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鬼喘氣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3 18:36:1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9 81792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3
第五十九章 莫回頭(送磨鐵幣啦,大家快來)



    這溫度降的太突然,我和懶貨都不由自主的渾身打顫,這時,周圍依舊是黑乎乎的一片,既看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人頭,也聽不到一點兒動靜,唯一變化的就是溫度。

    懶貨嘴裡嘶了一聲,示意我腳步不要停,按照原計畫走。我道;「這麼走真能走出去?」

    懶貨道:「靠我們自己不行,得靠他。」懶貨嘴裡所說的他,自然是指陳天德,但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我有些懷疑陳天德會不會回來。一邊說,我倆一邊往前走,腳步一直沒停,但這地方卻如同沒有盡頭一般,在極度寒冷的狀態下,我整個人凍的直哆嗦不說,關節幾乎都要僵硬了。

    難道這些鬼東西,是打算將我們直接凍死?

    這時,懶貨道:「這不是寒氣,是聚集在一起的陰氣,我們不能再這地方待得太久,否則後果很嚴重。」我聽人說過,有些倒斗的散客,也就是那種半吊子,自然不像那些大行家,挖出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那些散客沒有觀山斷水、或者看土辨穴的本事,因此挖的都是小墳,東西不是很值錢,所以為了生計得經常下斗。

    由於時間持續長,不管是陰氣還是屍氣,都沾染的厲害,到了五六十歲的時候,渾身的關節幾乎都變形了。

    這樣的散盜是最多的,不過大部分散盜中途都會轉行,利用積累的資金做別的營生,只有那種比較蠢,或者不會來事兒的,才會一條道走到黑。而我們現在,被這種如有實質的強大陰氣所包圍著,估計待得久了,便會落下同樣的病根。

    黑暗帶給人的感覺十分不妙,我忍不住動了一下手電筒的開關,依舊打不開,於是我又摸出打火機。讓我意外的是,打火機倒是打燃了,只不過那火苗,卻是綠幽幽的直飄忽。

    懶貨察覺到光線,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後目光盯著我手裡的打火機,光線微弱,我們彼此只能看到對方的青的臉,看起來分外滲人。

    他道:「我們得多撐一段時間,想辦法取暖。」

    這次不是下斗,我們也沒有攜帶固體燃料一類的東西,因此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能點什麼東西。猛地,我想起那些罐子裡的人頭,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那些被煉製的惡鬼,都是依靠著那些罐子裡的人頭,如果把那些人頭毀了,是不是就……

    可轉念一想,這會兒我們正身處於一個黑乎乎,左右不見頭,前後不著尾的地方,那些陶罐子都已經消失了,我又怎麼去找到它們?我將自己的想法一說,懶貨道:「它們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話音剛落,我手中的打火機,火苗一跳,便猛地熄滅了。隨後,我的腳腕便猛地被什麼東西個抓住了。那東西像是人手,又像是什麼粗壯的藤蔓,一路順著腿往上裹。

    我嚇了一跳,欲要掙扎,懶貨道:「假的,鬼怪善於以此來迷惑人心。」黑暗中,懶貨和我緊挨著的背抽離了,緊接著,便聽到一陣破空聲,隨後靜靜裹住我腿的東西,瞬間就消失了,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我估摸著是懶貨拔刀了,他那刀上鑲嵌了一顆很是牛逼的天珠,之前往大黃鴨脖子上一點,就將那小鬼給封住了。

    不過我心裡清楚,懶貨這刀的作用不大,如果能靠著這把刀出去,我們也不至於困到現在了。

    難道真的只能等陳天德來就我們?

    我心裡正吃不準,忽然間,黑暗中傳來一聲嘶啞的狗吠。那聲音很清晰,是從我們的右手邊傳來的,我和懶貨聽見這聲音,精神一振,這次不再遲疑,立刻朝著狗吠聲所傳來的位置跑去。

    所以方寸之間,別有洞天八成便是形容現在的場景,原本黑乎乎的地方,我們不過是挪動了三五步,立刻便能視物了,之前那個黑洞又一次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這次,我看到陳天德坐在黑洞底下,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還有一種碩大的黃表紙,上面是扭扭曲曲的朱紅色文字,而小寶就在他旁邊,衝著我們狂吠。

    這次,陳天德沒有開口叫我們,只是盤腿而坐,雙目緊閉,嘴裡唸唸有詞,臉上大汗淋漓,看起來極為艱難。我和懶貨正要往下跳,忽然之間,另一個陳天德的聲音又出現了:「別相信,那是個陶罐子!」

    我打了個寒蟬,這次卻不再被蠱惑,毅然決然的往下跳,然而下一刻,那聲音猛然喊道:「別去,都是假象,你身邊的不是人!」那聲音如同炸雷在我耳邊一響,懶貨顯然也聽到了,黑暗中,他忽然拽住了我的胳膊,說:「不要被這些鬼怪迷惑。陳天德肯定是用了什麼秘術才開闢了這個通道,我看他撐不了多久了,快走。」

    我之前沒留意,但被剛才那聲音一陣,我猛然覺得,懶貨的手很僵。

    這種感覺讓我心裡打了個突,我反手扣住他的手,只覺得那手冰涼的彷彿不似活人。其實我自己這會兒也是渾身冷冰冰的,但不知為何,懶貨給我的感覺更加不對勁,直覺告訴我,這裡面有問題。

    我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懶貨察覺到我的後退,拽住我胳膊的手忽然緊了,緊接著,那種被陰氣包裹的感覺一下子變得更加強烈起來。我立刻點燃了打火機,就著火光,我這才現,懶貨隱藏在黑暗中的臉,竟然是藍幽幽的。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忽然弄出打火機,神情一變,臉上的顏色瞬間恢復了正常,但這已經足夠我瞭解真相了。而這時,那洞裡的狗吠聲更加激烈起來,我的胳膊被懶貨死死的抓住,細細一看,那隻手赫然干黑僵硬,如同一個炸了屍的粽子。

    我的反應也算夠快,立刻一腳踹了出去,可惜,這一腳卻從『懶貨』的胸口穿胸而過。軟粽子,怎麼可能踢的到?

    懶貨意識到自己暴露,不再偽裝了,整個臉猛地猙獰起來,身體一下子消失了,變成了一顆藍色的人頭。而我前方的黑洞依舊還在,只是那洞裡的陳天德已然抬起了頭,赫然也是一顆藍幽幽的人頭!

    真的是假象!

    我瞬間升起一股強烈的後怕,合著我剛才一直和一隻鬼待在一起,而且這隻鬼,還想引誘我把頭伸入陶罐子裡?

    我頭皮一陣麻,盯著眼前藍色的人頭,轉身拔腿就跑。而這時,另一個陳天德喊道:「對,過來,快過來,往前跑!」事實上,這會兒我的眼前完全是黑暗一片的,奔跑的過程中,有無數如同人手一樣的東西來抓我的腳,一次次將我給絆倒,力道甚至大的讓我根本爬不起來。

    我想起了自己手上的天珠,立刻便當鞭子揮舞起來,往自己腿上抽,抽一下,那些手一樣的東西便跟著消失。我身後那顆藍色的人頭則一直緊緊的跟著我,懸在我的頭頂上方,直勾勾盯著我,但卻沒有其他動作,似乎是有些畏懼我手裡的天珠。

    這會兒我不得不感謝懶貨下來的時候給我弄了這麼個東西,其實我身上闢邪的東西不多,爺爺給我那串桃木珠,受過太多打擊,每顆珠子上都有裂紋,後來幾次的經歷也證明,它闢邪的能力似乎也隨著損壞而減弱消失了。

    世面上所謂的闢邪物件到是多,但大部分都是假貨,像天珠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可不是誰都有懶貨那麼好的運氣。

    我靠著這串東西一路摸爬打滾,便聽陳天德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快、快,時間快到了,跑快一點兒。」

    時間?什麼時間?

    我心中不解,卻也不敢停下腳步,幾乎就兩步的差距,我便感覺眼前豁然一亮,之前前方出現了一個通道口,而入口處,赫然便站著陳天德、懶貨還有那隻靈寵。陳天德神色一喜,猛地朝我打手勢,並且說道:「不要回頭,快過來。」他說這話時,我感覺有很多滑溜溜的東西在往自己的脖子裡鑽,並且一路往下,爬到背上,那種感覺別提多噁心了。

    我忍著那種想要回頭看的**,眼瞅著就要達到陳天德身旁,忽然,從我背後猛然伸出一雙手,死死的拽住了我的衣服,緊接著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救命!」

    豆腐!

    強烈的震驚下,我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回頭,但很快我意識到,豆腐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於是將手裡的天珠狠狠往後一打,那隻拽著我衣服的手瞬間就鬆開了。我一個箭步衝到了陳天德身旁,他也快的在我肩膀上一拽,將我給拽了過去。直到這時,他才道:「你回頭看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3
第六十章 雙喜



    他這麼一說,我便下意識的回頭看,卻見身後還是最初我們下來的那間石室,燈光打過去,一眼就能看到頭。然而,那石室周圍的陶罐子,不知何時,罐口赫然都是朝著我的方位。陶罐子裡,赫然能看到一顆顆被白灰包裹著的頭顱在顫動著,彷彿下一刻就會從裡面鑽出來。

    我想起之前差點兒就被那個假的懶貨給騙進陶罐子裡,不由得頭皮麻。陳天德鼻子裡哼了一聲,八成覺得我挺累贅的說;「也算是你自己還機靈,剛才你要是一回頭,又會被那些東西給拉回去。」

    我看著那些不斷顫抖的陶罐子,道:「現在怎麼辦?」虛心求教,不恥下問,在專業的地點,行動還是得多聽聽專業人士的分析。陳天德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著他。

    那靈寵自從進了地下室,幾乎就處於一種毛悚立的狀態,而往前沒走幾步,我們就進入了另一間石室。這間石室同樣不大,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陳天德眉頭一皺,抽動鼻子,忽然猛地一抬頭,神情頓時大變。

    我和懶貨也不由得抬頭去看,誰知這一抬頭,便瞧見石室的頂部,赫然吊著一具屍體!

    一具背對著我們的屍體,身上穿著紅袍子,腳上套著紅鞋,那屍體被一個粗壯的繩索吊住了脖子,在空中吊著一動不動。然而,隨著我們的注視,它竟然緩緩的轉過了身。

    霎時間,我看到了一張青紫色的臉,拖著長長的舌頭,瞪著青幽幽的眼睛,俯視著我們。

    這情形,一看就是個炸了屍的粽子。行話的順口溜說:紅棺裝橫屍,紅衣出厲鬼。

    歷來,屍體下葬是忌諱穿紅的,民間說穿紅衣的死人會變成『喜鬼』,很是厲害。眼前這個,最初我以為是個女人,但仔細一觀察,我忽然現這是個男的!

    一具男屍,怎麼被打扮成這個模樣?

