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597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1 17:39
第八百三十五章 絕地反擊


    蔣忠和喻世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地離開了,大辦公室裡,只剩下韓南彬一個人。他怔怔地坐在大班椅上,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桌上那一堆報紙,牙咬得格格作響。

    老領導說組織部會找他談,身為體制內的人,豈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的級別估計還是能夠保住的,但位置肯定要挪一挪了,挪到某個沒啥職權、混吃等死的位置上去,他的仕途就此宣告終結了。

    憑什麼,老子熬了這麼多年的資歷,才坐上了這個位置,不過就是因為不想用一台國產設備,就落到這樣一個下場,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辰宇公司,不過就是一家小小的民營企業,裝備公司憑什麼這樣支持它,為了它的事情,動用了如此多的資源,甚至不惜與歐盟委員會掰手腕,這是圖個什麼呢?

    難道,它真的有什麼特殊的背景?

    想到此,韓南彬忽然打了個激靈,他意識到,這可能才是問題的關鍵,一家民營企業,能夠做到這樣的規模,甚至能夠與普邁這樣的國際巨頭掰腕子,它的背後能沒什麼靠山嗎?自己怎麼會這麼糊塗,居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他坐直身子,重新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給自己的關係們打電話。他必須弄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以至於對方要向自己下此毒手。

    有關辰宇公司的事情,韓南彬沒有關注過,但圈子裡有些有心人是曾經關注過的。幾個電話打過,韓南彬終於得到了一條意料之外,但又似乎是情理之中的消息,那就是辰宇公司居然與裝備公司總經理馮嘯辰有著密切的關係,辰宇公司的董事長是馮嘯辰的父親馮立,而盾構機的總工程師馮凌宇,則是馮嘯辰的親弟弟。

    我太陽啊!居然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沒人早一點告訴我呢?

    這一刻,韓南彬想到的就是這個了。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或許他就不會如此堅決地與辰宇公司作對,也不會置裝備公司的警告於不顧。「關係戶」這個概念,韓南彬是非常清楚的,在河鐵公司做過的工程中,他照顧過的關係戶不計其數,包括他自己也有一些親戚承擔了地鐵工程中的一些邊角業務,說是邊角,其實也有百萬級別的利潤,這種事情,在圈子裡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盾構機採購是一個大業務,一台盾構機的價格上億元,同時採購幾台,就是好幾個億。像這麼大的業務,一個國家裝備公司的總經理,面子是否夠用呢?在此前,韓南彬或許會覺得是不夠的,即使馮嘯辰親自上門來找他談,甚至許以他一些好處,他也不會妥協。畢竟,萬一盾構機的質量有問題,施工中出了什麼岔子,他這個總經理是要負責任的。

    官員們做事,不會像網絡小說裡寫的那麼簡單(咦,你們現在看的難道是假的網絡小說),他們凡事是要評估風險的。比如照顧關係戶這種事情,很多官員都會做,但他們會看關係戶的資質,有資質的就給一些重要的業務,沒有資質的,就負責送送盒飯啥的,有點賺頭就行了。那種隨隨便便就把一個人命關天的大工程交給自己小舅子去做的官員,在現實中是活不過三集的。

    經過這一番周折,韓南彬改變了想法,他覺得,如果馮嘯辰早一點向他說明這層關係,他是肯定不會給辰宇公司製造障礙的,怪只怪馮嘯辰又要做那啥,又想立牌坊,不是君子作為。

    咦,這算不算一個突破口呢?

    韓南彬只覺得一個念頭閃過,腦子頓時變得清明起來。對啊,這件事情裡,他韓南彬似乎是有錯的,一是招標的時候設置了不合理的條件,二是聯絡了普邁公司給發改委施壓,但他出此下策,只是為了抵制不正之風,動機是完全正確的。如果能夠讓上級領導發現這件事情的背後是馮嘯辰在以權謀私,那麼韓南彬的所作所為就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了。

    「小王!」

    韓南彬向門外喊了一聲。

    秘書小王應聲而入,問道:「韓總,您有什麼吩咐?」

    「蔣忠走了沒有?」

    「沒有,他和喻總監在外面等著呢。」

    「叫蔣忠進來。喻世羅不用進來了,讓他走吧。」韓南彬說道。他在公司裡霸道慣了,剛才蔣忠和喻世羅見他情緒不對,趕緊退出去,卻不敢走遠,只是在走廊裡等著,他如果不發話,估計這倆人能夠在走廊裡呆一天。

    小王出去,少頃便帶著蔣忠進來了。韓南彬向小王做了個手勢,小王識趣地出了門,並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他知道,蔣忠是韓南彬的心腹,韓南彬經常會有一些不便與外人道的事情要交代蔣忠去做,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能旁聽的。

    「蔣忠,辰宇公司和裝備公司的總經理馮嘯辰之間的關係,你知不知道?」韓南彬沒有繞彎子,直接向蔣忠問道。

    蔣忠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我聽人說過一嘴,好像是辰宇公司的盾構機總工程師馮凌宇和馮嘯辰是親戚。」

    「什麼親戚,他們倆就是親兄弟!」韓南彬沒好氣地說,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一下,接著便嘿嘿地笑了起來:「咦,你不說我還沒注意,辰宇,辰宇,這不就是馮嘯辰和馮凌宇的名字拼出來的嗎?」

    「是啊!」蔣忠也反應過來了,他愕然道:「難道,辰宇公司是馮嘯辰開的?」

    「我問過了,辰宇集團公司的董事長是馮嘯辰的父親,名叫馮立。估計他就是照著兩個兒子的名字來給公司起名的。」韓南彬說。

    蔣忠一拍腦袋:「我的乖乖,合著裝備公司和辰宇公司就是一家人啊。這個馮嘯辰,膽子也夠大的,明目張膽地以權謀私,還對我們打擊報復,這種事情如果捅到上面去,倒霉的就不是我們了!」

    韓南彬的想法正與蔣忠一致,他說道:「我也是剛剛聽人說起這事。現在看起來,關於辰宇盾構機的事情,並不簡單。裝備公司所以赤膊上陣,肯定也是馮嘯辰的安排。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向上級做一個匯報。不過,我們對這件事情瞭解還不夠,萬一哪個細節弄錯了,給他們抓住破綻,胡攪蠻纏,就有可能把水攪渾了。你現在就安排人去瞭解一下有關的背景,包括這個馮嘯辰的履歷,我們必須做到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

    「韓總,您就放心吧,我馬上就去辦!」蔣忠精神抖擻地應道。

    在此前,蔣忠和喻世羅親眼見到省裡領導給韓南彬打電話,而韓南彬頓時就失魂落魄。二人退出韓南彬辦公室之後,在私下密談,都覺得韓南彬估計是完了,這次的事情太大,又涉及到外事,省裡不可能沒有什麼動作。他們猜測的結果,與韓南彬所知道的並沒有太大差別,那就是韓南彬有很大可能會被調走,省裡會另外委派人來擔任公司總經理。

    蔣忠是跟著韓南彬上來的,韓南彬如果垮台了,蔣忠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所以剛才那一會,蔣忠也是滿懷愁緒,想著自己的出路。

    現在韓南彬突然找到了一個反擊的機會,以蔣忠混體制的閱歷來分析,也覺得是有很大的勝算,這就意味著韓南彬能夠鹹魚翻身,而他蔣忠也就能夠得救了。想到這些,蔣忠豈能不干勁倍增。

    蔣忠出門去打探消息去了,韓南彬給省裡的老領導又打了個電話。老領導最初聽到韓南彬的聲音,還有些不耐煩,待聽完韓南彬的講述,老領導沉默了足有五分鐘,這才說道:「這件事情,我去瞭解一下,你不要輕舉妄動。馮嘯辰這個人我是知道的,聽說中央領導對他很看重,你說的這件事,不知道中央領導是否已經知道,如果領導認為這件事無關緊要,那麼我們妄加指責,就會很被動了。組織部那邊,我再打個招呼吧,這一段,你先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再出什麼紕漏,明白嗎?」

    「明白,老領導費心了。」韓南彬恭敬地說。

    「嗯。」電話那頭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甚至聽不出帶有什麼情緒。

    放下電話,韓南彬的眉毛又皺了起來。老領導的話,讓他感覺到事情並沒有那麼樂觀。以馮嘯辰的級別,他的父親和弟弟經商的事情,組織上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光憑這些事情想扳倒馮嘯辰,難度太大了。具體到盾構機這件事,也不能說馮嘯辰就是借公濟私,畢竟首台套政策是國家的意志,並非馮嘯辰一個人能夠左右的。

    如果能夠證明辰宇的盾構機是垃圾,是裝備公司試圖強迫河鐵公司接受不合格產品,倒也可以扯扯皮,最終落一個雙方各退一步的結果。但喻世羅此前說過,辰宇的盾構機是過關的,性價比優於普邁,那麼裝備公司無論是於公於私,都有義務推進辰宇盾構機的應用,畢竟這是一個數千億元的大市場,國家想把這個市場留給國內製造業,理由是很充分的。

    那麼,如何找到馮嘯辰在這件事情裡的破綻呢?

    「韓總,韓總,我聽到一個消息,握草,這個料太猛了,只要我們把這個料給他捅上去,姓馮的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蔣忠連門都沒有敲,直接就衝進來了,一進門就大聲地嚷嚷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3
大國重工 第八百三十六章 猛料


    「你是說,馮嘯辰當年創辦辰宇公司用的錢,是變賣國家技術秘密換來的?」

    京城一個私人會所裡,韓南彬盯著面前一位頭髮花白的半大老頭,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問道。

    這位半大老頭,是蔣忠介紹給韓南彬的,據說是蔣忠家裡一個長輩的老同學,也不知道蔣忠是如何把他給找出來的。此人名叫田文健,是某部委的副巡視員,今年已經60歲,過不了幾年就要退休了。

    蔣忠把他介紹給韓南彬的原因,在於田文健曾經與馮嘯辰是同事。那是在20多年前,當時田文健是經委冶金局副局長羅翔飛的秘書,而馮嘯辰則是羅翔飛從南江省發掘出來的一個青年才俊,被羅翔飛借調到冶金局當了一名臨時工。

    在馮嘯辰出現之前,田文健一直認為自己是羅翔飛相中的接班人,他有十足的把握認為羅翔飛會在某個時候讓他去擔任一個實權處室的負責人,然後他就可以在這個崗位上大展身手,並借助於羅翔飛的蔭護,茁壯成長。

    可自從羅翔飛把馮嘯辰借調過來之後,馮嘯辰的種種驚豔表現,讓田文健相形見絀。羅翔飛也屢屢在田文健面前誇獎馮嘯辰,甚至讓比馮嘯辰大十幾歲的田文健要多向馮嘯辰學習,比如說要加強一點技術功底,思想要再開放一點,要更有擔當一點,等等。

    冶金局撤銷之後,羅翔飛受命組建重裝辦,他也曾向田文健徵求過意見,問田文健是願意留在重裝辦,還是到冶金部去。如果沒有馮嘯辰這樣一個變數,田文健是願意呆在重裝辦的,以他的資歷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了。但他看到羅翔飛對馮嘯辰明顯更加青睞,便提出還是想到外面去闖闖,於是被安排到冶金部去當了一個副處長。

    天地良心,羅翔飛把田文健安排到冶金部去的時候,是專門向在冶金部的老領導打過招呼的,請他們給予田文健一些關照。田文健去了冶金部之後,也的確是躊躇滿志,想要大干一場。但羅翔飛對田文健的那些評價也並非空穴來風,田文健的確是專業技術欠缺,思想不夠開放,魄力不足,缺乏擔當,所以在自己的崗位上並沒有做出理想的成績。

    這些年,田文健通過熬資歷,熬到了一個副巡視員的職務,這是部委裡給即將退休的幹部所提供的一種安撫。反觀馮嘯辰,十幾年來得罪的人不少,在體制內頗有一些非議,卻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裝備公司的總經理,比田文健現在的級別還高,而且據說還有進一步上升的空間。

    如果不和馮嘯辰對比,田文健其實還算是挺成功的。副巡視員是副廳級別,能夠在60歲的時候擁有這個級別的人並不多,他完全可以聊以**了。但一想到馮嘯辰,田文健就覺得自己失敗得不能再失敗了,馮嘯辰是接替羅翔飛的職務當上了裝備公司的總經理,自己作為羅翔飛曾經的秘書,反而沒有得到這個繼承權,這還不算失敗嗎?

