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44


【作者概要】:莫伊萊

【小說類型】:懸疑推理

【內容簡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每一段仇恨的背後,
    都有一個曲折的故事。
    105米,是人類徒手潛水的深度極限。
    然而在內心深處,
    罪惡的深度,又該如何測量?
    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全力奉上!

【其他作品】:《凶案調查》、《凶案追擊》、《凶案背後》、《偵情檔案》《偵情檔案二》、《我的夫君是古人》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0-27 15: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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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5
第一章初來乍到

  入秋之後的夜比夏日多了許多涼意,秋老虎只能在白天抖抖威風,**辣的餘溫在太陽隱沒在西山身後沒多久就消散殆盡,到了午夜十分,空氣裡已經滲透著些許的寒意。

  深夜的c市一片寂靜,整個城市沒有了白天裡的喧囂和熱鬧,彷彿也和市民們一起陷入沉沉的睡眠。

  當然,沉睡的城市裡面也總有例外。兩團黑影瑟縮在光線昏暗的江堤上,兩根又細又長的魚竿從岸邊伸向江面,失去了陽光的照射,原本就不算清澈的江水變成一片漆黑,天上薄雲遮住了月亮,水面上一片幽暗,連魚漂都看不分明。

  「我說,這大晚上的,人都凍得直打哆嗦,怎麼這蚊子還活蹦亂跳的啊?」兩個黑影其中的一個是個裹著薄外套的男人,他坐在小馬札上面,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一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驅趕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另一隻手抱在身前,似乎想要以此來儘量多的保留住溫度。

  坐在他身旁的人看起來也不比他更暖和多少,不過耐心顯然遠勝先開口的那個夥伴一籌,他示意同伴不要大聲說話,自己也極力的壓低聲音:「噓!你小聲點兒,大聲嚷嚷什麼!萬一有魚過來也被你嚇跑了!」

  「哼!最好能釣著幾條大的!否則這大半夜的,我不如回家舒舒服服的睡大覺!」先前抱怨過的男人繼續轟趕著蚊蠅,聲音不自覺的壓低了不少,嘴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嘮叨幾句,「老二你就會出餿主意,還說什麼夜靜了魚會比較多,你瞧這周圍!黑燈瞎火,除了喂蚊子之外這麼半天咱倆啥收穫也沒有!釣魚!我看吊鬼還差不多!」

  被叫做是「老二」的男人沒有吭聲,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江水潺潺的流動聲把原本就寂靜的午夜襯托的更加靜謐。

  「哎!你看,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動?」過了許久,一直死死盯著水面試圖看清楚魚漂的老二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朋友。

  「什麼?怎麼了?」另外的男人顯然被老二這一下子從瞌睡中驚醒,迷迷糊糊的從馬札上站了起來,下一刻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眯著眼朝江面上仔細張望過去,「喲!你別說,好像真有個什麼花花綠綠的東西漂著!還不小!」

  「你說,能不能是上游掉下來的什麼貨?」老二的兩隻眼睛盯著水裡的東西,聲音裡已經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好奇,「你記得不記得?去年夏天上游那個公路橋上有一輛貨車翻了,結果掉了好幾箱子貨,都被下游的人給撿走啦!」

  「那咱也下去看看!」

  對不義之財的嚮往讓兩個男人忘記了自己釣魚的初衷,更把是否會驚擾到江中魚兒拋在腦後,滿心期待的摸著黑走下江堤,一腳深一腳淺的順著石頭灘摸索到水邊,稍加猶豫之後,便連鞋子都沒有脫的邁步下了水。

  「拉過來拉過來!」老二動作稍慢,加上身高的劣勢,只好張羅著讓人高馬大的同伴把半沉半浮的那個東西拉到身邊來。

  湊到眼皮子地下,兩個人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紅紅藍藍的編織袋,袋底朝上,裡面因為充斥著一些空氣,讓袋子得以浮出水面,被江水推動著緩慢漂移。

  大個兒把編織袋吃力的翻過來,拉開上面的拉鏈:「嚯!還挺沉!能是啥呢你說?」

  「這哪能看得清,拿手機照照!」

  大個兒一手扯著袋口,一手從胸兜裡掏出手機,藉著屏幕發出的微弱光線,兩個人探頭朝編織袋裡看了過去——

  噗通。

  大個兒的手機掉進了江水中。

  兩個男人的喉嚨彷彿瞬間被無形的大手用力扼住,讓他們發不出任何聲音,兩個人幾乎同時感到渾身一軟,手勁兒一鬆,編織袋重新掉入水中,緩緩漂走。

  「媽呀……」

  大個兒的嗓子裡溢出一聲呻吟,兩個人彷彿猛然回過神來,轉身趔趔趄趄的跑上岸,一路跑開了,連江堤上的漁具都顧不得收拾。

  黑暗的江邊重歸靜謐,唯有潺潺的流水聲,還有那個編織袋在江水中,時隱時現。

  安長埔站在闊別一年多的公安局大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情有些小小的激動。

  因為一些有驚無險的插曲,他的維和任務時間比預計的要長了一些,經歷過這些維和生活之後再回到熟悉的工作單位,想著又要面對那些熟悉的工作夥伴,安長埔實在沒有辦法保持自己內心的平靜。

  幾分鐘之後,他推開重案組辦公室的大門,看著辦公室裡正準備開始一天忙碌工作的同事們。

  今天回來上班的事情,他故意誰也沒告訴,就是想要給大夥兒一個驚喜。

  「你找誰?」第一個看到門口有人的是墨竇,一眼看到安長埔戳在那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而是一臉的茫然。

  安長埔一愣,剛要張嘴,田陽從程峰的辦公室裡出來,一看他,立刻熱情的迎了上去,老遠就伸出雙手:「哎呀!你是過來幫我們弄新電腦的技術員小張吧?歡迎歡迎!」

  安長埔看著他們,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喂!你們都認不出我了麼!我是--」

  「你是我們重案組曾經的膚白貌美小帥哥安長埔嘛!」還沒等他自報家門,田陽已經繃不住了,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讓你要回來了也不提前招呼!想給我們驚喜,我們就投桃報李,給你個小小的驚嚇!」

  「不過說真的,我可差一點認不出來你了!」墨竇也笑嘻嘻的湊過來,「一年多沒見,曬黑了!而且更結實啦!看樣子戰鬥力增強不少嘛!」

  「大好的鍛鍊機會當然不能浪費,不然回來還不被你們看扁了!」安長埔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打量著辦公室,「田蜜呢?怎麼不見她人?」

  他的話讓田陽和墨竇立刻顯出幾分尷尬。

  「兄弟,你不會還沒放下吧?」田陽為難的看著安長埔,「田蜜她和陸向東,倆人戀愛可談了一年多了,而且平穩發展...」

  「我說,你們想什麼呢?!我這是同事兼朋友般的詢問!」安長埔好氣又好笑的瞪兩個人一眼,「感情的事情我早就放下了!田蜜和陸博士的事情,她早就發郵件告訴過我,我也很為他們感到高興。我在外維和期間也考慮過,單方面的好感只不過是暫時的,只有相互吸引的兩個人才有可能擦出火花。」

  「田蜜出差去了,過兩天回來!」程峰進門正好聽到他們的談論,看到安長埔回來,也很高興。

  「頭兒,你要的材料我放你桌上了!」田陽和程峰打招呼。

  程峰對他點點頭,伸手招呼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進門,對其它三個人說:「來,給你們介紹一下新同事!」

