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三之深度罪惡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20:2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4 8327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8
第三十七章 錢玉玲現身

  面對柴秀這樣的懇求,秦若男只能答說破案本來就是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去做,隨後又安慰了她幾句,等到柴秀的情緒漸漸得到平復,才找到機會詢問她平日裡和張磊的關係。

  對於張磊,柴秀倒沒有刻意的去說些抹黑的話,雖然從言辭之間不難聽出她對那個火爆脾氣的大小伙子也頗有些腹誹,但說出來的話顯然是經過斟酌的,嘴上沒有明說,意思表達的倒還是挺清楚。

  聽柴秀講,她和張磊兩個人的性格差距本來就大,自己原本並不在c市生活,是因為婚變之後,加上孩子的事情,想要遠離傷心地,所以才遠走他鄉,來到這裡,被聘到這家健身中心之後在會員之中口碑越來越好,因此受到了老闆的重視。偏巧張磊的前女友原本也是這家健身中心的形體教練,上課的內容和柴秀很類似,自打柴秀來了之後,她的人氣就越來越低,找她做私教的顧客也有很多都跑去「投奔」了柴秀,這讓那個姑娘很不開心,幾次慫恿張磊到老闆那裡去說小話,希望老闆能把黃金時間的課程安排給自己,把柴秀擠到邊緣時段去,最好還能開開綠燈,在私教的推薦上面給自己一些照顧。

  雖說是自己外甥的女朋友,可是作為健身中心的老闆,自然還是把生意看得更為重要,眼見著柴秀的人氣很高,比那個女孩子更受歡迎,健身中心老闆當然不可能滿足這種會傷害利益的要求。這件事惹得那個姑娘很不開心,覺得張磊力度不夠,一賭氣就離職去了別處,兩個人的感情自然也宣告結束。

  從此之後,張磊就愈發的看柴秀不順眼,覺得她壞了自己的事。影響了自己的感情,經常對她冷嘲熱諷,說她假清高,裝好人之類。

  至於這番講述裡究竟有沒有摻雜柴秀的個人情緒,這個就很難界定,秦若男只能從柴秀表現出來的最直觀情緒來做出粗淺的判斷。

  和柴秀談過之後,秦若男也找了一下健身中心老闆,倒不是真的像柴秀希望的那也去幹涉張磊給小學生們上體育課的事情,畢竟張磊沒有對孩子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件事與方萬的失蹤之間也沒有直觀必然的聯繫。就不是她秦若男這個刑警的管轄範疇,她能夠做的就只有提醒,讓老闆對張磊進行管教和提醒。免得他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不管是對孩子還是對柴秀都包括在內。

  秦若男的提醒,老闆當然不敢完全不當回事,自己外甥理虧在先,現在人家沒不分青紅皂白的給扣帽子就已經是很好了。哪還敢在理虧的時候狡辯,他客客氣氣的又向秦若男賠禮道歉了一通,希望她念在張磊年紀小不懂事,千萬別把事情往嚴重了去渲染。

  秦若男對此沒有表態,一來事態的嚴重與否不是她能夠做主的,二來。就算是故弄玄虛好了,能讓張磊繃起一根弦來,以後做事注意些分寸也不是什麼壞事。

  離開健身中心。秦若男聯繫上安長埔,與他匯合,交流一下彼此的收穫,秦若男這邊雖然發生了張磊那麼一段插曲,畢竟始終都是在健身中心內。安長埔相對就辛苦了一些,跑了不少地方。關於那個與錢玉玲發生過矛盾的風流醫生,和方萬的事情似乎關聯不大,在方萬失蹤前後,他的行蹤比較穩定,上班下班,包括值夜班,這段時間他工作的那家醫院正在接受上級的檢查,對醫務人員的考勤特別嚴格,所以此人幾乎是不可能有作案時間的。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和這名醫生關係曖昧的異性不止一個兩個,此人在醫院裡的風流是出了名的,對於不肯與他同流合污的人,除了惡言相向,他倒也沒有做過任何實質性的打擊報復,據說當初錢玉玲之所以會選擇離職,一方面是這個男人的糾纏,更主要的原因是離婚使得她也已經身心俱疲。

