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4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二十章高利貸

  丁木蘭聽了盧吉的話,彷彿忽然之間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嘴巴依舊微微張開著,喉嚨裡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高利貸?什麼情況?」安長埔一聽到這三個字,神色頓時更加嚴肅起來,要知道,高利貸本身就是違法的行為,平日裡接觸過、聽說過的,因為借高利貸而遭殃的人不勝枚舉,若說魯民因此而惹上了什麼麻煩,那他是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的。

  盧吉卻並不回答安長埔的問題,似乎他只是想把魯民借高利貸這件事情捅破,又不想經由自己的嘴巴來把事情和盤托出,聽安長埔這麼一追問,他側著臉直朝丁木蘭看,擺明了表示丁木蘭是知情最清楚的那個人,關於這些事情問她準沒錯。

  安長埔和秦若男把目光都投向了臉色難看的丁木蘭,丁木蘭臉上的漲紅終於消退了一點,她略有些責怪的瞥了一眼和自己隔著魯安菊並排坐著的大女婿,訥訥的對兩名刑警說:「魯民跟人家借錢的事情,我是知道,不過那錢我之前也問過他,他說都還完了,早就還完了,我不是有意想要隱瞞,是我覺得既然都過去了,提也沒有什麼用,橫豎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誰說爸把那筆錢還完了!據我所知,他可還沒還完呢!」盧吉不等丁木蘭說完,急急忙忙的插嘴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我丈人還欠著人家差不多三五萬塊呢!眼看著到下個月就該到期了,到時候還不上,錢數還得往上翻!」

  魯安菊就只管自己抽抽搭搭的哭,對盧吉和母親所說的話不做任何反應,倒是丁木蘭,聽盧吉這麼一說,彷彿一下子被嚇到了,目瞪口呆的看著盧吉,整個人石化了一樣,一動不動。

  「丁大姐,魯民之前是向什麼人借的高利貸,這個你知道麼?」安長埔問丁木蘭。

  丁木蘭緩慢的搖了搖頭,看上去她現在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慌亂,方才盧吉那一句魯民並沒有把錢還完,對於丁木蘭而言,可能比雪上加霜更加嚴重。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從來都不讓我問的,我問多了他就急,就往外跑,一跑就是多少天也不回來,所以我一般都不敢問,我知道他借了高利貸,還是因為他回來問我家裡還有多少存款,我才從他嘴裡知道的。」丁木蘭一邊說,身子一邊瑟瑟發抖,儘管如此,她卻沒有哭,不知是極力隱忍著,還是這接二連三的晴天霹靂,把她打擊的連哭都來不及。

  「你有沒有問過魯民,他借錢是為要幹什麼?」

  「問了,他說為了做手術。」

  「手術前不是用賣掉他父母的墓地換來的錢來支付麼?為什麼他又要去借高利貸?」

  這個問題,丁木蘭又答不上來了:「我不知道,他沒告訴過我賣地得了多少錢,也不讓我知道手術需要花多少,就連借了多少錢的高利貸也不跟我說,回來問了我一次家裡存款的事就走了,等後來再回來,我問他錢的事解決了沒有,他說都解決了,不要我管,所以我才以為他都還清了。」

  說到後面幾句的時候,丁木蘭幾乎帶著哭腔。

  「警察同志,我倒是聽我丈人說過他是跟誰借的高利貸!」盧吉聽了半天,見丁木蘭什麼也答不出來,又在一旁急不可待的插言。

  「哦?那你說說?」安長埔倒是來者不拒,只要能夠提供出相關線索就好。

  盧吉清了清嗓子,態度很積極的對安長埔說:「據我所知,借給我丈人錢的那個人叫姚昌,好像是個小流氓,專門靠放高利貸過日子的,我丈人手術錢不夠,然後就去找他借了錢,利息是按照借一百還一百三算的,我丈人聽說一共是跟人家借了10萬塊錢,本來應該是能還上的,結果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沒有按期還上,這麼一來利息又往上翻了一番。」

  「這個姚昌你們見過麼?認識不認識?」秦若男連忙追問。

  三個人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安長埔又把信息同盧吉重新確認了一遍:「所以就是說,你岳父魯民因為手術費用不足,向一個專門靠放高利貸為生的叫姚昌的人借了10萬塊錢,約定還款期限內的利息是百分之三十,超期翻倍,你岳父還了一部分,其餘部分因為超期,利息翻倍,現在還差四、五萬塊沒有還上,還款期限又要到了,如果不能如期還上,這四五萬塊錢的數目還會繼續增長,沒錯吧?」

  「沒錯!沒錯!」盧吉仔細聽完安長埔的複述,立刻予以肯定,並急切的對他說,「警官,你們可一定要趕緊把那個人給找出來啊,不然的話,我們家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不能再被這种放高利貸的壞人騷擾了!」

  聽他這麼說,魯安菊發出一聲響亮的嗚咽,哭得愈發傷心了。

  安長埔聽了盧吉的話,沒有急著表態,而是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目光默默的打量著對方,一言不發,秦若男在一旁朝他看了幾眼,本想對丁木蘭說什麼,瞧見安長埔的表情,也改變了注意,沒有率先打破沉默。

  盧吉被安長埔這麼看著,開始不自在起來,剛開始還和他對視,而後別開目光,幾次偷眼看安長埔,見他還是這麼看著自己,終於忍不住了,嘴角扯動了一下,看樣子是想擠出一個笑容,半途又意識到自己岳父剛剛被確認了死亡事實,這個節骨眼兒上對人賠笑臉恐怕不太妥當,又急忙把動作收住。

  「警官,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啊?我被你看的有點心裡毛毛的!」他對安長埔說。

  安長埔回他一笑:「哎呀,不好意思,是我不好。不過你也沒有什麼心裡發毛的必要,作為女婿,這麼積極的配合我們警方工作,協助我們尋找殺害你岳父的真兇,這是好事。」

  盧吉抬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搔了幾下,正想表示一下謙虛,安長埔又接著說:「我剛才只是在想,你和你岳父的關係可夠鐵的啊,比如說借高利貸這件事,連你岳母都不知道的細節,你都知道的這麼一清二楚!」

  盧吉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猛地一拍大腿:「嗨,你是說這個啊!我跟你說,是這麼回事兒,我丈人不是沒錢還麼,就去我們家跟我和安菊借錢,我倆手頭也不富裕,就借了我丈人三兩萬應急,這才從他那裡問出來借高利貸的事情的,他要不是和我們借錢,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些!是不是,安菊?」

  他用肩膀頂了頂身旁的妻子,魯安菊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就說麼,你岳父有你這麼樣一個貼心的女婿,泉下有知也會瞑目的。」安長埔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順便問旁邊的秦若男,「你是不是還有事想要問丁大姐?」

  秦若男微微頷首,眼睛看向丁木蘭,問道:「魯民為什麼會想要做手術變女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二十一章男人身女人心

  丁木蘭聽到這個提問的時候,瞬間表現出來的反應就好像被人忽然抽了一鞭子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開口說話,可是一眼撇到身旁的大女兒、大女婿,又好像氣球被人放了氣一樣,迅速的蔫了下去。

  秦若男明白過來,正要開口對魯安菊和盧吉說話,被安長埔輕輕的壓了一下手臂,示意她不要開口。

  「要不這樣,二位跟我到外面去,你們母親的筆錄很快也會做完的。」安長埔開了口,一邊說一邊率先站起身來,示意二人也起身跟著自己出去。

  盧吉用近乎於慢動作的速度站起身來,魯安菊依舊坐在遠處一動不動。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著我媽!」魯安菊說著,一伸手把母親的胳膊挽進自己的臂彎,不但沒站起來,反而把屁股朝丁木蘭那邊挪了挪,和她坐的更近了。

  丁木蘭木然的任由大女兒把自己胳膊抱在懷裡,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對於魯安菊此刻的貼心和關懷毫無感應。

  「秀孝心請換個場合,如果真的關心自己母親,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這一次,秦若男沒有理睬安長埔暗示自己不要對魯安菊講話的動作,冷冷的抬手一指會客室的門,「現在請你們配合我們工作。」

  魯安菊的眼神瞬間不複方才的悲悲切切,變成了憤怒,她還沒等發作,盧吉便立刻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沙發上拖了起來,對秦若男笑了笑,拉著魯安菊跟在安長埔身後走了出去。