  這時候,聊得熱烈的三人才注意到程峰身後跟著個身材高挑的短髮女警。

  「這位是秦若男,從b市調來,以後就要和我們一起工作了!」程峰替女警做介紹。

  「秦若男?」最先作出反應的是田陽,「前段時間那個追捕當街搶劫的罪犯,足足追出幾條街,最後還把罪犯累得趴在地上跑不動的那個女警就是你吧?!女中豪傑呀!」

  「這事兒我也聽說來著!我還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來著!」墨竇也對這位女警的突出表現很有瞭解,語氣裡流露著敬佩之意。

  就只有安長埔還是一臉的茫然。

  秦若男面對新同事的讚揚,倒也沒見有多大的反應,只是禮貌的對兩個人點了點頭,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認識我?」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對安長埔說的。

  安長埔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問,有些錯愕,歉意的搖搖頭:「抱歉,我維和剛回來,最近發生的事情不是很瞭解。」

  秦若男看了看他,嘴上雖然什麼都沒說,眼裡卻閃過了一絲異樣,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不快。

  沒有時間讓三位男士為新來的女警秦若男表現出足夠的熱情歡迎,程峰那邊已經開口佈置起心的工作來了。

  「又有新案子,城北的江裡發現了半截兒屍體。」程峰打量一下面前的幾個人,盤算起分工的問題,「目前手頭已經在查的這個案子,是田陽、墨竇和田蜜你們三個都在一起跟進的吧?」

  田陽和墨竇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你們繼續手頭的工作,安長埔,」程峰一指安長埔和秦若男,「你和秦若男兩個手頭沒有任何工作任務,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們兩個負責吧!」

  「好咧,沒問題!」剛一回來上班就有案子可接,闊別老崗位一年多的安長埔可以說是摩拳擦掌。

  秦若男也點點頭,鄭重的答道:「是!」

  「秦若男剛剛調過來,對環境和各個部門可能還不大熟悉,你多關照一些!」臨走之前,程峰不忘叮囑安長埔。

  「我辦事,你放心!」安長埔拍拍胸脯,向程峰保證。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6
第二章浮屍

  雖然離開了一年多,但終究工作在這裡的時間更久,安長埔對重案組的一切並沒有多少陌生感,一切依舊是那麼的熟悉,很快就準備就緒。

  他原本還打算等一等秦若男,畢竟她是個姑娘家,又是第一天到這裡來報到,難免有一些瑣碎的小事,誰知道秦若男只是把一點簡單的個人物品放進自己的那個儲物櫃裡,幹練的對安長埔點點頭:「走吧。」

  秦若男身材修長,雖然在安長埔面前依舊顯得比較嬌小,但在女性當中卻也算得上是高挑的,兩個人結伴下樓的一路上,她走的大步流星,讓人高馬大的安長埔都差一點就跟不上,這讓安長埔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了自己的這個新搭檔幾眼。

  看來這個短髮姑娘倒是個利落的人,安長埔在心裡悄悄做出判斷,隨即,在兩個人走到樓下車邊的時候,秦若男的下一個動作讓他失笑了。

  只見秦若男很自然的繞到汽車的左前端,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對愣在車旁邊的安長埔一偏頭:「愣著幹什麼?上車!」

  安長埔和秦若男還不熟悉,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便依言先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隨口說:「我還以為咱們兩個一起出發應該我來開車的……」

  他話還沒等說完,已經招來秦若男冷冰冰的一瞥。

  「駕駛技術不存在性別差異。」秦若男的語調平淡,卻能讓人聽出其中的不悅。

  安長埔原本只是想發揚一下紳士風度,沒想到竟然遭到誤解,有心開口替自己申辯,又怕越描越黑,索性不做辯解,心中暗暗感慨,這個新來的女同事個性還真是有夠刺兒頭,似乎不是那麼容易相處。

  「你平時也神經也總是繃得這麼緊麼?」安長埔沉默了半天,覺得兩個人誰也不開口,車裡的氣氛實在是低迷的可以,並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秦若男對自己好像有著某種莫名其妙的排斥,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僵硬緊繃。

  這話一問出口,安長埔明顯的看到秦若男的身子僵了一下,臉色瞬間難看了許多,只不過她迅速的調整了回來,淡淡的答道:「工作需要。」

  這樣一來,安長埔就愈發的確定,秦若男一定對自己有著某種不大好的印象或者看法,所以才會對自己表現的如此排斥。

  可是問題在於,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腦海中完全搜索不出任何的印象。

  安長埔不是一個喜歡有事埋在心裡的人,他有心想要問個清楚,可是又怕自己根本對這個秦若男毫無瞭解,這麼唐突的詢問,如果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會不會顯得太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呢?

  這麼一想,他又把剛剛冒出來的念頭壓了下去,為了不自討沒趣,索性也閉上嘴巴,不再開口。

  報案說發現了半截兒屍體的地點位於剛剛進入市區的近郊的江邊,因為位置遠離市中心,兩側的街道和江堤都略顯荒涼,秋天風大,吹起的風沙讓空氣也變得如同江水一般渾濁。

  安長埔和秦若男趕到現場的時候,江邊已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周邊零零散散的有幾個周圍居民好奇的向警戒線內遠遠張望,試圖瞧見遠處的法醫和刑技人員在忙碌些什麼。

  安長埔二人一前一後鑽過警戒線,向保護現場的警員出示了證件後,直奔陳屍地點,c市公安局最資深的趙法醫正蹲在地上,仔細的觀察著面前的一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

  「趙法醫,什麼情況?」安長埔湊上前和趙法醫打了個招呼。

  趙法醫一抬頭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喲!小安回來了!這一晃有一年多沒見了!這位是?」

  秦若男是剛剛才被調轉來的新人,趙法醫對她還很陌生。

  「哦,這位是秦若男,剛從b市被調來我們這兒。」安長埔連忙替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

  秦若男對趙法醫的態度倒是非常禮貌,客客氣氣的和他打了招呼,這種差別待遇讓安長埔在一旁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趙法醫,聽說發現的是半截兒屍體?」正事當前,沒有精力浪費在無端的猜測上頭,安長埔很快收回心思,向趙法醫詢問起情況來。

  「對,男性的下半身,被人裝在編織袋裡到江邊棄屍,結果編織袋裡有空氣,袋子沒有沉下去,還順著水從上游的位置漂了下來。」趙法醫伸手在那半截屍體上按了按,「**程度不高,死亡時間我現在暫時不好判斷,因為泡了水,需要考慮更多的綜合因素。另外你們最好找人沿著江在上下游的位置再找找,沒有身體的其他部分,很難確定死者身份吶!」

  「你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去看看報案人。」趙法醫的話剛說完,還不等安長埔開口,秦若男已經拋下一句話,先一步朝距離屍體遠遠的另外一側那兩個面色如喪考妣的男人走了過去。

  「這姑娘夠強勢的啊!」趙法醫看著走開的秦若男的背影,對安長埔略帶深意的笑了笑。

  安長埔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也跟了過去。

  秦若男走到兩個男人面前,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先打量了他們一番,兩個男人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也連忙抬頭看看,發現是個穿著便裝的姑娘,也搞不清楚她是什麼身份,又垂下頭去,沒有吭聲。

  「你們兩個是報案人?」秦若男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詢問兩個人。

  兩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大個子的那個試探的問:「你也是警察?」

  秦若男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忍著不悅,點了點頭。

  大個子的臉色比他身旁瘦小一些的男人要好一點,還略有閒情逸致觀察面前的來人,他打量了秦若男一番,把身子略微朝同伴那邊湊了湊,低聲對另外一個人說:「這年頭兒,女警察長得跟個模特兒似的!」