    馮嘯辰有什麼本事?當初到京城來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初中畢業生。正是因為羅翔飛對他器重有加,專門從經委討了一個保送到社科院去讀研的機會給他,他才得到了一張碩士文憑,還成了經濟學大師沈榮儒的弟子,從此進入仕途的快車道。如果沒有馮嘯辰,這個機會是不是會落到自己頭上呢?如果自己是沈榮儒的學生,再如果羅翔飛有意栽培自己,現在自己起碼也是一個副部了吧?

    嫉妒這種東西,一旦在心裡種下了種子,就會不可遏抑地成長起來。在平日裡,田文健倒也不會亂說什麼話,但當一位老同學向他問起馮嘯辰與辰宇公司之間的關係時,他就忍不住吐了一句槽:「什麼他奶奶給的啟動資金,分明就是馮嘯辰利用職權弄到了國家機密技術,轉賣給外國人,才掙到了第一桶金。」

    此言一出,倒把他的那位老同學給嚇出了一身汗,連忙問他是否有真憑實據。要知道,國家幹部出賣國家機密技術,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如果現在在國內小有名氣的辰宇集團就是這樣起家的,那麼這家企業從成立之初就帶上了原罪。馮嘯辰在中央部委官員的圈子裡是小有名氣的,大家都認為這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如果馮嘯辰在早年曾經幹過這樣的事情,那麼……,老同學都不敢想下去了。

    田文健倒是無所謂了,反正是私底下的閒聊,他說過就可以不認,老同學還能拿個錄音機把他說的話錄下來去對質?再說,關於馮嘯辰出賣技術的事情,田文健是有把握的,真要捅出來,他也不怕。

    那位老同學正是蔣忠的一位長輩,他也正是受蔣忠的委託去打聽馮嘯辰的情況的。之所以找到田文健,是因為聽說田文健曾與馮嘯辰同在冶金局呆過,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心態來向田文健打聽,誰曾想,這一竿子居然捅下了一個馬蜂窩。

    蔣忠得到這個消息,如獲至寶。他馬上向韓南彬匯報此事,隨後又讓自己的長輩約了田文健,讓韓南彬與他當面會談。

    「這件事情,我是後來才聽冶金局的同事說起來的。」田文健向韓南彬介紹說,「那一段,馮嘯辰和當時冶金局借調過來的一位名叫王偉龍的幹部走動得很勤,他讓王偉龍給他畫了不少機械圖紙。後來他跟著冶金局的談判團去了一趟德國,回來的時候說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奶奶,又說是奶奶給他投了資,收購了一家德國的破產企業,叫做菲洛公司,並以菲洛公司的名義,在南江省建了一家合資企業,其實所謂的外資就是他自己的資產。」

    「可是,畫圖紙這件事,和他收購菲洛公司的事情,有什麼聯繫呢?」韓南彬問。

    田文健說:「他讓王偉龍畫的那些圖紙,在他出國之前,一直都在房間裡放著,和他同房間的同事看到過。但他出國之後,那些圖紙就消失了,從此再沒有出現。你說說看,這些圖紙上哪去了?」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馮嘯辰的第一桶金,的確是靠出賣技術換取的,只不過他變賣的並不是國家機密技術,而是他的穿越者福利,是從後世剽竊來的一些不值錢的專利技術。這些專利技術在後世也不屬於中國所有,是歐洲企業發明的,馮嘯辰相當於是把歐洲人在90年代發明的技術拿到80年代去賣了一個好價錢。

    馮嘯辰賣的技術,必須畫成圖紙才有價值。而前一世的馮嘯辰雖然是機械科班出身,卻已經習慣於cad做圖,離了計算機就成了一隻跛腳鴨。王偉龍因為欠了馮嘯辰的一個人情,便主動提出幫馮嘯辰畫圖。這種事情多了一個人參加,要想保密就更做不到了。王偉龍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值得保密的,做圖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瞞著同事,於是冶金局的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一名工程師畫幾張機械圖,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大家知道王偉龍在畫圖,也沒放在心上。田文健在當年曾經聽人說起過,時隔多年之後才悟出這些圖紙或許與馮嘯辰的起家資本有關,於是在遇到老同事的時候,難免會多問幾句,一來二去,就把其中的關竅給搞明白了。

    馮嘯辰最早做企業的時候,使了一個障眼法,在德國收購了菲洛公司,再以菲洛公司的名義回國合資,以規避當時對民營經濟的歧視。後來國家政策逐漸放開,馮嘯辰便逐漸把菲洛公司的股權轉到了馮立的名下。這件事同樣不太起眼,但如果要刻意去調查,也是能夠查清楚的。

    馮嘯辰說收購菲洛公司的錢是晏樂琴給的,這個說法在當年能夠瞞過上級領導,但到現在回頭去想,就覺得有很多破綻了。當年的人總覺得海外華僑一定是很有錢的,晏樂琴能夠拿出這麼多錢並不奇怪,而如今的人卻知道華僑其實也不過是海外的中產,根本不具備這種投資能力。此外,辰宇公司的股權是掌握在馮立手上的,馮飛和馮華有股份,但佔比不高。如果創業資本來自於晏樂琴,老太太怎麼可能厚此薄彼,只把公司給了大兒子,而不給老二和老三?

    任何事情都經不起琢磨,田文健在長達數年的時間裡反覆琢磨馮嘯辰的事情,慢慢就把線索理清楚了。情況很明白,馮嘯辰不知從哪弄到了一些技術,然後趁著出國的機會,偷偷賣給了外國人,再用這些錢建起了現在的辰宇公司。

    「可是,這些技術也可能是馮嘯辰自己發明出來的呀。」韓南彬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田文健冷笑起來:「韓總,你覺得可能嗎?當時中國是什麼情況,剛剛開始改革開放,像秦重這樣的骨幹企業技術水平都和國外相差一大截。一個南江省的臨時工,初中學歷,能夠把幾項技術賣出幾百萬馬克,你覺得這會是自己發明出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4
大國重工 第八百三十七章 鐵證如山


    單憑田文健的一面之詞,韓南彬還是有些不踏實的。田文健說的事情關係太大了,如果事情是真的,盾構機的事就根本不足提了,馮嘯辰被一擼到底是必然的,是否會有牢獄之災都很難說。上級領導就算再看重他的才能,這種吃裡爬外的行為也是絕對不能輕饒的。而涉及到一位正局級幹部生死攸關的事,韓南彬敢只憑一點風言風語就去舉報嗎?

    與田文健見過面之後,韓南彬馬上讓蔣忠與海因茨爾聯繫,請海因茨爾在德國代為調查馮嘯辰賣技術的事情。海因茨爾還真沒讓韓南彬失望,他也不知道通過什麼關係,居然真的找到了當年收購馮嘯辰那幾份圖紙的企業,還從這些企業的檔案館裡,把那幾份早已沒有保密價值的圖紙複印出來了。

    拿到海因茨爾通過電子郵件發來的圖紙照片,韓南彬又秘密找到了河陽理工大學的一位老教授,請他評估這幾項技術的價值和年代。老教授還真有幾把刷子,在核對了一些當年的資料之後,指出這幾項技術在80年代初的確算是非常領先的,而且一定程度上說脫離了中國當時的技術基礎。中國當年的冶金機械技術是從蘇聯學來的,用的是蘇式規範,而這幾項技術卻是符合西方規範的。在當年的中國,能夠發明出這幾項技術的,一定是大牛中的大牛。

    「如果是一名學過一點冶金技術的初中生呢?」韓南彬向老教授問道。

    「那就是天方夜譚!」老教授斷然地表示。

    證據鏈上只差了一個環節,那就是這些技術的來源。田文健說這些技術是馮嘯辰利用工作機會獲得的,但他卻說不出馮嘯辰是從哪獲得的,以及通過什麼方式獲得的。如果真是國內某個企業發明的技術,那麼在後來肯定會得到應用,而西方那些購買了這項技術的企業,不可能不進行追究。但這麼多年過去,這項技術都已經失密了,也不見有人來打這個官司,所以技術的來源就成了一樁懸案。

    田文健其實也正是因為吃不準這些技術是不是真的是馮嘯辰發明的,所以才沒有把這事捅到上面去。他光聽說王偉龍幫馮嘯辰畫過圖紙,但圖紙上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並未見過,有些曾經見過圖紙的老同事,時隔多年也回憶不起來,這使田文健根本就沒有了查證的機會。這一次韓南彬能夠通過普邁的關係把這些圖紙找出來,倒讓田文健覺得有意外之喜了。

    「田局長,您看,這就是馮嘯辰賣給外國人的圖紙。我託人到羅冶的檔案室裡找到了王偉龍畫的圖紙,發現筆跡和作圖習慣與這些圖紙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說,這些圖紙就是馮嘯辰委託王偉龍畫的。」

    韓南彬再次與田文健見面的時候,這樣介紹道。為了從羅冶把王偉龍畫的圖紙找出來,韓南彬可是下了一番血本的。不得不說,能夠混到韓南彬這個位置的,真不是什麼庸才,尤其是關係到自己位置的事情,他所有的智慧都調動起來了。

    「你們找人看過沒有,這幾項技術都是干什麼用的?」田文健問。

    「有一套板帶軋機彎輥串聯裝置,還有一些也是軋機上用的技術。專家說,這些發明在80年代的時候屬於不小的創新,不過也算不上是關鍵技術,只是能夠對傳統技術產生一些優化。還有,他們認為,這些技術相對於中國當時的軋機設計能力來說,沒有什麼作用。」韓南彬帶著幾分沮喪說。

    同樣是出賣技術,賣的是普通技術,和賣的是關鍵技術,差別是很大的。一項國內用不上的技術,賣出去也不會對國家造成什麼直接的損失,雖然也算是犯罪,但罪行是比較輕的,如果再有人出來幫著說說話,糊弄過關也有可能。但如果賣的是關鍵技術,造成了國家的重大損失,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想幫忙說話的人也要掂量一下。

