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71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4
第五十七章 出租車司機

  之後陸陸續續收到的消息彙總起來,發現近十年以來除去c市這一次的事件,一共發生過三起懸而未破的同類案件,兩起在八年前,案發地點雖然與c市不是不在同一個省,但是相距不算很遠,另外一起兩年前的舊案則是在很遠的其他地方。

  安長埔他們分頭聯繫當地公安機關,試圖找到當時負責調查這些案件的警官,兩年前的那一起案件因為距今還不算很久,找出當年負責調查的警官不難,可是八年前的那一起就有點麻煩了,因為證據不足,卻發線索,那兩起案子已經暫時被擱置,沒有進一步的調查,八年過去了,當初參與這兩起案件調查的幾個負責刑警裡已經有三個人退了休,另外的幾個人經過八年,也都工作調動,不在原崗位了。

  好在那裡距離c市交通很方便,安長埔和秦若男為了能夠更好的瞭解情況,收集信息,立刻動身前往那裡,原本陶音音還到公安局來等安長埔下班,想約了他晚上一起逛街看電影,也被安長埔因為趕著出發而不得不推掉了,陶音音嘴巴上沒有說什麼,態度還是很支持的,但是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眼神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朝秦若男掃了好多回。

  秦若男只當是自己多心,畢竟是因公出差,並不是什麼私人的行為,她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所以自然沒有任何心虛氣短的感覺。

  安長埔不知道是惦記著出差的事情沒有心情,還是覺得在工作單位畢竟是公眾場合,不方便表現的太過親暱,對於陶音音的可憐表情也只是略略的安撫了幾句,承諾等案子破了一定請她吃大餐看大片作為補償,然後把陶音音送到樓下攔了輛出租車送走,自己就立刻返回來。

  當晚。他們是乘坐末班到鄰省那座城市去的,經歷了五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那邊已經是深夜,安長埔和秦若男下了車立刻找了一家旅店住下來,準備養精蓄銳,儲存體力,第二天一早開始跑腿。

  在到這裡來之前,他們早就做過了調查,知道八年前負責過那兩起案件的警察如今都在什麼崗位,或者退休之後住在哪裡。於是他們先從在職的人入手,開始對那幾位前輩進行逐一的走訪。

  對於八年前的案子,幾位老刑警都已經稱不上是憶猶新的了。畢竟經過了那麼久,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都有些記不清楚,尤其是在職的警察這八年來又相繼除了了許多大小案件,忙碌在各個不同的崗位上,充斥著各種記憶的大腦裡想要搜索出那一起案件的細節。的確不容易。

  另外安長埔和秦若男也還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幾位依舊在職的警察對於那個至今未能破獲的案子似乎有些排斥,不願意一直被追問,幾乎都是大致的說了一些安長埔和秦若男已知的情況,再追問更多,就會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搪塞上幾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人了。

  於是他們兩個只好離開公安局,去已經退休的那三位老警察家裡去。

  「這些人真是夠惹人生氣的!」秦若男有些不爽方才接二連三遇到的敷衍。在乘車去往退休警察家裡的路上,對安長埔說,「八年前的案子,至今都沒有個結論,當初的犯罪人不知道身在何處。搞不好兩年前的那一次,還有這一次的方萬和由小洋就都是八年前留下的禍根導致的惡果!如果這一系列的案件都是同一個人作案。裡面也有那幾個人當初沒有能夠把凶手繩之以法的責任,他們沒有慚愧,沒有反思,反倒還態度敷衍,很不耐煩!這像什麼話!」

  「其實你說錯了,他們越是不願意被咱們追問,才越說明他們心裡頭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因為內疚,因為自責,因為覺得自己負有責任,所以才會感到恥辱,想要逃避,認為被人追問起來好像是經歷一場審判一樣的難受。」安長埔的看法倒是和秦若男有所不同,「假如他們真的對這件事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那反而會對咱們倆大談特談,毫不介意。人嘛,都是這樣,一旦與自尊心發生關聯,就會越是在意反而越難啟齒。」

  秦若男愣了一下,琢磨琢磨安長埔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也覺得很有道理,她看了看手上那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問:「所以你第一站打算直奔最先退休的那個老警察家裡,是覺得他因為在這件案子被掛起來之後沒多久就退休回家了,所以心裡只有沒能破案的遺憾,不會有一直沒有再去處理這件事的內疚?」

  安長埔點點頭。

  「你們倆是警察啊?」出租車司機耳力好的不得了,對於後排座位上兩名乘客的低聲私語也聽得清清楚楚,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口音細聽起來不像是我們這裡的人,外地來的?」

  「是啊,過來出差辦點事兒!」安長埔爽朗的回答,絲毫不介意司機聽到了他們的話,反正兩個人也沒有說一些不方便被外界知曉的內幕細節,他把身子超前傾斜了一些,湊近前排司機的位置,「師傅,你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吧?」

  「那是啊,在這地方呆了四十多年了,光出租車就開了十幾年,不是吹的,別說大街大路,就算是小胡同,我都能給你說全了!」出租車司機帶著些自豪的語氣回答說。

  「那平時你開車在路上跑,聽到的看到的,見聞肯定特別豐富吧?」

  「那是當然,咋?想打聽點兒什麼事兒?」

  「不是打聽,就是隨便聊聊,那師傅你知道八年前咱們這兒出過兩件男孩兒被害的案子麼?」安長埔問。

  「你是說小小子被綁架了,還折磨的不成人樣,最後被弄死了那兩件事?」出租車司機果然知道這件事,「那哪能不知道啊!當時在我們這兒一哄哄的,家裡有兒子的都嚇得不輕,我們家兒子那會兒正好十五六歲,把我老婆嚇得,讓我天天車也出不好,早上送晚上接,還為了保險起見,特地給我兒子買了個手機,課間的時候打電話報個平安什麼的,而且做壞事的那個挨千刀的不是一直沒抓到麼,那陣子我們這兒一到晚上,不對,天還沒黑呢,街上你就一個小孩都看不到了!學校也不敢再留堂,早早的就給放學,家長也不讓孩子去補習了,人心惶惶啊!不過我們家那傻小子倒是沒覺得害怕,我看他那會兒剛顧著因為不用上晚自習,不用補課高興來著!一直過了得有差不多大半年,沒再有什麼事情發生,大夥兒才慢慢的放下心來。」

  「當時的情況你還能記得麼,我是說案子的情況,當地的電視台、報紙是不是都有報導?」

  「可不麼!就這事兒啊,還上了省電視台的晚間新聞了呢!當時我們還說,我們這地方,窮山惡水,平時不露臉,一露臉就不是什麼好事!」

  「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呢?」秦若男也附和著問。

  「咋了?是不是你們那兒也出這樣的事兒啦?」出租車司機隨口問著,語氣裡倒是沒有多少關切的成分,人往往都是這樣的,當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自己身邊,就不會感覺到恐懼或者憤怒,有的只有置身之外的旁觀心情,「我跟你們說啊,當時新聞上面也沒什麼具體的東西,估計也不讓報出來,但是我聽當時我們車隊的一個司機說,發現屍體的時候不是附近的人會跑去看麼,聽那些人說啊,可恐怖呢!小小子身上一點兒好皮好肉都沒有,打的皮開肉綻的,也不知道那個挨千刀的怎麼就對小小子有那麼大的仇恨!」

  皮開肉綻?這個形容詞很強烈,秦若男默默的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了下來,之前他們看田陽找到的那一篇關於兩年前案子的網絡新聞,只說遇害前曾經遭受過虐待折磨,折磨到什麼程度無法得知,現在這個出租車司機說屍體「皮開肉綻」,「身上一點兒好皮好肉都沒有」,這就等於在一致的基礎上更深了一層。

  當然,前提是排除掉誇大的成分。

  「唉?會不會是當初在我們這兒幹壞事的那人又跑去了你們那裡啊?」出租車司機做了一個本能的正常聯想,「那你們可得好好努力啦!當年那個案子一直也沒破,在我們這兒鬧的沸沸揚揚的,兩家孩子的家長天天拉著白色的橫幅,抱著孩子的遺像在公安局門口哭罵,別說在裡頭上班的人了,就是我們開出租的都恨不得繞開那裡走!你們要是能破案,那可就是立了功了,要是破不了案,抓不到人……」

  他停頓了一下,從後視鏡裡略帶著一些同情的看了看安長埔和秦若男:「那你們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嘍!尤其你們倆還這麼年輕……唉!」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5
第五十八章 左右兩難

  出租車司機那同情的眼神和語氣,讓安長埔和秦若男覺得有些好笑卻又偏偏笑不出來,或許他是杞人憂天,又或許他所說的情況真的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破案這種事情,七分靠人,三分靠天,畢竟現在的法律程序講究的是重證據輕口供,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就算當事人自己親口承認也未必能夠定罪,更別說僅憑著所謂的邏輯去推理,像是十九世紀的那些西方大偵探一樣抽絲剝繭的指出誰是真兇了。

  七分靠人是努力去分析和判斷案件屬性,揣測犯罪人的類型和思維方式,還有儘可能廣泛的收集證據,而另外的三分靠天,則要看運氣是不是夠好,運氣不好,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證據和線索也可能瞬間化為烏有,就好像一場大雨就能夠把兇案現場的指紋、足跡以及其他痕跡線索沖刷的一絲不留一樣。

  現在方萬和由小洋這兩起案件,他們找到了兩個孩子的共同點,找到了他們的共同愛好,甚至找到了一個尚不知其面目的神秘出資人,現在又打聽到以往前後發生的另外三起類似案件,可是這些都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能不能貫穿起來,還需要進一步的揣摩挖掘,外加更多的相關證據。

  帶著這種略微有些沉重的心情,他們來到了八年前那兩起男孩被害案件發生之後最先退休的老刑警家,在來之前,他們與這位老前輩通過電話,得到了許可,所以來到對方家門前剛敲了幾下門,立刻就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年紀有六十多歲,雖然頭髮已經白了不少。但是依舊膀大腰圓,臉膛紅潤,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是個身強體壯的人,老人一雙眼睛看起人來眼神銳利,上下打量了秦若男和安長埔一番,沒等他們開口就先問道:「你們倆就是那兩個從c市來的警察吧?」

  安長埔點點頭,客氣的向他問好:「對,我是安長埔,這位是我的同事秦若男,你就是周老吧?」

  「對。我就是,進來吧!外面怪冷的!」

  周老聲如洪鐘,說起話來底氣很足。他沖二人一擺手,自己先進了屋,安長埔和秦若男跟著他走了進去,順便關好房門。

  周老的家裡陳設很簡單,客廳裡是一套木製的沙發和茶几。茶几上放著幾把紅紅綠綠的摺扇,他對身後的兩個年輕人笑笑:「我老伴兒的東西,她沒事兒就好出去跟那幫老太太一塊兒扭幾下。來吧,咱們到書房裡去!」

