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三國領主時代 作者：懶貓不瘦 (連載中)

第966章賈詡的轉變

　　“主公有數就好。”賈詡沒有表露出明顯情緒，以他一貫平淡的語氣道。

　　魚不智身形一滯，臉上現出狂喜神色。

　　這是賈詡投誠以來，第一次喊出“主公”二字！

　　賈詡加入逐鹿領時間不算太長，自打他答應為逐鹿領效力的那一刻起，與領主的主臣關係就已確立。賈詡並不否認這一點，同領主和同僚相處時禮儀周全，從未出現過失言失禮，卻也不曾展現出主動為領地分憂的態度，接受派駐別府的任命後遲遲沒有動身，雖說有家眷隨飛軍陷於險境的原因，情有可原，可這位王級謀士在逐鹿領划水意圖也著實明顯了點。

　　魚不智對此對此倒是看得很開。

　　賈詡有藏拙習慣，划水符合其性情，跟賈詡談榮耀感和成就感沒意義，他不需更不願因才華成為眾矢之的，最好是不用出頭露面地領著高額薪水，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大概才是賈詡想要的圓滿。試想一個歷史上連尚書僕射和左馮翊都不願做的牛人，有什麼理由到玩家領地後突然變勤快起來？魚不智相信賈詡自有分寸，只要沒有因划水耽誤正事，過程也就不必苛責。這傢伙可是貨真價實的王級謀士，非人級存在，能力強到令人髮指，即便划水狀態，工作效率也不是普通人能望其項背的。

　　可有一個細節卻讓魚不智非常揪心，那就是賈詡從沒稱呼他為“主公”，要么交談時忽略稱謂，，要么以“您”、“大人”等字眼替代，魚不智最初以為情境氣氛不合，或是賈詡個人習慣，沒往心裡去，徐庶提醒才幡然醒悟。徐庶觀察後認定賈詡並非疏忽所致，而是有意識地在規避。以賈詡的才智，相處交談時想避開某些特定詞語輕而易舉，而且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到刻意。幸好徐庶是以嚴謹著稱的王級人才，細緻入微，意識到賈詡涉嫌打馬虎眼，否則，魚不智很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察覺。

　　為何不稱魚不智為“主公”？

　　原因不難猜到，認同度不夠！

　　遊戲中，越厲害的人物越難收服，這是玩家們的共識。

　　一般而言，武係人才認主難度稍低，練肌肉的普遍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一旦投靠認主絕不含糊；文係人才則明顯更難，如果沒有特殊淵源或事件，或被玩家某方面才能、品質打動，想讓文係人才甘心投靠是相當困難的事。

　　以逐鹿領文係為例，非歷史人物不提，醫師身份加入的張仲景也不提，拿得出手的歷史人物謀士其實就兩個：荀衍和徐庶。荀衍是通過命運輪盤抽到的大獎，自帶“忠貞不二”光環，剛加入就成了魚不智的腦殘粉，是為特例；徐庶是唯一通過正常途徑招攬到的，有老遊俠和禽迪幫著刷好感，剛到領地就被委以重任，徐庶最初也沒有正式認主，直到一刀峽拼命阻擋鼠潮時受到感召，才決定全心投效逐鹿領，可見收服歷史人物多麼不易。

　　收服熱血青年徐庶尚且如此，想讓老奸巨猾的賈詡真心臣服自然更難。

　　對賈詡不稱呼“主公”這事，魚不智是有些不爽，卻也並未小題大做，甚至做好了這貨長期不真正認主的思想準備。魚不智很實際，稱謂不重要，重要的是賈詡已加入逐鹿領，並且為逐鹿領做事，他是否對自己足夠認同，怎麼稱呼自己之類的都是浮雲，只要大家面子上過得去，隨便了。

　　賈詡喊出這聲“主公”，顯然意味著他對魚不智的認同達到一個新高度！

　　“屬下打算回去後便啟程前往倭島，特來向主公辭行。”賈詡接著說道。

　　魚不智被滿滿的幸福感包圍，不僅改口稱主公，工作態度也變積極了，主動提出乾活，不錯不錯，這種轉變出現在賈詡這種老油條身上尤其難得。

　　倭島那邊確實很需要賈詡這樣的智囊坐鎮，但魚不智當了這麼久領主，禦下之道多少有些進步，道：“三位令郎隨王平部突圍，與羌人纏戰近千里，雖無大礙，但身上多少有些傷情。我已派人帶他們先行回城，文和不若多等幾日，見過令郎，再動身不遲。”

　　賈詡垂首應道：“也好。”

　　“可惜令媛至今下落不明……”

　　魚不智面露惋惜神色，賈氏家眷分四路逃亡，三子先後又匯合到一處，唯女兒賈珠那路杳無音訊。擊破參狼羌營地之後，徐庶派出大批人手尋找，目前沒有任何進展。賈珠小隊逃亡路程最遠，路上遭遇羌人危險更大一些，考慮到附近羌人部落已參與到對飛軍的追殺，那支小隊的處境很令人擔憂。逐鹿軍仍在全力營救，但客觀地講，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賈珠小隊生還的可能性正變得越來越渺茫。

　　“生死有命。”賈詡面上無喜無悲。

　　他並非故作輕鬆。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隨涼州軍征戰的這些年，他見過太多生死，深知戰亂中人命多麼輕賤。早在飛軍遇險消息剛傳回來時，賈詡就做好了迎接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以飛軍此役戰損觸目驚心，他的四個子女能救回來三個，且沒有重傷致殘，賈詡實在不能再抱怨什麼，實際上，他對飛軍的犧牲和付出滿懷感激。

　　賈詡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逐鹿領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

　　賈珠最終能不能回來，只能聽天由命。

　　見賈詡如此好說話，魚不智趁熱打鐵道：“還有一事，想听聽文和意見。”

　　“洗耳恭聽。”

　　“王子均告訴我，飛軍此番能衝出重重包圍，避免遭致全軍覆沒厄運，令公子肅之多番謀劃至關重要。子均對肅之十分推崇，謂其才學膽識俱佳，在家賦閒實屬明珠暗投，強烈推薦徵召肅之出仕。”

　　“文和，子均性情你是知道的，平時只管操練飛軍，鮮少對其他摻言，如今番這樣舉薦他人實屬罕見。我就任巴郡太守沒多久，太守府直屬架構、各個縣城官吏都需要人手，雖然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從外面招攬到一些人才，但我向來喜歡內部挖潛。既然令郎有才能，領地又能為他提供施展的空間，你看？”魚不智淡笑著說道。

　　賈詡有些驚訝：“肅之有何表現？”

　　賈詡有理由懷疑，魚不智說這些是為了把他的子嗣也拉上逐鹿領戰車！

　　作為老子，賈穆有幾斤幾兩他自問是知道的。

　　他從來不認為賈穆有多能。

　　當然，並不是說賈穆自身資質駑鈍不堪大用，而是因為他是賈詡之子，以毒士的水平衡量，賈穆實在是嫩了點，尤其明哲保身之道修煉還不到家。毒士是那種天下人死絕都跟他無關的冷漠性情，卻同樣免不了有舐犢之心，與其放賈穆出去因不知天高地厚屍骨無存，還不如關在家裡繼續磨礪性子，什麼時候磨礪好了，什麼時候再放他出來。

　　長子賈穆、次子賈璣在家賦閒，都是這個原因。

　　賈穆賈璣固然鬱悶，賈詡自己倒是坦然。兒子實在磨礪不出來也無妨，老子大概還能蹦達幾十年，長子次子都已娶妻，賈詡還可以期待孫子那輩，只要孫輩能出一個讓他滿意的，賈氏家門發揚光大是遲早的。

　　不得不說，有時候老子太強對兒子未必是好事……

　　見賈詡將信將疑，魚不智講了賈穆的一些事蹟，都是從王平口中聽來，只能講個大概，但賈詡這個層級的謀士，憑片鱗半爪都能還原出基本情形，賈詡越聽越驚訝，神情也越來越莊重。

　　這講的真是自家那不成器的老大？

　　諸如建議改道、沿途設伏、分路逃亡等，在賈詡看來算不上多麼高妙，稍好一點的謀士就能做出正確決定，但賈穆是從未出仕的新人，沒有經驗，又是第一次遭遇如此險境，能保持清醒判斷正確，這表現還是相當不錯的。

　　聽到飛軍殘部分四路逃亡、賈穆主動留下斷後時，賈詡神情更加複雜。賈詡不喜歡賈穆為別人將自己置於險境，非常不喜歡，絕境中被迫上陣廝殺情有可原，主動斷後敢說不是犯傻？但賈穆是為了保護三個弟妹，又讓賈詡感到欣慰，危難時刻有擔當，不惜為家人犯險，經過這件事，弟弟妹妹們不會不服長兄，只要賈穆不早死，起碼賈詡這一脈不愁沒人扛著前進。

