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48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9
第十章臭名昭著

  聽秦若男這麼一問,安長埔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這個問題,有些一根筋的想要等趙法醫那邊的dna結果出來,忘了這兩者的調查並不衝突,並且他也挺佩服秦若男執著的這股子勁兒的,明知道這金教授是個架子很大的刺兒頭,她還是會冒著被斥責的風險去追問,不像尋常姑娘家那麼顧及面子問題。

  問清楚那個尚不知名的患者手術的進度問題,兩個人抓緊時間開車返回c市,最起碼現在知道了這個人的生活範圍,到哪裡去打聽打聽,或許就會小有收穫,畢竟一個大男人忽然之間多出了豐滿的胸部,這樣的變化,不可能沒有人會注意到。

  在快到c市的時候,趙法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告訴他們,dna的比對已經出了結果,現在可以十分肯定,那做過假體隆胸上半截屍體和比那更早被人發現的下半截確定為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原本懷疑的連環殺人分屍案,現在被排除掉,死者只有一個,只是身份還沒有辦法確定。

  經趙法醫這麼一說,安長埔和秦若男的心中就愈發的篤定了。上半身做過隆胸,下半身卻依舊保持著男性特徵,這樣的情況恰好與金教授前一年處理過的那個患者相一致,看來,死者就是此人的幾率相當高。

  有了目標和方向,安長埔直接繞開市區,把車開去了相對偏僻的江口區。金教授給出的地址沒有具體到那條街那個居民區,只有一個泛泛的方位,安長埔開著車按圖索驥找過去,發現那裡是江口區的郊邊,雖然地處偏僻,但是人口密度並不小,居民的構成也比較雜,想要在不知道姓甚名誰,只知道性別和大致年齡的情況下找出目標,還真是有一種「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感覺。

  秦若男和安長埔把車子停在一個路邊小集市的附近,下車走過去準備開始打聽些情況,這個集市上的人來來往往,比較熱鬧,看上去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固定出現的那種長期集市,他們兩個人沒有去詢問集市上的攤主或者顧客,而是不約而同的把目標人群放在了集市口的路邊上等著載客人的那幾個摩的司機的身上,抬腿就朝那邊去,這種巧合般的默契讓兩人都略微愣了一下。

  因為這裡已經屬於城鄉結合部,在市中心已經不允許出現的摩的依舊大行其道,短短十幾米走過去的過程中,安長埔和秦若男就看到了好幾個載著乘客,乘客懷裡還抱著大包小包的採購物品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別說乘坐,就連看著都讓人有些覺得不安。

  集市口零零散散的停著差不多五六台摩托,時值秋日,下午的天氣暖融融的,摩的司機們把車子扔在路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旁的小門市涼棚下面抽著煙聊天,看到安長埔和秦若男衝著停放摩托車的方向去了,立刻又三四個人圍上來,熱情的招呼:「你們要坐車啊?」

  「坐什麼車啊!」一個沒過來攬生意的摩托車主坐在陰涼下面,沖迎上來的那幾個人喊,「你沒見這倆人是開著車過來的麼!有車不坐,坐你那摩托?!」

  那幾個司機的腳步頓時放慢了一些,有些納悶外加好奇的直朝安長埔和秦若男看。

  「幾位,我們想跟你們打聽個人!你們對這附近的居民熟麼?」安長埔笑眯眯的問。

  有幾個人一聽他開口是為了打聽人,頓時沒了興趣,有的返身回到陰涼下面繼續坐著休息,有的乾脆走到自己的摩托車旁跨坐在上面曬曬太陽,只有一個面龐黝黑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安長埔他們倆,問:「你想打聽誰吧?說出來我看看我認識不。」

  「其實我們也不太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這附近的人,」安長埔一臉為難的猶豫了一下,聲音降低了一點,對男人說,「大概五十歲上下,個頭兒還不算矮,比較瘦,之前去醫院裡做過隆胸手術……」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一旁的摩托車上面正好奇的聽他們講話的另外一名司機噗嗤一聲忽然笑了出來。

  「你是說他啊!就那個跑去變女人的傢伙?」忽然發笑的司機看了看安長埔,又看了看跟在安長埔身邊的秦若男,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自己腦門兒,「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了!」

  安長埔和秦若男一聽這話,心裡頭都莫名的緊張了一下,生怕這個案子在當地已經造成了讓他們始料未及的很壞的影響,不過那位司機下一句話就又讓他們解除了這個疑慮。

  「你們是報社的還是電視台的?記者吧?」那位司機衝他們擺了擺手,「回吧!回吧!別去找他了,他家裡人不讓他接受採訪!嫌丟人!」

  「這話怎麼說?你認識我們說的這個人?知道他的情況?」秦若男一聽這分明是個知情人,立刻追問起來。

  司機咧嘴一樂,不僅是他,連剛剛的那幾個走開的人也聽到他毫不避諱的那幾句話又都轉了回來,把秦若男和安長埔給圍住了。

  「這附近還有幾個不認識他的了呀!」秦若男他們誰都沒有澄清自己的身份,這倒讓幾個摩的司機把這當成了一種默認,自動自發的把他們倆當成了媒體人,方才發笑的那個司機笑嘻嘻的說,「那傢伙在這一片兒可是個『名人』!要不是家裡死攔著活攔著,估計現在都蹦?到全國去了!活了大半輩子,忽然蹦著高兒的要去當女人!你們這是來晚了,他已經有一陣子不來這兒晃蕩了,要不然吶,這條街上不用看別人,就看他的西洋景就夠熱鬧了!」

  「這人這麼有名?你確定你說的和我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麼?」安長埔怕這中間有什麼被人誤會的環節,萬一弄錯了人就不好了。

  司機嘿嘿一笑,神情裡充滿了鄙夷:「不是他還能有誰,原來叫魯民,後來也不知道哪兒弄了倆糟錢兒,跑去把胸脯還給墊起來了,自個兒給自個兒改了個名字叫魯冰!錯不了!最臭名昭著的就是他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9
第十一章矢口否認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這幾個人口中的「魯民」或者「魯冰」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不過可能性已經很大,畢竟生活中有多少男人會在半百之年跑去做什麼隆胸、變性手術呢!

  「這個魯民是怎麼個臭名昭著法兒呢?你們不會是說他做變性手術的事兒吧?我覺得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怎麼活。」秦若男試探的開始套幾個司機的話,故意說的好像很理解和體諒魯民的行為。

  「瞧你這話說的,誰都有自己想要的活法兒,問題是你是自己一個人麼?你活著成天就想著自己怎麼樂呵就行了?一個男人,那麼一大把年紀了,家裡老人都被氣死了,老婆孩子成天他也不管不顧,就惦記著變女人,拾掇自己,塗脂抹粉的!這不叫有權利決定自己怎麼活!這叫自私!男人能像他那樣兒麼!要是為了圖個樂呵,我願意在這曬太陽吃灰啊!」原本開口說話的司機還沒吭聲,一旁一直沉默旁觀的一個胖乎乎,臉上還有一顆黑痣的司機就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不僅語氣裡,就連臉上都是毫不遮掩的鄙夷,似乎他對魯民已經腹誹已久了。

  安長埔一聽他這麼說,立刻毫不猶豫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黑痣的身上:「你和魯民很熟?」

  他這麼一問,黑痣立刻把頭搖的好像自己的頭髮上沾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急忙撇清:「我可沒有和他那種人很熟!你們可別採訪我關於他的事情!」

  他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欲蓋彌彰,越是急於撇清,就越說明他和魯民很熟,並且從話語中聽得出來,他已經先入為主的把安長埔和秦若男真的當成了來採訪這種市井八卦的記者了。

  「既然不熟,你又說了這麼多魯民的壞話,可信度也就不怎麼高了吧。」秦若男故意在一旁激將。

  黑痣沒有那麼重的防範意識,也沒有辦法察覺面前站著的兩個人其實不是記者而是刑警,所以少了許多心理負擔,被秦若男這麼一激將,立刻繃不住了,一臉被冒犯的薄怒:「我的話怎麼就沒有可信度了?!我這個人從來不胡亂說話的!我是嫌丟人所以才和他離得遠遠的,可是這不代表我不知道他的那些破事兒啊!要是論起來,我們家和魯民他們家還算是沾親帶故的遠房親戚呢!」

