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肢體拉伸,關節活動,氣血沸騰,對於人體的鍛鍊來說,這三者中哪一個最為關鍵?
回想當初,當許廣陵還對人體的運化一無所知的時候,在想著稍微鍛鍊一下身體之際,產生了這樣的疑惑。然後他把這個問題求教於陳老先生。
陳老的回答是:
「三點,一,氣血,二,骨頭,三,關節。」
「但是歸根到底還是氣血,後兩者都是細枝末節,也可以說是旁門左道。」
這個指點看起來無關緊要,也似乎談不上什麼高明。但究其實,卻是一個「武學大宗」用自己的證驗,所提煉出來的一個直指根本的鍛鍊原則。
其後,許廣陵遵循著這個原則,一路直上,直至五色花開,根本竅明。
根本竅法,毫無疑問地,是許廣陵截至目前為止所接觸到的層次最高的法訣。
就不說它在《青華寶篆》中的排序位置了,單純地看其所涉及的「大竅、中竅、小竅,以及根本竅」,就知道它對人體的深入,根本不是其它的那些法訣所能望其項背。
而「其它的那些法訣」,包括許廣陵這一路上接觸到的所有。
也包括伏羲訣。
伏羲訣被列為二十四便宜法之一,看起來這似乎是一門應用類法訣,就如同神農訣以及軒轅望氣訣一樣,但在許廣陵心裡,這門法訣其實是有著特殊地位的。
或許用玄虛一點的說法,和他很對眼、很投緣?
在一開始,才接觸到的時候,許廣陵就能很輕易地從根本上理解這法訣,然後通過這個法訣,讓身心一步步地步入「定境」,這才有了之後的五色花相繼花開的事,也才有了最新的根本竅法。
在過去的那幾年時間裡,許廣陵曾經大量地翻閱佛經,而其中便有一個叫做「法如筏」的說法。
意思是一個人走路遇到了河,便就地取材,用樹枝竹段蘆葦等東西做了個船筏,渡過河去。河過了,前面又是平野。
這筏子,哪怕再好,之前的時候再有用,也到了該捨棄的時候了。
行路者,既不可能,也不應該,背著筏子在平野上走路。
這個比喻是很恰當的。
幾個月來,許廣陵自身對此也有所體會。
最初的時候,他是從章老那裡學習了「太極拳」,而通過對太極拳的習練,他知道了什麼叫做氣血,也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氣血在身體內奔流湧動的感覺。
但是。
也就僅此而已了。
太極拳的功用,也就只是這個,再沒有更高更上更遠。
論對太極拳的理解、掌握及浸淫,怕是舉世之間,也都無一人能與陳老先生相比。
但那又怎樣?
太極拳是老先生的家傳或者說祖傳絕技之一,但是最終,在老先生那裡,還是讓位於其自身所創的拳法,而那拳法,是揉合天下百多套拳法而來的。
太極拳只是其中的奠基素材之一。
如果用網遊中或者論壇上常見的級別設定來說的話,太極拳大抵也就是lv1級別的拳法,了不起lv2,再再了不起也最多lv3,實在是不能再高了。
是以,它也最多只能讓人走到lv3。
不能提供走向更高處的支撐。
兔子吃草可以活,而且活得很滋潤。
人就不行。
其實從生理構造來說,人也是素食動物,所有的肉食行為都是「跨界」。
但人無法靠吃草而活。
倒不是說草難以消化什麼的,這其實只是小問題。
如果沒有其它方面的因素,人一直吃草,吃著吃著,身體自然就會加強消化草的能力,比如說多分泌些某種分解酶什麼的,而這實在是小事一樁。
但是,有其它的因素。
而這因素就是,人作為一種高級動物,需要的營養物質不僅數量方面多,還要求質量上要豐富。
而這,都是單純的草所無法提供的。
倒轉因果,把時間線回溯到最初,某種動物,大抵也正是因為大膽地「跨界」,拓寬自己的食譜,攝入比草這種東西更高級別的食物,可能才一步一步地,有了今天的「人」。
「人」是不是就到頂了呢?
一千年後,一萬年後,一百萬年後,一億年後,一百億年後……
一直都是這樣?
不太可能的。
總還是會繼續向前進化著。
進化,一是方向(指引),二是能量(支撐)。
從生物類別的進化來說是這樣,從人類的社會產業等種種方面來說,也都是這樣。而許廣陵當下的身心進益,也同樣遵循著這個道理。
根本竅法帶來了新的方向。
有沒有帶來新的能量提供呢?
從右手心竅打開後的體驗來看,是有的。
大地山川之氣+草木之氣+身體本身的氣血+右手心竅的轉化(這一項目前不確定,許廣陵只是猜測或懷疑有),這幾樣加起來,確實讓許廣陵感受到很多和以前頗不一樣的東西。
太極拳,包括從兩位老人那裡得來的諸多手段,可以定義為許廣陵的第一階段。
伏羲訣是第二階段。
而根本竅法是第三階段。
伏羲訣出場的時候,太極拳等實際上已經退位讓賢了,正是「法如筏,河過應舍」。而現在,根本竅法出場,伏羲訣是不是也應該退位讓賢呢?
但許廣陵卻是對伏羲訣有點情有獨鍾。
這個「糟糠之妻」,他還不想讓它下堂。
所以右手心竅也即根本竅法的第一大竅打通之後,許廣陵並未繼續著根本竅法,而是每日依然地運行著伏羲訣。
許廣陵總感覺,在伏羲訣的運轉中,他的身心感受漸漸沉寂,而那實在是最好的休憩。而哪怕沒有任何理論支撐,許廣陵也固執或者說近乎本能地認為,這是身心最好的運化。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辛棄疾在一首詞裡有這麼一句話。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惟有敬亭山。
李白更是有這樣的一首詩。
而許廣陵對於伏羲訣,大抵也就是這樣的一種感受。每次運行著伏羲訣,然後從定境中醒來,他總感覺身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通透和舒適,好像整個人都與天地融合在一起。
那感覺,哪怕根本竅法也不能帶來。
是以,對許廣陵來說,伏羲訣不是「便宜法」,不是過了河就需要捨棄的「筏」,而很可能,是他一直的陪伴。
右手心竅打通之後,這些天來,許廣陵一直都是以伏羲訣為主,以兩種霧氣為輔。
或者也可以說,他是把兩種霧氣作為「原材料」投進自己的身體裡來,並讓它們配合著身體的氣血,然後通過伏羲訣,來完成某種釀造式的變化。
就如用糧食釀成酒。
這些天來,許廣陵名為調適,當然實際上也是調適,但在調適的背後,身體的運化卻並沒有停止,而是日以繼夜地,一步步「發酵」著。
直到今日,許廣陵隱約感覺,「發酵」得差不多了。
於是,這一天晚上,宴臥在天池之底,許廣陵再一次地啟動了根本竅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