　　真正讓賈詡感到震驚的，是另一個細節，以致於他向魚不智詢問求證。

　　“肅之逼子璇殺人？”

　　“嗯，倖存的飛軍將士都知道這事，沒想到肅之會那麼狠吧？”

　　“沒有，”賈詡眸中異彩一閃而過，“很好，很好，倒是我小覷肅之了。”

　　賈詡是見過很多廝殺和生死的人，很清楚在那種情況下，讓賈璣盡快適應流血和殺人是多麼重要，甚至可能直接判定賈璣是否能活下去。手段的確稍顯酷烈，但效果毋庸置疑，賈璣活著回來就是最好的佐證。至於殺的是失去抵抗力的俘虜是否光彩，賈詡直接忽略了，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寶劍鋒從磨礪出，”魚不智淡笑著，“文和，你還是莫要再小瞧肅之，肅之二十有五，再這樣在家閒著，說不定真就徹底荒廢了，不若給他機會，讓他在巴郡出仕，為自己掙一個前程。”

　　賈詡沉吟片刻，終於點頭：“但憑主公。”

第967章名品

　　賈穆：武力55，智力81，武將特性：收集。

　　不愧是賈詡之後，雖說智力值比他爹少17點，差距明顯（或許這也是賈詡潛意識始終覺得賈穆不夠強的根本原因），卻仍然是基礎能力值達標的、不折不扣的高級謀士。賈穆天賦跟他爹差老遠，且終其一生也不可能迫近，但這並不代表賈穆太弱，而是他老子太強的緣故。

　　賈穆只有一個特性，但這個特性讓魚不智喜出望外。

　　【收集：治理或巡察時微小機率發現名品。】

　　所謂名品，是遊戲中的術語，顧名思義指特殊物品，名品類型較廣泛，包括古籍、兵器、名馬、珍寶等。只有NPC能裝備名品。不同種類的名品，作用效果也各不相同，主要有以下幾種作用。

　　第一、饋贈佳品。

　　名品是饋贈佳品，將名品送給NPC，可顯著提升NPC好感度或忠誠度，是目前遊戲中唯一能以外物拉攏NPC的道具。第二次大更新後忠誠度可見，如果領地文臣武將忠誠度不高，就得設法提升忠誠，避免重要人才棄領地而去，名品就是在那個時候應運而生。名品不僅對已認主的NPC人才有效，沒從屬關係的NPC，也可以用砸名品方式刷好感，為最終招攬打下基礎。

　　第二、提昇實力。

　　少數名品能提升NPC能力值，例如有些兵器可能提升武力，有些典籍能提升智力。要知道遊戲中文臣武將等級評定取決於主要屬性，某些物品裝備、技能學習前提條件就會以等級為前提，倘若高級武將才能用的東西，即便武力值79點也沒資格問津，硬指標沒達到，差1點也會憋死英雄好漢。正因如此，能提升NPC能力值的名品可謂價值連城。

　　第三、外交輔助。

　　該功能較高端，並非用於NPC個人，而是同某個NPC勢力交涉時使用。NPC勢力定義寬泛，小到山賊首領，大到地方諸侯都算，但山賊首領之類顯然不值得拿名品砸，而能跟諸侯搭上線的始終是個別玩家，故在現階段，名品作為勢力間交好禮物出現的時候少之又少。

　　鑑於名品價值高、存量少，且擁有歷史人物的玩家勢力猶如鳳毛麟角，名品的饋贈功能和外交輔助功能受到抑制，提昇實力是名品主要價值所在，也使得該類名品嚴重虛高。

　　到目前為止，出現在玩家世界的該類名品共三件，兩件武器一本古籍，分別提升1點武力或智力。物以稀為貴，這幾件名品被炒到天價。

　　不過，直接提升NPC能力的名品，還不是最具價值的名品。

　　傳說中，最好的名品自帶特性！

　　之所以強調“傳說中”，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玩家們還沒見過這樣的名品。官方論壇有簡單提及，自帶特性名品基本都是史書或演義中有記載的娥事，且往往跟特定歷史人物有關，如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呂奉先的方天畫戟。總而言之，自帶特性的名品沒一件是普通貨色，可遇而不可求。

　　所有名品都有系統評定的等級。

　　等級越高，NPC忠誠或好感提升越多，實力提升效果越明顯。

　　除此之外，贈送名品必須考慮受贈對象喜好或性情，方有望事半功倍。通常而言，武將大多比較喜歡兵器和名馬；文臣多半對古籍感興趣；智將或統帥偏愛古籍中的兵法書；至於珍寶，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會拒絕，對貪財的NPC效果尤其好… …

　　名品雖好，入手卻著實不易，已知的獲取方式是大型任務或連環任務，任務獎勵中可能會出現名品。大型任務和連環任務都屬於難得一見的重磅任務，不僅完成難度高，浮屠發布重磅任務的頻率也實在低了點，這些都決定了名品在遊戲中的稀缺程度。

　　名品在第二次大更新後出現，很長一段時間，魚不智對名品欠奉興趣。

　　逐鹿領滿意度奇高，麾下文臣武將忠誠度也普遍爆棚，連曾經視逐鹿領為不共戴天仇人的馬袁義，歸降後也逐漸歸心，忠誠度一路漲到80多點，魚不智本不用為屬下忠誠度發悉。而能提升能力值的名品，價格嚴重虛高，為區區1點能力值付出沉重代價，魚不智認為不值，起碼對逐鹿領不值得，領地稱號【沐仁浴義】和【虎狼之師】直接加兩點能力，而且是全員受益，加成幅度和適用範圍都甩名品幾條街，沒有忍痛割肉收購名品的迫切需要。

　　但前段時間，魚不智萌生了收購名品的念頭，因為賈詡。

　　毒士投降異常爽快，可他投降後忠誠度著實讓人抓狂，初始忠誠60點，按照忠誠度定義，賈詡“對領主缺乏好感”，只是比“隨時可能離開”稍好，忠誠度再降1點，就直接進入危險級別。賈詡這種層次的人才，沒有人會看到他的忠誠度數值還能穩如泰山，當時魚不智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名品上，但找雪音諮詢過行情后，就再也沒提收名品的事，貴的離譜！

　　魚不智突然有一種中大獎的感覺。

　　無論誰收到賈穆這樣的人才，想必都會有這種感覺。賈穆的特性顯然極具價值，對領主玩家尤為重要，哪怕賈穆是智力為1的廢柴，單憑【收集】特性，就值得領地花大代價招攬。

　　當然，魚不智有註意到特性說明中有“微小機率”的描述，以浮屠的一貫尿性，以及出於對遊戲平衡的維護，指望賈穆像生蛋母雞般隔三差五找到名品純屬妄想，但擁有身懷【收集】特性人才的領地，名品獲得機率顯然更高一些，天長日久下來，有所收穫只是遲早的問題。

　　沒有領主會嫌名品多，何況是擁有一群歷史人物的逐鹿領，魚不智已晉升諸侯，以領地目前的發展勢頭，將來接觸到更多歷史人物是必然結果，對有人才收集癖的魚不智而言，英才在前卻無法招攬是一件非常蛋疼的事，手中有名品儲備著，將來繼續招攬英才或許會容易得多。但名品入手不易，大型任務和連環任務多是軍團接取，可遇而不可求，逐鹿領實力雖然強橫，但魚不智還真沒把握接到重磅任務，接到後也未必有名品獎勵。

　　魚不智原本對名品獎勵不報希望，得賈穆出仕後，情況便截然不同。

　　詢問過賈詡看法後，賈穆職務隨之確定：縣令，

　　賈穆是高級謀士，其實力任縣令屬大材小用，但考慮到他還是個新人，先到地方歷練，更有助於經驗積累。

　　或許是賈穆逃亡途中的表現讓賈詡有所感觸，抑或是對領地認同改善，賈詡主動提出，有意讓次子一併出仕，畢竟賈璣也是行過冠禮的成年男子。但賈詡有一個請求：賈璣逃亡途中表現遠不及其兄，潛力和決斷都有欠缺，賈詡想暫且帶賈璣到倭島，親自調教，學成後再正式為巴郡效力。

　　魚不智大喜過望，欣然應允。

第968章軍團事務

　　正事談完，賈詡不願在主城久留，徑直傳送回飛魚領。

　　徐庶等人在高原飛地駐守並全力搜尋賈珠，誰也不知道羌人的反撲何時來臨，魚不智也無心在主城停留。先前請陰陽家開設的臨時傳送陣已毀，沒辦法直通高原，魚不智只得走驛站途徑，準備先傳送到益州邊境某縣城，再步行前往高原飛地，與徐庶等人匯合。

　　久久發在驛站外悠閒地與兩名天下眾聊天。

　　那兩名軍團成員滿腹狐疑，實在搞不懂久久發把他倆拉到驛站外面到底想幹嘛，聊的全是沒營養的話。久久發人緣很好，兩人雖然納悶，卻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人，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兩人私聊認定久久發可能太寂寞，長此以往搞不好抑鬱也說不定，對久久發多了幾分同情，於是抱著扶助弱勢群體心態對他噓寒問暖，並鄭重建議他趕緊找個女朋友… …

