著真呂肅走在最後面,聞言笑了笑,微微側頭,道:「傳說中,不老瑤池的水是自萬年玄冰中流出,積灌避日之所,如果傳說是真的,那個瑤池,應該是位於一個地勢落差很大的地方。

    地勢落差很大?這樣的地方,其實在崑崙山裡很多,目光我們一直朝著正西方向行走,目前還真沒有遇到過。

    這湖泊挺大的,應該說挺長的,萬頃碧藍的湖水醉人心目,再加上地勢原因,這裡的風也並不猛烈,算是我們進入雪山之後,難得安逸的一段兒天氣。然而,有句老話說,福兮禍之所伏,凡事如果一直順風順水,那就得當心了。

    這話果然不假,我們走到一半時,所有人幾乎都瞧見,那湖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陰影。想想大部分人都聽說過尼斯湖水怪的事兒,近年來,隨著旅遊探險熱的興起,國內很多人跡罕至的高山湖泊先後被探險隊和遊客造訪,相繼也傳出了很多關於水怪的傳說。

    其中,尼斯湖水怪更是傳的有鼻子有眼,有人將之形容為外形很像長頸龍的怪物。

    而現在,我們所看到的那個黑影,真的很像長頸龍,前頭長長的一條,不知道的以為是什麼水中大蛇,但後面,卻是很大的一片陰影,顯示這個長脖子的東西,還有這龐大的身軀。

    它從湖泊的底部升起,陰影逐漸明顯起來,然後,迅朝著我們靠近過來。

    「嘶。」白雙倒抽了一口涼氣,摀住嘴嚇的幾乎不能做聲。

    我立刻意識到不好,道:「跑!」說完,拽著白雙拔腿就跑。這會兒我們已經走到了一半,往前跑和往後退根本沒什麼區別,因此眾人一致往前狂奔。別人遇到水怪,水怪都是冒個頭,讓人拍兩張照片就遁走了,我們到好,直接朝我們衝過來了,這運氣背的,讓我懷疑自己這幾個月過著苦哈哈的日子,到底對那該死的『傳承』有沒有起作用,我怎麼感覺自己還是這麼黴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六章 報仇



    我們一路狂奔,但6地上的,哪裡能比的上水裡的,便見那東西隨著我們移動,微微調頭,旋即有直直的從左後方的湖水中朝我們游過來。眼瞅著就要被追上了,我心頭大急,推了白雙一把,示意她先跑,緊接著便抽出了傘兵刀。

    如今跑是跑不過了,先拼一把,拖延一下時間吧。

    呂筍顯然也是這麼想的,跟著停下了身形,拔出那把之前被他扔出去的鬼哭刀,刀刃對著湖泊所在的地方,神情嚴峻。我倆肩並肩,盯著迅靠過來的東西,便見那黑影的長腦袋,猛地破冰而出,濺起了大片的水花。

    那玩意兒冒出水面的一瞬間,我就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原因無他,因為它的腦袋只有半個人頭大小,呈雞蛋形,嘴巴並不大,從微微露出的牙齒來看,這玩意兒應該是以一些魚蝦為食,我們這些大塊頭,它就是想吃也吞不下去。

    這東西果然沒有什麼攻擊的跡象,大約只是對於忽然出現在湖泊邊的我們感到好奇,長長的脖子探出水面,轉動著看了我們一會兒,便又沉到了水底。

    當水面重新恢復平靜時,我和呂肅對視了一眼,同時鬆了口氣。說實話,在這麼狹窄的冰道上作戰,又要謹防著不能掉進水裡,實在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兒,如今虛驚一場,著實慶幸。

    這時,白雙已經拉著真呂肅跑到了前頭,最積極的則是那白三爺,早已經溜得沒影兒。我暗罵那老狐狸跑的比兔子還快,便也跟了上去。三人走到冰道的盡頭時,眼前出現了一仞冰壁,將我們的前路堵了個死死的。

    這冰壁的高度還在接受範圍內,大概三十米左右,由於今天天氣晴朗,雪霧不是那麼濃重,因而我們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頂。

    冰壁表面有很多冰掛,如同刀刃一般,不太好抓手,但踩腳沒問題,我們都有攜帶攀爬設備,到也不難,便摸出裝備收拾起來,隨即各自往上爬。為了便於抓手,我們不得不將手套這類東西給脫下來,這樣一來,我便有機會近距離去觀察白三爺的雙手,這一看,果然讓我現了線索,他雙手的食指和拇指處,確確實實是有一層繭子。

    媽的,難道他真的是白老四?

    霎時間,我心頭的怒火一陣高過一陣。

    白老四,可以說是我們陳家捲入這場事件裡的源頭。他先是騙走爺爺,強行利用他的滑骨病去盜墓,後來自己受了所謂的『詛咒』,又將這玩意兒推給爺爺。

    整個事件中,他所扮演著的就是這樣一個角色,如果沒有他,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生。而這個人,現如今又蓋頭換臉,甚至還可和失去記憶的啞巴合作過一段時間。

    我幾乎可以想像,啞巴當時肯定是被白三爺給忽悠了。

    這會兒,我們正爬在冰壁上,彼此之間的距離並不遠。

    我腦海裡閃過的是爺爺被撕成碎片的模樣,是山洞裡那一堆白骨,是啞巴死在我懷裡卻讓我趕緊離開的場景,這一瞬間,我身上的肌肉繃直了,巨大的仇恨和怒火交織在胸腔中,這會兒,我腦海裡只有兩個字:復仇。

    大概這就是真呂肅當時所擁有的情緒,想起慘死的親人,這種不顧一切想要報仇的**。我試圖先暫時忍耐下去,最終卻沒有辦法克制。

    忍?我已經忍的夠久了。爺爺和陳詞的仇,不能不報!