  魯安菊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倒是顯得格外溫順。

  會客室的門被安長埔在門外重新關上,丁木蘭這個時候才悄悄鬆了一小口氣,看著秦若男的目光裡竟然有一點點的感激。

  「安梅這孩子……」她不知道是在替女兒打圓場,還是傾訴自己的感受,「性格像她爸爸,什麼事兒都得依著她,脾氣也不太好,平時在家裡霸道慣了,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斂,我從她十多歲以後就管不了她了,平時在家裡除了和她爸親,她爸說話她還能聽進去幾句,其他人說什麼她都不理。」

  「我看她在她丈夫面前還挺溫柔聽話的。」秦若男略帶諷刺的說。

  丁木蘭嘆了口氣:「一物降一物唄。」

  秦若男對她點點頭,沒打算繼續探討那個讓自己不喜歡的魯安菊,重新把話題帶回到之前的事情上:「方才,你是不願意當著女兒女婿的面談論魯民做變性手術的原因,對麼?」

  丁木蘭這一次沒有遮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承認了秦若男的說法,說起這個話題,就等於又觸及了她的傷心事,讓她的情緒再度落回谷底。

  「其實,魯民他老早就想當女人了。」丁木蘭沉默了一會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粗糙的手指使勁兒的揉了揉乾澀的眼睛,「這事兒我倆剛結婚沒多久,他就跟我說了。說他原本是不想結婚的,但是父母不同意,因為這件事,他爸還狠狠的揍了他一頓,我也是介紹人去他家裡頭提,他爹媽覺得不錯,所以才定下來的,魯民說反正他根本不想結婚,非結不可的話,和誰結婚對他來說都一樣,沒區別,所以才同意的。」

  「既然他那麼早就萌生了這樣的念頭,為什麼還會同意結婚呢?正常來講,如果他真的不肯接受婚姻,旁人再怎麼施壓,應該也是無濟於事的吧?」

  「我公公還活著的時候,和魯民有個約定,說是因為魯民他大哥家裡已經生了兩個女兒了,如果我們倆能生個孫子,就同意不管魯民想當女人的事情。反正那會兒家裡也沒什麼錢,咱國內能做那種手術的醫院好像也不怎麼多,魯民就答應了。」

  「他想要做手術當女人的這件事,你們同村的人知道麼?」秦若男問。

  「剛開始不知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我倆結婚之後,他……他不太願意……碰我,」丁木蘭面紅耳赤的說,「老大出生之後我們倆就開始分房睡了,因為生的是個女孩兒,所以我公婆就好說歹說的勸他,軟的硬的辦法都用過了,好不容易讓他答應再生一胎,之後就無論如何都不管他的事了,就這麼著,才有了安梅,可能我公婆那會兒也沒想到,他們大兒子生了兩個閨女,到了小兒子這裡又是兩個閨女,就變卦了,非要我們生老三,魯民因為這事兒生了好大的氣,和他父母鬧掰了,從那之後,他的事情就傳出去,後來大夥兒就都聽說了。」

  聽到這裡,秦若男忽然對半個月前瘦弱卻一臉倔強的魯安梅有了推測:「魯民因為這件事,所以對魯安梅一直不太好吧?」

  丁木蘭嘆了口氣,說起小女兒,滿眼都是心疼:「魯民對安梅也不是不好,他就是不理孩子,安梅的性格又像我多過像她爸,有點兒倔,不太懂得怎麼討人歡心,魯民也嫌她生成了一個女孩兒,壞了自己的事兒,所以對安菊倒還挺好,在家裡幾乎正眼兒都不看安梅一眼。」

  「魯民有沒有和你說起過他為什麼會那麼想當女人?」

  「沒有,說句話不怕你笑話,魯民不太瞧得起我,這種問題就算我問了,他也不可能搭理,反正他對這件事兒挺執著的。」

  丁木蘭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有羞於啟齒的為難,也有提起丈夫一心想做女人這件事的傷心:「我剛才不是說,安梅出生前我們就分房睡了,生了安梅之後也一直都是那麼過的,但是我發現了好多次,他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到我那屋去穿我的衣服,他還總是說我太不注意形象,穿衣服也不會買好看的,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化妝品,連一丁點兒女人該有的魅力都沒有,還說,假如他生成個女人,肯定比我要好得多。」

  說到這裡,丁木蘭的眼圈泛起幾分紅潤,原本乾澀的眼眶濕潤起來,她微微仰起臉,使勁兒的吸著氣,終究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所以說,魯民想要做女人的事,你們家反對最激烈的是魯安梅?」得到了丁木蘭肯定的答覆之後,秦若男接著問,「後來他開始穿女裝,並且同村人都知道了你們家的事情之後,那些人裡面有沒有誰對這件事表現的特別深惡痛絕?」

  丁木蘭怔怔的回憶了半天,搖搖頭:「除了孩子她大伯因為賣墳地的事情和魯民差一點打起來之外,別人好像沒有太恨這事兒的,反正也和他們沒關係,他們無非就是看看熱鬧,談不上啥深惡痛絕。」

  「那你呢?」秦若男忽然問,「你真的理解和支持魯民去做手術的事麼?」

  丁木蘭苦澀的笑了:「橫豎也攔不住,不理解還能咋辦?我要是早知道他會死在這事兒上,那就算是拚命,也絕對不能同意。」

  「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的死於這件事是不是有關聯,你先別多想。」秦若男安撫過丁木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既然婚後知道了魯民一心想要做女人,對你根本沒有感覺,為什麼不乾脆趁早離開他?」

  「哪能說離開就離開呢!我是個傳統的人,一輩子只跟一個男人過。」丁木蘭幽幽的嘆了口氣,眼淚終於從眼眶裡流了下來,「再說,我打從還是個姑娘開始,就喜歡魯民,就算他不喜歡我,起碼也不喜歡別人,這麼守著他,挺好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二十二章打賭

  丁木蘭的話,讓秦若男也跟著一起沉默了許久,雖然秦若男只是個年輕姑娘,對人生、婚姻都還沒有什麼深刻的認識和體會,但同樣身為女人,丁木蘭無意之間流露出來的那種心酸和無奈,讓秦若男也有些動容。

  她很確定,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丁木蘭這樣的勇氣和犧牲精神,對於她而言,愛情固然是心底所渴望的東西,但是對她而言,自尊心是比愛情更加寶貴的。

  為了愛情,要犧牲掉那麼多,恐怕這已經遠遠超出了秦若男的接受範圍。

  秦若男除了一會兒神,很快就重新調整好狀態,收起方才不小心冒出來的雜念,繼續問起丁木蘭關於魯民借高利貸的事情:「方才你女婿盧吉說的那個借高利貸給魯民的姚昌,你見過麼?」

  丁木蘭聽到秦若男問起姚昌,表現的有點瑟縮,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她用手抱著自己的胳膊,對秦若男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那個姚昌,但是之前有一次,魯民還沒把他借的錢還上之前,有幾個小流氓到我們家裡來搗過亂,把我院子裡的盆盆罐罐的都給砸了,窗玻璃也敲碎了幾塊,那一次我差點被嚇死,打電話給魯民,他不接我電話,我沒辦法,就打給安菊,讓她幫我找她爸回來,說家裡來了人,又是砸東西又是嚷嚷,我一個人實在是害怕的不行,後來又過了一會兒,魯民就跑回來了,他和那些人說話的時候我在門裡偷偷聽著,不敢出去,隱隱約約聽那些人說,是姚昌讓他們來的,還說什麼這一次換不上錢就砸東西,下一次還還不上就該砸人了。」

  「後來這件事怎麼解決的?當時為什麼沒有報警?」

  「我想要打電話給派出所,找警察,可是魯民不讓,他說我就會給他添亂惹事兒,我說那人都嚷嚷了,說如果他不按時還錢,就要讓魯民去醫學院當標本,那意思不就是說要弄死他麼!可是魯民說這事兒他能解決好,說那些人就是瞎嚷嚷,根本沒有那種膽子,我要是報警給他添麻煩,他以後就再也不回家了,我就沒敢打。」丁木蘭看起來有些後悔,越說語氣就越低沉。

  秦若男起身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她,對她說:「先別胡思亂想,姚昌這條線索我們會調查的,這個案子我們一定會盡快偵破,給你們一個說法。」

  丁木蘭抬起頭來,滿懷感激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還有,呆會兒幫我們回憶一下你說的那幾個去你家裡打砸的小流氓長什麼樣兒,我們也好有個找人的方向。」

  秦若男把丁木蘭帶出會客室,理也沒理在外面辦公室裡坐著、已經等的一臉心焦的魯安菊和盧吉,徑直帶著丁木蘭去找局裡負責畫像的同事,讓丁木蘭回憶了一下當日去魯家搗亂的幾個小流氓的長相特徵。