　　兩位天下眾不知久久發葫蘆裡賣什麼藥，久久發不知兩人對他的分析，於是這天聊得十分尷尬。直到魚不智出現，久久發等人才從尬聊解脫出來。

　　久久發熱情地跟魚不智打招呼：“嗨！”

　　“你們在這邊幹嘛？”魚不智問道。

　　久久發楞了一下，魚不智以前不是愛管閒事的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有所懷疑？久久發硬著頭皮死撐，正容道：“聊重要事情。”

　　“重要事情？”其實魚不智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壓根不知道久久發是故意在這裡等待，久久發的回答反而勾起他些許好奇心。天下駐地就在逐鹿城呢，重要事情不在駐地商量，在大街上談是不是心大了點？

　　久久發感覺不妙，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應。

　　“嗯，非常重要的事情！”

　　久久發沒想到，兩名天下眾跳出來解圍。

　　所謂旁觀者清，兩位天下眾倒是沒誤會魚不智，人家就隨便問了一句，久久發乾嘛如此緊張？找女朋友重不重要？肯定重要！正不正常？正常！找個女朋友而已，至於別人問一句就滿臉通紅？以前沒看出外交官臉皮薄到這種程度，看起來很擔心魚不智知道的樣子，真是無語……

　　久久發運氣出了名的差，人品卻是出了名的好，既然他倆剛好碰上了，沒理由不幫久久發一把。

　　“哦。”魚不智無所謂。

　　久久發趕緊岔開話題：“去哪？”

　　“高原飛地。”

　　“好，一起。”

　　“你不是有軍團事務要處理嗎？”

　　久久發笑容一滯，但很快道：“處理好了！”

　　兩位天下眾對視一眼，私聊進行中。

　　“個人問題上升到軍團事務層級，你覺得正常嗎？”

　　“有點過分啊……但他是軍團創始人之一，負責軍團外交和招攬成員，他心情不好肯定影響軍務，發展到抑鬱會更麻煩，所以軍團重視可以理解。仔細想想，久久發沒女朋友，是不是跟擔負太多軍團事務有關？”

　　“對啊，難怪……”

　　“他今天找我倆，多半想找我倆幫忙來著，可臉皮薄不好意思明說……”

　　“你我可是公認的情場浪子，經驗豐富……”

　　“久久發肯拉下臉找我們，要對得起組織對我們的信任啊！”

　　“一級戰備！”

　　“GO!”

　　……

　　久久發願同行，魚不智自然不會反對，從邊境縣城到高原據點比較遠，有朋友結伴總比獨行好得多，當即也不反對，跟久久發一起走向驛站。

　　“那件事交給我們，放心！”一名天下眾大聲道。

　　“好。”久久發應道，側身向兩人做個拜託手勢，心想這兩哥們夠上道，不遺餘力幫自己掩飾，好人吶！

　　傳送到邊境縣城，自動尋路。

　　路上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到高原飛地多荒野路段，偶遇黑熊閑庭信步。魚不智弓手職業，敏捷見長，發動追風步刺溜刺溜往前躥，很快溜之大吉，可久久發的術士職業天生短腿，跑不過黑熊，眼看越追越近，急中生智躺地裝死，奈何那隻黑熊不上當，繞著久久發嗅了半天，口涎糊久久發滿臉，熊掌還是伸了出來，久久發化光而去，只能複活獨自重走長征路。

　　路上，廟街十三少聯繫魚不智，對接手高原飛地婉言謝絕。魚不智並沒感到意外，以非魚領軍師的能力，肯定看得出高原飛地是個坑，非魚領就算有意擴張，到西部高原跟羌人耗絕對不是什麼好選擇。魚不智跟廟街十三少簡單聊了幾句，結束通訊。

　　剛到達高原飛地，就听到兩個壞消息。

　　一是據點附近出現了零散羌人，徐庶認為是斥候，抵近偵察據點情況，為進攻據點做準備。這意味著羌人不打算任由漢人在高原站住腳，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羌人來得如此之快，還是讓徐庶和魚不智感到意外，間接推斷出羌人收復失地的決心比較強烈。

　　第二個壞消息，是搜索隊在據點南邊發現十多具飛軍遺體，現場有激烈廝殺痕跡，地上零落的部分武器並不屬於飛軍，倒像是羌人慣用的武具。殺死十余飛軍必然付出代價，現場沒有羌人屍體，但搜索隊在附近找到一個熄滅的火堆，灰燼中有未燃盡的人骨，推斷是羌人將戰死同胞集中火葬，符合羌人的火葬傳統。

　　事發地點離高原飛地近百里，並且明顯偏離了賈珠小隊原定逃亡路線，搜索隊無法確定找到的飛軍是賈珠小隊成員，抑或是其他三路逃亡時失散的戰士。一路被羌人追著砍，有人失散在所難免，尤其是逃亡最後階段，飛軍殘部連爬都爬不動了，根本不可能像先前那樣時刻保持隊伍完整。徐庶聞訊後，帶著兩個傷勢較輕的飛軍趕往事發點，重傷未癒的王平紅著眼死活要跟去看看，徐庶理解他的心情，於是王平躺在擔架上同往。

　　陣亡飛軍隸屬賈珠小隊！

　　這間接證實賈珠小隊遇險，甚至可能已全軍覆沒。王平為人沉默寡言，但治軍極其嚴謹，受主將影響，飛軍執行命令的態度無可挑剔，如果不是遇到意外，或者被敵軍追得狠，小隊沒道理偏離既定路線這麼遠。勘察過十多名飛軍陣亡地後，王平判斷該小隊至少被十倍於己的羌人追擊。

　　值得慶幸的是，該小隊還有六名飛軍未伏尸於此，且未發現賈珠屍體。

第969章兩難

　　現場顯示，那支飛軍小隊陣亡時間至少是三天之前。

　　時間過了這麼久，賈珠和最後六名飛軍是否還活著，目前誰都說不准，而且不排除他們在事發地之前就已遇難，但王平堅決排除了提前遇難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兵，認為該小隊超過一半成員還能戰鬥的情況下，他們保護的對像先被羌人殺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可能丟棄賈珠逃命。陣亡飛軍遺體分佈情況也顯示，小隊成員是在節節抵抗、梯次掩護中陸續陣亡。

　　但凡具備相當戰鬥經驗的人，甚至能從現場痕跡大致還原當時的情景：敵人窮追不捨，利用兵力優勢和對地形熟悉包圍了小隊，小隊為保護賈珠，不得不與數十倍或更多敵人血戰，從包圍圈薄弱處突圍，更多敵人追上來，沿途不斷有飛軍留下來阻擊追兵，為同伴帶賈珠離開爭取寶貴的時間……

　　要知道飛軍缺藥缺糧已久，還要克服高原反應的持續侵蝕，飛軍小隊在如此絕境中還保持強悍鬥志和戰力，配得上“鐵軍”二字，令人欽佩。

　　“我們對那片區域進行了大規模搜索，陸續發現零星戰鬥痕跡，路上沒有飛軍和賈珠屍體，但找到的線索表明，他們可能已經……”徐庶沒有繼續說下去，神情十分凝重。

　　“理由。”

　　“他們逃出包圍圈後，進入一處峽谷，是死地。”死地意味著無處可逃，飛軍小隊倉促間逃至該峽谷，等發現谷底是死路時，再想折返另覓出路怕是已經來不及了，追兵人數佔絕對優勢，小隊倖存的數人不可能還抗得住。不是徐庶悲觀，實在是敵我懸殊，否則小隊也不會在前面為突圍戰死大半。

　　魚不智道：“陷阱？”

　　“不像，應是不熟悉地形，誤入。”徐庶笑容有些苦澀。

　　客觀地講，羌人戰術戰法很粗糙，打仗基本靠血氣之勇，沒什麼章法，徐庶不認為他們有能力玩轉圍三闕一、請君入甕的招法。倒不是徐庶小覷高原羌人，事實本就如此，況且賈珠小隊滿打滿算就二十多人，幾百人乃至上千人圍追他們，憑實力碾壓足矣，沒有耍花招的必要，所以誤入無疑。

　　不熟悉地形，在戰場上足以致命。

　　“有沒有找到遺體？”魚不智問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有。”徐庶嘆息：“谷中起了山火，至今未熄，從山火等級看，即便裡面有遺體，山火熄滅後很難找到……這個結論不是我說的，賨人和飛軍有很多好獵人，對山火很有經驗……我們只能在外圍偵察，爬上峽谷兩側的山脊遠遠觀望，未發現谷中有活人的跡象，倒是兩支搜索隊在谷底山脊會師，證實了峽谷底部無路。”