    陳天德嘴裡卻是讚了一聲,道:「你說的這個呂肅,他身後必定還有高人吶,這叫『陰陽雙喜屍』,如果我沒猜錯,這人生前被閹割過。然後套在喜服裡被活活吊死的,這種屍,比一般的喜屍更厲害。你們小心了,它八成會對你們的兄弟很感興趣。」

    話音剛落,整件石室裡,忽然想起了一陣極其嘶啞詭異的笑聲,那吊死鬼的臉上,赫然也浮現出一個笑容,雖然它嘴沒動,但我們都知道,是它在笑。

    喜屍喜鬼,不哭只笑。

    它的身體自動從繩索上退了出來,漂浮在半空中,朝我們招手,與此同時,石室裡響起了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來、來、來……」

    鬼才給你來,我們反而後退了一步。

    這時,陳天德看了看石室的後面,那後面有一個關的很嚴實的鐵門,密密匝匝的,一絲縫兒也沒有,顯示是放置著極其重要的東西。此刻,我們必須得通過這間石室,才能去打開那扇鐵門。

    但顯然,眼前的陰陽雙喜屍,絕對不會輕輕鬆鬆的放我們過去。

    靈寵衝著雙喜屍狂吠,但那飄在半空中的粽子絲毫不為所動,一邊朝我們招手,一邊慢慢的朝我們飄了過來。

    此時,我和懶貨都退在陳天德後面,因此我一下子便看到,陳天德其中一隻手背在後面,正從身後的背包裡不動聲色的掏著東西。這個背包是他自己準備的,裡面想必是他自己的一些傢伙什,我也不清楚裝著什麼。

    但看見陳天德偷偷摸摸的動作和鎮定的神色,我便知道自己請這個人是請對了,他看來心裡有譜。

    幾乎就在那雙喜屍快要靠近我們的瞬間,陳天德終於動了,他手猛地往外一揚,一陣黑灰猛地撒到了那雙喜屍的身上。剎那間,便見那屍體身上沾著黑灰的地方直冒煙,那雙喜屍慘叫一聲,身形猛地浮到了高處,身體緊緊貼著石室的頂部,神色猙獰而怨毒的看著我們。

    我見此,便知道它是被傷到了,也不知陳天德灑出去的是什麼東西。

    那黑灰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地上,我垂眼一看,現那不是灰,而是一顆顆沙粒大小的東西,到和我之前跟豆腐收集的黑丹砂很像,只可惜,那黑丹砂我們當時攜帶的不多,早已經用光了。

    陳天德示意我和懶貨不要輕舉妄動,緊接著,他從後背包裡拿出了一個黃銅的『屍鈴』。那『屍鈴』顯得極為厚重,足有成人巴掌大,陳天德搖了一下,奇怪的是,這屍鈴居然是不了聲的。

    更確切的說,它有聲音,只是它的聲音,我們聽不到而已,因為上方的雙喜屍,在陳天德開始搖鈴之後,就開始顯得極為焦躁起來。整個石室裡響起了一個暴躁嘶啞的吼聲,那聲音中的怒氣和怨毒,聽的人幾乎不寒而慄。

    陳天德一邊搖鈴,一邊道:「這雙喜屍是被人煉過的,屍鈴可以讓它想起死前的回憶,只要破了另一個人煉的屍局,就可以收服它。」看樣子,陳天德進展的挺順利的。我想起前面的陶罐子,再看看眼前慘死的男屍,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後怕。幸好我聽了肖靜的話,沒有急吼吼的衝過來,這次若非有陳天德這個煉屍的老行家在,我和懶貨恐怕就完蛋了。

    誰知,就在這時,場中的情況忽然一變。那根垂在頂端的吊繩,竟然像是有意識的一樣,自動漂浮了起來,緩緩朝著那雙喜屍的脖子上套去。陳天德鎮定自若的神色頓時就變了,一跺腳,啐罵道:「竟然是『尋陰索』,忒惡毒。」他目光迅在我和懶貨身上轉了一圈,說:「你們倆有沒有誰的生日月份和日期都是偶數的?」

    我不是。

    我看向懶貨,他眼皮兒微微搭聳著,說:「我不知道,我們那裡很窮,沒有過生日的說法。」那倒是,據說懶貨是雪山後面而來的,那地方比西藏最貧困的地方還要偏遠,天知道窮成啥樣。

    陳天德聞言,立刻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看向懶貨腰間的彎刀,立刻道:「你會使刀,去,把那繩子砍斷拿下來,小心別被它套上。」懶貨雖然懶散,但真正辦事的時候十分麻溜,陳天德話音一落,他身形便如同利箭一般衝了出去、整個人雙腳一踏,縱身一躍,單手便猛然逮住了繩索。

    整個過程,幾乎就在幾秒鐘的時間內生,懶貨單手拽住那上吊繩,另一隻手赫然已經拔出了長刀,準備將繩索砍斷。誰知下一刻,那繩索如同蛇一般,下半截轉了個彎,猛地朝著懶貨的脖子套過去。

    這一幕實在讓人意想不到,便聽陳天德道:「這尋陰索極為少見,需取九個陰月陰時的童子血侵泡煉製,周圍陽氣弱的人一但靠近它,便會被縛住。說白了,陽氣最弱的是屍體,這東西就是專門對付屍體而產生的。」

    也就是說,如果那尋陰索重新套回雙喜屍的脖子上,那麼陳天德剛才所做的努力就白費了。我只覺得心驚,呂肅外表那樣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所作出的每一件事情,竟然都是如此血腥殘忍。

    此刻,懶貨根本來不及躲避,瞬間就被那玩意兒纏住了脖子。霎時間,他整個人便被吊在空中!

    我大驚,再也顧不得其它,此刻陳天德正制著雙喜屍,只有我能自由行動,於是立刻衝了上去,拔出匕打算救人、

    我剛跑到懶貨身下,他的雙腳剛好到我肩膀的位置,就在這一刻,懶貨忽然雙腳在我肩上一蹬,力道很大,將我蹬的瞬間撲倒在地,手肘撞擊到堅硬的地面,別提多疼了。我一時都爬不起來,心裡打突,心說這小子是想幹嘛,轉頭一看,只見懶貨藉著踹我的這股力道,腰身一扭,就著被吊住脖子的姿勢,整個兒蕩了起來。

    一手抓著繩索,兩下就越蕩越高,下一秒,整個人就一百八十度,雙腳踏上了石室的頂部,背朝下,脖子被繩索拴著、整個人就以這種奇怪的姿勢,靠著繩索和雙腿的力道,將自己變成了一隻貼在頂部的壁虎。

    下一刻,他便猛地揮刀,將那繩索砍斷。

    沒有繩索的借力,懶貨的壁虎做不成了,猛地從上方摔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在這思思不過四五米高,摔下來也沒有大礙。懶貨這活兒已經被勒的臉色紫,那繩索如同有意識一般,自動收緊。我立刻去拽,卻根本拽不開。

    該怎麼辦?

    難道懶貨就這樣被它給勒死?

    我向陳天德喊道:「怎麼救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4
第六十一章 真呂肅



    陳天德這會兒無暇顧及我,目光直勾勾盯著那上方的雙喜屍,嘴皮兒動的飛快,卻是唸著些什麼我聽不懂的東西,看樣子這咒語還不能被打斷,因而他並沒有回覆我。

    看著懶貨不斷掙扎的模樣,我快急死了,但我知道,越是著急,反而越是混亂。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裡便憶起了陳天德剛才的話。這些繩索是取陰月陰日陰時的人血煉製而成,之所以會尋陰,蓋因為其本身的陰氣就很重,如果我用什麼至陽的東西壓一壓,會不會好一些。

    我立刻回憶了一遍身上的東西,似乎只有天珠,但懶貨自己手裡便有一顆更牛逼的天珠,也不見有效果,看起來,這玩意兒對付繩索這類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沒用。

    不能用天珠,思來想去,我身上唯一陽氣最終的,便是心頭血了。心為身之主,古人認為,心乃魂魄所居之處,此處乃是人一生至陽所在。當然,所謂心頭血當然不是在心口開口子,之前文敏被過身的時候,我就曾咬破舌尖給她渡血。

    舌接於心,舌尖之血,便直通心血,此刻別無他法,我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故技重施,一閉眼,將舌頭放在牙齒上,狠狠一咬。疼自不必說,我沒掌控好力道,傷口八成咬大了,霎時便被血灌了滿口。

    我心說別回頭把自己給咬死了吧?

    緊接著,便毫不猶豫一口血朝著懶貨的脖子噴過去。還好他只是被繩索纏住,不是被過身,否則我真下不去嘴。

    這一噴,果然有用,那繩索霎時間就鬆了,懶貨反應極其迅,就在繩索鬆開的這瞬間,一把黑刀立刻插入了圓形的繩索間,狠狠往外一割,繩索霎時間便斷開了,掉在地上。

    這一口血噴上去,它像是元氣大傷,掉在地上也不動了,就如同普通的繩索一樣、懶貨捂著脖子直咳嗽,臉色赤紅,撿回了一條命,衝我微微點頭,算是感謝。

    我點了點頭,沒多說,這幾次生死經歷,誰沒救過誰?說謝也不必,大家心裡明白就行,說來是我得感謝懶貨。這小子確實是個變態,正常人應該遠離他,不過從我的立場上來講,他沒幹過啥對不起我的事兒。

    而此時,那上方的雙喜屍似乎極為痛苦,猛然間嘴裡便開始說話:「啊,不要殺我,救命……救命……」它的聲音十分淒厲,青紫的面容猙獰,嘴巴被舌頭堵住所以沒有動,聲音像是從它的胸腔裡傳出來的。

    就在那一瞬間,陳天德忽然咦了一聲,眉頭一皺,道:「不好,這雙喜屍是本命屍。」

    本命屍?

    我聽陳天德的爹,也就是陳老爺子說過這事兒,本命屍是要慢慢煉養出來的,煉養的越好,威力越大。眼前的雙喜屍能被陳天德制服,想來煉養的時間也不算久。

    但本命屍由於和煉養者相連,因此本命屍一但除了問題,它的煉養者立刻也會現。如此一來,我們的行動便就此暴露了。

    陳天德立刻又道:「看來我是收服不了它了,我幫你們拖著,你倆自己進去,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我和懶貨對視一樣,二話不說,拿起東西,朝那扇關閉的鐵門而去。陳天德在後面吩咐了句:「小寶跟上。」不愧是靈寵。更加聽話,立刻跟在了我和懶貨身邊。

    眼前的鐵門是密封的,鎖頭處是現代鎖,很難弄開,而且鐵門太厚實,砸開也不現實。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在牆上打個洞,懶貨已經從快掛的袋子裡,掏了根細細的鐵棍兒往鎖眼裡捅。

    我頗為意外,道:「你還會開鎖?」

    懶貨沒看我,很專心的捅鎖眼兒,道:「剛來的時候,做小偷的。」我一時語塞,心說這懶貨的人生經歷也夠豐富的。出生於西藏雪域最貧困的地方,被趕出來後當起了小偷,後來又打劫,完了還是個喜歡虐殺的變態,這樣的人,放出去,那是活脫脫要槍斃的。

    我這身邊,怎麼就沒有一個稍微正常點兒的?