  「既然都是遠房親戚,那就和我們說說魯民的事情唄!我們不會洩露消息來源的。」安長埔話一出口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無意當中,竟然成了兩個人裡頭唱白臉的那一位,按照慣例,除非是和諸如程峰、田陽這種比自己更資深或者有氣場的人一起查案,否則他必然是充當黑臉的那個角色,尤其是在和女警合作的時候,這種男女搭檔,結果還要扮白臉充好人的經歷,他還真的是第一次,並且覺得十分彆扭。

  「透露不透露的,我還真不在乎,就他那兩下子,別說變成女的了,就算他還是個男的,我都不怕他。」黑痣轟蒼蠅一樣的一擺手,「我們兩家真是遠親,血緣有,但是平時沒啥聯繫,我除了能在這個集市上看到他之外,平時從來不和他們家往來,知道的也都是從家裡親戚啊、老人啊那裡聽來的,說他平時在家裡什麼活兒也不干,家裡頭上上下下都得靠他老婆自己一個人操持,又要養家又要照顧孩子,魯民以前沒變成女的之前,也不像個男人,我們親戚都說,他真是祖墳冒了青煙了,才娶了那麼賢惠的一個老婆,結果他還不珍惜!就連他爹媽,都被他鬧著要當女人的事情氣得,最後被氣死了!」

  「魯民經常到這附近活動麼?」安長埔又問,黑痣的話可供參考,但仍舊有待驗證,裡面很有可能摻雜著以訛傳訛的成分,並且這些內容的價值取決於他們找到的屍體是否就是魯民本人。

  這個問題有些泛泛,黑痣顯然已經不想再提這個讓人顏面無光的遠親,索性不開口了,其他人被黑痣方才的那一番談論也勾起了八卦之心,這會兒終於有機會能插上嘴了,便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關於魯民的行蹤問題,這些摩的司機的說法倒是還比較統一,雖然關於最後一次看到魯民的時間有些分歧,大體上都一致的表示,魯民過去很喜歡到這附近逛街買東西,到處招搖,不過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他了,最起碼有大半年,具體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出現,別說其他人,就連黑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夥兒對魯民的評價都普遍抱著一種看耍猴一樣的心態,心裡頭鄙夷,卻又總想去撩撥戲耍一下,找個樂子,現在被問題來對魯民的印象,說出來的沒有一個褒揚的詞句,不是說他變態,就是說他腦子有毛病。

  「既然那麼想當女人,當初就不要結婚娶媳婦嘛!你說說,現在孩子這麼大了,忽然之間爸就變成了媽,這玩意兒誰受的了啊!再說了,他這一變女人,不等於讓媳婦守活寡了麼!太坑人!」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摩的司機搖著頭感慨說。

  和這些愛說話的摩的司機聊過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到江口區公安局去了一趟,調查了一下關於魯民的戶籍信息,發現「魯冰」只不過是他自己口頭上更改的一個女名,並沒有真的到派出所去提交更名的申請,他們也從江口區公安局順利的拿到了魯民家的住址,發現魯民家住在距離江口區尚有一段距離,說遠卻又並不算遠的一個村子裡。

  拿到了具體的地址,安長埔和秦若男便立即驅車趕往魯民的住址。

  魯民所居住的村子人口並不算多,一路打聽著,他們終於找到了魯民的家門口。

  魯民的家看上去有一些破敗,站在院門口,安長埔和秦若男沒有貿然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觀望了一番。這原本應該是一戶很體面的房子,院子也很大很寬敞,只是從破碎的地磚縫里長出來參差不齊的野草、屋頂陳舊且殘缺不全的瓦片都讓這一戶人家顯得有些缺乏生氣,顯露出衰敗的跡象。

  「有人在家麼?」安長埔高聲向院子裡喊道。

  喊了幾聲之後,遠遠的看到屋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頭上還包著塊頭巾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到有陌生人來家裡叫門,一臉疑惑和不安的朝門邊靠過來,問:「你們找誰?」

  「你好,我們想找魯民。這是魯民家吧?」安長埔對女人笑了笑,和氣的問。

  「不是。」意料之外的是,女人的回答斬釘截鐵,並且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你們找錯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9
第十二章魯安菊

  她的回答讓秦若男和安長埔先是愣了一下,方才在江口區的集市上,摩的司機的話裡已經透露出,魯民的家人不喜歡外界關注魯民變性成了「魯冰」的事實,來開門的女人這句否定的回答,讓兩名刑警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個同樣的猜測——會不會是為了躲開眾人視線,魯民一家搬走去了別處?

  畢竟這種搬家很久之後都還沒有去變更戶籍地址的事情並不少見。

  可是隨即他們便又發現,女人在說話的時候眼神閃躲,神色有些緊張,似乎很想快點打發走面前的這兩個人,然後關門躲回屋子裡。

  這樣的表現,分明就是有貓膩。

  「這不是魯民的家?是魯民一直都沒有在這裡住過,還是搬走了?」秦若男問。

  女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對怎麼回答頗有顧慮,停頓了一下才說:「沒有魯民這個人。」

  「你的意思是這裡從來就不是魯民的家對不對?」安長埔把臉一板,看起來十分嚴肅的拿出自己手上的戶籍信息遞到女人面前,「那你看看這個。」

  女人的眼睛直在紙上瞥了一眼,然後就迅速的挪開,作勢要離開,嘴上嘟囔著:「我沒什麼文化,認不了那麼多字,看不懂你那東西。」

  「看不懂不怕,我可以給你解釋說明一下,這上面說,魯民是這棟房子的戶主,曾經並且一直到現在都居住在此。」

  「房子是我從別人手裡買的,我不知道前一戶人家叫什麼名,那可能以前他住這兒,現在不住了,你們去別處找吧!」女人聽了安長埔的話,更加緊張不安起來,兩隻手在自己的褲子上偷偷的蹭,似乎手心因為緊張早就汗濕了。

  「方才你不是說魯民從來都沒在這裡住過麼?」聽到對方又改口,秦若男便咄咄逼人起來,這個女人分明有意掩飾,如果不把她的謊話徹底戳破,她是不會吐露實情的,「如果房子是買來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賣家的姓名?如果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買房手續是怎麼辦的?房子賣給你之後,魯民又搬去了哪裡?」

  這一連串的發問,讓女人有些無力招架,正在女人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時候,一個看上去比安長埔和秦若男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人還沒到跟前就先開了口,嗓門兒洪亮的問:「媽,怎麼了?」

  隨後她立刻把視線落在了安長埔他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戒備的問:「你們是干什麼的?」

  「我們是來找魯民的。」安長埔回答。

  「又找我爸幹什麼?!」年輕女人沒有發現自己母親在身後拚命的想要暗示她,兩條眉毛一擰,不快的說,「別說他人根本就不回家,就算他在,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們採訪他!你們走吧!愛找這種亂七八糟的醜事,你們去別人家找!別來騷擾我們!」

  她這麼一說,真相就變得一目瞭然了,她的母親在身後嘆了一口氣,轉身一個人先默默的走回房子裡,留下女兒來對付這兩個不受歡迎的「記者」。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記者,」安長埔掏出自己的警官證給年輕女人看,「我們是警察,有些關於你父親魯民的事情需要來瞭解一下情況。你怎麼稱呼?」

  年輕女人一愣,狐疑的看了看安長埔手裡的證件,再打量一下他身旁的秦若男,忍著疑問對兩個人說:「我叫魯安菊,你們跟我進來吧。」

  安長埔他們跟在魯安菊身後進了院子,院子的石磚破碎的很厲害,走在上面許多磚塊都已經鬆動,院子一側的倉房房簷下結著碩大的蜘蛛網,一隻黑色的大蜘蛛正慵懶的蜷縮在網中央。

  秦若男看到那隻大蜘蛛眉頭微微一皺,不著痕跡的移動到安長埔的另一側,遠離蜘蛛的方向。

  安長埔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有些詫異,他和秦若男相處時間不長卻已經很明顯的體會到了她的那種不肯輸人的強勢,沒想到她居然怕蜘蛛,他原以為這女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魯安菊走在最前面,推門進屋先對母親喊了一句:「媽,家裡有沒有吃的?我還沒吃飯呢!」

  「沒有,我給你做點兒吧!剛才那倆人你打發走了沒有?」魯安菊的母親從後廚房裡走出來,嘴裡邊對女兒說著話,一抬頭看到兩名不速之客就跟在女兒身後,一下子愣住了,濕漉漉的手擦了一半頓在那裡,水順著手指頭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在腳下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濕印子。

  「媽,這倆不是記者,是公安局的警察,來問點事兒就走,沒事兒,你去給我做點飯先,我都要餓死了。」魯安菊大大咧咧的給母親分配起任務來,然後對安長埔他們說,「到屋裡坐吧,有什麼需要問的你們問我好了。」