    韓南彬謀求的是扳倒馮嘯辰,這樣才能實現自救。所以,他需要有能夠對馮嘯辰形成致命一擊的材料,現在這些東西,份量有些不足。

    田文健聞聽,也有些失望。不過,回想了一下馮嘯辰的做事習慣,他也就理解了。馮嘯辰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當初估計也是評估過風險的,所以不敢拿太重要的技術去賣,出現這樣一個結果並不意外。他說:「不管這些技術是不是關鍵技術,最起碼的一點,它是屬於國家的。馮嘯辰拿國家的技術去換錢,這已經是犯罪了。」

    「可是,我找了不少專家瞭解,他們都說當時國內沒有人搞過這方面的研究,國家也沒有這方面的立項,萬一這真是馮嘯辰自己發明出來的,怎麼辦?」韓南彬擔心地問。

    田文健說:「這件事,就交給國家有關部門去調查吧。我有九成的把握相信這些技術不是馮嘯辰自己搞出來的。如果說是王偉龍發明的技術,我還勉強能夠相信。」

    「如果真是王偉龍發明的呢?」韓南彬追問道。

    田文健說:「那同樣會很熱鬧啊。你想想看,馮嘯辰拿著王偉龍發明的技術去歐洲賣,回來之後有沒有給王偉龍分錢?你說過,普邁公司調查過,這幾項技術在當年賣了幾百萬馬克,合人民幣也是幾百萬。馮嘯辰就算和王偉龍平分,也得給王偉龍一兩百萬吧?在當年有一兩百萬是什麼概念,王偉龍像是得到了一兩百萬分紅的人嗎?當初王偉龍沒有拿到錢,如果現在讓他知道這件事,他會怎麼做?」

    「換成我,肯定要跟馮嘯辰不死不休的。」韓南彬反應過來了。這可是一筆幾百萬的交易,不是別的。在80年代初,處級幹部的年收入只有1000多塊錢,你拿人家發明的技術賣了幾百萬,卻一分錢也沒有分給人家,人家能不跟你急眼嗎?

    一封實名舉報信直接送到了紀律部門,舉報信上署的是韓南彬的名字,裡面附著從德國弄來的圖紙照片。韓南彬這樣做的原因,在於國家對匿名舉報是可以不回應的,但實名舉報就必須要回應了。韓南彬也沒打算找個什麼下屬去舉報,因為這種事不經查,上級部門一調查,就會知道真正的舉報人是誰,韓南彬如果藏頭藏尾,反而會讓上級對他有看法,同樣會影響他的發展。

    韓南彬有充足的把握把馮嘯辰扳倒,於是也就不用顧忌自己實名舉報會不會得罪馮嘯辰。事情到這一步,不是馮嘯辰倒台,就是他韓南彬倒台,如果換成別人去舉報,或許會因為份量不夠,讓紀律部門對馮嘯辰網開一面。一旦打蛇不死,他韓南彬必受反噬,還不如親自出馬,讓紀律部門不便徇私。

    「辰宇公司是馮嘯辰父親的企業,這件事他早就向組織報備過。」

    在發改委的辦公室裡,副主任韓宏對上門來的紀律部門官員趙健和王豐碩說道。

    「這一點我們也清楚。」趙健說。早在十幾年前,因為三培公司的郭培元舉報馮嘯辰受賄,紀律部門就曾對馮嘯辰進行過調查。調查的結果發現馮嘯辰的父親是辰宇公司的控股股東,母親是大型餐飲集團春天酒樓的合夥人,甚至嬸子都是在非洲開農場的,年入數百萬。因為家境殷實,馮嘯辰非但從未有過受賄的事情,甚至還經常用自己的錢補貼工作中的支出,堪稱是干部楷模。

    關於幹部的家人能否經商的問題,是有一些尺度的。辰宇公司和春天酒樓都是在馮嘯辰還沒有當領導幹部之前成立的,所以很難歸為利用職權幫助家人經商。公務員選拔的時候也沒有說不能選拔商人家的孩子,如果這樣規定,豈不成了成分論了?

    原來的經委和現在的發改委,對於馮嘯辰與辰宇公司之間的關係都是瞭解的,或者說至少瞭解表面上的關係。經委和發改委的紀律部門進行過多次調查,均未發現馮嘯辰在工作中對辰宇公司給予過什麼幫助,反而是辰宇集團旗下的信息公司給裝備公司幫過很多次忙,每次都要墊上不少錢。對於這種損私肥公的行為,上級領導又怎麼能指責呢?

    趙健來發改委之前,也翻閱了有關的資料,知道經委和發改委給馮嘯辰的鑑定,他說:「韓主任,關於馮嘯辰同志和辰宇公司的關係,我們也是掌握了的。這一次,我們主要是接到了河陽地鐵工程公司總經理韓南彬的實名舉報,指出在霍源地鐵工程的設備招標中,馮嘯辰利用職權,指使裝備公司對河鐵公司施壓,要求他們必須接受辰宇公司設計的盾構機,而這台盾構機的設計總師,又恰好是馮嘯辰的弟弟馮凌宇。關於這個情況,發改委方面是否掌握?」

    韓宏點點頭,說:「這件事,裝備公司也專門向發改委做過匯報。裝備公司的紀律部門對事情的全過程進行了監督,報告說馮嘯辰在這件事情裡主動申請了迴避,所有的工作都是由副總經理王根基和項目管理部部長冷飛雲負責的。此外,裝備公司的工作,也沒有超出正常的工作職責範圍,促進國產裝備首台套的應用,是國家的政策,裝備公司在這方面的所作所為,都是符合政策要求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4
大國重工 第八百三十八章 寬大處理


    「這方面的材料,韓主任能夠提供給我們嗎?畢竟,我們接到的是實名舉報,需要對舉報內容進行答覆。」趙健說。

    韓宏點點頭,說:「沒有問題,裝備公司提交的是正式的自查報告,我們可以向你們提供報告的複印件。」

    「太好了。」趙健應了一聲,然後說:「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但也是非常麻煩的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韓宏問。

    趙健說:「舉報人韓南彬稱,他們通過在德國的合作夥伴獲得一份早年的資料,顯示馮嘯辰在1980年底跟隨當時經委冶金局的出國考察團到西德考察期間,向西德的幾家企業出賣了國家機密文件,獲利五百萬馬克以上。韓南彬懷疑馮嘯辰用來創建辰宇公司的資金,就來自於這項交易。」

    「什麼?出賣國家機密文件?」韓宏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盯著趙健嚴肅地說道:「趙主任,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你應當知道這件事情的性質有多嚴重。」

    趙健苦笑道:「韓主任,我們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非常嚴重,所以也非常慎重。您看,這是韓南彬向我們提供的材料,證據還是比較充分的。」

    說著,他從助手王豐碩那裡拿過一疊複印件,交到韓宏的手上,同時給韓宏做著講解。這些材料中,有當年馮嘯辰通過嬸子馮舒怡在德國銷售的那些圖紙的影印件,有當年交易記錄的影印件,還有韓南彬從羅冶的檔案室裡弄到的王偉龍畫的圖紙的複印件,這些證據都有具體的出處,要查證也是非常容易的。

    韓宏看完這些材料,臉色陰得像要下雨一樣。他沉默了片刻,對趙健問道:「趙主任,對這件事,你們是怎麼看的。」

    趙健說:「韓主任,坦率地說,我們對馮嘯辰同志的印象是非常不錯的。十幾年前,我們接到匿名舉報,去對馮嘯辰同志進行調查,結果發現馮嘯辰同志非但不存在受賄問題,反而經常用自己的錢貼補工作上的支出,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幹部是非常少的。這十多年來,我們按照規定定期對馮嘯辰同志的工作進行廉政評價,每一次他的成績都是優秀。即便是這一次霍源地鐵項目涉及到他父親的公司,我們也絲毫不懷疑馮嘯辰同志在這個問題上是會廉潔自律的。」

    韓宏沒有吭聲,只是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可趙健的話。他知道,趙健這番話僅僅是個開場白,隨後的「但是」才是最關鍵的。

    果然,趙健在說完上述的話之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是,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馮嘯辰同志的家族企業有著豐厚的收入,他個人在經濟上沒有任何困難,同時在事業上又有良好的前途,所以他才能夠如此自律。而在20多年前,也就是1980年,他僅僅是一名從地方上借調到經委來的臨時工,經濟上也非常拮据,出於改善個人生活的考慮,甚至是出於準備辦企業的考慮,他犯下一些不應當犯的錯誤,也是有可能的。」

    「這麼說,你們已經確定馮嘯辰在那一次犯了錯誤?」韓宏問道。

    趙健搖搖頭,說:「目前這件事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沒有搞清楚,那就是馮嘯辰賣給國外企業的技術到底是從哪獲得的。韓南彬在舉報信中也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性,即這些技術屬於國家所有,馮嘯辰是以不法手段竊取的,然後又悄悄賣給了境外企業。但具體到這些技術的所有者是哪個單位,馮嘯辰又是如何接觸到這些技術的,韓南彬表示以他的能力無法確定。」

    「無法確定就敢寫舉報信了,他也不怕是誣告嗎?」韓宏恨恨地說道。

    趙健笑而不語,這個問題並不是他需要回答的。

    韓宏也只是一時氣惱,罵完一句之後,他便回歸了正題,問道:「趙主任,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一種可能性,就是這些技術本身就是馮嘯辰自己發明的。以當時的管理體制,即使是他自己發明的技術,私自與外商進行交易,也是錯誤的。但以今天的體制來看,科技人員把自己的技術銷售給外商,只要這種技術並不涉及到國家機密,也不存在侵權,那麼這種交易是無可厚非的。」

    趙健說:「您說得很對。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些技術到底是屬於馮嘯辰個人的,還是屬於國家的。韓南彬指出,1980年的時候,馮嘯辰只有19歲,而且只有初中學歷,也沒有在工廠工作的經歷,所以他是不可能自己發明這些技術的。」

    「這些技術,難度很大嗎?」韓宏問。

    趙健說:「我們找專家鑑定過,專家認為,這些技術放在今天不算什麼,甚至屬於比較落後的技術,但在1980年,這些技術是比較先進的,需要有一定的造詣才有可能發明出這樣的技術。」

    「馮嘯辰的爺爺馮維仁先生,是我國著名的冶金設備專家。馮嘯辰曾經跟他爺爺學習多年,技術上的造詣還是不錯的。」

    「再不錯,他也僅僅是一位19歲的初中生而已,提出這樣的技術,有些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韓宏無語了。他不知道這些技術到底有多高深,趙健他們是專業進行調查的,他們請教的專家應當是有一定權威性的,如果專家認為這樣的技術不可能出自於一名初中生之手,那麼韓南彬的猜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

    前面趙健對馮嘯辰的分析,韓宏是有些認同的。的確,今天的馮嘯辰是一位能力出眾、大公無私的優秀幹部,是絕對不可能做出竊取國家機密文件銷售給外國人這種事情的。但往前推20多年,馮嘯辰年僅19歲的時候,他能有今天這樣的覺悟嗎?他完全有可能一時糊塗,真的從冶金局的檔案室裡複製了這些圖紙,再賣給外國人,從而給自己留下一個終生都難以洗清的污點。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做?」韓宏問。