    我突然停下攀爬的動作,讓一旁的白雙感到有些奇怪,問我:「陳懸,你怎麼了?」我沒出聲,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白三爺。他察覺到我的目光,猛地看了過來,旋即皺了皺眉。

    八成是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麼,白三爺微微後退,道:「小子,看我做什麼?」

    我以為自己會厲聲質問他,但最後我現,自己唯一能做的表情,居然是笑。沒錯,這是一種夾雜著仇恨和興奮的感覺,除了笑,我的肌肉根本不受控制。

    我問道:「白三爺,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皺了皺眉,朝著爬在上方的呂肅看了一眼,似乎有種求援助的意味,我冷笑一聲,道:「看樣子你是不想回答。不過沒關係,我也根本不想知道答案。這些答案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你說是不是?白老四。」

    白三爺的眼神猛然收縮了一下,他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了,而我清楚的知道白老四在飛刀上的厲害之處,因而在早已經有所準備,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伸腿便朝他踹了過去。

    我們的攀岩裝備是沒有保險繩的,靠的是抓冰鞋和雪撬子,人在攀爬過程中需要十分小心,否則一個不慎就會摔落下去。白老四這會兒哪裡反應的及,我先制人的這一腳,當著他的腰踹過去,頓時讓他的手脫離了雪撬子,整個人向後倒著,朝著下方摔落。這會兒我們已經爬了約莫有十七八米高,這麼一摔,他直接掉進了水裡。

    媽的,運氣真好。

    白雙啊的大叫:「殺、殺人了!」

    我道:「沒看見他還沒死嗎。」不過,不出意外,這老頭掉進冰水裡,在這種惡劣極端的環境下,生存幾率不大了,只可惜,我沒能直接讓他掉在雪道上。

    呂肅倒抽一口涼氣,道:「陳懸,你太衝動了。」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應該知道我這麼衝動的原因,怎麼,你要救他?」

    呂肅皺了皺眉,看了看下方的白老四,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忽然笑了笑,道:「當然要救,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他還活著。」說完,呂肅繼續往上爬,而真呂肅則被他鬆開了雙手自己行動。

    或許真的是找到了想活下去的理由,真呂肅並沒有什麼異動,他雖然離我們有些遠,但也沒有搗鬼,只是冷眼旁觀看著我們。當我將白老四踹下去後,他冷笑了一聲,說:「狗咬狗。」

    我道:「你錯了,狗咬狗,很少有咬死的。人咬人才是致命的。」我原以為呂肅和白老四搭伙,我來這麼一出,呂肅必然是大怒。其實剛才我確實是被仇恨給控制了,雖然有想到這一層,但抱著的卻是拚命的架勢。

    沒想到,現在白老四真被我給收拾了,他居然沒有一點兒反應。

    難道白老四對他而言並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這二人又為什麼會搭伙?我百思不得其解,幾人爬上去後,我摸出望遠鏡看下方的情況。白老四已經掙扎的爬到了雪地上,聲音嘶啞的在說些什麼,我這裡聽不真切,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罵了沒多久,他渾身縮成一團的開始脫衣服,將試濕衣服完全脫了下去,摸出了一套乾衣。乾衣只是內衫,這麼一套根本不頂用,他又摸出睡袋把自己給裹起來,緊接著伸出雙手衝我們打手勢。

    那個是個殺的動作。

    這個手勢當然不是衝著我打的,而是衝著呂肅,但我心中早有防備,又怎麼會給呂肅這個機會。事實上,爬到頂以後,我已經拽著白雙和呂肅保持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呂肅雖然身手厲害,但人的度畢竟是有限的,在不使用槍支的情況下,要想以冷兵器殺我,可沒這麼容易。我不相信,他的身體度會比我手裡淬了毒的飛刀更快。

    就在我警惕的觀察著呂肅的時候,呂肅微微蹲下身,看著下方的白老四,忽然伸出手,對他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下方的白老四瞬間就沒動作了,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在望遠鏡中,他臉上的表情被放大了,僵硬的肌肉,凸出的眼眶,狂怒又無法洩的神情,看得人實在是……太爽快了。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說真的,報仇雪恨,痛打落水狗這種事,真的很暢快,我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麼舒爽過來。白雙神情糾結的看著我,片刻後,嘀咕說:「別笑了行不行,我聽著怎麼覺得怪瘆人的。」

    真呂肅打了個哈欠,道:「白姑娘,勸你還是別跟這幫殺人不眨眼的人在一起,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4
第三十七章 瑤池



    白雙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方的白老四一眼,問我:「你、你幹嘛這麼對他?」

    對於我和白老四之間的恩怨,豆腐那大嘴巴應該是有告訴她的,於是我道:「當然是有仇,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沒能手刃他,已經是遺憾了。」白雙這才反應過來,一拍額頭,道:「難怪你剛才叫他白老四……天吶,那他現在多少歲了?」說著,她好奇的往下看,白老四沒在謾罵,通過望遠鏡,可以看到他臉上十分精彩的表情。

    痛快。

    我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稍微鬆動了一些,心情大好,便道:「行了,不管這老頭了,讓他自生自滅吧。」我看向呂肅,示意上路,他的反應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總的來說是件好事,我估計,白老四之間,應該是和他有什麼交易的。這二人都是屍仙的敵人,估計也是迫於無奈,才會抱團在一起,暗地裡,怕是沒有多少信任和感情在裡面的。

    如此一來,呂肅這會兒的想法,我似乎也能觸及一些了。就這樣,我們四人沒再理會從湖泊中爬出來的白老四,盯著風雪繼續往前。

    此刻,陽光正好,站在高處,目光也開闊了許多,一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冰雕雪塑。

