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三國領主時代 作者:懶貓不瘦 (連載中)

 
wtwese1122 2016-9-25 03:37:06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8 1685169
john820819 發表於 2018-12-12 20:56
第九百二十六章 再踏逃亡路(中)

王平部逃亡之路並不是一帆風順,反而險阻重重。

正如賈穆預計的那樣,羌人聯軍繞到發飛軍身後,最多不過兩天時間。

受高原反應困擾,飛軍不得不原地休整,讓羌人看到繞後夾擊的希望,並迅速付諸實施。等飛軍重新踏上歸途時,羌人繞後攻擊的部隊已經不遠。藏在營地又陰了羌人一把的那部飛軍,沒敢繼續留在後面占便宜,就是因為王平和賈穆擔心後路被羌人截住,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

事實證明,他們的謹慎是正確的。

距離飛軍先前的臨時營地十裏處,有一座山穀。

這個坐落在接近山頂區域的穀地並不幽深,長約三四裏,卻是飛軍退往益州方向必經之路。提前動身的三個飛軍小隊,也都是穿過這個小山穀,在山穀另一端分道揚鑣,按照事先選定的不同路線行進。

至少從飛軍掌握的情報顯示,山穀這一邊絕對安全。

可誰都沒想到,就在這處穀地入口,飛軍與繞道而來的羌人撞個正著。

羌人們顯然沒想到漢軍會在這個位置出現,乍一見到漢軍,下意識地以為又中了埋伏,領頭的首領手心手背全是汗,直到看見漢軍也有些愣神,而且隊伍中扶攜著很多傷員,不象是專門在這裏堵他們,才明白漢軍想跑。飛軍這邊雖然早知道羌人繞後,可他們以為羌人會選擇山穀另外一端堵截,沒料到羌人會從穀口這端出現。

說到底,還是飛軍對地形不夠熟悉,再加上人手緊張,倉促間沒能探查出山穀這一端有小路可以通過,因此預計羌人到達的時間晚了一些。

不期而遇,兩邊都對這次遭遇缺乏心理準備,也都沒有別的選擇。

狹路相逢,勇者勝!

“走!”

王平一聲令下,便帶著飛軍氣勢洶洶地衝了上去。

那羌人首領好不容易繞到這裏,又剛好堵住漢軍歸路,自然沒有任由漢軍離去的道理。這時候打伏擊的飛軍還沒有歸隊,王平身邊就兩百多人,且有不少傷兵,繞後的羌人勇士足足有八百之眾,實力明顯在漢軍之上,那羌人首領一咬牙,指揮眾勇士迎戰,務必把漢軍堵在此處,為本方大部隊趕到爭取時間。

爭奪的焦點,是進入山穀的那條五六人寬的山道。

兩軍照面時,實際上羌人離穀口更近,只要封住穀口,不讓飛軍逃脫,等羌人大部隊趕到,飛軍唯一的結局就是力戰而亡。

大家對此都心知肚明。

飛軍沒有退讓餘地,退後一步,即是死所!

羌人勇士在飛軍身上吃過不少苦頭,好不容易才逮到一舉成擒的機會,不僅能報先前屢敗在飛軍刀下的仇,全殲這支漢軍,還能得到涼州軍賞識,對部落未來存亡斷續大為有利,是故羌人勇士無不奮勇爭先。因此看到漢軍殺過去的時候,八百羌人勇士不顧繞道疾行兩天的疲勞,呐喊著往穀口衝去,前邊的羌人勇士奮不顧身地與漢軍接戰,阻擋漢軍突入穀品,後面的羌人順勢進入山穀,在入口處鑄起一道銅牆鐵壁,截斷漢軍錠生之路。

羌人畢竟離穀口更近。

飛軍速度還沒到極致,已經有數十羌人勇士奔到穀口。

賈穆面色慘白,喃喃道:“完了,完了……”

“還沒完!”王平的聲音依然平靜,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放出了軍團技。

一個這些天他從未用過、賈穆聞所未聞的軍團技。

“軍團技——遠近!”

一道乳白色光華,水波般蕩漾,將王平所部籠罩在內,泛起陣陣漣漪。漣漪似緩實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穀口方向蔓延,但看見水波此生彼滅,漣漪層層綻放,煞是好看。

驀然間,籠罩飛軍的乳白色光華大盛,讓人難以直視。

刺眼的光華很快消散,就如那曇花,短暫的盛放。

光華散去,原本離穀口數十步的五十多名飛軍,出現在穀口外不遠處!

【遠近:無當飛軍特有輔助軍團技,技能發動後,可擺脫距離的限製,將少量戰士傳送到未被占據的空白地點。傳送距離上限、傳送人數上限取決於部隊精銳程度和抽取力量多少,部隊精銳程度越高,所抽取力量越多,傳送上限越大。】

專屬軍團技,為特殊兵種獨有。

陳到的白毦兵擁有【不動如山】、【侵略如火】等專屬技能,同為史書留名的特殊兵種無當飛軍,自然也有。

【遠近】,就是其中之一。

不難看出,【遠近】相當於群體傳送,是一個具有戰略價值的戰場技能,往往能在戰場上起到決定性作用,倘若運用得當,稱為逆天神技也不為過。

正因為【遠近】極具戰略價值,使用前有著非常嚴格的前置條件。

其一、限飛軍本部使用,無法作用於兄弟部隊。

其二、被傳送者消耗100%軍團力量。

也就是說,被傳送的飛軍戰士所有軍團力量一次性消耗貽盡,由於軍團力量恢複緩慢,一般短平快的戰鬥中,基本不能指望再從被傳送的飛軍身上抽取力量。還有更蛋疼的一點,如果飛軍的軍團力量未處於圓滿狀態,哪怕有99%力量,都無法傳送!王平身邊兩百多人,只成功傳送五十多人,就是因為昨晚的夜襲中屢有軍團力量消耗,很多戰士力量不夠。

其三、單次傳送人數上限,不超過飛軍總人數的50%。需要注意的是,這裏的總人數,是指技能發動時王平周邊500米範圍內的飛軍人數,而不是指飛軍編製。

其四、傳送距離上限與部隊精銳程度有關,最遠不超過兩百米。要不是羌人先行一步,這個距離王平本可將部隊直接傳送到穀內。

其五、傳送發起點至傳送目標點之間,必須有現成道路連通,且傳送路段必須空置,但凡有他人占據路段某處,即使是友軍,也會致傳送失敗。

其六、超長待機,冷卻時間為一個遊戲日。

不難看出,【遠近】的使用條件多麼苛刻,適合使用範圍也有嚴格限製。但無論如何,只憑戰場上即時傳送的突然性,【遠近】絕對當得起救命神技。

譬如現在。
john820819 發表於 2018-12-12 21:03
第九百二十七章 再踏逃亡路(下)

雖說羌人占到先機,但傳送過去的飛軍提前與羌人接戰,使得羌人進入穀內的速度大受影響。可由於有羌人阻路,飛軍傳送終點離穀口還有十多步,即使飛軍突然出現猛砍大殺,一度將猝不及防的羌人打得節節敗退,又向前搶了幾步,卻仍然沒能徹底堵住穀口,羌人依然有進入穀內的空間。

    若無法迅速堵住穀口,飛軍殘部很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領地。

    身邊突然少了幾十號人,賈穆感覺象做夢一般。

    而那些沒有被傳送過去的飛軍集體鼓噪,氣急敗壞地往前衝。

    負責隨身保護賈穆的兩名飛軍,也拉著他拚命往穀口跑。

    “怎麼回事?你們幹嘛……”

    目光掃過穀口,賈穆很快明白飛軍為何如此焦急。

    隨王平傳送過去的,要麼是重傷員,要麼是高原反應仍然強烈的戰士!

    飛軍將士都見識過高原反應的可怕,那些被嚴重高原反應折磨的痛苦,跟在戰鬥中受重傷沒有本質區別,其難受程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大多呼吸困難,惡心嘔吐,手腳無力,甚至連進食都異常困難,如此狀態,能在戰友們的攙扶下行走已是不易,讓他們參與戰鬥無異於謀人性命。

    傳送是雙向選擇,不僅要主將發起征召,還需要每一個被選中的符合條件的戰士作出響應。傳送的那個瞬間他們本可以拒絕響應,但關鍵時刻,沒有一個人退縮,所有重傷員都響應了主將的征召,毅然決然地衝了上去。

    為了替部隊打開一條生路,夷然無懼地衝了上去!

    傳送傷兵拚命,是王平萬般無奈之下被迫作出的決定。

    此番狹路相逢,本就在計劃之外的遭遇戰。

    遭遇羌人時,絕大多數飛軍能戰之士,軍團力量還沒來得及完全恢複。這個時候,大概也隻有那些無法出戰的戰士,才依然保留著100%軍團力量。看到已經有羌人進入山穀,擺在王平面前的其實就兩條路:要麼全軍被堵在這裏力戰而死,要麼帶著傷兵衝上去搏一把,為全軍將士爭一線生機。

    事實上,王平沒有別的選擇。

    王平一手帶出來的子弟兵沒有讓他失望,

所有戰士都響應了主將征召,拖著疲憊且沉重的身體,跟隨他出現在最前線。他們的戰力明顯下降很多,力量、速度和反應遠不在最佳狀態,其中一些傷兵情急之下沒來得及從同伴身上拿到裝備,身上甚至沒有攜帶武器,就那麼赤手空拳地傳送到穀口。然而沒有人退縮,所有人奮不顧身衝殺向前,用他們所能使用的一切力量,將擋在前方的敵人打倒,或者為同樣咬牙苦撐的同伴分擔些許壓力。

    過往無數次戰鬥早已證明,飛軍戰力遠勝於所謂的羌人勇士。

    可這些連趕路都得靠戰友的傷兵,顯然並不具備壓製羌人勇士的實力。甫一交手,除最開始羌人被飛軍傳送打了個措手不及,接連被放翻數十人,等到羌人穩住陣腳,飛軍的攻勢立刻受挫,甚至不斷有傷兵因為身體原因,無力抵擋羌人的攻擊,反被羌人當場擊殺。

    感覺到麾下將士一個個倒下,衝殺在最前方的王平目眥欲裂。

    但他對此無能為力。

    除盡可能擋住更多敵軍正麵攻擊,吸引羌人火力,他沒辦法做更多。

    傷兵為替全軍上下爭一線生機,碧血灑山道,忠魂歸黃土,那些落在後麵的飛軍戰士看在眼裏,無異於萬箭穿心,一個個悲憤欲絕。後方飛軍邁步狂奔,怒吼聲如杜鵑泣血,撕心裂肺。

    傷兵們的犧牲沒有白費!