    趙健說:「我們打算繼續進行調查,因為涉及到發改委下屬單位的主要領導幹部,我們希望發改委能夠給我們提供支持。」

    韓宏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我們會支持你們的工作的。」

    「那好,我們希望這件事先不要告訴馮嘯辰同志本人,以免對我們的調查造成干擾。」

    「可以。」

    「在此期間,是否能夠先停止馮嘯辰同志的工作,最好能夠讓他與外界斷絕聯繫。」

    韓宏皺起了眉頭:「你們是說,要把馮嘯辰監禁起來?」

    「這倒不是。」趙健說,「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是不完全的,根據這些資料就對馮嘯辰同志採取措施,是不合適的。但是,我們的調查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到一些當年與他有過接觸的人,如果這些人向他透露了調查內容,而他當年又的確有過不恰當的行為,那麼得到消息之後,就很可能會與其他相關人員串通口徑,從而使我們的調查無法進行下去。」

    他的話說得很委婉,含義卻是明確的,那就是說他們目前還不適合把馮嘯辰抓起來,但又怕馮嘯辰會與其他人串供、毀滅證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藉口把馮嘯辰隔離開來,給他們創造幾天調查的時間。

    從韓宏的內心來說,是非常不願意看到馮嘯辰被調查的。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紀律部門的調查是必須的,發改委在這個問題上必須提供全面的配合。想到此,他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們正好要在京郊開一次政策研討會,涉及到一些比較重大的決策,按規定會要求參會的普通幹部要屏蔽一切通訊工具。馮嘯辰作為裝備公司的負責人,工作頭緒很多,這條通訊禁令原本對他是例外的,現在我們就取消這個例外好了。」

    「那就太感謝韓主任了。」趙健如釋重負。他們接到韓南彬的舉報信,卻不敢大規模開展調查,就是怕打草驚蛇。韓宏能夠協助他們把馮嘯辰隔離起來,他們做調查就沒有顧慮了。等到隔離期結束,這邊的調查也基本有了眉目。屆時如果馮嘯辰真的有問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他採取措施。如果馮嘯辰沒有問題,那當然就更無所謂了,那應當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韓宏說:「配合紀律部門的工作,是我們的義務,不存在什麼感謝的問題。不過,趙主任,我想強調一點,馮嘯辰同志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幹部,在工作中做出極大的成績,對國家有著難以磨滅的貢獻。即便……,我是說即便,他在年輕的時候真的有過一些過失,我們也希望紀律部門能夠考慮到當時的特殊情況,以及他不成熟的一面,對他的錯誤給予從寬的處理。」

    趙健說:「韓主任,您放心吧。我們到發改委來之前,領導對我們也有過叮囑,說馮嘯辰同志是中央領導非常器重的幹部,我們在涉及到他的問題上必須慎之又慎。就我個人而言,對馮嘯辰同志也是非常欽佩的,我們一定會帶著慎重的態度進行調查。即使在調查中發現了一些不盡人意的事情,我們也會在黨紀國法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給予他寬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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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重工 第八百三十九章 茶餘飯後的一個小遊戲罷了


    馮嘯辰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當發改委辦公廳通知他去京郊開會,並強調會議期間必須屏蔽手機等通訊工具的時候,他毫無察覺,只是把公司的工作向王根基等人做了一個交代,就心情愉快地出發了。

    這種事情以往也是有過的,有些重要的決策在發佈之前,不能洩露任何風聲,因此單位會要求所有參與討論的人員都必須交出通訊工具。沒有誰會違反這個要求,因為如果你私藏了一個手機,未來如果出現洩密事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會是你,屆時真會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在馮嘯辰出發之後,趙健和王豐碩便正式開始了調查。他們走訪了當年冶金局裡與馮嘯辰有過接觸的人,又調閱了原經委檔案室裡的檔案,試圖找出馮嘯辰竊取內部資料的證據。王偉龍當然是被重點調查的對象之一,趙健他們詳細地詢問了馮嘯辰請王偉龍畫圖紙的過程,王偉龍一開始還有些懵圈,待到聽出一些苗頭不對的時候,便爆發了。

    「什麼?你們懷疑那些設計是小馮剽竊的?在當年那樣的情況下,你剽竊一個給我看看!」王偉龍怒道,他可不在乎對方是紀律部門的人,反正他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不怕紀律部門查他。

    「小馮就有這麼高的天份,別人做不出來的東西,他能夠做出來,這有什麼奇怪的?當初那些圖,都是他畫出草圖,我給他製成機械圖。他也懂機械製圖,就是沒我熟練,我反正也沒事,就幫他一個忙,這有什麼不對嗎?」

    「王總,您別激動……」趙健趕緊安撫王偉龍是因為接到舉報,所以必須進行調查。馮嘯辰同志在出國考察期間,把你畫的圖紙賣給了外商,獲利數百萬馬克,這個情況你瞭解不瞭解?」

    「我知道,他跟我說過。」王偉龍說。馮嘯辰賣圖紙的事情,王偉龍當年的確是知道的,但卻不知道價格有這麼高,現在聽到也還覺得有些心驚。不過,他不會在紀律人員面前說出這一點,這也是出於袒護馮嘯辰的需要。

    「我們想瞭解一下,這些設計,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做的?」王豐碩提示道,這也是韓南彬的舉報信裡提出的一種可能性,當然,韓南彬直接說的是這些設計可能全都是王偉龍做的,馮嘯辰是盜用了王偉龍的成果。

    王偉龍堅決地搖搖頭,說:「完全沒有,我只是幫他畫圖。你們應當知道,羅冶是搞礦山機械的,而這些圖是軋機技術,和我們完全不搭界。說老實話,我對這些圖上的內容一點都不懂。」

    從王偉龍這裡已經得不到什麼進一步的信息了,趙健和王豐碩只能告辭離開,同時叮囑王偉龍不要把這次調查的事情告訴馮嘯辰。王偉龍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看到趙健他們的車離開羅冶,立馬就摸出了手機,開始撥打馮嘯辰的號碼。電話接通,聽筒裡傳來的卻是對方手機關機的信號,王偉龍一下子就慌了。他想了一會,把電話打到了老領導羅翔飛那裡。

    「羅主任,我是羅冶的小王。」王偉龍用當年的身份向羅翔飛提示道。他當年被借調到冶金局工作,也就是30出頭,在單位上也是屬於小字輩的。如今他已經60歲了,但在羅翔飛這裡,還是得自稱一句「小王」。

    「是偉龍啊,咱們好久沒見了吧?你給我打電話,有事情嗎?」羅翔飛問道。

    「羅主任,是這樣的……」王偉龍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向羅翔飛做了介紹,然後說道:「羅主任,嘯辰的為人,您是最清楚的,您覺得嘯辰會是那種拿國家的技術去換錢的人嗎?」

    電話那頭,羅翔飛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偉龍,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對於嘯辰的為人,我和你的看法都是一樣的。不過,黨的紀律是不容侵犯的,我們都有配合紀律部門調查的義務,也有對調查過程保密的義務。你向我通報這件事,已經是違反紀律了,希望你不要再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不能直接告訴嘯辰。」

    「我聯繫不上他。羅主任,他會不會……」王偉龍欲言又止。

    羅翔飛說:「暫時還不會。他這幾天只是正在參加一次封閉會議,所以和外界聯繫不上,你不用擔心。」

    「羅主任,您要幫幫嘯辰啊!」王偉龍懇切地說。

    羅翔飛說:「你放心吧,我會做我應當做的事情。另外,我們都應當相信組織,也應當相信嘯辰,你說是不是?」

    掛斷王偉龍的電話,羅翔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韓宏和孟凡澤笑了笑,說道:「是王偉龍,他和嘯辰的關係最好,而且那幾張圖紙也是他畫的。我估計剛才他想給嘯辰打電話通風報信,可惜嘯辰的通訊工具已經關閉了。」

    他們此刻是在孟凡澤家的客廳裡談事。紀律部門要求韓宏保守秘密,但這條禁令對於羅翔飛和孟凡澤是沒必要的,因為他們倆的覺悟是完全可以信任的。韓宏先給羅翔飛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情,隨後便與羅翔飛一前一後地趕到了孟凡澤家,與孟凡澤一起商量對策。

    「小羅,你覺得小馮當年是那種會損公肥私的人嗎?」孟凡澤向羅翔飛問道。

    羅翔飛搖了搖頭,說:「我可以很肯定地說,他不是那種人。趙健他們覺得小馮當時太年輕,不知輕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但我是不相信的,嘯辰即使在當年,也比很多在機關工作多年的同志更成熟。」

    「我也是這樣看的。」孟凡澤說,「他很有技術敏感性,韓南彬的舉報信裡說這樣的技術不可能出自於一個19歲的初中生之手,如果是說別人,或許有點道理,但如果是說小馮,那就不一定了。」

    韓宏說:「孟部長,我也向一些同志打聽過,他們也都反映小馮技術功底很紮實,完全有可能獨立地發明出這些技術。這些技術本身對國內的技術發展沒有什麼幫助,他把自己發明的技術賣給外國企業,這並不違反規定。但是,光憑我們口頭上這樣說,肯定是不夠的,能不能找到一些證據,來證明他當年的確有這樣的能力呢?」

    「這可困難了。」羅翔飛說,「當年小馮並沒有直接從事過設計工作,我知道他的技術功底紮實,但要說拿出證據,我一時還真想不出來。」

    孟凡澤說:「咱們拿不出證據,韓南彬又能拿出什麼證據呢?紀律部門調查了這麼久,並沒有發現哪家單位的技術洩露了。小馮賣給德國企業的那套板帶軋機彎輥串聯裝置技術,在當時國內並沒有任何單位在做,他能從哪竊取?當年咱們國內搞軋機的,主要就是秦重和浦重吧,讓紀律部門去調查一下,看看他們當年有沒有搞過類似的技術。」

    「秦重?」羅翔飛眼睛一亮,「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來,或許可以解答紀律部門的疑問。小韓,你聯繫一下趙健他們,讓他們去找一個人。」

    「誰?」

    「秦重原總工程師,胥文良!」羅翔飛斬釘截鐵地說。

    趙健得到韓宏提供的線索,不敢耽擱,馬上開始尋找胥文良。也算是他們走運,胥文良前一段時間都在明州幫著寧默修繕那套二手軋機,這兩天正好回京城休息。趙健帶著王豐碩以及一名從冶金設計總院請來的高級工程師,在胥文良兒子新買的180平米豪宅裡見到了胥老爺子。

    「胥總工,情況就是這樣的。原重裝辦的羅翔飛主任建議我們來向您求證,您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情況嗎?」趙健把情況向胥文良介紹過之後,低調地請求道。

    「板帶軋機彎輥串聯裝置?嘖嘖,1980年就能夠提出這樣的設計,真是了不起。這個臭小子,這麼好的技術居然賣給了德國人,真是一個財迷!」胥文良看著通過照片翻印過來的圖紙,嘖嘖連聲,隨後又把馮嘯辰給臭罵了一通。

    「您是說,這套裝置的確是馮嘯辰同志發明的?」趙健聽出了胥文良話裡的意思,試探著問道。

    「你們不是說這張圖是他賣給德國企業的嗎?」胥文良瞪著眼說,「他賣的當然是自己的技術,還能是誰的技術?不過,這樣的技術在當年留在國內也沒啥用,我們秦重和浦重,都用不上這套技術。」

    「可是,胥老,聽說當年馮總才19歲,而且學歷也只有初中畢業,他怎麼可能設計出這麼高明的裝置?」那位冶金設計總院的工程師問道。他叫簡建平,年齡與馮嘯辰相仿,是一名軋鋼技術專家。不過,他的專家頭銜是在40歲以後才獲得的,在19歲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名在校大學生,正在老師的指導下亦步亦趨地學習著機械原理。