  秦若男皺了皺眉,看看安長埔,安長埔也對她無奈的偷偷搖了搖頭。這魯安菊的個性,還真讓人有一點吃不消,進門先差使自己的母親,然後又連來意都不詢問,就直接大包大攬的把母親排除出去,讓到訪的警察有什麼事情就問她。

  心裡這麼想,兩個人倒也默契的誰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來,依言到走廊一旁的小客廳裡找兩張椅子坐下,魯安菊還在走廊裡對廚房的方向繼續吩咐:「媽,你多做點兒啊,一會兒盧吉也過來吃飯!你可別做少了我倆吃不飽啊!」

  她的話說完,廚房那邊沒有應聲,她等了一會兒不見回覆,撇了撇嘴,一扭身進屋來,拉了一張椅子到牆邊,坐下來把身子朝後依靠,翹起二郎腿,問:「你們想要瞭解什麼情況?問我就行了。」

  「謝謝你的合作,不用麻煩了,我們還是等一會兒你母親忙完了之後,我們和她談談吧。」安長埔委婉的拒絕了魯安菊的好意,「畢竟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恐怕還是你母親瞭解的更多。」

  「那可未必,我媽那人,一天天糊裡糊塗的,她能知道個啥!」魯安菊有些輕蔑的一笑,「我讓你們問,你們就問!我也就是正好有閒工夫,要不然你們追著我問我都懶得理。」

  「如果你不是我們的上級,就別隨便給我們發號施令!如果你閒的難受,倒不如自己去廚房做飯,把你母親換過來和我們談正經事,免得大家一起浪費時間。」秦若男冷冰冰的說,她看著魯安菊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臉色也早已經徹底陰沉下來。

  魯安菊被她的這幾句話刺得難受,有心還嘴又怕惹事,悻悻的忍住,起身到廚房去找母親過來,出門時把門摔得砰磅作響。

  「你沒事吧?怎麼那麼大的火氣?」安長埔有些詫異的看著秦若男。

  秦若男被他這麼一問,臉色有些尷尬,默默的搖了搖頭算作回覆,沒有吭聲。

  安長埔見她這樣,便也沒有自討沒趣的再去追問,兩個人就坐在客廳裡,等著魯安菊把忙著做飯的母親叫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59
第十三章非男非女

  沒過多久,方才在廚房裡忙活的中年女人低著頭走進來,兩隻手交握著,從進屋到坐下的過程裡,眼睛不知道朝安長埔和秦若男這邊瞥了幾次,又刻意想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怎麼稱呼?」安長埔問。

  中年女人拘謹的彷彿這裡不是自己家,而是公安局一樣,瑟縮的坐在椅子上,低聲說:「丁木蘭。」

  「魯民是你的丈夫?」雖然這一點從魯安菊那裡就可以得到印證,不過公事公辦,有一些例行的詢問還是要有。

  丁木蘭木然的點了點頭,抬起頭滿臉忐忑的看了看距離自己不到兩米遠坐著的兩個人,眼神有些閃爍。

  這會兒安長埔和秦若男才能好好的打量一下面前的這個女人,從戶籍上的信息能夠得知,魯民今年49歲,他的妻子大他一歲,今年剛好50歲,可眼前的丁木蘭看上前去足有60歲的樣子,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深深淺淺的爬滿了整張臉。

  丁木蘭個子不高,很瘦削,臉色暗沉枯黃,兩隻手看上去很粗糙,指甲縫裡黑黑的,看上去就是一副經常從事體力勞動的操勞的手。

  秦若男看著丁木蘭有些猥瑣的神態,和那一身掩藏不去的操勞疲憊,沉默了一會兒,悄悄的輕嘆一口氣,之前因為魯安菊而板起來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丁木蘭,你不要緊張,我們今天過來只是想向你瞭解一下關於你丈夫魯民的事情,只是一些很尋常的問題,不會讓你為難,所以我們問什麼,你就照實回答就好,可以麼?」當她開口對丁木蘭說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比其他時候都更輕柔,完全不似平時的模樣。

  這倒讓坐在一旁的安長埔開了眼,發現自己的這位女搭檔原來還是個多面性的人,這不,機緣巧合之下,自己就發現了她冷冰冰背後溫柔和藹的一面。

  只可惜,是對別人。

  「剛才為什麼要否認這裡是魯民的家?」秦若男輕聲問。

  丁木蘭抿著嘴唇垂著頭不吭聲,一隻手不停的扭著另一隻手,因為手上粗糙的皮膚而發出嗤啦嗤啦的聲響,她很快也意識到這一點,連忙停下來,兩隻手握著自己的兩個膝頭,抬眼緊張的朝秦若男和安長埔打量了一會兒,才悶悶的回答:「孩子不讓說,而且,他也不叫魯民了。」

  這句話並不難懂,畢竟安長埔他們實現已經從摩的司機嘴裡頭瞭解到了一些背景信息。

  「你是說他改名叫魯冰的事?」安長埔想要從丁木蘭的嘴裡確認一下這個消息的準確性有多高。

  丁木蘭有些愕然的看著他,嘴巴微微張著,半晌才開口說話:「你們都知道啦?」

  「魯民不在家吧?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安長埔又問,這個家裡面靜悄悄的,看樣子魯民並不在,或者另外的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在家,但是存心想要躲避他人的視線。

  後一種可能性卻又與之前摩的司機們口中對魯民這個人的描述不相符,按照外人的說法,魯民本人是一個非常愛表現喜歡出風頭的人,若非家裡人的態度反對,恐怕會把自己做變性手術的事情張揚到人盡皆知,並且以此為榮,既然如此,除非有什麼特殊原因,否則恐怕很難讓一個如此外向的人主動躲避他人視線。

  「他不在家,老長時間都沒回來過了,自打他做完那個手術……他在家的時候就少。」丁木蘭說起丈夫,難免有些神色黯然,吞吞吐吐的說,「這話我不知道咋說,也怕人問。」

  「他最後一次回家來,或者是和你有聯繫,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記不清了,反正有老長時間,起碼兩三個月沒見到他人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丁木蘭一邊在心裡頭計算著最後見到丈夫的大概時間,一邊慢吞吞的回答安長埔的問題。

  這個答案讓兩名刑警的心都揪緊了一下,魯民如果真的失蹤這麼久,那麼他就是那具屍體的幾率就比較大了,只是丁木蘭不知道魯民的行蹤,安長埔和秦若男找不到變性男屍的頭顱,這就讓事情有些難辦了。

  「有一個問題,我恐怕要冒昧的問一下了,」安長埔皺著眉頭想了想,問丁木蘭道,「你對魯民做變性手術的事情,應該是知情的對麼?」

  丁木蘭面色尷尬的點了點頭,眼睛盯著安長埔,似乎很擔心他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安長埔正要開口問,忽然瞥見坐在自己身旁的秦若男臉色也不比丁木蘭舒緩到哪裡去,這才意識到,自己準備追問的問題,讓這個姑娘聽著有些害臊了。

  為了避免造成大家都尷尬的局面,安長埔猶豫了一下,換了一種方式問:「丁大姐,你就這麼回答我的問題吧,魯民他現在,是女人,還是男人?」

  把問題換成這樣的方式來問,就顯得含蓄委婉了許多,回答的人也不會感到太難堪,並且答案是「男人」或者「女人」,也能讓安長埔他們明白,魯民的手術到底到了一個什麼進度。

  金教授那邊的病歷顯示魯民尚沒有接受徹底變形手術,可是這也不代表他不會到其他地方去做,畢竟他也有選擇醫院的自由。

  魯民的手術到底做到什麼程度,這對於他是否和那兩截屍體有關聯來說,十分重要。

  他換了這麼一種方式詢問,的確讓一旁的秦若男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微紅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丁木蘭似乎沒有能夠一下子明白安長埔這麼委婉的問法兒,愣愣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扭臉朝屋外張望了一下,聽到魯安菊在廚房裡不知是動作粗魯還是賭氣把鍋碗瓢盆磕碰出的叮噹聲,這才輕輕的把屋門虛掩上,重新坐回椅子上,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小聲說:「不是男的,也不說女的。」

  「這話怎麼說?」秦若男不解的問。

  丁木蘭蠟黃的臉上多了幾絲紅潤:「一半是男,一半是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0
第十四章人造美女