    懶貨不愧是專業幹過的,片刻後,只聽咔嚓一聲,他說了句成了,隨意手一拉,厚重的鐵門,伴隨著吱呀一聲便緩緩被打開了。這門後又會有什麼?我警惕起來,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然而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門一打開,從黑暗中,便傳來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救命,救命……」那聲音十分虛弱,沙啞乾澀,難辨雌雄,在黑暗中幽幽的響起,卻分外清晰。

    燈光打進去,鐵門後是個比較大的石室,聲音是從石室的右邊傳來的。為i看了看腳下的靈寵,它沒有叫,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危險。我和懶貨進了石室,肩並著肩,小心翼翼的朝著聲音傳來的位置走去。

    隨著燈光的推進,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個雪白雪白的東西。仔細辨認後,我們現,這是一具薄薄的水晶棺。

    這玩意兒十分大,整體造型與其說是像一個棺材,不如說像一個大型的水晶籠子,燈光打上去,它是透明的,就著昏黃的燈光,我立刻現一張臉,一張貼在水晶棺材上的臉。

    那張臉很小,瘦脫了形,約莫只有我的巴掌大,兩隻眼睛黑的紫,圓溜溜的,隔著水晶棺材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懶貨。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又有什麼鬼怪,但很快我現,那是一個人,雖然這個人瘦的有些恐怖,看起來跟非洲難民似的,但他的膚色正常,沒有那種炸了屍以後的屍變顏色。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活人。

    霎時間,我腦海裡閃過兩個字:呂肅。

    難道,這個就是真呂肅?

    不……不對,據我所知,呂肅尋找鑰匙,就是為了救真呂肅,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們的關係應該不錯。按照文敏調查的那段舊聞來看,真呂肅曾經是呂肅救命恩人。

    呂肅既然是想救他,眼前的人,又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水晶棺很大,所以裡面的人是站著的,它不停的說著兩個字:」救命,救命……」我深深吸了口氣,這間石室沒有什麼怪味兒,看樣子經常會打掃。我道:「你是呂肅?」

    「救命,救命……」他似乎神志不清,只會說這一句。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打算再換幾個問法,忽然間,懶貨前走了幾步,並且朝我做了個跟上的手勢。兩三步的距離,我們離那水晶棺就很近了,燈光打過去,水晶棺裡的情形,霎時間更加清晰起來。

    當我看清裡面的情況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裡面有很多白森森的骨頭,粗略一看,應該是人骨。可是,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骨?

    隨著我們的移動,棺材裡的人也跟著移動,隔著水晶棺眼巴巴的看著我們,手拍著水晶棺,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終於不再是喊救命了,我意識到,這個人的神智應該還有救。

    我道:「你是誰?」看到裡面那麼多人骨,我已經不確定他的身份了。

    裡面的人眨了眨眼,道:「呂肅。」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又道:「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裡?你沒死?」他非常瘦,像非洲難民,因此從臉上,已經看不出年齡,只是身材較為矮小,感覺似乎才十六七歲似的。

    這樣一個人自稱自己是呂肅,給我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呂肅說話很慢,語句有些混亂,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和人交流一樣,道:「我醒來就在這裡,一直,他讓我吃,我不願意,就被關起來了。」

    吃?

    我心頭不解,道:「吃什麼?」

    呂肅指了指身後的那些骨頭。我霎時間覺得頭皮一麻,又聯想到了肖靜之前說的當養料的話,不由暗道:難道呂肅讓他吃人肉?不對,恐怕還不是普通的人肉?姓呂的到底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陳天德快步跑了過來,道:「不行,被現了,戰決。」他說自己支撐不住,只好強行把本命屍給收了,但如此一來,我們的行動也就暴露了。

    以呂肅的行事手段,也不知有沒有在周圍安插什麼暗哨,或許很快就會趕回來。

    說話間,他看到了棺材裡的呂肅,忽然眼中一亮,道:「好、好哇。」

    看他這樣子,似乎看透了什麼,不由道:「好什麼?」

    陳天德理都沒理我,直勾勾的盯著裡面的呂肅,那呂肅動了動鼻子,似乎在聞什麼味道,緊接著便面露恐懼之色,快往後退,躲在了角落處的一堆骨頭架子裡。

    他用這種詭異的目光盯了足足十來分鐘,才道:「你們看得出來他是個死人嗎?」

    死人?我心裡咯噔一下,搖了搖頭。陳天德這話已經表明,裡面的呂肅,並不是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4
第六十二章 回家



    看來,肖靜說的是真的,呂肅一直在用某種類似於養屍的方法,將這個真呂肅給『養』了起來,連陳天德都稱讚,足以見呂肅在這方面下的功夫實在不少。

    如此看來,這裡面的人骨,八成都是被這個真呂肅給吃下去的、

    然而此刻,他畏縮的躲在一堆白骨後面,身上穿著一個污穢的袍子,身形瘦弱矮小,活脫脫的彷彿我們是在欺負一個未成年難民一樣。聽他剛才的話,他似乎還保留有自己的意識,一直求我們救命,看起來,他也並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我試著想了想,一個人死了,如果還保有自己的意識,卻被人當屍體一樣『養』起來,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天天吃『人肉』,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這個場面,我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忍不住突突跳動起來。如果是我,我八成會瘋掉的,這人還能完整的說出幾句話,已經是很難得了。

    我立刻問陳天德:「他有威脅嗎?」

    陳天德搖頭,道:「養屍,最終還是屍,但在煉養之術中,有一種極為高深,甚至已經失傳的秘術,能讓已死的人,和活人一模一樣。」

    我道:「活屍?」

    陳天德搖頭,道:「活屍,只是像活人,但還是屍。」

    我道:「那他算什麼?」

    陳天德道:「你說的那個呂肅,背後應該有一位高人。這種煉養之法,會使死人完全保持活人的機能,所以現在,他和活人是沒有區別的,自然也沒有危險。」

    我一時震驚,俗話說閻王讓你三更死,哪裡容你過五更。那肖靜便是典型的活屍,外表雖然與人無異,但真實的面貌卻早已經**醜惡不堪。而呂肅,竟然能用這麼詭異的方法,活生生讓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繼續活著,這算是打了閻王爺一個耳光了。

    陳天德接著道:「這種屍不好養,他吃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人肉,八成是些紅魃靑煞一類的東西,煞氣越重,越能掩蓋死氣,據說如此,便能躲過地府的勾魂鬼差。」

    我聽他越說越玄,便道:「如果我現在把他弄出去,不給他弄養料,他能支撐多久?」

    陳天德想了想,道:「一週。」

    我心說一週的時間夠了,立刻道:「那好,咱們開棺,把人弄走。」

    這東西看似水晶棺,實際上是強化玻璃,鐵鍬子砸下去都不見裂縫的,最終,我們只能爬到上方,去撬那一個個強化釘,然後還有一把大鎖。這鎖的表面,還有一個信號燈一樣的東西在不停的閃,很明顯是某種監控設備,估摸著我們一開鎖,呂肅那邊就會收到信號。

    不過自陳天德收服雙喜屍後,我們的行蹤便已經敗露,因此現在也沒什麼顧忌了。沒兩下,那大鎖便被我們給砸開,我們三人合力,很快看出了一個能容一人出入的空間。下方的呂肅見此,立刻激動的竄了起來,也顧不得害怕了,斷斷續續道:「放,出去,我出去。」我扔了根繩索下去,他立刻拽住了,三下五除二便將人拽了出來。

    這人身上一股惡臭,熏得我忍不住往後一退,呂肅臉瘦的脫形,皮包著骨頭,因此眼睛顯得特別大,讓我想起了以前片子裡看過的外星人。他看上去很興奮,嘴裡不停的說,但由於組織語言的能力過於混亂,我也聽不出他究竟想表達什麼。唯一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呂肅,並不願意被關在這個地方。

    幾乎不用我們脅迫,他把我們三個當成了救命恩人,寸步不離的跟著。

    他身上的惡臭,是一種濃重的血腥味兒集聚太久後所散的氣味,而往回走的路上,那些陶罐子卻沒有任何異動。陳天德說,八成是因為這個真呂肅的原因。

    須臾,我們幾人到了外面。

    我現呂肅沒動。他站在門口光暗交界處,神情瑟縮的看著外界,似乎在打量一個新世界。我忽然覺得這真呂肅也可憐,挺老實一人,怎麼會淪落的今天這個地步。

    當年究竟生了什麼事情?

    我忍著惡臭,將人從門裡拽出來,一邊走,一邊試圖跟他溝通。

    或許是關的太久,他很多事情似乎已經很難回憶起來,記憶也只停留在最近。根據他斷斷續續混亂的描述,我大致有了一個瞭解、呂肅每週一都會來這個地方,帶『食物』給他,順便會清理一下那個玻璃棺材,然後就離開。

    兩人的交流不多,因此真呂肅也並沒有傳達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我卻覺得疑點重重。

    呂肅廢了這麼多功夫,顯然對此人極為重視。他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再者,打心眼裡,我也不相信呂肅是為了所謂的報恩,所以才去尋找鑰匙的方法,試圖真正讓真呂肅活過來。

    這種理由騙騙別人還行,我卻是太瞭解了。舉個例子,我和豆腐的關係也很好,假如他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我或許會嘗試一些方法去救他,但絕對不可能做到呂肅這種地步。

    由此,顯然可以斷定,呂肅一直以養屍的方法養著真呂肅,肯定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我腦海裡轉過幾個念頭,不由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被誰給……給殺了的嗎?」

    真呂肅此刻如同一隻惶惶不安的動物,夠摟著背,顯得更加瘦小,戰戰兢兢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此刻我們其實不過是在矮牛溝的林子裡,這會兒正在上山,周圍也就是些花花草草。但對於一個被關在地下十多年,以粽子為食的『人』來說,環境的改變,帶給他的刺激尤為大。

    我本來是抱著來抓人質的態度而來的,手銬、繩索什麼的都製備好了,可現在這人一副非洲難民的模樣,還跟小雞仔似的寸步不離跟著我們,這些東西也派不上用場了。

    八成是沒怎麼活動,他肌肉有些萎縮,走路歪歪扭扭,雙腿直打顫,懶貨捂著鼻子走在最前頭,顯然不願意與之為伍,反而是陳天德,用一種十分詭異,彷彿想解剖人的目光看著呂肅,呂肅嚇的直往我身後躲,那陣惡臭熏的我實在難受,便將人推開了。

    輕輕一推,這小子就倒在地上了,我嚇了一跳,心說自己怎麼這麼像虐待未成年的變態?於是趕緊將人扶起來。這時,便聽呂肅斷斷續續道:「會、棺材,別走……有錢……」

    半晌我才聽明白,這小子是說自己會做棺材,能幫我賺錢,讓我別趕他走,看樣子是把我當成保護傘了。我心裡忽然覺得挺難受的,心說這就是一個棺材鋪里長大的普通孩子,呂肅如此作為,實在殘忍,人死了都不讓消停,他到底想幹什麼?或許,只有弄明白真呂肅的死因,才能解開這其中的謎團,只是我問完後,這小子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擔心被我們丟棄,語無倫次的哀求,最後幾乎要下跪了。