    「你說這套裝置很高明?」胥文良反問道。

    簡建平說:「我覺得還是挺高明的。」

    胥文良嘿嘿一笑,說:「也許你覺得高明吧,你才見過多大的天啊?我告訴你,這樣的發明對於小馮來說,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個小遊戲罷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4
大國重工 第八百四十章 這就是馮總的高風亮節


    胥文良在冶金機械領域裡,可以說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簡建平在冶金設計總院也算個人物,但在胥文良面前,只能算是徒孫一輩,所以胥文良可以毫不留情地貶損他,他還不敢還嘴。

    聽胥文良質問自己見過多大的天,簡建平有些窘,他支吾著說道:「胥老,這樣的技術,如果放到今天,當然不算什麼,有些在校大學生也能設計出來。但這張圖紙是1980年畫的,那時候,咱們全國能找出幾個有這種水平的人來?」

    胥文良微微一笑,起身到自己的臥房去轉了一圈,拿出來幾幅紙張有些發黃的圖紙,攤開在趙健、簡建平等人面前,說道:「你們看看這個,嘿嘿,你們也算是有眼福了,我存了20多年,還打算什麼時候捐給國家博物館當個文物呢。」

    趙健和王豐碩都看了一眼,但沒看出什麼名堂。這只是幾張普通的圖紙,上面用繪圖鉛筆畫了一些圖形,因為年代久遠,有些地方的筆跡都已經模糊了。他們不是干這個專業的,甚至都不是工科生,哪看得懂這樣的東西。

    簡建平則不同,他是專業做軋機設計的,成天就是和各種設計圖打交道。他認真地看了看這幾張圖紙,忽然眼睛一亮,說道:「胥老,我看出來了,這不就是您和崔永峰老師合作寫的那篇《1700毫米熱軋機工藝優化》上的內容嗎?讓我看看,這是板坯定寬側壓裝置,這是交叉軋輥設計,這可都是我們現在設計軋機的訣竅呢!我的天啊,您是說……這就是您當年的構思圖嗎?」

    20多年前,胥文良、崔永峰聯合署名的文章《1700毫米熱軋機工藝優化》發表在國際冶金學知名期刊上,引起了全球冶金裝備領域的震動。在這篇文章裡,胥文良和崔永峰介紹了十幾項軋機設計的新思想,這些思想都已經提前申請了專利。國際冶金裝備巨頭日本三立制鋼所和西德克林茲公司為了獲得這些專利,不得不拿出大批的技術來與中方進行交換,而秦重、浦重因為得到這些西方國家交換過來的專利,在軋機設計與製造方面躍上了好幾個台階。

    時至今日,當年的那些新思想已經過時了,但受這些思想啟發而產生的新設計思路,依然在指導著最新的軋機設計。所有的技術都是有傳承的,簡建平這些人為了提出新的設計思想,需要不斷地回顧傳統思想,胥文良和崔永峰的那篇文章,就是軋機領域裡的經典文獻,是他們無論做哪方面創新都繞不過去的。

    正因為如此,簡建平看到這幾張發黃的圖紙時,就明白了這上面那些略顯潦草的示意圖,正是文章中那些設計的最初構思。機械設計總是從構思開始的,然後逐漸成形。構思是最能夠體現出設計師的天才思想的,有些大師並不需要自己畫圖,只要提出一些構思,然後就可以交給助手去轉化為具體的設計。

    簡建平自己也做過這樣的工作,自然能夠看出這些原始的示意圖中包含著如何精妙的思想,可以這樣說,拿到這些草圖,任何一個稍有點水平的冶金機械工程師,都能夠把後面的工作完成。

    「胥老,這可真是寶貝啊!」簡建平滿懷崇拜地說,「您當年是怎麼想到這些構思的?」

    胥文良呵呵一笑,說道:「小簡,你弄錯了,這些圖並不是我畫的。我記得那是1981年的時候,國家有意引進克林茲的軋機製造技術,我想不通。有位當時國家經委冶金局的幹部到我家裡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他看了我設計的軋機圖紙之後,跟我說,我的設計思想已經落後了,需要有開放的胸襟去接受國際先進技術,為我所用。他見無法說服我,就跟我說了一些他自己對於未來軋機設計的思想,這就是他當時畫下的草圖。」

    「您說的,難道是崔永峰老師嗎?不對,他不是一直都在秦重工作嗎?」簡建平有些懵。這些草圖居然不是胥文良畫的,而這些技術卻出現在胥文良和崔永峰寫的文章裡,那麼就只能是崔永峰的貢獻了。可是,這又不合理啊,簡建平是認識崔永峰的,知道崔永峰一直都在秦重工作,從來沒有在國家經委工作過,而胥文良分明說,這是一位國家經委的幹部給他畫的。

    「不是永峰。」胥文良說,「這位給我畫圖的同志,當時只有20歲,而且只有初中學歷……」

    「您是說……」簡建平的眼睛瞪得滾圓,他再木訥,也聽出胥文良所指的是誰了。這一刻,他只覺得心裡羊駝狂奔,想像帕瓦羅蒂那樣高歌一曲「我的太陽」,還有,他的膝蓋有點軟,想跪……

    趙健也聽明白了,甚至比簡建平反應得更快一拍,他湊上前去,認真地審視著這幾張圖紙,不敢相信地問道:「胥老,您是說,這就是馮嘯辰同志畫的?而且是在1981年?」

    「正是如此。」胥文良用矜持的口吻說。

    「那,我們……,我們可以拍幾張照片嗎?」王豐碩結結巴巴地請示道。

    「完全可以。」胥文良應道。

    王豐碩取出隨身帶的照相機,咔嚓咔嚓地拍下了這些圖紙。圖紙上有馮嘯辰寫的註釋,未來只要做一下筆跡鑑定,就可以判斷胥文良的話是否屬實。一個人的筆跡是有特徵的,而且不同年齡段的筆跡也會有差異。原經委的檔案館裡能夠找到馮嘯辰當年寫的報告、填的履歷表之類,上面有他在1981年前後的筆跡,紀律部門做這種鑑定工作是非常專業的。

    簡建平此時也從驚愕中恢復過來了,他向胥文良問道:「胥老,您的意思是說,這些思想其實是馮總提供的,您和崔老師只是……呃,我是說……」

    他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後面的話真有些不太中聽。胥文良替他說了出來:「你說得沒錯,這些思想的原創者就是小馮,我和永峰不過是把他的思想加以完善了而已,貢獻最大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小馮。但是,在發表文章的時候,小馮堅決不同意我們把他的名字寫在前面,甚至不願意把名字寫在作者名單裡。你可以去找找當年的文章,我們只在鳴謝的地方,寫到了他的名字。唉,說起來,我們兩個人都是佔了小馮的便宜啊。」

    「可這是為什麼呢?」簡建平有些想不通。學術機構裡,署名從來都是要爭破頭的事情。為了某個想法到底是誰最早提出來的,幾十年的老朋友都可以反目成仇。胥文良和崔永峰的那篇文章,引用率高得驚人,如果放在今天,憑這一篇文章就可以評上教授了。馮嘯辰既然是這些思想的原創者,為什麼拒絕署名呢?

    「這就是馮總的高風亮節啊。」趙健感慨地說。簡建平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是能夠想明白的。這些年,馮嘯辰甘當無名英雄的事情多得很,外人不知道,紀律部門是看在眼裡的。許多在別人看來是極大榮譽的事,馮嘯辰會隨意地讓給同事、同僚。幾萬、幾十萬的費用,馮嘯辰也會毫不猶豫地讓自己家族的企業掏出來,白白為國家做貢獻。

    一篇文章的署名權,對於簡建平,或者胥文良、崔永峰他們,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但馮嘯辰當年是經委的幹部,並不準備走技術路線,所以在文章中署名沒什麼意義,還不如把署名權讓給胥文良。當然,說沒什麼意義,也只是相對而言,有一個知名學者的頭銜,對於機關幹部也是很有用的,只是馮嘯辰不屑於追求罷了。

    趙健一直都知道馮嘯辰是個大公無私的人,但他有一種想法,覺得馮嘯辰現在如此,並不意味著在20多年前也是如此。畢竟,那時候馮嘯辰只有20歲,世界觀還未成型。可結合胥文良說的這段往事,趙健可以確定,馮嘯辰從年輕時候開始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胥文良賣了半天關子,就是為了引出趙健的這句話。聽到趙健這樣說,他用一種倚老賣老的姿態對眾人說道:「你們覺得一套彎輥串聯裝置很了不起,但對於小馮來說,不過是一個小發明而已。我們那十五項專利,每一項的價值都在千萬美元以上,我們用那十五套專利從三立和克林茲手裡換來的技術,價值上億美元。你們想想看,如果小馮是一個貪財的人,他會把這樣的技術無償貢獻出來嗎?」

    「我明白了。」趙健拚命地點著頭,「馮總的覺悟,真是值得我們仰望的,我們不能用對待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他。」

    胥文良意猶未盡,繼續說道:「還有,你們如果覺得他把彎輥串聯裝置這樣的技術賣給外國人,會對國家造成損失,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你們錯了。這項技術,在當年對咱們國家的軋機製造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為我們的技術水平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後來,我們學習了三立和克林茲的技術,水平提高了,小馮專門找過我和永峰,給我們講了幾種新的彎棍串聯技術,遠比他賣給外國企業的技術要高明得多。也就是說,他其實是發明出了好幾種技術,結果把最差的技術賣給了外國人,把最好的技術留下來了,分文不取,直接送給了秦重。」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5
大國重工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不作死就不會死


    「我當年的確是把手頭的一些落後技術賣給了外國公司。」

    在裝備公司的辦公室裡,剛從京郊開會回來的馮嘯辰,接受了趙健和王豐碩的問話。針對對方提出的問題,他直言不諱地說出了真相。

    趙健和王豐碩此次找馮嘯辰談話,基本上就是一個程序性的操作了。胥文良拿出來的證據,直接解決了關於馮嘯辰所出售圖紙的技術來源問題。大家完全有理由相信,一個能夠指點胥文良、崔永峰寫出經典論文的年輕人,發明一套彎輥串聯裝置是不在話下的,他或許在經驗上還有欠缺,但構思有了,加上王偉龍的協助,完成設計並不困難。

    所謂覺悟不夠的指責,也是不成立的。他把小發明賣給外國人,把大發明無償獻給國家,這樣的覺悟還不夠高嗎?這些發明都是屬於他個人的,賣給誰,國家根本無權干預。

    至於說作為國家幹部,偷偷地把自己發明的技術賣給外國人,是否違反規定,在當年或許是有問題的,但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就無所謂了,甚至可以說是敢於突破舊的傳統觀念束縛,算是改革先驅的那一類,是可以拿到報紙上去公開宣傳的。

    經過此前的調查,趙健和王豐碩對馮嘯辰的崇拜已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雖然作為紀律部門的官員,是不應當對自己的調查對象產生這種感覺的。

    馮嘯辰在京郊開完會,收回自己的手機,一開機就收到了一大堆短信,全都是「通訊小秘書」的留言,說某某號碼某日某時給他打了電話云雲,認真一看,有些電話可謂是鍥而不捨,前後給他打了數十遍之多。