  這句話從丁木蘭嘴裡說出來,任誰也不可能再傻乎乎的去追問,到底哪一半是男的,哪一半是女的。

  「魯民那麼久沒有音訊,你們家裡人就沒有想過要聯繫他一下,確定一下他人在哪裡,近況如何之類的麼?」安長埔問。

  「他總往外跑,以前找過,他不高興,回來發脾氣,後來家裡人都不想惹他,就不找他了。」丁木蘭有些麻木的回答,「以前最久的一次他一走就是半年沒消息,後來也好端端的回來了,這次才兩三個月,不用找。」

  秦若男在一旁聽著,臉上雖然沒有直接流露出什麼,眼神裡卻滿含著同情,聽完丁木蘭的話,悄悄的嘆了口氣,安長埔沒有漏看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傷感,心裡面有了一點有待證實的猜測。

  「我們能看一下魯民的照片麼?」秦若男開口提出要求。

  丁木蘭唯唯諾諾的答應著,把安長埔他們留下,自己到另外的一個房間去取照片,秦若男並沒有乖乖的坐在原處等著,而是悄悄起身,跟在丁木蘭後面,順便對安長埔勾了勾手,示意他也一起。

  安長埔覺得這樣的行為或許不夠妥當,畢竟現在死者不能夠完全確定就是魯民本人,他的家裡人也沒有因此而惹上任何的嫌疑,既然丁木蘭讓他們在原地等,就說明她不希望家裡的**被人窺探,秦若男自說自話的跟上去,很有可能激怒了這一家人。

  可是秦若男已經跟這丁木蘭走了,自己又來不及阻攔,這種時候,如果自己怕惹事,就一個人留下,豈不是等於把這種風險全丟給秦若男一個人自己扛?

  這種事情當然不是安長埔能夠做得出來的,他可是重案組裡被大家半真半假推選出來的著名紳士刑警。

  思及此,他便連忙起身,仗著自己人高腿長,幾步就追上了秦若男的步伐,兩個人跟在丁木蘭的身後,跟著她走進了走廊深處的一件小屋。

  這間屋子雖然比方才他們落座的客廳要小上許多,可是進門之後裡頭可是另有一番景象。和外面房子的老舊破敗截然相反,這個房間被佈置的顯然不像是這棟破房子的一部分。

  不似屋外其他牆壁的半截綠色油漆加半截白牆,這個小房間裡的牆壁都被貼上了顏色柔和的牆壁紙,壁紙的底色是粉白,上面有的一朵,有的一簇,不規則的佈滿了粉玫瑰的圖案,讓原本冷硬的四方格局頓時多了一些女性的柔美氣息,一張單人床,床上面鋪著粉色的緞面寢具,床邊有一張小方桌,也鋪著帶蕾絲的桌布,桌上七零八落的擺著很多化妝品。

  就連棚頂的垂下來的燈線也被塑料花纏了起來,下面是一個鏤空的紅色燈罩。

  整個房間的佈置裝飾,就好像那張小方桌上隨意放置的那幾盒化妝品一樣,品味不怎麼高,東西也略顯廉價粗糙,但是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女性氣息,更不用說窗檯上的那些同樣不值什麼錢卻數量不少的項鏈、配飾。

  「這是你女兒結婚前的房間?」從方才魯安菊的言辭裡,秦若男聽得出來她已經是嫁做人婦,現在看到這件女人味十足的房間,以及窗檯、小桌子、化妝鏡等等這些上面落著的厚厚灰塵,她便猜測著問。

  丁木蘭冷不防被自己身後傳來的說話聲嚇了一跳,正在立櫃裡翻找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回身一看,秦若男和安長埔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臉色又重新漲紅起來。

  她沒有回答秦若男的提問,默默的轉過身繼續在櫃子裡翻找著,不一會兒就翻出了一本相冊,在她關上立櫃門之前,秦若男眼尖的看到衣櫃裡滿滿的都是些女人的衣物,顏色大多很鮮豔。

  「這是我丈夫魯民的房間,你們回剛才那屋吧,他不喜歡外人到他房間裡來。」丁木蘭絲毫不帶感**彩的對兩個人說,「照片我找到了,咱們去那屋看。」

  秦若男倚著門框沒有動:「魯民不是都離開家兩三個月沒回來了麼,我們進去看看,什麼也不碰,什麼也不動,他又不會知道。」

  丁木蘭的目光又朝廚房方向瞟了一眼,默默的搖搖頭,輕聲說:「我家大閨女和她爸親,會告訴他的。」

  安長埔拉了一下秦若男的手肘,示意她見好就收,不要逼得太緊,秦若男便沒再吭聲,和丁木蘭一起又回到了最初接待他們的那間客廳裡。

  丁木蘭沒有馬上把手上那本花花綠綠的相冊遞給安長埔他們,而是在客廳一側的玻璃櫥裡一堆凌亂雜物當中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一張陳舊的彩色照片,遞給兩個人。

  「這是老長時間以前的了,你們湊合著看看吧!」丁木蘭這才把手上的相冊也一併塞過來,「這是去年他照的照片。」

  秦若男接過丁木蘭遞過來的老照片,那是一張四個人的合影,兩個大人和兩個孩子,女人很顯然就是丁木蘭,只是比眼前的要年輕許多,臉上沒有了那麼多深深淺淺的皺紋,眼睛裡也少了些現在的唯唯諾諾,站在丈夫身旁,懷裡摟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兒,神色裡倒是有幾分滿足和幸福。

  再看站在丁木蘭身邊的魯民,身高作為男性而言,並不算很高大,用丁木蘭做參考來衡量,目測大約只有一米七出頭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比較瘦削,尤其是一張臉,略顯瘦長,一雙狹長的眼睛,嘴唇也很薄,看上去容貌倒是比身旁的妻子還要端正幾分,只是身材有些瘦弱,不似尋常男人那樣強壯,給人一種力量感。

  秦若男把手裡的照片遞給安長埔,自己翻開那本花花綠綠的相冊,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就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還是那張瘦臉,但是臉型顯然變得飽滿了一些,還是那張不大的嘴,嘴唇已經不是薄薄的兩片,而是豐盈紅潤,甚至就連那一雙原本狹長的雙眼,也變成了誇張的歐式雙眼皮,加上濃重的眼妝,要不是仔細留意還能端詳出些許過去的影子,恐怕換做別人很難會輕易相信這兩張照片上的會是同一個人。

  那是一組藝術寫真,照片中人皮膚白皙,眉目含情,身段苗條,衣裙穿在身上,胸口的部分撐的很飽滿,儼然是一個火辣身材的高挑美女。

  這還真是一個活脫脫的人造美女,人造的不僅有美,甚至還包括了女。秦若男偷偷的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0
第十五章賣墓換錢

  小莫最近感冒咳嗽的厲害,更新的時間偶爾不穩定,但是會儘量保證固定時間每天中午更新,請大家見諒。

  「照這麼一套藝術寫真,得花不少錢吧?瞧這相冊做的可夠精美的。」安長埔狀似無意的從秦若男手裡接過相冊,隨意翻看了一下,看起來,他對於相冊裡的照片內容並不想多看幾眼,或許對於男人而言,在剛剛看完另外一個男性以男人的性別出現的照片後,立刻又看到此人變得豐胸細腰,儼然成了一個美女,這種落差和不適比女性更加厲害。

  丁木蘭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顯著的情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從來不和我說這些,家裡的錢基本上都是他管著,我不問那些。」

  「家裡有兩個女兒吧?」安長埔伸手一指那張一家四口的合影上面年紀比較小的那一個,「魯安菊是老大還是老二?」

  「老大。我們家二姑娘叫魯安梅。」提到二女兒,丁木蘭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用手背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兩個孩子會不會對魯民的近況比較瞭解?」秦若男問。

  丁木蘭一時也有些吃不準,不知道該怎麼作答,斟酌了一下才說:「我二姑娘八成是和我一樣,啥也不知道,我大姑娘不好說,她從小就和她爸爸比和我親。」

  「即便魯民去做了那種手術,她也不介意麼?」秦若男有些詫異,忍不住問。

  倒不是說她歧視變性人或者怎樣,只是如果自己至親的父親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女人,恐怕不管換成是誰都難以泰然處之吧。

  「我不知道。」丁木蘭有些傷感的垂下頭,不知道是介於魯安菊就在廚房裡怕她聽到,還是這個問題有些觸及了她的傷心事,對此頗有些忌憚,不肯多說。

  秦若男看看安長埔,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什麼需要追問的事情,安長埔對她點了點頭,這才對丁木蘭說:「丁大姐,你能把魯安菊叫來一下麼?」