  書房不算大,除了書架和書桌之外,幾乎沒有太多空地方。與一般退休老人書房裡充滿了毛筆字畫不一樣,周老的書房裡沒有那些東西,他的書桌上有一個便攜式dvd播放器。一旁堆放著很多電視劇碟片,一套一套的,一眼掃過去,都是刑偵題材。

  「周老退了休還是喜歡老本行啊!」安長埔一看那些碟片,笑了。看得出來,這位老警察對自己的職業充滿了熱愛。估計退休的時候也是充滿了不捨吧。

  周老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桌上的影碟,也笑了:「是啊,人吶,就是賤!沒退休那會兒天天累的腰酸背痛一身病,沒睡過幾宿安穩覺,就盼著能趕緊退休回家,什麼事都不理,成天就是休息!結果真退休了,這心還空落落的!這不,就靠看這些電視劇找找感覺了!我老伴兒不愛看,所以孩子給我買了這麼個東西,讓我在書房裡一個人過癮。」

  邊說他邊示意兩個年輕人坐下,看著他們的目光就好像透過他們又能回想起自己正當年,依舊奮戰在公安一線的歲月。

  「周老,我們今天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下八年前的那兩起男童遇害案。」秦若男說。

  雖然明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來意,但是在聽秦若男直截了當的提到那件事時,周老的神情還是瞬間為之一黯。

  「我其實心底裡面一直都擔心,怕當初我們沒抓到的人再去做壞事害別人,如今真的發生了!唉!」周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走到一旁的書櫃跟前,在裡面翻找著什麼,「那兩個案子是我退休前經手的最後兩件大案,在證據不足,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之後沒多久,我就被調到二線崗位上,稍微享受了一年的清閒,然後就退休了,退休之前我沒事還經常回原來的部門去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麼進展,但是一直都沒有,你們也知道,我當時是一個快退休的人了,人家正當年,在職的都已經決定暫時擱置起來,把精力用在其他案件的偵破工作上,我也無能為力,說多了或者做多了,只會惹人討厭。」

  安長埔點點頭,表示理解。

  周老在書櫃裡翻找了一會兒,抽出了一個舊檔案袋,用手抹了抹檔案袋上面的褶皺,轉身把它遞給距離自己比較近的秦若男。

  秦若男疑惑的接過來,檔案袋沉甸甸的,用手一捏,裡面是厚厚的一疊紙,她解開繞在帶口上的線繩,抽出袋子裡的紙頁翻了翻,發現裡面是一些關於八年前那兩起男孩遇害案件的資料,資料基本都是手寫的,除了文字記錄之外,還有一些比較潦草的畫,用簡單的線條、箭頭標註著現場的位置。

  「這……」她疑惑的看著周老,自己手上的資料草草翻閱一下也能看得出記錄得比較詳細,但是同樣也絕對不是官方資料,為什麼這位退休老警察的家裡會有這麼一份一筆一筆記錄下來的詳細案情經過呢?

  周老有些無奈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無聲笑了笑,他看出了秦若男的疑問,對她解釋說:「這些都是我在案件被擱置起來之後,趁著自己還沒有把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忘掉之前,自己做的筆記。其實我也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我不應該私人持有這麼具體的案件信息,尤其還是未破的懸案,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把這份東西放在書架裡面,夾在一大堆書中間,連我自己孩子都沒給看過。我當時的想法是在被調離之後,沒事兒了自己可以拿出來翻一翻,琢磨琢磨,沒準兒就能琢磨出點兒什麼道道來,萬一能提供幫助,把案子破了那也是好事一樁啊!結果等我好不容易整理完了,也退休了,退休之後沒資格也沒心情去研究這些,這些資料在書架裡睡了幾年大覺,這次要不是你們找來,估計還得繼續睡呢!」

  安長埔從秦若男手裡拿過來翻了翻,開口想要問周老什麼,被周老抬手示意他不要問。

  「我當時能記得的東西,這裡面一定都有記錄,當時沒有記下來的,現在過了八年也更不可能記得了,所以你們讓我回憶當初的事情一點用都沒有,我能有的印象也不過是大略的哪一些東西,估計你們也不難從別人那裡知道,所以你們還是去問還在職的人吧,我終歸得避避嫌。」他對安長埔說。

  「我們理解,不會讓你難做的。其實我只是想問,當初是不是因為沒有能夠抓到凶手,兩個孩子的家人反應很激烈?」安長埔沒有想要勉強周老。

  「是啊,鬧得很難看。」周老回憶起當時的情況,又嘆了一口氣,衣服心有餘悸的樣子,「那陣子我們就覺得好像我們才是作惡多端的凶手一樣,簡直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每天上班下班都好像做賊一樣膽顫心驚的。」

  「既然面對了這麼大的輿論壓力,為什麼又要把案子擱置起來,為什麼沒有加把勁爭取早點破案平息風波,挽回聲譽呢?」

  「最初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緊接著我們這兒出了一個惡性案件,一夥不法分子私造了槍支,專門在夜裡面去那些實現踩好點的獨居女人家裡弓雖.女干、搶劫,作案很頻繁。正好那個時候兩個男孩兒的案子已經調查了幾個月,能收集的線索都已經收集到了,可是完全是一盤散沙,串不起來,加上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你說,換成你們,這兩邊的輕重緩急該怎麼處理?兩個男孩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雖然也覺得不忍,但為了這樁沒有進展,完全進了死胡同的案子牽制住警力,讓那些囂張的混賬去禍害獨居的婦女,這難道就會良心好過一些麼?」

  聽了周老的話,安長埔和秦若男都沉默了,他們兩個是同屆畢業的警校生,投入到公安一線工作了幾個年頭,剛剛褪去青澀,積累了一些還不算深厚的社會經驗,這種左右兩難的局面還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聽了周老說當初的情形,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換成他們作為當事人,估計也會同樣感到分身乏術。

  警察的數量是有限的,分工不同,警察裡負責偵破刑事案件的刑警同樣是有限的,與龐大的市民人口數量相比,刑警的人力資源有時候顯得有些匱乏,平安時應付日常的突發狀況倒是綽綽有餘,一旦遇到了大事小情頻發的壞時期,也沒有孫大聖拔毫毛變出千百個分身那種能耐。

  左也是要挨罵,右也是要挨罵,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有時候,做人,做事,就是這樣,做好一百件事情未必有人念你的好,而一旦做壞了一件事,哪怕有諸多無奈,也會立即招來罵名。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5
第五十九章 手風琴老師

  他們在周老家裡又坐了一會兒,其實正如周老自己說的那樣,當年案件的具體情況,想從他嘴裡問出來,還不如自己去看那份由他私下整理出來的手抄卷宗,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安長埔和秦若男的到來讓他又想起了自己當年在職時的歲月,周老顯得很興奮,藉著當初案子的事情又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在兩個人反覆暗示時間緊迫之後,才恍然意識到這一點,連忙送他們出門去。

  隨後他們又去了另外的兩個退休老民警的家裡,他們雖然比周老退休時間略晚個三兩年,對當年的事情卻同樣有些耿耿於懷,可能這是許多警察的通病,就像醫生如果行醫一輩子,結果偏偏遇到了一例沒有成功治癒反而留下後遺症的患者會因此而感到抱憾一樣,在職業生涯走到盡頭的時候留下了一樁沒有成功偵破的案子,也是他們心底的痛。

  因為他們對安長埔和秦若男的態度都很熱情,對他們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一心指望著他們能夠把凶手抓獲,也算是幫他們出了這些年來一直憋在心底裡面的那一口悶氣。

  經過一天的奔波,收穫了周老總結的那一份珍貴的資料,傍晚的時候秦若男和安長埔坐上返程的客車,在車上,二人藉著車裡不算明亮的照明燈大致翻閱了一下周老的那份資料,發現八年前的兩起案件,與兩年前的那一起,以及方萬和由小洋這一次的失蹤情形都十分相似,這兩個八年前遇害的男孩也都是介於10到15歲之間的年紀,平日裡家庭給予的約束比較少,相對自由度較高,個性輕信,貪小便宜。並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的身材也與方萬和由小洋一樣,屬於瘦弱矮小的類型。

  同樣也不能例外的,這兩個孩子在遇害前和兩年前的那一起相同,都有過性侵害的痕跡。

  網絡遊戲那一方面,周老的資料裡倒是並沒有提到過,推算起來,就算是八年前,網絡遊戲也早已經盛行起來,這裡面不存在年代上的隔閡。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兩個男孩並不是網絡遊戲的愛好者,另一種是周老因為年齡的緣故。對於網絡遊戲這種新鮮事物完全不瞭解,也沒有多少敏感度,所以並沒有過多的挖掘這方面的關聯。

  安長埔和秦若男都比較傾向於這兩種可能性中的第二種。

  折騰了一整天,他們兩個剛上車的時候還有精神翻看資料,沒過多久就都開始打起瞌睡來。到旅途的後半段,便都陷入沉睡中,直到車子下了高速,開進c市市區,被車窗外明亮的路燈晃了眼才醒過來,略微舒展一下筋骨。車子就到站了。

  在客車緩緩駛向停車地點的時候,遠遠的,夜色裡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近了之後看出來,是陶音音等在那裡,此時的夜間已經是零下的低溫,陶音音裹著一件長長的羽絨大衣,整個人就好像是裹著一床厚厚的羽絨被一樣。只露出腦袋和兩隻腳,此刻她正踮著腳尖朝開過來的客車張望。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了坐在車床邊上的秦若男,順著她又找到了坐在旁邊的安長埔,這才笑逐顏開的揮起手來。

  「你怎麼來了?」下了車,安長埔有些驚訝的看著陶音音。

  「當然是來接你啦!你出差那麼辛苦,回來了連個接站的人都沒有,那多淒涼啊!」陶音音回答。

  安長埔有些哭笑不得,看看手錶上的時間:「瞧,這都晚上快十點了,你這個時間跑出來,是你接我啊,還是我送你啊?」

  「多簡單的問題啊,我先接你,讓你一下車就感受到關懷的溫暖,然後你再送我回家,以表示對我的報答嘍!」陶音音想都不想就已經有了答案。

  說完,她忽然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很不自在的秦若男:「哎呀,我忘了,還有若男姐,她和我家住的方向不順路……」

  她說到一半,摀住嘴巴,略帶尷尬而又小心翼翼的問:「聽說你和長埔是同屆的同學,那比我大兩歲,我叫你若男姐,你不會不高興吧?一般女的不是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老的麼……」

  「不介意,」秦若男淡淡的說,「而且我不需要別人送,這個時間公交車還沒有停發,你們兩個走吧,我不打擾了。」

  說完沖安長埔點點頭,說了句明天見,然後轉身一個人走了。

  走出十幾米遠,她終於忍不住悄悄站下身,回過頭去看,遠遠看到安長埔和陶音音已經過了馬路,似乎正在等出租車,陶音音的手臂挽住安長埔的臂彎,安長埔在陶音音嬌小身材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高大,兩個身影站在一起,任誰都會覺得十分協調養顏。