    王偉龍這些人不敢直接給馮嘯辰發短信,因為擔心萬一馮嘯辰真的出了事,紀律部門會通過這些短信追究他們的洩密責任。不能發短信,打個電話直接說總是可以的,但電話打過來,就轉到秘書檯去了,所以馮嘯辰會收到一大堆未接來電的通知。

    馮嘯辰不明就裡,挑其中的幾個電話回過去,一打聽,才知道是當年的事情被人揭出來了,紀律部門正在對他進行調查。結合這幾天發改委讓他參加封閉會議的事情,馮嘯辰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雖然知道這些,但他心裡沒鬼,自然也不用怕。此外,紀律部門的人沒有收繳他的手機,而且放任他在結束封閉之後自由地與朋友聯繫,這就說明這件事情並不嚴重。

    果然,在他回到辦公室之後,趙健和王豐碩就來了,一見面就開誠布公地說了舉報信和對他進行調查的事情,最後的問題就是請馮嘯辰確認當年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作為當事人,他的陳述也是非常重要的。

    馮嘯辰的回答,與胥文良的猜測如出一轍。他聲稱當時國家鼓勵搞多種所有制,所以他想讓父親和弟弟辦個企業,卻缺乏足夠的資金。無奈之下,他便挑了幾項自己早年的發明,都是一些瀕臨淘汰的舊技術,通過在德國的嬸子賣給了外國企業。嗯嗯,這件事沒有向國家報備,似乎還涉嫌逃稅,自己會讓辰宇公司的法務去稅務局走一趟,把什麼稅金、滯納金之類的都交上。

    至於說自己為什麼能夠發明出這麼多技術,當然是因為自己有一個很牛的爺爺啦。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爺爺學技術,經常和爺爺一起推敲技術思路,所以形成了無數的奇思妙想。當然,自己的經驗不足,能夠貢獻出來的也只是一些想法罷了,就像胥文良他們那篇文章,自己的貢獻真的只有一點點,一點點點,一點點點點……,主要的技術成果都是胥老和崔總工他們做出來的。

    這番話,讓趙健他們又感慨了一回。馮嘯辰說到的什麼逃稅的事情,對於紀律部門來說,根本就不關心。當年的稅法好像也沒那麼嚴格吧,這種事情,不過是改革過程中的一些小瑕疵罷了。

    整條證據鏈到此徹底完成了。果如紀律部門經常說的那樣,調查不僅僅是為了發現錯誤,有時候也是為了發現成績。經過這次檢查,紀律部門發現了一名當代幹部的楷模,值得披紅掛綵予以表彰。

    因為涉及到一名局級幹部,而且舉報的事項也非常嚴重,這次的調查報告,直接送到了最高層。與此同時,孟凡澤、羅翔飛也以離休老幹部的身份,向高層反應了有關情況。這樣一來,關於霍源地鐵工程設備招標以及後來國外媒體炒作、國內某專家發表不負責任言論的事情,也進入了最高層領導的視野。

    「有些基層領導幹部和一些學者,非但喪失了最起碼的黨性,連作為一名中國人的起碼覺悟都喪失殆盡了!這樣的幹部,以及這樣的學者,留在我們的體制內,到底是在為體制服務,還是在與國外勢力裡應外合,拆國家的牆角,阻擋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某領導在一次內部會議上拍案痛斥道。

    王者一怒,血流漂杵。

    老領導的電話再次打到了韓南彬的桌上,第一句話便是:「南彬啊,你有什麼病沒有?」

    「病?沒有啊。」韓南彬下意識地回答道。

    「你還是儘量得個什麼病吧,這樣對你更好。」老領導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韓南彬又往外打了幾個電話,瞭解到一些情況,這才明白了老領導的意思。他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人民醫院的。不久,他拿著一份疾病診斷書,向組織部提出了病退的申請,並秒獲批准,這已經是老領導為他做的最大努力了。如果沒有後面那些折騰,他的結果會比現在好出不少,從這個意義上說,他真的是有病。

    一位新的總經理被空降到河鐵公司,上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換了霍源地鐵項目經理和公司技術總監,重啟了盾構機招標工作。經過嚴格評議,辰宇盾構機以優異的性價比中標,普邁出局。

    辰宇公司中標之後,邀請了國內十幾家正在研發盾構機的企業共同參加霍源地鐵盾構機的建造工作,把自己掌握的開發技術和盤托出,相關專利則以非常低的授權費交給各家企業使用。各家企業原本就已經做了大量的前期研發工作,得到辰宇轉讓的技術之後,迅速開發出了自有品牌的盾構機,一時間,國內盾構機產業蓬勃發展,國產盾構機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內就佔據了國內三成多的市場。

    辰宇公司的這種做法,表面上看是有些吃虧的,但實際上對辰宇公司卻是有利無害。

    國內正在興建地鐵的城市很多,還有鐵路、市政等方面的隧道工程,需要使用的盾構機多達上千台,辰宇公司根本就吃不下去。與其把這個市場拱手讓給外國公司,還不如辰宇公司把技術拿出來與國內同行分享,讓國內同行能夠迅速掌握關鍵技術,把外國公司從中國市場上擠出去。

    當今世界,盾構機的主要市場就在中國,全球一半以上的盾構機需求都集中在中國。如普邁這樣的國際大公司,技術水平比辰宇高,如果能夠獲得中國市場的支持,他們就能夠不斷改進技術,始終把辰宇公司壓在下面。反之,如果辰宇公司能夠聯合國內其他企業把普邁擠出去,普邁技術再高,得不到市場也是白搭。沒有了市場需求,普邁就不可能在技術研發上持續投入,假以時日,它的技術就會落到辰宇的後面。

    這其實就是古代的合縱戰略,面對一個強敵,你需要聯合弱者,共同對敵。那些弱小的同伴,只要能夠消耗掉強敵的力量,對你就是一種幫助。反之,一味只知道窩裡鬥,最後只會被國外巨頭吃得連渣都不剩。

    當然,辰宇公司的這一舉措,還為這一次的舉報事件又增加了一個亮點。實踐表明,裝備公司支持辰宇公司,並非出於馮嘯辰的私利,而是一項有利於國家裝備產業發展的舉措。辰宇公司是一家識大體、顧大局的企業,能夠與其他國內企業共享技術紅利,裝備公司不遺餘力地支持這樣的企業,有什麼錯呢?

    韓南彬在辦理退休手續之前,也接受了一次紀律部門的質詢。他可沒有替人擋槍的覺悟,直接就把田文健的事情給抖出來了。嚴格地說,田文健對馮嘯辰當年的事情提出質疑,倒也沒有違反什麼規定,但惹出了這麼大的風波,高層領導也發了話,組織部門豈能無動於衷。

    幾個月後,田文健也光榮退休了。單位上原本向他承諾了一系列的退休福利,但在他退休之後,這些福利都因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取消了。此外,單位的一些中青年幹部,在瞭解了事情的梗概之後,都萌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覺得人家裝備公司的馮總不愧是國之棟樑,你田文健這個老東西,幹活不如人家,還在背後打黑槍,特喵都是什麼人品。

    於是,田文健退休後回單位辦事,比如報銷個醫藥費啥的,都要遭遇各種刁難和白眼。他氣不過,前去離退休幹部中心投訴,人家也是哼哼哈哈,推三推四,不時還冒出幾句風涼話,讓田文健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7:45
第八百四十二章 激流勇退

    在霍源地鐵事件中,還有一位當事人高磊教授,此時也嘗到了四面楚歌的滋味。

    早在上次德國媒體刊發了對高磊的採訪報導之後,發改委就把這件事情匯報給了中央。財險公司因為政治覺悟不高、保密意識不強,受到了上級的批評,許廣明的帽子好懸沒被摘掉。有了這樣一個教訓,其他的部委和機構哪還敢沾高磊的邊,紛紛把高磊從單位的專家庫名單裡剔除掉。高磊的兩名博士生原本是在某部委實習的,也在第一時間被清退回去了,連個理由都沒有。

    學術機構的反應要滯後一拍,甚至有些機構明知高磊是個有爭議的人物,依然邀請他去參加學術會議,想用他的名氣來炒作自己。隨著中央領導的講話在內部得到傳達,這些學術機構終於明白這廝的事情鬧大了,想靠他來炒作自己,沒準會把自己弄到坑裡去。於是乎,一些原本邀請了高磊去參加的學術會議,主辦方先後向他發來通知,說因為天氣太冷、道路泥濘、會場燈光暗淡等原因,出於對高教授健康的考慮,請您不要來了,千萬別來,求您了……

    外面的路斷了,單位上也在給他找茬。財務通知他,說接上級通知,高磊從國外申請到的各種資金不合規,不能入賬,將於即日起退回原基金會,退不回去的,將由國家接管,高磊個人不得動用。幾位此前一直和他同做課題的學者,也像是約好了一樣,給他發了電子郵件道歉,說自己最近接了一個什麼研究項目,不能和老高你一起做從前的課題了,真是遺憾啊,為了紀念曾經的合作,要不等9102年元旦的時候,咱們一塊聚個餐吧,在此之前最好就別再見面了……

    高磊的博士一向都是令人羨慕的,但這些天就成了霜打的茄子,全都蔫了。博士生裡流傳著一個小道消息,說高磊犯事了,上頭會找他的麻煩,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博士們。如果他們繼續留在高磊名下,估計博士答辯有個三五十回就能通過,博士學位證和退休證同一天拿到,也算是一段佳話吧。聽到這些傳聞,博士們都傻了眼,同樣找各種理由申請換導師,而且也都是秒獲批准。

    面對著眾叛親離的局面,高磊連發了十幾篇博客,內容無非是痛斥各種制度,訴說自己遭遇的不公。他的這些博客如過去一樣贏得了大批支持,但並沒有什麼蛋用,網民們的支持是很廉價的,根本就不能吃。

    在這個時候,美國哈佛大學向他伸出了援手,給了他一個為期一年的研究職位。高磊把這個offer貼在自己的博客裡,還配上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的古詩,然後便向社科院遞交了辭職申請,遠赴大洋彼岸去了。

    高磊的離開,除了在網絡上掀起一點點小波瀾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影響。網上的波瀾也只持續了幾個小時,便被某藝人又雙叒叕出軌的消息給淹沒了。

    馮嘯辰無驚無險地渡過了一次風波,但卻難逃老領導們的敲打。此刻,他就坐在孟凡澤家的客廳裡,聽著孟凡澤和羅翔飛對他進行訓斥。

    「這一次的教訓,是不是很深刻?」孟凡澤虎著臉問道。

    「是很深刻,我對自己要求不嚴,給組織上增加了麻煩,實在是內心有愧。」馮嘯辰認認真真地做著檢討。

    孟凡澤豈會被他矇騙過去,他盯著馮嘯辰的眼睛,說道:「內心有愧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馮嘯辰一臉無奈地對孟凡澤笑道:「孟部長,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當時的情況,也是事出有因。我這個人對生活沒什麼太高的要求,就是嘴比較饞。當年一個臨時工的工資也就夠吃飯,想吃點好的就得欠債了,所以我才會出些下策的。」