    我趕緊扶了他一把,說了兩句安慰的話,這才作罷。

    這時,陳天德說:「你現在問也問不出什麼,最好等他神智恢復一些再說。」

    我道:「你不是說只有一週的時間嗎?我怎麼等?」

    陳天德又道:「環境穩定,就恢復的就快。你最好找個地方將人藏起來,別被人給找到了。」

    我想起,那三溪鎮就離這矮牛溝不遠,心裡不禁冒出個念頭,或許讓真呂肅故地重遊,能讓他的記憶快恢復一些。我將這想法提出來,陳天德說可行。想來,呂肅估計也不會料到,失蹤的人會回到三溪鎮去。

    陳天德捨不得離開這麼好一具屍體,抱著研究的態度,也要跟我去三溪鎮,懶貨打了個哈欠,說送佛送到西,於是四人一狗便決定去三溪鎮。那具雙喜屍雖然被陳天德收了,但大白天不好帶,於是便讓它就地打洞,等回程再來接。

    三溪鎮並不大,皖地煙波浩渺,水澤深厚,歷來民風淳樸靜雅。雖然現代社會,早已經讓每座城市都變得大同小異,但在三溪鎮這樣偏僻的小地方,還是能看到皖地特殊的人文。

    幾乎一進入鎮子,呂肅似乎就受到了什麼感染,畏縮的神情漸漸變得迷惑起來,神色古怪的打量著周圍。這鎮子很小,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了,就剩下一些老人家,冬日裡,都窩在家裡烤火,只有零零星星幾家店舖開著。

    呂肅走了一陣,忽然跌跌撞撞加快了腳步,我立刻意識到他應該是想起了什麼。三人跟在他身後,也不催促,越走越偏,二十來分鐘後,我們停在了一個街邊。

    這裡的房子非常老舊,大多上了鎖,顯示無人居住,有些門前的台階上,已經佈滿了乾枯的黃苔。我們停在一個黃色木門的建築物前,這房子是過去老舊的平頂房,門是摺疊木門,二十多年前,這樣的門大多是商戶用的,條件好的用捲簾鐵門。

    看得出來,這是個商舖。

    商舖門前落了厚厚的大鎖,鎖已經生鏽了,象徵著許多年沒有打開過。

    呂肅搖了搖鎖,忽然嘶啞的對著門裡喊:「媽媽,爸爸,回來了……門。」我摸了摸鼻子,想起文敏告訴過我,在真呂肅失蹤後不久,他父母就被棺材板砸死了。

    而眼前的這個真呂肅,不管是年齡還是心理,或許都還停留在十多年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4
第六十三章 追蹤(下午給大家加更!)



    我們三人站在門前沒動,呂肅一直拍著門板並且去弄那把大鐵鎖。我看不下去,從背包裡拿出了撬子,一手便將那鐵鎖給砸了。

    嘩啦一聲,鐵鎖掉在了地上,門被呂肅一把推開,無數的塵灰抖落下來,一時迷了眾人的眼睛,我不由得後退幾步。呂肅卻並沒有停留,緩緩的走入了屋內。

    門內面很陰暗,陽光半透入門口,呂肅輕聲喊道:「媽媽?爸爸?」看樣子,他的神智多少還是受損了,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房裡不可能有人居住。我跟了進去,也挺好奇呂肅當年待過的地方。

    入門是個門面,這是過去那種鄉鎮常見的結構,商住一體的。一進去,我就看見了兩具落滿塵灰的空棺,其中一具棺材蓋只完成了一半,半搭在棺材上。

    棺材裡早已經聚集了兩窩耗子,隨著我們的到來,受驚般的竄向了黑暗中。

    呂肅慢慢的打量著房間裡的一切,眼珠子緩緩動著,似乎在回憶什麼,片刻後,他開始往裡走,懶貨對這一切沒什麼興趣,拉聳著眼皮慢吞吞的跟在最後。我和陳天德走在呂肅左右兩側,看著他的動作。

    隨後,我們跟著他上了樓,進入了一間應該是臥室一樣的地方。

    這裡的家具都沒動,看樣子,在真呂肅一家人都死亡後,假呂肅便將這裡給關了,屋子裡的東西,倒也原模原樣,只是佈滿塵灰,陰暗潮濕,透出一股濃重的黴腐味兒。

    呂肅似乎毫無所覺,逕自走向了一旁佈滿塵灰的床上,似乎在懷念些什麼,神情呆愣,而這時,我卻注意到這個房間裡,有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房間的牆角處,焊了根手臂粗的鐵棍子,上面有一條生鏽的粗鐵鏈,鐵鏈的末端是個套狗的脖套子,那套在放在一床像是打了地鋪的被子上。

    陳天德看著那狗脖套,不由嘶了一聲,說:「還養狗?」我想起文敏說的話,心想八成不是栓狗的,是栓人的。據說呂肅剛被帶下山時,如同野獸,不通人性,凶悍傷人,所以才被栓起來,直到後來變成了和正常人無異,才被放開。

    我等了半晌,不見真呂肅開口,便問道:「後沒有想起什麼?」我指了指那條鐵鏈子。

    他艱難的轉了轉腦袋,盯著鐵鏈子看了許久,似乎在回憶什麼,片刻後,說道:「山洞……有人。」

    山洞?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嘴裡怎麼會冒出這麼個詞。山洞裡有人?莫非他是在說,呂肅曾經是在一個山洞裡?最後他又比劃了一下,說:「我們進去……拿刀,然後、然後……」他忽然摀住頭,顯得極為痛苦一樣,我聽他語言混亂,此刻又如此痛苦,便也不再追問下去。看樣子是我操之過急了。

    拿刀?

    鬼哭刀?

    難道呂肅手裡那把刀,也是在此處所得?

    真呂肅待著這個地方不肯走,這地方實在不能住人,便被我們三個強壓著帶了出去,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館暫住。倒也不能說是強壓,懶貨不耐煩的威脅了一句,不聽話就送回去,這小子便不敢反抗了。

    他身上實在是惡臭難擋,我讓他自己洗去澡,但這小子似乎連怎麼穿衣服都忘了,無奈,我只能閉著呼吸去扒衣服,但剛扒下,便猛然看到,這小子的肩膀處,赫然有一塊兒凸起,約莫只有指甲大小,並不顯眼,但形狀四四方方,很規整。

    我有些奇怪,問道:「你傷怎麼來的?」

    真呂肅想了很久,最後比劃道:「割開,有一個黑色的放進去,痛了很久。」

    我愣了愣,猛地意識到犯了大錯,立刻拔出匕,將他那塊凸起的皮給割開。只是割了個小口子,到不是很痛,但真呂肅顯然嚇的不清,瑟瑟抖,好像我跟懶貨那變態是一路人似的。

    我沒理他,匕一挑,一個黑色的芯片一樣的東西就被挑了出來。

    那芯片早已於血肉合二為一,看不出完全面貌,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玩意兒應該是植入形的定位器,兩年前再一次『高交會』上我還見過,可以用於寵物定位或者一些沒有自理能力的人,比如重度精神病或者老年痴呆或者傻子,植入這種定位儀,可以防止人和動物走失。

    此刻已經是晚上的八點,離我們出那地下室已經過去了**個小時,而這真呂肅體內,竟然還藏著這麼個玩意兒!

    失策啊!

    此刻,他捂著傷口哀叫不已,但傷口其實並不是很大,我便沒理會,準備去召集懶貨和陳天德,連夜轉移,現在也顧不得讓真呂肅想起什麼了。

    誰知我剛一打開門,門口就出現了那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呂肅。

    他還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平日裡臉上溫和的笑容,此刻顯得極為陰冷:「陳兄弟,好久不見。」

    我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他身後。他身後還有兩個人,兩個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年輕人,但我知道,能跟在呂肅身邊的,肯定不像我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呂肅又道:「我來帶回自己走丟的東西。」說著,目光瞟向了屋內。

    真呂肅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忽然像是看到什麼妖魔鬼怪似的慘叫一聲,躲步便跑,不過不是朝,門口的方向,而是朝著窗戶。

    這小子要跳窗逃跑!

    別說呂肅,連我都大吃一驚,要知道,這地方可是四樓啊,他又不是信使,身體機能與活人沒有區別,這跳下去,別說跑了,至少也得摔個缺胳膊斷腿。

    我立刻往回跑,喊道:「不准跳!」不過這話就跟放屁一樣,真呂肅絲毫不管,身體在窗戶上一翻,就要往下跳,就在這瞬間,便聽噼啪一聲響,真呂肅站著的那條腿猛地濺出一串血花,緊接著那條腿一軟,便倒在地上,沒能跳出去。

    是槍。

    裝了消音器的槍。

    消音器並不是完全掩蓋槍聲,而是槍聲進行偽裝,變成如果放鞭炮或者砸東西一類的聲音。

    開槍的是呂肅身後一個其貌不揚的塌鼻子年輕人,他開完槍,手槍在手指上轉了一圈,隨即將槍口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站在門口沒動。

    呂肅臉上依舊掛著笑意,道:「一直以來,我小看你們了。陳兄弟,你和小竇所帶來的麻煩,都很讓我意外。」聽他這麼一說,我便知道,豆腐肯定還好好的,也是,現在豆腐和屍仙融合了大半,他要想逮住屍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於是我道:「我也很意外,你會這麼快找來。你在這個人身下下了不少功夫啊?」

    真呂肅這會兒拖著一條受傷的腿,躲到了床底下,一條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而這時,懶貨和陳天德到了房門前,兩人一左一右,堵住了呂肅三人的退路。我微微安心,人多力量大,真要拼起來,我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這時,旅店的老闆在通道口朝我們喊:「剛才什麼聲音?什麼東西炸了?」

    不等我回話,呂肅轉頭微笑道:「打火機爆了,沒事。」那老闆沒多說什麼,轉個彎沒影了。

    他說完,逕自走入房間裡,走到床邊,提了下床,聲音不疾不徐,是一貫的溫和:「哥,出來。」

    床下傳來一陣牙齒打顫的動靜,我心中冷笑,道:「叫的挺親熱的嘛,據我所知,當初你是被呂家的人所救,嘶……這當白眼狼的事,你做起來可真順手啊。」真呂肅是怎麼死的我不知道,但他的父母,十有**是被呂肅給弄死的。