  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起初丁木蘭也有些說不清楚,不過在大夥兒的啟發和引導之下,她漸漸回憶起了那幾個人大致的特徵,並在一旁看著公安局的工作人員把幾個人的畫像快速的描繪出來,確認與自己形容的比較相符,又做了幾處微調,這才由秦木蘭陪伴著一起回到重案組,讓她和女兒女婿一通離開。

  魯安菊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的沖秦若男翻個白眼兒,盧吉依舊是一副賠笑臉的模樣,秦若男對他們視若無睹,倒是安長埔送他們到門口,叮囑了幾句保持聯絡之類的話。

  送走了魯家的三口人回來,安長埔也鬆了一口氣,回到辦公室裡,一屁股坐在對桌位置,對在桌旁端詳著幾張畫像的秦若男說:「魯安菊和盧吉這兩口子的表現,我一丁點兒也不相信。這兩個人,作秀的痕跡太重,那副欲蓋彌彰卻還覺得自己演技一流的樣子,倒是挺有趣的。」

  秦若男在他說話的過程中,目光始終看著那幾張人像,好像能把上面的畫像看活了,好盤問出關於姚昌的行蹤來一樣。

  安長埔對於秦若男這種不冷不熱、不理不睬的態度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也算是習以為常,自顧自的說完,沒眼巴巴的等著她響應,而是伸手從她面前抽走兩張畫像看了看。

  秦若男這才把才纔丁木蘭提到過的,關於流氓到家中打砸搗亂、出言威脅的事情大致說給安長埔聽。

  安長埔聽後,把手上的兩張畫像遞還給她,說:「回頭你把這些發給江口區公安分局吧,既然是這麼囂張的小流氓,難保之前沒有留下過什麼案底,估計不難找到。」

  「你把這個活兒交給我,你自己做什麼?」秦若男一聽安長埔的口氣,似乎發畫像請江口區分局協查的事情和他關係不大一樣,有些疑惑的問。

  「我是想去找一下魯安梅,方才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我已經向丁木蘭要到了魯安梅打工的地址,一個家庭當中,夫妻的視角、父母與孩子之間的視角,都是不一樣的,加上魯安梅和魯安菊的個性差異也比較大,對魯民做變性手術的事情好像也比較不接受,或許從她這個最不一樣的視角,我們能找到一些新的線索!」

  「你覺得魯安菊會願意配合你?我可不這麼想。」聽完安長埔的話,秦若男忽然笑了,好像安長埔剛剛說了一個笑話一樣。

  安長埔有些不高興了,眉頭一皺:「照你這意思,我連這麼點兒溝通能力都還沒有了?敢不敢打個賭?賭一頓飯的怎麼樣?誰輸了誰請客!」

  「我無所謂,反正輸的人不會是我。」秦若男不以為意的回答。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重案組的門開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嬌小,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年輕姑娘,她熟門熟路的推門走進來,一眼看到坐在辦公室裡背對著門口的安長埔,腳步立刻頓住了。

  「呀!安長埔!你回來啦!」年輕姑娘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高興的大叫了一聲。

  安長埔聞聲回頭,一見來人,立刻也揚起了笑容:「田蜜!」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二十三章同一掛

  「一年多不見,你可一點兒都沒變!」安長埔笑眯眯的打量著田蜜。

  田蜜不客氣的抬高手臂拍拍他的肩頭,誇張的打量著他,玩笑說:「我的天吶!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那邊流行黑小夥兒麼?你怎麼曬的那麼黑啊!有沒有真的跑去給哪個部落酋長當了上門女婿,這回帶回來個黑美人呀?」

  「你呀!」安長埔點著田蜜的額頭,「還是老樣子,總喜歡那我開涮!」

  「喲!這不是我家妹子麼!嘖嘖嘖,你還真是厚此薄彼,出差好幾天回來也不先和我打個招呼,好歹我也是你如假包換的親哥!」田陽從外面辦事回來,看到田蜜正在辦公室裡和安長埔說話,多日沒見,他對妹妹也很惦記,現在當然不忘調侃她幾句,「向東呢?沒和你一起過來?」

  「沒有,他把我送到門口就回去上班了,咱倆要敘舊,等你也去維和一年回來,我肯定奉陪到底!」田蜜轟蒼蠅一樣的沖田陽擺擺手,不給面子的繼續拉著安長埔問東問西,兩個人聊的好不熱鬧。

  「這是你妹妹?」秦若男第一次見到田蜜,對她還很陌生,不過從田陽方才的那幾句話裡倒也不難聽出些端倪,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手裡依舊攥著那幾張畫像,目光卻從畫像轉移到了在辦公室一角熱聊的兩個人身上,等田陽走到自己身旁的時候,她小聲問。

  田陽也轉過身朝田蜜和安長埔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點頭:「是啊,而且啊,就差那麼一點兒,現在那裡站著的就是我妹妹和我准妹夫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田蜜那丫頭對感情的事又遲鈍又一根筋,除了陸向東能成功,別人還真沒有誰能被看好的了。」

  他說完這話,原以為本著女人愛八卦的天性,秦若男還會趁兩個當事人沒發覺,再對自己刨根問底的打聽些什麼,沒想到一轉頭,發現她已經把主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的幾張畫像上頭,好像早就沒有留心聽自己講的事情了一樣,這讓田陽覺得有些無趣,摸摸鼻子走開了。

  很久不見,田蜜和安長埔自然有許多話題可以聊,對於過去安長埔曾經存在過的好感,安長埔早已經釋然,當然絕口不提,田蜜對這一切至今還蒙在鼓裡,無知無覺,更是不會有什麼尷尬或者彆扭,兩個人就像闊別已久的兩個老朋友,互相詢問著對方一年來的近況,尤其是田蜜和陸向東兩個人的感情發展。

  安長埔正聽著田蜜講述和陸向東在一起的一些糗事,和兩個人已經開始籌備的婚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乾咳,連忙回過頭去,看到秦若男面無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後,手裡拿著那幾張畫像。

  田蜜沒見過秦若男,以為她是其他部門過來辦事的同事,連忙停止閒聊,對秦若男笑了笑。

  「哦,差一點忘了介紹一下,田蜜,這是咱們重案組新調來的同事,秦若男,秦若男,這位是田蜜。」安長埔連忙替兩個不相識的姑娘做介紹。

  田蜜一聽是新來的同事,還是個姑娘,感到很開心,向秦若男伸出手:「你調來可真是太好了!以後咱們倆就有伴兒了!」

  秦若男對田蜜的微笑和伸過來的手視若無睹,把手裡的畫像一把塞進安長埔的懷裡:「請你抓緊時間把這幾個人的畫像傳真給江口區公安分局,請他們協助調查。」

  「剛才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負責把畫像發過去,調查這幾個人的身份和下落,我去找魯安梅的麼?」安長埔眉頭一皺。

  「那只不過是你一個人自說自話罷了,方才不是剛剛打過賭麼,咱們兩個人到底誰能和魯安梅搭上話都還是未知數呢。」秦若男冷冰冰的對安長埔說,「既然那件事誰能做的成還是個未知數,那這件事你總沒道理丟給我一個人去做吧?」

  「你平時不是凡事都挺積極的麼?」安長埔覺得秦若男有些反常。

  「對於這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事情來說,積極等於浪費自己的體能和精力。」秦若男說完,一聲不吭的走開了。

  「好男不跟女鬥。」安長埔偷偷的小聲咕噥著,看了看田蜜,無奈的搖搖頭,聳了聳肩,拿著一疊畫像去給江口區分局方面發傳真去了。

  秦若男回到自己桌前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轉身朝外走,走到門口,回頭對田陽說:「田陽,待會兒麻煩你告訴安長埔,就說我在樓下車裡等。」

  臨走前,她深深的看了田蜜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

  「哥,這個秦若男??她和安長埔現在是搭檔?」田蜜被秦若男那一眼看的有些發毛,等她走了才連忙跑去向哥哥打聽情況,「他們倆怎麼感覺相處的好像不是很和諧呀?」

  「何止啊!我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梁子大著呢,安長埔這小子橫豎就說自己和秦若男沒什麼瓜葛,可是偏偏這姑娘除了對安長埔冷冰冰的,對我們其他人倒還都客客氣氣有點笑模樣!你說這怪不怪?」田陽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他摸不到頭腦,田蜜就更是感到很委屈了:「可是我剛回來,沒招她沒惹她的,之前和她打招呼她就沒理我,剛才臨走的時候又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的我渾身不自在,我這算招誰惹誰了呀?!」