  原本這話從大個子的嘴巴裡講出來,或多或少有些諂媚的味道,而這番話若是聽在尋常姑娘的耳朵裡,估計即便臉上不表現出來,心裡也早就美開了花。

  可是偏偏秦若男就不是什麼尋常的姑娘,她的表情裡非但沒有因此添加幾分喜色,反而眉頭一皺,多了幾分怒意。

  大個子被她的臉色鎮住,硬生生的住了嘴,不敢再多說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6
第三章請求調離

  安長埔在一旁看這兩個報案人,一個面如死灰,另一個原本還算放鬆,現在被秦若男嚴肅的表情鎮住,也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從兜裡摸出一包煙,抖出兩支遞過去,兩個男人默默的接過來,掏出打火機給自己和同伴點上。

  「嚇著了吧?」安長埔蹲下身,對兩個人笑了笑,和顏悅色的問。

  小個兒的男人默默的點了點頭,朝遠處忙碌的警察們望了一眼,身子一抖,打了個大大的寒顫。大個兒比同伴一直都略鎮定一點,他眼睛倒是沒有瞄向屍體的方向,反而有些拘謹的偷眼去看秦若男的臉色。

  「你們是怎麼發現屍體的?這麼早你們倆跑到這郊外來幹什麼?」秦若男沒有像安長埔一樣蹲下身,站在遠處低頭看著兩個報案人,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語氣也很強硬。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小個兒,終於抬起頭,他對視著秦若男的目光,臉上漸漸有了幾絲慍色。

  「你什麼意思?是懷疑我倆殺了人還是怎麼著?」小個兒緩緩站起身,氣憤的情緒此刻已經沖淡了原本的恐懼,「我們一大早特意趕回來報案,反倒要被懷疑!這是什麼世道?!」

  大個兒一見同伴站了起來,也連忙跟著站起來,自己沒吭聲,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雖說秦若男的一句質問惹惱了報案人,安長埔在一旁卻也聽出了一點端倪,至少現在他知道,這兩個人並非一大早在這江邊發現了浮屍,而是早就發現,早上才返回來報案而已。

  「別激動,別激動!」安長埔向前挪了半步,怕兩個人情緒太過激動,「你們積極報案,配合我們工作,我們表示感謝,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的同事也是破案心切,沒有無端懷疑你們的意思,不要多心。」

  兩個人見安長埔態度還蠻和氣的,倒也沒好意思和秦若男再過多計較,當然,其中也有對方是個姑娘的緣故。

  「二位是誰先發現屍體的?」安長埔看兩個人的情緒略平穩下來,對秦若男使了個眼色,秦若男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配合的掏出了本子做筆錄,把發問的權利留給了安長埔。

  「是老二先發現的,」大個兒一看就是個兜不住話的性格,不等小個兒開口,已經搶先替他講了起來,順便不忘替兩個人都做一下自我介紹,「你們叫我大姜就行,我和老二是好哥們兒,工友,沒事兒就好釣個魚啥的,本來想趁晚上出來釣魚,結果老二看到江面上漂著個大包,我倆還以為能是什麼好東西呢,沒想到竟然是那喪氣的玩意兒!是不是,老二?」

  他說著,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被稱為老二的小個兒男人。

  老二瞥大姜一眼,不知道是還在不滿秦若男方才的話,還是嫌大姜搶著說話的行為,氣哼哼的說:「問我幹什麼?!你就說唄!反正你什麼都知道!」

  大姜被他嗆了這麼一句,也有點面子掛不住,悻悻的扭過臉去抽菸,不吭聲了。

  「你們發現屍體的大致時間還能記得起來麼?」安長埔一看兩個人這架勢,這一回發問的對象直接就鎖定在老二的身上。

  老二見安長埔是專門問自己的,倒也不好意思和他彆扭,眨巴眨巴眼睛,回憶了一會兒:「應該是後半夜一點多鐘吧,時間是我估摸的,太準確的我說不上來。」

  大姜扭過頭來看看安長埔,又看看老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啥話你該說就說!看我幹啥!好像我不讓你說一樣!」老二見他那副樣子,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大姜委屈的摸摸脖子,對安長埔說:「當時天太黑了,我倆看不清袋子裡頭是什麼東西,所以我套了手機出來想照亮,順便看了一眼,那會兒是後半夜兩點十分。」

  他說完,看秦若男有些懷疑的看著他,又補充一句:「真的,我確定!接著我倆看清楚裡頭是什麼,嚇得當場都傻住了,我連手機都給嚇的掉到江裡頭去!」

  秦若男什麼也沒說,把大姜說的時間記了下來。

  「編織袋是從上游飄下來的?」安長埔等大姜說完,繼續提問,「當時除了你們,周圍還有沒有看到什麼其他人,或者聽到什麼動靜,比如說東西落水的聲音之類?」

  大姜看看老二,老二看看大姜,兩個人都搖了搖頭。

  「說實話,我倆就是想釣魚而已,那大半夜裡也覺得心裡頭直突突,夜裡安靜,但凡有點聲音,我們也不可能聽不見,更別說那麼大個東西,如果是在附近掉下水的,那得多大的動靜啊!當時這附近的江堤上除了我倆,也沒見著有其他人經過。」老二這會兒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臉色有所緩和,語氣也好了不少,他略有點過意不去的看了看秦若男和自己身邊的大姜,「昨天晚上我真的是被嚇掉了半個魂兒,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渾身直突突,活這麼大年歲了,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剛才說話語氣重了,你們都別和我一般見識。」

  秦若男沒說話,卻也對老二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和兩個報案人談完,安長埔和秦若男準備回去找人沿江搜索,並且在c市範圍內調查男性失蹤人口。

  「如果剛剛兩個報案人說的是真實情況,看來這半截男性屍體是被人從更遠一些的上游丟進水裡的!趙法醫剛剛說,如果不是這個編織袋裡有不少空氣,讓袋子半浮半沉的漂在水裡,根本不可能那麼容易被人發現,那麼說起來,屍體的另外一半很有可能會沉在上游的那一段江底!」

  回程的路上,秦若男依舊自說自話的坐上了司機的位置,安長埔只好繼續當好他的乘客角色,順便把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推斷出的結論和秦若男分享一下。

  秦若男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沒有搭腔。

  安長埔看了她幾眼,幾次欲言又止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想要把心裡的想法如實的講出來:「還有,雖然我覺得咱們剛剛相識,我這麼說可能會有些不大討人喜歡,但是你和報案人講話的態度真的要改一改,你那樣的態度,容易讓對方產生牴觸情緒。」

  他的話剛一說完,就已經招來了秦若男不悅的目光,安長埔已經做好了被秦若男反唇相譏表示抗議的心理準備,誰曾想,等了半天,秦若男卻只是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平時抽菸?」過了好半天,秦若男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安長埔愣住了,一下子沒有搞明白她為什麼忽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隨後想到自己方才拿煙給大姜他們兩個抽,這才明白過來。

  「我自己不抽,不過口袋裡倒是經常會帶著,煙有時候是一種溝通的搭橋工具。」他笑著對秦若男說。

  秦若男默默的點了一下頭,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一路回到了公安局,打算向程峰先把情況匯報一下。

  安長埔把大體情況對程峰說完,程峰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安排十分滿意,順便問了問半晌沒有吭聲的秦若男:「你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沒有,但是我有一個請求。」秦若男先是搖搖頭,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鄭重的對程峰說:「我請求你派我去和其他人一起辦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7
第四章半具女屍

  她這麼一說,不光是坐在一旁的安長埔,就連程峰也跟著愣住了。

  程峰或許還只是有些詫異,安長埔除了詫異,更多的則是莫名其妙和鬱悶,他和這位名叫秦若男的女警從見面到相識,加在一起還不到三個小時,自己沒招誰沒惹誰,現在她這麼莫名其妙的要求調去和別人搭檔,倒好像是自己得罪了她一樣!

