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調查科 第二集 決裂時刻9
「閉嘴!」無涯氣憤難當,壓低聲音道:「還不都是你幹出來的! 要不是你,這事根本不會發生!」
弗爾卡斯邪笑道:「哦? 所以是我的錯嗎? 對霜靈劍下重手的人可不是我喔。我只是借給你力量,要怎麼用可全是你自己的選擇呀!」
無涯咬唇,握緊拳頭,神情低落。
「話說,你那時候做的事,霜靈劍可全知道囉!」弗爾卡斯誘惑低語:「他知道你作弊,知道你運用了不屬於你的力量...難怪你想殺他! 我覺得那其實也沒什麼錯,只不過...你是不是應該想法子完成先前沒做完的事? 嗯? 要是他講出去怎麼辦?」
「閉嘴! 閉嘴! 不要再說了!」無涯摀耳叫喊:「你這說謊大王! 該死的惡魔!」
「好嘛,隨你便。」弗爾卡斯的聲音就算摀耳也還是聽得很清楚,輕笑道:「你看霜靈劍在跟那個流影咬耳朵呢! 他們在說些什麼呢? 我敢打賭一定是在講你的壞話。」
無涯下意識探頭,果然看見病床上的霜靈劍輕聲說話,流影靠近傾聽,心中立即一片驚慌。
弗爾卡斯又輕柔道:「如果真相傳出去怎麼辦? 如果被聯盟其他人知道怎麼辦? 你會立即被聯盟開除,被所有獵魔者鄙視,你的師父會怎麼想? 師兄會怎麼說? 就連歡歡也會看不起你,你會變成青雲門的恥辱。」
無涯顫了一下,背靠著牆壁,摀著臉。
「來吧,孩子! 殺了他們!」弗爾卡斯安撫的聲音充滿誘惑力:「只要他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秘密。現在只有幾個人在裡面,你我合力,就可以把他們殺得乾乾淨淨。到時候,我們可以說治療陣法發生錯誤,霜靈劍突然發狂了,你是為了救大家才不得不動手的。」
「...不...不行! 我...」
「來嘛! 這可是為你著想,為了師父和歡歡。」
「我...」無涯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弗爾卡斯輕柔道:「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做。」無涯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的握上劍柄。
「你...你住手! 快停下!」少年拼命掙扎起來。
「你在做什麼?」齊少卿冷冷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旁邊。
「沒、沒什麼!」無涯立即假裝在伸懶腰,疲倦道:「昨晚沒睡好,上網上太久了。」
齊少卿沒有說話,無涯在他的銳利目光下一陣心虛,連忙問道:「你剛才跟霜靈劍說了什麼? 他還好嗎?」
「他很好。只是聽說你來看他有點驚訝。」齊少卿淡淡道:「對了。他叫我告訴你,發生在實戰場上的事不是你的錯,他不該那樣講你師父,所以你們算是扯平了。」
無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直到齊少卿轉身往外走,才趕忙跟上去,道:「就...就只有這樣嗎? 他沒有...沒有講什麼別的?」
「什麼別的?」
「...沒有,隨便問問。」
兩人一起往大廳走,齊少卿忽然道:「關於霜靈劍,你知道多少?」
無涯不明所以,道:「他是個劍靈,大概有三百年修為,在聯盟當學徒當了一兩年...就這樣。」
「聯盟出現以前,霜靈劍是寶靈閣的靈器。」齊少卿道:「儘管他很早就有自我意識,並且修成人形,寶靈閣卻只把他當成一件武器,不但不給他自由,還強迫他認主,將辛苦聚集的靈氣送給主人提升修為。奴隸般的日子,他過了二十幾年。」
無涯想起霜靈劍在實戰場上說的話,道:「這就是他老針對我的原因? 因為我是人類修真者?」
齊少卿忽然停下腳步,無涯也不得不停下來。
「一個巴掌拍不響,他針對你?」齊少卿冷冷道。
無涯呆了一下,見對方又開始往前走,埋怨的追上去,不敢再說什麼。
……
埃及的小城薩法杰位於紅海邊,是一個名氣不大的旅遊景點。這裡的旅館沿著金黃沙岸一字排開,翠綠的樹木花草和一把把撐開的陽傘就在海岸,面對澄澈平穩的海潮,偶爾經過的幾個行人,無不帶著鬆散的假日氣息。
「就是這裡。」齊少卿拿下墨鏡收進口袋,推開一棟旅館模樣的兩層樓建築物大門,無涯隨後跟進,裡面櫃檯坐著的男子正在看報,頭也不抬的用英語道:「我們歇業了。」又用阿拉伯語連珠炮似的抱怨。
齊少卿用中國話道:「穆沙,是我。」
那人一怔,放下報紙。他戴著一頂褐色小圓筒帽,身上穿著穆斯林式的白色透氣罩衣,驚奇道:「啊哈! 老友,真的是你嗎? 你的模樣怎麼變得...」
「任務需要。」齊少卿和他握手,兩人交換了暗號,道:「帶我們去後院。」
「當然、當然!」穆沙好奇的看看無涯:「很樂意為你效勞。」
無涯走近齊少卿,忍不住道:「你認識他?」
「很久以前的事。」齊少卿講完這句,就不再說話。
無涯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也不敢多問。自己的新搭擋似乎不太愛講話,看人的時候,總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那雙黑色的眼睛冷冷冰冰,像是能把人刺穿似的。幾天下來,無涯早已學會與他保持距離。
一路上,無涯不斷在想自己未來該怎麼做。他知道被惡魔控制會有怎樣的下場,每每想到那些入魔者的猙獰模樣就恐懼不已; 但又不敢面對師父和幾位師兄得知真相之後的神情。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十年的道士生涯沒有教導他如何應付已成立的惡魔契約,現在弗爾卡斯已經寄居在身體裡,趕也趕不出去。
羞愧的同時,心底又有一絲微小的聲音: 如果弗爾卡斯真的能夠治好師父,如果魔道真的比正道強大,運用這樣的力量來救人,有何不可?