  「這個我還真回答不了,反正這倆人關係緊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田陽把秦若男第一天出現場回來就向程峰要求調離的事情對田蜜說了一遍,「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有哪個姑娘不但對咱重案組最英俊的小帥哥這麼不買賬的呢!」

  說完,田陽又忍不住笑了,看看田蜜,補充了一句:「更正!她是第二個不買賬的,第一個是你這個迷糊蛋!你還別說,秦若男剛才對你冷冷淡淡的,搞不好是因為你一進門就和安長埔聊的熱火朝天,她把你和安長埔看成是同一掛的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二十四章攤牌

  安長埔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就把請求協查的事情辦好了,匆匆的趕回來之後才得知秦若男已經先下樓去了,說是在車上等。

  「那我趕緊下去!她可別趁我不在搶了先!」安長埔一拍大腿,轉身就要往外跑。

  田蜜和田陽兩個人眼看著安長埔急急忙忙的跑走,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忽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出來。

  「挺有意思,我認識安長埔這小子這麼久了,還很少看到他被人給逼的這麼焦躁呢!咱有戲看了!」田陽沖田蜜擠擠眼。

  安長埔一路衝下樓去,在公安局院裡轉了一圈,沒有看到自己和秦若男的那台車,心裡憋著一股火,秦若男來重案組的日子裡,自己可以說是處處禮讓,從來沒有冒犯或者得罪過她,她平時冷言冷語,不理不睬,好像自己身上帶著什麼可怕的傳染病一樣,這也就罷了,今天當著田蜜的面擠兌了自己一番,搞得自己顏面全無,現在又甩開自己一個人先跑掉,這怎麼能不讓人感到不爽。

  找了一圈找不見人,安長埔只好到門外打算找輛出租車,爭取追上秦若男,剛一出大門,一眼就看到秦若男坐在車子裡,車子就停在公安局大院的馬路對面。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長埔跑過馬路,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剛才急急忙忙趕下樓來,他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汗,他用手擦了擦,略帶責怪的問。

  儘管剛才一肚子的不滿,當他真的開口對秦若男說話的時候,考慮到對方終究是個年輕姑娘,安長埔的語氣不自覺的收斂了許多。

  秦若男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似乎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任何不妥。

  「你不是說在下面等我麼?你對我到底有多大的意見?如果有什麼我得罪了你的地方,請你說出來,我可以道歉,但是不要這麼別彆扭扭,還把情緒帶到工作裡。」安長埔板著臉,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夾雜多少情緒,儘量讓自己平和一些,希望能夠和秦若男妥善的溝通。

  秦若男聽完他的話,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反問道:「那你覺得我帶了什麼情緒到工作裡來?我說在樓下等你,難道現在我的車是停在了樓上麼?誰規定等你就一定要在門口最顯眼的為位置?你以為這是幼兒園班車麼?作為一個刑警,就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種形容比較誇張,至少觀察力不應該太差,如果我把車停在了馬路對面你就找不到,那只能說你自身的職業資質太差。」

  秦若男原以為聽完她連珠炮般的話,安長埔會面露不悅,誰知道她說完話,安長埔看著她,忽然笑了出來。

  「我沒下來之前,你一直在車裡頭打腹稿,憋著勁兒等著對付我呢吧?」安長埔有趣的看著秦若男,之前的氣憤和不滿忽然之間就都變成了濃濃的好奇,他想知道這姑娘到底和自己有多大的過節,居然這麼鉚足了心思的先要和自己作對,於是篤定的說,「我得罪過你,我現在可以確定了,否則你應該沒有這麼無聊。」

  秦若男臉色一凜,不再搭腔,麻利的發動汽車,朝魯安梅的工作地址趕了過去。

  根據丁木蘭提供的信息,魯安梅現在人在一家連鎖超市裡打工,秦若男開著車直奔她打工的那一家,下了車還沒等進門去,隔著超市的大櫥窗他們就已經看到了魯安梅那瘦弱的身影。

  只見她穿著超市統一發給員工的制服,印著超市名字的上衣套在她枯瘦的身子上頭,顯得格外肥大,她手裡握著一把髒兮兮的掃帚和一個簸箕,正蹲在地上收拾一灘東西,看樣子好像是誰的嘔吐物,周圍的人都掩著口鼻,一臉噁心的表情躲開遠遠的。

  秦若男立刻拉開門走了進去,安長埔緊隨其後。

  一個超市小經理模樣的女人,年紀也並不比魯安梅大許多,有些頤指氣使的走到魯安梅身旁,掩著鼻子皺起眉頭,對魯安梅說:「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啊?趕緊把這些東西掃走,然後拿拖把來把地擦乾淨!這一股味兒!顧客聞著都噁心!」

  魯安梅一聲不吭,點點頭,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一點。

  「讓你快你可別毛毛躁躁的啊!別把那髒東西濺到別人身上!」小經理模樣的女人不忘又挑剔一句。

  魯安梅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魯安梅,」秦若男走上前,把還在蹲著身子打掃的魯安梅給拉了起來,「還認得我們吧?我們想和你談談。」

  魯安梅一抬眼看到是秦若男和安長埔,愣了一下,臉色比方才地頭掃嘔吐物的時候甚至還要難看幾分。

  「我在上班呢,關於我爸的事情,你們去聞我姐就好了,她什麼都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對秦若男說,輕輕的抽了抽胳膊,想要擺脫對方,可是手裡拿著裝了嘔吐物的簸箕,她又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動作。

  魯安梅這邊還沒有做什麼反映,旁邊經理模樣的女人倒不樂意了:「唉唉唉?你們是干什麼的?我們這兒超市營業呢,你們是買東西還是找人?找人等下班了再找!」

  安長埔一言不發的轉過身,亮出自己的警官證,對經理模樣的女人說:「你是這個超市的負責人麼?我們是c市公安局重案組的刑警,魯安梅的家人遇害了,我們需要她協助我們調查,為我們提供一些信息,如果給超市工作造成了什麼不便,請你理解一下。」

  女人被他這麼一說,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越過安長埔,對魯安梅說:「你協助不協助人家我不管,橫豎你得把地上那些髒東西收拾乾淨吧?」

  「我看你們這個超市的員工也蠻多的,」秦若男掃一眼周圍湊過來看熱鬧的同樣穿著超市制服的幾個年輕人,「讓他們來收拾吧,調查時間很寶貴,不是一灘嘔吐物能耽誤的。」

  她的話一說完,那幾個人唰的一下就縮了回去。

  經理眼珠子轉了轉,撇撇嘴,身手朝一排收銀台的盡頭處一扇屋門指了指:「那你們去那兒談吧,抓緊時間,魯安梅還得工作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3
第二十五章昔日同窗

  得了經理的批准,魯安梅這一次不好再做推脫,愁眉苦臉的把手裡的簸箕遞給經理,女經理皺著眉頭,用兩根手指拈著,生怕裡頭的髒東西沾染到自己,高聲吆喝另外的一名店員過來清理。

  秦若男和安長埔跟在魯安梅的後面到了那個不算寬敞的小小房間,裡頭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張看起來有點髒兮兮的鐵架單人床,門邊的牆上掛著幾件衣服,裡面包括了保安制服,看起來這應該是晚上值班保安的休息室。

  「你在這家超市是做什麼工作的?」秦若男關起門來,和魯安梅並排坐在那張單人床上面,安長埔則自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魯安梅對兩個人的態度一直表現的冷冰冰,好像很不高興他們找上門來,又礙於兩人的身份不敢得罪,繃著臉木然的回答說:「收銀員。」

  「聽你母親說,你很長時間一直不肯回家,寧願在外面打工,就是在這裡麼?」

  魯安梅點了點頭。

  「剛才那個人是你們經理?那麼多人在裡面閒著,為什麼她叫你做那些份外的事情?」

  「那有啥為什麼的,別人不願意幹,我就得干唄,你們找我到底想問什麼?問完了我好回去上班,要不然你們走了經理還得找我的茬兒!」魯安梅有些沒有耐心了。

  「我們今天過來的目的,就像剛才在外面時候說的一樣,想要和你聊聊你父親的事情。」秦若男重申了一遍他們的來意。

  魯安梅不悅的瞪著兩個人,一臉的排斥,並沒有夾雜一絲的悲傷難過之情。

  「有什麼好問的?他死都已經死了,你們要問就去把殺他的人找出來,隨便你們怎麼問,找我你們什麼也問不出來。」她氣哼哼的說。

  「沒有什麼問得出來、問不出來,不管怎麼說,你也是魯民的女兒,即便感情不好,作為家人,你也有對父親的不同理解和認識,你姐姐和母親那邊我們自然會去,但是你也不能推托,這也算是你作為女兒應盡的一個義務吧。」