　　魚不智默然無語。

　　徐庶遊俠出身，重諾重義，作為逐鹿軍主帥，徐庶對營救受困部屬有道義責任，營救飛軍決心毋庸置疑，哪怕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輕易放棄。但魚不智能感覺到，徐庶對賈珠小隊現在是否還有人活著看法悲觀，可見各種表面證據都指向最壞結果，既賈珠小隊已全軍覆沒。徐庶是理智的人，仍然堅持搜救，大概是還抱有萬一的希望，或者不願烈士伏尸於荒野。

　　“我們有三成傭兵在外面執行搜索任務，但飛地附近羌人斥候行動越來越頻繁，也越發大膽，相信不久會對飛地發起行動。我們面臨兩難選擇，是把人手先撤回來，還是加大搜索力度，爭取趕在羌人進攻前有個結果……”

　　把人手撤回來，賈珠小隊倖存者基本再無獲救可能，但不把人手撤回，高原飛地這邊很可能出事，不僅僅關係到飛地保不保得住，還關係到逐鹿軍人和傭兵損失程度。外面沒找到的就七個人，飛地這邊，逐鹿人和傭兵加起來接近三千，哪邊更重要，其實一目了然。

　　徐庶有能力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但此時的他有些不願，更不忍。

　　王級謀士本有足夠智慧控制自己情緒，絕對理性，可徐庶有點不一樣，遊俠出身的他比別的王級謀士多了幾分熱血，對道義的堅持也更執著一些，何必他還如此年輕。單就謀士這個身份來看，徐庶的性格特質未必是好事，但他同時是軍中主帥，又未必是好事。將心比心，怕是沒有多少人喜歡跟一個冷血無情的主帥混，因為自己在隨時可能在艱難抉擇中被理智地放棄；徐庶則會盡最大努力挽救自己的部屬，也會因此獲得將士們的擁護和愛戴，所統領的部隊會更有凝聚力和犧牲精神。

　　將選擇權交到領主手上，並非徐庶沒有擔當。

　　正如魚不智信任徐庶的忠誠和能力，徐庶也信任魚不智的眼光和決斷。他相信魚不智會做出最適當的選擇，逐鹿領主可不是不學無術的平庸之輩。

　　魚不智沉吟片刻，道：“現在最大問題，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對吧？”

　　“嗯。”徐庶點頭。

　　若是確定小隊已無倖存者，自然不需要兩難決斷。

　　“我有辦法。”

　　魚不智打開領主面板，飛軍和賈珠都是逐鹿人，那麼通過領主面板上就有可能查到部分信息，或許是直接信息，或者是片面信息，未必直接顯示需要的信息，但與其他條件結合，往往能推斷出很多事情。

　　定居領地的歷史人物，信息可以在領主手冊上查的，有出仕的顯示資料較詳盡，尚未出仕的看不到能力特性等詳細情況，但判斷是死是活不難，前段時間飛軍失聯，魚不智堅持王平未死就是通過領主手冊確認。賈珠是賈詡之女，史料未記載，演義或野史有她名字，【三國爭雄】遊戲兼收並蓄，遊戲中賈珠也享受歷史人物待遇，是死是活，一目了然。

　　飛軍則比較麻煩，王平是歷史人物，下屬武將可從武將列表看到大概，普通飛軍戰士無法查到，但魚不智還可以查詢飛軍即時編制人數，當初正是通過編制變化意外察覺到飛軍遇險。此役飛軍損失慘重，活著回來就幾十號人，具體數字魚不智是知道的，再對照飛軍編制人數，外面還有沒有飛軍倖存，完全能夠推算出來。

　　“小隊沒了。”

　　魚不智面色陰沉，數據不會騙人，小隊最後六名倖存者已經遇難。

　　徐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消息證實時還是很痛心。飛軍都是好兒郎，百里挑一的精銳戰士，奉命護送賈詡家眷戰死，想到下命令的就是自己時，徐庶心中的難過和愧疚感又重了幾分。

　　戰士無一生還，賈珠一介弱女子，自然沒有倖存的可能。

　　“咦？”魚不智忽然道。

　　“怎麼？”

　　“賈珠沒死！”

第970章不能和漢人比奸詐！

　　賈珠還活著！

　　賈珠自身沒有任何戰鬥力，流落在外時間越長，賈珠面臨的危險越大。保護她的飛軍小隊已經確定全滅了。沒有戰士保護，賈珠即便幸運逃脫羌人的追殺，也可能由於缺乏野外生存能力遇到危險，甚至就此香消玉殞。

　　按理說，逐鹿領應該立即加大搜救力度，但魚不智和徐庶商量過之後，決定召回大部分仍在執行搜索任務的人手。

　　召回人手的原因有二。

　　一是飛地附近羌人成建制出現。隨著羌人戰士陸續抵達高原飛地附近，實際上出去的搜索隊自身安全都面臨著嚴峻考驗，搜索隊自身尚且不安全，又何談救人？飛地孤懸於高原，逐鹿領在這片區域能調動的資源非常有限，徐庶可不想將寶貴的戰士主動送入危險境地。況且，種種跡象表明，蠢蠢欲動的羌人即將對飛地發起進攻。這樣的情形下，徐庶必須優先保證飛地和本方戰鬥人員安全，收起拳頭，準備迎擊即將到來的進攻。

　　二是出於對賈珠下落的猜測。飛軍戰鬥力毋庸置疑，精銳戰士死光了，弱質女子卻安然無恙，是賈珠比飛軍更能打？顯然不是！

　　那麼賈珠現在的處境無外乎以下幾種：躲藏、獲救、被俘。

　　躲藏在某個隱密處是有可能的，可高原廣袤，有大量人力的土著都沒抓到她，逐鹿領這點人手找到她的機率顯然更低，在羌人即將進攻的時候，將寶貴人力押寶賭運氣是非常不智的，大規模搜索前提是先解除飛地威脅；獲救，可能性微乎其微，這裡是羌人地盤，除寥寥幾支商隊，幾乎沒有漢人會在這片區域活動，而逐鹿軍事實上已成羌人公敵，羌人不會放過賈珠；被俘，殺死戰士，擄走年輕女子，是符合情理的做法，也是最可能的結果，如果賈珠已經被俘，再派人搜索自然是無用功，還不如把力量先集中起來，先解決飛地附近的羌人，最不濟也能爭取抓點俘虜，看有沒機會交換人質。

　　權衡利弊，先應付飛地面臨的威脅是第一要務。

　　如果飛地沒保住，逐鹿領失去在高原的落腳點，搜救行動更無法開展。

　　隨後發生的事情證明，召回人手的做法是正確的。

　　魚不智重返高原第三天，飛地遭遇夜襲。

　　夜襲發生在黎明之前，最黑暗那段時間，同時也是警惕最薄弱的時刻，受定式思維影響，人們通常認為天快亮的時候不會有襲擊發生，故黎明前夜襲成功率往往更高。羌人原本沒有這樣的眼界和覺悟，但飛軍逃亡途中多次黎明夜襲，給羌人留下幾次慘痛記憶，羌人果斷拿過來活學活用。

　　羌人赤足，奔襲無聲，尖兵潛至飛地外圍，用吹箭之類武器射殺哨兵，雖然吹箭飛行有少許聲響，射殺過程中有較長間隔，但幾個哨兵明顯警惕性不足，天亮前靠著柵欄打瞌睡，一個接一個被射殺卻毫無反應，羌人的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解決掉哨兵後，羌人大部隊潛至營地外圍，有人翻進來輕鬆打開柵欄，大部隊順利進入。

　　進入據點後，羌人仍然採用了學自飛軍的戰術，分隊潛入帳篷和房間，準備暗殺熟睡中的漢人。天色將明人將醒，羌人並沒有指望能從頭殺到尾，就是想在暴露前盡量多佔些便宜，能殺多少算多少，被發現後硬碰硬就是，就算沒辦法一鼓而下，他們還帶了大量火油和烈酒，迎風縱火，點亮營地，製造大量廢墟應該不難。

　　不得不說，飛軍逃亡途中著實給羌人好好上了幾課，逐鹿軍錶現出來的戰鬥力也著實令人膽寒，以至於向來打仗一窩蜂的羌人，非常認真地學習和研究漢人戰術，並很快用於實踐。執行過程雖然存在瑕疵，但客觀講整個計劃中規中矩，沒有明顯漏洞，考慮到羌人慣常作戰風格，這次表現出來的進步非常明顯，警惕性稍差的對手，很容易被坑出一臉血。

　　對手太強，逼得羌人自我進化。

　　只可惜，羌人的對手是一位王級謀士。

　　徐庶從不輕視任何對手，羌人踢到鐵板。

　　鑽帳篷和房間的羌人，還沒適應裡面的黑暗，就稀里糊塗地失去性命，甚至連發出慘叫和異響都辦不到。無大響動，外面的羌人以為暗殺可持續，繼續前移鑽帳篷和房間擴大戰果，於是更多羌人悄無聲息地死去。等到羌人遲遲沒見同伴出來，感覺不對勁的時候，營地深處三聲哨響，漢人四面八方殺出。白毦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特殊兵種，賨人號稱“東方斯巴達人”，戰鬥素養遠勝羌人，而且羌人陣型在不斷滲透過程中散得很開，逐鹿軍發動反擊時，羌人根本沒辦法組織起有效抵禦。