    羅翔飛聽不下去了,他板起臉說道:「小馮,孟部長的意思,你分明是懂的,不許這樣打馬虎眼。賣技術的事情,我們都能接受,畢竟你賣的不是屬於國家的技術,而且你為國家貢獻的智慧也足夠多了。孟部長和我的意思,是你和辰宇公司之間的關係,這家公司其實只是掛在你父親的名字下面,真正的所有者是你,這一點非但孟部長和我知道,紀律部門也是知道的,只是念及你的貢獻,以及你在工作中的表現,不便過分追究罷了。」

    對孟凡澤,馮嘯辰有點恃寵而驕,可以胡說八道。羅翔飛當了馮嘯辰十多年的領導,馮嘯辰對他是有一些敬畏的,聽到他這樣說,馮嘯辰也不敢再迴避問題了,他正色說:「羅總,您說得沒錯,其實辰宇公司就是我的企業,直到今天,楊海帆他們有什麼重大的決策問題,還是要和我商量的。關於這件事情,我也的確有些為難,我一直希望我弟弟馮凌宇能夠接過這個攤子,這樣我就可以和公司完全割裂了。但現在看來,我弟弟擅長的只是技術,在經營管理方面是很欠缺的,所以我只能維持現狀。」

    孟凡澤說:「你雖然是辰宇公司的真正所有者,但你從未利用自己的職權為辰宇公司謀取利益,甚至在公私利益存在衝突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地犧牲私人利益,保證國家利益,這一點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但是,你應當知道,國家公務人員,尤其是處在領導崗位上的國家公務人員,擁有自己的企業,是違反規定的。你現在這種做法,說難聽點就是打政策的擦邊球,這是不允許的。如果國家容許你這樣做,那麼其他人也可以效仿,而其他人不可能像你一樣做到心底無私,這樣就會給國家嚴肅法紀帶來困擾,你懂嗎?」

    「可是,我應當怎麼做呢?」馮嘯辰反問道。

    孟凡澤看了看羅翔飛,嘆了口氣,說:「這件事,我和羅總商量過很多次,也沒有一個好的辦法。讓你完全放棄辰宇公司,確實也是不合理的。最低限度,你應當儘量避免和辰宇公司產生業務上的交叉,這樣也就可以規避一些閒話了。」

    「其實小馮在這方面做得已經很不錯了,但架不住別有用心的人去演繹。這一次是這樣,下一次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樣呢。」羅翔飛也是一臉無奈。正如孟凡澤所說,他們商量過多次,卻商量不出一個萬全之策。讓馮嘯辰徹底退出辰宇公司,當然是最理想的,但什麼叫做徹底退出呢?難道要把馮立、馮凌宇也從辰宇公司趕出去,馮家不能保留公司的股權?

    馮嘯辰說:「孟部長,羅總,其實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我也有些感悟。我有一個打算,過幾年時間,我就辭職,退出體制,到辰宇公司去接我父親的班,這樣就沒有矛盾了。」

    「胡鬧!」孟凡澤勃然大怒,「你這是在向國家鬧情緒嗎?」

    羅翔飛也有些惱火,斥道:「小馮,這種話就別說了,我知道你這次受了一些委屈,但國家有國家的法紀,對你進行調查也是必要的,你應當心情愉快地接受調查,而不是心懷怨氣。」

    馮嘯辰搖搖頭,說:「孟部長,羅總,你們誤會了。我並不是因為對國家的調查不滿才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我在這件事情裡並沒有受到什麼委屈,我對紀律部門的寬容是非常感激的。正如孟部長說的,我現在的做法是打政策的擦邊球,紀律部門有權對我進行處分,現在這個結果,其實是國家對我的寬容,我是心存感念的。」

    「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羅翔飛問。

    馮嘯辰說:「我是認真的。裝備公司的工作現在已經非常規範,各部門與全國各家裝備企業的聯繫很密切,合作很順暢,我在大多數時候只是一個收發員,負責在文件上籤字即可,沒有太多的用處。以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像過去那樣直接到一線去衝鋒,遇到棘手的事情,也不便採取非常規的手段,我感覺,現在做事已經有些束手束腳了。」

    羅翔飛想了一下,點點頭,說:「的確,以你現在的身份,是不宜像過去那樣蠻撞行事的。但是,你在產業發展上的眼光是其他人無法比的,裝備公司總經理這個職務,對你來說非常適合。其實領導一直想給你壓更重的擔子,只是你現在的年齡還不夠,領導也擔心拔苗助長,對你成長不利。」

    馮嘯辰說:「羅總,我考慮過了,更高的職位並非我所願,我的特長還是在經濟建設的一線上。其實這幾年我一直都在考慮要激流勇退,裝備公司的工作可以交給年輕人去做,我想退到幕後,以民間的身份和外國企業打打交道,或許對國家更有益處。」

    「這是不行的!」孟凡澤斷然地說,「黨培養你不容易,你沒有權力這樣撂挑子。這次的事情,就讓它這樣過去吧。經過了這件事,上級領導對你已經有了一個更全面的認識,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應當不會有這麼多周折的。」

    羅翔飛卻是沒有孟凡澤那樣武斷,他看著馮嘯辰,想了一會,說道:「這件事,你再想想,我也想一想,或許你是有道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1-4 09:29
第八百四十三章 次貸危機來臨

  一年後,美國。

  隨著第二大次級抵押貸款公司新世紀金融宣佈申請破產保護,一場金融風暴突如其來地席捲了華爾街,並迅速蔓延到了整個西方世界。2007年6月22日,美國第五大投行貝爾斯登宣佈旗下兩支投資次級債的基金出現巨額虧損。隨後,各家銀行紛紛宣佈沖減不良資產,其中,花旗集團沖減了150億美元,美林公司沖減了79億美元,美洲銀行沖減33億美元。據金融專家估計,全美因次貸危機而造成的損失在1000億至2000億美元之間。

  在歐洲,匯豐銀行提取了33億美元的壞賬準備金,英國巴克萊銀行進行了27億美元的註銷,瑞士銀行在第三季度核銷37億美元次貸壞賬,年底更是宣稱因與次貸相關的損失達到了100億美元。

  亞洲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日本瑞穗金融集團、新生銀行和青空銀行均聲稱受次貸影響,業績大幅下滑。中國的金融機構因持有上百億美國次級債,損失預期將達到1/5。

  西方經濟是完全建構在金融信用之上的,金融業的巨大震盪,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實體經濟。住房市場是最早受到影響的,各國房價均出現了大幅下跌,住房信貸違約率飈升,新房開工數銳減。製造業同樣受到信用崩潰的影響,由於各家銀行出現了嚴重虧損,貸款難以發放,企業投資大幅度縮減,投資品市場隨之萎縮。

  大量陷入經營困難的企業開始裁員或減薪,百姓的收入減少,又進一步加劇了市場的低迷。西方百姓大多數沒有什麼家庭存款,日常消費都是靠信用卡,具有典型的寅吃卯糧的特徵。收入減少,加上銀行緊縮消費信用,無數西方百姓的生活頓時陷入了困窘之中。

  次貸危機的爆發,並非一日之寒。其根本原因在於整個西方世界的經濟脫實向虛,大家都熱衷於在金融市場上賺快錢,沒有人願意腳踏實地地做實業。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利潤,華爾街的金融專家們發明出了五花八門的金融衍生產品,輪番炒作,製造出一種虛假的繁榮。在這種繁榮中,每個人都產生了自己擁有大量財富的錯覺,殊不知這些財富完全都是空中樓閣,一朝夢醒就會化為烏有。

  在大洋的彼岸,中國國家發改委的大會議室裡,此時正在召開一場關於應對次貸危機衝擊的會商會,參數的人員都是各經濟職能部門的官員。

  “據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所提交的分析報告,次貸危機已經開始向實體經濟蔓延,歐美各國都把今年的GDP增長率下調了0.5至1個百分點,上個月美國的製造業活動指數已經跌破了50,進入衰退期。日本央行的調查數據表明,大型製造商信心指數為負數,對市場前景均抱悲觀態度。我們預測,次貸危機的影響在今年後幾個月還會進一步擴大,存在演化為全面經濟危機的可能性。”這是王振斌在向參會的官員們介紹情況。

  “王司長,我在報紙上看到,有專家認為次貸危機已經見底了,美國經濟在年底有望回暖,這和你們的預測結果不一樣啊。”一位參會官員質疑道。

  “是啊,我也看過這樣的說法。”另一位官員附和說,“對了,原來社科院的那位高磊,現在在哈佛大學當教授。前幾天他發表了一個演講,說咱們中國對次貸危機的分析過於危言聳聽了,美聯儲有豐富的經驗,能夠迅速地採取政策,扭轉局面,次貸危機最多再持續兩三個月的時間,肯定就會結束了。”

  “高磊只是一家之言罷了。”主持會議的發改委副主任韓宏微微一笑,“我們瞭解到的情況恰好相反。美聯儲的官員在私底下表示,他們能夠採取的措施都已經採取了,但市場信心嚴重不足,稍有點風吹草動,就可能會掀起新的一輪風暴,屆時受到影響的金融機構會遠多於現在,他們已經在準備各種善後措施了。”

  “美國國內頂尖的經濟學家對次貸危機的前景均不看好,他們認為明年發生進一步危機的概率在70%以上。”國家發展研究中心的研究員祁瑞倉補充說。他現在也算是國際頂尖學者之一,像這種重要的會議,往往都會邀請他來參加的。

  “經濟學界現在都在反思為什麼事先沒有預見到次貸危機的發生,大家梳理了一下這些年的許多跡象,發現這場危機早在5年前就已經有徵兆了,只是被盲目樂觀的市場預期給掩蓋了。學術界的共識是,這場危機如果早兩年爆發,還是比較容易控制的。現在爆發,已然是積重難返,估計全球經濟都會受它的拖累,在未來三至五年內很難恢復。”祁瑞倉向眾人介紹說。

  “原來是這樣。”先前提到高磊的那位官員訕笑著,給自己打著圓場:“看來這個高磊的話的確不能信,祁教授才是有真才實料的大學者。”

  祁瑞倉擺擺手,說:“我算什麼大學者?我只是轉述學術界的一些共識罷了。美國現在房價下跌得很厲害,很多房主都出現了資不抵債的情況,棄房的情況在不斷增加。銀行雖然可以按合同收走這些人的住房,但因為房價跌了,這些住房拍賣的價格不足以補償銀行此前發出的貸款,壞賬不斷增加。有知情者稱,美國兩家最主要的住房貸款機構,房地美和房利美,現在都面臨著破產的威脅。這兩家機構如果破產,對於美國經濟的影響,不亞於一場八級地震。”

  “唉,怎麼會這樣!”有官員感慨起來,“前些年,我們光聽說什麼南美債務危機,什麼亞洲金融危機,誰知道美國也會這樣,這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來自於商務部的司長徐振波撇著嘴說:“這應當叫報應不爽才對。當年亞洲金融危機,不就是美國人在背後搞鬼嗎?現在輪到他們自己了。”

  “徐司長,這種話,我們說說也就罷了,你可是搞外貿的,怎麼也這樣說?”有人向徐振波開著玩笑。

  徐振波笑道:“搞外貿就不能批評一下美國了?你看裝備公司的馮總,天天和外國人做生意,不也照樣對外國人說風涼話嗎?說真的,我這毛病,還是跟他學來的呢。”