  秦若男重重的嘆了口氣,強迫自己扭過頭,默默的走向前方的公交車站。

  第二天一早,田陽就帶來了一個新收穫,他通過對由小洋平日裡的生活規律進行瞭解,加上之前安長埔和秦若男提供的關於由小洋家中手風琴以及手風琴演奏比賽獎狀這些細節,發現他其實上初中之後也沒有中斷手風琴學習,只是因為學習壓力變大,課業負擔也更重,所以一週只上兩次課,上課的地點在c市少年宮。

  通常來講,像由小洋這種初中生都不會選擇去少年宮那種地方學習,而是會另外參加社會上的樂器班,但是由小洋的父母說從小他就跟著同一個老師學習,那個老師很熟悉和瞭解由小洋的優缺點,輔導的也很好,之前很多次的比賽就都是在那位老師的輔導下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所以一直也沒有換地方。

  田陽也第一時間聯繫了那位輔導由小洋手風琴的老師,不巧的是那位老師因為年紀比較大,身體狀況不太理想,前陣子染了感冒,咳嗽的厲害,最近演化成了肺部感染,正在住院治療,對方的態度倒是蠻配合的,在電話裡一個勁兒的說,如果時間緊迫,他不介意警方到醫院裡去詢問他關於由小洋的情況,可是他在聽電話的短短一會兒時間裡一直咳嗽的十分厲害,後來不得不把電話交給陪護的老伴兒代為接聽,手風琴老師的老伴兒倒是悄悄的懇求田陽,說再有兩天就出院了,如果不是影響很大,還是希望能夠儘量照顧病人的休息,等出院之後再說。

  當時安長埔和秦若男正好出差在外,這個案子是他們兩個主要負責,田陽沒有和他們商量過之前也不可能私自做決定,所以就先答應了對方的請求,打算等安長埔和秦若男回來之後,商量過再作打算。

  秦若男對這個正在住院治療的手風琴老師的意見是不急著去打擾對方,反正手上還有遊戲代練僱主的那一條線索可以去追,而且這個人或許會是更加重要的線索提供者,或者搞不好就是整個案子中的關鍵一部分。

  安長埔對秦若男的決定沒有異議,他們把從周老那裡得來的資料和田陽一同細細翻閱過之後,關於幾宗案子的異同比較就交給田陽來做,他們兩個開始四處調查,試圖挖出由小洋做遊戲代練背後的那個僱傭者到底是誰。

  「昨天晚上我本來想打給電話給你,問問你到沒到家來著,結果送完陶音音之後等我也到家,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我怕你那會兒已經睡了,就沒打電話去打擾你。」跑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安長埔才得空和秦若男聊幾句工作以外的話題。

  「你不用擔心我,我是鋼鐵女戰士,沒有那麼嬌弱。」秦若男勉強一笑,雖然安長埔關心她,這讓她心裡感到挺溫暖的,但是與此同時卻又提醒了她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讓她的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慼慼然。

  安長埔聽了她玩笑口吻說出來的話,眉頭皺了一下。

  「別總用那種自嘲的口氣說話,聽著怪怪的,你一個姑娘家,總是把自己標榜的堅不可摧,這樣多挫傷你身邊男人的自尊心啊,連當護花使者的機會都沒有了。」他說。

  「反正我也不是什麼鮮花,」秦若男不以為意的看了看表,抬手示意服務員過來買單,「話又說回來,就算傷自尊,也傷不到你的,你已經找到了一個可以激發保護欲的姑娘,不用有這種擔心了。」

  安長埔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沒有找到回答的話。

  「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二十幾年就是這麼過來的,現在只適合微調,沒辦法大變了,走,還是趕緊辦正事去吧!」秦若男也沒給他搜腸刮肚找詞的機會,搶先付了飯錢,擦擦嘴巴,到外面去等他了。

  安長埔嘆了口氣,也站起身來朝外走,看著站在車旁邊等著自己的秦若男,從原本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好不容易到現在相處和睦,或許比單純的和睦還要更好一些,可是當他試圖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再親密融洽一些,她卻又會不著痕跡的推開。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搞不懂這個姑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5
第六十章 僱主

  一下午,他們走了許多地方,終於有了由小洋背後僱主的線索,順著消息指向的方向一路查過去,加上其他人的協助調查,終於在傍晚的時候確定了那位僱傭者的身份,以及他此時此刻所在的位置。

  「高新,男,30歲,本地人,無業人員,單身,初中文憑,高中一年級沒有唸完就輟學了,之後一直在社會上遊蕩,沒有刑事案底,沒有治安處罰記錄,基本上概括起來,這個高新不是什麼壞人,但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

  根據提供的信息,此刻這個叫做高新的男人就在一家網吧裡上網,秦若男和安長埔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把車子停在門口的馬路邊上,先對高新的個人情況進行預先的熟悉,秦若男把手頭經過調查走訪瞭解到的信息,外加田陽協助通過戶籍記錄補充的情況說給安長埔聽。

  安長埔聽了之後,問:「那他這麼多年一直無業?」

  「中間有過一段短時間的工作,是在一家物業公司當居民小區保安,幹了不到三個月,因為值夜班期間偷偷跑了,空崗被人發現,所以被開除了,之後就沒有能查得到的工作信息。」

  秦若男說完,忽然想起還有另外一件事:「哦,對了,他父母兩年前去世了,田陽瞭解到高新的父母去世之後,他和他的兩個姐姐因為遺產問題還鬧過一場很大的矛盾,兩個姐姐不肯分給他遺產,因為父母生氣高新除了依賴老人或者之外,沒有盡什麼子女的義務,但是高新堅持認為自己有資格分走三分之一,並且身為高家唯一留下的男丁,他應該分得的其實多餘三分之一才算合理。這個矛盾後來一直鬧到法院。最後達成了庭外和解,兩個姐姐不知道是怕他難纏還是可憐他沒有正業,把父母在郊外鄉下的一處老房子留給他,起碼讓他有個容身之所。」

  「高新這個人很難纏麼?」安長埔對高新兩個姐姐態度的前後變化背後的原因感到好奇。

  秦若男撇撇嘴,對高新的行為方式似乎並不感到十分意外:「剛才田陽在電話裡提到,高新因為是家裡的獨子,所以老人在世的時候對他也挺縱容的,所以他的個性不具備很強的攻擊性,但是卻是個十足的無賴,有點兒狗皮膏藥的那種類型。你可以自行想像一下。」

  安長埔忽然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看秦若男,問:「怪不得你說起高新的這些品行的時候特別平靜!他上頭有兩個姐姐。你弟弟也有兩個姐姐,他父母在世時偏疼高新,你父母不是對你弟弟也格外寵溺麼?你弟弟是不是也像高新這種?或者比他還過分?」

  「多過分倒也談不上,不過那種寵壞了的孩子,你還能指望他有多懂事。多善解人意。」秦若男提到自己的弟弟,眼中露出些傷感,「我只希望他到30歲的時候不要想高新這樣一事無成的淪落為社會閒散人員就可以了。」

  安長埔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並沒有見過秦若男的弟弟,只從程峰那裡聽說過秦若男家裡有眼中的重男輕女思想,之前一同出差去外地的時候又聽到過一次秦若男和她弟弟通電話。她弟弟開口向姐姐要錢那種理直氣壯的勁頭兒,讓安長埔很不喜歡。

  但是再怎麼不喜歡,也是秦若男的弟弟。而不是他安長埔的,別人家的私事閒事,自然是少管為妙,或許秦若男處於親情的角度會覺得弟弟比高新還要強一丁點兒,安長埔卻沒有看出來。

  「走吧。咱先進去看看眼前這個閒散人員到底怎麼回事。」安長埔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你打算在這裡和他談?」秦若男看看燈火通明的網吧。

  「當然不是,你別進去了。就在車裡等著吧,我一會兒就把他帶出來。」安長埔示意她不用跟著一起來,打開車門跳下車,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網吧。

  這個時間段網吧裡的人不算多,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混雜的飯菜氣味,吧檯後方掛著一塊廣告牌,上面有各種炒飯炒麵蓋澆飯的價碼,看樣子這家網吧的服務比較周全,還提供餐點。

  安長埔同吧檯後面的吧員打了聲招呼,說是來找人的,吧員沒有起疑,揮揮手讓他自己進去,安長埔在網吧裡慢悠悠的踱著步,眼睛掃過正在座位上上網的顧客們,他之前已經看到過高新戶籍存檔的照片,雖然他本人會和照片上有些詫異,但是憑著這幾年的工作經驗,除非他跑去整容,否則單純胖瘦和髮型、著裝上面的變化都不會影響到安長埔的判斷。

  才轉了半圈,他就順利的鎖定了高新的位置,那個和照片上相比並無明顯變化的男人,此時此刻正坐在靠近安全防火門的一台電腦面前,翹著二郎腿,手裡端著一碗麵條,吸溜吸溜的吃著,耳朵上帶著耳麥,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時不時的哈哈一笑,不知道在看什麼搞笑的東西。

  其實高新這個人還是挺容易辨認的,他有一雙大小眼,一隻眼睛是雙眼皮,一隻眼睛卻是單眼皮,並且兩隻眼睛大小差異很明顯,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生過水痘之類的疾病,他的臉就好像月球表面一樣凸凹不平,概括起來,算是一個容貌不佳但是卻能讓人過目不忘的長相。

  安長埔看準了人,走過去,歪著身子坐到沙發的扶手上面,偏過頭去看看屏幕,屏幕上正在播著一部不知道名字的電影,畫面中的劇中人動作誇張,表情詼諧。

  換成任何一個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看電影吃東西,突然之間一個陌生人就坐到了自己身邊,估計都會被嚇上一跳,高新的反應顯然比一般人還要更強烈一些,他感覺到有人突然靠近了自己的時候,立刻把麵碗朝桌上一放,耳機從頭上拉下來,屁股底下好像裝了彈簧一樣的當即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扭頭一看安長埔,發現是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反而鬆了一口氣,皺起眉,歪著臉,使得兩隻大小不均衡的眼睛變得更加差距懸殊。

  「你誰啊?別坐我椅子上!」他沖安長埔一擺手,作勢要轟他走。

  「你剛才夠緊張的啊!躲誰呢吧?」安長埔並不起身,一副很放鬆的樣子坐著不動,開口反問。

  高新從眼角瞪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耐煩了:「廢什麼話呢,走走走!老子上網是計時收費的。」

  「我要是你,就現在立刻下線跟我走,」安長埔朝高新身邊湊了湊,聲音很低但是又足夠他聽得清楚,「由小洋已經失蹤很久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警官證拿在手裡,高新的眼睛順著他的動作瞟過去,看到那枚警徽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僵硬的沖安長埔擠了個笑容,端起面條三口兩口的吃完了裡面的東西,嚥下去有些噎得慌,又用手一個勁兒的拍胸口,對安長埔有些訕訕的說:「花錢買的,別浪費,你說是不?」