    呂肅微微一笑,道:「我費了這麼多功夫,還不是想救他嗎?」

    我道:「這話你拿去騙鬼吧,既然你來了,咱們就把話說清楚。我向來無意與你為敵,這你是知道的。」呂肅點了點頭,微笑道:「可是這次,你為什麼要和我作對呢?」

    我道:「若不是你一直對我兄弟下手,你以為我大半夜的有興趣來這山溝裡?」

    呂肅顯得鎮定自若,之前的陰鬱已經消退,和平時一般無二,不知道的,看見他溫和的模樣,還以為我們是老友重逢呢。

    「陳兄弟,世事兩難全,咱們當初一起出生入死,我是真把你們當成朋友。可是,誰知現在會是這樣一副局面,你應該清楚,若我要殺你,你們早沒命了。我一次次退讓,不過是想保全這份兄弟之情。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和屍仙扯上關係。陳兄弟,你完全可以從這件事情中脫身了,我要對付的只有竇泊致,你又何苦跟我作對?」

    我心中冷笑:什麼退讓,不過是利用我們,自己坐收漁利而已,這姓呂的,說起話來,真是死人都能讓他感動活了。被他這麼一說,反而是我不識抬舉了。

    一邊兒的懶貨挑了挑眉,頗有興趣的打量著呂肅。

    我乾脆也順著他的話道:「你說的沒錯,好歹咱們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麼會想和你作對呢?好兄弟能達成所願,當然是一件樂事,我如果阻止你,就太不夠意思了。我也沒興趣跟你作對,但你也別動我兄弟,我有辦法,把他和屍仙分開,到時候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你找屍仙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4
第六十四章 爭鬥(為一千票加更)



    呂肅坐在了床上,微微踢著邊緣的床邊,他踢一下,下面那種咯咯咯的牙齒打顫的聲音就更響。

    緊接著,他才道:「看樣子,咱們是不能達成共識了?」

    「對。」我道:「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局面。」如果不是因為呂肅不肯放過豆腐,說真的,我真不想和這樣的人為敵。呂肅笑了笑,目光緩緩從房間裡掃過,最後打量了懶貨和陳天德兩眼,道:「這是你請的幫手?陳先生,幸會。」他這句陳先生,叫的是陳天德。

    陳天德脾氣乖張,不吃呂肅這一套,直接無視,抱著那隻靈寵,目光只盯著床底下。他是煉屍養屍的行家,看到真呂肅,就像倒斗的見了『神器』一樣,心思完全都轉移了,也不表態。

    呂肅於是又道:「二位,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兩位莫非也想與我作對?」懶貨淡淡道:「你是誰與我無關,不過你旁邊那個人,我受人所托,得照應照應,如果你不給我面子,我也就沒必要給你面子了。」我心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小子身上居然還有追蹤器,這才讓呂肅給鍍上了門。

    我目光一轉,看向了身邊的地上,地上擺放著裝備包,我之前在清點一些東西,一個鐵鑿子就放在我腳邊,靠著床放著。此刻,我只需要微微彎身,便能將這撬子給拿起來。

    呂肅就在我旁邊,而他的刀沒有帶在身上,畢竟不是下斗,那麼大一把刀,不是時時刻刻都背著的。我心下一橫,心知沒有別的路了,便給懶貨使了個眼色。

    懶貨倒是十分精明,他打了個哈欠,就在打哈欠的瞬間,整個人側身一踢,度如同迅雷,將那個手裡拿槍的人猛地給踢飛出去,那一把槍也啪的掉落在地。

    陳天德到是依舊一動不動,但他身邊的那人,卻忽然抱著身體蹲了下去,不停的抓撓,臉上不知何時,起了很多紅疹子一樣的東西。這姓陳的,真是殺人於無形,我心裡暗暗喝彩,在這瞬間,抄起撬子便猛地朝呂肅砸去。

    呂肅反應極快,整個人身體往後一仰,就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滾到了另一邊。我這會兒全神貫注,幾乎就在他滾過去的瞬間,自己也撲了上去,一時間到也無暇顧及懶貨等人的動作。

    呂肅身手極佳,我這一擊不中,他在下床後,腰身未直便劈手奪了過來,欲要卸下我手裡的武器。但這次他卻失策了,我其實並非真的想用撬子傷他,正因為和呂肅下斗很多次,所以我非常清楚他的反應能力,也知道自己用這撬子偷襲,成功幾率很小。

    真正的殺招在後面。

    就在呂肅劈手奪過我武器的瞬間,我按了按左手手腕上的機關,瞬間,一柄黑色的小刀,被急的送入了呂肅的咽喉間,緊緊挨著。呂肅停下動作,眼神森冷,道:「我到忘記了,你還有這一手。」

    我道:「殺招用的太多,就不起作用,所以平時從來不用,就留著對付你這樣的大人物。」爺爺留給我的飛刀之術,非一朝一夕能練成,我時間不多,平日裡要忙於生意,更不可能練到陳詞那樣的程度,再加上幾次經歷之後,我決定與其學個半斤八兩,不如留作後招,因而便不再攜帶過多的飛刀,只留了一柄,淬了劇毒。

    此刻,陳天德不動聲色的將一個人弄得在地上打滾兒,而懶貨也迅的制住了另一人,呂肅被我一柄小刀抵著,卻不敢輕舉妄動。我道:「這刀上的毒見血封喉,這年頭,弄到這種毒藥挺不容易的,你可小心點兒。」

    呂肅保持著一隻腳半跪在床上的姿勢,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笑,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是我大意了,你想殺我?」

    我道:「我們倆目的相沖,又都不肯退讓,思來想去,這是最快的方法。」越是身上不乾淨的人,殺起來越容易,因為他們本身就不可能用法律一類的東西來當武器,黑吃黑,死了也一了百了。這一刻,我真的下了殺心,就在這時,床底下響起了一陣動靜,緊接著,真呂肅畏畏縮縮的鑽了出來。

    此刻,我們一人制住一個,形成了一種定格似的局面。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呂肅,忽然露出一個要哭一樣的表情:「他來了。」他腿上還在流血,但卻跌跌撞撞想往門口跑。

    我一時不解。

    他?

    哪個他?

    難道除了呂肅,還有別人?

    我這一愣神,忽然現,那窗檯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似的,比起呂肅,真呂肅似乎對於他更為畏懼,拖著受傷的腿,連滾帶爬往門口跑。懶貨十分吃驚,他耳力驚人,但此刻吃驚的表情很顯然表明,他並不知道窗口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呂肅看了看連滾帶爬想跑的人,沒吭聲,又看向窗口,說道:「來的太晚了。」

    那人身形看起來微胖,半隱在黑暗中,瞧不清楚樣貌,片刻後,他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從黑暗中踱步進來。直覺告訴我,恐怕要壞事了。

    片刻後,那人走到了房間內,此刻是冬天,這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如同一顆球似的晃悠進來。他臉型微胖,白淨無須,只是左臉的地方,有幾道猙獰可怖的傷痕,像是什麼動物的爪子劃拉出來的,傷疤泛著黑色,使得他的臉看起來異常可怖。

    這人我從未見過。

    他是誰?

    而就在這瞬間,我們所有人似乎都成了空氣,那人的目光瞬間和陳天德交匯在一起,陳天德臉部的肌肉緊繃了起來。

    剎那間,我猜測出了來人的身份,他應該就是陳天德口中所說的那個呂肅背後的高人。

    他盯著陳天德,嘴裡卻道:「老呂,你越活越回去了。」

    呂肅微微一笑,道:「大旗,幾年前你跟我吹噓,你布的局沒人能闖進去,現在這場面,是不是該給我個交待?」

    這二人對話間,完全將我們所有人忽視了。

    隨著呂肅話音一落,那個被稱為大旗的,忽然將目光移向了已經連滾帶爬跑到門口的真呂肅,也不見他做什麼,真呂肅便如同被施了法一樣,抱著頭縮在角落裡瑟瑟抖。

    我心不由沉了下去。

    這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在制服住欲要逃跑的真呂肅後,那個叫大旗的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座,羽絨服膨起,只露出一個腦袋,看起來十分滑稽,但臉上凶狠的傷疤,讓人根本生不起取笑的心思。

    接著,他說:「真是一場好戲啊,我剛才聽到了,你叫陳懸?了不起,了不起,能制住他,好樣的,先幫我揍他兩拳給我出氣,我保證給你們三個留個全屍。」

    我聽著這話,只覺得這人狂妄之極、這個世界上,狂妄的一般分為兩種人,一種是自鳴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種就是有真本事的。這個大旗顯然屬於後者。

    我不動聲色,道:「哦?為什麼要幫你揍他?你倆有仇?」

    大旗皮笑肉不笑的說:「仇倒是沒有,不過這小子上次說給我介紹生意,卻把我坑苦了,一直想揍他都沒找著機會。你打他兩拳,我給你留個全屍,這麼換算的買賣,不做?」

    我正欲開口,陳天德懷裡的靈寵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來。

    大旗目光一轉,說道:「這小畜生養的不錯,冬天到了,正好拿來燉湯。」我看得出來,陳天德其實有些忌諱這個叫大旗的,但他愛狗如命,一聽這話,乖張的性情立刻不加掩飾的暴露出來,怒喝:「哪裡來的後生,如此猖狂!陳爺爺今天倒要看看,是誰會被燉湯!」

    這次陳天德是真的怒了,手一揚,也不知灑出了些什麼東西,霎時間,整個房間裡忽然瀰漫起了一股惡臭,與此同時,我的眼睛便如同見了辣椒水似的,火辣辣的疼,一時間都睜不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20:54
第六十五章 中毒



    雖然情況有變,但我不敢撤手,手裡的飛刀依舊死死抵住呂肅的脖子,只是這會兒眼睛根本睜不開,幾乎就在幾秒鐘的功夫,我的手便被猛然擋開了。

    媽的,這姓陳的,不完全是在添亂嗎?