    身後的冰崖之下,有一個等死的老頭子。

    人生之事,便是如此奇妙,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你以為是這樣,其實往往變成那樣。除了白雙頻頻回頭以外,我們剩下的三人,都自動忽略了那個被我們留在冰崖下的『隊友』。

    這時候,謀殺和遺忘劃上了等號。

    接下來的路上十分平靜,真呂肅手上的繩索也沒有再綁縛著,他似乎已經有了新的打算,沒有那麼偏激了。當一個人不想死,開始畏懼死亡的時候,他所能用的手段就是有限的。

    越往前走,我忽然發現我們地勢在逐漸降低,視野也收受到了限制,日暮時分,一幕奇景展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在我們視線盡頭處,聳立著萬仞冰川,而一道瀑布一樣的東西,便從那冰川的頂部傾瀉而出,就著夕陽,蒸騰的霧氣形成了無數彩色的光圈,雲蒸霧繞,目眩神迷,仿如人間仙境。

    那瀑布如銀河倒掛,水勢卻並不洶湧,因為冰壁有一個大約八十度的傾斜角,使得瀑布的水流,顯得極為溫和緩慢,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控制它。

    這種神奇的景象,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這一剎那,我可以確定,傳說中的不老瑤池,應該就在那個地方。我沖呂肅使了個眼色,詢問他是不是到地方了。

    此刻,呂肅眯著眼,神色顯得有些激動,緊接著,他點了點頭,道:「走吧,他們應該就在那兒。」

    難道豆腐和屍仙真的泡在不老瑤池裡?這一幕想起來,就覺得有些不靠譜。現在目的地到了,呂肅又是怎麼打算的?他原本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破壞屍仙的計畫復仇?

    如果說在此之前我們是暫時合夥的人,那麼到達不老瑤池之後,我們就得分手了。他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但我卻猜不透他的目的。

    難道,他覺得自己可以對付屍仙?

    在一片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們繼續前進,地勢一路走低,氣溫卻似乎升高了些。這地方的環境很奇怪,我想不通為什麼那麼高的冰川裡會有水湧出來,對於地理方面的知識我不太瞭解,但現在隨著前進,我們是逐漸走入一個類似於環形山一樣的環境中,這樣的地理環境,確實會有保溫的作用。

    等我們終於走到那條瀑布跟前時,再抬頭往上看,整個天空就變成了一個圓圈,而我們就被包圍在這個圓圈終於。瀑布盡頭之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的一端繞到了冰壁之中,大約有冰川地下水。

    當然,這地方並沒有像神話傳說中那樣,水呈現乳白色什麼的。這裡的水顏色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湖泊很深。之前我們路過的那個湖泊,雖然也很深,但由於水質極為清澈,因而可以看的很深。但在這裡,水變得十分幽暗,很顯然,這個小湖泊非常深,在如此清澈的水質下,都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水面漂浮著一層白霧,一開始我以為是寒氣,但當我們將手伸水裡時,才發現這裡的水進入是溫的。

    白雙驚訝道:「這是溫泉嗎?雪山裡還有溫泉?」

    我正要開口,呂肅便率先說道:「雪山裡的溫泉是比較罕見的,這裡是古冰川地帶,這個地方的地理落差很大,會出現溫泉,可能這個湖泊,是直接連接著地層的。」

    真呂肅在一旁涼絲絲的說道:「懂的真多。」

    呂肅微微一笑,道:「雖然你最終沒有給我請家教,但我還是按照你的意思,多讀書,有好處。哥,我還算比較聽話吧?」這話將真呂肅給噎住了,臉色頓時黑的跟鍋底一樣,最後重重哼了一聲,轉移目光,道:「那個什麼屍仙在哪兒?」

    呂肅指了指眼前的湖水,道:「應該是下面。」

    我忍不住皺眉,心說屍仙不是人,在水下沒問題,但豆腐呢?豆腐也總不至於在水底下吧?

    真呂肅又道:「你打算怎麼辦?」這會兒,其實我們三撥人已經明顯的分開了,我和白雙站的比較近,呂肅單獨一人,真呂肅也單獨站在一處,冷眼旁觀,似乎希望我們幾個最好都出意外掛了才好。

    呂肅沒出聲,而是開始脫衣服,他的裝備裡有潛水服和水肺,這一點是我們最初始料未及的,因為當時我們不知道目的地,也根本沒想到進雪山還要下水,所以沒有攜帶這方面的裝備。

    那白老四應該也攜帶了一份,可惜被我一腳給踹下去了。

    呂肅慢悠悠的換好裝備,便道:「我下去看看,你們在上面等消息。」我心裡覺得古怪,就算他真的在水下找到了屍仙又怎麼樣?他一個普通人,身手再牛逼那也是人,難不成還能在水裡跟屍仙大戰三百回合?

    在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呂肅已經噗通一聲跳下了水,緊接著一路朝下潛去,很快,湖面就恢復了平靜,周圍只剩下了我們三個。

    這時,真呂肅忽然道:「你來這裡,真的只是為了救人?」

    「不然呢?」我回了一句,目光盯著湖面。

    真呂肅冷笑道:「你覺得我會信嗎?像你這樣的人,會為了救一個所謂的兄弟冒這種險?」

    我看了他一眼,道:「再壞的人,也是有軟肋的,你就當這是我的軟肋吧。」我知道,自己或許曾經是一個好人,但現在已經和好人沾不上邊了。在真呂肅心中,我大約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騙子吧。又或者是個挖墳盜墓,黑吃黑的賊?甚至是在背後捅自己女友刀子的人?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會為了救自己的兄弟而捨生忘死,看起來似乎確實不太值得信任。