  「走吧,你今天有福了,可以做順風車回家!」安長埔拍拍他,示意他走在前面。

  高新沒再說什麼,乖乖的在前面走,出了網吧,在安長埔的示意下上了他們的車。

  秦若男回頭看了一眼高新,高新也正賊眉鼠眼的朝她瞄,她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來沒有理睬,卻還是偷偷的嘆了一口氣。

  安長埔沒問她嘆氣的原因,因為猜也知道,看到高新,她肯定會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己弟弟的未來。

  高新一個人坐在後排,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的還會翻著眼珠子等著車頂不知道在想什麼,除了安長埔詢問他路線是否正確的時候之外,一句話都不說。

  高新的家住在市郊,安長埔雖然知道大致的方向位置,但是當車駛離市區,上了七拐八拐的鄉路,還是有些吃不準應該選擇哪個岔路口,轉左還是轉右,高新時不時的提示幾句,車子在破碎的板油路上顛簸了十幾分鐘,終於來到了高新家的那套老房子。

  高新下車,從褲兜裡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串鑰匙,翻翻找找之後,找到對的拿一把,打開了門上掛著的大鐵鎖,房子看上去很舊,院子裡也十分簡陋,連水泥磚都沒有鋪,只有從門口到屋門之間生生踩出來的一條結實的土路,土路兩邊原本好像是種植過些植物,但是很久沒有人動,就連乾枯的枝葉都落滿了黑灰。

  高新走在最前面,推開屋門,隨著夕陽西下,屋裡的光線十分昏暗,門一打開,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濃重的霉味,空氣也很潮濕,顯然這座老房子的年輕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住過了。

  「高新,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繞彎子,由小洋失蹤了,他失蹤前做了一陣子遊戲代練,你就是他的僱主,我說的沒錯吧?」安長埔進了屋之後,立刻攔住假裝熱情的想要招呼客人的高新。

  「誰是由小洋?什麼僱主?我一個無業游民,我還想找個僱主呢!」誰知道,高新卻咧嘴一笑,矢口否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5
第六十一章 另有主顧

  雖然之前就已經聽說了這個高新是一個流氓無賴的角色,可是他之前沒有任何異議的帶著安長埔和秦若男回家,剛剛到了家進了門,態度卻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變臉的速度實在沒有辦法不讓人感到瞠目結舌。

  「按你的意思,你是根本就不認識由小洋這麼個人了?」安長埔不怒反笑,眼睛盯著高新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高新不去看安長埔的眼睛,撅嘴吹了一個口哨,又嘿嘿一笑,兩隻手插在褲兜裡,聳聳肩:「對啊,不認識,怎麼了?這個人很有名麼?有名到了我非認識他不可?這麼說吧,這位我忘了你姓啥的警察同志,我給你道個歉,剛才假裝認識你們說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想蹭個順風車,你們也看到了,我家住的這地方鳥不拉屎,烏龜不下蛋的,所以不好意思,佔了你們點兒便宜,你們批評我吧!我虛心接受批評!不過……蹭警察的免費車坐,這個可不犯法吧?」

  「你說的對,蹭警察的免費車坐還真不是什麼犯法的事兒,」安長埔一邊慢悠悠的說,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不過我看你也不太容易搭到這種順風車吧,要不這屋子也不會灰塵多的好像一兩個月沒有住過人了一樣!你是太忙沒空回來啊,還是另外還有住處呢?」

  「我人懶,不愛打掃衛生,男子漢嘛,不拘小節。」高新咧著嘴,站在那裡抖著腿。

  他抖腿的動作讓秦若男皺了皺眉頭,安長埔的臉上卻有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這房子看著還挺寬敞的,」他目光朝屋子四周看了看,其實這個房子倒不算大,只不過對於高新一個人居住而言。說是寬敞倒也不為過,「有暖氣麼?」

  「你逗我呢吧?這破房子哪來的暖氣啊!想暖和,自己燒爐子。」高新一邊不停抖腿,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

  「現在外面的煤可不便宜,你這一冬天住這裡,光是取暖可得花不少錢吶。」

  「再說吧,花錢買那玩意兒去呢!」

  「那你的錢不用來買過冬的必需品,難道還留著有什麼其他用途麼?」

  「我倒希望有錢留著,關鍵是沒錢!」高新聳聳肩。

  「你還真是偉大啊!堂堂男子漢,做好事不留名是吧?自己過冬取暖捨不得買煤。倒在一個不認識的由小洋身上花了那麼多錢?」安長埔忽然用有些譏誚的語氣問。

  「開什麼玩笑,我哪有閒錢去給他花!」高新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他的話說完。安長埔沒有再搭腔,彼此沉默片刻,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轉臉去看安長埔,發現安長埔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高新稍微一愣神兒,腿抖的頻率更快了,他臉頰僵硬的向兩邊拉扯著嘴角,改口說:「我的意思是說,我又不認識他,哪會給他花錢!我這人沒文化。話也說不明白,你們可千萬別和我摳字眼兒。」

  「其實想想也是,你估計要是真有那些富餘的錢。就不用怕別人找上門來要債了。」安長埔點點頭,對他的話沒有反駁。

  可是他的話一說完,高新的表情就變了,從一開始的故作鎮定,變成了驚訝的合不攏嘴。

  「你咋知道我欠了別人錢?你們都查出來了?」他詫異的問。

  安長埔不吭聲。心裡面暗暗慶幸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還真蒙對了。方才在網吧那邊,自己才一靠近高新。他就驚得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甚至在做出這種反應之前他連靠近自己的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

  通常來說,只有兩種情況下會讓人有這樣的反應,一種是被人討債,一種是被人尋仇。

  高新這種人,一直在社會上遊蕩,沒有固定職業,沒有固定收入,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之前沒有過任何違法犯罪記錄,至少說明了一個要素,那就是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狠角色,而是一條泥鰍。

  這樣的人,與人結仇,並且是那種尋仇上門的級別,幾率很小,但是因為欠錢被人追債倒是很有可能。

  所以安長埔按照高新的反應和自己的經驗,做了一次大膽的估計,原本只是想試一試,不管是否猜中至少可以詐他一下試試,沒想到一擊即中,這倒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安長埔的沉默,在高新的眼裡儼然就變成了一種默認,想到自己的老底都被人摸清了,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如果不是那條腿還在下意識的快速抖動著,搞不好別人會以為他此時此刻已經靈魂出竅,只留下一個軀殼。

  秦若男這會兒也看出了門道,原來這個高新越是緊張,他就會抖腿抖的越快速頻繁,她沖高新努努嘴,說:「你能歇會兒麼?我光看著都覺得自己腿要抽筋了。」

  高新有些呆滯的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連忙收住腿抖動的動作,找了個遠離安長埔和秦若男的位置坐下,坐下之後他習慣性的翹起二郎腿,抖了幾下,然後才回過神來,放下搭在膝蓋上的另外一條腿,兩腿併攏,把手扶在膝蓋上。

  「欠了別人多少錢?不會是高利貸吧?」安長埔沒急著問由小洋的事,他怕高新又犯起了滑頭,如果再一次直奔主題再被他迴避,那就還要多費一番口舌,還不如趁這個節骨眼兒,加深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神秘感。

  人都是這樣,對方越是顧左右而言他,就越覺得對方掌握的信息一定不少,對方越是淡定放鬆,就越覺得對方手裡一定攥著能夠取勝的底牌。

  所有有些時候,虛張聲勢也是一種戰略需要。

  「沒有,沒有,咱可不敢借高利貸,那玩意兒不划算!我是跟親戚家借點兒錢,打個短兒,這不是最近手頭不寬綽,想晚一陣子再換,那幾個人小肚雞腸的天天追著我要,我跟你們說,我不是怕,是煩,真的。」高新說的信誓旦旦,不過其中的真實程度有多高,那就不好說了。

  安長埔也不在乎他在這件事上是否說謊,他們找上高新,無非是因為他與由小洋接觸過,至於他到底欠了誰的錢,欠了多少,只要與由小洋無關,暫時也不在他關心和過問的範疇內。

  「那你外面還欠著債,這個冬天可不好過啊。」他對高新笑笑。

  高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陪著笑的心情,他擺擺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你就別兜著圈子把我往裡頭繞了,連我的老底都摸清楚了,現在再和我兜圈子,你們那不是耍猴兒呢麼!」

  「那你剛才蹭我們的免費車回家,不是耍猴兒?」

  「嘿嘿,一碼是一碼,一碼是一碼!」高新訕笑,「其實我是害怕和由小洋那小屁孩兒扯上關係,我知道他失蹤了,他要是不失蹤,你們來找我問認不認識他,我肯定實話實說,可是他現在失蹤了,我這種人什麼斤兩我自己清楚,說什麼好事是我做的,估計沒人信,要是說什麼壞事兒是我做的,保準兒都相信!你們說,我能不自保一下麼!」

  「你怎麼知道由小洋失蹤的事情的?」秦若男問。

  「我去他學校找他來著,然後別人告訴我說他好幾天都沒來上學了,他一個初中生,無緣無故的好幾天不來上學,那還能是什麼好事兒?!」

  「你找他幹什麼?讓他給你代練遊戲賬號?」

  話說到這個份上,高新沒有再試圖否認他與由小洋之間的僱傭與被僱傭關係,抓抓腦袋,說:「你們也知道,我這最近不是手頭緊,兜兒裡缺錢麼,就想去找他,勸他再回來給我幹一個月。」

  「回來再幹一個月?」秦若男覺得這話聽著有些不對,「你的意思是說,他之前已經離開你,不給你做遊戲代練了?」

  「是啊,這都得有快倆月了,他給我做代練那會兒,我日子還能好過點兒,他一撤了,我的收入就也跟著沒了。」

  「你請由小洋做遊戲代練,一個月給他多少錢?」安長埔問。

  「800塊錢!」高新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著。

  「你倒真不貪心,他勞神費力的幫你做代練,你從他身上刮走幾千塊錢!」安長埔諷刺的說,之前他和秦若男到網吧去尋找線索的時候,和一個吧員聊過關於網遊代練的收入問題,對這個行當或多或少有一點瞭解,800塊錢這個數字,顯然遠遠低於這一行的平均收入。

  「那我也沒辦法呀,人家賺得多那種都是經驗豐富的主兒,而且是全職!每天都掛在網上升級,他一個學生,白天還得上課,晚上也不能保證天天都跑得出來,我也賺不了那麼多,如果按照行價給他,搞不好我還得往裡頭貼錢呢!」高新狡辯說,「再說了,他也不傻啊,給我才做了多長時間的代練,就跑來說自己不缺錢了,不做了!我估計啊,他是找到出價更高的主顧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6
第六十二章 知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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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說真的,還是在和我們放煙霧彈?」安長埔故意質疑高新的話,明知道他現在既然開了口,就一定是想要撇清自己和由小洋之間的關係,避免招惹麻煩,他越是這樣,安長埔就越是不接納他的說辭,才能引著他說的更多。

