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調查科 第一集 水妖戰記20
地牢裡，男女獵魔者的屍體彼此交疊，他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再不分開。
齊少卿默默取來倉庫架上備用的白布，甩開，輕柔覆蓋在兩人身上。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忽然，雙手被鐵煉固定在牆上，身上鮮血淋漓的聖靈協會成員，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毫無血色，一滴來自吸血鬼的血滴，沿下巴滑落:「…狼妖…」
「傑克，」齊少卿轉頭，看向死屍般的獵魔者，這個時候，隱瞞已經沒有意義:「我的名字是，齊少卿。」
拴在牆上的聖靈協會成員頓了一下，就算已經沒有心跳的身體，似乎也為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震驚:「…狩魔聯盟的…齊少卿?」
狼妖默認了。
「老天…」傑克的嘴角緩緩揚起，像是明白了。他逐漸伸長的犬牙從唇下突出，瞳仁擴散，配上身上的血跡，看起來非常可怕:「…你的運氣…看起來…也沒比我好…那個…那個該死的吸血鬼…」
他無法控制似的將頭扭到另一邊，痛苦低吼，過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齊少卿注意到他的犬牙更長了，指甲也在迅速增長:「…他想要…想要羞辱我…用這種方式…把我轉化…唔…」傑克咬唇出血，表情痛苦不堪，掙扎著往下說:「…有件事…你必須知道…聖靈協會的內奸…是派瑞斯…」
齊少卿皺起眉頭:「…獵魔助理，被吸血鬼攻擊的人?」
「…是…是的。」傑克喘了口氣，勉強道:「…好幾個月前…他破壞了這裡的趨魔符文…讓…讓那個東西混入我們當中…」
「岡德拉非?」
「…嗯…它吃…吃了我們的分會長…又變成他的模樣…長達好幾個月…我們竟然沒有察覺…」
「羅伯特?」齊少卿的音量不自覺提高。
「…是…是的…岡德拉非…總共有兩只…一只在公寓…一只在我們當中…」傑克變異的瞳仁裡滑過自嘲:「…我們…為它除去競爭對手…除去敵對狼人…和吸血鬼…卻不知道…真蠢哈…」
「…我得走了。」齊少卿想起清月，心中一緊。
「…給…給我一把槍…」傑克扯動鐵煉，呻吟，齊少卿將一把上膛的獵魔者手槍塞進他手裡，那張蒼白的臉露出一個染血的慘笑:「謝…謝謝你。」
獵魔者奮力將槍指向自己的太陽穴:「…替我…“問候”…岡德拉非…」
齊少卿轉身，停了一下，陰影中的手緊握成拳，沉聲道:「一定。」然後，走出堆滿屍體的倉庫。
一聲槍響，回蕩在空蕩蕩的總部裡。
……
底特律市立醫院，派瑞斯的病房。
單人病房門猛然打開，羅伯特閃進來，拔出手槍，沖到窗邊往外看，一臉凝重:「不好了! 清月! 我需要你幫忙!」
「怎麼回事?」清月從椅子上站起，拉緊外套，眼睛和鼻子紅通通的，像是才剛哭過，吸了一下鼻子:「…出現大妖怪了嗎?」她勉強問，有一點心不在焉。
「我們在卡洛琳街的總部被攻擊了!」羅伯特熄掉電燈，拉下百葉窗，稍稍拉開隙縫，繼續往窗外看:「你的使役魔率領狼人和吸血鬼攻入總部，我不知道它們怎麼辦到的，可是驅魔符文全都沒有發揮效用，裡面的人都死了!」
「…什麼?」清月彷佛晴天霹靂，血色盡失，緊握在掌心的手機，啪一下掉到地上:「不…不可能…我不信…」
「對不起，但這都是真的!」羅伯特的藍眼睛在黑暗中轉向她，有些焦急，有些憂心:「清月，那只狼妖已經失控了，我們不能再讓它殺人，附近除了聖靈協會，沒有第二個組織有足夠的力量對付它!」
「…等等，你說它還帶著狼人和吸血鬼?」清月退了半步，不斷搖頭:「不，不可能! 那一定不是它!」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可是我親眼看見!」羅伯特急切道:「也許它威脅它們? 強者為尊，它已經消滅一個小吸血鬼家族了，不是嗎?」
「不，不!」清月亂了分寸，只是不斷搖頭。
「拜托，我需要妳!」羅伯特握著她的雙臂，搖晃:「它是一只強大的狼妖，我一個人對付不了，只有妳知道怎麼制伏它!」
「我…我辦不到…」
「你可以的! 你是狩魔聯盟的獵魔者!」
這個名稱似乎讓清月勉強鎮定下來，吸著鼻子:「…你…你想要怎麼做?」
「在它傷害更多人之前，殺掉它。」羅伯特將槍插回槍袋，將捂著臉的清月拉入懷中:「它是你的使役魔，我知道…噓…」他輕柔抹去她滑落的眼淚，低語:「真的很抱歉…」
清月靠著溫暖的胸膛，想起齊少卿，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
「您撥的號碼沒有回應，請稍後再撥…」
齊少卿從市立醫院出來，追蹤清月的氣味到停車場。慘澹月光下，寂靜的車輛像是聯合起來，吞沒掉她的氣味，他無法確定方向。
岡德拉非的隱藏術!