　　如果羌人足夠仔細，會發現被射殺的“哨兵”根本不是真人……

　　羌人淚流滿面：果然不能跟漢人比奸詐！

　　在逐鹿軍營地中被包圍，部隊分散難以組織防禦，戰鬥素養又在下風，戰事進程和結果已不難想見。

　　一邊倒的屠殺！

　　偷襲者被伏擊，心理難免有落差，再加上逐鹿軍凶悍難擋，偷襲者幾乎一觸即潰。負責這次黎明夜襲的羌人首領竭力呼喚部眾，試圖挽回頹勢，可這番努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被碾得粉碎。隨著羌人首領被白毦亂矛捅死，屍體被幾根超長長矛挑在空中示眾，羌人再無戰意，拼命想逃離這修羅場。

　　可逐鹿軍的營地，哪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通向營外的路口豎起一面面大門板，賨人神兵獰笑著等羌人自投羅網。白毦化整為零，一支支長矛隊踏著步伐往復衝殺，將羌人分割、包圍、刺殺。逐鹿軍一出現就包圍了羌人，且攻擊十分凌厲，羌人準備的引火物根本沒用武之地。在超長長矛面前，羌人甚至連近身拼命的機會都難以找到，只能在絕望中苦苦掙扎，吶喊，直到變成冰冷的屍體。

　　“投降免死！”

第971章臨時調下限

　　投降免死的訊息釋出，卻並沒有獲得羌人積極回應。

　　他們是來報仇的，在羌人眼中，逐鹿軍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殺了他們的人，佔了部落營地，不是侵略者是什麼？況且這裡是高原，羌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從羌人角度看，逐鹿領佔據高原飛地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有點侵門踏戶的味道，是漢人施加在所有羌人身上的莫大羞辱，只能用鮮血和殺戮洗刷乾淨。

　　所以他們來了，義無反顧。

　　他們堅信有能力給漢人一個沉痛教訓，尤其是大家陣亡了無數腦細胞，鼓搗出精妙絕倫的黎明夜襲計劃，有什麼道理不贏？但血淋淋的事實證明，儘管羌人自認為已經非常重視這些對手，這些漢人還是比他們想像的強大。戰場上，錯判敵人實力的後果極其嚴重，而現在的戰況也證明了這個真理。

　　已經有很多羌人倒在血汩中，活著的羌人也面臨著逐鹿軍的步步進逼，如果不投降，大概免不了會步地上同伴的後塵。可是羌人以高原主人自居，這次又挾恨而來，即便中伏，在還有相當數量的情況下，想讓他們放棄武器向漢人投降，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羌人大聲怒斥痛罵，以羌人尊嚴、外面還有同伴等理由激勵同伴誓死抵抗。

　　只可惜這些羌人地位貌似並不高，對大局影響力有限。

　　高原環境特殊，環境對牲畜承載力有限，每隔一段時間都得另找營地，環境決定了高原羌難以抱團，除非佔據最豐美的水草地，高原羌部落規模普遍不大。為減少不必要的遷移損耗，部落之間間隔也較遠，高原非常大，足夠讓各部落佔據大片土地。但部落分佈太分散，會帶來另一個負面效應，需要多部落協作的時候，高原羌人集結兵力通常需要很長時間。

　　事實上，黎明夜襲的羌人來自同一個部落。

　　飛地附近有多個部落羌人出沒，但別的部落來的多是先遣隊或聯絡人，只有這個部落因為離原參狼羌駐地最近，成為第一個成建制抵達的部落。

　　很多羌人望向被白毦長矛挑在空中的屍體，那屍體是他們的部落族長，也是黎明夜襲的發起者、組織者和指揮者，有極高威信和影響力，是大家公認的英明領袖，最難得的是族長還很年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但英明領袖很早在戰鬥初期被殺死，屍體挑在長矛上示眾，群龍無首，是這些羌人始終難以組織有效抵抗的關鍵因素。當然，這並不說明羌人運氣不好，那些有威望的、或試圖重新組織部眾的都被很快乾掉。漢軍眼光非常準，而強大的戰鬥力使得漢軍有能力在亂戰中迅速殺死目標，這些都是實力使然，而非運氣。

　　部落族長的屍體被長矛挑著，曾經魁梧有力的身軀變得再沒一絲活力，再看不到族長爽朗的笑容，以及他極具感染力的鼓動，對羌人來說，這是巨大損失，一位英雄隕落了，很多人感到悲痛和傷感，願意死戰。

　　但最難測的是人心，這些被包圍的羌人裡面，還有極少數人不經意間對族長生出不滿情緒：若非他大肆鼓吹計劃天衣無縫，不願等更多羌人趕來，一意孤行地提前發動襲擊，他們何至於會落到如此下場？外面的確還有他們的同伴，首領想當然地認為漢人會被突襲打得落荒而逃，派兩千餘人斷漢軍後路，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趕到。

　　也就是說，他們基本完了。

　　是驕狂自在的首領將大家送到絕境！

　　漢軍太強……

　　打不過，真打不過……

　　投降免死……

　　可是大部分羌人仍在堅持戰鬥，那些心懷怨氣的羌人也只能隨波逐流，否則很可能投降不成，先被憤怒的族人幹掉。他們一邊盡可能地避免戰鬥，一邊焦躁地等待。羌人本就處於劣勢，又有人貪生怕死，逐鹿軍佔盡上風，將叫囂死戰的羌人一一放翻，羌人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有人率先放下武器。

　　有人帶頭投降，羌人徹底失去鬥志，後面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兩千羌人興沖衝發動黎明夜襲，結果戰死三分之一，近六成成為俘虜，逃出生天的不到三百人。等發現情況不對，奉命設伏堵逐鹿軍後路的羌人匆匆馳援，據點內的戰鬥已宣告結束。羌人在據點外猶豫好一陣，連兵力優勢都不復存在的情況下，他們終究沒敢貿然向飛地發起進攻，黯然撤退。

　　徐庶對此很遺憾，羌人再晚走一會，等偷偷繞擊羌人後路的賨人倒位，這些羌人還得掉些肉。他完全不知道羌人挫敗感多麼強烈，計劃越是縝密，成功希望越大，那麼失敗後的心理落差也越發明顯，再加上羌人族長陣亡，群龍無首，大家都無心戀戰，退走是必然的事。

　　見羌人退走，徐庶也不追擊。

　　打掃戰場，一千多名羌人俘虜蹲在據點一角，忐忑不安地等待發落。

　　徐庶走上高台，白衣飄飄，在濃厚血腥味瀰漫的戰場上顯得十分另類。陳到一聲不吭地跟在徐庶身後，按劍而立，充當臨時保鏢角色，防備羌人中的勇者悍不畏死襲擊徐庶，他難以尊重羌人的戰力，但尊重羌人的血性。

　　“誰是頭？”徐庶聲音響起。

　　羌人默默地看著他，沒有人說話，作為戰敗者，他們有濃濃的羞恥感。高台上的年青人氣度不凡，應該就是傳說中專門坑人不吐骨頭的漢人謀士，讓他們對徐庶本能地生出忌憚之心。

　　見沒人吱聲，徐庶不以為忤，笑容反而更加溫和，但接下來說得話卻著實令人心塞：“抱歉，忘了你們頭還掛在那裡……”徐庶望向那族長屍體，他不知道那人是族長，但肯定是羌人首領，否則也不會單單將他屍體示眾，以瓦解羌人鬥志。這等做法稍顯酷烈，可飛地強敵環伺，羌人又虎視眈眈，非常時期為盡量減少本方損失，徐庶不介意臨時把下限調低一點。

　　徐庶故意當俘虜面說出這番話，塑造冷血無情的形象，也是有意為之。

　　羌人正陸續趕來，事情拖得越久，對逐鹿領越不利。

　　有的俘虜被激怒，但更多俘虜情緒更加低落，尤其是看到那些起身大聲叫罵的同伴被拖出人群，格殺當場，再沒有人懷疑徐庶是心狠手辣的主。

　　“推選五個人出來跟我對話，三十息，計時開始。”

第972章立威

　　三十息結束時，沒有人站出來。

　　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尤其是在徐庶刻意塑出極度危險形象的情況下。

　　面無表情的陳到抬起左手，白毦兵開始殺人。羌人又驚又怒，有人破口大罵拼命反抗，可他們的對手是白毦兵，即便他們武裝到牙齒也惹不起的存在，兩邊實力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羌人的反抗自然徒勞無功。