  高新的反應果然和安長埔所希冀的一樣,一聽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反說自己是放煙霧彈,登時就急了,倆眼睛剛一瞪起來就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所扮演的是一個什麼也的角色,瞬間不滿就變成了委屈,也不管年齡誰大誰小,開口就沖安長埔苦巴巴的說:「哎喲,哥哥喲,你可真是我親哥!你說話可得講點兒良心好不好!我怎麼著了我就放煙霧彈啊?這年頭兒怎麼老實人說話沒人信吶!」

  「誰是老實人?你?老實人的標準什麼時候降這麼低了?」安長埔笑他。

  高新沒搭著一茬兒,他眼下最急於澄清的自然是由小洋的那一檔子事兒。

  「不開玩笑!不開玩笑!真的,那小子真的又找了別的主顧了!要不然他怎麼可能不給我做代練!」他一本正經的說,「當初我其實就是想試試看找學生做遊戲代練這條路行不行得通,所以就在網吧裡搭訕了幾個上網的小孩,不過你們也知道,現在生活條件都好了,尤其那幫小崽子,口袋裡頭比我都有錢,問了幾次沒人搭理我,結果還沒等我放棄呢。他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你是說當初是由小洋主動送上門來讓你盤剝的?」秦若男問。

  高新挖了挖耳朵:「你也別用盤剝這個詞兒,多難聽啊,我倆也就是各取所需唄,價碼也是他同意的,後來他自己不樂意做了,我也沒為難他什麼,所以說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可別把責任都堆我一個人兒頭上,我可扛不動。」

  「別說那麼多廢話,說正題。」安長埔提醒他不要跑題。

  「是是是。我說正題!說正題!」高新連忙放棄和秦若男摳字眼兒,把話題拉回到原本的事情上,「當初真是他主動找上我的。我不是說了麼,我搭訕了幾個上網玩遊戲的學生,人家都不願意做,然後正好那會兒我還沒吃飯呢,覺得肚子餓了。就問網吧的網管他們那裡賣不賣吃的,結果那家破網吧除了礦泉水什麼都不賣,這功夫由小洋就主動過來和我說話,說他可以幫我出去買東西,我又不認識他,我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拿著我的錢跑了不回來啊。十塊二十塊的也是錢不是麼!所以一開始我沒同意,他就說反正他也要出去買吃的,幫我買回來了我再給他錢。我就同意了。後來買了東西回來他就開始和我套話,問我關於遊戲代練的事。」

  「然後你就僱傭了他?」

  「那可沒有那麼快!俗話說的好啊,上趕著不是買賣啊!他一打聽我就立刻同意,那他以後指不定得給我出什麼幺蛾子。」

  「之前對別人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會吊人胃口?不是都挺主動的麼?」秦若男覺得這個名叫高新的男人,簡直就是一條穿著衣服的泥鰍。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是沒人願意做,我不主動去求人家怎麼行。現在是有人主動送上門來,情勢當然不一樣了。」高新不以為然的說,「反正我和他談了幾次,也看過他打遊戲,卻是挺在行的,就答應給他800塊,你們是不知道啊,當時我一說給他800塊,把那小子樂的都找不著北了,估計以前也不是什麼見過錢的主兒。」

  高新說的這些,安長埔和秦若男倒是沒有過多的去懷疑,之前他們去由小洋學校裡瞭解情況的時候就有從他的同學、室友那裡聽說關於他幫同學跑腿兒買東西,蹭吃蹭喝蹭零錢出去上網的事情,所以高新所說的,由小洋為了能打聽遊戲代練這份工作,主動湊上來幫忙買東西跑腿,這倒是很符合那個男孩子的性格。

  「那既然由小洋一開始對你給出的價碼這麼滿意,為什麼後來又不肯替你做了呢?」秦若男繼續詢問之後的事情。

  高新撇嘴嘴巴,一臉的不屑:「我剛才不就說這個來著麼,他肯定是找到給錢更多的主顧了,你們想啊,僱人做遊戲代練的也不是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他但凡有點腦子,估計都能出去打聽行情去,找到下家了就來蹬我這個窮老闆唄!反正啊,人家自己倒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是因為成績下降了太多,老師都要找他家長了,假如被他爸媽知道,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所以要回去好好學習。」

  「他這麼說,你也沒有挽留?由小洋不做了,你一個月要少賺不少錢吧?或者是不是得說,他甩手走人了,你的全部收入幾乎就都沒有了?」

  「那倒也不至於,誰還沒幾個可以借幾個子兒的親戚朋友啊,」話題繞回到錢的問題上,高新乾笑著,繞開自己欠債的話題,只輕描淡寫的說,「不過我倒真的卻是挽留過他,我讓他再想想,如果沒有了這一個月的800塊錢,以後他那什麼錢去玩遊戲升級買裝備,結果他說自己不缺錢了,讓我別瞎操心!你說,他那麼大點兒個小屁孩兒,能把話說的這麼大,他爹媽又不知道也不可能同意他玩兒網遊,那還能是有什麼別的原因?肯定是找到新主顧了!所以啊話說回來,就算他失蹤了,出了什麼事,你們最好也去找給他發錢的新主顧,可別來為難我。」

  「所以說,他有新主顧這些,都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主觀臆斷嘍?」安長埔聽到這裡,微微皺起眉頭。

  「我可不是空口白牙的胡說八道啊!他跟我說不給我做了之後,我也有調查過!」

  「你調查?怎麼調查?」

  「我知道他的遊戲賬號啊,我發現他確實是不像以前那樣每天晚上都上線了,但是也沒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什麼好好學習,不玩遊戲。我還發現他多了很多新買的裝備,那可都是得砸銀子來換,不是光靠升級做任務什麼的能夠拿到的好裝備!他給我做代練那陣子都沒見手頭那麼寬綽,如果不是有人給他錢,怎麼可能一下子就那麼大手筆了!這事兒我還真問過他一次,他可不承認給別人打工去了,說是朋友送的,怕我不信,還告訴我那個人的遊戲賬號,我去找了一下,真有這麼個人,但是我加那人好友,被拒絕了,也不知道什麼來頭。」

  聽到關於網絡遊戲賬號,尤其還是和由小洋有往來,送給他過不少裝備的遊戲賬號,安長埔和秦若男頓時打起精神來。

  「賬號你還記得麼?能不能寫下來?」安長埔連忙問。

  「這個啊……」高新有些為難的撓撓腦袋,支支吾吾的不敢答應,抓耳撓腮了半天才說,「我哪能記得全啊,那個人遊戲裡的名字都跟火星文似的,我就隱隱約約有點印象,還不能保證對不對!」

  「沒關係,按照你記得寫下來就好了。」

  高新一看搪塞不過去,只好接過秦若男遞上來的圓珠筆和記事本,牙齒咬著筆桿回憶了好一會兒,才塗塗抹抹,修修改改的寫下了他能記得住的關鍵字。

  雖然高新記得不確切,但是當他寫下那幾個字的時候,在一旁看著的安長埔和秦若男心裡卻有了數,小丁之前發現的那個可疑賬號和高新寫的那幾個字是吻合的。

  臨走的時候,高新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想搭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車回市區去,但是又拿不定主意,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留下來,在把安長埔和秦若男送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攥著安長埔抄了電話號碼的字條,問:「假如有人找我麻煩,找你們有用不?」

  「如果確定是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公安局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就算不上我們倆,也會有人負責受理,必要的時候為你提供一定的保護,」安長埔點點頭,繼而話鋒一轉,「但是假如是正常的債務糾紛,或許你應該考慮把該還的錢還上。」

  高新神色一萎,咧嘴乾笑了幾聲,沒再多問。

  上車之後,秦若男兩個手指拈著那支被高新咬的遍佈牙齒印的塑料圓珠筆,一臉厭惡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安長埔一見她這幅模樣,忍不住笑了,掏出一張面巾紙幫她把圓珠筆包起來,扔到兩個座位中間的小垃圾簍裡。

  「既然覺得噁心就別硬著頭皮留著用了,圓珠筆我有不少,等回單位了我拿一支給你。」他對秦若男說,相處的這幾個月來,他對秦若男的情況有了更多的瞭解,知道她雖然每個月都有穩定的工資收入,但總是免不了要被那個被寵壞的弟弟盤剝一些去,因為如果她不給,她的弟弟就會故技重施的向秦家的二女兒索要,秦若男為了讓妹妹負擔不要太重,只好儘量滿足,自己的日子過的難免有一點緊巴巴,平日裡能節省的地方從來不會多花。

  秦若男當他是隨口一說,微微一笑,沒過多回應:「那咱們現在是準備去哪兒?」

  「去找由小洋的發小兒!既然那個男孩兒知道由小洋做代練的是,難保他不會是那個『新主顧』的知情者。」安長埔一邊回答,一邊發動汽車,離開高新的家。

  塵土被車輪捲起,散在風中,車尾的燈光漸行漸遠,消失在夜色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6
第六十三章 「煤老闆」

  想要找到由小洋的那位發小兒伍東海,第一選擇自然是他所就讀的那所中學,從時間上看,眼下正好應該是晚自習時間,誰知道安長埔和秦若男驅車趕到學校的時候,卻是撲了個空。

  「晚自習取消了?」看著黑洞洞的教學樓,安長埔有些傻眼了。

  「可不,這都取消了好幾天啦!」中學門衛室裡的值班大爺裹著一件厚厚的軍大衣,坐在值班室裡頭烤著電暖氣取暖,他似乎嫌安長埔和秦若男站在門口,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態度有一點點的耐煩,對他們說,「不是失蹤了一個學生麼,聽說是最近的第二個失蹤的男孩子了,所以學校怕不安全,乾脆就暫時取消了晚自習,下午放學就趁天亮趕緊都回家了,住校的倒是都在宿舍裡不讓出去,你們要找的是走讀的還是住宿的?」

  「走讀的。」

  「喲,那可不好辦,知道哪個班的麼?我這兒有班主任的聯繫電話,想找人你們就只能看看班主任知不知道學生家的聯繫方式了!」

  安長埔被門衛大爺這麼一問,一下子也有些懵住了,答不上來,倒是秦若男憑藉著自己一向過人的記憶裡,回憶起當日他們在由小洋班主任趙老師帶領下過去找伍東海的情形,說出了伍東海所在的年紀和班級。

  門衛大爺翻了半天通訊錄,找到了伍東海的班主任老師聯繫電話,他把號碼抄給安長埔他們,就立刻關起門來不再理人了。

  好在拿到了班主任的電話號碼之後,那位脾氣有些臭的門衛大爺愛不愛理人也變得不再重要,能不能找到伍東海,現在就只看這位班主任對學生的瞭解程度了。

  打通班主任的電話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所估計的最不樂觀的情況果然應驗了。伍東海在他所就讀的班級裡,屬於那種不上不下的中等生,學習成績中等,平日裡的課堂表現也中等,既沒有什麼特別優秀的表現能讓老師驚豔,同樣也從來沒有捅過什麼讓老師頭痛的大簍子,以至於班主任老師除了知道他的確是自己班級的學生之外,對他的個人情況、家庭情況沒有絲毫的瞭解。