弗爾卡斯是邪惡,但牠能治好師父。世界上壞人這麼多,倘若把死刑犯綁來當祭品,是不是也算合理?
以人為祭,正道所不齒,可是...這也是救人的辦法不是嗎? 只要終極目標是好的,過程似乎沒那麼重要?
正想著,穆沙將他們帶到一個雙開的大門前,從口袋掏出鑰匙,插入門上的粗大鐵鍊鎖,邊開邊道:「已經很久沒有生意啦! 你知道,一旦名聲傳出去,會找上門來的人就少了。」他見無涯聽不懂,擠了擠眼,補充道:「這裡以前是著名的魔道治療場,常有人帶權貴來這裡治療絕症,用各地的失蹤人口當祭品。你應該聽說過吧?」
無涯生硬點頭:「任務簡報有提到。」
穆沙隨意道:「哦? 那你知不知道聯盟在這裡設下陷阱,分辨那些魔道的行蹤? ...行了。」
大門往兩邊敞開,眼前出現一個圓形的小廣場,地上刻滿怪異的符文,以輻射狀連結到中心。一條條血溝在地板和牆上蜿蜒,空氣中飄散著陰氣和血腥味。
穆沙拍拍手上的灰,道:「好啦! 就這樣了,我先走囉! 這裡的氣味老是讓我腸胃不舒服,就算過了這麼多年,聞起來還是一點都沒變...」
齊少卿簡單道:「謝了。」
穆沙搖搖手,嘟嘟嚷嚷的走了。
惡魔悄悄對無涯耳語:「多麼令人欣喜的陣法...我們可以用得上這個地方。」
無涯命令自己專心,對齊少卿道:「我看我們是白來了,這裡似乎有好幾年沒有用過,如果真有妖魔出沒,穆沙總會知道吧?」
齊少卿正在察看牆壁上的血溝,淡淡道:「不一定。穆沙只有白天才來,而且從來不下地牢。」他從牆上刮了一點下來,稍微嗅了一下,道:「這裡有附近最良好的魔道陣法,當初的建造者不惜重金,打造一個可以長生不老的樂園。」他冷笑:「你想見見他嗎?」
「那人還活著?」無涯懷疑的看著周遭至少有一百來年的老舊符文雕刻。
齊少卿冷笑一聲,道:「跟我來。」
他們穿過長廊,來到一個陰森森的樓梯,一路往下,眼前出現許多空蕩蕩的牢房,打開鏽蝕的走道門,進入一間佈滿刑具和外科手術用品的房間。房間中央的燈已經壞了,齊少卿拉了一下門上的燈鍊,把一個簡陋的照明燈泡點著。
一看清楚眼前事物,無涯嚇得退了兩步,顫聲道:「那...那是什麼東西?」
房間角落,一個像人的東西鎖在牆上,仍然蠕蠕而動。它是紅色的,全身黏答答的滲血,沒有皮膚,五官萎縮,沒有眼皮和嘴唇,眼珠子也乾的皺了起來,卻仍骨碌碌的轉動。
「伊底波里.阿布罕.默罕默德二世。」齊少卿道:「這個醫療中心的建造者和主人。」
「什、什麼...」無涯噁心到說不出話來,空氣中有一股腐敗的味道,非常可怕。
齊少卿看了他一眼,道:「大概一百多年前,伊底波里得了肺結核,病入膏肓。於是他在幾個術士的協助下,擄掠孩童進行血祭,結果不但完全恢復健康,還變得更加年輕。之後,他食髓知味蓋了這個醫療中心,妄想永生不死。儘管生命不斷延長,各個器官卻仍然損壞、老去,所以,他又從更多孩童身上移植自己需要的部位,前前後後,至少殺害上百人。」
無涯很快的看了牆上的人一眼,立即轉開,勉強道:「...所以現在,是因為沒有新的器官移植,才變成這樣? ...就算身體死了,人還活著慢慢腐爛...?」
齊少卿勾起唇角,道:「沒錯。」
就在他們談論的時候,伊底波里乾扁的眼珠轉過來,發出尖叫般的聲音,痛苦嘶叫:「...殺...殺了我...讓我死...」無涯猝不及防,連退三步,匡當一聲撞上手術台,上面的手術刀和鋸子翻落一地。好不容易鎮定下來,道:「到...到底是誰把他綁在這裡的? 為什麼不殺了算了?」
齊少卿冷冷道:「是我把他鎖在這裡。」
「你? ...你明知道會這樣...」
「就在後面那張台子上,他曾經將一個小女孩活生生剝皮。」齊少卿冷笑道:「有的人成為獵魔者是為了保護無辜,有的則是為了尋求報復,我屬於後者。世人總是畏懼惡魔,卻不知道惡魔都是懦夫。我喜歡給牠們一些教訓,死亡太便宜了這些東西。」他轉身往外走。
無涯呆了呆,追上去,道:「...聯盟知道這件事嗎?」
齊少卿頭也不回,淡淡回答:「不知道。你要告訴他們嗎?」
「...不。」無涯畏縮了。
齊少卿冷冷道:「很好。」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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