  難道她是因為方才回來的路上,自己對她提的那一句意見?

  安長埔皺起眉頭來,心裡委屈極了,不過他終究是個大男人,再怎麼著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斤斤計較。

  「是我方才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被冒犯的事了麼?」不打算計較,但事情終究都有個緣由,搭檔查案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秦若男如果堅持要換人,自己不會勉強,而她到底為什麼排斥自己,安長埔也想弄個明白。

  安長埔的這個問題問的可以說是一點都不過分,程峰聽完,也把目光投向秦若男。

  秦若男臉色微微有些泛紅,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你沒有哪裡冒犯了我,我只是覺得你跟我兩個人個性不合,不適合一起工作,僅此而已。」

  「你認識我很久麼?」安長埔聽她這麼說,心裡沒來由的竄起一股火,他參加工作這幾年,說是人緣極佳或許也略顯誇張,但是至少還從來沒有人說和他個性不合這種話,現在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剛剛相識的陌生女同事扣了這樣的帽子,讓他的心裡很難接受,「你和我見面時間一共還沒有幾個小時,你怎麼知道我是什麼性格的人?你會讀心術?」

  秦若男的臉頰愈發紅潤了,她聽了安長埔的話,並不搭腔,而是對程峰說:「對不起,我堅持我的要求。」

  安長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一肚子窩囊氣過,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眼睛看著程峰,等著他發話。

  程峰也很無奈的看了看他,示意秦若男先坐下說話,然後問安長埔:「你們兩個剛才有發生什麼摩擦麼?」

  「沒有!如果說有的話,無非就是我提醒了一下,讓秦若男注意一下她和報案人講話的態度。」安長埔如實回答。

  程峰追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聽後看了看秦若男,秦若男臉色複雜的別開眼神,沒有回應。

  「其實你們兩個剛剛的做法,恰好是一種很好的配合,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麼?」程峰想了想,忽然笑了,「秦若男的話雖然激怒了報案人,但是也成功的轉移了他們的情緒,讓他們暫時忘記了恐懼,安長埔這個時候趁機安撫一下,所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質量完成對報案人的詢問。所以依我看,你們倆的個性雖然好像確實不大一樣,但是搭配在一起工作還是蠻合適的。」

  秦若男一聽這話,想要開口說什麼,被程峰一抬手制止了。

  「好了,」程峰適時的板起臉來,抬腕看了看時間,「不要浪費時間,我沒有精力做幼兒園老師,調節小朋友之間的相處關係,既然有了調查方向,就抓緊時間行動吧!」

  安長埔對程峰點點頭,率先起身走出了程峰的辦公室,秦若男尷尬的呆呆站了一會兒,見程峰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也只好點點頭,起身緊跟著安長埔離開了。

  這一天餘下的時間裡,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同對方講,秦若男原本好像就不太喜歡和安長埔講話,現在安長埔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也乾脆不去自討沒趣,兩個人對工作的分工倒是很有默契,見對方做了什麼,自己就去做另外的部分,即使沒有任何交流,工作倒是也進行的有條不紊。

  在這樣的低氣壓之下,他們一忙就忙了三四天,這三四天裡整個案子收穫甚微,c市範圍內的男性失蹤人口進行過排查,沒有關於這方面的報案記錄,就連在c市務工、上學的外來人口,安長埔他們也加以排查,同樣一無所獲。

  沿著江堤向上遊方向的打撈工作也同樣是一場空,別說完整的半具屍體,就連殘肢都沒有發現一丁點痕跡。

  這倒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始料未及。

  另外,田陽和墨竇私底下也沒少盤問安長埔,到底是做了什麼,才在第一天回來上班的時候就把新調來的女同事得罪的這麼徹底,竟然鬧到了讓對方跑去找程峰請求另行安排的地步,直把安長埔問的有苦說不出。

  他在工作之餘,也沒少回憶那天早上短短的接觸,無論他怎麼想,幾乎想破頭,也還是沒有辦法找到自己惹惱了秦若男的緣由。除非這姑娘真的那麼小心眼兒,連一句建議都聽不得,如果真是這樣,那這麼公私不分的女人,他也無所謂對方對自己是個什麼印象了。

  若說比較鬱悶的事情,倒還真的有一樁,那就是安長埔在連續幾天的工作當中逐漸發現,秦若男雖然個性比較倔強,但是對工作中有接觸的其他人,倒也十分禮貌客氣,初來乍到口碑還是相當不錯的,卻惟獨對自己,不僅冷冷淡淡,還好像刻意迴避,就連幾次安長埔試圖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僵局,他都能夠明顯感覺到秦若男的躲閃,彷彿保持這種尷尬的現狀才是她所希望的事情一樣。

  從警以來,包括到外面去執行維和任務的那一年多,安長埔棘手的事情也沒少遇到,可是現在他深深的覺得,這個秦若男才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境況。

  當然,他的處境只有自己一個人悄悄哀嘆的份,田陽和墨竇兩個人一來忙於調查手頭的案件,二來看到安長埔吃癟,這兩個人都抱定了看熱鬧的心態,哪裡會來對他表示同情。

  在連續三天在江裡沿著上游搜尋打撈,並且一無所獲之後,警方不得不停止了搜索行動。趙法醫對那半截男性屍體的屍檢也已經結束,根據他的檢查結論,這具屍體是被人殺死之後,用斧子硬生生的攔腰砍斷的,死亡時間大約有24到36個小時,分屍是在受害者死亡很久後才進行的,血液都已經凝固在血管裡,致死原因因為只找到了下半身,尚無法確定。

  趙法醫還對屍體的骨齡進行了檢測,以此來推測死者大概的年齡區間,最後的結論是,此人應該大約在五十歲上下,上下浮動兩到三歲。

  這讓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調查範圍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限定,難度相對也降低了許多。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就在他們依舊奔波於尋找c市行蹤不明的五十歲上下男性時,一起報案引起了他們的重視。

  在江的下游地段,一群工人被私營老闆雇來在晚上的時候偷偷的到將裡面去挖去江中石頭運走賣錢,結果這天晚上挖石頭的時候,竟然被他們挖出了一具屍體。

  更令人感到驚訝的是,被這些採石工人挖出來的這半具屍體,並不是男性的,而且半具女性屍體。

  這讓安長埔和秦若男不禁有些大吃一驚,難道這個案子不僅僅是一樁普通的殺人分屍,而是一起連環殺人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8
第五章運屍車

  該不會這麼巧,自己闊別一年,剛剛維和回來就要收一份連環殺人的「大禮」麼?安長埔接到消息之後,心裡頭覺得沉甸甸的,雖然說身為重案組的一份子,經手必大案,大案必懸案,關於連環殺人的案子也經受過許多次,但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具體情況之前,心裡也有些吃不準。

  而秦若男,雖然同樣身為刑警,過去卻並沒有專門從事過兇殺案的調查工作,之前發現了半具男屍對於她而言,已經算是第一次處理這一類的工作,現在一聽說又發現了半具女屍,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兩個人出發去現場的時候,秦若男破例的沒有像之前的幾天那樣搶著充當司機的角色,而是悶悶的走在安長埔身後,一聲不響的鑽進車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讓好不容易適應了她負責開車這件事的安長埔又彆扭了一下。