  「上次開家長會的時候,伍東海的父母倒是有一個來參加家長會的,因為我們都有點名簽到。確定每個學生的家長都有出席,當時沒有人缺席,但是事後他家裡人也沒有主動和我交流溝通過就走了。我當時也被不少學生家長圍著問這問那,沒有顧得上逐個過問。」可能是因為已經有本校學生失蹤的先例,伍東海的班主任對伍東海家庭情況的一無所知讓她自己有些顯得底氣不足,為了不讓人覺得她是個不稱職的班主任,她自然要為自己做些鋪墊。然後才想了個解決的辦法,「要不你們等我電話吧,我打電話問問班級裡的學生。」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安長埔只好答應,兩個人坐在車裡等了一會兒,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伍東海的班主任打電話過來,她輾轉從幾個學生嘴裡打聽到了伍東海家的聯繫電話。

  謝過這位班主任老師之後,秦若男給伍東海的父母打了一通電話。說明身份和目的,詢問伍東海是否在家,能不能去和他談談。伍東海的父母知道自己兒子的發小兒失蹤許久的事情,當即就答應下來,告訴秦若男他們家的具體地址。

  兩個人立刻趕過去。伍東海的家住的距離中學不算遠,是近幾年才開發的小區。環境顯然要比由小洋家那邊要好上許多,敲開門的時候,開門的是伍東海的母親,她熱情的把安長埔和秦若男迎進門,又招呼丈夫給兩個人燒水泡茶,十分熱情,伍東海之前見過他們,再見面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打了一聲招呼,就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二位,你們也先休息一下,喝點茶水,」伍東海的父親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小聲詢問道,「瞧,這都七點二十了,再有十分鐘新聞聯播就結束,結束了之後你們再和他談由小洋那孩子的事情,行麼?」

  「是啊,我們家孩子每天都得看新聞聯播,我們聽人家說啊,堅持看新聞聯播,對提高孩子的政治成績有好處,尤其是現在開始積累,到高中的時候後勁兒會比較足。」伍東海的母親也在一旁說。

  既然他的父母都這麼說,秦若男他們又怎麼好為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去斤斤計較,便同意了,於是四個大人坐在客廳裡,誰也不說話,伍東海的父母對刑警的上門或多或少有些忐忑,也有些好奇,但畢竟是成年人了,很明白如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並沒有開口去問東問西。

  「你們家孩子和由小洋是從小就認識的夥伴,由小洋你們是不是也很熟悉?」安長埔低聲詢問坐在他身邊的伍東海父親。

  伍東海父親點點頭:「是啊,這倆小子從小就喜歡在一起玩兒,我們家孩子別看長得比同齡孩子塊頭大,但是心思單純,性格也老實,由小洋聰明,總是帶著東海玩兒,所以我們沒搬家之前,這小哥倆上學放學都形影不離的。」

  「警官,我可不可以冒昧的問問,由小洋……會不會有什麼不測啊?」伍東海的母親也一臉擔憂的詢問。

  「這個我們暫時也沒有辦法得出結論。」秦若男說。

  伍東海母親嘆了口氣:「希望那孩子沒事,要不然可就可惜了!腦子又聰明,學習成績又好,那麼聽話,那麼讓大人省心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麼事,那可太可惜了!」

  秦若男默默的點點頭,似乎是在附和伍東海母親的說法,心中卻有些驚訝,由小洋這個男孩子還真是有些特別的地方,他在學校和在家裡,在同學老師面前和在親戚長輩面前,完全是兩個迥異的形象,儘管在學校裡已經因為成績的大幅度下降而被轉出了重點班,又經常為了省錢出去上網幫同學跑腿換零錢,甚至還經常夜裡跳窗逃寢出去上網,卻依舊在所有學校以外的熟人面前扮演著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學生形象。

  伍東海的父母也不好再多問什麼,或許也因為畢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關注程度也比較有限,話題戛然而止,四個成年人都默默的陪著伍東海看新聞。

  終於,新聞聯播結束了,伍東海默默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臉轉向自己的父親,問:「爸,讓他們去我房間和我聊小洋的事情行麼?」

  伍東海的父親沒有馬上表態,他的眼神轉向安長埔,看樣子其實他是希望跟著聽一些消息的。

  安長埔對他點點頭,說:「那樣最好不過了。」

  聽他這麼說,伍東海的父親也不好再說什麼,連忙答應下來,伍東海走在前面,把安長埔和秦若男帶到自己房間,把房門關嚴。

  「謝謝你們幫我。」關好門之後,他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

  「為什麼不願意在你父母面前談論由小洋的事情?」秦若男有些好奇的問。

  「怎麼說呢,」伍東海有些難為情的撓撓頭,「我也算是做兩手準備吧,小洋現在失蹤了,萬一將來好好的回來了,被人知道他之前逃課上網啊,出去做什麼遊戲代練啊那些,他肯定要吃苦頭,萬一……萬一他要是回不來了,人都沒了,還要被人數落,那也太慘了。」

  伍東海的話遠遠超出了秦若男的預料,秦若男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孩兒竟然心智如此成熟,替自己的好朋友考慮的這麼周全,原本她以為伍東海這麼做無非是為了怕提到自己和由小洋一起做過的事情,諸如網絡遊戲之類,會給自己招惹麻煩呢。

  秦若男對伍東海笑了笑,她對面前這個男孩兒的印象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我們今天來是想要問你一些關於由小洋玩兒網遊的事情,你知道他後來不再做遊戲代練的事情麼?」

  伍東海搖搖頭:「那我還真不知道,我以為他一直都有在偷偷的去做代練呢。」

  「那你知道由小洋在遊戲裡有個好友,經常會送個他一些高級的遊戲裝備麼?」安長埔在一旁問。

  「哦,這個事情我知道。」伍東海沒有讓他們失望,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這個人他之前對我提過,說是從那個人那裡拿到了很多好裝備,還不要錢,特別爽。」

  「那他有沒有提到過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給他那些裝備呢?」

  「我問過他,他說那個人好像是個煤老闆,特別有錢,出手特別大方,在他看來屬於錢多人傻,隨便揩油都沒問題,剛開始我以為是他吹牛呢,不信有人那麼大方,後來他還特意拉我出去,讓我看他和那個人在遊戲裡頭交流,那會兒我也玩兒那個遊戲,小洋想介紹那個人和我認識,讓我也跟著揀點兒便宜,我沒同意。」

  「你為什麼不同意?」

  「一個是我腦子本來就不太聰明,學習成績不怎麼好,如果再不好好學就更跟不上了,再一個,我總覺得那人家手短,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是別亂撿比較好。」伍東海有些憂心忡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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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6
第六十四章 誘餌

  同是一起玩耍一起長大的發小兒,同是一樣的年紀,由小洋的小機靈和兩面派同伍東海的沉穩聽話在安長埔和秦若男面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秦若男聽著他說起那些事情以及自己的做法,心裡甚至會忍不住去想,如果由小洋也能像伍東海那樣去想事情看問題,會不會現在依然好端端的呆在家裡,或者在學校上課,享受單純而忙碌的學生時光呢?

  由小洋和方萬,雖然是兩個有著四歲年齡差距,生活上也全然沒有交集的男孩兒,可是他們卻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那就是貪婪。

  或許把「貪婪」二字用在兩個尚未成年的男孩子身上未免顯得有些過於沉重,或者看起來有些上綱上線,但事實上「貪小便宜」正是貪婪本性的初步展露,就好像蛆蟲暫時或許還不能被稱為蒼蠅,但是卻終將成長為令人討厭的蒼蠅。

  這兩個失蹤的男孩兒的身上,都有著沒有得到正確引導和控制的物質貪慾。由小洋或許還可以單純的被歸結為受到網絡遊戲的誘惑,方萬之前的行為卻多了一些顯而易見的嫌貧愛富,就像之前他的父母及表舅都直接或者間接透露過的情況,因為錢玉玲的生活狀況和收入不如方達,不能滿足方萬的要求,因此方萬便寧願和繼母在一起互相鬥氣,也不屑於同生母一起生活。

  或許正是這些性格上的劣根性,讓這些男孩兒著了道兒,落入了幕後黑手布下的陷阱。

  所謂的「煤老闆」,安長埔和秦若男誰也沒有向伍東海過多追問,他們兩個心裡清楚,調查到現在這個地步,「煤老闆」十有**是這一系列案件背後真兇假托的一個身份罷了。用來迷惑和搪塞被引誘上鉤的男孩們。要知道誰都是有警惕性的,就算是那些貪心的也不例外,只不過貪慾比較強的人,總是可以因為一點點理由就放鬆警惕。

  用一個家財萬貫,有錢有閒的「煤老闆」身份,來糊弄一個急切盼望得到更多金錢來武裝自己的遊戲角色的孩子,似乎的確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謊言。

  安長埔又向伍東海詢問了一些關於那個「煤老闆」遊戲賬號的問題,伍東海因為對這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散財童子心存芥蒂,所以瞭解不多,但是他說因為自己擔心由小洋受騙上當。所以那會兒倒是沒少提醒他注意,自己也因此間接的留意過那個遊戲賬號,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印象。不過後來由小洋嫌伍東海自己不怎麼玩網遊了,還對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大方朋友說三道四,就很少和他說起那個「煤老闆」的事情了,就算他主動問起來,由小洋也會顧左右而言他。不作回應。

  安長埔拿出一張紙,紙上抄著幾個賬號和遊戲暱稱,那裡面有方萬的,有之前給方萬贈送過遊戲裝備的嫌疑賬號,也有給由小洋贈送過遊戲裝備的那個賬號,他把這張紙遞給伍東海。讓伍東海嘗試著去辨認一下,伍東海端詳了一會兒,很確定的指出了其中的一個賬號。而那個賬號恰好就是之前從小丁和高新那裡都得到過確認的那一個。

  秦若男在伍東海辨認遊戲賬號的時候,心裡一直揣測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由小洋的那幾張遊戲充值點卡,這個神秘賬號「煤老闆」可以在遊戲裡把高價遊戲裝備轉送給由小洋,但是卻沒有辦法隔空給他充值點卡。就算是那些點卡是由小洋自己去店舖裡買回來的,至少由小洋也要有那筆錢才行。加上高新之前提供的那些信息,也似乎間接的證明了,由小洋的確有其他獲取到現金或者充值卡的途徑,那麼說來,是不是這個網絡中所謂的「煤老闆」,在生活中和由小洋存在切實的接觸呢?