  「我對他沒什麼義務可言,你們根本就理解不了。」魯安梅倔強的扭過臉。

  安長埔想要開口勸說,秦若男忽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開口,自己嘆了一口氣,對魯安梅說:「你的情況我們從你母親那裡已經聽說了,所以你的心情你的感受,我能明白,完全明白,如果她只是你一個人的父親,和旁人無關,那你選擇逃避,不願意提他,這我都理解也支持,可是你想過你母親沒有?她對你父親一直都是有感情的,她的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她需要我們給她一個交代。再者說,凶手依舊逍遙法外,如果這一次讓他僥倖漏網,不知道他會不會再去傷害其他的人,甚至於你們這些魯民最親的家人。」

  秦若男對魯安梅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態度也是安長埔所沒有見過的溫柔和煦,這倒讓在一旁半天沒有插上嘴的安長埔有些大開眼界。

  這女人打從出現在重案組以來的日子,表現出來的就只有兩種面目,要麼是對旁人那種彬彬有禮卻保持距離,要麼是對自己這種不理不睬冷言冷語,做事則是一股子銳不可當的衝勁兒。

  很多人都會開玩笑,說女強人是一種超越了男女性別的新人種,秦若男之情在安長埔嚴重就有點這樣的傾向,現在冷不防見她流露出女性溫柔的一面,倒讓他有些覺得彆扭。

  不過他沒有彆扭很久,因為秦若男很快便又恢復成了那個他所熟悉的狀態。

  魯安梅因為秦若男的一番勸說,一時也沒有了主意,不甘心點頭答應,又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去拒絕,只好猶豫了一會兒,抬眼朝安長埔看了過去。

  安長埔不明白這個女孩兒為什麼忽然把注意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沒等開口說什麼,秦若男在一旁已經心領神會的開了口。

  「安長埔,你去調查那幾個流氓地痞的事情吧,這邊交給我一個人就好了。」秦若男一開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命令口吻。

  安長埔皺起眉頭看著秦若男,沒說話。

  「我不知道你們倆平時是怎麼商量的,反正,有男人在場,有些話我說不出口,太尷尬了。」魯安梅在旁邊加了一句,雖然沒有直接指明,但這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安長埔是個大男人,她不希望他在場,這麼一來,秦若男就毫無懸念的成為了唯一選項。

  安長埔沒轍了,只好嘆口氣,認命的向秦若男拿過車鑰匙,看一眼她臉上略顯得意的表情,默默的離開了。

  在開車去江口區分局的路上,安長埔給在b市工作的大學同學打了一通電話,打聽一下秦若男的情況,他對秦若男的好奇心已經越來越強,到了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份兒上,他想要弄清楚,到底市什麼原因讓這個自己毫無印象的女警居然對自己那麼的排斥和牴觸。

  電話打過去,b市的老同學一聽他打聽秦若男,立刻很驕傲的問:「怎麼樣?刮目相看了吧?我們b市女警到你們c市是不是照樣給力呀?」

  「給力是給力,不過這姑娘怎麼脾氣那麼怪呀?」安長埔和關係親密的老同學忍不住把秦若男的種種表現說了一遍。

  對方聽完也很詫異:「不應該啊,雖然秦若男的脾氣是不太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不過之前倒也沒見她那麼針對過誰,你是不是在學校時候得罪過她啊?」

  「在學校的時候?她是咱們同學麼?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同一屆的?」安長埔聽到同學熟稔的語氣,有些驚訝。

  同學一聽,立刻糗他:「你什麼臭記性啊!何止是同一屆!她那會兒是咱們隔壁班的,和咱們是同一個區隊長管理,每週開會的時候都能見到,你都沒注意?」

  「瞧你說的,我沒事兒開個會就光盯著女同學看,這像話麼?!」安長埔有些傻眼了,他想了半天都沒有回憶出來有秦若男這麼一個同學。

  「也對,咱上學那會兒,哪輪得到你盯著女同學看吶,那會兒淨是女同學盯著你看來著!把我們這些追不到妹子的鹽鹼地嫉妒的喲!」同學半真半假的拿安長埔開著玩笑,隨後又一本正經的說,「秦若男那姑娘挺不容易的,家裡頭情況比較特殊,人的性格不是特別隨和你們也多包容包容!其實除了有些爭強好勝之外,她也沒啥別的毛病,咱大老爺們兒的,多擔待點兒。」

  「她家裡什麼情況?」安長埔有些好奇起來。

  當他聽完同學電話那邊的講述,心情也有點複雜起來,又和同學隨便聊了幾句,正好也到了目的地,便收了線。

  下車之前,安長埔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秦若男和自己曾經是同一個隊長管理下的隔壁班同學,自己竟然沒有任何印象,不過這樣一來有一種可能性倒是更大了,那就是自己真的無意識的情況下,得罪過她!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3
第二十六章鐵頭泥鰍

  到了江口區公安分局,一忙起正經事來,安長埔很快就把秦若男那一檔子事兒給拋在了腦後,專心致志的和分局的民警一起尋找起那幾個小混混的線索和行蹤。

  拿到畫像之後,分局那邊把畫像傳給下面的派出所,很快就得到回音,其中有一個人正是該派出所幾進幾齣的老面孔,當地出了名的地痞小霸王,在派出所也算是個「知名人物」,安長埔趕到江口區分局的時候,派出所的同事剛剛把那人帶到分局這邊,這個小霸王還在扛著什麼都不肯講呢,不管問什麼說什麼,都只是嘿嘿的衝著你笑,豐富的經驗讓他明白,只要他閉口不語,警察對他就是說不得碰不得。

  安長埔一來,分局裡負責詢問小混混的警察鬆了一口氣,他們對分屍案的具體情況並不算瞭解,只知道這幾個被畫像的流氓地痞當初涉嫌騷擾被害人及其家人,現在其他畫像上的人都沒有被辨認出來,唯一辨認出的這一個又是塊滾刀肉,軟硬不吃的主兒,僵持之下,當然是安長埔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出面解決更妥當。

  安長埔拿了小混混的個人資料,向分局的同事道過謝,直奔暫時關押這名混混的審訊室。才一進門,小混混看了看安長埔,非但沒有任何緊張感,反而還一臉的笑嘻嘻,沖安長埔呲牙一樂:「嚯?這位警察叔叔有點兒面生!好像之前沒怎麼見過!」

  安長埔看看他,也是一笑,掏出工作證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可不麼!虧得你看我面生,你要是看我面熟,估計這次進去就沒什麼機會出來了。」

  小混混溜了一眼安長埔的職務,略微愣了一下,沖安長埔一努嘴兒,又問:「幾點了?」

  「趕時間?」安長埔沒回答他的問題,做下來,閒聊一樣輕鬆的反問。

  小混混嘿嘿一笑:「趕時間倒沒有,就是想心裡有個數兒,看看距離你們放我走,還有多長時間。」

  「這個可不好說,取決於你,我們也得看你的呀。」安長埔一邊四兩撥千斤的和小混混周旋,一邊翻著手裡的資料,「你這經歷也挺豐富的嘛!看樣子派出所除了所長之外,都沒有比你資深的了。喲,你這外號挺威武啊!叫鐵頭?」

  小混混對安長埔的話毫不在意,抬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光亮亮的腦瓜兒:「咱這人,沒別的,就是腦袋硬!」

  「魯民認識麼?」安長埔不再繞彎子,忽然之間直奔主題。

  小混混嘻皮笑臉的表情滯了一下,立刻就又恢復成了之前的那副嘴臉,晃晃腦袋:「不認識!魯民沒聽說過,你要是說魯迅,我中學時候倒是背過幾篇課文兒,你要是想聽,我給你背背?」

  「你中學語文老師要是聽到這話,肯定特感動吧,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記性這麼好,照理說不應該連前段時間去打砸過的人家都記不住吧?是平時這一類事情做的太多記不住?那你們那一小撮人是固定組合啊,還是經常人員變動?」

  鐵頭聽出安長埔死咬住不放的意圖,乾脆擺出一臉茫然的表情,打算裝傻到底。

  「來,魯迅就不用背了,咱今天也不上語文課,咱上美術課吧!」安長埔站起身,壓根兒不把鐵頭的態度放在眼裡,走過去把手裡頭的一張畫像放在鐵頭面前,問,「怎麼樣?你覺得這張畫的傳神不傳神?」