  這一次發現屍體的地段在江的下游位置,距離前幾天發現男性下半身屍體的位置較遠,江堤附近沒有適合汽車行駛的路,即便有,兩個地點之間開車也要二十分鐘左右,安長埔開著車從市區繞過去,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鐘的時間。

  在這四十分鐘裡,秦若男就一直抿著嘴,皺著眉,絞著手,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安長埔不止一次從後視鏡裡偷偷的看她,秦若男對此絲毫沒有察覺。

  這姑娘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排斥讓安長埔鬱悶了好幾天,不過現在看她這副表情,不用問也知道,她和自己剛到重案組那會兒一樣,一想到要面對嚴重的連環殺人案,心裡的壓力就好像整座山都壓下來一樣。

  「沒事的,再狡猾的犯罪人也會留下蛛絲馬跡,讓我們順藤摸瓜的抓到真兇的!」安長埔輕嘆一口氣,覺得自己作為男人應該表現的更有風度,更包容一些,不管這姑娘的性格有多奇怪,至少他不應該和她一般見識,「我第一次參與查案的時候也很緊張,但是後來發現,緊張才是最好的狀態,越是緊張,遇到問題的時候反而頭腦特別清晰,能夠分析的更細緻。」

  秦若男回過神來,聽安長埔對她說了這些,勉強咧了咧嘴,對他露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安慰。」

  接到報案是上午九點多鐘的時候,趕到現場的時候屍體已經早就被打撈出來,儘管是秋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辣的那麼一曬,空氣裡的溫度也跟著升高,儼然好像是夏天的尾巴,接近江水的岸邊淤泥被太陽光曬得散發出陣陣腐臭,安長埔和秦若男踩著不大穩當的碎石沿著江堤走下來,現場已經結束了拍照取證的環節,趙法醫也幾乎檢查完了編織袋裡的屍體。

  「看樣子應該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夥人的所為。」趙法醫見兩個人來了,對他們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伸手扯開地上編織袋的封口,以便他們能夠更清楚的看到裡面的情況,「這一次凶手倒是學聰明了,在袋子裡裝了大半塊兒磚頭!」

  說著,他從編織袋裡拿出了一個殘缺不全的磚頭,這塊磚表面通紅,心兒裡卻是青黑色的,從拿出的動作可以判斷得出,那大板塊磚頭的份量應該不輕,趙法醫拿在手裡掂了掂,交給安長埔,安長埔連忙接過來放進一個比較大的證物袋裡。

  安長埔和秦若男伸頭向袋子裡面看,剛一湊近,就被袋子裡面散出來的嗆鼻腐臭熏得連忙屏住呼吸。

  「怎麼這麼大的臭氣?是在水裡泡了很久了麼?」安長埔掩住口鼻,皺著眉頭詢問趙法醫。

  趙法醫搖搖頭:「我剛打開袋子聞到這股臭味的時候也這麼以為的,結果還真不是這麼回事兒。這半截兒女屍應該死了有好多天了,原本就已經有些腐爛的跡象,被拋進水裡之後經江水這麼一泡,就加劇了腐爛程度而已。」

  安長埔強忍著臭味,湊近了看看,隨即便發現,這半截兒女性屍體,就只是上半身而已,肩膀上面光禿禿的。

  「頭不見了?」他詫異道。

  「是啊,這回可不好弄,之前那個男人的身份都還沒有搞清楚,現在又冒出這麼半截兒無頭女屍!」趙法醫畢竟老道,對這種程度的腐臭耐受能力比安長埔和秦若男好很多,只帶著薄薄的口罩,沒有因為臭氣而受多大影響。

  相比之下,站在安長埔身後的秦若男就差得遠了。她也和安長埔一樣,用手遮住口鼻,臉色發青,額頭上已經出了汗,身子還時不時向前微弓一下,手也隨之把嘴巴捂得更死。

  「你沒事吧?」安長埔直到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聲被極力壓抑著的乾嘔聲,轉過身一看秦若男臉上的表情,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大對頭,見秦若男身子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腿一軟摔倒在地一樣,連忙站起來想要去扶她。

  誰曾想到,他的手快要碰到秦若男的時候,她竟然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你不用管我,我沒事。」她白著一張臉對安長埔說。

  這樣明顯的躲閃,讓一旁的趙法醫也愣住了,疑惑的看看安長埔,再看看秦若男,搞不清楚這兩個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安長埔的心裡有一種被侮辱了的不悅,他皺了皺眉頭,考慮到還有正事要辦,倒也什麼都沒說,只淡淡的叮囑秦若男不舒服就不要硬撐,自己忙著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既然趙法醫說從屍體的肢解手法等等細節來看,這一次的女屍同上一次的男屍應該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夥人所為,那麼從上一次發現屍體的上游,到這一次位於下游的現場,距離十分遙遠,屍體到底是怎麼樣被運過來的呢?

  找到運輸屍體使用的是哪一種交通工具,對於破案而言,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安長埔叫上了幾個協同辦案的警員一起,沿著江邊朝下遊方向仔細尋找,希望能夠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痕跡線索。

  沿著江又朝下游的方向走了幾百米之後,他們在距離江岸不遠的一片灌木叢裡發現了一輛被丟棄在那裡的小型三輪自行車。

  這種小三輪平時在市裡面倒也偶爾能夠見到,大多數是在早晨或者晚上的時候,一些老人騎著到市場上去買菜用的,體積不大,身後有一個小小的車斗,大小至多能坐兩個半大孩子。

  在這下游江畔的灌木叢裡,為什麼會有一輛這樣的小三輪呢?小三輪的輪子上面還沾著不少的泥土,看上去應該是走了很遠的路,安長埔走過去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車輪上面的泥土表面雖然已經被太陽曬乾了,裡面夾在輪胎縫隙裡的卻還很濕潤。

  於是,幾名警察小心翼翼的把小三輪從灌木叢裡面抬了出來,這一抬出來,小車斗裡面斑駁的紅色血跡就也暴露了出來,還有幾隻剛剛被驚起的蒼蠅不死心的嗡嗡圍前圍後的飛。

  「走!車子抬回去做檢查!」安長埔叫上幾個人,大家一起把小三輪抬了起來,他還不忘叮囑大夥兒,「走的時候慢一點穩一點,不要把上面的泥土碰掉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8
第六章雌雄莫辨

  屍體和小三輪車被帶回公安局之後,最要緊的事情當然是對這沒有了頭顱的半截兒女屍進行尸檢,以及化驗小三輪車上的血跡和輪胎上泥土成分。

  秦若男在看過了已經開始腐爛的那半截兒女性屍體之後,精神一直有些萎靡不振,回到重案組之後,見她一副蔫蔫的樣子,大夥兒都你一眼我一語的安慰上她幾句,秦若男的個性似乎有些孤僻,還不大適應重案組裡這種熱絡的工作關係,對大家的關心和過問,她的禮貌和客套反而拉開了一點距離感。

  安長埔這一次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上午在秦若男那裡吃了癟,現在也不再去主動招惹她,看其他人紛紛對秦若男表示慰問,他卻沒有湊這個熱鬧。

  「你這表現已經很威風了!想當初你師兄我第一次見到屍體的時候,很不幸的遇到了一具被水泡的嚴重變形的屍體,那何止是一個面目全非的問題,我當時吐的翻江倒海的!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反胃呢!」田陽作為過來人,又是重案組裡目前資歷僅次於程峰的資深刑警,怕秦若男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兒,好心的安慰她。