    即便山道崎嶇,數十步距離,飛軍狂奔過來也就是十餘秒的事情。

    但戰場上兩軍搏殺,轉瞬之間就能決定生死,何況傷兵狀態本就堪憂,一身強悍戰力無從發揮,只憑一腔熱血苦苦支撐。當飛軍大部趕到的時候,五十多名傷兵已倒下大半,就連王平都因為掩護重傷的部屬,身上多了幾道傷口,滿臉滿身都是鮮血,形貌可怖。

    生力軍怒吼著衝了上去。

    將手上沾染了飛軍鮮血的羌人一一砍翻,將幸存的重傷戰友護在身後。每個人都在奮力廝殺,為那些從戰友體內流淌出來的鮮血,為全軍將士衝出敵軍攔截的希望,為了讓自己和夥伴們能活下去,舍生忘死,竭盡全力!

    極度的痛心和憤怒,將飛軍鬥誌激發到了頂峰。

    他們的攻勢如同怒濤一般,排山倒海,勢不可當。

    但羌人首領也知道這是關鍵時刻,漢軍連傷兵都衝上來拚命,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他們有什麼理由不拚命?畢竟現在他們占據優勢,地利也在本方這一邊,隻要將穀口牢牢封死,等留守營地的本方部隊趕到,前後夾擊,被包在中間的漢軍除了全軍覆沒,再沒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羌人這邊也開始拚命。

    羌人聯軍實力不如飛軍,但他們畢竟都是各部落挑選出來的勇士。

    涼州羌人追隨涼州軍,並不是說他們沒有血性。

    恰恰相反,羌人只是服膺最強者。

    而涼州軍確立涼州最強者地位的過程中,與羌人不知道經曆過多少血腥廝殺,才踏著滿地白骨走上至高王座。即便如此,數百年間羌人幾乎一直在發動叛亂,試圖打破被涼州漢軍鎮壓的局麵,重新找回羌人的榮光。最近的一次羌人叛亂,就發生在前些年黃巾起義爆發期間,可見羌人並非甘心受驅策奴役,羌人從來都不缺乏血性。

    打到現在,即使沒有涼州軍的囑托,為了羌人的榮譽他們也隻能死戰!

    面對飛軍的淩厲攻勢,羌人們也打出真火,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悍勇與堅韌,密密麻麻的羌人填滿道路,前仆後繼,眾誌成城。

    山道狹窄,也極大限製了飛軍的攻勢,每向前推進一步都格外艱難。

    等到飛軍前部好不容易推進到穀口時,搶先入穀的羌人已經不下百人。羌人知道飛軍下一步必定是強攻穀口,仍在山道另一端的羌人拚命向外衝,不給飛軍單獨面對穀口的機會。

    “合力!”

    躲在後面的賈穆終於熬過公共冷卻時間,放出了軍團技。

    一個黃色光球瞬間爆裂。

    能夠讓賈穆抽調軍團力量的戰士已經不多,軍團技殺傷力自然很有限,不過這一擊卻能將死守在穀口的羌人炸得身形踉蹌,陣勢大亂。主攻穀口的飛軍順勢掩殺,一番激戰後,終於打破羌人的封堵,占據山穀入口!控製住穀口後,飛軍分出十多人追殺向山穀深處逃遁的羌人,賈穆親率大部衝出穀外,接應死守山道另一端的王平且戰且退,退守山穀。

    羌人不甘心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掉,圍攻穀口。

    可強攻飛軍占據的隘口,羌人顯然占不到便宜,打了半天,死傷狼藉。羌人首領吃定漢軍傷兵多行動遲緩,不敢輕易放棄地利優勢,並且營地那邊的羌人料想不久便到,下令無論如何纏住漢軍,死戰不退。

    這位羌人首領沒有算錯,營地那邊的同伴確實正在全速趕來。

    但他漏算了一件事,漢軍還有數十人在後面設伏。

    當那數十名飛軍從羌人背後殺出,羌人終於醒悟:漢軍死守穀口不退,並非隻是擔心傷兵多跑不掉,而是等著後續部隊趕到,打出一場反圍殺!
john820819 發表於 2018-12-12 21:08
第九百二十八章 多吐幾次就習慣了

數十名飛軍忽然現身,攻擊羌人背後。

    這些飛軍人數雖不多,卻都是王平從飛軍殘部中挑選出來的能戰之士,否則也不會派他們去伏擊羌人,再追趕提前撤退的大部。

    客觀地講,這數十名將士代表了飛軍當前最強戰力,跟大隊裏不同程度的傷兵完全兩回事。見帶著重傷員的本部被圍攻,這些飛軍本就很憤怒,更何況穀口被羌人封住,如果不能與穀中的飛軍裏應上合,打破羌人封鎖,他們這幾十號人就會被羌人分割包圍,陷入絕境。王平率部堵住穀口,顯然有接應他們歸隊的打算,避免他們孤苦無依,被羌人圍殺至死。

    所以這數十名飛軍的氣勢,跟受了傷的困獸沒什麼區別。

    他們突然從背後殺出,讓羌人勇士大吃一驚。

    雖僅僅數十人,但這部飛軍攻勢十分淩厲,山道狹窄,羌人的人數優勢難以展現出來,居然被殺得節節敗退。山間怪石嶙峋,間或樹木拔地起,極大阻礙了視線,羌人也不知道後方殺出的漢軍到底有多少人,還道是又中了埋伏,心中驚慌,行止間便難免失措,想抵擋住飛軍進攻便更加困難。

    穀外袍澤讓羌人陣腳大亂,穀內飛軍自然不會錯失機會。

    裏應外合,一陣急攻。

    圍攻穀口的羌人招架不住,留下近百屍體,倉皇後退。

    待後方羌人趕到,飛軍已經全體退了回去。

    羌人欲緊隨其後衝進穀內,結果又被王平陰出一臉血。

    飛軍先佯裝無心戀戰退走,誘使百餘名羌人入穀,羌人打仗向來直來直去,不知是計,還以為漢軍當真無力再戰,一個個歡呼雀躍,誌得意滿,可還沒得意太久,隨即便挨了當頭一棒,一記軍團技在人群中爆開,刹那間飛軍轉守為攻,封口的封口,圍殺的圍殺,開啟痛打落水狗模式。穀外羌人雖全力營救,奈何雙方戰力有明顯差距,飛軍玩這種套路顯然不是第一回,圍殲戰進展讓人眼花繚亂,很快就將入穀羌人屠戮一空。

    聽著穀內喊殺聲迅速止息,穀外羌人隻感覺背心涼嗖嗖。

    羌人首領一聲令下,部隊退了回去,在穀外與飛軍遙相對峙。

    飛軍分出部分人手守住穀口,其他人則抓緊時間打掃戰場。

    飛軍物資奇缺,這是難得的補給機會。

    那些戰死的羌人勇士,能穿的衣服大多扒拉下來,幫助那些衣衫單薄的飛軍更好抵禦高原山區刺骨的寒。能用的兵器武具也分門別類,尤其是努力搜集能用的箭矢。最重要的事情,則是看能否找到幹糧和藥物,畢竟部隊物資缺乏已經有一段時間,找到的少許糧食得優先照顧傷員,很多戰士都是餓著肚皮打仗,於是望向敵人的目光,便象那饑極了的狼。

    “你怎麼樣?”王平快步來到賈穆身邊,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哇……”賈穆原本想裝作哥們很堅強,可身體本能反應騙不了人,腹中一陣煩惡,再次吐得昏天黑地。

    王平皺眉,望向那兩名負責保護賈穆的飛軍。

    “人手吃緊,剛才清場不夠快,我倆上去幫忙。”衛士甲道。

    “快完事才發現,小賈先生也跟著上了。”衛士乙摸著頭,不好意思道。

    王平臉色大變:“受傷了?”

    兩人面上浮現怪異神色,齊齊搖頭:“絕對沒有。”

    “那他怎麼?”

    見兩人忸忸怩怩,欲言又止,王平面色一沉,沒好氣道:“說!”

    “小賈先生象是第一次殺人……”

    王平身形一滯。

    他尚未行冠禮,但很早從軍,為逐鹿領征戰多年,經曆戰事多不勝數,手上的人命自然不少。戰場上各為其主,性命相搏,殺死敵人對他而言就象肚子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稀鬆平常,心情幾乎不會有太多波動。

    賈穆卻是不同。

    雖說年齡大幾歲,可賈穆一直在家中賦閑,此前從未在涼州軍中任職,自然沒親身經曆過戰場的殘酷。實際上,賈穆曾經扔過幾次軍團技,但飛軍人員不整,能調用的軍團力量有限,賈穆施放的軍團技多是為銜接壓製,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殺傷有限,即便有少許羌人被轟殺,賈穆也難以見到,心中未免有太多波瀾。

    或許是受他老子影響,賈穆極端怕死。

    這貨信奉的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除非萬不得已,很難想象賈穆會上戰場,即便飛軍一路逃亡掙紮求存,賈穆也壓根沒有真正親自拔劍與人拚命。偶爾有兩次拔劍,也都是站在安全位置上虛張聲勢瞎咋呼,嘴上叱吒風雲,雙腳落地生根,純粹嘴炮強者。保護他的兩名飛軍戰士漸漸熟悉了他的風格,知道這廝絕對不會冒險亂跑,先前清場時賈穆不存在安全威脅,也就放心大膽地上去幫忙。誰都沒想到,賈穆居然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還殺了一名羌人。

    趴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的賈穆,這時候腸子都悔青了。

    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殺敵這種粗活,按理說不該他這樣的文士出手。可當時穀口已經被飛軍重新封堵,穀中羌人相當於甕中之鱉,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屠殺。賈穆自忖風險為零,一時手癢,於是跟在幾名飛軍身後撿漏,並英勇地對一名重傷倒地無力反抗的羌人補刀,拿下生平第一個人頭。

    揮三尺劍,臨陣斬敵,何等快意,何等意氣風發!