    想到此處,我忽然心中一動。

    呂肅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人呢?一直以來,他在我心裡都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同時,他又做了很多讓我費解的事情。前天夜裡,他說自己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復仇。

    說實話,我不相信。

    但現在,我有些想試著相信。

    就好像沒有人會相信,我這樣一個騙子、惡賊會為了救一個所謂的兄弟而捨生忘死。或許呂肅一直以來的目的,真的很單純?我不知道千年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這個呂肅究竟死的有多慘,但事到如今,情況已經發展成這樣,呂肅明顯沒有和屍仙對抗的力量,他卻還是沒有放棄,彷彿送死一般來到這個地方,就真的有些不符合邏輯了。

    我忽然想到,他剛才下水時,除了水肺以外,並沒有攜帶自己那把鬼哭刀,而是帶了一個黑色袋子。

    他平時和自己的刀,可是形影不離的,這次怎麼會……

    那個袋子裡裝的會是什麼?

    就在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白雙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咱們還是在周圍找找吧,或許有他的線索,他是個正常人,總不至於也待在水裡。」說這話時,她臉色有些發白。

    假如豆腐真的在水裡待在,那八成就是具屍體了。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揣測,於是我點了點頭,兩人開始沿著湖泊的邊緣搜素,試圖找到一些關於豆腐的線索。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5
第三十八章 武器



    這瑤池周圍,除了我們來時的一條道以外,其餘的地方都是封死的,能供我們查探的位置並不多,因此沒多久便被我們繞了一圈,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即便真的有什麼線索,在這冰雪中,也早已經被覆蓋了。

    接著,我們三人便在瑤池邊等呂肅的消息。此刻,我和白雙的心情大概是一樣的,這一路走來,太多風風雨雨,太多謎團,現如今,詛咒的真相查明了,而爺爺的仇,我也算間接報了。剩下還有些弄不明白的事,其實都和我無關。原本我只想著將豆腐給帶回去,但現在的情況看來,他人卻是失蹤了。

    我覺得很焦躁,時不時的站起身往幽暗的水底看,時間過了很久,呂肅一直沒出現,我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水底出了意外。白雙挺著急的,問我該怎麼辦,我想了想,道:「再等十分鐘,不出來我就下水。」但不到十分鐘時,呂肅便猛然鑽出了水面。

    他沒有直接出來,臉色也挺紅潤的,看樣子這溫暖泡的他挺爽,我們之前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白雙鬆了口氣,搶先一步問道:「下面有人嗎?」

    呂肅道:「很深,沒有潛水設備你們下不去的。我在下面發現了一個洞口,人很可能在那洞裡。」

    緊接著,呂肅爬上了岸,翻動裝備包,從裡面摸出一個很奇怪的玩意兒,只有巴掌大,像是個遙控器,這時,我注意到,他腰間那個之前鼓起來的黑色袋子,這會兒卻便軟了。

    剎那間,我心裡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腦子裡也冒出了一個猜測,於是身體先於大腦一步,猛地按住了呂肅的手。近距離觀察,這玩意兒確實是個遙控器,上面只有兩個簡單的按鈕,一個藍色,一個紅色。

    我這麼一阻止,呂肅愣了愣,旋即微笑道:「做什麼?」

    我緊扣著他的手腕,道:「不是我做什麼,是你要做什麼?下面那個洞口,你真的沒有進去?」很顯然,他之前袋子裡的東西,和眼前的遙控器是有牽連的,這一瞬間,我想到的是水下爆破彈。

    呂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後坦言道:「進去過了。」

    果然,看樣子那洞裡有什麼他是清楚的了。我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遙控器,道:「這是什麼?爆破彈?」

    呂肅笑了笑,道:「是我那位朋友送我的禮物。」

    白雙有些緊張,道:「我不管你倆在打什麼啞謎,你就告訴我,他有沒有在下面?」

    其實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因此我沒吭聲。呂肅看了白雙一眼,最後道:「應該是在裡面的。」

    白雙怒道:「什麼叫應該?」

    呂肅笑了笑,掙脫我的手腕,將那遙控器模樣的東西在手裡拋了兩下,神態輕鬆的說道:「屍仙,並不是真正的仙,它現在不過是在做徒勞的掙扎,想盡力修復而已。目前雖然是它最虛弱的時候,但我沒有辦法靠近中央區域,所以只在外圍觀察了一下。」頓了頓,他道:「裡面有兩具冰棺,靠外是屍仙,靠裡裝的是什麼人,我就不清楚了。」

    白雙目瞪口呆,喃喃道:「冰、冰棺?」這三個字說話,她眼裡頓時就濕潤了,片刻後一跺腳道:」我、我不信,你把裝備借給我,我自己下去看!」說完狠狠一咬牙,直接去扒呂肅的潛水服。

    呂肅伸手擋了一下,身形往後退了兩步,看上去頗有些狼狽,道:「白小姐,你這樣不太好吧?」

    白雙挺彪悍的,道:「我管你好不好,趕緊把衣服扒下來,我只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東西。」

    呂肅聞言微微一笑,撿起了一旁的鬼哭刀,挽了個刀花,道:「恐怕不行,我不能看著你送死。」

    白雙道:「你什麼意思?」

    呂肅揚了揚手裡的遙控器,道:「爆破是傷不了它的,這是不是什麼爆破用的遙控器,而是我花了很大代價,在國外秘密研製的生物武器,為了這個,我差不多快傾家蕩產了,算是對得起普真那老雜毛了。」老雜毛……說實話,這種在罵人的話,從呂肅這麼一個從來外表風度翩翩的人嘴裡說出來,還是挺有違和感的。