  不過處於好意的他沒有注意到,秦若男聽了他描述的情形後,剛剛緩和了一點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安長埔在一旁忍不住嘆了口氣,走過去一拍田陽的肩頭:「別說了,你再這麼繪聲繪色下去,我也要往事歷歷在目了!」

  說著悄悄沖田陽使了個眼色,田陽這才發現秦若男白著臉一聲不吭,自知失言,嘿嘿一笑,趕忙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去一趟趙法醫那邊,你先休息一下吧。」安長埔看看時間又過去了幾個小時,估計趙法醫的屍檢也應該有所收穫,關於失蹤女性的排查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他打算過去看一看。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秦若男聽了他的話,也跟著站起身來。

  「我也去。」她對安長埔說,一副主意已定的堅定口吻,絲毫沒有商量的意思。

  安長埔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目光在她依舊蒼白的臉上逗留了幾分鐘,有些懷疑的問:「你確定?」

  「不克服這一次,我就永遠都過不去這個坎兒。」秦若男點點頭。

  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再多費口舌,安長埔只好叮囑她不要勉強,心裡面倒是對秦若男這種好強不服輸的精神有些刮目相看。

  兩個人一起找到趙法醫,趙法醫也剛剛結束屍檢,能夠有時間喝口水,休息一會兒,看到秦若男也一起過來了,記得她白天的不適,也關心了幾句,搞得秦若男有些難為情。

  「趙法醫,有什麼發現麼?」安長埔急切的問,他在等待屍檢結果出來的時間裡,一直忙著調查c市除了失蹤男性之外,有沒有關於失蹤女性的報案記錄,可是竟然都一無所獲。

  如果說發現男性屍體的時候,人才剛死不到兩天,親戚朋友還沒有發現此人失蹤的事實,可是到現在女屍剛剛發現,死亡時間卻不是近一兩天的樣子,而那半截男屍的死亡事實已經過去了幾乎一週的時間,一個大活人,一週杳無音訊,家裡難道都不著急找人麼?

  即便死者的身份可能是外來務工人員,家人不在本地,人一週沒有消息,僱主或者同事、工友也不可能不出面尋人呀。

  現在發現了一具女性上半身,一具男性下半身,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失蹤人口的報案,這件事讓人沒有辦法不感到蹊蹺。

  「這半具女屍的死亡時間和我們之前發現的男性屍體應該是同時發生的,」趙法醫把自己的發現說給兩個年輕刑警聽,「應該是被藏匿了幾天之後才拋棄的,保存屍體的地方相對比外界環境要低溫,但是溫度又沒有冷櫃之類的那麼低,所以才造成了屍體的腐爛。並且現在有一個很巧合的發現,這兩截兒屍體的血型是相同的,經過骨齡檢測,兩個人的年齡段也是相同的。你們找到的那一輛小三輪車的車斗裡發現的血跡經過化驗,血型相符,可以確定就是拋屍工具。」

  「女屍上面有致命傷麼?」安長埔聽了趙法醫的講述,有些詫異的皺了皺眉。

  趙法醫搖了搖頭:「沒有發現致命傷,我在女屍的胃裡發現了一些沒有完全消化的食物,經過化驗,裡面有微量毒素,似乎有人想要對她下毒,但是毒性不夠大,不夠致死的標準,應該也不是死亡的真實原因,我猜致命傷在頭上,可惜頭沒有找到。」

  秦若男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幾次欲言又止,趙法醫注意到了這一點,說完之後便詢問她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設想?」

  秦若男被問到,乾脆不再猶豫,一股腦兒的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兩個半截兒的屍體,一男一女,偏偏那麼巧的屬於一樣的年齡,又是一樣的血型,死亡時間幾乎相同,同樣的分屍手段,同樣拋屍在江裡,除了系同一個或者同一夥人作案的可能性之外,集合了這麼多巧合和共同點,我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兩截屍體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她的這個設想既出人意料,又十分大膽,話一出口,不僅安長埔,就連經驗豐富的趙法醫也一樣愣住了。

  兩個人的反應讓秦若男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尷尬,對安長埔和趙法醫說:「我就是那麼一個假設,如果很離譜你們就當我沒說過。」

  「不不不!你的這個設想很有意思,雖然很大膽,但是很有意思!」趙法醫回過神來,不僅沒有覺得秦若男提出來的想法很離譜,甚至還覺得很興奮,「這麼多相同點的兩截屍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說的這個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你們先別走,就在這兒坐著等等!」

  說罷,他就匆匆忙忙的起身離開了,留下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在他的辦公室等消息。

  安長埔也對秦若男的設想感到有些驚訝,他幾次想要開口和她探討一下,可是秦若男總是一副不大想理人的模樣,倒把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兒裡,說不出來了。

  過了很久,趙法醫急匆匆的回來了,一進門就立刻對兩個人說:「我在那半具女屍的胸部發現了硅膠填充的假體,並且沒有胸腺組織!小秦的假設很有可能是成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8
第七章尋找目擊者

  面對趙法醫帶回來的驚人發現,秦若男又是感到振奮欣喜,又因為他的誇獎而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她的靦腆一晃而過,隨即便又恢復了正色。

  「趙法醫,那這樣一來是不是就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比對才能夠確定?」她向趙法醫確認情況。

  趙法醫點點頭:「對,我們已經著手準備給兩截屍體進行dna的檢測,在最終結論沒有拿到之前,只能確定那截上半身也是屬於男性,並不能直接得出兩者是同一個人的結論。」

  「既然如此,」秦若男思索了一下,對安長埔說,「雖然不能確定死者是一人還是兩人,至少我們可以繼續沿江尋找頭部,順便張貼一些告示,尋找目擊者。用那種小三輪裝著盛放屍體的編織袋,目標還是比較大的,不可能沒有人看得到。」

  雖然才合作了幾天時間,安長埔倒也已經對秦若男這種雷厲風行外加強勢的行事風格心中有底,既然兩人的想法一致,自然不需要多說,只是默默的對她點了點頭。

  秦若男對安長埔這種不爭的淡然略微愣了一下,人家既然同意自己的觀點,她自然不可能再有什麼意見。

  趙法醫因為有了新的發現,也沒有了正點下班的可能,立刻去著手忙碌起來,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也回到重案組,把小三輪的照片下面附上一些文字說明,印製了許多尋找目擊者的告示,驅車到江畔去沿著江堤一路張貼。

  隨後的一段時間,死者頭顱的打撈工作依舊一無所獲,在沿著江水的流向從上至下搜尋了幾天之後,安長埔他們也得出了一個結論——從那上半身的屍體和下半身的屍體發現時間的詫異和腐爛程度上來看,本案的犯罪人分明是有計畫的延遲了拋屍時間,既然如此,頭顱很有可能還被凶手藏匿著,沒有拋到江裡面來。

  目前為止dna的檢驗結果還沒有得出來,秦若男和安長埔都不敢把兩截屍體就想當然的視為同一人或者兩個不同的人,只能根據現有的事實加以推測,假如受害人不止一個,凶手會不會沒有集中的把屍塊丟棄在江水裡,而是選擇了在這裡拋棄一部分,其他部分通過別的途徑處理呢?