    可親手殺人,對心神的衝擊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

    那名羌人臨死前不甘的眼神,血液從體內流出,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賈穆完全沒有突破自我的成就感,有的只是惡心,無法遏製的惡心。

    賈穆由衷後悔自己的衝動。

    他本來腹中就沒多少食物,好不容易緩了一點,忽然留意到被他殺死的羌人就在不遠處,自己跪坐在對方的血汩中,賈穆的惡心感又湧了上來,竟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心中的後悔便又深刻了許多。

    當時怎麼想的?

    怎麼就上去了?

    不應該啊!

    其實他心中有數。

    說到底,大概還是不甘心沉淪吧……

    “第一次受不了正常。 ”

    王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補充道:“多吐幾次就習慣了。”

    賈穆幽怨地看了王平一眼,實在無力呻吟。

    王平沒理會他的眼神,認真道:“在此據守,如何?”

    賈穆搖頭:“看似有地利,然此穀太淺,羌人援軍將至,若分兵繞到山穀另一端,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王平略一思忖,默然點頭。

    見賈穆腹中食物吐得精光,王平從懷中掏出小半塊餅,塞在賈穆手裏,叮囑道:“吃了,待會我們就撤。”

    王平剛從戰場下來,那餅上自然也沾了少許血汙。這種程度的“汙染”,對那些久經殺場的戰士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只可惜賈穆不是,看著沾了血的餅,賈穆的面色更加蒼白。

    “哇!”
john820819 發表於 2018-12-12 21:13
第九百二十九章 這就是戰場!

接下來的日子,是賈穆此前做夢都想象不到的艱難曆程。

    羌人的追殺變得瘋狂。

    明明兵力數十倍於對手,卻屢屢在飛軍手上吃癟,從涼州一路追殺而來的羌人勇士們顏面無光。眾多袍澤的鮮血,屢戰屢敗的怨憤,無法完成委托的惶恐,代表涼州羌人最強戰力卻鎩羽而歸的羞辱感,讓羌人勇士漸漸涼去的熱血驟然變得沸騰,對漢軍戰力的畏懼被拋到九霄雲外。

    所有人誓言,不惜代價也要將漢軍留下!

    為了羌人的榮譽!

    營地附近的羌人趕到,與繞擊後路的羌人勇士兵合一處,原本意氣風發的三千五百羌人精英,現在加起來剩下不到兩千人,損失不可謂不慘重。正常情況下,羌人早就應該崩潰了,但被鼓動起來榮譽感的羌人勇士,低落的士氣已經恢複滿值,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幹掉那支該死的漢軍。

    倒不是說羌人能為榮譽亡命,畢竟每個人都知道,漢軍處境更加不堪。

    羌人固然損失慘重,漢軍這邊卻也隻剩下兩三百人,這還包括了傷員。而補給方麵,與缺糧少藥的漢軍相比,羌人的處境顯然幸福得多。更重要的是,涼州羌人能向高原羌人部落求助,而漢軍注定是孤立無援。種種客觀條件一對比,羌人鼓起餘勇誓死追殺,便成了顯而易見的最佳選擇。

    羌人輪番進攻,飛軍疲於奔命。

    高原反應餘波未盡,部隊折損非常嚴重。

    王平最初想盡量拖住羌人,讓護送賈氏兄妹先行的三支小隊後顧無憂,遂率部且戰且退。可持續接戰下來,才發現自己嚴重低估高原反應的威力,那些羌人勇士明顯對高原作戰更加適應,最先撐不住的,居然是向來以堅韌頑強著稱的無當飛軍。

    無奈之下,王平只好撤退。

    可在高原反應和羌人瘋狂圍剿之下,想全身而退也是件無比艱難的事。

    飛軍在嚴重缺少補給的情況下,在山區跟海量羌人勇士糾纏苦戰多日,早已精疲力竭,部隊有限的戰鬥力幾乎一直處於征戰狀態。能戰之士有限,又有不少傷員,很難擺脫同樣擅長山地奔襲的羌人,不斷被羌人拖入戰鬥,飛軍戰力被持續消耗,困窘狀態不斷加劇。

    生死相隨,手足同心,

本就是一支有凝聚力的隊伍應有的氛圍和傳統。

    為保護那些受傷的袍澤,飛軍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可哪怕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沒有任何人有怨言。夷民重義,況且每個人都知道,倘若受傷的人是自己,其他兄弟手足也必定會拚盡全力,護他們周全。飛軍或許不是逐鹿領最強的部隊,但同生共死的義氣,飛軍不會弱於任何部隊。

    羌人拚命進攻,飛軍誓死抵抗。

    不斷流淌的鮮血,讓兩邊將士都殺紅了眼。

    飛軍訓練有素,個人戰力和整體配更勝一籌,再加上山地兵力難展開,飛軍勉強靠戰力優勢抵擋羌人的瘋狂進攻,一路保護受傷袍澤,且戰且退。打出真火的羌人也發了狠,不斷有小股羌人繞到飛軍前方,拖延飛軍行程。在實力有明顯差距的情況下,那些繞道進攻的羌人小隊自然難逃一死,但山區中多的是險要地形,一夫當關,便能拖延些許時間,為同伴創造機會。

    大家都在為生存和榮譽而戰,誰都沒有退讓餘地。

    兩邊都不乏視死如歸的勇士。

    暴風驟雨般的攻勢,壓得飛軍喘不過氣來。

    戰鬥變得越發殘酷,越發血腥。

    為應付持續而激烈的戰鬥,飛軍所有人都不得不拚盡全力。

    始終奮戰在第一線的王平渾身浴血,背部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手臂上的傷口更是深可見骨,隻是用衣袍草草包紮了一番,分明能看到還在滲血,但王平沒辦法退下去妥善處理傷口。他沒有忘記肩上責任,作為飛軍主將,這支部隊的主心骨,在如此艱難的情形下,他必須站出來帶領大家作戰,

    就連賈穆都不得不投入戰鬥。

    數日前因為拿下首殺,吐得昏天黑地的賈穆,被險惡的局勢逼著適應,初出茅廬的士子,迅速成長為可堪一用的兼職戰士。所有人都在咬牙戰鬥,王平派來貼身保護他的兩名飛軍一人重傷,一人陣亡,賈穆也不得不拚命。到現在,賈穆手上又添了幾條人命,但他反而沒有太多感觸。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感觸。

    這就是戰場!

    為了活下去,他沒得選擇。

    王平和賈穆尚且如此,其他飛軍的情況可想而知。但凡還有一口氣,都必須站起來戰鬥,為了自己,也為了身邊的兄弟!

    幾乎每前進一步,都有人倒下,都有鮮血流淌。

    有自己人的,更多是敵人的。

    山間的風不再拂動樹枝。

    黑褐色的岩石無聲矗立。

    就連懸在天上的雲似乎也嚇得黯然失色。

    空氣中,滿是足以讓人窒息的血腥和殺戮,讓風雲變色,令草木含悲。

    兩名羌人從山崖跳下,撲向一名正與羌人搏殺的飛軍身後,被一名重傷待斃的飛軍傷兵忽然抓住腿,跌倒在地,還帶著身邊同伴跌成滾地葫蘆,趁亂偷襲的美夢自然破裂。羌人咒罵著,一刀砍向那名傷兵頸部,傷兵嘴裏溢出血沫,顯見得已不能活,可那隻手,卻依然抓著敵人腳踝。這時候,王平衝了過來,一刀砍掉那羌人腦袋,又刷刷兩刀將另一名羌人砍翻在地,那名重傷飛軍才看著替自己報仇的主將,平靜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王平沒有時間悲痛。

    這個位置接近與本方大部脫節,得盡快離開。

    他拋下刀,將兩名艱難爬行的傷兵挾在腋下,喘著粗氣,向後狂奔。羌人認得王平是主將,十多人緊追不舍,有羌人見他視線不好且雙手不空,擲出了手中短矛,鋒銳的刃口直奔王平背心。關鍵時刻,附近兩名飛軍舍棄對手替主將斷後,千鈞一發之際擋住羌人擲出的短矛,截住敵人廝殺。

    王平帶著兩名傷兵退向大部隊,可斷後的兩名戰士全都沒有回來。

    飛軍就像一隻折了翼的甲蟲,被無數螞蟻團團圍住撕咬,躑躅前行。

    “甲蟲”始終在移動。

    或許緩慢,卻從未停止!

    戰,玩命地戰!

    跑,全力地跑!

    任憑胸腔裏仿佛壓著重重的磨盤,難以呼吸,也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身上的傷已難以站立,只能匍匐前行,每挪動一下,都要忍受撕裂般的疼痛,也要努力爬向前方,只為讓那些舍生忘死奮戰的袍澤少一些負擔!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6:55
第930章蛻變

  飛軍艱難前行。

  有敵人追上來,就跟他們玩命,直到自己倒下,或是將敵人打倒。

  從山谷退走後接連七日,飛軍奔奔逃逃,且戰且退,也不知打退了羌人多少次進攻,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但他們是為了生存而戰,斷無引頸就戮的道理,唯有咬牙苦苦支撐。

  再次殺退羌人一波進攻後,飛軍終於獲得難得的短暫休整機會。

  賈穆癱臥在草叢中,胸膛如同風箱一般劇烈起伏。

  他顯得非常狼狽,身上白色的袍子早已支離破碎,頭上的髮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頭髮隨便用一根布條紮起。他先前長期在家賦閒,鬱鬱寡歡,卻不敢違逆賈詡的意思,儘管不甘,卻深知父親的智慧不是自己能比擬的,久而久之性子難免有些優柔。不過,經過這波洗禮後,賈穆的氣質明顯跟以前有了不同,變得更加自信直接,給旁人的感覺,再沒有那麼明顯的陰鬱,就好像從陰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沐浴在陽光之下。

  半個月前,他還是未經世事的文士,而現在,已近乎是一名合格戰士。

  賈穆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蛻變。

  如果最終能活著逃出去,他會衷心地感謝這場苦難。

  因為,這場苦難讓他開始了脫胎換骨般的蛻變,走向新生!