    生物武器這種東西,就和當年日本研製的細菌武器差不多,這玩意兒是國際上明令禁止的,而且做這類型的研究,成本也非常大。對於各種儀器以及人員的要求很高,即便以呂肅自己的實力,也不可能研發這種東西。

    看出我的疑惑,呂肅聳了聳肩,道:「我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合作而已。」

    我此刻是真的有些疑惑了,難道他真的只是為了報仇?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呂肅這會兒靠我們有些遠,身上還穿著潛水服,但剛剛從溫泉裡出來,看上去不是很冷。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一次,你不信,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道:「恐怕,除了報仇以外,你還想取而代之吧?」

    呂肅笑了笑:「有這個想法,但能不能成功,也得你配合才行。」

    「我配合?」

    他點了點頭,道:「當然,把你手裡的飛刀收起來吧,那玩意兒淬了毒,我可吃不消。」我攏在身後的手頓時僵了,媽的,他是怎麼發現的?很快我意識到,我這個角度,雖然呂肅看不到,但真呂肅卻可以看到,他的目光毫不避諱的盯著我的手,傻子也看得出來有問題。

    這小兔崽子明顯是故意的,他冷眼旁觀,臉上掛著冷笑,看樣子是巴不得我和呂肅倆來個兩敗俱傷。

    白雙聽到生物武器這詞兒,臉色頓時就變了,湊到我耳邊說:「這東西不是鬧著玩的,他、他簡直是個瘋子。陳懸,咱們現在怎麼辦?」我看了對面的呂肅一眼,生怕他會按下按鈕,便道:「先穩住他。」

    於是我問道:「你確定那東西會對屍仙有用?」

    呂肅道:「什麼屍仙,它所憑藉的,不過是強橫的**還有元神帶來的恢復力,元神必須要有肉身才能寄託。現在在它最弱的時候解決掉它的肉身,剩下的還怕什麼?」

    頓了頓,他道:「說起來,這還是你給我找的麻煩。」我知道,他說的是我當初抓了真呂肅威脅他的事兒,當時要不是有這麼一出,他也不可能給我一個救豆腐的機會。

    看樣子,呂肅對於他手裡的東西很有信心,但如果豆腐也在下面,那玩意兒既然能毀滅屍仙的身體,那麼毀滅豆腐,豈不更加的輕而易舉?我覺得嗓子有些發乾,道:「你把潛水服給我,你怎麼對付上屍仙我不管,先讓我將人救回來。」

    呂肅皺了皺眉,片刻後,很乾脆的脫下衣服扔給我,說:「去吧。」他這麼大方,到叫我一時愣了。而就在這時,白雙猛地拽了我胳膊一下,道:「這人太奸詐了,你下了水,進了洞,他在上面一按開關,豈不是連你一起弄死?」被她這麼一說,我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姓呂的這麼大方了,一時間別提多憋屈了。

    白雙立刻道:「我一個弱女子,到時候根本阻止不了它。這樣,你在外面等著,我下水。」

    我道:「你行嗎?」這次人手太少了,這會兒也沒有別的選擇,但讓白雙下水,我實在很懷疑她能不能搞定。

    白雙道:「別小瞧我,我平時上的培訓班可比你多,潛泳不在話下。你在上面把他穩住了,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她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我清楚她的意思,不僅得去探探那個冰洞,還得看看那生物武器的虛實。

    於是我倆商議完畢,白雙便轉到了一旁的冰壁後面換衣服。呂肅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讓一個姑娘幹這麼辛苦的活兒,不太好吧?」

    我道:「比這更辛苦的活兒她都幹過,這點小意思,不勞你費心了。」白雙算是白手起家的典型了,看起來雖然和豆腐一樣有些逗比,但我心裡清楚,這姑娘吃過的苦不少,辦事能力和承受能力,絕對比我們所看到的要強。我雖然也擔心她,但這會兒沒人手可用,也只能讓她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5
第三十九章 死亡


    白雙入水後的十多分鐘裡,呂肅都沒有什麼異常表現,反而是盤腿坐在一旁閉目養神,那隻遙控器也只是鬆鬆的拿在手裡,看起來並不很緊張,似乎完全不擔心我會搗亂。

    他這種氣定神閒的模樣,到讓我覺得有些不對頭。說實話,我有些被呂肅整怕了。這人的腦回路九曲十八彎,如果一個高段位的棋手一樣,總是考慮的比別人更為深遠。每一次我覺得似乎控制住他時,最後的結果都是反被他擺一道,因此這會兒,心裡反到有些發虛,因此,我原本注視著湖面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分出了一些去觀察呂肅的動靜。

    就在我觀察他沒多久的時候,呂肅手裡拿遙控器忽然震動了一下,這個變故讓我大為吃驚,忙道:「怎麼回事?」

    呂肅聳了聳肩,面露揣測的神情:「大約是那位白雙姑娘在動我放置在冰洞裡的武器。」說完,他笑了笑,道:「忘記提醒她了,那東西是不能亂碰的。」

    我心裡頓時警鐘大作,只覺得不可能。因為在入水之前,我曾經囑咐過白雙,咱們不知道那生物武器的特性,因此讓她下水後不要貿然朝那武器下手,以免出了意外。

    白雙自己也保證過,下水後,一切以救豆腐為先,其餘的都可以不管,現在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去動呂肅放置在下面的武器呢?