　　徐庶不急不躁負手望天，眼中卻是暗自嘆息。

　　他不願意這樣做，正常情況下，殺死放下武器的戰俘並不光彩，但逐鹿軍和高原羌都死了太多人，仇恨很難化解。既然如此，最大程度震懾對手以便為本方將士創造優勢，是逐鹿領必須要做的事情。

　　建議殺俘立威的是賈詡。

　　涼州軍跟羌人的交手不計其數，賈詡對羌人的了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特意回到主城見魚不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告訴魚不智如何對付羌人。不管如何處置高原飛地，在逐鹿軍還沒有退出高原之前，這些信息很有用。

　　羌人悍勇，但服膺強者。

　　跟羌人打交道，綏靖懷柔他們不見得領情，把他們打痛反而容易老實，涼州軍就是這樣幹的，效果極好。現在涼州羌人部落對涼州軍觀感很詭異，明明跟涼州軍有血海深仇，多次奮起火拼，然後被涼州軍一次次血腥鎮壓，被打得沒脾氣，最後只能低下高貴的頭顱，打不過強者，索性就臣服強者。涼州羌以加入涼州軍為榮，招兵一到，羌人勇士會自帶乾糧兵器戰馬加入，各部落還會努力滿足涼州軍的其他要求，比如這次追殺飛軍。

　　羌人種種表現，分明有群體性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症狀。

　　殺俘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也是賈詡推薦的性價比最高的立威手段。以少量戰俘的死換取羌人對逐鹿軍的畏懼和恐懼，同時彰顯決心，逼著羌人重新評估跟逐鹿軍交手的風險和代價，或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戰鬥，也可能因為逐鹿軍的鐵血無情束手束腳，從而讓本方在戰鬥中少一些犧牲。

　　至於殺俘的負面作用，賈詡這種人是不會在乎的，否則他就不叫毒士。事實上，建議殺俘立威也是賈詡的魚不智的又一次試探，他需要知道逐鹿之主對某些刷新下限手段的接受程度，以決定自己將來在逐鹿領行事尺度。

　　殺俘是臟活，但總得有人幹。

　　魚不智非常願意親自做這個惡人，但徐庶堅持自己出面。理由很簡單：魚不智是賢名遠播的諸侯，即便對方是羌人，親自做這種事還是很可能損及清譽，甚至被別有用心的傢伙揪住大做文章。如果一定要個人背負罵名，徐庶寧願自己扛下來。他本是無名小卒，寒門子弟，些許罵名背了就背了，總比讓主公聲譽受損強。

　　動手的白毦兵其實也很糾結。

　　堂堂特殊兵種，領地王牌部隊，居然……

　　可奔赴高原的正規軍就白毦和飛軍，飛軍被徹底打殘，倖存將士個個遍體鱗傷，白毦沒有推脫空間。為什麼不讓賨人幹？廢話！殺俘是為了樹立逐鹿軍兇殘形象，誰都知道賨人是拿錢辦事的佣兵，傭兵幹臟活沒問題，但傭兵凶殘跟逐鹿軍兇殘是兩回事。

　　另一方面，飛軍的慘狀就在眼前，白毦兵自然是同仇敵愾。試想當初，飛軍被追殺時何曾享受到人道對待？一千多條鐵錚錚的漢子，最後只有幾十人活著回來！再加上是執行軍令，白毦不是很介意手上再沾些血。反抗？正好，不反抗殺起來還有點放不開，實際上白毦巴不得羌人反抗，雖然明知對方被迫搏命，可好歹你反抗了，多多少少能減輕些許內心的負罪感。

　　白毦一口氣殺了二十多人，陳到抬起的左手終於放下。

　　羌人驚恐不安的擠成一團，再無人懷疑逐鹿人的兇殘。

　　徐庶再次開口：“五個人，還是三十息，開始計時。”

　　這回羌人再不敢磨蹭，很快推選出來五個代表。

　　五名羌人年紀比較大，應該是部落裡的長者或頭目，在族中較有威望，需要人直接面對邪惡的漢人謀士，他們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沒有人知道漢人謀士會問什麼，打算怎麼對待他們，不過以徐庶此前表現出來的狠辣，當代表風險不小，五位代表已經做好迎接最壞結果的思想準備，被俘羌人心裡也忐忑不安，擔憂地看著站在前方的族人。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羌人意料。

　　徐庶跟羌人代表們聊了一會，五人獲准離開。

　　人群一陣騷動。

　　“老實點！”白毦做戲做全套，凶神惡煞般發出警告。

　　這個部落的羌人沒趕上山梁大戰，聽那些逃脫的羌人說，漢人有一支長矛隊難以抗衡，連無往不利的火牛陣都拿他們沒奈何，羌人原本是不信，血肉之軀怎麼可能擋住火牛？要么對方不是人，要么是戰敗的羌人說胡話！但今天與白毦交手，他們親眼見識了白毦兵的強悍，硬扛火牛陣的傳說就顯得格外可怖，沒有人敢無視白毦的威懾。

　　那五名羌人代表走了回來，跟大家說了幾句，人群很快恢復平靜。

　　安撫好族人後，五位代表匆匆離開。

　　他們獲准離開，有兩個條件。

　　其一，一位漢人年青女子逃亡途中失踪，保護她的一隊戰士全部戰死，徐庶肯定地告訴他們，女子還活著，很可能已落入羌人之手。他們必須找到該女子並確保她的安全，以交換被俘的族人。交換人質是有時間限制的，三天。而且徐庶告訴他們，若女子受到傷害或侮辱，會根據傷害程度殺死數量不等的戰俘。如果女子死亡，所有戰俘都將陪葬。代表們知道沒有落入本族之手，那就只能是其他族群所為，他們不確定賈珠會受到何種對待，只能趕緊回去打探消息，誰都不敢忽視徐庶的警告。

　　第二，飛地目前沒有出產，沒有多餘糧食養俘虜，如果不想俘虜餓死，代表們獲得自由後送一批食物過來。

　　食物沒問題，可以從別的部落籌到，或者找附近部落借羊解燃眉之急，這次是集體行動，相信別的部落不至於吝嗇。刺手的是第一個條件，賈珠現在何處只能回去打聽，時間拖越久，賈珠受傷害或死亡的機率越高，最先付出代價的肯定是被俘的族人。

第973章巴郡第一部落

　　黎明夜襲飛地的羌人部落是白馬羌。

　　羌人部落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但各部落基本上都有大致活動區域，白馬羌也不例外。白馬羌慣常活動區域跟參狼羌一樣，在益州與高原邊境，偶爾會進入益州越巂郡境。越巂郡位地益州南部，是官府勢力較薄弱地區，加之山高林密，人煙稀少，當地官府知道白馬羌不會久留，通常對白馬羌入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白馬羌不鬧事，大家相安無事。

　　由於慣常活動區域離漢人地界較近，白馬羌可以較方便地與漢人通商，用部落出產的牛羊、皮毛，換取漢人的糧食、鐵器和其他雜物，不用象長期混跡高原的部落那般依靠商隊，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因此白馬羌的情況比一般高原羌部落好得多，部落發展度也相對較好。白馬羌在襲擊飛地的同時還能派出兩千餘人斷逐鹿軍後路，足以看出該部落實力不俗。

　　白馬羌族長也頗開明，在有餘力情況下，積極與其他高原羌部落貿易，客串二道販子，但賺取的利潤要少得多，跟商隊比算是有良心的，因此白馬羌與附近部落關係融洽，很多部落都跟白馬羌有交情。

　　白馬羌代表原本以為，就算賈珠已落在其他部落手裡，以本部落人脈，說服對方交出賈珠應該不難，畢竟白馬羌那麼多族人被俘，諒俘獲賈珠的部落也不敢趁機敲竹槓，最多拿些財貨牛羊做補償就是。

　　可回去問了一圈，白馬羌人才發現事情沒他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提前趕赴飛地附近的部落先遣隊，均表示不知道部落有追殺漢人小隊，更沒有聽說有俘虜漢人女子。但先遣隊提前離開大隊，不排除追殺行動發生在他們離開之後，各先遣隊代表紛紛表示馬上派人與本部落大部隊聯繫，詢問有沒有這回事，一定盡可能保證漢人女子安全。

　　各部落代表沒有敷衍。

　　拋開白馬羌的人脈情份，畢竟一條命換一千多命，沒人想被千夫所指。可問題在於，陸續回复的信息顯示，沒有部落抓到賈珠，或者說無人承認。到傍晚時分，先後有四個部落全都表示，本部尚未與漢人接戰。

　　白馬羌無奈，找其他部落湊了幾百隻羊，送到高原飛地。

　　幾百隻羊，足夠被俘白馬羌人吃半個月，比約定三天交易時間長很多，但這是逐鹿領的要求。白馬羌明知漢人雁過拔毛，吃著羌人送的羊打羌人，卻還是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他們總不能任由被俘族人餓死。