  “躺會吧,會舒服一點。”

  賈穆艱難地對身旁的王平說道。

  背靠著大石的王平默然搖頭,他已數不清身上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傷口,戰袍被鮮血浸了又乾,乾了再浸,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顏色,成為一件血袍。背部傷口深且長,呼吸時稍稍用力,都會感覺到劇痛,為避免觸碰到痛處,他倚靠大石的姿勢便顯得有些怪異。更嚴重的是,他左臂傷勢也十分嚴重,現在連抬手都辦不到,以至於現在清理傷口都只能讓同伴幫忙。

  可即便如此,王平的背仍挺得很直。

  他是飛軍主將,所有人都看著他,無論傷多重,他都不允許自己倒下。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躺下之後還能不能爬起來。

  越是在這樣艱難的境地,越需要主將凝聚士氣和信心。

  這就是他拒絕躺下的原因。

  一位精瘦漢子走了過來,他臉上有幾顆麻子,所以他的綽號就叫麻子。戰事激烈,飛軍的轉職武將折損慘重,任務開始的時候有十二名轉職武將,現在只剩下麻子這根獨苗,先前在臨時營地崖頂伏擊羌人,領頭的就是他。

  麻子提著一個布袋,對王平道:“頭兒,發食嗎?”

  為統一調配,避免因將士陣亡導致口糧損失,飛軍開始實行食物管制,收集到的食物專人保管,身手利落的麻子就兼著保管員,確保大伙的救命糧安然無恙。這小半個袋子裝著飛軍所有的干糧,餵飽十來張嘴不是話下,可要讓兩百多張嘴分,分到每個人手上的食物便少得可憐。

  王平皺眉道:“就這些?”

  “就這些。”

  “發。”

  “多少?”

  “一半。”王平遲疑片刻,還是作出了這個決定。

  他已經管不到斷糧後怎麼辦。

  大家身體大多都已到極限,不發乾糧,或許有些人便沒辦法支撐下去。再說了,連王平都不知道,下一場戰鬥結束後自己是否還有呼吸,死囚臨刑前都能吃上一頓飽,何況這些生死與共的兄弟?

  “諾。”麻子點頭。

  從袋子裡摸出一塊拳頭大小的干肉脯,放在石頭上,隨即轉身離去。

  “勞駕,分一下。”王平對賈穆道。

  話音剛落,賈穆已經撲了過去,將肉脯分成三份。

  遞了一份給王平,見那位正在替王平清理傷口的飛軍兩手實在不得閒,知會了一聲,讓其完事後自取,隨即抓起自己那份塞進嘴裡,便待大嚼。

  賈穆知道自己吃相有辱斯文,可他現在實在餓到極點,管不了那麼多。

  “別吃太快。”王平忽然道。

  賈穆一楞:“什麼?”

  “不易消化,浪費。”

  賈穆羞愧無地,糧食如此緊張,浪費何其可恥?

  “該怎麼吃?”

  “看。”

  王平將肉脯送到嘴邊,順著肉脯紋路撕咬了一小條下來,慢慢咀嚼著,嚼了好一會才咽了下去。王平咀嚼時間長得發指,似乎想把食物裡的每一分能量都榨出來,補充體內所需。

  賈穆望向王平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敬佩。

  他沒有說什麼,有樣學樣,撕下一小絲肉條,細細咀嚼。

  清理傷口時王平痛得倒吸涼氣,額頭冷汗涔涔,也硬是撐著一聲沒吭。

  這個小好幾歲的年青人,有著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堅毅和果毅,無論能力還是心性,王平都是一員出色的戰將。別的不說,飛軍在羌人地界孤軍奮戰這麼久,打到彈盡糧絕,全軍折損近七成仍沒有崩潰,就絕對是一件超出賈穆長久以來既定認知的不合理現象,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奇蹟。

  “好了。”為王平治傷的飛軍戰士認真道:“頭兒,你的傷不宜再動手。”

  王平點頭:“哦。”

  “每次答應得快,就是不守信用。”

  那戰士小聲嘀咕著,從石頭上拿起自己那份肉脯,起身離去。

  “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還剩多少人?”待那戰士走遠,賈穆低聲道。

  “兩百零七。”王平沉聲道。

  “能戰者幾何?”

  “不好說,取決於敵人和形勢。”王平看了賈穆一眼,解釋道:“剩下這些兄弟,那些看起來已經快不行了,敵人來了他們或許還能爬起來拼命。同樣,那些看起來還能打的,即便沒人碰,他們也可能忽然倒下,再也沒辦法自己站起來。一定要個數,百人左右吧。”

  賈穆低下頭,不敢看王平的眼睛。

  他也知道,飛軍幾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部隊能堅持到現在,憑的是胸中那股不屈的信念支撐。飛軍的堅韌、頑強和同袍一心令他震驚,可眼睜睜著看到如此強悍的一支部隊,因為種種緣故陷入絕境,瀕臨絕滅,賈穆完全能理解王平心中的痛苦和自責。

  王平神情平靜,但眼眸中的那些激烈情緒,賈穆盡收眼中。

  憤怒。

  悲愴。

  不甘。

  壓抑。

  傷感……

  飛軍不是沒打過硬仗,作為逐鹿軍王牌部隊之一,飛軍經歷惡戰無數,重大折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卻從未象今番這樣如此慘痛,幾近全軍覆沒。

  朝夕相處的袍澤一個個倒下,王平無比痛苦,心中充滿悔恨與自責。

  他恨自己沒有提早規避危險,使全軍陷入險境。

  他恨自己沒能保護好更多弟兄,讓很多好男兒埋骨異鄉。

  他恨自己沒有掌握象白毦的【捍衛】特性,部隊不具備暫時無敵屬性。

  他更恨自己找不到足夠食物和傷藥,戰士們不得不忍飢挨餓浴血奮戰。

  腹中發出一聲鳴叫,飢腸轆轆的感覺已持續多日,所有人都餓著肚子,大家都盡可能地減少不必要活動,連說話的力氣都彌足珍貴。

  逐鹿領以富庶聞名,領主又慷慨大方,素來看重軍事,從不曾在後勤方面虧待將士。認真回想,過往戰事雖多,逐鹿軍幾乎從未經歷過如此困窘的情形。普通部隊的補給尚且確保無虞,飛軍這樣的王牌更不在話下。

  王平從未象現在這樣懷念食物。

  他了解自己的兵。

  哪怕高原反應仍在困擾著部隊,羌人陡然爆發的悍勇也的確非常麻煩,可飛軍豈是普通部隊?他堅信,如果現在讓大家飽餐一頓,飛軍即便不能一鼓作氣反殺追兵,但扳回劣勢、與對手鬥得旗鼓相當還是有相當把握的。

  可惜……

  賈穆對此無能為力,沉吟半晌,道:“要不化整為零,各自逃生?”

  “不。”王平斷然拒絕。

  “能跑幾個出去也好……”

  “你還不夠了解我們,我們不會拋下受傷的兄弟。”王平慘然一笑,道:“這裡是羌人地界,追兵近在咫尺,再分兵不易擺脫,恐怕大家死得更快,或許有人跑得掉,可重傷的兄弟沒一個能活……而且,我們還沒完成任務,死了這麼多兄弟,最後要還是沒把你們帶出去……怎對得起死去的兄弟?”

  說到最後,王平眸中愈加冷厲。

  賈穆無言。

  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著要完成任務,簡直瘋了……

  不只王平自己瘋,整支部隊皆如此……

  真是一支可怕的部隊……

  賈穆陷入沉默。

  在此之前,士子出身的賈穆多少有點看不慣這些夷民戰士,總覺得他們言語粗鄙,不懂禮儀,難登大雅之堂,可現在,他心中只有欽佩和感動。

  王平也不再說話,仔細咀嚼著最後一點肉脯,心情複雜。

  剛提到任務還沒完成,不是他失心瘋。

  儘管處境險惡,王平心中仍然抱持著希望。

  他非常清楚逐鹿領到底多強大,也清楚魚不智是什麼樣的主公。

  得知飛軍遇險,領地一定會展開營救,不惜一切!

  既然如此,飛軍有什麼理由放棄?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飛軍正變得不同,彷彿什麼潛藏已久的本能正在被喚醒,羌人的追殺,就是喚醒本能的最佳補品。他不清楚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這個過程太過難熬,也太過慘痛,他只希望能帶領大家一起扛過去,衝破荊棘,走向明天。

  不容他有更多時間思索,值守的飛軍示警。

  敵人又來了。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19-1-27 17:00 編輯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7:02
第931章 逼迫

  一路打打逃逃,竭力與羌人周旋,飛軍處境越發艱難。

  山谷退走後第八日。

  王平下令將僅剩的最後一點食物分給大家。由於羌人勇士的瘋狂追擊,飛軍最近根本沒有機會野外找食,再加上羌人察覺飛軍非常依賴戰場繳獲,輪到出戰的勇士身上不帶攜帶乾糧,飛軍從敵人手中搶點給養便成了妄想。至此,飛軍事實上已經徹底斷糧。

  第九日。

  羌人大概也是強弩之末,攻擊強度相對弱了一些,但飛軍潛力已被壓榨到極限,僅此一天,前前後後便折損了三十多位兄弟,比此前幾天持續高強度戰鬥時折損得還要多。大家的反應明顯比平時慢了不少,甚至出現了眼睜睜看著刀斧臨近,卻無力格擋或者閃避,杵在原地受死的詭異場景。王平看得目眥欲裂,悲痛欲狂,卻毫無辦法。

  見飛軍已虛弱到極至,羌人士氣大振,鼓起餘勇,誓滅漢軍。

  第十日。

  僅上午的戰鬥,飛軍就折了約二十人,幾名重傷員死於亂軍之中。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無當飛軍皆選拔自夷民,部隊成員全都來自逐鹿領幾個夷民附屬領地,大多沾個親帶點故,或有些淵源。巴郡民風剽悍,巴郡夷民更是義氣深重,平日里嘻笑怒罵開玩笑沒個正形,打起仗來卻完全是另外一種作派,以替袍澤戰死為榮,以怯懦保命為恥。此前的戰鬥中,飛軍為袍澤擋刀是常有的事,尤其註意對本方傷兵保護,哪怕犧牲性命,也不會讓羌人傷害傷兵。

  數名傷兵被殺,說明飛軍殘部再無力保護傷兵周全。

  部隊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王平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首次感覺到絕望。

  面對漫山遍野窮追猛打的羌人,悲憤填膺的飛軍統帥,只能擋在前面,盡可能地為幾近油盡燈枯的袍澤們爭取些許喘息時間。手中刀已經捲了刃,粘稠的鮮血沿著刀身流淌到刀把上,他的手彷彿在血水中浸泡過一般,揮動間不時感覺到打滑,王平也顧不得許多,下意識地揮出一刀又一刀。

  沒有吶喊呼號,只能拼命地戰!