  丁木蘭對此倒是沒有什麼異議,點點頭,去廚房把魯安菊叫了過來。

  魯安菊一聽說兩個警察要見自己,這下子可來了能耐,在廚房裡把鍋碗瓢盆摔得叮噹響,然後才一臉不高興的慢騰騰走進來,顯示冷冷的睨秦若男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一伸手抽過門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手,啪的一下子把毛巾摔在一旁方才丁木蘭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兩條胳膊在抱在胸前,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別過臉去,丁木蘭在她身後默默的把毛巾撿起來,重新掛好。

  「魯安菊,你最近有和你父親魯民取得過聯繫麼?」安長埔看得出來魯安菊的臉色有多臭,卻故意無視的問。

  魯安菊沒搭腔,好像沒有聽到安長埔的詢問一樣,眼睛朝面無表情的秦若男瞄了半天,看她毫無反應,頓時更加不高興了,一指秦若男:「想讓配合你們工作可以,她得先給我道個歉!早說了關於我爸的事情問我媽也是白費,我剛才心情挺好的,讓你們有什麼事情就問我,你們不問,她還衝我橫!現在我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你們的問題了!你們問我媽去吧!」

  安長埔看看秦若男,見秦若男毫無反應,嘆了口氣,對魯安菊說:「那這樣吧,雖然我們也是為了公務,但是方才我同事的態度有些生硬,我替她向你道個歉,希望你心情能好一點。」

  魯安菊還沒發話秦若男已經先開了口,她不領情的瞪安長埔一眼,理也不理魯安菊,對安長埔說:「我自己有嘴會說話,即便需要道歉也不用你來替,更何況我並沒有錯,只是有人在胡攪蠻纏。」

  安長埔有些頭大了,他知道秦若男性子烈,現在顯然她又來了那股子倔勁兒,面對魯安菊較勁的態度,關於魯民的近況恐怕是別指望從對方的嘴裡問出什麼來了。

  果不其然,魯安菊一聽秦若男這麼說,頓時來了精神,抱在胸前的雙臂往腰間一掐,兩眼一瞪,眼看就要還嘴,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了讓安長埔和秦若男都大感意外的一幕。

  在魯安菊面前一直有些唯唯諾諾的丁木蘭,這個時候忽然之間就發起脾氣來了,她一巴掌拍掉魯安菊指向秦若男的那隻手,聲音也比之前拔高了幾度,高聲對大女兒嚷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能懂事一點?!什麼時候能考慮考慮除了你自己以外的別人?!他們倆是警察!兩個警察上門來找你爸,你覺得這會有什麼好事?!到這份兒上,你都沒問過你爸他人有沒有什麼事情!你到底是知道他沒事,還是壓根兒就不關心?」

  魯安菊被丁木蘭這麼一吼,倒也怔住了,估計平日裡丁木蘭的性子一向比較軟,所以現在忽然發起怒來,反而讓人更加詫異和畏懼。

  安長埔也有些訝異,從方才到現在,丁木蘭自己一句都沒有詢問過他們的來意,只是問什麼答什麼,被動的配合,現在她對女兒的怒斥卻讓安長埔明白過來,她其實不是不想問,而是害怕。

  雖然安長埔也很好奇丁木蘭對魯民做變性手術的態度,但是看看魯安菊的年紀,丁木蘭和魯民結成夫妻也有小三十年了,這三十年的夫妻情分,怎麼可能連對方的安危都不惦念。

  魯安菊被母親這麼一通斥責,也一下子被撲滅了火氣,半晌才有些委委屈屈的說:「你讓我說啥!我也不知道我爸最近怎麼樣啊!他可有一陣子沒和我聯繫了!上一次我見著他,那還是剛入夏的時候呢,這都秋天了!你讓我說他最近啥情況,我也是真不知道啊!」

  「那丁大姐,請問魯民的身體上面,有沒有什麼容易辨認的特殊的標記?比如說胎記之類的東西?」安長埔又想到一個可以用來排除的細節。

  丁木蘭想了想:「他後屁股上有一個小肉疙瘩,花生米大小,長在右邊。」

  安長埔一聽這話,心裡不由咯噔的一下,倒不是說之前發現的男屍臀部發現了丁木蘭所說那種花生米大小的肉疙瘩,而是沒發現,事實上,最初發現的那半截男性下半身屍體的臀部,被人用刀子割掉了一塊肉,位置恰好就是在右邊,這樣一來,就又有了兩種同時存在的可能,一是此人就是魯民,殺人凶手為了防止屍體被人認出,所以故意破壞了特徵,二是那處刀傷只是巧合,不足以證明屍體就是魯民的。

  眼下,想要確定死者到底是不是魯民,恐怕就只有一個途徑了,那就是通過有直系親緣關係的人的dna信息來比對確認。

  「魯民有沒有什麼兄弟姐妹?」秦若男聽完丁木蘭的回答,也想到了這一點。

  「有,他還有個哥哥,但是因為一些事兒,已經好些年不和我們家往來了。」丁木蘭有些不安的回答,似乎在糾結著要不要問清楚魯民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魯民的哥哥住的遠不遠?如果不遠,能不能請你們把他也照過來,還有你的小女兒,我們前段時間接到報案,從江裡打撈出了男性無頭屍體,懷疑是魯民,但是還不能確認,需要通過dna比對的方式來確定一下死者的真實身份。」事到如今,安長埔也只好把情況如實的對丁木蘭一家進行說明。

  一聽這話,丁木蘭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魯安菊嘴巴張開著,忘了合上。

  最後還是魯安菊第一個回過神來,這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也不敢再使性子,抬腿往外跑:「媽你給我妹打電話,我去找大伯!」

  秦若男把丁木蘭從地上攙扶起來,讓她坐在椅子上,丁木蘭整個人抖得好像打擺子一樣,但是她沒有哭,情緒還算鎮定,就是給小女兒打電話的時候兩隻手抖得幾乎沒有辦法按鍵,最後不得不由秦若男幫她輸入號碼,然後再把電話遞給她。

  大事當前,丁木蘭和小女兒的通話也十分的言簡意賅,掛斷電話,三個人默默的等著去請大伯的魯安菊,丁木蘭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慌亂。

  安長埔和秦若男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這種時候大多數人的心態都是一樣的,先是被情況嚇到,然後僥倖的幻想著其實一切只是誤會,最後又忍不住悲觀的想,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家人死了,那該怎麼辦。

  「丁大姐,為什麼魯民和他的哥哥關係那麼不好?」既然現在種種線索都把死者身份指向了魯民,那麼與他交惡的人恐怕就不能不少加關注了,考慮到丁木蘭現在的狀態,秦若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是因為他變性的事?」

  「差不多吧。」丁木蘭有氣無力的說,「孩子她大伯倒不管魯民是想當男人還是當女人,他們哥倆鬧掰,是因為魯民為了湊手術錢,把自己爹媽的墓地給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0
第十六章小九九

  這個答案讓人有些錯愕,安長埔和秦若男對於魯民是從哪裡搞來足夠的費用做變性手術十分好奇,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對於這個手術的執著程度竟然到了賣掉自己父母墓地的份上。

  從魯民家的居住條件來看,這個家庭並不富裕,變性手術的費用相對於其他小幅度的整容整形而言,顯然要昂貴一點,更何況從之前的照片來判斷,魯民除了豐胸之外,還對自己的臉進行了一些調整,這些每一項手術,無論大小,都是花銷。

  「魯民把他父母的墓地給賣掉了,那他父母……」秦若男的話說了一半,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了。

  丁木蘭明白她的意思,輕描淡寫的說:「沒地方處理,最後還是孩子的大伯託人幫忙,把我公婆的骨灰盒送到一個廟裡去保管了。」

  「魯民把他父母的墓地賣了多少錢?」安長埔問。

  「本來不值什麼錢的,你們也不是沒看到,我們家這周圍的環境,後來也不知道打哪兒來了那麼一家人,特別迷信,非說找人算過了,魯民他爹媽的那塊墓地風水特別的好啊什麼的,好說歹說非要買下來,剛開始是來找我,我是兒媳婦,外姓人,不好摻和這種事,就沒搭腔,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麼商量的,魯民就答應了,賣了多少錢他沒告訴我,反正是給我留了一萬塊錢,其餘的我就都沒見著了。我猜應該不會太少吧。」

  聽了丁木蘭的話,安長埔和秦若男有些面面相覷。

  魯民賣掉了父母的墓地,只給妻兒留下了一萬塊錢,其餘還有多少連他的妻子都不清楚,為了賣墓地的事情,他不惜與兄長反目,如果江裡面發現的無頭屍體也是他,那麼這個案子就變得有意思了,與此同時一系列的疑問也隨之產生——魯民拿著那筆錢去做了一些的整形手術,那筆錢是否足夠支付?既然他為了變成女人,連父母的墳墓都可以賣掉,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沒有如約的去做最關鍵的那一項手術呢?他究竟在外面又招惹了什麼人,為什麼會惹上殺身之禍?