  有了這樣的一個猜測之後,他們便又開始通過其他途徑試圖收集信息,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只可惜,幾天過去了,依舊一無所獲,碎屍案不管是單起作案還是連環作案,似乎剛一開始就陷入了一個僵局,除了留下一個關於為什麼會有半截做過胸部整形的男性屍體的疑問留下之外,再沒有任何有利的線索。

  關於目擊者的尋找公告貼出去之後,重案組倒是接到了不少個電話,其中一部分是熱心的居民錯把相似的小三輪當成了警方尋找的目標,還有極少部分竟然是打來詢問,是不是懸賞徵集目擊者,聽說不是之後,便掛斷了電話,沒有了下文。

  所有的來電中,只有寥寥幾通聽起來似乎真的是與本案有關,得到的線索也都只是泛泛而已,有人反饋信息說當天晚上遠遠似乎看到一個人穿著黑乎乎的衣服,蹬著三輪車,好像很吃力的樣子。

  能夠確定的是蹬車的人看上去中等身材,其餘就一概都答不出來了。

  失蹤人口方面也沒有得到任何線索,這讓安長埔和秦若男有些一籌莫展。

  眼下唯一的調查方向,就是那半截做過硅膠假體植入式隆胸的男性屍體,不管其與另外的那一截下半身男性屍體是不是為同一個人,至少,這個男人生前絕對做過整形手術,並且很有可能是變性手術的前期階段。

  於是安長埔和秦若男溝通之後決定,對c市所有能夠做假體隆胸的整形醫院、美容院進行排查,畢竟即便現在整形熱,做隆胸手術的女人或許很多,但是男人,一定不會很常見。

  於是秦若男著手把c市所有擁有隆胸手術資格的醫院和美容院都逐一羅列出來,然後和安長埔一起開始了逐個兒的調查走訪。當他們到醫院和美容院去詢問是否有來此做隆胸手術的男性患者時,引來了許多或詫異或好奇的目光,更有甚者聽了他們的問題之後,忍不住當場笑了個前仰後合。

  最後的結果竟然成了提問者反被提問,尤其是安長埔,常常被幾個年輕的小護士公私心夾雜的圍著問東問西,這讓他感到有些無奈,更令他無奈的是,秦若男在一旁不但不替他解圍,甚至還偶然之間被他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排斥和反感。

  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呢!安長埔心裡頭忍不住替自己大感委屈。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和合作過程中,尤其是程峰堅決而果斷的表示不會把秦若男調走之後,秦若男倒是收起了自己倒豎的刺,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對安長埔表現出格格不入的排斥情緒,但是不排斥不代表著接納,兩個人中間那種莫名其妙的奇怪低氣壓還是讓安長埔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經常聽人抱怨說和誰八字不合,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和秦若男是不是就屬於這種情況,所以才會讓自己不明不白的遭到秦若男的牴觸。

  並且安長埔也悄悄的打定主意,等到手頭的事情有了進展和收穫,比較有空閒的時候,自己說什麼也要弄清楚,到底秦若男和自己有沒有過什麼交集。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是被人排斥的感覺很不爽,平心而論,秦若男高度認真的工作態度和要強的個性帶著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倒也讓安長埔不得不對她的能力有所肯定。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排查了幾天之後,終於,在一個公立醫院的整形科,一位比較資深的胸部整形再造專家給了安長埔和秦若男一個令他們感到有些振奮的消息。

  「我們這裡沒有接待過想要隆胸的男性患者,或者變性手術患者,」這位老專家先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我前段時間去a市參加了一個胸部整形再造的學術交流會,那個學術會的主講醫生倒是提到過,最近幾年他們那裡接待過一個要求做變性手術的患者,還以此作為案例交流過,要不,你們去那裡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幫助!」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8
第八章尷尬

  一聽這個消息,安長埔他們立刻向這位老專家索要了位於a市的那家醫院的詳細信息,以及那個學術交流會上提到這件事的主講人。

  老專家知道事情涉及到一起殺人碎屍案,所以特別積極的協助警方,不但給他們抄下了醫院的具體信息,甚至還親自寫了一張字條,讓秦若男他們交給對方醫生。

  「這位金醫生個性比較高傲,不是特別好相處,我怕他不肯接待你們,不過我和他以前是同校的校友,不敢說有什麼私交,但至少還說得上話,拿這個給他,他應該會肯提供給你們一些病人的資料吧。」老專家這麼說著,語氣倒也不是百分百的篤定,「你們也知道,尤其是這種胸部整形,患者是很注重**保護的,更別提變性手術了!除非患者自己跑出去張揚,否則哪個醫生都不會未經許可洩露患者個人信息的。」

  安長埔和秦若男謝過老專家的熱心幫助,立刻驅車趕往a市,按照之前得到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老專家所提的那家醫院。

  到了那裡兩個人才知道,原來這家醫院是專門的整形醫院,科室分的十分細緻具體,而老專家提到的那位金教授,則是這裡大名鼎鼎的胸部整形專家,碩大的照片就在一進大廳的液晶顯示器上面掛著。

  秦若男和安長埔嚮導診的護士詢問金教授今天的出診情況,導診護士的目光顯示秦若男的胸口瞄了一眼,又有些鄙夷的看了看安長埔,一指大廳另一側的掛號處:「今天金教授出專家門診,你們去那邊掛號吧!」

  導診小護士毫不掩飾的猜測,讓身著便裝的安長埔和秦若男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陣尷尬,秦若男甚至微微漲紅了臉,輕咳一聲轉身就走開了。

  安長埔瞧她那副尷尬的樣子,心裡有些忍不住想笑,轉念一想秦若男的性格,又硬生生的把笑憋在了胸口。

  兩個人按照專家出診欄上顯示的門診位置找上樓,結果發現金教授的門診外面滿滿騰騰的坐滿了候診的患者,安長埔和秦若男畢竟是為了案子調查的事情來的,不好耽誤別人好不容易掛號換來的就診機會,只好遠遠的站在走廊一角,等著金教授看診結束之後再找機會去見他。

  來這裡看門診的,絕大多數都是女性,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身邊陪著家人,從講話內容裡聽起來,似乎是手術後來諮詢整形事宜的,還有更多的中青年女性,獨自一個人,多半是為了愛美,來這裡詢問隆胸的情況。

  秦若男和安長埔兩個人沉默不語的在一旁站著,與那些或期待或忐忑的真正的候診患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儘管他們無心去打量和研究這些來看門診的女患者們,那些患者卻有閒心研究他們倆。

  「哎你說,這年頭真有男的想得開啊!居然肯陪自己女朋友來這裡!那玩意兒對你們男的就那麼重要?」一個女人低聲的朝自己身邊丈夫說,聲音不大,倒也夠讓安長埔和秦若男隱約聽到。

  「瞎說!反正我可沒那麼想過啊!」女人的丈夫連忙撇清自己,一抬眼發現安長埔在朝他們這邊看,連忙補充一句,「你也別把人家想的那麼壞,說不定和我一樣,是來陪老婆複查的呢!」

  安長埔無語的看了那對夫婦幾眼,一扭臉發現秦若男在一旁臉色都黑了,心裡忍不住感到有些頭大,不過這一回秦若男就算是在不高興,他也能理解,誰家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願意被人這麼誤會啊。

  「你去車裡等我吧,我自己在這裡等,免得你繼續被人誤會。」安長埔嘆了口氣,抬手想要拍拍秦若男的肩,想起她之前對自己表示友好的肢體接觸表現過的排斥,又把手收了回去。

  「你自己等在這裡就不怕誤會了?」秦若男沒動,低聲反問安長埔。

  安長埔笑了笑,兩手一攤:「就我這樣兒的,總不會被人誤認為是想要做變性手術的吧!」

  「那可保不齊。」

  秦若男的回答讓安長埔感到哭笑不得。

  「嘴長在別人臉上,我哪裡管得了,愛怎麼說隨便他們,我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就好。」秦若男扭過身背對著走廊裡的那些人,連轉向窗外,看著外面遮住視野的樹枝和綠葉出神。