    我盯著呂肅面帶笑容的臉,知道自己即便追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只恨不得立刻跳下水去查個究竟。真呂肅在一旁不客氣的冷笑:「信你的屁話才有鬼。」

    呂肅微微一笑,道:「哥,火氣別太大,我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真呂肅挑了挑眉,露出一副譏諷的模樣:「那我到要聽聽,你這張舌燦蓮花的嘴,又打算說什麼鬼話。」

    呂肅笑了笑,道:「從進雪山到現在,有四天了吧?還有三天,如果吃不到東西,你就得餓死了。哥你當年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餓死,這不在想辦法給你弄吃的嗎?」

    「你……」真呂肅氣的跳腳,神色變幻了幾下,他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一心想著要同歸於盡的少年人了。從他的臉上,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他不想死。

    呂肅說的弄吃的……莫非是指屍仙的肉身?這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在我不解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漸漸的,白雙下去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呂肅之前入水的時間,甚至還長了一半有餘。即便是有水肺,也不可能在水下堅持那麼長時間,我意識到,那冰洞裡應該是隔水的。

    就在這種煎熬般的等待中,異變忽然出現了,腳下的冰層,彷彿地震一般顫抖了起來,似乎是地下發生了什麼變故,而湖面的湖泊也掀起了巨大的漣漪。

    真呂肅站在一個角度略微傾斜的地方,這麼一抖,他差點兒摔倒,怒道:「怎麼回事兒!」

    我看向呂肅:「難道是你的生物武器……」呂肅搖了搖頭,道:「和我無關。」一邊說,他一邊皺了皺眉,開始後退。退到真呂肅旁邊時,拽住了真呂肅的胳膊往後拉。這動作看來,似乎事他想帶著大補湯跑路。

    我立刻知道這混蛋是在瞎說,肯定和他有關才對。憤怒之下,我手腕動了一下,剛準備給他點兒顏色瞧瞧,呂肅忽然看著前方,露出詫異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那條神奇的瀑布,竟然就此斷流了。而那斷流後露出的冰層中,赫然露出了重重黑影。

    那些黑影冰封的很深看不太真切,但隱約卻像是某種建築的殘骸。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西王母和周穆王會宴的瑤台?我腦海裡冒出這個猜測,轉瞬又覺得不靠譜,鬼才會在這麼一個凍死人不償命的地方辦什麼瑤台會。

    然而,瀑布斷流並不是最讓我們震驚的,真正讓人膽寒的是,那冰層,赫然逐漸裂開了一道縫隙,似乎地震一般,被巨大的地下張力給撕裂了。伴隨著巨大的震動,那條裂縫逐漸成型,緊接著,從裂縫中,走出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懷裡還抱著另一個人。

    看清了他的模樣後,我大喜,是豆腐。但我剛想叫他,卻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因為他懷裡抱著的,是一個白雙。

    白雙的身體很軟,毫無支撐力的以一個公主抱被豆腐摟在懷裡,那種柔軟感,讓我心裡陣陣發涼,由於隔的並不遠,因此,我能看清楚白雙身上猩紅的血跡。

    「嘶……」這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彷彿被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當我再去看呂肅時,卻發現那混蛋居然已經沒了蹤影。

    但此刻我顧不得那麼多,豆腐站在那裂縫處,沒有再前進的趨勢,隔著湖泊問我:「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為什麼她回來?」我喉嚨裡如同被哽了一塊鉛。

    我不知道在水下發生了什麼事,但豆腐現在的狀態讓我意識到,我剛才的猜測成真了,白雙她可能已經……

    但此刻,我無法做出任何解釋。我該怎麼解釋?是她自己硬要來的?是我根本阻止不了?這些解釋有用嗎?人都死了……我從來沒見過豆腐這樣的神情,這一瞬間讓我覺得有些心寒。

    好心辦壞事,大概就是這麼個狀況。

    沉默中,豆腐抱著她從裂縫處呢跳了下來,繞過湖水邊的雪道,走到了我身邊。這時,我看到她的肚腹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我忍不住懷疑,難不成是她闖入冰洞之後,被屍仙給弄出來的?

    白雙的雙眼緊閉著,但死人的臉部肌肉都是僵硬的,因此活著的時候那種美感已經消失了,僵硬的面部肌肉,留給人的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對不起。」憋了半天,我只憋出了這三個字。

    豆腐沉默的將人放到地上,過了很久,才扯了扯嘴角,道:「老陳,我知道你的性格。是她自己要來的吧?她總是說我太笨了,容易受人欺負,總是擔心我,可、可我……老陳,我真的喜歡她,我真的很喜歡她。她不嫌棄我不會賺錢,也不嫌棄我蠢。以前我交的女朋友,特別害怕她們見到你,因為、因為她們見到你之後都變心了。我沒你帥、沒你聰明、沒你會來事兒。但、但雙雙不會,她說……她說……」

    接著,豆腐說不下去了,抱著白雙的屍身痛哭。

    「啊……」

    我坐在雪地裡,已經感覺不到冷了,腦子裡嗡嗡作響。

    水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有豆腐和白雙出來?屍仙難道真的被那武器弄死了?這些疑問在我腦海裡只打轉了片刻,就完全消失了。雪山冰川,寒風呼嘯,瑤池斷流,還有撫屍痛哭的景象,將我的大腦思考能力衝擊的支離破碎。

    這個過程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白雙的屍身在冰天雪地中,變得更為僵硬,屍斑很快就出現了。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走到豆腐旁邊,道:「先離開這裡吧。」別的現在都不適合說,只要人出來就行了。

    但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十分疲憊。

    豆腐傷心過度,哭的太久,也沒什麼力氣,我便將白雙的屍身背上,三人開始往回走,整個過程中,氣氛非常沉默。到了晚上紮營的時候,豆腐才終於開口,道:「我想過你可能會來找我,但我沒想到她會來。老陳,我知道自己不該指責你,但是、但是我現在真的、真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你不用多說。」

    接著,他道:「怎麼回事?她體內的那個東西是怎麼回事?」

    東西?