  鐵頭看了看那張自己的畫像,嚥了口唾沫,咧著嘴角對安長埔說:「還行吧,我個人的意見吧,把我畫胖了!這一點我不是很滿意。」

  「哦,是麼,那看來除了胖瘦略有差異之外,其他方面還是比較準確的,既然如此,我們能通過這張畫像找到你,」安長埔邊說邊把另外的那幾張畫像攤在鐵頭面前,「那我們用其他這些想找到你的這幾個小哥們兒,應該也不算難。」

  鐵頭的眼睛在畫像上來回的掃來掃去,眨眼的動作變的頻繁起來,安長埔在一旁看著,逐漸發現了一些端倪,原來這個老油條在內心感到緊張,開始打小算盤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頻繁眨眼,這幾乎是一種他自己無從控制,甚至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一種肢體對情緒的反射,安長埔最初沒有直擊要害,只是配合他兜圈子的時候,他很淡定,認為自己有充分的信心同警察周旋,現在冷不防畫像被亮了出來,這恐怕是鐵頭意料之外的情況,現在他應該是正在心裡頭迅速的盤算著對策呢。

  「這回,你們可夠下本兒的啊!至於不至於啊,我猜這個魯民應該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兒,又不會是什麼重要人物,你們怎麼這麼上心啊?」鐵頭沉默了一會兒,開始繞著圈的想從安長埔嘴裡套出一些消息來,好讓自己能對眼前的狀況更多幾分瞭解。

  安長埔怎麼會看不出他打的主意,伸手把那幾張畫像收回來,笑著對他說:「瞧我說什麼來著!就說你記性好吧!連魯民是什麼身份背景都記得一清二楚,說說吧,當初是誰找你們這幾個人去教訓魯民的?」

  「我沒欺負過什麼魯民,假設有,估計也純粹是看他不順眼,所以想招惹招惹他唄!」鐵頭的眼珠子轉了轉,囫圇的說。

  安長埔看著鐵頭,嘆了口氣:「我看吶,你以後也別叫鐵頭了,乾脆改名叫泥鰍吧!實話說,繞圈子這種事,我可以奉陪,但是現在不行,我手頭有一樁人命案等著破呢,你呢看樣子也是個聰明人,如果你覺得怕惹上得罪不起的人,或者一心就想對人講義氣,最好也先想一想,這個黑鍋自己,或者連同你那幫小兄弟,你們有沒有那麼大的勇氣背!」

  鐵頭不吭聲了,又開始快速而頻繁的眨起眼睛來,安長埔不催促,收拾好那幾張畫像,坐下來耐心的等著鐵頭自己再開口。

  幾分鐘過去了,鐵頭始終沉默著,臉上原本油滑的笑容也漸漸淡去,顯出了一點點的糾結和焦慮。

  又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安長埔的心裡也已經忍不住開始以為自己的勸說不奏效的時候,鐵頭終於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們想要找誰啊!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你們也別問我,問我我也答不上來!更別讓我幫忙找,我也找不到!」鐵頭自說自話的開了口,他含含糊糊,風馬牛不相及的說,「咱江口區新街可是個熱鬧的地兒,尤其有個叫旺旺的小飯館兒,樓下的檯球廳不錯,沒啥事兒去那兒玩玩可以!」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4
第二十七章逞英雄

  安長埔聽完這話,對鐵頭笑了笑,起身出門,叫來江口區分局的民警處理其他的後續事情,自己則急忙謝過同事的協助,準備趕去江口區的新街。

  雖說他現在人在江口區公安分局,可是距離鐵頭口中的新街卻並不近,江口區並不算大,但是在地圖上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個形狀狹長的區域,東西向並不長,南北卻跨度很遠,江口區公安分局相比之下距離市中心的方向較近,在江口區的南面,而鐵頭所說的新街,則在偏北的方向。

  坐上車之後,安長埔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秦若男,詢問她和魯安梅那一邊的溝通情況,得知秦若男已經和魯安梅談好了,剛剛離開超市。

  兩個人在電話裡權衡了一下距離,發現秦若男雖然人在市區,但是直奔新街的距離卻比身在江口區南端的安長埔更近一些,考慮到這個問題,他們決定各自朝目的地趕過去,儘量節省時間。

  「如果你先到了那邊,等我到了咱們再商量該怎麼辦,你可不能輕舉妄動啊!」安長埔對秦若男有點不放心,忍不住叮囑一句。

  鐵頭那樣一個比泥鰍還滑溜的混混,都對姚昌如此忌憚,說明這個姚昌絕對不是一般的流氓地痞,就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至少也不是很容易對付的小角色,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一起出來辦事,如果秦若男有個什麼閃失,於公於私安長埔都會覺得難辭其咎。

  秦若男在電話那頭沒什麼耐心的應了,隨即掛斷了電話。

  安長埔對她毫無誠意的態度感到很不放心,一路上用最快的速度朝新街方向趕過去,偏巧半路上遇到一起交通事故,馬路上的車被塞住,排起了長龍,安長埔的車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他還不得不下車幫助現場已經焦頭爛額的交警控制現場,疏導交通,折騰了二十多分鐘,好不容易讓趕來的救護車能夠順利的開到傷者附近,把事故中的受傷人員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救治,這才在交警的協助下盡快脫離了塞車的困境,奔往新街方向。

  好不容易當他開車來到新街,在這個江口區比較繁華的地段停好車,想要去找那家鐵頭口中的旺旺飯館,結果卻發現,在長長的這條新街的一條岔路小街上頭嘰嘰喳喳的擠著一群人,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似乎在圍觀著什麼有趣的事情。

  安長埔朝那邊走了幾步,仗著身高的優勢,還沒等走到跟前,他就遠遠的看到被人群圍住的圈子裡,掛著招牌,招牌上寫著的分明就是「旺旺」二字。

  「糟了!」安長埔一看這架式,心裡感到自己最擔心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禁一陣焦急,趕忙快步朝那邊跑了過去,從人群中朝中心擠過去。

  分開人群擠到前面,安長埔正好看到氣喘吁吁的秦若男正單膝跪在地上,她的膝蓋下面還壓著一個掙扎不已的人。

  或許是安長埔分開人群的時候引起了一陣騷動,秦若男敏感的察覺到來自身後的動靜,她一回頭看到是安長埔來了,皺著眉頭衝他一招手:「怎麼這麼慢!快過來幫忙!」

  安長埔當然不可能耽擱,不用說別的,單看秦若男喘粗氣的樣子也知道,她現在幾乎已經是精疲力盡的狀態,否則也不會用這種單膝壓住的姿勢來控制住身下的男人。

  走過去伸手把地上的男人拉起來,箝制住他的雙手防止他反抗、逃跑,安長埔這才顧得上查看秦若男的情況,這姑娘氣息還沒有喘勻,前額的頭髮被汗水粘在額頭上,在安長埔把人接手之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多少有些惱火的瞪了被安長埔箝制著的男人一眼,對安長埔說:「你不用拿那種目光看著我,就算受傷,也是他受傷!帶回局裡去吧,他就是姚昌!」

  安長埔也皺起眉頭,考慮到周圍正在圍觀的人,他沒有當場發作,先把姚昌帶進車裡,擠過圍觀人群的時候,人群裡有人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著,其中有一個人說:「哎,瞧見沒,這就叫女中豪傑!瞧這男的,別看人高馬大,弄了半天還是個給人家打下手兒的!」

  這種議論讓安長埔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一言不發的安頓好姚昌,姚昌在安長埔出現之後,似乎意識到現在警察那邊多了一員大將,自己想要掙扎、逃跑只會更沒有勝算,反而老實了許多。

  秦若男拍打乾淨身上沾到的灰塵,跟在安長埔後面上了車,擰身上車的時候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倒吸了一口冷氣,瞟一眼身旁的安長埔和後排的姚昌,腰桿又坐直了一些。

  一路上安長埔一句話都沒有說,車子開回公安局,大步流星的回到重案組,把姚昌交給墨竇,讓他先幫忙把姚昌安頓到審訊室去,然後轉身對跟在身後才進門的秦若男說:「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姚和你談談。」

  說完,就在一旁田蜜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臉色鐵青的率先走進會客室。

  秦若男愣了一下,抿著嘴巴跟了上去,她走路的時候姿態有些奇怪,胳膊有意無意的護著腰間。

  田蜜不知道這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事,從頭到尾沒有開口和他們打招呼,只是等秦若男也進了會客室之後,起身從自己的儲物櫃裡翻出了一個熱水袋,出了辦公室的門。