  安長埔見她對他人的議論沒有特別往心裡去,倒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沒有再開口,也學著秦若男的樣子,轉過身去,對身後好奇的目光來個眼不見為淨。

  終於,等到了午休的時候,金教授終於從他的門診室裡走了出來,看上去有一些疲憊,要不是從醫院大廳的專家介紹屏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安長埔和秦若男恐怕很難那麼快就從門口圍上去的患者中間認出他來。

  見金教授被患者圍住,他們倆也識趣的沒有立刻跟上去,靜靜的等著金教授向患者說明完自己到了午休時間,就診的請等到下午開診之後,然後才先一步到樓梯附近去等他。

  一見金教授朝這邊走過來,秦若男心急的想要趁著他身邊沒人趕緊迎上去,被安長埔從旁邊一把拉住。

  「之前那個醫生不是都說了麼,這個金教授很高傲不是特別容易接觸,他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時間,擺脫了患者的圍堵,還沒等歇口氣,吃點東西就又被倆警察給堵在走廊裡問東問西,你覺得他會高興麼?不高興的話,很可能就什麼都免談了。」安長埔對秦若男說。

  秦若男一愣,猶豫了一下,覺得安長埔的話說得也有道理,這才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和安長埔一起不遠不近的跟著金教授到了醫院的食堂,默默的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他把自己面前的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這才朝他走了過去。

  看到一男一女走過來坐在自己桌旁,金教授皺起眉頭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兩個人。

  安長埔對他禮貌的笑了笑,遞過c市那位老專家寫的字條,順便替自己和秦若男自我介紹道:「金教授,抱歉打擾了你的午餐,我們是c市公安局重案組的刑警,有些事情想耽誤你幾分鐘時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8
第九章半途而廢的變性手術

  金教授接過安長埔手中的字條,兩條眉毛一直都沒有鬆開過,他快速的看完c市他的那位同校同學寫來的「介紹信」,把紙條團了團,扔進吃完飯的空碗裡,站起身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到我辦公室去吧,食堂太吵了。」

  說完他便收拾了一下面前的餐盤碗筷,帶著安長埔和秦若男到與門診位於截然相反方向的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什麼情況?」金教授回到辦公室,沒有和兩位刑警說什麼客氣話,自己做到辦公桌後面之後,一邊端起自己桌子上的保溫杯喝幾口水潤潤嗓子,一邊問,眉頭依舊有些微微皺著,似乎並不是很歡迎這兩位不速之客的到訪。

  安長埔示意秦若男和自己一起坐下,把來訪的具體目的對金教授做了一番說明,講述期間表現出了足夠的禮貌,又不會顯得過於諂媚,沒有被金教授的倨傲態度震住。

  金教授聽完他的陳述,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問道:「也就是說,你們根本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死者可能就是我的患者,就跑來想要我提供患者信息?!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麼做有多荒唐?!什麼叫做患者**你們懂不懂?你們憑什麼在自己都沒有什麼頭緒的情況下,就跑來找我要患者的個人信息?如果你們判斷錯了,你們想過會給我帶來怎麼樣的麻煩後果麼?」

  「我們想到過,這件事到現在,雖然我們不能確定死者一定就是你的患者,但是目前的調查也並非是捕風捉影,你身為胸部整形專家,接觸過的患者病歷恐怕比我們聽說過的還要多上許多,」秦若男聽了金教授的這一番指責,有些不大高興,臉色陰沉下來,說起話來,也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身為男性,卻進行胸部硅膠假體植入的,除了為了變性手術的前期之外,其他的可能性能有多大?並且這樣的男性患者每年全國一共能夠出現幾例?你身為醫生,想要保護患者**,這是你的指責,同樣,身為刑警,我們想要通過最快捷的途徑確認無頭死屍的身份,盡快抓到殺人真兇,這樣也無可厚非,不論你是否同意協助我們工作,至少請不要妄加指責。」

  她這一番話,讓金教授有些始料未及,並且秦若男說的又句句在理,這讓他反而有些應對不來。

  安長埔對秦若男投去讚賞的一撇,她方才的態度拿捏的還是比較好的,對待金教授這種資深權威的專家級人物,既不能太蠻橫衝撞冒犯到他的自尊心,又不能太過謙卑讓他有機會把架子端上了天,要不卑不亢,還要有理有據,這個分寸很重要。

  剛剛在心裡頭讚賞了幾句,安長埔又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秦若男的年紀和自己相差無幾,在調來c市重案組之前,在原單位也是小有名氣,自己卻誤將她在潛意識裡當成了田蜜那樣的新人菜鳥。

  金教授沉默了許久,似乎他也很猶豫,好一會兒,就在安長埔和秦若男幾乎快要放棄希望,認定他不肯配合調查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我不能把那個患者的病歷給你們,除非你們能夠拿出足夠證明被殺死的人就是我的患者,」金教授先把自己的底線亮給他們看,「但是我可以把我經手的那個患者的籍貫告訴你們,你們自己去調查,等到有充足的證據了再來找我調病歷吧!」

  這樣的答覆算不得好,倒也不算壞,醫生保護患者的**也是職責範圍內的事,金教授哪怕不給面子的完全不肯協助,安長埔和秦若男其實也拿他毫無辦法,現在既然他已經做出了讓步,他們當然也要懂得什麼叫做見好就收。

  想到這些,安長埔很適時的接收了金教授的提議,金教授讓他們等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自己則去找護士調病歷了。

  「剛才你那番話說的很關鍵,不然金教授也不一定會同意鬆口!有你的,幹得好!」安長埔從來不是一個吝惜稱讚的人,趁著金教授不在的空檔,沖秦若男豎了個大拇指。

  秦若男的嘴角向上翹了起來,笑容剛剛爬上她的眼底,她忽然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抹去剛剛顯露出來的笑意,重新冷下臉色,對安長埔一板一眼的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瞬間的轉變,讓安長埔不由的愣了一下,卻識趣的沒有追問。

  不一會兒,金教授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手抄的住址,遞給安長埔。

  這份住址並不是特別具體,只有一個籠統的區域範圍,安長埔看完,遞給秦若男,秦若男也微微皺起眉頭,兩個人都沒有再追問什麼。

  畢竟從這份地址上可以看到,金教授是在一年左右之前的時候接觸過這麼一個變性手術的患者,並且此人的確是c市居民,居住在江口區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有了這些,警方的調查方向也就能夠明確許多。

  之後他們便向金教授道了謝,準備離開醫院返回c市去,金教授和他們一道走出辦公室,準備重返專家門診,開始下午的看診工作。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原本都沒有說話的三個人禮節性的放慢了腳步,安長埔對金教授說了幾句客套話,金教授點點頭擺擺手表示沒關係,轉身朝門診部的方向走去。

  「金教授!」金教授走出幾米的時候,秦若男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叫住了他,並且快走幾步追了上去,「我還有一件事想要確認一下。」

  金教授有些隱隱的不悅,他蹙眉看著秦若男,等她開口。

  「我不會違反你的原則,追問關於這名患者的個人具體信息,」秦若男見他如此防備,先做出保證,然後才問,「我想問的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名要求進行變性手術的男性患者,他的手術有沒有完成?」

  「沒有,」這個問題並沒有涉及到太多細節信息,金教授倒也沒有太過在意,「他本來應該今年年初的時候過來接受生殖器的改造,結果並沒有按照當初約定的時間過來,我不知道是因為資金不足還是對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所以院方沒有具體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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