    在被呂肅擋開手的一瞬間,我知道失了先機,便立刻從床上滾了過去,躲到了另一邊。一切都是按照記憶行事,雖然我試圖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情況,眼睛卻火辣辣的直流淚,根本睜不開。

    想來其他人也應該如此,我聽到了那個叫大旗的驚訝的嘶了一聲,怪聲道:「不要命的打法,你這人倒是有意思。」我屏住呼吸,儘量不出聲音,既然陳天德這一手是不分敵我的群攻,那麼呂肅等人的情況肯定也跟我一樣,這會兒只要不出動靜,誰也看不見誰。

    我按照記憶中的方向,輕手輕腳的朝著門口的位置爬過去,這時,便聽陳天德道:「對付閣下,我不出絕招怎麼行。此毒乃是傳家物,我活了這四十多年都不曾用過,今兒個用在你身上,也算你的福氣了。」

    這時,呂肅出聲道:「大旗,這什麼鬼東西。」

    那大旗哼了一聲,道:「沒料到這人倒是個不怕死的,這是本命屍毒,一般是一代代往下傳的東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到絕境,輕易不會使用。嘶……我說這位同行,我還沒對你做什麼,你就把這保命的玩意兒使出來,是不是太任性了。」我聽到此處,便明白過來,心說這個叫大旗的真本事有,但到底是個心智正常的人,而陳天德,是出了名的古怪乖張,誰也很難推測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這個叫大旗的,一來就踩上了陳天德的死穴,難怪姓陳的會大雷霆了。不過眼下的情況看來,是這個大旗吃癟了,他本事想必在陳天德之上,這次卻吃癟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正常人是比不過變態了。陳天德還能算正常人嗎?我覺得,自己身邊除了文敏,大概沒幾個三觀正常的。

    很快,我爬到了門邊,陳天德自己本人當然沒中毒,他難得好心的扶了我一把,示意我站到後方去,並且遞給了我一個藥丸模樣的東西,示意我吃下去。我估摸著八成是解藥,便一口吞了,對於陳天德我到沒什麼戒備,他本不是這件事情中的人,性情乖張,錢財難以撼動,沒必要來針對我,這藥吃下去後,入口便是一大股沁涼的氣息,夾雜著一股腥味兒。

    被這涼氣一熏,火辣辣的眼睛裡便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那種疼痛感立刻消失了。我睜開眼一看,這才現,呂肅和大旗都推到了窗戶口的位置,二人閉著眼睛,顯得十分警惕。呂肅一句話也沒說,微微側頭,顯然是在聽周圍的動靜。

    而另一邊,陳天德也早已經給懶貨弄瞭解藥,此刻,就我們三人還有靈寵無事,其餘呂肅帶來的兩個人,都跟著慫了,最可怕的是最初與陳天德動手的那個,身上已經起了一層燎泡,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角落的位置,便是那真呂肅,在瑟瑟抖。

    我想起他剛才忽然不敢動彈的模樣,覺得奇怪,便走過去,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畢竟是我『救』他出來的,聽到我的聲音,真呂肅抬起了頭,他身體機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樣,因此這會兒也中毒了,雖然閉著眼,但卻朝著大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咯咯作響道:「他、他很可怕,會把人……嘶……」

    他話沒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打了個寒顫。這時,陳天德對我和懶貨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們帶著真呂肅先走,剩下的他來對付。我心中感激,卻也知道這種時候,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懶貨更是痛快,直接架起了真呂肅,擰了寶,我們便匆匆下樓。

    呂肅幾人中了毒,自然是要解藥的,接下來他們會怎麼處理,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心裡清楚,呂肅絕不可能栽在陳天德手裡,第一:呂肅屬於那種就算死,也會拉人墊背的類型;第二:他旁邊還有一個大旗,此人深藏不露,一但惹急了,同歸於盡的辦法,估計多的是。如果陳天德真有把握降服二人,就不會讓我們三個先撤離了。

    看樣子,他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陳天德雖然乖張,但也並不想死,所以最終的結果只能有一個:兩撥人各退一步,呂肅依舊不會有什麼損失。

    這並不難理解,因此我和懶貨下了樓之後,便連夜趕夜車,出了三溪鎮入市,到達市區,面積龐大,姓呂的就不可能再找到我們了。我們重新找了家不用登記的小旅館住下,這次仔仔細細把真呂肅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不會再有什麼追蹤器一類的東西,這才放下心來。

    陳天德沒有給真呂肅解藥,這其中的用意,我大概也能猜出幾分,八成是想用這個威脅呂肅。呂肅想要的是活人,並不是活屍,否則也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去『養』,由此可見,他肯定不願意看見真呂肅最後毒而『亡』。

    這應該是陳天德對付呂肅的籌碼了,換個角度來說,也能成為我的籌碼。

    我躺在床上,給獨眼龍打了個電話,秘密的囑咐他,在深圳租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我決定把人藏到那兒去。正所謂,大隱隱於市,在深圳,呂肅要想找這麼一個藏起來的人,便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不出意外,他只能通過我才能找到。

    此刻,我唯一不放心的,便是真呂肅看到大旗時候的態度,那個叫大旗的,應該就是真呂肅變為此刻這副模樣的推手,他們這些煉屍養屍的,總會有些古怪法門,能找到自己所煉養的屍身。

    不過,這情況,在真呂肅身上比較特殊,比較他現在的情況,連屍都算不上,假如那個叫大旗的,真有辦法能追蹤,那麼呂肅又何必在真貨身上植入追蹤器呢?

    想到此處,我心中大定,第二天便同懶貨租了車,一路返回深圳。到了地方,和獨眼龍秘密接頭,兩人便將人給送到了獨眼龍早已經弄好的地方。

    那房間和我不在一個區,隔的很遠,而且是那種外來打工族租住的老式小區,住在這種地方,只要塞點兒錢,連身份驗證都不需要,而且打工的人,來來往往,住戶更換頻繁,彼此之間很難打聽到信息。呂肅就算有勁兒也沒處使去。

    我讓獨眼龍置辦好了一些吃食,隨即囑咐真呂肅:「我先把你藏起來,吃喝冰箱裡都備著,夠一週的量,時間到了,我回來看你。聽著,你要是不想被關回去,就老老實實待著。」我並不打算留人看守他,因為我很清楚,這個真呂肅不會逃跑,他被關的太久,已經與社會脫節了,根本沒有生存能力。

    再者,他對於呂肅十分畏懼,估計我趕他走,他還不願意呢。原本我也想留獨眼龍照看,但呂肅身邊,一些奇人異士太多,我和獨眼龍得聯繫,難免不被他查出什麼,這年頭網絡信息太不安全了。

    囑咐好這些,我在紙條上給真呂肅寫下我的號碼,道:「除非生極為緊急的事,否則不要聯繫我。」他挺聽話的,立刻點頭,脫了形的臉上,隱約能看出一絲感激。

    我心裡有些不自在,這真呂肅,心智不過十六七歲,如今是將我當成了救命稻草,但我心裡清楚,自己之所以逮他,不過也是出於利用。一但我和呂肅能達成一致,他的利用價值也沒有了,最終的結果,不過是我再將人還回去。

    當然,如果和呂肅談崩了,這人也只能廢了,因為我沒有屍體可以『養』,也不知道該怎麼養,或許可以交給陳天德?但這兩者之間能有什麼區別?

    我以為自己夠鐵石心腸了,但此刻心中卻還是有一種愧疚感,於是拍了拍真呂肅的頭,說:「我會保護你的。」說謊是成年人的專利。

    他感動的幾乎要流淚,哽咽道:「謝謝、謝謝陳大哥。」看他條理分明的道謝,我心中一動,道:「屋裡用紙筆,你如果想起了什麼,就寫下來,我以後再看。」

    「嗯!」他重重點了點頭。

    我於是帶著獨眼龍離開,只覺得滿心蕭瑟。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不得不做。我得為自己考慮,得為自己得兄弟考慮,所以,也只能對不起他了。

    懶貨又去了七星樓休息,也不定什麼時候走人,我回到鋪子不久,果然便接到了陳天德的消息。如我所料,最終的解決辦法是各退一步。陳天德已經戴著靈寵回了北京,不出意外,呂肅八成就要找上門了。

    我不急,照舊處理自己的事,正值週末,鋪子裡遊客挺多,但基本都不買,獨眼龍只招呼女遊客,對男遊客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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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挑釁



    我在一邊看貨,這兩天獨眼龍收了一件不錯的東西,是一塊兒紅沁古玉,沁色天然,猶如一隻火鳳凰,實屬罕見,這是塊古玉壁,具體年代尚且判斷不出,但古玩古玩,講究一個玩字,光是這沁色,就已經很值錢了。

    鋪子裡較為吵鬧,來來往往絡繹不絕走了一上午了,一樣東西也沒賣出去。這一行就是如此,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比起直接對顧客銷售,我們大部分時間是靠同行間『請貨』。

    比如有人想買沁玉,而a手裡沒有,他就把我的玉盤過去,雙方不問價,賺多賺少自負。

    正琢磨著,便有兩個姑娘湊過來,好奇道:「你是這兒老闆?」我看了她們一眼,倆姑娘挺年輕,朝氣蓬勃,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其中一個短頭姑娘笑著說:「老闆,你這麼帥,結婚了沒有?」

    這年頭的姑娘,和我們父母那輩人已經不同了,奔放的很。獨眼龍走過來,嘿嘿笑道:「我說你們倆,怎麼不問問我結婚了沒有?」

    短頭的姑娘毫不客氣,道:「你去整個容再說。」旁邊一個長頭的看上去挺靦腆,趕緊扯了扯夥伴的袖子,示意她別口無遮攔,隨後遞上來一樣東西,我一看,現是一份簡歷。

    那長頭的姑娘有些害羞,說:「老闆,看你這兒生意挺旺的,我們是實習的,想來你這兒找份工作行嗎?」

    這種事兒我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便道:「不招人。」

    她有些失望,那短姑娘道:「一個月兩千,不包吃住,這要求夠低了吧?你就收了我們吧!老闆,你這麼帥,肯定特有同情心……」

    帥就等於有同情心?

    我是不是老了,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這時,獨眼龍曖昧的笑了笑,附耳到我耳邊說:「當家的,這倆姑娘不是第一天在附近轉悠了,以前常來,你只是沒注意。其實是長頭那個看上你了,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呢。您要不要考慮考慮。」

    我壓低聲音道:「你不會不知道文敏是干什麼的?想讓我被銬起來是不是。」我想起自己稍微年輕些的時候,二十歲剛出頭,正是要什麼沒什麼的年紀,晚上在天橋上頂著寒風擺攤,一件皮夾克,穿了三年,掉了漆皮也舍不得扔。那會兒我看著那些來來往往,衣著光鮮的情侶,心中特別羨慕,什麼時候,我也能領著自己的女朋友走在街上?