　　等待白馬羌回音期間，高原飛地的氛圍比前幾天要緩和許多。

　　抓獲大量俘虜並與白馬羌交易的另一個好處在於，可以讓其他羌人部落投鼠忌器。白馬羌是附近最大部落，其他羌人部落多與白馬羌交情不錯，得知白馬羌有千餘人被俘，且有希望換回族人的情況下，不管不顧對飛地發動進攻的行為無異於謀殺。反正約定交易時間就三天，且還有多個部落援軍尚未趕到，其他部落樂得再等幾天。

　　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收穫白馬羌的感激，何樂而不為？

　　夜幕降臨。

　　高原飛地內升起堆堆篝火，到處都能聞到烤羊肉的香氣。沒有值守任務的大多圍攏在火堆旁，一邊閒聊，一邊等待。賨人隨性慣了，或坐或躺，東倒西歪，完全沒一點神兵風範，倒像是一群烏合之眾。白毦兵的風紀則迥然不同，大家盤膝坐在地上，一個個背挺得筆直，沒有人大聲喧嘩，即便是在這樣的輕鬆時刻，他們也保持著良好的風貌和軍紀。

　　度節看看白毦，又看看自家兒郎，不住嘆息。

　　軍容軍紀顯然沒法跟白毦比，賨人沒那麼多規矩，並不羨慕誰家部隊儀仗風紀有多強，戰士嘛，戰場能不能殺敵才能見真章，度節見過太多徒有其表的部隊，打心眼裡瞧不起那些所謂的精銳。可白毦不同，人家不是專修儀仗隊形的花架子，而是戰鬥力爆棚的王牌部隊，真正精銳之師，戰力和意志都無可挑剔，連賨人都自愧不如。

　　風紀好的部隊不稀奇。

　　戰力強的部隊也很多。

　　但像白毦這樣，將戰力和風紀都做到極致的部隊，就真的很……討厭！

　　“以後不跟白毦一起幹活了……”度節小聲嘟噥著。

　　“為什麼？”久久發問道。青谷部落是第一個加入逐鹿領的賨人部落，天下軍團也是很早就入駐逐鹿領，久久發又經常跟魚不智混一起，倒也跟度節混了個臉熟，還找度節討要過兩把白竹弩。

　　“精銳！”度節指了指白毦，又指向自家族人，沒好氣道：“散沙！”

　　魚不智和徐庶相視一笑。

　　徐庶道：“不用跟白毦比，你們打仗向不落人後，神兵實力本無須證明。”

　　“那倒是。”度節點頭，賨人歷代先輩創下了赫赫威名，後輩與有榮焉，那種自豪和驕傲早已融進血脈，賨人從不懷疑族群的戰鬥力，度節的感慨，更多是對白毦軍容軍紀的羨慕罷了。

　　“老度，青谷部落最近如何？”魚不智問道，最近事情一波接著一波，有段時間沒關注青谷部落了。以前他一直稱呼度節為族長，青谷部落正式成為逐鹿領的附庸勢力後，主從有別，再以族長稱之似乎有失體統，直呼其名吧又有點過意不去，畢竟度節也一大把年紀了，最後以“老度”稱之，既不失體統，又透著親近，度節很喜歡這個稱呼。

　　度節嘴角翹了起來，得意地豎起大拇指：“巴郡第一部落！”

　　“可以！繼續加油！”想當初他第一次去招募傭兵時，青谷部落那叫一個寒酸，現在能發展到如此程度，魚不智打心眼里為青谷部落高興。

　　“我倒是想繼續加油，可好像加不了咧。”度節道。

　　“嗯？”

　　“部落人口增長好像出了點問題……”

　　度節坐了起來，臉上寫滿了困惑。

　　受大量投資和貿易影響，青谷部落發展極快，成為逐鹿領附庸勢力後更是進入快速成長期，不斷有流浪族人回歸或新人來投。據族中老人回憶，青谷部落規模應該是近幾十年巴郡最大的，列巴郡第一毫無懸念。事實上，最有可能趕上青谷部落的是紅菽部落，不過紅菽部落已遷河套，所以巴郡境內青谷部落已呈一家獨大之勢。

　　青谷部落的成長速度，連度節自己都感到驚訝。

　　他知道部落不可能一直保持高速增長勢頭，人口增長速度遲早會放緩，部落進入平穩發展期的準備，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但度節萬萬沒想的是，他沒有等到平穩期，人口增長忽然進入停滯狀態。

第974章上限

　　部落人口增長放緩，度節不會覺得奇怪，畢竟青谷部落已有相當規模，而且仍在增長，增長速度放緩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人口增長直接停滯，意味著部落發展中斷，這是度節完全沒辦法接受的。

　　度節其實早想找魚不智詢問，看是不是領主對青谷部落規模設有限制，但這個猜想多少會讓人覺得對領主有懷疑，度節沒敢告訴其他人，想找機會私下向領主詢問。然而前些時間領地事情接連不斷，魚不智鮮少在主城，再後來飛軍遇險，營救飛軍是第一要務，打下高原飛地後又面臨羌人威脅，警報未解除，度節打算回去再找魚不智，但現在魚不智既然問起部落近況，度節也就順水推舟說了出來。

　　“對青谷部落沒有任何限制。”魚不智明確告訴度節。

　　“我也覺得不像，你沒那麼小氣。”

　　魚不智啞然失笑，度節這麼講話有犯上嫌疑，不過度節是夷民，平時大大咧咧慣了，用漢家禮儀嚴格要求他並不適當。再加上度節是最早跟逐鹿領合作的賨人族長，大家一起從弱小走向強大，度節多次帶領族人為逐鹿領上陣廝殺，青谷部落成為逐鹿領附庸勢力也是出於自願，大家雖有主從之別，但實際上還更多的還是朋友之誼，相處起來沒那麼多規矩。

　　魚不智喜歡這種氛圍，友情可貴，朋友難得。

　　青谷部落是領地附庸勢力，與領地休戚與共，深受信任，青谷部落越強大，越符合逐鹿領利益，魚不智自然不會刻意限制青谷部落。

　　“主公未限制青谷部落規模，會不會是領地某些變化影響到青谷部落？什麼時候停滯的？”徐庶問道。青谷部落是逐鹿領軍事力量的重要補充部分，戰力僅次於幾支特殊兵種，而且忠誠方面無可挑剔，青谷部落發展受阻，在徐庶看來是領地軍力重大損失，對此也非常關心。

　　“大概一個多月前，具體時間記不太清了。”度節撓頭道。

　　“一個多月前，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徐庶眉頭微蹙。

　　不是說這段時間沒有事情發生，除了最近飛軍逃亡事件，往前數較重要的就有跟冀州府談判、打退復仇者聯盟與襄陽蔡氏等對逐鹿領的進攻等，但這些事情應該不至於影響青谷部落發展。一個外交領域，一個軍事領域，領地之前有過多次類似經歷，以前沒事，沒道理這次忽然出現附帶後果。

　　魚不智道：“邏輯上說不過去，排除。”

　　度節道：“那還能是什麼原因？”

　　魚不智打開領主手冊，查看青谷部落資料，到部落人口時，眼前一亮。

　　“兩千，人口數字這麼整？”

　　“碰巧吧……”度節在努力思索尋找答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兩千總人口，扣除老弱婦孺，青谷部落最多能出動千餘戰士，傭兵數雄踞賨人部落頭名寶座。但這也就是在賨人群體值得自傲，跟羌人、匈奴、鮮卑部落相比，賨人部落規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那些部落人數沒破萬的，哪好意思自稱是大部落？

　　魚不智嘆了口氣：“恐怕未必是巧合。”

　　“啊？”

　　“我懷疑青谷部落已經發展到極限……”

　　魚不智並非信口開河，而是從遊戲平衡性得出的推論。

　　賨人部落為什麼人丁單薄？

　　因為賨人太強！

　　東方斯巴達人，神兵戰士，等級高達65級，比重裝步卒還要高出5級，除寥寥可數的幾支特殊部隊外基本無敵手。再看戰鬥特點，近戰門板大陣能擋能繞，遠攻有白竹弩見縫插針，可謂遠近戰皆能；光著腳板跑得飛快，機動力超強，尤其擅長山地作戰；還有故老相傳的戰歌戰舞打底，發起飆來能變身超級撒亞人，儘管戰舞有時限和虛弱期，卻足以讓他們有能力在一定時間內跟特殊兵種正面叫板，實力之強，不言自明。

　　賨人戰鬥素質如此強悍，卻仍舊保留著箭頭塗毒藥的習慣，渾然沒有點超級戰士的覺悟，這就使得賨人的難纏指數進一步提升。高手未必可怕，但身為高手還隨時能拉下臉耍賴皮，誰遇上都會頭大如斗。

　　按照魚不智的話說，賨人就相當於西方魔幻中的龍族：龍族多金多寶，賨人自帶特產，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戰力。物理防禦強悍，免疫絕大多數魔法，近戰威猛無匹，龍息和龍語魔法遠攻犀利，魔武雙修，還自帶位階壓制，單體實力絕對碾壓其他。