  用盡最後的力氣。

  王平並不孤單。

  倖存的飛軍將士就在他身旁不遠,跟他們的主將一起,在那些身受重創袍澤身前建起了一堵血肉之牆。

  賈穆也不例外,事實上他的劍技並不差,但因為以前缺乏實戰機會,少了幾分狠辣直接,徒有其形,常受飛軍嗤笑,最近這段艱辛經歷,親身參與過多場命懸一線的戰鬥,讓他迅速成長起來。到現在,已經沒有人質疑他的戰鬥力。賈家的人明顯比普通人更怕死,但當他們被逼入不得不拼命的境況時,迸發出來的求生欲,也明顯比普通人更強烈。

  戰場上,刀刃入肉聲此起彼伏。

  兩邊都殺紅了眼。

  負責這一波進攻的羌人已不足百人,換作以前,他們已經可以退回去,換一波生力軍繼續消耗飛軍。可這輪的羌人勇士察覺到飛軍已是強弩之末,士氣大振,不願再給飛軍喘息的機會,又想拿下奇功,故而同樣死戰不退,所有羌人舍生忘死呼喝酣戰,拼命向飛軍施壓。

  飛軍防線岌岌可危,大家勉力支撐。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王平的心頓時沉到谷底。

  被包圍了……

  難怪這批羌人死戰不退,原來有人繞後夾擊,鐵了心要留在飛軍這裡。王平心中無比悲涼,聽腳步聲,後面的羌人數量應該並不多,大概頂多二三十人,可他很清楚飛軍目前的狀況,大家全憑一口氣撐著,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即使羌人包抄部隊人數不多,飛軍殘部也沒辦法殺退對手。

  覆滅在即!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

  “肅之!”

  王平一改此前死守之勢,矮身前衝,接連砍翻兩名羌人,大聲喊賈穆。

  “知道!”賈穆咬牙,抽身而退。

  合作這麼久,他自然明白王平用意,王平衝出時喚他,後面的敵人顯然是交給他這邊負責。賈穆其實也累得像條狗,對能否擋住身後的敵人完全沒有信心,死亡的恐懼更是讓他心神顫栗,但形勢如此,他也推卻不得。

  “不能慫!”

  “不能死!”

  賈穆喃喃自語,眼眸深處的幾分驚懼褪去,轉過身時,已是殺氣騰騰。

  看清身後來人時,賈穆攸地愣住,眼淚奪眶而出。

  來的是飛軍!

  他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驚魂未定的二弟賈璣。

  先前有幾支飛軍小隊護著賈穆三位弟弟和妹妹,按照不同的路線逃亡,此時出現在這裡的正是護著賈璣的那隊。賈璣小隊提前出發,殿後的王平本部又跟羌人纏戰多日,卻在此處遇到賈璣,只能說明他們也遇到了麻煩,否則兩支隊伍不可能撞見。但不管怎樣,這支小部隊有能力幫本部打退面前的羌人,為筋疲力盡的本部將士暫免覆滅之禍。

  那些飛軍風一般從賈穆身邊衝過,殺向那些羌人。

  “自己人!”賈穆歡呼著,返身重新加入戰團。

  賈穆對戰場形勢有著敏銳的判斷力,本方突然有二十多名生力軍參戰,兩邊實力對比頃刻改變,這時候下場痛打落水狗最是安全,機不可失。

  戰事進展完全如他預料的那樣,羌人丟下一地屍體,倉皇后撤。

  無需主將下令,飛軍嫻熟地開始打掃戰場,試圖尋獲些許糧食和藥物,可惜羌人對此早有預計,大家的努力注定以失望告終,倒是有兩名腿部受傷躺在地上裝死的的羌人勇士,成為飛軍俘虜。

  王平踉踉蹌蹌走向一名精瘦漢子,皺眉問道:“為何在此?”

  即便本部被羌人追殺,危如累卵,他都刻意避開了三支小隊行進線路,拼著本部折損也要為小隊創造更好的突圍條件。按照計劃,護衛賈璣的小隊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王平雖與麾下將士同甘共苦,治軍卻是極嚴,私下違令,在飛軍內部是大忌。

  “情報有誤,”那漢子苦笑著,道:“我隊發現原定路線上有羌人部落,本打算偷偷摸過去,被羌人發現,所幸掉頭及時,沒多少折損便成功逃脫,卻迷失了方位……”

  王平默然點頭。

  幾條逃亡路線,是基於從羌人俘虜口中所獲情報擬定,可追殺飛軍的羌人來自涼州,對高原這邊的狀況了解得有限,再加上羌人以畜牧業為主,部落遷移司空見慣,賈璣隊不巧撞到一個新遷來的部落也不足為奇。

  “有吃的嗎?”王平又問道。

  精瘦漢子咧嘴一笑:“有,我們從那部落偷了兩隻羊。”

  “分了。”

  “好。”

  漢子應諾著,趕緊張羅著小隊成員將食物分給大家。

  看著兄弟們狼吞虎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歸隊的飛軍戰士鼻子發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王平倒是很欣慰,他最了解自己的兵,無論如何,能吃幾頓飽的,飛軍戰鬥力必然有顯著提升,何況還多了二十多名生力軍,憑羌人最近投入的進攻兵力,想像以前那樣壓著飛軍打,無異於癡人說夢。如果羌人不加大兵力投入,王平有信心讓他們明白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對羌人俘虜的審訊證實了一件事:賈璣部半路上遇到的那個羌人部落,不在涼州羌人掌握之中,兩人跟飛軍突圍前抓到的那些俘虜一樣,對不遠處就有一個羌人部落的事實一無所知,看起來很可能是最近才遷移到該處。

  對飛軍而言,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要是涼州羌人早知附近有族人部落存在,派人求援,飛軍的處境勢必更加危險。但賈璣隊被發現,顯然會讓那個羌人部落提高警覺,追兵又至,如果飛軍不能盡快離開這片危險區域,等到涼州羌人和高原羌人取得聯繫,飛軍難逃覆滅之厄。

  更蛋疼的是,該部落所處位置正好佔據了一個通往益州的隘口,這也是賈璣部先前試圖冒險偷渡的原因。以飛軍目前狀況,強行突圍跟找死沒有區別,前往下一個隘口,不僅多幾日行程,還不知道路上會不會遭遇其他羌人部落。

  下一步怎麼走,向什麼方向轉進,或將直接關係到大家生死。

  “肅之呢?”王平轉頭四顧。

  危亡之秋,他再次想到了賈穆。

  他從來不是沒擔當的人,可大家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些天同生共死,他確信賈穆比自己更善於明辨局勢,更擅長從重重迷霧中找到出路。既然如此,讓賈穆幫忙出謀劃策,在他看來再合理不過。再說了,理論上賈家這幾個小輩已經是逐鹿人,賈穆明顯不太甘心再像以前那樣在家賦閒,拐彎抹角詢問逐鹿領主量才適用的軼事,王平雖然話不多,心裡面卻亮堂,哪會不明白賈穆的心思,抓賈穆當免費智囊,他是一點壓力都沒有。

  旁邊有飛軍道:“山坳那邊,好像在兇他弟娃。”

  “為啥子?”

  “我啷個曉得嘛。”

  ……

  “為何不戰?”賈穆沉聲道。

  “啊?”

  “所有人都在拼命,你卻縮在後面,為何不戰?”賈穆聲音更加冰寒。

  賈璣錯愕地望著賈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難道不是父親一直對他們灌輸的觀念?什麼時候遇到危險往前衝成了家訓?最讓他驚訝的不是因為賈穆對他的責問,而是賈穆的氣勢和果決,此刻站在他面前凌厲如刀的人,真是那位因無法出仕而顯得有些怯懦的長兄?

  “大兄,父親說……”

  “父親教我們保身,可現在的情況,是你想保身就保得住的?”賈穆毫不客氣地打斷賈璣。

  “看看那些保護我們的人,還剩多少?”

  “等他們都戰死了,還能指望誰來保護我們?”

  “父親固然惜身,可避無可避時,他何時退縮過? ”

  “不奮起,唯死耳!”

  “莫忘了,父親剛加入逐鹿領,你之作為,會不會讓父親蒙羞?”

  賈璣腦中轟然一震,惶然道:“大兄,我知錯了。”

  賈穆深深地望了賈璣一眼,點頭道:“既知錯,做一件事情證明。”

  “何事?”

  “隨我來。”

  賈穆帶賈璣從山坳裡出來,徑直來到羌人俘虜處,當著一眾將士的面,將佩劍插在泥土中,森然道:“殺了他們。”

  賈璣長這麼大,他連雞都沒殺過,現在居然讓他殺人!

  “大兄……”

  面無人色的賈璣,可憐巴巴地看著賈穆,希望對方改變主意。

  賈穆冷笑道:“不敢?”

  “不,不敢。”

  “不殺也行,你離開大隊,自謀生路,我們不帶累贅。”賈穆不為所動。

  賈璣汗出如漿,賈穆當著飛軍將士的面說出這番話,根本就沒留餘地,如果他不動手,即便賈穆不趕他走,恐怕他也沒臉繼續賴在隊伍裡。想他不過是一介書生,野外生存技能全無,獨自一個人在高原闖蕩,就算沒有羌人追殺,活著回去的機率也無限接近於零,離開大隊是萬萬不行的。可要留下的代價卻是殺人,只是想想,賈璣已經覺得很噁心,如何敢下手?

  所有飛軍都看著賈璣,目光中有輕蔑,有不屑,但就是沒有憐憫。

  沒有憐憫,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出來替他說好話,讓大家有台階可下。

  事實上,每個飛軍手上都沾滿了鮮血,殺敵對他們而言完全沒有障礙,雖說殺俘不怎麼光彩,但羌人俘虜畢竟是敵人,死在羌人手中的袍澤很多,再加上身處敵占區,孤立無援,問完口供後把俘虜幹掉以免洩漏部隊行藏,在飛軍看來再正常不過,區別無非是誰下手而已,完全不是問題。

  在場的有資格出聲勸阻的唯有王平,可王平顯然更加尊重賈穆,況且人家長兄訓弟,就算方式再粗暴酷烈,王平也不會公然掃賈穆面子。

  所以賈璣注定悲摧。

  “肅之,可能我們得盡快出發。”不怕事大的王平送上助攻。

  賈穆點頭,漠然道:“殺不殺?”