「您撥的號碼沒有回應…」再一次，手機裡傳來沒有感情的電腦語音，齊少卿闔上手機，因為捏的力道太大，機殼甚至出現一道裂痕。
一陣夜風吹過，齊少卿捕捉到裡頭的異樣氣息，純黑眼眸變得深沉:「你來這裡做什麼? 威廉?」
黑暗中，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對面街燈角落走過來，正是狼人威廉。他看起來頗為狼狽，一只眼睛蒙著紗布，吊在脖子上的手臂打了石膏，另一手撐著拐杖，一跛一跛的，露出苦笑:「又見面了啊，兄弟。」
「你和岡德拉非交手了。」齊少卿打量他一下，用的是肯定句。
「不只是我，整個狼群，都被重創。」威廉微微舉起打了石膏的手臂，再次苦笑:「這算幸運啦! 這只手被扯斷，至少有撿回來，只是慢慢長好的過程，也很難受哈!」
「整個狼群?」齊少卿懷疑道:「我不認為它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不曉得，越來越多妖怪投靠它啦!」威廉微微嘆了口氣，將拐杖靠著身體，單腳站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煙，點著，抽了一口，緩緩吐出:「聖靈協會除掉母水妖的時候，我們還以為天下太平了，沒想到竟然又冒出一只公的，還收攏了一大票手下，到處攻擊。偏偏那見鬼的聖靈協會，又跟串通好似的，專挑水妖的敵人打。咱們兩面受敵，落到這般田地…唉。」香煙的火頭在黑暗中亮起片刻，又歸於黯淡。
「你們能追蹤它?」齊少卿銳利道。
「對呀! 我們想弄清楚情況，打敗仗之後，老大就派人輪流盯著水妖，你不知道那玩意兒有多麻煩，它的氣味根本聞不到，只能靠眼睛，超級不方便，直到我們雇扒手給他放了追蹤器，才好一點。說來也巧，正好我聞到你也在這裡。」威廉頓了一下，丟掉煙蒂，單腳跳過去，踩熄，抬頭看著他:「…兄弟，我知道你上次不很清醒，我們這邊的人也講了過份的話，才會鬧出事來。現在大難當頭，你是附近唯一能夠和岡德拉非較勁的大妖怪，看在同類的份上，幫個忙好嗎?」
齊少卿沉默了。
和妖魔合作? 和這些他畢生痛恨，殺之而後快的東西合作? 他寧願去梵諦岡喝一加侖的聖水。
握緊垂在身側的拳頭，現實又使他的心中充滿苦味。
如果不合作，清月怎麼辦? 她還在水妖手裡…
齊少卿沉默了一會兒，道:「…狼妖和狼人不是同類。」
「…是嗎?」威廉傻笑起來，摸摸自己的大光頭，模樣滑稽:「老大也這麼說耶! 可是，不是都差不多嗎? 兄弟，拜托啦!」
齊少卿深呼吸，表面上仍然是淡淡的:「…好吧，我答應了。」
「太好了!」威廉十分高興:「我馬上去通知老大!」
「嗯。」齊少卿告訴自己: 無論如何，清月是一名優秀的獵魔者，不應該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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