    我愣了一下,道:「什麼東西?」

    豆腐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麼,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立刻意識到,白雙的死,很可能和那生物武器有關,於是便將我們跟蹤呂肅的事兒說了出來。

    豆腐眼中浮上了仇恨的光芒:「原來是這樣。當時,屍仙來店裡取東西,我就像它打聽詛咒的事,它說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但需要我和他做個交易。」

    我猜到了一些門道,道:「這個交易,就是讓你在這裡陪它?」

    豆腐搖了搖頭,道:「不是陪,算是守衛吧。它在修復身體,算是最虛弱的時候,所以讓我在這裡守兩年。用兩年的時間,讓兄弟後半生安安穩穩的,我覺得挺划算,就答應了。」

    這裡是冰壁雪山,守在這裡兩年,吃什麼,喝什麼?看樣子,那冰洞之下,應該是另有乾坤的。

    豆腐接著道:「因為不想讓人知道它的行蹤,所以我也沒辦法告訴你。就在不久前,忽悠有一個古怪的東西闖了進來,是一個……渾身長滿鱗片的人,就像被燒焦了的粽子。老陳,你還記得我們以前遇到的那些燒焦的面具嗎?我當時以為,是那些鬼東西跑這兒來了,所以我……我就……」我後背有些發涼,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事,道:「所以你就殺了她?」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2:05
第四十章 原點終結



    豆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很久之後才道:「然後,從她的肚子裡,鑽出了很多奇怪的東西,爬到了屍仙的寢棺裡。」

    「後來呢?」

    「不知道,那些東西爬出去後,那些鱗片就消失了,然後我才發現是她。屍仙這一次,大概損失慘重吧,整個冰洞都塌了,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呂肅干的對不對?」

    雖然豆腐現在的語言表達能力有些混亂,但從他的敘述中,我還是得大致推斷出了事情的經過。白雙會變成後來那樣,肯定是和那生物武器有關的,看樣子那玩意兒還是活的。

    如果當時下去的是我,是不是最後變成那樣的就會是我?

    那屍仙現在又是什麼個情況?

    豆腐從冰縫中出來時,我們其實在原地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那時候並沒有發現屍仙的蹤跡,難道說,屍仙真的栽在了那生物武器的手裡?被埋在了那冰洞中?

    我讓豆腐仔細回憶一下,他顯得很疲憊,道:「當時沒顧忌到它。木頭招誰惹誰了?他生前確實做了挺多天理不容的事,但畢竟都這麼久了,而且老陳,它也沒對咱們怎麼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只覺得太陽穴陣陣抽痛,片刻後才勉強恢復過來:「對於我們來說,屍仙或許就是木頭,但對於呂肅來說,那是他的過去。」在說這話時,我也忽然明白了一點,那個該死的生物武器,真正的觸發條件應該是**。呂肅手裡那個所謂的遙控器,八成是掩耳盜鈴,用來忽悠白老四的。

    那上面有兩個開關,呂肅的原計畫,肯定是讓白老四帶著東西下去的。雖然不知他是怎麼忽悠白老四的,但他肯定不可能自己下去。當時白老四被我踹下去,向呂肅求救的時候,呂肅的反應居然是大笑。那時候我還有些懵,搞不清楚他既然和白老四合作,又為什麼不顧白老四的死活,看樣子,那是因為找著了替代品啊!

    早在那時候,我們就被呂肅給算計了。

    不過,呂肅當時真正算計的人應該是我,卻沒想到白雙為我擋了一截。想通這其中的關鍵,我甚至想哭。是不是因為我接受傳承,所以開始時來運轉了?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

    可是,白雙卻代替我而死了!

    可惜,此時我們也找不到呂肅的去向了,再加上豆腐體力不支,我們一路走的很慢,到達那湖泊時,我看到了一具枯骨,枯骨的身上,還穿著白老四的衣服。

    一切就和我所猜測的一樣,他是白老四的影子,在死亡後,就跟啞巴一樣,迅速變成了一堆白骨。

    看見這我就來氣,一抬腳便將它踹入了水裡,兩人輪流背著白雙的屍身,一路艱辛出了崑崙山脈,又想辦法弄運屍車將屍體給弄回深圳去,大夏天的,屍身不好保存,未免半路腐爛豆腐看了受不了,我特意搞了冰塊兒弄起來,送到深圳時,倒也沒受多大損傷。

    白雙的後事挺複雜的,我們是以探險旅行的名義出去的,因此回來的時候,只能說是遇到了野獸,她家裡的父母早逝,剩下的親戚朋友到挺多,於是老戲重演了,開始爭奪白雙的財產,甚至想著從我和豆腐身上再撈一筆。畢竟人是跟著我出去的,要想找我的麻煩很容易。

    這麼多的親朋,談論財產,談論責任,卻沒有人真正的去殯儀館多看她的屍體一眼。

    豆腐一開始很消沉,守在停屍房不肯離開,直到白雙的其中一個親戚來鬧事,他才振作起來,一拳頭將那中年婦女給打趴在地:「雙雙留下的東西,你們一分也別想動!」

    那女人立刻起身撒潑,沖上去跟豆腐廝打:「她是我表妹,你這野男人哪裡冒出來的!」這一幫子親戚人多勢眾,我們兩撥人很快就干起了架,豆腐完全變了,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似的,拽住那女人的頭髮就要往桌子上撞。

    我一看,那可是桌角,豆腐這會兒用的力道很大,這麼撞上去,八成就要出人命了,於是趕緊組織了他一把,免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一但如此,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保不住他。即便判個過失殺人,不用挨槍子兒,那也得坐好幾年牢。

    這年頭,殺了人,只要有錢,不管判多少年,進去之後就塞錢,然後減刑減刑再減刑,快的兩三年,風聲一過也就能出來。不過,我可不想豆腐再牢裡蹲上兩三年,於是阻止了他。但卻被身後的人踹了一腳,這一腳踹下來,我身形不穩,恰恰就撲到在了一旁的停屍櫃旁,和白雙那張死去的臉,來了個近距離的對視。

    那張臉在僵硬中,顯得很恐怖,但我腦子裡卻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呂肅那樣的死人都能活著,為什麼白雙不可以?