    這個願望,在五年以後才得以實現,我有了個漂亮的女友,將最好的捧到她面前,除了稍微有些忙碌外,其餘的也可謂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我以為這就是感情,可惜,在我又一次一無所有之後,這份感情也消失了。

    現在三十出頭,在外人眼裡,長相不賴,成熟穩重,事業有成,時不時的確實有挺多姑娘來勾搭,但卻沒有十年前那種迫切的心情了。有些遺憾,錯過了那個年齡和時間段,就再也不能彌補了。

    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出車禍那次,豆腐將自己攢起來買機器狗的錢給我付了款。那時候的機器狗是一種高級玩具,日本進口,一般小孩子是沒錢玩的。豆腐那筆錢攢了挺久,後來不久家裡就家變了。

    多年後,我開車路過一家兒童商城,看到一隻類似的,更加先進的玩具狗,於是買了送過去,這小子用一種看逗比的眼神看我,說:「臥槽,看不出你還挺有童心的,你給我弄這玩意兒幹嘛?我他媽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就開始給我女兒送玩具了?」他一直堅信自己會生一個像白雪公主一樣可愛的女兒……

    我思維飄的有些遠,那短姑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可憐兮兮的說道;「老闆,我們很勤快的,工資要求又不高。」

    我道:「不招人。」

    短姑娘有些生氣了,哼了一聲,道:「來來去去,你就說了七個字!嗯、不招人、不招人!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我剛要開口,又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插了進來:「不是不招人,只是不招那種乳臭未乾的小姑娘而已。」這柔媚到骨頭裡的聲音,不是肖靜又是誰?她往我旁邊一座,美豔的面容頗為得意的看著那兩個被氣的雙頰通紅的姑娘。

    短頭的比較火爆,怒道:「你是誰啊,說話客氣點兒!妖裡妖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肖靜笑了笑,紅唇微鉤,道:「我啊,是和他滾床單的人。別看他現在一表正經、不苟言笑的,其實就喜歡妖裡妖氣的,而且啊……在床上,特別能說甜言蜜語。看你們對他這麼有興趣,可以來問我啊,我知道他喜歡什麼……姿勢。」

    那長頭的姑娘幾乎要哭了,肖靜美貌異常,立刻引來了店裡遊客的圍觀,不得已,我出面道:「行了,別影響我做生意,去後堂說。」肖靜以前可不是這麼放肆的人,現在,不管是外貌還是內心,對於我來說,已經變得極為陌生了。

    到了後堂,我道:「你說話收斂一點兒。」

    肖靜坐我對面,手托著腮,似笑非笑:「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咱們當初是多麼恩愛,想想還真是懷念,那姓顧的女人有什麼好,性格死板跟個木頭一樣,在床上肯定也了無趣味。懸懸……要不今晚,我陪陪你?」

    「她是不是木頭我不知道,但你絕對讓人倒足胃口,最近沒吃飽吧?臉上的屍斑都冒出來了。」

    肖靜聞言臉色一變,猛地摀住自己的臉,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我是在瞎說,於是冷笑道:「我當你多有本事,合著兩三年了,還沒把那女人弄上床啊,假正經。」

    我不明白肖靜今天是怎麼回事,她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怎麼繞來繞去,到像是可以找茬的,於是我道:「隨時可以上的那是妓,但她是我的愛人,最近網上不是有個新稱呼嗎……女神,對,女神。你指著女神說:你不如我放蕩,豈不是很可笑?」我說完就有些後悔,陳懸啊陳懸,你怎麼開始趁口舌之快了?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諷刺一個女人。

    肖靜臉色頓時就變了,無數髒話不可思議的從她漂亮的紅唇中吐出來:「陳懸你個龜孫子,現在開始嫌老娘了是吧,當初是誰他媽死纏著老娘不放的,你說話是不是就跟放屁一樣?女神?陳懸啊陳懸,你可真是夠悲哀的,老娘給你帶綠帽子也就算了,你以為你那個女神是什麼好東西?做人做到你這份兒上,還好意思在這兒扮情痴?」

    她這話讓我覺得很刺耳,她什麼意思?這是氣憤之言,還是說她知道些什麼?

    肖靜胸口起伏,顯然氣的不輕,撇嘴冷笑一聲:「這人一輩子,圖什麼?我以前覺得有錢就好,現在才現,其實最主要的是得有人惦記你,哪怕死了,還有人記得曾經有過你這麼個人,你說對不對?如果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惦記,是不是特別可悲?你看那大街上人來人往,就算是乞丐,旁邊還陪著一個乞丐婆子,他死了,他的老伴兒還記得他,可你呢?」

    我道:「你說的這些,對我毫無意義。」

    肖靜笑了笑,道:「行了陳懸,別跟我裝,我太瞭解你了。你這人看著冷,其實最重感情,而且骨子裡,就是個執著的人。我還記得你當初那些話呢……那時候你多可愛啊,說咱們生兩個寶寶,一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女和子湊在一起,就是個好字,咱們一家人過好日子。」

    「嘖嘖……現在你雖然不稀罕我了,但很稀罕那個姓顧的吧?怎麼著,你是不是想著,跟她過日子?可惜啊……人家可不這麼想,所以啊,在這方面,你特別可悲,我不會是第一個背叛你的,她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陳懸將來縱使金山銀山,也不過孤家寡人,這個世界上,有誰會惦記你?「」瘋子。」我只憋出了這兩個字,說真的,這會兒我有種想動手揍人的衝動。那些曾經美好的願望,此刻被曾經深愛的女人以如此奚落的語氣說出來,實在是一種諷刺,更像是一把鑽心的刀子。

    我冷冷的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

    我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或許一直以來,我所擔心的、懷疑的事情,終於生了。

    肖靜微微一笑,道:「不服氣?哦,對、對、對,我怎麼忘了,那個蠢貨一直把你當兄弟呢,說起來他對你可真是夠仗義。可惜啊,我聽說那個蠢貨已經不存在了……你現在的表情可真精彩,想殺人?你殺不了我。」

    「是。」我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那陣幾乎扭曲的衝動,道:「我殺不了你,但殺人有時候不一定非要自己動手。肖靜,你今天一次次踩我的底線,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你應該我的脾氣。」

    她囂張的神色終於收斂了起來,修長的雙腿疊在一起,緩聲道:」當然……我可不是來找你敘舊的。」說著,她忽然從手包裡拿出一份兒東西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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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局



    肖靜遞過來的是一個小信封,比較薄,裡面應該裝的信紙一類的東西。她挑了挑漂亮的長眉,道:「打開看看。」

    我知道,她帶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有些事情,總得要弄個清楚。

    打開之後,裡面裝得是兩張照片。照片比較模糊,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照片裡那個高挑的,戴著墨鏡,穿著風衣的女人,是文敏。她側對著鏡頭,站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店舖前。

    那店舖我認的,是白三爺的奇白居。

    第二張照片是在機場,似乎是在接人,她接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身形消瘦,看起來精神頭十足。照片很顯然是近期拍的,但具體時間不能確定,不過,根據照片上的穿著來看,北京那會兒還不是太冷,應該是在吞蠶古城的行動之前拍攝的,從角度來看,還是偷拍。

    我看著第一張照片,想不通她是什麼時候去過奇白居,難道那個我一直懷疑的念頭是真的存在過?

    壓下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我問肖靜,照片哪兒來的。

    肖靜笑了笑,道:「這些照片,就是我的誠意。狡兔死,走狗烹,我這條走狗,也快被姓呂的給收拾了,所以在此之前,我當然得給自己找一條活路。照片是我從呂肅那兒偷偷弄來的,他其實很早,就派人調查過姓顧的,你猜,他查出什麼了?」

    我盯著她,示意她說下去。

    肖靜臉上的笑容加深,說:「想知道?那你是不是也該拿出點誠意來?」

    我道:「你想跟我合作?」

    肖靜道:「算是吧,我只想保住自己一條小命而已,呂肅是個斬草除根的人,他既然要把這把良弓藏起來,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現在,也就你和他對著干,而且,他也並非全然不忌諱你,就算不願意,我也只能找你了。」

    我實在不想跟這女人有什麼牽扯,便道:「呂肅忙的很,你如果真想活命,我不信他能追你到國外去。」

    肖靜道:「哪兒那麼容易,我要是個人,自然容易跑,可惜,我現在是受制於人。」

    我道:「也就是說,你現在就是一個奸細?」

    肖靜不否認,道:「對,就是個奸細。我還沒那個本事直接跟他翻臉,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只要我們合作愉快,我可以給你提供很多消息。這個……」她示意了照片一眼,道:「只是小費而已。」

    看著照片上熟悉的人,我心裡一陣冷,肖靜說的沒錯,我是挺可悲的。定了定神,我點頭,道:「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說吧,怎麼回事兒。」

    肖靜道:「其實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這個姓顧的太可疑了,只是你不願意相信,所以從來沒有調查過她,但呂肅不一樣。你知道她為什麼去奇白居,知道這個老頭子是誰嗎?奇白居這一次,她給白三爺帶了一樣東西,具體是什麼,你應該清楚。而這個老頭,其實是上頭的一個大人物,和她的父親,有莫大的交情。」

    和文敏的父親有大交情?看樣子也是個什麼高官之流。

    「顧家聲勢其實早已敗落,這些年來之所以看不出衰落的跡象,這姓顧的女人,確實出了很大的力。這個老頭和顧家算是一個陣營的,這幾年沒少提拔她。根據我探聽來的消息,這兩年文物販賣這一塊兒太猖獗,上頭一直在部署一個大行動,準備來一次清繳。姓顧的十有**是盯上了這塊肥肉。她一個緝私警察,你居然把她帶到圈子裡來,陳懸啊陳懸,是該說你重情重義,還是該說你傻?」

    肖靜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讓我渾身涼。說真的,我也曾想過,一個警察,一個正義感爆棚的警察,為什麼會和我這個盜墓賊走到一起?甚至還放棄立場,跟著我們數次下斗。

    我試著去懷疑她,但在點點滴滴的相處中,我實在找不出一絲虛假。

    是我識人不清,還是她演技太高?

    難道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女人?

    當然,肖靜的話不能全信,她的前科太多了,但即便如此,還是帶給了我不小的衝擊。

    肖靜自顧自的往下說:「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呂肅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什麼用意,我就猜不透了。」

    我想到了這次古蜀之行,覺得難以置信。在這次行動中,劉隊幾人也犧牲了,如果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做局』,那麼文敏這兩年所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按照她所掌握的信息,倘若真的要清繳,早可以下手了,又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既然是清繳,自然是一視同仁的,又為何會和白三爺扯上聯繫?

    彷彿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肖靜笑了笑,道;「據我所知,姓白的這老頭膽子挺大,在國外這些年,有不少惡習,第一筆大買賣就敢倒賣海外,而且還直接和警方槍戰。他把這兒當成了國外吧?姓顧的那伙兒人,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懂嗎?這筆賬他們可沒忘,都記在那老頭子頭上呢。兩人走的越近,等收網的時候,就死的越慘。」

    她說道這裡,卻是漏洞百出,白三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相信一個警察?

    我將這話問了出來,肖靜笑了笑,道:「如果這個警察常年和一個盜墓賊廝混在一起,並且私下裡倒賣文物賺外快呢?」

    我一驚,道:「你什麼意思?」

    肖靜冷笑道:「字面上的意思。這姓顧的是個人物,捨得放線,更捨得給自己潑髒水。在白三爺眼裡,她不過是個頂著警察身份,事實上和盜墓賊勾結歪財的女人而已。能用錢收買的人,才是最容易掌控的人。老頭子對她信任有加,暗地裡通了好幾筆生意,他以為自己是佔了便宜,卻不知道,其實是被這個女人給算計。現在他倒是笑的痛快,只怕到時候,不知死的有多慘。」

    我沒吭聲,腦海裡梳理著這兩年來的一切,之前那些被我壓下去的懷疑,在這樣的刺激下,迅的蔓延開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這個『局』太可怕了。

    無數人將陷入這個『局』裡,而我,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現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的將手裡的茶杯給砸了。我自認為自制能力不錯,這幾年,不管生什麼,也沒有如此失態,砸東西這種事,很久沒有出現了。

    肖靜卻是笑了笑,漂亮的臉湊近,道:「現在知道了吧?跟她一比,我當初做的那點兒事,算啥呀?我充其量給你戴綠帽子,她呀,是把你們當老鼠,設了陷阱,打算一鍋端呢。」

    我躺在木製的椅子上,只覺得一身疲憊。

    肖靜卻沒有停,接著道:「你們別看呂肅在道上名號噹噹的,但他做事向來不自己出面,一但出了事,立刻便能抽身,但你們不同,你、還有京城那位,都是有根有底的,一但出了事,沒人能逃的了。呂肅之所以將這事兒壓著,甚至我懷疑,他還暗地裡幫過姓顧的,無非也是隔山觀虎鬥,就算他失敗了,也有姓顧的來收拾你們。他看著你們把這個炸彈放在身邊卻不提醒,是什麼用意,你還不清楚嗎?」

    肖靜見我不吭聲,笑了笑,提著手背,風姿卓越的往外走,頭也不回道:「言盡於此了,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你、也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該怎麼應付你的女神,好好想想把。」

    她走了沒多久,獨眼龍便到了後堂,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兒,神情有些捉摸不定,道:「當家的,出什麼事兒了,你怎麼被氣成這樣了?」

    我張了張嘴,想開口,卻現自己的嗓子,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三年前,肖靜背叛我的時候,我感到的是悲傷和憤怒,那麼現在,我只有深深的挫敗和自我厭棄。

    難道我陳懸就真的這麼不堪?