　　如果沒有繁殖力這一致命短板，世界必定是屬於龍的……

　　遊戲生命週期多長，遊戲平衡性至關重要，維護平衡是浮屠首要任務。數據又如此亮眼，不想辦法抑制一番，顯然會對遊戲平衡造成嚴重威脅。

　　怎樣抑制賨人而不明顯悖離邏輯或歷史環境？要么改戰力設定，可賨人善戰有很多古籍記載，改成弱雞不符合事實。片面修改也不行，大門板、白竹弩、戰舞在歷史上都真實存在，神兵打得羌人心驚膽戰也是歷史事實，無論抹掉哪一個，都直接違背了【三國爭雄】遊戲盡可能貼近真實的原則，不可取！而且遊戲裡賨人是中立勢力，部落群居，存在被玩家收服的可能，還自帶賨布和巴鄉清兩項特產技術，具備大幅度拉抬領地綜合實力的潛力，偏偏賨人特產也真實存在，直接抹殺同樣違背遊戲背景原則。領地從附庸勢力徵召大量賨人成軍的破壞力，想想都讓人後怕。

　　思前想後，最可行的辦法大概就是限制賨人人口！

　　你強任你強，人口方面卡你沒商量，三國時期賨人是真正的少數民族，至少沒辦法跟鮮卑人、羌人、匈奴人、烏恆人相提並論。所以卡賨人人口有理有據，順天應人，普天同慶……

　　這是魚不智的猜測，但以他對遊戲的了解，真實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了。

　　青谷部落發展停滯，很可能是賨人部落人口上限已經觸頂。

　　要證實推測是否正確也很容易，紅菽部落發展只比青谷部落略晚一些，以紅菽部落規模，人口再過幾月就能趕上青谷部落，如果紅菽部落人口數也卡在兩千人，基本能證明魚不智的猜測。還有更快的辦法，高原飛地是前線，由於白毦扛下了最難的阻擊任務，山梁阻敵和伏擊白馬羌是順風仗，賨人陣亡者很少，青谷部落無人陣亡，一旦青谷部落在後續戰鬥出現折損，再觀察部落人口是否恢復到兩千人，也能得到答案。

　　時間會帶來答案，事實確實正如魚不智推測的那樣。

　　賨人部落上限就兩千人。

第975章潛出

　　魚不智沒辦法直接跟npc講遊戲平衡，只能盡可能用npc能理解的語言說明自己的推測，好在【三國爭雄】遊戲智能化相當不錯，費了番唇舌，終於成功地讓度節大致理解了魚不智的說辭。

　　度節非常沮喪。

　　青谷部落的發展壯大，在賨人世界已成為一段傳奇，且傳奇仍在繼續，作為青谷部落族長，度節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部落能繼續成長下去。近幾十年巴郡最大部落固然可喜，但青谷部落既然有今日氣象，度節自然希望青谷部落更進一步，成為百年來最強豈不是更妙？心再大點，成為磐石開天地以來最牛逼的部落，度節的名字必定在賨人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被喻為古往今來最牛族長貌似也指日可期！

　　魚不智一席話，澆滅了他心中所有夢想，心情之難受可想而知。

　　魚不智和徐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到幾分無奈，碰到這種事情，饒是智謀通天也無計可施，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兩人知道度節心情低落，卻很難用言語規勸開解，好在以度節的性格和閱歷，想必過段時間自己就能調節過來，魚不智和徐庶並不是很擔心。

　　說話間，食物的香氣更加濃郁。

　　烤好的羊肉被放進食盤，送往飛軍處。

　　傷員先食，這是逐鹿軍另一條不成文的傳統，跟為將者當先一樣。

　　攻占高原飛地後，由於審時度勢後發現是個坑，沒有長期佔領的打算，暫時沒有投入資源對據點進行大規模建設和整修，據點內部顯得相當簡陋，只是簡單修復了外圍防禦措施，以及必要的休息處所。飛軍全員帶傷，並且長期逃亡極限壓榨身體，多多少少落下了一些後遺症，還有高原反應的後續效應，倖存飛軍將士這些日子大多處於臥床靜養狀態，住在據點內最好的幾個房間。

　　當然，所謂最好也是相對而言。一個是他們住處位置處於據點核心區，除非羌人殺到據點中心圈，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另一個好處是住所不透風，不需要像部分人和白毦那樣十幾人擠在一間屋，夜晚還要享受高原風寒的撫慰……

　　烤肉送到，飛軍紛紛起身進食。

　　經歷過死裡逃生，目睹了戰友犧牲，倖存飛軍將士最近普遍比較沉默。

　　今晚這頓飯，吃得格外安靜。

　　以前進食的時候，大家會交談幾句，今晚沒有，所有人默默地吃東西。

　　飛軍處於恢復期，再加上高原反應餘威猶在，食量不比從前。飛地物資匱乏，本著不浪費原則，每餐送來的食物份量也是剛剛好，不會吃不飽，但也不會有多少富餘。不過今天，十幾名飛軍重傷員和腿部受傷不良於行的傷兵，沒吃多少就停了下來，將自己的食物推給輕傷員們，輕傷員們對此也不拒絕，一個個埋頭狼吞虎咽，努力吃下更多東西，包括王平在內。

　　十幾名飛軍輕傷員，面前的食物在飛快減少。

　　先吃完的輕傷員，沒有像以前那樣躺回自己的位置，大家都很有耐心，默默看著同伴吃東西，每個輕傷員的面色都無比平靜。反倒是那些重傷員，眸子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神情隱隱透出幾分擔憂。

　　當最後一個人吃完，所有人望向王平。

　　王平沒有說什麼，微微點頭，抓起身邊的武器。

　　他腿部有傷，起身時一個踉蹌，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扶住王平，是麻子，但麻子傷勢也不輕，扯到傷處，發出一聲痛哼，反倒靠著王平一把抓住他，兩人相互扶攜，避免了同時栽倒。

　　“頭兒，讓我去吧。”麻子懇求道。

　　“你傷重。”

　　“可你的傷也……”

　　“行了。”

　　王平雖沉默寡言，但威望極重，他這邊出聲喝止，麻子再不敢說什麼，只是心中多有不甘。想到王平傷重仍堅持親往，其中一個原因是飛軍十二名轉職武將僅剩他倖存，他卻重傷在身，沒辦法遠行，王平只能親自帶隊，麻子心中更加內疚，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見麻子如此傷心難過，王平心中也有些不忍，可他不懂怎麼勸慰別人，伸手輕輕拍了拍麻子肩膀，眼睛看著那些重傷員，低聲道：“照顧好他們。”

　　麻子重重點頭。

　　“走。”

　　在重傷員們目送下，王平率先走向屋外，所有輕傷飛軍紛紛拿起武器，緊緊追隨主將的步伐，身形很快沒入無邊的夜幕之中。

　　十餘人離開住所，悄然向據點外行去。

　　高原飛地防禦體系針對外部，內松外緊，王平等人早就打探清楚佈置，在淡淡星光下沿著提前摸清的路線潛行，很快摸到據點外圍，停在一片廢棄房舍後面。他們現在的位置是明暗哨視線死角，除非哨兵失職，據點外不可能在不驚動哨兵的情況下抵達此處。

　　徐庶治軍嚴謹，據點除佈置明暗哨之外，外圍還有幾支小隊交替巡邏。通常情況下，逐鹿軍負責值守巡邏任務的是磐石營，但磐石營沒有來高原，人打仗雖然勇猛，紀律方面跟正規軍存在差距，飛地外面就有羌人出沒，徐庶不敢大意，因此負責外圍巡邏的是逐鹿軍王牌白毦兵。

　　白毦的巡邏路線經過精心設計，很好地彌補了哨探視線盲區，只要嚴格按照指定速度和頻率巡查，有人試圖從外面潛入，必定逃不過守軍視線。但剛才說了，防禦體系主要防範外部，如果內部有人想偷偷溜出去，還是有一些盲區可供利用。

　　王平前方不遠柵欄有缺口，此處柵欄建在高處，跟外面落差接近兩米，附近又有哨兵觀測點監視外圍，羌人沒可能悄然從缺口潛入，即便強攻也會因為高度差耽誤不少時間，守軍可很快作出反應，徐庶利用這一點設置了陷阱，沒有花費力氣和資源修補柵欄。根據前幾天的觀察，巡邏隊每半個時辰會有近二十息看不到此處，羌人不可能趁這點時間突破外圍衝進來，退萬步說即便有人趁那點時間溜進來，人數也不會多，不夠守軍塞牙縫的，但對王平等人來說，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溜出據點。

　　王平一邊探頭觀察巡邏隊行進路線，一邊心中默默計數。

　　就是現在！

　　“走！”

　　十幾人悄無聲息地衝到柵欄缺口，滑到坡下。

　　看到最後一人下來，沒有驚動哨兵，王平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

　　就在這時，他身形一滯。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平靜地望著王平，問道：“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