  可憐的賈璣顫抖著將佩劍從地上拔起,戰戰兢兢地走到羌人戰俘身前,比劃了好幾次,終究還是不敢下手,以乞求的目光望向賈穆,“大兄……”

  “我們走。”賈穆對王平道,大步離開。

  “不!”

  賈璣吶喊著,手中劍刺進一名羌人俘虜胸口,鮮血飆出,正好噴在賈璣臉上。殺人的恐懼、濃逍的血腥味,讓他胃部不可抑制的開始痙攣,而他那一劍並沒有刺中要害,那羌人俘虜慘叫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的賈璣,瘋了似的將劍一次次刺出,抽回,再刺……

  當一切結束,兩名俘虜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沒了氣息。

  賈璣跪在地上乾嘔,痛哭失聲。

  “逼得太狠。”王平拍著賈穆的肩。

  “總比他死了強。”

  “吐得好可憐……”

  “我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

  “不去安慰他一下?”王平忽然生出惻隱之心,畢竟賈璣不是軍人。

  “他現在肯定不想跟我說話,咱們還是合計接下來怎麼走吧……”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7:08
第932章甲乙丙丁

  “賈璣他們遭遇的羌人部落是一個中型部落,兩三千能戰之士少不了,不是我們現在能應付的。所幸根據口供,追殺我們的羌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若追兵和部落合流,我們將吃不了兜著走。”賈穆道。

  王平有點不放心,皺眉道:“有沒可能俘虜說謊,迷惑我等。”

  “可能性不大。”賈穆搖頭,“我們慘,追殺我們的羌人日子也不好過。俘虜供稱,從涼州翻越祁連山追殺過來的三千多羌人,現在只剩八百餘人,扣除傷病拖累,還有一戰之力的能有五百人就不錯了。他們兵力仍然是我們數倍,而且不缺糧缺藥,掌握主動,優勢明顯,但我們是被追殺對象,沒有退路,他們則不同,佔盡優勢的追殺不僅未竟全功,自身還出現如此大的折損,正常情況下早該知難而退了。”

  “要不是這一路廝殺結下血仇,且無功而返難以向涼州軍交代,涼州羌人不至於如此拼命。即使如此,他們現在也全憑一口氣撐著,他們不存在補給斷絕問題,但士氣明顯越來越低糜,如果他們知道附近有羌人部落,早就告訴大家提振士氣,何需以羌人尊嚴激勵他們拼命?”

  王平最擔心的就是當地部落參戰,此時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甚好!”

  小隊帶回來的食物至少夠大家吃三天,有了吃的,兄弟們就有力氣,還多了二十多個生力軍,就算追兵繼續追殺,王平自信有周旋的能力。

  “別太樂觀,我們現在的處境仍然非常危險。”賈穆面沉如水,道:“我們和羌人部落相距不遠,賈璣那隊暴露行踪,對部落而言,周邊出現異族軍人,必提高警戒,說不定早已派出搜索隊。若部落發現我們與羌人交戰,你道他們會如何反應?別忘了,隊伍裡還有十多名重傷兄弟呢……”

  王平聞言語塞,臉色又黑了下來,半晌道:“得趕緊走。”

  孤軍在敵占區活動,呆得時間越久,風險越大,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賈穆反問:“往哪走?”

  王平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理直氣壯道:“你說!”

  賈穆嘆了口氣,王平擺明讓他拿主意,他的決定直接關係到大家生死,頓覺得壓力山大,還有一些複雜情愫浮上心頭。被信任和依賴的這種感覺,是他此前從未有過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獲得王平的認可,作為一名長期賦閒的宅男,他非常需要認可和鼓勵。

  “先說好,形勢複雜,情報有限,很多時候我也只能靠賭,如果……”

  “愿賭服輸,輸贏無怨。”王平斷然道,這種情況下沒人敢說有把握。

  賈穆面色稍霽,道:“甲線決計不能走了。”

  王平點頭。

  先前設計的四條逃亡路線,分別稱之為甲乙丙丁線,甲線即賈璣小隊走的逃亡路線。既然甲線咽喉要道上發現了羌人部落,且賈璣小隊已暴露,再想從甲線偷渡過關,風險不是一般大,再加上身後還有涼州羌窮追不捨,排除甲線是必然的事。

  乙線和丙線,分別是賈訪和賈珠的逃亡路線,丁線則是屬於王平本部,原計劃是有效阻擊追兵後走丁線離開,可惜沒料到羌人繞道,在分岔路口被羌人截住,至今沒能脫身,一路纏戰,始終沒能回到原定路線。

  “既然甲線有羌人部落,另外幾條路線也未必安全,可如今情勢不明,與其在高原沒頭蒼蠅般亂闖,我還是更傾向於原有路線。無論如何,當初選擇撤退線路時考慮較周全,當前也缺乏時間和足夠情報,讓我們迅速制定其他撤退計劃。”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從乙、丙、丁三條線擇其一。”

  王平再次點頭,道:“肅之,無需解釋太多,直接講你的決定便是。”

  賈穆一滯,隨即笑了起來。

  多年賦閒不得意,對他心態影響很多,表現在行為上就是不怎麼自信,常瞻前顧後,需要他闡述看法時習慣將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以免被對方輕易否定。有時候謹小慎微未必是缺點,可現在大家身處險地,王平又已明確表態對他的信任,賈穆的習慣作派便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賈穆畢竟也是心思玲瓏之人,最近的經歷讓他果決了許多,再不猶豫,肅然道:“作決定前,我得再確定一件事,你的答案將直接關係到路線選擇。”

  “嗯?”

  “此地距巴郡不下千里,不受大漢管轄,即便領主大人素來愛惜下屬,有心派援軍施救,必須穿過州府控制區施救,甚至從州府治所附近通過。大人已貴為諸侯,與益州牧關係不睦,要想讓州府同意巴郡跨境調兵不易,除非願意付出足以讓州府滿意的代價,你認為領主大人他……”

  “身外物,主公向不吝惜。”王平沉聲道。

  “子均想的太簡單,州府要的可未必是身外物呢。”賈穆輕嘆一聲,道:“我聽說巴郡三分原是劉益州想直接控制,不得已才給領主大人佔了便宜,若劉益州藉機要挾,或應允後趁領地空虛對巴郡上下其手,大人如何自處?”

  王平大驚失色,他完全沒往這方向想過。

  “即便州府答應,千里馳援需時日,老實說我們未必能撐到援軍趕到,況且領地甚至不知道我們所處位置,很可能救援不成,反搭更多人進去……”

  “再看對手,高原羌人部落眾多,絕非一州一郡之力能抗衡……”

  “啟動代價極高,成功希望渺茫……”

  最後,賈穆注視著王平,一字字道:“你是否還堅持認為,會有援軍?”

  王平面色難看到極點,手心中全是冷汗。

  他是武將,當兄弟部隊遇險時施以救援,在王平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況且逐鹿軍有全力維護自己人的傳統,救人沒商量。可飛軍陷在羌人地區,生死未卜,救援難度不是一般大,事實上不是一個玩家領地有能力應付的,甚至把整個巴郡的部隊全搭進去都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領地附近強敵環伺,益州府、荊州方向、玩家勢力無不虎視眈眈,逐鹿領又多線同開軍力分散,能動員的救援力量絕不會太多。而沒有足夠力量投入,想在數以百萬計的羌人地區救出飛軍,無疑是癡人說夢。

  易地而處,貌似任飛軍自生自滅才是最理性的決定啊……

  王平陷入沉默,賈穆也不催促,靜靜等待。

  片刻後,王平抬起頭,堅定道:“有。”

  “你確定?”

  “確定。”

  賈穆仍然不放心,追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有就是有!”王平怒視賈穆,語氣不容辯駁。

  “理由,我必須知道理由。”賈穆不為所動,平靜地看著王平。

  “我信主公。”王平緩緩道:“他絕不會拋下我們,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賈穆皺眉,他委實無法理解王平對領主的盲目信任,尤其是在他已經把利害關係跟王平挑明了的情況下。郡國與一支部隊孰輕孰重,還用想嗎?王平的信心從何而來?

  簡直荒謬!

  但賈穆知道,王平是個悶葫蘆,卻並非沒有主見,認准的事很難動搖,而且從王平平時言談,明顯是那位他尚未得見的領主死忠,繼續質詢下去,恐怕還會被王平視為對領主不敬,那樂子可就大了。

  於是賈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對王平道:“如此,我們可走乙線或丙線。”

  走不同路線逃亡,避免被羌人一鍋端是大家先前的共識,賈穆的決定,顯然推翻了最初的共識。

  “不走丁線?”王平道。

  “不走,原因有三。”

  “我們都以為甲線最安全,可是結果呢?情報不准,哪條線都不保險,追兵也不會給我們足夠時間找出路,那就索性碰碰運氣。丁線當然也能走,但我們在高原呆越久越容易暴露,還是早點離開保險,丁線最遠,我們又帶著這麼多傷兵,沒道理捨近求遠。”

  賈穆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飛快地畫出邊境大致地形圖,道:“再看地形和道路,如果有援軍,最可能出現在黑虎嶺和黃羊澗一帶,離乙線和丙線不遠,走丁線與援軍會合的機率最低。”

  “第三……”賈穆頓了頓,苦笑道:“若是乙線和丙線的隊伍遇險,我們將是救他們脫厄的最後希望。”

  附近有羌人部落的事實,讓賈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這時候再求穩已不現實,用最快速度脫困,順便撈回或陷險境的同伴,才是他考慮的因素。至於選定線路有沒有羌人擋道,怕是只有老天爺知道,即便選錯了,也只能說生死有命,徒呼奈何。

  “好,選哪條?”王平邊看地圖邊道。

  “我選不了,你選吧。”

  王平一愣,抬頭望去,看見賈穆滿臉苦澀,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兩條路線上都有賈穆的親人,無論他選哪一條,都相當於放棄對另一條路線上親人的援手可能,若出現極端結果,他又怎能心安?