  丁木蘭看上去也不想再多說話,她的臉上夾雜著害怕和擔憂,安長埔和秦若男不想讓她太為難,索性也先放棄其他追問,打算等死者的真實身份得到確認之後再做詳細的問詢。

  過了好一會兒,魯安菊才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身後跟著一個中等身高,比較結實的中年人,這個人除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與魯民一模一樣之外,其他地方無一處相似,一進門看到面生的兩個人,他立刻猜到他們的身份,氣都還沒有喘勻呢就連忙上前和安長埔、秦若男握了握手。

  「警察同志,我是魯民的哥哥,魯軍。我弟弟怎麼了?他出了什麼事?」魯軍看上去一臉的擔心,似乎對於自己弟弟的安慰十分掛心。

  安長埔又把情況大體的對他解釋了一下,並且提出要他隨同一起回公安局接受dna樣本採集,以便確認死者是否就是魯民本人。

  魯軍聽了之後,毫不猶豫的就一口答應下來,和丁木蘭、魯安菊一起坐上了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車,一路疾馳朝c市的方向開去。

  路上,丁木蘭始終沉默著,眼神有些渙散,魯安菊看上去也十分不安,魯軍搓著兩隻手,時不時的嘆一口氣。

  「這次多謝你的配合,」安長埔從後視鏡看魯軍的情況時,恰好他也抬眼看著自己,於是他就對魯軍露出一絲禮貌的微笑,「我們聽說你和魯民的關係比較緊張。」

  「應該的,應該的。」魯軍連忙擺擺手,被安長埔提起兄弟倆關係緊張的事情,讓他有些尷尬起來,「我們倆鬧掰了是因為他把事情做的太過分,我氣不過,但是再怎麼氣他胡鬧,歸根結底那也是我兄弟,爹媽都沒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老婆孩子,最親的就是我們這哥倆兒了!」

  當他說出「哥倆兒」這個詞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似乎這樣的稱謂讓他意識到自己弟弟變性的事情,改口也不是不該口也不是,索性再嘆一口氣,什麼也不說了。

  到了公安局,因為要等魯民和丁木蘭所生的小女兒魯安梅趕過來,秦若男乾脆把三個人先帶到重案組辦公室裡稍作等待,丁木蘭至始至終不說話,即便端了溫水遞給她,她也只是木然的端著,一口也不喝,魯軍則是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時不時的追問幾句魯安梅什麼時候才能到,魯安菊在母親身邊坐著,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伯父的焦慮和母親的沉默似乎都沒有在她的注意範圍當中,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裡頭。

  魯安菊這個樣子,安長埔倒是比較樂於看到的,否則他也真害怕魯安菊的蠻橫遇到秦若男的倔強,就如同火星撞地球一樣,案子還沒開始查,這兩個人先針鋒相對,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等了一會兒,重案組的門猛地被人推開,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同一時間都集中在了門口。

  可惜走進來的並非大夥兒都等待著的魯安梅,而是一個看上去二三十歲的矮胖年輕男人,此人一進屋,原本默默坐著的魯安菊便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的朝他跑過去,一頭撲進男人懷裡,哇哇的大哭起來。

  「那是我大女婿,叫盧吉。」見安長埔他們錯愕的看著這一幕,丁木蘭回過神來,低聲對他說。

  魯安菊撲進丈夫盧吉懷裡之後,就開始大哭起來,她的臉埋進了盧吉的肩窩,誰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哭嚎的聲音。

  「怎麼辦啊老公!警察說我爸爸可能死了!怎麼辦啊!我好害怕啊!」她帶著哭腔嚷嚷著。

  盧吉一手扶在魯安菊的背上,另一隻手撫著妻子的頭髮,嘴上咕噥的安慰著:「沒事沒事,這不是還沒有定論呢麼,先別自己嚇自己。」

  另一方面,他那雙圓豆一樣的小眼睛卻不動聲色的從辦公室裡的幾個人身上掠過。

  安長埔看了看秦若男,秦若男的臉上流露出一些鄙夷,這讓他知道,他們兩個人心裡估計都有著類似的想法。

  盧吉和魯安菊這一對小夫妻,心裡頭不知道數的什麼小九九。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0
第十七章態度迥異

  「魯安菊,請你振作一點,現在還不確定死者是不是你父親,所以首要的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而不是哭鼻子。」秦若男毫不猶豫的走過去,一伸手把伏在丈夫懷裡哭的的魯安菊給拉了出來。

  魯安菊的臉上正如秦若男實現在心裡的猜測一樣,除了有一些實打實的慌張神情之外,沒有半點淚痕打濕的痕跡,秦若男甚至還悄悄的瞟了一眼盧吉的肩窩位置,那裡的襯衫也沒有任何水痕。看起來這個從最開始就喜歡裝腔作勢的魯安菊,方才那一番哭嚎,也只是一如既往的乾打雷不下雨罷了。

  被秦若男突如其來的從丈夫懷里拉開,魯安菊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回過神來,一臉厭惡的一扭肩膀,甩掉秦若男的手,眉頭一皺,瞪著她說:「你別碰我!」

  說著還狀似柔弱的朝自己丈夫的方向偎近了一些,就好像秦若男不是一個女警,而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秦若男反感的睇著魯安菊的「表演」,不作任何反應,魯安菊不覺有什麼,倒是她身旁的盧吉有些不自在了,他歉意的對秦若男點點頭,一伸手:「警察同志你好,我是魯民的女婿,我叫盧吉,剛才接到安菊的信兒,說是我丈人可能出事兒了,我尋思著也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你的心意是好的,可惜現在只有與魯民直接血緣關係的人才幫得上忙,」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盧吉的態度表現的足夠誠懇客氣,秦若男自然不會對他太過冷言冷語,不過她看起來也並不想和這一對夫妻多打什麼交道,只是言簡意賅的說明了事實,順便瞥著魯安菊說,「不過你倒是能幫忙安撫一下你自己的老婆。」

  說完示意他們先坐下來等等魯安梅,便轉身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去了。

  「你又去招惹那個魯安菊幹什麼?」安長埔等她坐下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朝秦若男身邊湊了湊,輕聲問。

  秦若男扭頭看到安長埔離自己很近,一皺眉,身子立刻朝另一側挪開一些,以至於一張椅子被她這麼一挪動,就只剩下一半坐在自己的屁股下面了。

  「我沒想到你居然喜歡看這麼狗血的戲碼,下次早點說,我讓她多演一會兒。」她說完轉過頭去,不看安長埔。

  安長埔被她那躲閃的動作和只坐了半張椅子的彆扭姿勢搞得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只好向後坐直身子,伸手一拍秦若男的肩,對她說:「第一,我只是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生出什麼事端來,第二,你往回坐一坐吧!當心從椅子上掉下去!我不咬人!」

  秦若男的面頰上因為安長埔那句話的後一半浮起了一抹紅潮,她回頭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身子倒是朝後挪了挪,穩穩的坐在了椅子上。

  安長埔悄悄嘆了口氣,在心裡給自己加了一個備忘錄,等手頭的案子稍微有點眉目,能夠有些空閒的時候,他非得好好去打探一下,自己和秦若男到底有沒有過什麼過節。

  他們兩個人已經不是傳說中的八字不合而已,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秦若男彷彿把自己視為魑魅魍魎一樣。想到這裡,安長埔不禁摸了摸臉,暗想,自己到底是哪裡長得嚇人,竟然能讓這姑娘這麼躲躲閃閃。

  盧吉來了之後,他同在座的兩位家裡長輩分別打了個招呼,丁木蘭還和他低聲的說了幾句話,魯軍乾脆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沒和盧吉搭腔,似乎他並不怎麼喜歡自己弟弟的這個女婿。

  又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魯安梅的影子,丁木蘭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過來對秦若男說想要再打電話給小女兒一次,秦若男當然應允,讓她用辦公室裡的座機給魯安梅再打一通電話。