    薩滿秘術中,會不會有這方面的線索?

    最終,這場鬧劇以警察到場而結束,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讓我們意外的消息,原來白雙立過意外遺囑,就是如果人身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她留下的財產,除了小部分用於自身喪葬以外,其餘的將全部捐獻出去。

    在律師的監督下,我們辦理了白雙的後事,在此期間,我有意拖延了火化的時間,尋找到哈日查蓋,查詢這方面的消息。

    哈日查蓋的回覆很簡單:「這樣的秘術或許曾經有過,但一定是不容於這個世間的,否則,以前那些薩滿為什麼不用在自己身上?這個世界上,延年益壽的神秘法門有很多,但死人復活這種事,沒有。」

    我道:「可是出現在我們身邊的例子太多了。」

    哈日查蓋聳了聳肩,道:「復活以後的人,還是曾經的那個人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接下來的日子裡,豆腐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呂肅的消息,我知道他是想報仇,不止是他,我也想。

    從精神上,我很希望一切可以到此為止,但只要一想起死去的白雙,想著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我就無法讓自己聽之任之下去。

    但呂肅,卻就此從人間蒸發了。

    我一直想著,這些破事兒什麼時候能夠徹底結束,但一切就結束的這麼突兀,當我不希望它結束時,它卻結束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我們都利用各種關係去找,但不管是真呂肅,還是假呂肅,都再沒有一點關於他們的消息。似乎呂肅報完仇,就真的得償所願了。

    豆腐非常的焦躁、消沉,為了他的鋪子不至於關門,我不得不幫忙經營起來,當然,為了我可憐的小命,力是我出,錢是他賺,我還是跟著哈日查蓋四處練手。

    我想,或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但2014年6月13日晚上。

    我豆腐再一次失蹤了,這一次走的很徹底,證件、銀行卡都帶走了,但屋子裡的東西沒有帶走。這一年裡,我和豆腐的關係處於一種表面上的平靜狀態。

    之所以是表面,是因為他在一次喝醉時,曾揪著我的衣領吼:「我以前的女朋友,看到你就移情別戀了。我現在唯一愛的女人,你卻帶著她去那種地方!陳懸,你就是老天爺派來克我的!無論什麼你都要搶走是不是?王八蛋!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螻蟻尚且偷生。

    我也想活下去。

    可是活著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只留下了一封很簡短的信:老陳,我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停下來太痛苦了。我一定要給她報仇,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下一次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那說明我已經報仇了。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這一年裡,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方法,他還打算怎麼去找?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難道豆腐有什麼發現?可最近幾天,這小子都在家酗酒,難道說……

    我立刻調來了監控錄像,由於是開店做生意的,而且畫廊的面積較大,所以有安裝監控。

    我開始觀看最近的監控錄像,看到三天前的晚上時,一個古怪的東西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那東西在地上爬。

    看起來像一隻老鼠。

    但它的速度很快,畫廊裡有柔光燈,所以當它靠近攝像頭所在的位置時,我看清了它的模樣。

    那是個只有半個老鼠大的東西,模樣儼然是一個長了毛的嬰兒!

    霎時間,我明白了過來。

    元神!屍仙的元神還活著!

    然後,地上這東西從攝像頭離消失了,消失在了樓道口,但我知道,它是朝著豆腐的方向而去的。

    忽然之間,我想起了呂肅之前說過的話:只要沒有了強悍的肉身,元神又算得了什麼?

    對……呂肅那個武器,一開始對付的就是屍仙的肉身,也就是說,這個元神一直是存在的!

    我幾乎可以猜到接下來的一切,豆腐再一次與元神融合了,而這一次,他會去找呂肅報仇。

    但是,是他找呂肅報仇,還是呂肅找他報仇,這一切,就是個未知數了。

    我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

    繞了一個大圈子,一切又回到了圓點。

    空曠的畫廊裡,冷氣開的很足,感受不到夏日裡的炎熱。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在陽光下流出的汗水。

    一扇門,彷彿是兩個世界。

    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的家庭,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兄弟,我的一生……

    我還剩下什麼?

    「當家的,當家的……」獨眼龍在身後叫我,但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茫茫然的走入了大街上,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步行了一個多小時,走到了七星樓前。

    七星樓還在,但已經換了老闆,換了菜系,唯有店員沒有換,還有人能認出我來,衝我打招呼。

    豆腐說的對,死的應該是我。

    …………

    ………………

    站在七星樓的最高層往下看,下方是堅硬的水泥地板,外面的陽光晃的人眼暈,我覺得自己似乎隨時會栽倒下去。

    然而,有人從身後拍了我一把:「你這麼死了,有臉去見吳水嗎?」

    我轉頭一看,發現是懶貨。

    我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懶貨道:「一直在這兒,清淨。」

    頓了頓,他道:「這裡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改變,改變的只是來來去去的人而已。一年不見,你倒是出息了。」這話暗含嘲諷。我苦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想跳樓?我確實想跳,但不是現在。」

    懶貨打了個哈欠,眼皮兒依舊拉聳著,道:「那是什麼時候?」

    「該出現的人出現,該消失的人消失。」

    如果人生是一場電影,那麼我肯定是這個電影裡面一個比較悲劇的配角,看著主角們一個個出場,牽連進主角的人生中,最後主角們達成了自己的願望,拍拍屁股走人。而我這個配角還在原地,失去的一切,都回不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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