  “我選這個。”王平指向其中一條路線。

  賈穆點頭,只是神情有些黯然。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19-1-27 17:12 編輯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7:14
第933章擺脫

  稍事休整,再次啟程。

  飛軍殘部行進的方向,與選定的線路相反。

  賈穆和王平一致認為,必須先解決掉身後追兵。

  這裡畢竟是羌人地盤,一旦涼州羌與高原羌建立起聯繫,合力剿殺,飛軍逃出生天的難度將超乎想像。對飛軍而言,最好結果自然是殲滅追兵,以雙方實力對比,能戰者不足百人的殘部試圖殲滅五倍於己之敵近似囈語,不過飛軍現在已沒有其他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硬上。即便難以將對手全殲,最不濟也要爭取重創對手,扼殺涼州羌繼續追殺的決心,並儘可能延緩涼州羌與高原本地羌建立聯繫的時間。

  賈璣小隊二十多名生力軍,以及他們帶回來的少許救命糧,是王平敢於嘗試殲滅涼州羌的重要原因,底氣則來自於飛軍的實力。無當飛軍不是一般部隊,甚至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所謂“精銳”部隊能比擬,而是在戰場上取得過驕人戰績的真正特殊兵種,戰鬥力和精神屬性皆出類拔萃的存在。

  對涼州羌的軍事行動,進展比王平等人預計的還要順利。

  至少,初始階段還算順利。

  涼州羌憑藉兵力優勢輪番出戰,最近一直追著飛軍打,可謂佔盡上風,首領們志得意滿,即便敗退回去的羌人報告說有小隊漢軍回歸,羌人首領也沒有太過在意,認為增加出擊人數即可,壓根沒想過漢軍敢主動出擊。

  結果,兩百羌人興沖衝趕去“教訓”漢軍的路上中伏。

  腹中有食的飛軍戰士滿血復活,將區區兩倍於己的羌人打得懷疑人生,羌人死傷慘重,倉皇逃跑,高原大地上又多了一百多具屍體。

  敗軍逃回臨時營地時,出發時的兩百人四去其三,只剩下五十多人。

  這波伏擊戰,再次勾起羌人漸漸淡去的糟糕回憶。

  該死,怎麼忘了這支漢軍最奸滑,被伏擊好多回了都……

  挨了當頭一棒,羌人清點人手,翻過祁連山的羌人勇士僅剩六百餘人,其中還有兩百多人因受傷或受高山病影響失去戰力,能戰之士已不足四百。羌人們這時才意識到,本方兵力優勢所剩無幾。前期他們壓著漢軍使勁削,固然讓飛軍損失慘重,奈何飛軍太硬,他們的折損也不少。

  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孤注一擲全押上去,還是承認失敗鎩羽而歸?

  兩位首領各有主張,商量到天黑,誰也說服不了誰。

  沒等他們爭出個結果,危機悄然而至。

  飛軍襲營!

  夜幕掩護下,飛軍先摸掉了羌人營地外圍探哨。

  最近羌人把飛軍壓得喘不過氣來,潛意識裡優勢意識明顯,再加上長期野外追逐,累了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就是臨時營地,燃起一堆堆篝火抱團取暖,建立穩固防線不易,所謂警戒不過是做做樣子。

  飛軍尖兵幾乎沒遇到什麼麻煩就得手,警戒鬆懈程度讓王平深感震驚。

  按照原定計劃,清理外圍過程中難免被發現,然後趁亂殺進去佔些便宜便揚長而去,在附近找個地方好好歇一晚,天快亮時的黎明突襲才會是決戰。實話說,王平壓根沒想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清空外圍,但既然鬼使神差地實現如此戰果,王平當然不會客氣。

  戰機稍縱即逝,浪費機會可恥。

  在星月和篝火指引下,飛軍偷偷摸進營地。

  一名起夜的羌人發現襲營時,已經有數十羌人勇士在睡夢中丟了性命,營地內頓時炸了鍋。飛軍再無顧忌,趁對方混亂抓緊時間佔便宜,等羌人勉強組織起有效防禦時,飛軍已從容退走。

  這次夜襲讓羌人折損過百人,還折了一名首領,剩下的人聚攏在一起,圍著篝火惴惴不安地舔舐傷口,士氣低落到極點。

  可他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

  天快亮時,很多羌人才沉沉睡去。

  飛軍捲土重來!

  羌人又困又累,倉促應戰,哪會是養精蓄銳的飛軍對手。王平和賈穆也不再吝惜軍團力量,軍團技連發,將正組織防禦的另一名羌人首領轟殺,涼州羌群龍無首,有人率先逃路,剩下時間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此役飛軍大獲全勝,涼州羌再無可能對飛軍發起有組織的進攻。

  戰鬥結束時,賈穆和王平的臉色並不好看。

  大勝固然可喜,卻未能完成對涼州羌的全殲。

  殘餘涼州羌不足為慮,但若是殘敵撞見本地羌人部落,麻煩就大了。

  可事已至此,再不滿意也只能認了。

  畢竟是以寡凌眾,為防止羌人逃跑,王軍只能在外圍幾個緊要位置部署了少量飛軍,本以為羌人出現明顯頹勢時兵力不會太多,少量攔截即可。可惜他和賈穆都高估了涼州羌的戰鬥意志,最後一位首領被迅速放翻在地,羌人再無法承受飛軍帶給他們的壓力,兵力佔優,建制尚在便放棄了戰鬥,雲朵上的民族,在高原山區鐵了心要跑,飛軍外圍部隊不可能留住所有人。

  “乾糧不少。”王平道。

  賈穆點頭:“好事,短期內不用餓肚子了。”

  王平皺眉道:“跑掉六七十人。”

  “沒辦法,應該沒那麼容易撞見本地部落吧,我們該慶幸擺脫了追兵。 ”賈穆嘆了口氣,說出這番唯心之論,他自己都有點臉紅。

  耿直的王平看了賈穆一眼,全沒有應和的意思,道:“打掃完戰場就走。”

  “好。”

  賈穆知道王平的擔憂,難保有逃脫的涼州羌遇見高原羌,羌人地盤上,這些當地羌人對飛軍的威脅要大得多,他們更熟悉周邊地形,也更清楚附近哪裡有其它部落,一旦高原羌收到消息,開始動員,前路將舉步維艱。

  早一分離開,少一分風險。

  賈穆心中始終不安。

  高原人煙稀少,逃掉的涼州羌遇到當地羌人機率並不高。

  賈穆只能盼望多些運氣,少點磨難,畢竟最近委實辛酸艱難,但願……

  綿竹城。

  魚不智走出州牧府。

  久久發迎了上去。

  咆哮光環等人最近一直在倭島打仗,幫中事務多是久久發和雪音看著,雪音得盯著幫會經營,協助逐鹿領營救飛軍的活兒就落在了久久發身上。但羌人地區是異域,無法設置復活點,天下眾在這次營救行動中頂多充當耳目,真遇到戰鬥,能幫飛軍的只能是NPC部隊。

  巴郡馳援,必從益州府控制區過境。

  救人如救火,考慮到巴郡出兵太遠,若益州府願就近出兵無疑會更好。

  這就是魚不智和久久發來綿竹的原因。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7:17
第934章老狐狸的陽謀

  “怎麼樣?”久久發問道。

  魚不智默然搖頭。

  “州府不肯幫忙?”

  “肯倒是肯,劉焉不僅答應我軍過境,甚至表示,可以讓邊境的汶川、陰平和漢嘉駐軍立即進入羌人地區搜救,就是開出的條件黑了點……”

  “說來聽聽。”

  “三千萬金分三年付清,每年一千萬。”

  “看來劉焉確實很看得起你,妥妥把你當大戶宰啊。”

  久久發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三千萬金固然是一筆巨款,但分三年支付,以久久發對逐鹿領家底的了解,倒也並非完全沒可能拿出來。現在魚不智已經是地方諸侯,必要時還能想辦法從巴郡府庫裡揩點油,減少大額開支,一年攢出一千萬金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他不會懷疑魚不智營救飛軍的決心。

  王平是歷史人物,所部更是響噹噹的特殊兵種,魚不智豈能坐視不理?

  魚不智嘆道:“劉焉這老狐狸的胃口,哪是些許酬金能滿足的。”

  “還有條件?”

  “他說先前分割老巴郡時考慮不周,分配不盡合理,為更好有效治理,希望巴郡從轄區劃三縣給巴西郡,另劃一縣給巴東郡。”魚不智面無表情道。

  久久發瞠目結舌,半晌才迸出一個字:“靠!”

  如果說索要酬金還勉強可以接受,趁機要挾魚不智割地簡直混帳透頂。新巴郡的確是大郡,但十二縣割讓四縣出去,實力縮水三分之一,性質完全不同。轄區是諸侯生存發展的根基,遊戲中縣城是軍團或領地升級前提,重要性更進一步,但凡魚不智還有理智,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

  久久發還注意到另一件令人玩味的細節。

  那就是要求巴郡割讓的四縣,其中一個準備交給趙部的巴東郡。

  普通玩家大概很難一下子看出其中深意,或許認為劉焉此舉是為了呼應要求割地的藉口,或彰顯州府公正,讓魚不智更容易接受,但久久發長期負責外交事務,立即嗅出陰謀的味道。

  州府提出重新分配三巴轄區,傻子都知道是趁機敲竹槓。

  魚不智答應,則轄區縮水,州府笑納三縣,好處佔了大頭。

  魚不智拒絕,則州府大可理直氣壯地拒絕幫忙,坐看逐鹿領損兵折將,順便還能離間巴郡與巴東郡關係。眾所周知,分三巴後趙部的巴東郡最小,魚不智的巴郡最大,州府做主讓巴郡劃一縣給巴東,魚不智居然一口拒絕,到底有沒有把州府放在眼裡?有沒有拿趙部當朋友?

  到那時候,即便趙部沒有中計,州府也大可藉題發揮,大肆炒作。

  往嚴重講,先給巴郡扣上“藐視州府”的帽子,需要時拿出來做文章。往輕裡說,趕緊為魚不智貼上諸如“自私自利”、“目無尊長”、“見死不救”、“薄情寡義”等標籤,能抹多黑抹多黑,雖然魚不智未必會在意這些標籤,可在這個極重道義、連發動戰爭都力爭道義制高點的時代,補貼上那些標籤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很難評估會對魚不智帶來多大影響。

  一石數鳥!