  一直這麼枯等著也不是個辦法,起身安長埔和秦若男心裡都有數,以目前的種種跡象來推測,死者是魯民的幾率很大,因為沒有了頭顱,缺少的只不過是一個dna的比對結果來確認罷了。

  既然如此,在枯等著的時候,倒不如向這幾個魯民至親的親人瞭解一些情況,哪怕在沒有最終確認身份之前太過於深入的個人問題不好詢問,至少也可以和他們談談魯民手術的事情,從現在的情況也看得出來,魯民的手術在他家中也算是產生了不小的影響,誰也不能保證,魯民之死與他的手術沒有關聯。

  「盧吉是吧?」安長埔率先打破沉默,一開口的目標直指魯民的女婿,「你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我……自己做點小買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盧吉謙虛的說,想要客氣的對安長埔咧嘴笑笑,又覺得岳父有可能已經成了受害人,重案組辦公室裡一片愁雲慘霧的情況下,自己咧著嘴笑,這似乎不大好,剛剛挑起來的嘴角又迅速收了回去。

  「你岳父魯民的情況,你應該知道的吧?」安長埔又問。

  盧吉答應著,連連點頭,與此同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他的鼻樑上皺起了幾道褶子,上唇被鼻子的動作牽動著,也朝臉頰兩側微微伸展,這兩個細微的動作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很久就被盧吉的其他面部肌肉的拉扯下,他的表情有些變形,看起來略顯僵硬。

  「你是怎麼看待你岳父做手術的這件事的呢?」安長埔平和的看著盧吉,語氣並不沉重,反而很輕鬆,好像只不過是隨意的一次閒談而已。

  「我和盧吉都很支持我爸的決定,」這一回開口的是魯安菊,她就坐在盧吉身旁,聽安長埔這麼問,立刻與盧吉十指交握,用一種略帶惆悵的語氣說,「可能你們未必能夠理解我爸,覺得他那麼做很奇怪或者怎麼樣,但是我們是他的家人,家人最能理解家人。我爸這半輩子也挺辛苦的,好不容易我和我妹都大了,不用他再操勞操心,我們都覺得他有權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你說是不是?」

  說著她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丈夫,盧吉立刻點頭,附和著:「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活法兒。」

  他們這麼說,丁木蘭只是微微的把臉偏向一旁,彷彿自己沒有聽到女兒女婿的話一樣,魯軍則直接不認同的哼了一聲,那眼睛朝魯安菊夫婦狠狠的瞪過去。

  「看樣子你還是對魯民的事情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嘍?」秦若男之前就已經從丁木蘭那裡聽說了魯軍對魯民去變性的態度,現在看他這個態度,已經等於把自己的態度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

  「鬼才理解他!什麼人有自己想要的活法兒!這都是屁話!」魯軍似乎是個急脾氣,被秦若男這麼一問,也繃不住了,粗聲大氣的嚷嚷起來,「人能就考慮自己麼?人能就為自己活著麼?他想當女人了就跑去當女人,扔下一個家缺不缺圓不圓,這算怎麼回事兒?他這麼做之前想沒想過爹媽的感受,想沒想過親戚的感受,好!就算他這些都不想,那他總能不能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考慮吧!做了半輩子的夫妻,一下子自己丈夫就變成女人了,這誰能受得了!」

  「大伯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爸去做手術的事情,我媽也和我們一樣,是支持我爸的!用得著你在這裡當著警察的面咸吃蘿蔔淡操心麼?!」魯安菊被魯軍的話刺到,不甘示弱的開口反擊,順便伸手一拉在一旁低頭不語的丁木蘭,「媽!你倒是說句話啊!」

  丁木蘭麻木的看看魯安菊,抬眼再看看在一旁瞪著她的魯軍和安長埔、秦若男,默默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魯安菊的話。

  魯安菊立刻大獲全勝一般的瞪一眼魯軍,魯軍則怒其不爭的看了丁木蘭一眼,長嘆一口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吭聲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1
第十八章魯安梅

  這一大家子對於魯民跑去做變性手術的事情,似乎都各有不同的觀點,卻出了魯軍直接的表現出來反對和排斥之外,其他三個人,一個默認,兩個說的冠冕堂皇,可信度和真實性,都還有待考察。

  而魯軍對弟弟這件事的排斥,一方面可能源於男性或者自家兄弟本能的排斥,另外一方面更有可能主要是因為魯家二老墓地被魯民為了籌集手術經費而私自賣掉的事情。

  這個話題因為魯安菊和她大伯魯軍的一番爭執,看起來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所有人又都沉默下來,誰也不想理誰,安長埔和秦若男也只好放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繼續詢問,一心盼著魯安梅快點趕過來。

  又等了一會兒,魯安菊有些坐不住了,她用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母親丁木蘭:「媽,安梅到底來不來?她這丫頭辦事到底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她要是不來咱就不等她了,因為她一個,全家人都得守在這兒!」

  「她說她就來的……」丁木蘭在大女兒的面前總是顯得有些唯唯諾諾,被魯安菊這麼一通牢騷說的她開口都顯得有些氣短,「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她不容易……」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她有什麼不容易的?從小到大讓她吃過什麼苦頭?她幫過家裡什麼?一甩手什麼也不管,她一個人倒是逍遙了!你居然還挺理解她的!」魯安菊一聽丁木蘭替妹妹說話,立刻橫眉立目的和母親急了起來。

  「魯安菊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秦若男眼見著丁木蘭被女兒咄咄逼人的態度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忍不住開了口,「這裡是公安局,公眾場合!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家教,對自己的母親表現出一點應有的尊重!」

  魯安菊本來就對秦若男心存不滿,一聽這話剛要發作,被盧吉一把按下,盧吉在一旁賠著笑臉,對秦若男點點頭:「對對!警察同志教育的對!回家我批評安菊,不能這麼長輩講話!」

  魯安菊不滿的瞪著他,被他一個眼神遞過去,也恨恨的忍了下去,沒再吭聲。

  安長埔這時候才發覺,秦若男並非是對魯安菊格外針鋒相對,事實上,他覺得這姑娘倒是處處同情和維護著丁木蘭。

  是出於對弱者的同情?是英雄主義情懷在作怪?還是其中另外還有什麼原因?安長埔有點好奇,但是眼下顯然不是去探究的時候。

  又過了一小會兒,一個削瘦的年輕姑娘敲敲門走了進來,一進門看到秦若男和安長埔這兩個生人,才想到他們應該就是這裡的警察,腳步頓在門口,沒有再向裡走,目光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看到丁木蘭,這才略微有些怯生生的輕聲叫了一句:「媽,我來了。」

  「你可真行!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麼多人就等你一個啊?」被秦若男教訓了一句,又被丈夫壓制住了之後,魯安菊倒是沒再對丁木蘭發脾氣,現在妹妹來了,她剛才憋的那一肚子火氣似乎就終於找到了發洩的途徑。

  瘦弱的年輕姑娘魯安蘭面對姐姐的一通指責,表現的十分麻木,不理不睬,對丁木蘭打過招呼之後,目光就落在了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身上,彷彿魯安菊只是個在那裡自言自語的瘋子,一切都和自己毫無關係一樣。

  魯安菊被無視,氣得無處發作,只好拿眼睛狠狠的瞪自己的妹妹。

  「魯安梅對吧?」秦若男確認的問,等女孩兒點了頭,便招呼其他人一起,「現在人到齊了,請你們跟我們去採集一下dna樣本。」

  恰好墨竇從外面辦事回來,安長埔就乾脆讓盧吉和丁木蘭留在辦公室裡等著,臨走之前,他猶豫了一下,問丁木蘭:「丁大姐,你想不想去認一下屍體?畢竟作為魯民的妻子,是不是他,你或許能看出點端倪來。」

  丁木蘭略微猶豫了一下,便立刻搖了搖頭,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整個人繃得很緊,安長埔見狀,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算作安慰,便把丁木蘭和盧吉這兩個與魯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留在重案組裡讓墨竇暫時照管一下,自己和秦若男帶著其他三個人去找趙法醫。

  採集dna樣本的過程還算順利,除了魯安菊在一旁一直對魯安梅冷言冷語之外,並沒有什麼太過不愉快的插曲,魯軍對兩個侄女的關係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雖然他和魯安菊似乎並不怎麼融洽,倒也沒有為魯安梅出頭,任憑她被魯安菊在一旁冷嘲熱諷。

  魯安梅一直都很安靜,不管魯安菊在一旁說什麼,她都不理不睬,一張瘦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麻木的遵循著秦若男和安長埔的指點,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讓她到哪裡她就到哪裡,一言不發。