  等伍東海辨認出「煤老闆」的遊戲賬號和暱稱之後,秦若男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伍東海,據你所知,由小洋有沒有真的在生活中見過那個網遊賬號的持有者?」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伍東海答不出,看上去有些難為情,「小洋他後來總懷疑我會把他打網遊和在網遊裡交朋友的事情向他家裡打小報告,或者告訴我爸媽——我爸爸媽媽和他爸爸媽媽偶爾還會碰到,所以告訴他們,就等於告訴小洋的爸媽一樣,所以他之後真的是防我防得特別厲害,我越是問他就越是不說。不過我猜小洋是見過那個人的,因為他不是後來週末都不經常回家的麼,後來有一次他跟我說,週末去吃咱們這兒那家特別貴的自助餐去了,我當時還嚇了一跳,問他那家自助餐一個人就要將近二百塊,他爸媽怎麼突然那麼想得開,帶他去那裡吃飯,他說『嗨!我爸我媽那麼摳門兒怎麼可能捨得去那裡』,然後我就問他那他是和誰去的,他遮遮掩掩的說是別的親戚,但我覺得肯定是和那個有錢的網友!」

  「那由小洋平時除了家裡面之外,還有什麼課外活動沒有?」

  「他學手風琴。」伍東海說。

  這個答案不意外,之前安長埔他們就已經從其他途徑得知這件事了,只不過聽伍東海的意思,由小洋除了偷偷跑去打網遊之外,剩下的課外活動似乎就只剩下學生風琴這一樁。

  當然,伍東海的答案也不能當做絕對的標準,畢竟他是走讀生,又和由小洋不在同一個班級,甚至連家都搬離了原本的住址,不可能對由小洋的一切行為瞭如指掌。就連由小洋的班主任老師也不可能掌握的絕對全面,晚上下晚自習和就寢之後以及週末由小洋不回家的時候,這些時間段都是由小洋行蹤的盲區。

  和伍東海聊得差不多了,離開他們家的時候,伍東海的父母很客氣的一直把安長埔和秦若男送出門,儘管他們與由小洋並無親戚關係,也還是一再感謝警方的辛苦調查,希望能夠早日聽到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前一天晚上讓秦若男一個人獨自回家而感到心裡不舒服,在離開伍東海家並且結束了這一天的調查工作之後,安長埔堅持要先把秦若男送回家去,秦若男起初是拒絕的,但是拗不過開車的人是他,自己總不至於反應過度的為了拒絕被送回去而中途跳車吧,於是索性恭敬不如從命。

  一路上,安長埔看了幾次手錶,這個反覆出現的動作被秦若男察覺了。

  「你呆會兒還有事情?趕時間?」她問。

  「哦,是有點事兒,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陶音音的父母讓我過去一趟。」安長埔若無其事的回答,「我怕去太晚了不禮貌。」

  「是要登門拜見岳父岳母了麼?你們倆進度還挺快的。」秦若男盡力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點,也極力掩飾著語氣中的酸味,一顆心卻好像是被醋精浸泡著一樣,一抽一抽的難受,「那你何必非要送我回去,我家和陶音音家又不順路,耽誤了你的人生大事,這個責任我可負擔不起。」

  「什麼人生大事啊,談不上!」安長埔失笑道,「咱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這次的案子一直在忙,就算有進度,也得是咱們倆有進度才對!」

  說完,他忽然發現秦若男的臉騰地一下漲紅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歧義,連忙改口說:「我是說咱倆負責的案子有進度。陶音音的父母和我父母不是老朋友了麼,是他們讓我過去拿點給我父母的東西,就這麼簡單,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其實你也不用欲蓋彌彰的解釋什麼,解釋就是掩飾。」秦若男不想承認她聽了安長埔的話,心情忽然好轉了一點,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她選擇了和安長埔斗幾句嘴。

  安長埔連忙表示投降:「行,那我不解釋了!清者自清。」

  「沉默等於默認。」秦若男沒有輕易放過他。

  安長埔一臉無奈的看了看秦若男,發現她噙著笑,這才意識到剛才的抬槓分明是她有意而為之的,於是也笑了起來。

  把秦若男送到家門口,安長埔向她道了別,又開車離開,去陶音音家取東西了,秦若男帶著悲喜交加的複雜情緒回到家,一個人呆呆的躺在床上,拿著之前查那起變性人被殺案的時候安長埔送給自己的雲南白藥翻來覆去的擺弄了好半天。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做了一夜亂糟糟的夢,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秦若男發現那盒雲南白藥一整夜竟然被自己摟在懷裡,就好像小女孩懷裡的布娃娃一樣,盒子都有些起皺了,這讓她的臉頰一陣發燒,慶幸自己是一個人獨居,這麼尷尬的情景沒有被人看到。

  她把皺巴巴的藥盒重新放回到床頭櫃上,擺的整整齊齊,趕忙收拾一下出門上班。

  而一進重案組大門,她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那個讓自己印象不大好的男人鐘翰竟然又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子。

  「安長埔的搭檔,你好!」鐘翰看到秦若男,主動站起身來對她招招手,「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長埔的朋友鐘翰。」

  「這位,」他一指自己身旁的少年,「是我給你們帶來的誘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6
第六十五章 冒險的計畫

  「誘餌?」秦若男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別提多驚訝,連忙看了鐘翰身旁的少年幾眼,連回應鐘翰伸向自己的那隻手都忘記了,「你什麼意思?」

  「我的話說的那麼直白,難道還需要逐字給你解釋含義麼?」鐘翰反問,語氣上倒聽不出不耐煩,面對秦若男緊皺的眉頭,他只是很隨意的笑了笑。

  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男孩兒也一點都不打怵公安局的環境,烏溜溜的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把秦若男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哥,她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女的?」他打量夠了秦若男,忽然扭頭問鐘翰。

  鐘翰就彷彿秦若男不是他們討論的當事人,只是辦公室裡的一株植物一樣,對那個男孩兒點點頭:「對,就是她。」

  「哦,」男孩兒的臉上有些失望,「沒看出她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啊。」

  「那是因為你這小子還沒有長大到能夠發覺樂趣的年紀,還太嫩。」

  「切!」男孩兒一翻白眼,不屑的瞪了鐘翰一眼。

  秦若男如果聽不出來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嘴裡談論的所謂「有趣的女人」就是她,那她可就真的是太遲的了,可是現在偏偏她聽出自己是對方談論的話題,作為當事人卻又被撇開在話題以外,這種感覺很怪異,讓她覺得不舒服並且不喜歡。

  「你能不能解釋一下『誘餌』到底是怎麼回事?」秦若男的耐心快要告罄,她清了清嗓子,板起面孔,要求鐘翰把事情向她說明清楚。其實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因為知道安長埔和這個讓人不喜歡的鐘翰關係很親暱,所以等於給了安長埔一個面子,否則就憑她對鐘翰的印象,估計早就會在他們旁若無人的討論自己那會兒就忍不住發作了。

  鐘翰還沒有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呢。安長埔偏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推門走了進來,他看到鐘翰有些驚訝,畢竟距離上一次見面才隔了一天而已,並且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前一次是鐘翰想要來個出其不意的登場,那麼這一次,他總不可能是特意一大早上跑來和自己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敘舊的吧?

  更何況,還帶著個男孩兒。

  安長埔的目光也落在了鐘翰身旁的少年身上,那個少年也同樣審視著他,少年的眉目與鐘翰有幾分相似。眼神裡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年紀的緣故,多了點調皮,卻又讓人覺得他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少。

  「長埔。來啦!」鐘翰對安長埔笑著點點頭,把少年朝前面推了半步,「這是我表弟,你們叫他小天就行了,是自願。絕對自願來幫助你們,給你們做誘餌的。」

  男孩兒好像在附和他的說法一樣,在鐘翰說完後之後以與年紀不符的鄭重神情,使勁兒點了點頭。

  「等會兒,這一大早上的,我的腦袋好像還有點轉不過來。什麼誘餌?怎麼回事兒?」安長埔一頭霧水,看看鐘翰,又看看站在鐘翰身後臉色不大好看的秦若男。似乎希望秦若男能夠給自己一個答覆,比較他走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秦若男在和鐘翰說話,以為她是知情的。

  秦若男搖搖頭,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情,與此同時她也略微鬆了一口氣。安長埔來了,這就意味著她不需要勉強自己壓抑著所有的不耐煩去和這個不大對自己眼緣的男人打交道了。

  「是這麼回事,我昨天在家裡沒什麼事,找了不少關於最近你們正在調查的這一系列案子的新聞報導來看,看樣子你們似乎是和凶手在一個鏡子迷宮裡面捉迷藏。」

  「鏡子迷宮?捉迷藏?」安長埔對他的這個比喻感到有些陌生。

  「對,能看到的可能是對方本人,也可能只是反覆折射出來的影子,感覺上有不少零零碎碎的線索,但是卻又沒有辦法歸攏出一個實實在在的方向,更別說足夠定罪的證據了。」

  安長埔聽完他對「鏡子迷宮裡捉迷藏」這句話的解釋,覺得還真是很貼切:「你別說,還真被你蒙對了。」

  「這不是蒙,是分析。」鐘翰略顯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所以呢?誘餌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分析的很清楚,但是關於那個被稱為小天又被鐘翰帶來說是當誘餌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安長埔還是沒有搞清楚。

  「很簡單,有時候想要破案,想要抓住幕後黑手,光是貓捉老鼠一樣的追著跑可不行,一不小心跟丟了或者跟錯了方向,除了把自己累個好歹之外,其餘什麼都撈不到,所以啊,你們可以考慮一下釣魚,等魚上鉤,你們只需要拉線,把它拖出水面就好。」鐘翰指指自己的表弟,「小天就是我幫你們找來的魚餌。」

  「你是說……」安長埔明白了他的意圖,隨即便搖了搖頭,否定了鐘翰的這個主意,「不行,鐘翰,你想幫忙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太危險了,不能把不相干的孩子扯進來。」

  「你這個人,這種時候不管是從紳士風度的角度出發,還是發揚一下民主,難道不應該先和你的搭檔商量一下麼?」鐘翰沖在一旁沒說話的秦若男努努嘴。

  「不需要。」回答他的是秦若男本人,「沒有什麼商量的必要,我同意安長埔的觀點,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這事兒我同意啊!越刺激越好!我害怕無聊呢!」小天在一旁插嘴說。

  「你今年多大?」秦若男微微彎下腰,平視那個孩子。

  「12歲,不對,十二又四分之三歲!我還有不到三個月就滿13歲了,如果按虛歲算的話,我也可以說是快14歲的人了,有什麼問題麼?」小天好像小大人兒一樣的反問秦若男。

  「有問題,並且問題很大,你是未成年人,是年齡未滿16週歲的限制行為能力人,這種帶有危險性的事情,你自己沒有決定權,除非你的監護人同意,」秦若男抬眼看看站在小天身邊的鐘翰,「很顯然,你的表哥並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

  「哥,我覺得你說的不對,這女的一點也不有趣。」小天不滿的瞪了秦若男一眼。

  「什麼有趣不有趣?」安長埔看看鐘翰,又看看小天,狐疑的問,「你們在說什麼?」

  「咳咳,別問!與你們正在調查的這個案子無關的事情,咱們可以以後再談。」鐘翰冷不防聽到表弟的話,又被安長埔這麼一問,略微有些尷尬,草草的應付幾句,立刻轉移話題,「如果我能保證小天的安全,這個提議你們接納不接納?」