  劉焉不愧是奸滑的老政客,擅長投機,輕輕拋出個議題,便讓人進退兩難,無論怎麼應對都難保周全。

  這不是陰謀,而是赤裸裸的陽謀!

  “還有一點:州府以需保境安民為由,只願意承諾邊境駐軍搜救十日,十日過後,無論有沒有結果,州府兵都會撤退。”魚不智幽幽道。

  久久發聞言一滯。

  “州府不配合,接下來怎麼辦?”久久發沒有問最終磋商結果如何,魚不智只要沒昏頭,就絕不會答應州府的條件。

  “從頭到尾沒敢指望州府發善心,幸好做了兩手準備。”魚不智冷笑道:“通知下去,徐庶部繼續按計劃抄近道向邊境前進,白毦則繼續化整為零,便裝,改道全速向江油方向運動,具體坐標是……”

  久久發大吃一驚:“江油?”

  鑑於飛軍受困區域是羌人地盤,與巴郡千里之遙,所處位置晦暗不明,援軍須穿過州府控制區,還必須考慮州府態度,逐鹿領不可能投入大部隊參與營救,只能選派精銳部隊進入羌人地區搜救。

  最終出動的救援力量由兩部分組成,一部是陳到率領的白毦兵,另一部則是徐飄渺的墨衛,以及擅長山地行軍的夷民,徐庶親自率領。參與營救的總兵力不算多,卻已經是逐鹿領當前拿得出手的最強陣容。

  夷民擅長山地行軍,為將行動力優勢發揮到極致,徐庶親率夷兵上路。

  救兵如救火,這時候王級謀士的【開路】特性更顯得彌足珍貴。

  如果將夷民喻為先鋒,那麼白毦無疑就是中堅力量,倘若免不了苦戰,白毦很可能成為決定成敗的定海神針。

  為迅速抵達前線,按理說白毦應隨徐庶行動,只可惜客觀條件不允許。

  白毦是重步中的重步,即便為成功混過州府控制區不著甲具輕裝上陣,超長長矛的重量依然可觀。白毦兵意志堅韌能長期負重急行軍,卻不能速度見長,沒辦法跟慣於翻山越嶺的夷民相提並論,還不得不承擔負重山地行軍過程中的諸多風險,畢竟徐庶部追求的是行軍速度,選擇的道路輕裝夷民能走,白毦卻未必能輕鬆通過。

  權衡再三,魚不智只得讓白毦單獨行動。

  事實證明了這個決定是多麼明智。

  天下軍團負責統計的行軍進度表上,徐庶部行軍軌跡就像是一根筆直的線,一往無前地向著羌人地區靠攏,進展喜人。白毦兵雖然也非常努力,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路況也比另一路好很多,可行軍軌跡蜿蜒曲折,已落後另一路三百餘里(PS:直線距離)。徐庶部昨天已經進入汶山郡,再往前就是羌人地盤,白毦還在廣漢郡境內掙扎,兩部速度的差異一目了然。

  徐庶部的夷民和墨衛都不是軍隊編制,又專擇險峻山道行軍,行走在州府控制區也不用顧忌州府反應。既然州府對營救作梗,令徐庶部繼續行軍是意料中的事,頂多不能從州府據點獲得補給,幾乎不會受到多少影響。

  真正讓久久發意外的是對白毦的命令。

  以白毦當前位置,往江油去,路線偏折不算太大。

  可問題是江油在梓潼郡境內,緊鄰陰平、汶山,但距離羌人地區還有一段距離,去江油勢必耽誤進入羌人地區時間。飛軍折損慘重,迫切需要援軍幫助,怎麼反而讓參與營救的最強部隊白毦改變路線,趕往江油?

  “走吧,我們也去。”魚不智兩手一攤:“到那你就明白了。”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19-1-27 17:19 編輯

ark17303 發表於 2019-1-27 17:21
第935章臨時傳送陣

  從江油城出來很快離開大道,翻山穿林,跨過澗水匯成的溪流,沿途險些成為猛獸的目標,兩名身嬌體弱的術士玩家驚險地在荒野中穿行。

  “喂喂餵,去江油幹嘛?”

  “講清楚行不行?我好歹也是營救行動總協調人,給點面子好不好!”

  “這片區域連本地玩家都不來,越走越偏僻了… …”

  “你該不會是準備跟劉焉翻臉,江油集結,突襲綿竹?”

  “冷靜啊,兇逮!”

  “劉焉固然不是好東西,可你也犯不著現在跟那廝翻臉吧,大局為重!”

  ……

  久久發一路碎碎念,甚至不惜拋出一些驚悚的言論,試圖從魚不智口中撬出一些消息,可魚不智精似鬼,絲毫不為所動,一言不發地繼續趕路。在山野中又轉了幾個彎,一個清幽峽谷出現在視野之中。

  “待會別大驚小怪。”峽谷口,魚不智對久久發說道。

  見魚不智如此鄭重,久久發好奇心更熾,眸子裡閃著光,問道:“機密?”

  魚不智正容道:“絕密,你知我知。”

  久久發精神為之一振。

  久久發跟魚不智私交極好,知道很多逐鹿領秘密。可即使是特別領地、青蛟龍等足以讓大江南北碎一地鏡片的消息,魚不智也從未用這種態度和口吻提醒,這不禁讓久久發對即將看到的東西更多了幾分期待。不過,作為資深機密知情人的久久發,對明知諸多驚爆消息卻無法與人分享的痛苦也有深刻認識,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能錄像吧?規矩我懂,就是想沒事的時候自娛自樂,萬一以後解密,我也有寶貴的一手資料顯擺……”

  魚不智停下腳步,默默地看著久久發。

  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講,但久久發哪會不明白什麼意思。

  “既然是絕密,為什麼帶我過來。”久久發垂頭喪氣道。

  “這裡需要留個玩家通報消息,我很快會去羌人地區,不能留在這裡。”

  久久發無話可說。

  作為領主,魚不智在異域搜救行動中能發揮的作用,沒有人可以比擬,玩家地圖掃描功能和部隊即時粗略訊息,就決定了他的搜索效率無人能及。久久發心中嘆息,留守在這峽谷見證奇蹟的活,除自己外再沒人能勝任。

  久久發只希望即將見到的東西,千萬不要讓他失望。

  他的確沒有失望。

  峽谷深處,長草在地上瘋長交織,藤蔓攀附於山壁,巨樹巍然屹立著,衛士般將一片石台掩在身後,讓外界無法窺見林中真貌。石台邊緣的白石被青苔佔據,雜亂分佈的斑駁印記寫滿歲月痕跡,顯然已經有不短的年頭,給人一種古樸厚重的感覺,彷彿一頭猛獸在林間沉睡。

  “什麼鬼東西?”

  “咦,太極圖?”

  “看起來好像祭壇?”

  魚不智沒理會,圍著石台轉了一大圈,找到某個花紋,輕輕拍了三掌。下一刻,原本黯淡的祭壇攸然復活,藍色流光明滅閃爍,中心的太極圖黑白魚飛轉追逐,流光散去時,一位鬚髮皆白的灰衣老人憑空出現在石台上。

  久久發被老人憑嚇了一跳,魚不智卻是見怪不怪,揖手為禮。

  這位老人自然就是鄒談,鄒談皺眉道:“還是得動用此陣?”

  魚不智點頭:“煩勞前輩了。”

  鄒談嘆了口氣,卻不再說什麼,飛快地從行囊裡掏出一大堆成品構件,在石台上佈置起來。鄒談建設傳送陣速度非常快,很快就佈置好中心地帶,構件繼續向石台外圍延伸,祭壇範圍顯見著也大了起來。

  “這老頭是誰?”

  “好眼熟,我應該在哪見過……”

  “對了,他剛才biu地一下出來,這不科學吧?”

  “神仙?妖道?”

  久久發腦子裡充滿疑問,鄒談在場又不便宣之於口,只能私下給魚不智發消息,可惜魚不智此時全然沒有幫忙解惑的意思,回了一個微笑表情,自去忙著幫鄒談搬運構件不提。

  好在鄒談跟魚不智的交流並沒避諱久久發,倒也能聽出些許端倪。

  “我鄒氏先祖在各地預設有多個備用傳送點,這是離羌人地區最近的。”

  “等我在羌人地區計劃位置建設好另一個臨時傳送陣,從此地傳送距離是很近的,傳送費用最少,要送一支部隊過去,這個傳送點的花費最低。”

  “然而先祖當初為節約成本,祭壇用料能省則省,每次最多傳送兩人,並且每次傳送至少得有一位掌握了陰陽家傳承的人同行,每次只能帶一人。我陰陽家一脈歷代很少有人出世行走,這種小型傳送陣足堪應付,但你需要傳送整支部隊,這個傳送點明顯力有未逮。”

  “這些陣法構件,能繞過必須傳承者同行桎梏,並顯著提高傳送效率。若估計不差,一次傳送十人過去應不成問題。雖說傳送效率依然不算太高,卻已經是我倉促間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幸虧你有提前十餘日跟我講,這些天我發動村里一眾學徒日夜趕工,多年積攢下來 的幾種稀有材料揮霍一空,才趕製出這些配件。此事可一不可再,除非得到補充,以後即使我有心幫忙,也只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魚不智再次作禮,衷心道:“材料方面逐鹿領自會留意,多謝前輩高義。”

  鄒談擺擺手,苦笑道:“傳送陣用料不佳,我這次強行用構件擴張法陣,更是涸澤而漁的做法,等白毦傳送完畢,這傳送陣大概也就廢了……”

  魚不智總算明白老頭先前為何有惋惜之色,原來是心疼這傳送陣被毀,遂慨然道:“重建所需包在我身上,前輩開清單便是。”

  以魚不智為人,承諾的事絕不至於反悔,鄒談頓時放下心來。

  說話間,構件佈置完畢。

  鄒談拍拍手:“好了,我回去取些東西,就去羌人地區建另一座傳送陣。”

  魚不智想起一事,急道:“前輩,此間可需要主持?”

  “自然需要。一般陰陽學徒主持不了,必須掌握完整傳承的才可勝任。老夫都安排好了,等會就會過來。”鄒談身形一晃,從傳送陣消失。

  久久發癲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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