    三十而立,我不算年輕了。這一輩子,真正愛過的也就兩個女人,我自認一心一意,可最後得到的是什麼?這冥冥之中,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想起了死去的奶奶,她也以另一種形式背叛過爺爺。還有我那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媽,現在又輪到我。

    我們陳家的人,就如同被詛咒了一樣。

    不……不是如同,本來就有詛咒。

    爺爺沒能逃過,陳詞沒能逃過,啞巴也沒能逃過。雖然啞巴沒有明說,但當初在雪山時,我看的出來,他對吉子並非是毫無所動的,而最後,吉子死在了雪山裡。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揮了揮手,道:「沒事,已經緩過來了,外面沒人了?」

    獨眼龍擔憂的點了點頭,道:「嗯,飯點到了,遊客少。」說話間,他那隻獨眼瞥到了桌子上的照片,猛地瞪大,道:「顧警官,這……」他驚訝的神情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看見老闆女朋友的照片,不至於這麼驚訝把?

    我心裡打了個突,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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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南齊北顓



    我看著獨眼龍。忽然想起,他是在我認識文敏以後,來到我鋪子裡的。其實這本來沒什麼,但他背後的關係不乾淨,他師父陳瞎子,是坐牢的,他自己也有案底。

    再加上他剛才的神色,不知怎麼的,我覺得不對勁,心裡一個很不好的想法就這麼冒了出來。

    他會不會上面弄來的眼線?

    我此刻受到的刺激太大,幾乎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便道:「老張,為什麼願意在我這兒辦事?」話一開口我便後悔了,先別說這只是我剛冒出的猜想,即便獨眼龍真是眼線,我這麼問,不也打草驚蛇嗎?

    怪只怪我現在心神失守,人有些衝動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獨眼龍明顯愣了一下,他又不傻,當然知道我這話的意思,大海道:「當家的,你這是想哪兒去了。我張升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想安安穩穩的掙錢過日子。你說我一個坐過牢的,又瞎了眼,去大店人也不要我啊。當家的,是不是那個肖小姐跟你說什麼了?」

    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說:「這女人怎麼盡幹些挑撥離間的事,當家的,你難道不相信我?既然這樣,我張升也不在這兒讓您不順眼了,走就是了。」他神情暴躁,氣的眼睛都紅了,我還是第一次見獨眼龍生這麼大氣,心知自己是多疑了,忙安撫道:「是我不對,她確實跟我說了一些事情,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獨眼龍神色緩和了些,遲疑道:「跟顧警官有關?」

    我點了點頭,想起他剛才的神情,便道:「剛才你看到照片這麼驚訝幹什麼?」

    獨眼龍一拍大腿,說:「哎喲,當家的,我能不驚訝嗎。這照片上的老天你可能不認識,但我認識啊,這人以前是文物緝私的頭頭,在他手下最大的一個案子,是杭州齊太爺的案子。那齊家在杭州地界可是一霸,打民國起就開始幹這勾當,據說祖上是孫殿英的部下,和孫殿英一起炸過清陵。傳到齊太爺這一輩,下面又有三個兒子,六個孫輩,樹大根深。咱們倒斗分南北兩派,因此有南齊北顓的說法。」

    齊太爺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據說最後被一鍋端了,莫非和這照片上的老爺子有關?

    我示意獨眼龍繼續說下去,他便道:「這齊太爺捨得花錢,上上下下打點的水洩不通,但就是不知收斂,所以上面就派人查了,得打壓一下他的威風。齊太爺是個人物,可創業容易守業難,兒孫輩不怎麼出息,學了一身的紈袴,不知收斂。這老爺子那會兒五十來歲吧,便從齊太爺的後背身上下手,設計抽絲剝繭,最後將齊家給一鍋端了。嘖嘖,這在我們圈子,可是個大案啊。」

    「所以你看看北京的顓家,顓大當家的這十幾年,可一直在漂白,現在人顓家,做的大部分都是正經生意。這老條子,折在他手裡的能人可太多了,老了老了,還不放權,現在都還是一把手呢,只是沒以前那麼雷厲風行了。您說,我一進來,就看見照片上,顧警官和他在一起,我能不驚訝嗎?」

    我這才知道,自己之前真的是多疑了,連獨眼龍都這麼說,看樣子肖靜說的事情,基本**不離十了。

    我走在椅子上,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目前為止,文敏能真正直接對付的只有我,或許還有白三爺,其餘的同行,多多少少要遭殃,但跟我就沒什麼關係了。唯一慶幸的是,她對顓瑞的根底並不瞭解,甚至連我自己對顓瑞也不瞭解。

    顓瑞很早就開始漂白,下過幾次斗,他以及他的手下,沒有摸過任何明器,而現在據我所知,他涉足更多的是房地產,所謂的南齊北顓,早已經不存在了。齊家滅了,而顓家也不再是以倒斗為生。倒斗充其量是他們的副業,我估摸著要不了幾年,顓家就會徹底洗白。

    就算她的這個局真的啟動了,對於顓家也不會有威脅。

    此刻,這是我唯一慶幸的,畢竟顓瑞幫我太多,如果連他也被我的愚蠢所牽連,我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沉默中,我讓獨眼龍把店門關了,既然到飯點兒了,那我們就去吃飯。這頓飯比較沉默,吃到一半的時候,紅毛給我來了個電話,說成了,讓我準備準備,咱們在去一次堯方,不過在去堯方之前,得先找到豆腐,得一道兒去,才有那個可能。

    現在,這是唯一得嘗試,至於結果是不是會如我們想的一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這次嘗試失敗,那麼我也就算走到頭了。

    我道:「你不是說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嗎?怎麼找?」

    紅毛在電話裡頭笑嘻嘻的說:「一些小手段,離的太遠可不行。」

    我道:「合著你之前說的話就跟放屁似的?」

    紅毛不樂意了,道:「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在他身上放了『遮蒙蟲』,只要他靠近我千米的範圍內,我就能找出來。這是老祖宗弄出來的東西,老祖宗也預料不到現在科技這麼達,一晚上就十萬八千里的,我有什麼辦法?你還是好好想想,他有可能去什麼地方,我們守株待兔。」

    我氣的夠嗆,但也懶得多說了。思來想去,豆腐現在很可能是在尋找自己曾經藏起來的那些東西,這些東西,一部分已經被呂肅他們弄了出來,其中鬼影還有八鯉斗蛟鎮海石,都在呂肅手裡。而我們從巴窩佛塔盜出的古卷,則在白三爺手裡。

    倘若豆腐將自己的事兒辦完了,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是白三爺。如果可以把白三爺手裡那東西給弄過來,豆腐自然會送上門來。

    我腦海裡轉了無數個念頭,卻被一一否決了,無奈,只有先掛了電話,慢慢思量。

    就在我吃晚飯,琢磨著怎麼將那玩意兒弄到手時,呂肅找上門了。

    這次他也不裝了,直接道:「人在哪裡!」

    我道:「你這是在求我還是在命令我?」

    呂肅笑了笑,聲音森冷:「陳懸,你不是我的對手,放棄吧。把人交出來,我保證,不動你以及你周圍的人。」他最後四個字明顯是在威脅了,不過我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看著他,冷哼一聲,道:「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了,聽說不『進食』的情況下,他只能活一週?而且他身上的屍毒沒有服解藥,聽說陳天德把解藥給你了,但那玩意兒,要在三天內吃下去才有效,你要考慮一下嗎?」

    呂肅深深吸了口氣,這人一向處變不驚,難得看他吃一次憋。須臾,他冷靜道:「陳懸,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為了竇泊志一個人,就這樣跟我作對?」

    我道:「值得。」

    呂肅又道:「還記不記得在玄冰墓裡的那個信使?人的一生多少會做些違背良心的事,你已經做過不止一回了,這次何必非要護著他?只要你放手,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找你的麻煩,以你的能力,也絕對會過的不錯。大好的人生不要,非要跟我作對,我覺得不值。」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有數。我做過的虧心事確實不少,但有些人是不能虧的。」想了想,我又道:「當初呂肅把你從山裡帶出來,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你能在那麼多複雜的人事之間如魚得水,為什麼就容不下一個呂肅呢?」

    呂肅笑了笑,道:「你可能是誤會什麼了,他確實算是我的恩人,但這個恩我可消受不起。」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呂肅目光從我身上離開,看著鋪子裡一個防定窯的擺件,半晌沒再說話。

    我立刻明白,看來這其中的真相,並非是我們所猜測的那樣,只怕其中還另有隱情。可就算十多年前,真呂肅有對不起他的地方,那時候,真呂肅也不過十七八歲,能做出什麼事,值得他現在如此報復?

    說是單純的報復卻又不像,呂肅為了『養』他,這十幾年來必定下了不少功夫,報仇的方法多的是,沒必要這麼複雜。

    那麼,真相究竟是什麼?

    呂肅最初說,尋找『鑰匙』是為了救真呂肅,現在看來,不過是託辭而已,那麼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難不成他也像屍仙生前一樣,追尋著什麼長死不死的夢?

    呂肅可不像這麼蠢的人啊。

    在這個怪圈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飛刀白老四因為誤中詛咒,所以進入了巨耳王墓而死,最後出來的是影子。緊接著,詛咒莫名其妙的轉移到了爺爺頭上,這中間的騙局,卻已經隨著當時那些人物的死亡,而成了徹底的迷局。爺爺的詛咒,又將陳詞以及我也牽扯了進來。然後是呂肅,他似乎知道很多東西,不動聲色的插入進來,將所有人耍的團團轉,我們卻依舊對真相一無所知。

    最後是白三爺,他和啞巴是舊識,目前為止,我並不清楚他為什麼插進這件事情中,但根據這段時間生的事情來看,我很容易將他和白老四聯繫在了一起。

    從年齡上來看,他不可能是白老四的後人,那麼,他會不會就是白老四的影子?

    可惜,白老四並沒有照片流傳下來,這些也只能當成推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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