  秦若男不緊不慢的進了會客室的門,反手把門關上,這才抬眼正視安長埔那蘊含著怒意的目光。

  「有話快點說,那邊還有正經事沒處理完呢。」她冷冰冰的說。

  安長埔只覺得一陣火大:「剛才在電話裡我們是怎麼講好的?明明告訴你讓你如果先到了也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到達目的地再作打算,為什麼一個人衝進去?你一個女人,赤手空拳的跑去對付一個咱們沒有摸過底的地痞,這樣很魯莽也很危險你知不知道?你有考慮過後果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對方有一定的防範和勢力,你會不會因此受到傷害?!」

  「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一定鬥不過男人麼?!不服找個時間咱們兩個一對一!擒拿格鬥我未必就輸給你!」秦若男對安長埔的指責也顯得有些憤怒,「而且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對我發號施令?!讓我等!你遲遲不來,如果人跑了,跟不上找不到,後果誰來負責?!你要是真把工作放在心上,下次記得講究點效率!別只會在事後跑來指責做事的人!」

  「我來得晚也是事出有因,不是我的主觀意願!不管怎麼說,你這樣的行為就是不對的!我們倆是平級沒有錯,但是你這麼冒險,一個人逞英雄,我就是要管,就是要說!你要是覺得不能接受,就再去向頭兒請求換人好了!我絕不阻攔!」安長埔撂下一句話,轉身先走出了會客室。

  秦若男愣住了,她沉默的獨自站了一會兒,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輕輕嘆了口氣,也走出了會客室。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4
第二十八章姚昌

  剛剛走出會客室,秦若男就被田蜜給攔住了。

  「這個給你。」田蜜對她微笑著,伸手遞過去一個巴掌大的小熱水袋。

  「你這是??」秦若男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看著田蜜。

  田蜜朝她的腰側指了指:「我看你腰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樣子,所以幫你弄了個熱水袋。」

  秦若男有些詫異,接過來有些不自然的對田蜜還以一笑,把熱水袋放在上衣口袋裡,轉身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裡,安長埔已經和姚昌展開了對話,看起來氣氛也並不怎麼友好。

  安長埔一臉嚴肅的瞪著姚昌,姚昌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原本就是個壯實微胖的男人,頭上梳著「地方支援中央」的髮型,之前因為和秦若男有過一番肢體較量,現在頭髮也凌亂不堪,鼻孔處還有些干涸的血痂,顴骨那裡的紅腫也還沒有消,從表面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

  姚昌一見秦若男,眼神裡頓時多了些畏懼,畏懼中又摻雜著一點惱怒。

  安長埔示意秦若男坐下,他表情裡的氣憤不知道究竟是姚昌佔得比例更大,還是秦若男佔的比例更大,他有些疑惑的看著秦若男用慢動作一般的速度坐下身,秦若男察覺到他的注視,胳膊悄悄的壓在裝著小熱水袋的那一側衣袋上頭。

  「說吧!」等秦若男坐下身,安長埔才開口問姚昌,「剛才為什麼襲警?」

  姚昌眼睛看著秦若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顴骨,刺痛感讓他吸了口冷氣:「什麼叫我襲警啊?你看看她,臉上啥事兒都沒有!再看看我,看看我臉上這傷!分明是我吃了虧!別說的好像我欺負女人了一樣!」

  「你別拿性別做掩護在這裡轉移話題、偷換概念!」秦若男看著姚昌嘲諷的冷笑,「你敢不敢說出來,咱們兩個是誰先動手的?我剛剛亮明身份你撒腿就跑,我追出幾步你就回身動手,結果最先動手的人,反而被制住了,虧你還好意思提性別的事!就你那兩下子,就算想欺負女人,也得有實力算啊!」

  安長埔請了清嗓子,暗示秦若男不要再和姚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秦若男瞟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這種暗示不太滿意,倒也還算配合的沒有繼續譏諷嘲弄姚昌。

  等確定姚昌被秦若男反駁了這麼幾句之後也有些無言以對,安長埔才開口發問:「你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讓你見了警察居然慌成那樣?」

  姚昌抬頭看看安長埔,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揣測出什麼信息,可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安長埔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副嚴肅而平靜的模樣,姚昌實在是無從判斷,最後只得陰沉著臉說:「我前幾天把一個人給打了,打得有點重,她剛才跑來找我,我以為是那家人報警了,就想脫身,誰知道她那麼玩兒命的追我,我當時覺得要是不把她撂倒,我今天沒個跑!」

  說到這裡,他可能是忽然想到自己雖然動手想要撂倒面前坐著的這名女警,可惜還是失敗了,同樣沒能夠逃脫,這件事實在是讓他感到恥辱,於是臉色難看的忽然之間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下去。

  「你把人家打的不輕吧?不然犯的著那麼玩兒命的反抗麼?是不是和對付魯民一樣,把人家的家都給抄了?」安長埔用雲淡風輕進一步詢問,順便不著痕跡的提到了魯民的名字。

  姚昌彷彿想不到安長埔會忽然提到魯民這個名字,一時間愣住了,看著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才更安全。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用試探的口氣問:「你們今天這麼興師動眾的把我弄公安局來,是因為魯民?」

  說完這句話,他想要笑,嘴角一扯,又疼的吸了一口冷氣,面頰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眼神裡倒是多了幾分輕蔑。

  「看來你還沒把魯民給忘了!」安長埔注視著姚昌,發現他的臉上有好幾條深淺不一的疤痕,看起來多少帶著些凶相,估計應該也是以往打架鬥毆留下的「紀念品」。

  姚昌哼了一聲,左臉有傷,他就把嘴角朝右側撇著,嘲諷的說:「忘了誰我也不可能忘了他啊!欠錢不還還有理了,怎麼身子變女的都還沒變利索呢,這辦事兒就已經成了娘們兒了?!這事兒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他還真值得為這跑去報警!我後來又沒為難他!」

  他在形容魯民的時候用了「娘們兒」這樣的字眼兒,這讓一直美開口的秦若男忽然之間抬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砰的一聲不僅姚昌,就連安長埔都跟著嚇了一跳。

  姚昌一看秦若男的臉色又陰沉下來,鼻子裡不服氣似的哼了一聲,嘴巴倒是識趣的閉上,沒有再多說什麼。

  秦若男方才在安長埔的暗示之下,沒有再去激怒姚昌,沉默的在一旁聽了他們的對話,根據之前在江口區新街上姚昌反抗的拚命程度與現在提到魯民時那種不屑,她猜測,假如姚昌說的是真話,那麼他所謂前幾天要賬把人打了,絕對不是他自己輕描淡寫的那麼簡單,並且看樣子,他覺得和自己剛剛惹下的事情比起來,魯民那一樁似乎有些微不足道。

  「你前段時間把誰打傷了?傷到什麼程度?」秦若男開口問姚昌。

  姚昌橫她一眼:「這個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說?是不敢說,還是說不出來?」

  「你當我傻的麼?哦,人家不告我,我自己主動坦白交代?你把我的覺悟看得還真高!」姚昌怪腔怪調的沖秦若男說。

  「姚昌,魯民和你到底是怎麼個債務關係?」安長埔沒有跟著秦若男一起追問姚昌打傷別人的事情到底是否屬實,又把話題重新拉回到魯民的身上。

  姚昌對魯民這一邊的事情始終表現的不大在意,輕描淡寫的回答說:「他當初跟我借了十萬塊錢,現在還差??四、五萬塊沒還上,差不多就這樣兒吧,反正我也把話說前頭,呆會兒你們也甭跟我繞彎子,更別嚇唬我,這事兒我明白!我借錢給別人,利息是收的比較高,但是你情我願的事兒,不能全賴我一個人,再說了,這事兒頂多算違法,我可沒犯罪!歸不到你們刑警來管!」

  安長埔聽了姚昌叫板似的一番話,不急不惱,反而微微一笑,反問他一句:「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明白人,那我倒想問問,假如人死了呢?是不是就歸我們刑警管了?」

  姚昌的表情瞬間凝結在他的臉上,他微微皺起眉頭,看看安長埔,再看看秦若男,終於有點急了。

  「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意思?那傢伙出了什麼事?他出事你們可別找我啊!這裡頭絕對沒有我的責任!他可是還差著我債沒還清呢!我弄死他可就更是一分錢都要不回來了!你們別冤枉好人!」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