  坐在會議桌一角的馮嘯辰見徐振波把話題扯到自己頭上了,便嘿嘿地笑了一聲,說:“我贊成徐司長這個報應不爽的說法。關於美國的次貸危機,我們公司的分析人員也做了一些研究,結論和王司長剛才說的差不多。我們預計美國明年將會迎來新一輪更大的金融衝擊,拖累全球經濟都陷入長時間的疲軟。”

  “長時間?多長時間?”徐振波皺著眉頭問。他雖然剛才表現出了幸災樂禍的態度,但對於次貸危機對中國的影響還是深有感受的。聽說這次危機會持續很長時間,他便忍不住有些憂慮。

  “五年以上。”馮嘯辰肯定地說。

  “這個恐怕不至於吧?”韓宏說,“我們這邊的預測,同樣認為明年會有更嚴重的危機,但最多持續到2010年左右,就應該開始復甦了。西方國家在應對危機方面還是有一些經驗的,美國和歐盟都推出了刺激經濟的政策,如果這些政策發揮了作用,這一輪危機最多持續三年時間,也就該過去了。”

  馮嘯辰笑著說:“西方國家的確有一套比較成熟的危機干預機制,在以往也發揮過作用。不過,這一次的金融危機,與以往不太一樣,西方國家要想很快從泥潭裡走出來,恐怕是不那麼容易的。”

  “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韓宏問。

  馮嘯辰用手劃了個圈,把整個會議室裡的人都劃到圈裡了,然後說:“這個不同之處,就是中國在這輪危機裡的作用。”

  “什麼意思?”韓宏有些不明白。

  馮嘯辰說:“其實,西方國家干預危機的手段,不外乎推出經濟刺激政策,鼓勵企業投資,以便恢復經濟活力。在以往,他們是可以這樣做的,因為他們可以通過發展中國家的市場來消化所刺激出來的產能,相當於用發展中國家的市場來填補他們國內市場的空缺。”

  “現在有什麼不同呢?”有官員問。

  馮嘯辰說:“現在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國已經成為世界工廠了。發展中國家的市場,現在是屬於我們的,西方國家要想佔據這個市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且也不像過去那樣容易獲得回報。非但如此,我們還在進軍西方市場,從他們的嘴裡奪食吃,這樣他們就更難以消化產能,經濟也就更難復甦了。”

  韓宏想了想,緩緩地點點頭,說:“你說的,有一些道理。以往西方國家發生經濟危機,首先採取的措施就是到國際市場上,也就是你說的發展中國家市場上消化自己的產能,這就是屬於轉嫁危機了。這些年,咱們中國成了世界工廠,發展中國家的市場很大部分都是由我們佔領的,西方國家要想從我們手上把這些市場搶過去,的確是比較難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1-4 09:29
第844章 三條策略

    “可是……”徐振波說話了,“嘯辰,你考慮過沒有,西方國家鬧經濟危機,他們的進口就減少了,咱們的出口可主要都是面對西方國家的。我們商務部的研究中心估計,明年全國的出口有可能出現負增長,形勢非常嚴峻呢。”

    “的確,我們的很多大型企業也表示擔心西方國家受次貸危機影響,投資減少,明年的出口訂單會受到影響呢。”來自於國資委的官員補充道。

    馮嘯辰看了看韓宏,韓宏向他點點頭,又向眾人說道:“既然大家都說起這個話題了,那我這裡就請小馮給大家講講他的想法吧。上星期他單獨向我做過一次匯報,我覺得他的想法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現在各部委的同志都在,我讓他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

    在這一干部委官員中,馮嘯辰的確屬於小字輩,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有資格稱他一句小馮的。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馮嘯辰是發改委的一個智多星,屢屢能夠有一些不俗的見解,韓宏如此鄭重其事地讓他說話,顯然是他的觀點贏得了發改委領導的認可,在一定程度上說,也代表著發改委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

    馮嘯辰並沒有矯情,他坐直了身體,說道:“各位,韓主任讓我講,那我就說一點自己的淺見,權當拋磚引玉,請各位多多指正。”

    “哈哈,指正可不敢當,你小馮的觀點,從來都是讓人耳目一新的。”徐振波笑著捧了馮嘯辰一句,同時攤開了手上的筆記本,開始準備記錄。其他官員也都紛紛拿起筆來,準備記下馮嘯辰的觀點,以便回去向各自的領導匯報。

    馮嘯辰說:“這一次的次貸危機,其實並不奇怪。用一句老話說,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剛才老祁已經介紹過西方主流經濟學界的觀點,認為這一場危機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有徵兆了。發生這樣大的危機,原因在於整個西方世界脫離了實體經濟,一味依靠金融市場上的擊鼓傳花來維持繁榮。這種遊戲最終總是要結束的,而遊戲結束的時候,就是危機爆發的時候。”

    “這個比喻好!”來自於央行的一位官員贊同道,“我們分析過,美國的金融市場看起來很繁榮,但其實是在互相炒作,把一些根本沒有實體經濟支撐的概念炒成天價。我們早就說過,像這樣的炒作,遲早是要垮台的,現在看起來,我們此前的預計是完全正確的。”

    馮嘯辰向他笑了笑,接著說:“正因為這一次危機的原因在於實體經濟虛弱,所以我們認為西方國家要從危機中恢復過來,難度是很大的。這樣的危機,對於西方國家來說,是危,而對於我們來說,則是機,也就是機遇。我的看法是,我們應當抓住西方國家經濟萎縮的時機,大膽出擊,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

    王振斌笑道:“嘯辰,你這話可太粗俗了,大家可千萬別寫到文件裡去。”

    韓宏則順著王振斌的話頭,對全場的人嚴肅地說:“我提醒一下,我們今天會議上的內容,大家只能向各自的領導匯報,不能洩露給外界。這涉及到咱們國家在未來幾年中的經濟策略,這是不能讓別人知曉的。”

    “明白!”官員們參差不齊地答應著,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幾分。

    馮嘯辰繼續說:“關於我們應對危機的策略,我考慮有三個方面,思考得並不成熟,等我說完之後,請大家再補充。這三個方面中,第一,是大力促進國內投資和國內消費,用內需代替外需。消費方面,我想財政部和商務部的同志們應當有更多的辦法。投資這方面,就需要發改委下決心了。按照凱恩斯的主張,在經濟危機的時候,政府應當啟動大規模的公共建設,用以刺激經濟。我們國家的基礎設施欠債很多,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還很落後。我們可以利用這一次危機,開展全面的基礎建設,修鐵路、修公路、搞基建,簡單歸納一下,就是‘鐵公基’嘛。”

    “鐵公基……”在場的眾人都啞然失笑了,這個叫法也的確是夠有創意的。

    韓宏說:“關於這個問題,我來解釋一下。中央領導日前對未來一至兩年的經濟工作做出了指示,要求我們要積極應對次貸危機影響,保證國內的經濟增速不出現大幅度的下滑,保障國內就業穩定。為此,發改委計畫在近期批准一批基建項目,其中包括不少於10條客運鐵路專線,2萬公里的高速公路,以及若干個機場和大型港口的建設。為了保障這些建設項目的實現,國家還要加大電力、能源、鋼鐵等方面的投資。”

    “怪不得我看馮總的嘴都笑得合不攏了。要搞這些方面的投資,不全都是你們裝備工業公司的業務嗎?馮總,你們一口氣吃下這麼多項目,也不怕消化不良嗎?”一位官員調侃道。

    “不會的,我們花了20多年時間磨礪這副好牙口,就是為了啃這些硬骨頭的。”馮嘯辰笑呵呵地應道。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也放心了,起碼我們那些大型企業不至於餓肚子了。”國資委的官員說道。

    馮嘯辰接著說:“第二,就是我剛才說過的,我們要佔領第三世界國家的市場。西方國家的市場在萎縮,我們應當從第三世界國家來彌補。在過去十幾年裡,我們一直在亞、非、拉各洲進行開拓,建立起了一些銷售渠道。現在,到了讓這些銷售渠道充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我們要把原來點狀的突破,變成面狀的突破。比如在非洲,我們要全面發力,爭取把歐洲人趕出去。”

    “你可真夠狠的。”徐振波咂舌道,“非洲可是歐洲人的傳統殖民地,現在雖然已經獨立了,但在經濟上仍然是嚴重依賴歐洲的,歐洲人把非洲看成了自己的後院。你跑到人家後院去瞎逛不算,還想把歐洲人趕出去,你也不怕歐洲人找你拚命?”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那就是咱們不必等著歐洲人來找咱們拚命,咱們要主動到歐洲去,抄他們的老窩。”馮嘯辰就著徐振波的說法,殺氣騰騰地說出了自己的第三點建議。

    “抄老窩?什麼意思?”徐振波愣了。馮嘯辰說的前兩點,好歹還在他的認知範圍之內,這第三點,似乎有些過於放飛了吧?

    馮嘯辰說:“這一次的次貸危機,始於美國,但我們估計受到影響最大的,應當是歐洲。美國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是習慣於以鄰為壑的。況且歐盟的成立一直都是美國心裡的痛,藉著這個機會,美國肯定要想方設法地削弱歐洲,最好能夠讓歐盟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基於這個分析,我認為歐洲在未來幾年內可能會發生嚴重的主權債務危機,多個國家陷入困境。我們應當在這個時候果斷出手,到歐洲去抄底。”

    “抄底是什麼意思?”一位官員問道。

    馮嘯辰說:“抄底就是收購他們的優質資產,當然是指工業資產和技術資產,像什麼普邁、雙羅、希曼茲之類的,只要他們願意賣,咱們就一律吃下。當然,那些娛樂業、房地產之類的,咱們就沒必要去買了。”

    “馮總,你的心也太大了吧?”一位官員皺眉道,“普邁、雙羅、希曼茲,那都是歐洲頂尖的大企業,人家怎麼可能會出賣呢?”

    馮嘯辰自信滿滿地說:“一切皆有可能。現在西方世界陷入了經濟危機,投資萎靡。我們自己的市場要守著,不能讓歐洲人染指。發展中國家的市場,咱們要去搶到自己手上。這樣一來,這些歐洲的大企業就沒了活路,他們還能撐得了幾天?”

    “這就是你說的趁你病,要你命?”徐振波舊話重提。

    馮嘯辰點點頭,說:“是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咱們能夠抓住,最大限度地從西方收購一批老牌企業,那麼我們的技術水平將能夠有一個明顯的提高,屆時我們將從原來的跟隨者,變成與西方並駕齊驅的競爭者。”

    “這個想法不錯!”國資委的官員擊掌叫好,“我們的企業過去也兼併過一些西方的老牌企業,整體吃下對方的技術之後,競爭力的確有了長足的提高。這一次如果真能像馮總說的那樣,拿下一大批西方企業,我們基本上就可以躋身於世界前列了。”

    財政部的官員笑道:“如果真能這樣,那沒啥可說的,我們財政方面肯定是全力支持,哪怕是賣褲子,也會給你們提供足夠的資金。”

    大家的情緒都被馮嘯辰調動起來了。儘管他說的非常簡單,但在場的官員們也都是經驗豐富的,稍一思索便能明白他的意思,並且能夠評估出他這三條策略的可行性。擴大內需、進軍第三世界市場、到歐洲抄底,這三項任務當然都是非常艱巨的,但如果能夠成功,收益也是非常明顯的。

    帶著興奮的心情,眾人紛紛發言,對馮嘯辰提出的三條策略進行補充,同時也代表自己所在的部委做出了種種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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