  結束了趙法醫那邊的事情,幾個人又重新回到重案組,盧吉一見魯安菊回來,立刻迎上去一番略顯誇張的噓寒問暖,就好像剛剛魯安菊是去進行了一系列複雜而危險的人體試驗一樣。

  丁木蘭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聽墨竇說,他們走之後,丁木蘭就一直一個人呆呆的坐著,誰也不理,什麼也不說。

  回到重案組辦公室,魯軍率先開口詢問什麼時候才能出結果,一聽這問題,除了魯安梅之外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瞬間集中在了安長埔和秦若男兩個人的身上。

  安長埔對他們大體的解釋了一下所需要的時間,順便要幾個人分別留下聯絡方式和住址,然後告訴他們可以先回去等消息,一切等到比對結果出來之後再做打算。

  其他人開始準備離開的時候,丁木蘭忽然幾步走到魯安梅身邊,一把拉住小女兒的手腕,魯安梅扭頭看著母親。

  「孩子,回家吧!」丁木蘭的眼神很熱切,聲音裡透著懇求,兩隻手死死的拉著女兒的手腕,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抽回胳膊逃走了一樣。

  魯安菊此時已經快走到辦公室門口,聽到丁木蘭的話,扭頭看看僵持著的母女倆,嘴角一撇,酸溜溜的丟下一句:「可真厲害,回家還要人哄著!咱可從來沒有過這種待遇!」

  說罷拉著盧吉頭也不回的走了。

  魯安梅木然的搖了搖頭:「我不回去,媽你鬆手吧,我還得回去上班呢,不然老闆要多扣錢的。」

  「孩子,你回去吧,媽一個人心裡頭害怕,你爸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丁木蘭帶著哭腔不死心的繼續懇求。

  魯安梅的臉色忽然就變了,聲音也多了些怒意:「我只有媽,沒有爸!」

  丁木蘭聞言一愣,手勁兒略微一鬆,就被魯安梅趁機抽走了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魯安梅她,很久沒回家了?」秦若男看著魯安梅離開的背影問。

  丁木蘭緩緩的點了點頭:「這孩子倔,和她爸吵了一架就從家裡跑了,寧可在外面打工受累,也不肯回家,都是我的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02
第十九章身份確認

  為什麼是丁木蘭的錯,她也沒有說,只是愁眉苦臉的離開了,並且謝絕了安長埔送她回去的好意,這件事誰也沒有細究,眼下的關鍵依舊是死者dna與魯民的三個直系血親之間的對比結果,另外警方也依舊沒有放棄對頭顱的尋找和打撈。

  一晃半個月過去,頭顱依舊不見蹤影,重案組也沒有接到任何關於發現新的碎屍的報案,他們唯一能夠指望的dna比對終於得出了結論,從dna的相似程度來看,這具被分成兩截的無頭碎屍,可以被確定為魯民。

  得出這一結論後,安長埔打了一通電話給丁木蘭,丁木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久久的在電話那邊沒有說話,直到安長埔幾乎以為電話斷線的時候,她才重新開口說會立刻出門,到公安局來。

  掛斷電話之後,安長埔把丁木蘭隨後便到的消息告訴秦若男,秦若男聽了,重重的嘆了口氣,像是對安長埔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魯民死了,對於丁木蘭來說,不知道到底應該算是一件悲痛的事,還是一種解脫!」

  「你好像特別關心丁木蘭。」安長埔的語氣是十分肯定的,這一點他早就看出端倪,只不過這些天一來大家都焦急的等待著dna比對的結果,二來忙著尋找死者頭顱和收集其他線索,一直沒有機會和經歷向秦若男詢問一二,「同情弱者?」

  「她不是弱者,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秦若男對安長埔口中「弱者」這個稱呼似乎有些反感,也不打算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把桌面的材料稍微整理一下,交代說,「我現在去趙法醫那裡取報告,你最好計畫一下呆會兒丁木蘭來了有哪些問題需要瞭解,別到時候手忙腳亂,丟東落西。」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走到辦公室門口迎面遇到從外面回來的田陽,秦若男和他客氣的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微笑,開門走了出去。

  「兄弟,不是我說你,要不是我認識你也有幾年功夫了,我估計得錯以為她是你的上司,你是個缺少經驗的菜鳥呢!人家一姑娘,比你作風強勢多了啊!」田陽走到安長埔身旁,笑嘻嘻的在他胸口上擂上一拳,順便調侃他幾句。

  安長埔苦笑著打開他的手:「你就別擠兌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得罪過她!你瞧見沒,對你們誰都還有個笑模樣,就到我這兒,一張臉好像敷了水泥面膜一樣!沒怎麼著跑去找頭兒說和我合作不來,你說我到底招誰惹誰了!」

  田陽聽完他的牢騷,也只能納悶的搔搔後腦勺:「聽說你們倆好像是同屆的,是不是以前有什麼宿怨吶?」

  「什麼?我倆是一屆的?」安長埔一聽倒愣了,「真的假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得!你連人家是同屆的同學都不記得,照理說應該是沒什麼舊日恩怨才對!」田陽知道安長埔不過也就是因為自己的調侃所以才隨便感慨兩句,和秦若男之間也沒有真的產生多大的摩擦和隔閡,嘻嘻哈哈的打趣幾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安長埔很快就梳理出了一些需要向丁木蘭重點瞭解的問題,因為早就有了這方面的猜測和預計,這並沒有花費他太多時間,偷空安長埔也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下,只可惜,依舊對秦若男並沒有什麼印象。

  秦若男回來的時候,安長埔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開口直接問問這個當事人,他們是不是真是同屆學生,可是想了想又算了,秦若男這些天來對自己一直不冷不熱,一副不愛理人的樣子,問她倒不如去問別人。

  沒過多久,走廊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後有人急促的敲了敲門,重案組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魯民的女婿盧吉最先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魯安菊,丁木蘭低著頭跟在最後面,除了魯軍和魯安梅之外,半個月左右之前來這裡協助進行dna取樣的魯家人來齊了一大半。

  沒有想到魯安菊和盧吉兩個人也會跟著一起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前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的魯安菊,這一次竟然像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媳婦一樣,兩隻眼睛腫的幾乎快要睜不開,抽抽搭搭的跟在盧吉身後。

  安長埔示意秦若男拿上做筆錄的東西,自己招呼著三個人,把他們帶到會客室裡,魯安菊才一坐下眼淚就又吧嗒吧嗒的滴了下來,盧吉連忙一面從衣兜裡掏面巾紙,一面低聲安慰著魯安菊,相比之下,丁木蘭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淚痕,眼皮也沒有腫脹,只是整個人了無生氣,好像丟了魂一樣。

  「小女兒今天沒有一起過來?」安長埔替三個人分別端了杯水,順便問。

  丁木蘭這才抬起眼看看安長埔和秦若男,臉色有些尷尬。

  「她不會來的,那個丫頭除了她自己誰也不關心,她根本不在乎我爸的死!」魯安菊氣哼哼的說上一句,隨後便顏面抽泣起來,這一次她可不是干打雷不下雨,淚珠子簌簌的滴落,她把盧吉遞過來的面巾紙攥在手心裡,很快眼淚就在她的褲子上暈開了一片水痕。

  她這麼一哭,秦若男看著她,倒比本應該最怕女人掉眼淚的安長埔顯得更加手足無措起來,她似乎想要安慰魯安菊幾句,又好像因為兩個人之前針尖對麥芒一樣的態度感到彆扭,嘴巴張了張,看到盧吉已經在一旁安慰著,最終還是放棄了。

  於是秦若男把自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變成了向丁木蘭的提問:「魯民平時的社交情況你瞭解麼?」

  丁木蘭發了一會兒愣,直到盧吉越過魯安菊伸手拍了拍她,她才猛然回過神來,秦若男只得把問題再重複一遍。

  這一次丁木蘭終於挺清楚了,她抿著嘴唇,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比之前接電話的時候明顯嘶啞了許多:「他以前倒是有幾個一起打打撲克牌、打打麻將的朋友,不過後來他去做了……做了那種手術之後,人家就不大找他玩兒了,我也沒聽他提過後來比較經常和什麼人在一起,應該沒和什麼人打過交道。」

  她的話剛說完,盧吉就在一旁不滿的出聲表示抗議:「媽,你怎麼不和警察說實話啊!我爸他明明欠了高利貸,你瞞著不說,這不是給咱們活人找麻煩呢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