  「我們不會冤枉誰,好人這倆字估計用在你身上也不怎麼合適,既然你說魯民的事和你肯定沒有關係,那你就回憶回憶,和我們說說,你最近一個月左右的行蹤。」安長埔說完,又把經法醫確認,魯民確鑿的死亡日期說給姚昌。

  姚昌起初還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可是當他聽完安長埔說的日期之後,臉上又猶豫起來了,他的內心裡像是經過了一番掙扎,最後才狠狠的說:「反正??我和魯民的事兒肯定沒關係!至於那段時間我幹什麼呢,我肯定不能告訴你們!你們愛信不信吧!不信就自己去查,查到最後人也肯定不會是我殺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4
第二十九章周旋

  撂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任憑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怎麼樣的盤問,姚昌都不肯再多說什麼,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你們不用誆我,我知道怎麼才是對自己有利的」。

  秦若男不死心,心裡認定姚昌除了魯民之外一定還有其他後果嚴重的違法行為,他能為了自保,乾脆來個閉口不言,說明他自己很清楚,一旦被警察挖出他背後的那些爛賬,就算撇開魯民不談,他也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離開公安局,既然姚昌是一個這樣的人,誰又能保證他所謂的與魯民無關是不是又一個謊言。

  於是她不依不饒的同姚昌對峙了很久,非要從他的嘴巴裡問出答案不可,要他說出自己那期間的不在場證據,以證明自己與魯民的死無關,對姚昌態度的惱火讓她無視了安長埔在一旁的頻繁暗示。

  起初姚昌還避開實質內容的進行一些狡辯,到了後來,他的牴觸情緒隨著秦若男的咄咄逼人而升高,到最後乾脆叫板一樣的對安長埔他們說:「我說我沒動過魯民那就是沒動過!想證明我和魯民的事情有關係,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證明得了算你們能耐!要是你們拿不出證據來,就少在這裡胡亂懷疑!警察動手打人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你們趕緊痛快的讓我走!不然的話,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現在外頭那幫記者最喜歡聽的就是警察刑訊逼供的新聞了,我這臉上可還帶著傷呢,走出去之後保不齊腦子一亂,忘了這傷是什麼時候落下的!」

  這已經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要挾讓秦若男火冒三丈,要不是安長埔在一旁極力壓制,估計搞不好會當場發作,姚昌見她被自己的話氣的臉都變了顏色,臉上不由多了幾分得意。

  安長埔讓秦若男暫時和姚昌留在審訊室裡,自己起身到外面找來墨竇,對他低聲交代了幾句,墨竇聽完連忙答應著,順便叫上正好也沒有事情需要忙的田蜜,兩個人急急忙忙的離開了重案組。

  安長埔安排完這些才重新回到審訊室裡,姚昌此時似乎意識到自己找到了對方的軟肋,臉上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自信,下巴微微揚起,用眼角睨著兩個人。

  「你們肯定比我清楚,沒有證據證明我和魯民的事情有關係,你們最多扣留我24小時,然後我可就要回家了!」他說著,還發出兩聲呵呵的笑。

  秦若男的臉色很難看,安長埔卻和她截然相反,彷彿姚昌的話沒有讓他感到任何壓力,既沒有因為缺乏證據而發愁,更沒有擔心姚昌之前威脅的「刑訊逼供」,若無其事的在聽完姚昌的話後,對他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這24小時還沒到,你就先委屈的在這裡呆會兒吧!」

  他這種和事佬一樣的態度,引來了秦若男不滿的目光,安長埔對此視若無睹,繼續對姚昌說:「反正你也還要在我們這兒呆一會兒,那咱們就還是聊聊魯民的事情吧!」

  「我說了,魯民他人死沒死都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姚昌一聽他又提魯民,立刻繃起臉來,戒備的看著安長埔。

  安長埔隨意的一擺手:「我可沒說你和魯民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就是單純的想和你瞭解一些關於魯民的情況,這總沒問題了吧?好歹你們之間也還是有債務關係,對他你多少也有些瞭解認識的吧!」

  安長埔這麼說,從態度上把對姚昌的懷疑降低了許多,這讓姚昌聽了之後感到十分受用。

  「你瞧!小兄弟啊,還是你上道兒!咱們警民魚水情,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針鋒相對搞得那麼難看,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是個粗人,你們當警察的穿著制服,前途多重要啊!」姚昌有些得意起來。

  「對,你說的沒錯。」安長埔對他的話表示認同,「那你就以債主的身份,和我們說說你和魯民是怎麼打上交道的吧!」

  「他找我借錢,我借給他錢,就這麼簡單!」感覺到安長埔態度的緩和,姚昌好像也踏實了一點,沒有再執意不肯談及魯民,「實話實說,他那人我還真不怎麼願意搭理他,妖裡妖氣的,沒去變什麼性之前的時候也一樣逢人就賣弄風騷,我多看他幾眼都渾身不舒服。」

  「當初魯民是一次性向你借了10萬塊?」

  「他前後找過我兩回,第一回借了幾萬塊,還沒到約定的日子就還上了,第二次就還不上了。」

  「他是怎麼找上你的?」安長埔對放高利貸的人瞭解不算多,倒也在工作中間接的聽說過一些事情,知道象姚昌這樣的人是不會在毫無交集的情況下輕易借錢給不相干的陌生人的。

  「是他女婿介紹他來跟我借錢的。」

  姚昌的答案讓安長埔和秦若男都愣住了,秦若男甚至有些難以置信的追問:「你是說盧吉?」

  「對,就是他。」姚昌懶洋洋的回答,他對於秦若男還有些介意,似乎不怎麼想和她說話。

  安長埔一聽的確是他們以為的那個人,便進一步詢問起來:「你和盧吉又是怎麼認識的?」

  「還能怎麼認識,他通過別人找我借錢,我借給他,就這麼認識的唄!」姚昌提起盧吉,態度有些鄙夷,「我還是頭一次遇到女婿介紹自己丈人來借錢的呢!而且還是借錢去做變性手術!」

  「盧吉自己為什麼會找你借錢,這個你知道麼?」

  似乎只要不追問姚昌在魯民遇害的期間做了什麼,行蹤如何,他就不會產生太強的防範之心,聽了安長埔的話,好像他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嘿嘿一笑:「還能有啥事兒,賭唄!」

  安長埔一邊和姚昌有一搭無一搭的詢問著一些瑣碎細節,一邊時不時的看一眼手錶,他越是看表,姚昌看起來就越是高興,到後來三個人誰都不開口只是默默相對的時候,他甚至吹起了口哨。

  秦若男看著姚昌囂張的模樣,氣得牙癢癢,又不能直接發作,只好用眼神示意安長埔出去一下,安長埔不動聲色的起身,跟她走出審訊室。

  「你什麼意思?這麼就妥協了?!你看看他那囂張的樣子!」確定自己的話不會被姚昌聽到之後,秦若男才儘量壓低聲音,埋怨起安長埔來,「他一威脅要找媒體控訴就把你嚇著了?今天和他動手的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咱們根本沒對他刑訊逼供有什麼好擔心的!假如他真的和魯民的死有關,你今天把他放走,等收集到足夠證據的時候,可能就很難把他找回來了!你這個人辦事能不能不要這麼軟弱?!」

  安長埔哭笑不得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軟弱?!」

  他正準備為自己澄清幾句,墨竇和田蜜急匆匆的從外面趕了回來。

  「怎麼樣?」安長埔立刻放棄了對秦若男解釋自己意圖的打算,注意力迅速的轉移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墨竇對安長埔點點頭,一指身後的田蜜:「我先去把人帶走,具體的情況你問田蜜吧,反正哥們兒,我不得不說,你走了一步好棋,也是一步險棋啊!」

  說罷,他推門進了審訊室,不一會兒從外面便清晰的聽到姚昌憤怒的吼叫聲,安長埔不放心的跟了進去,秦若男也想上前,被田蜜拉住了。

  「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她邊說邊指了指秦若男的腰。

  秦若男沒有猶豫的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緊隨其後的進了審訊室,進門的時候,姚昌正試圖掙扎,被墨竇和安長埔合力壓在桌子上面動彈不得,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安長埔,嘴裡罵著:「你行!你跟我玩兒陰的!」

  「姚昌,你涉嫌故意傷害,現在證據確鑿,現在耍橫對你自己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墨竇厲聲喝斥道,拉起姚昌,把他押出審訊室,準備移交給其他組的同事處理。

  秦若男看著姚昌被收押,略微鬆了一口氣,再看安長埔的時候,目光裡帶著幾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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