  「不接納,除非他的父母也同意你的計畫。」秦若男斬釘截鐵的回答。

  「開玩笑,我爸媽要是能同意那才有鬼呢!」小天不滿的咕噥著,似乎他認為鐘翰的計畫是一次刺激的遊戲,現在遊戲做不成了,十分令他失望。

  「對不起,鐘翰,你想幫忙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沒有孩子父母的首肯,我們真的不能冒這個險,你也知道,現在已經失蹤了兩個男孩兒,破案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如果這個節骨眼兒上因為所謂的誘餌問題,又讓其他孩子涉險,那我們的責任就實在是太大了。」安長埔也堅決的否定了這件事。

  「要不然這樣好不好,小天父母,也就是我姨和姨夫那邊的思想工作我來負責,但是至少你們也先聽一聽我的想法,我保證沒有得到許可之前不會冒險進行任何行為的,好歹小天也是我表弟,我不可能把自己表弟往火坑裡面推,對吧!」鐘翰沒有放棄,繼續遊說。

  安長埔猶豫了,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轉臉對秦若男說:「我覺得咱們先聽聽鐘翰的計畫,如果計畫可行,並且小天的父母真的同意,那或許也能幫上些忙……」

  秦若男蹙眉看看安長埔,有些不情願,卻沒有繼續堅持反對,她的本意依舊是覺得這個計畫有些太過大膽,籌碼下得太大,所以在觀點上有所保留,可是她也明白為什麼安長埔在聽到鐘翰關於在取得小天父母同意之前絕不貿然行動之後態度上會出現鬆動,方萬失蹤也已經時間不短,再加上由小洋,原本外界對由小洋失蹤的關注度極低,所以沒有引起太多猜測和議論,然而漸漸地,開始有些媒體挖出了這兩件事,找到了其中的關聯——失蹤的都是男孩兒,於是市面上關於這方面的議論和恐慌漸漸多了起來。

  另外,關於八年前和兩年前的那三起同類案件與方萬、由小洋之間的關聯和相似,還只是他們的內部消息,也讓他們比外界更加清楚這個案子的嚴重性,以及對社會的危害性,所以盡一切努力在最短時間內破案,與公與私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吧,那你就說說看你的計畫吧。」終於,秦若男輕輕嘆了口氣,冷淡的對鐘翰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6
第六十六章 巧遇米騰武

  安長埔對鐘翰笑了笑,那笑容裡隱含著的潛台詞是希望他不要計較秦若男的態度,自己畢竟不是第一天認識鐘翰這個人,他不是什麼粗暴沒涵養的人,但是也絕對稱不上是個好脾氣的傢伙就對了,並且這個傢伙有一個怪癖,當你讓他感到不爽的時候,他不會直接向你發威,甚至不會流露出一丁點兒的不悅,但是事後如果哪天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惡整,那麼不用多想,那個始作俑者一定少不了鐘翰這個傢伙。

  當然,好就好在他整人並不會太過「心狠手辣」,並且也很少被人激起整人的熱情,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副傲氣十足的姿態,對不感興趣的人懶洋洋的愛理不理而已。

  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擔憂,怕鐘翰被秦若男的態度激怒,恐怕也是因為安長埔對自己這個搭檔的瞭解,想一想自己和她合作之初她渾身都豎起尖刺的狀態,對象是自己的話,以自己的性格自然是能包容則包容,但是假如換成鐘翰,那兩個人的矛盾必然會在你刺我一下,我整你一回的較量中逐漸升級。

  鐘翰面對安長埔傳遞過來的信息,沒有回應,看看安長埔,又沖秦若男挑眉一笑,眼神裡帶著玩味,先招呼小天好好坐下,然後才慢慢悠悠的說出自己的計畫。

  其實鐘翰的計畫到沒有多複雜,無非是讓自己的表弟小天做誘餌,把潛伏在網絡上的凶手吸引過來,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引誘對方露面,趁機抓捕,當然,前提是安長埔和秦若男要趁此機會儘量多的收集能夠定罪的有效證據,免得到了最後關頭功虧一簣。不得不放虎歸山。

  「網絡上有那麼多人在玩遊戲,又有那麼多種網絡遊戲,憑什麼凶手就會在茫茫網遊玩家當中注意到小天呢?」

  這是秦若男聽完鐘翰關於計畫的初步構想之後,立即提出來的一個質疑。

  「這很簡單,」鐘翰沒有被問住,很有耐心的回答說,「之前既然這個凶手可以在網上送給由小洋和那個叫方萬的小孩那麼多遊戲裝備,至少說明了兩個可能性,一個是他恰好是這兩種遊戲的玩家,所以有賬號和遊戲級別上的便利。第二種就是他在刻意的迎合被害人的喜好,要知道現在這年頭,沒有什麼賬號是不能花錢買過來的他根本不需要在每一種遊戲裡都花心思和時間。只需要鎖定目標,然後搞來一個目標人物喜歡玩兒的遊戲賬號就可以了。也就是說,需要讓凶手注意到的不是網絡遊戲中的玩家小天,而是生活中的『迷途羔羊』小天。」

  「可是我們怎麼能夠使凶手像你所說的那樣,注意並且把目標鎖定在生活當中的小天身上?」

  「這個問題也沒有什麼難的。既然有時候破案就好像釣魚,現在魚餌我都幫你們帶來了,下一步當然是你們來確定哪裡可能會有魚,然後咱們就去那個可能有魚的地方下釣鉤嘍!」鐘翰聳聳肩,神態輕鬆的好像他們真的是在討論週末外出釣魚的計畫一樣。

  聽完他的話,秦若男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事實確實好像鐘翰說的那樣。在「魚」可能出沒的區域放好「魚餌」,等魚上鉤之後拖出水面,案子告破。皆大歡喜,好一個簡單明了、切實可行的計畫!可是這個高明計畫裡頭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如何確定哪裡是「魚」出沒的適合安排「誘餌」的合適地點,這位「軍師」卻沒有一點考量。

  偏偏她又不能因此去指責鐘翰的計畫不周詳,畢竟他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就算是異地的同行。在這件事上也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只不過是看在與安長埔的交情份上。在他們有些焦頭爛額的情況下提點建議,自己作為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刑警之一,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別人沒有替自己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和安排妥當呢!

  關於哪裡適合「投放魚餌」的問題,安長埔有著同樣的困擾,他似乎也覺得作為局外人的鐘翰已經提供了足夠多的幫助,眼下小天的父母還沒有對此事表態,計畫是否能夠實施都還是個未知數,這種問題自然可以慢慢梳理,不用急於一時。

  不過現在倒是還有一件事情是有必要事先瞭解一下的。

  「小天,那你平時都玩兒些什麼遊戲呢?」安長埔十分和氣的問小天。

  小天瞪了他一眼,好像對於他把自己當做小毛頭一樣對待不是很滿意,挺起胸脯反問:「你是說那種類型的遊戲?單機的還是聯機的?對戰型的還是經營型的?我玩兒的遊戲種類很雜,每一種都有那麼一兩個比較偏愛的,所以你具體想要瞭解哪一種類型?」

  安長埔連連咋舌,沒想到這個不起眼兒的小少年居然說起話來活像個網遊老手。

  「你可別小看他,小天別看今年才12歲,已經上初中二年級了。」鐘翰對安長埔說。

  「本來我可以再跳一級,上初三的!可是我爸媽非得說跳級太多容易基礎不牢,不同意,」小天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要不是課程那麼輕鬆,我也不一定有時間玩兒遊戲了。」

  鐘翰被自己表弟這種近乎於自吹自擂的說法逗笑了,彎起手指在他的後腦勺上彈了一下,自己卻絲毫沒有顯得謙虛到哪裡去:「沒辦法,可能天才這兩個字從頭到尾都流淌在我們家人的血液裡吧!」

  安長埔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得意洋洋的自戀狂,有一點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秦若男對鐘翰的說法自然是不屑一顧,不作任何反應。

  計畫說定之後,餘下來的事情就是各自的任務了,對於鐘翰來說,是做通小天父母,也就是自己姨和姨夫的思想工作,對於安長埔和秦若男,則是繼續調查,爭取找出適合「投放誘餌」的最佳場所。

  方萬和由小洋失蹤前的活動範圍以及失蹤前最後被人看到過的場所,都是可參考的範例,或者說是備選地,但是這又不是定數,誰知道凶手是習慣在自己熟悉或者相對固定的環境下尋找自己的獵物,還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呢?

  因此,進一步的調查確認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與鐘翰談過關於「誘餌」的計畫之後,就在當天,安長埔他們收到消息,由小洋的手風琴老師已經病癒出院,銷假回來上班了,得到消息之後,他們便立刻動身趕往少年宮。

  根據之前的瞭解,這位手風琴老師名字叫做叢正平,今年已經近六十歲,是少年宮裡一位頗有些威望的資深手風琴老師,安長埔和秦若男趕到少年宮的時候,果然在一進門的優秀教師欄裡看到了他的照片,從照片上看,這位叢正平老師十分嚴肅,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學生容易對付的角色。

  「咦?是你們?」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個有些驚訝的聲音。

  安長埔和秦若男聞聲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面色白淨,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的斯文男人正站在少年宮的大廳中間,看著他們微笑。

  有些眼熟,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這是秦若男當時的第一反應,隨後她才隱隱約約想起了這個人的身份,卻又有些吃不準。

  「你是……柴秀的丈夫吧?」她有些遲疑的問。

  眼鏡男點點頭,走過來,伸出手,分別和安長埔還有秦若男一一握過,順便自我介紹道:「秦警官的記性可真好,我叫米騰武,是柴秀的丈夫。」

  「你在這裡工作?」秦若男之前只見過米騰武一次,只聽柴秀提到過一次,她是因為丈夫工作調動跟著對方一起到c市來的,並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在少年宮工作。

  「是啊,我在這裡教電子琴,你們來這裡有事?」米騰武問。

  「是啊,來辦點公事,想找一下你們這裡的叢正平老師。」秦若男點點頭。

  「叢老師啊,他沒在啊,這段時間他一直生病在住院,要不你們去醫院看看?」

  「沒關係,我們事先有聯繫過他,他說今天會回來上班。」安長埔說。

  「哦,是這樣啊,叢老師這個人很嚴謹的,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估計可能是路上耽誤了,要不,你們先到我辦公室去坐一坐等一會兒吧!我和叢老師是在同一間辦公室的。」米騰武提出建議。

  「你剛才不是要出去麼?別耽誤你的事情,我們在這裡等一等也一樣。」秦若男怕給別人添麻煩。

  「不耽誤,不耽誤,我其實就是想出去買包煙,」米騰武說完,忽然停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秦若男說,「秦警官,如果你在看到我老婆,可千萬別提這件事啊,她管我抽菸的事情管的特別嚴,要是讓她知道我抽菸,我的日子不好過啊。走,咱們辦公室坐吧!」

  秦若男見他如此堅持,只好答應,和安長埔一起跟著米騰武超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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