  另外,在調查風流醫生的過程中,安長埔也順便向錢玉玲平日裡關係比較好的親友打聽了一下「一臉橫肉」的情況,在詢問了幾個人之後,終於有一個人聲稱見過畫像上的人,認出的確看到過錢玉玲和畫像上長相略顯凶悍的男人打過交道,只可惜當詢問起對方姓甚名誰,與錢玉玲什麼關係,卻又答不出來,只說是看到過,具體的並不瞭解。

  雖然有些讓人失望,但至少可以確定,「一臉橫肉」的確是真實存在的人,而非方達為了抹黑錢玉玲杜撰出來的虛擬人物。

  有了這樣的進一步收穫,對「一臉橫肉」的具體調查也就可以更放心大膽的展開了。

  秦若男在把張磊的情況說給安長埔聽之後,安長埔也面色嚴峻的思索了一會兒,最終給出的個人建議是關注張磊,但是不至於把調查重心轉移到他的身上。這一點與秦若男倒是不謀而合。

  於是調查的主要任務依舊是錢玉玲的下落和「一臉橫肉」的身份。

  這一查就整整查了兩天,秦若男和安長埔兩個人幾乎把錢玉玲在c市的關係網都摸排了一遍,差點跑斷腿,可是錢玉玲的蹤影依舊沒有找到,並且她圈子裡的人也很少有人見過「一臉橫肉」,更別說什麼瞭解。

  到了第三天,在兩個人對錢玉玲的處境越來越感到擔憂的時候,轉機出現了,失蹤已久的錢玉玲,自己主動現身,先是給秦若男打了一通電話,約了時間,並且準時赴約出現在了公安局重案組的辦公室裡。

  並且更讓人感到驚訝的是,與她一同出現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令秦若男和安長埔都深感意外的人。

  「一臉橫肉」,這個似乎真的存在卻又怎麼也打聽不出來的神秘男人,和錢玉玲一同出現在了重案組,當看著那張與畫像極其相似,幾乎相差無幾的臉,秦若男和安長埔一瞬間誰都沒有說出話來,心中不知道是該感嘆畫像專家的神乎其技,還是更應該揣測一下此人的來意和身份。

  「一臉橫肉」長得的確如畫像中一樣,天生一臉凶相,兩條眉毛眉峰高聳,又黑又濃,兩眉間明顯的川字型隆起,讓他看上去似乎脾氣不大好,加上身材敦實健壯,外套的袖子被粗壯手臂撐的鼓鼓囊囊的,更給他增加了幾分凶煞之氣。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邊的錢玉玲,就彷彿是一條藏獒身旁病懨懨的瘦貓,沒精打采,憔悴不堪。

  距離上一次他們見面,並沒有過去許久,可是錢玉玲前後氣色上的巨大差異卻讓秦若男大吃了一驚,眼前的這個女人,彷彿幾天之內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原本她就不是一個豐滿的女人,可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枯瘦,好像一夕之間被人抽走了身上的大半脂肪,只剩下一層皮,包裹著不算發達的肌肉和骨頭。

  錢玉玲看上去很沒有精神,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略顯凌亂的頭髮,如今更是疏於打理,鬆鬆散散的隨便一挽用卡子別在腦後,臉頰因為急速的消瘦而顯得有些皮膚鬆弛,黑眼圈濃重的好像是故意畫上去的一般,她的嘴唇乾裂,裂口處露出鮮紅的血色,與蒼白的唇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脖子也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加細弱,一副幾乎快要支撐不起頭顱的樣子。

  還有錢玉玲此刻身上穿的那一身衣褲,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上身的風雨外套皺皺巴巴,下身的褲子也是一樣,褲腳還沾著幹涸的泥點兒,鞋幫上也有很多污漬。c市這兩天又迎來了入冬之後的一次大降溫,街上的人早已經紛紛脫下薄外套,換上了厚重保暖的過冬大衣,錢玉玲的這身打扮,與外面的氣溫顯得有些不大合拍。

  秦若男看著錢玉玲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使勁兒的回想了一下,發現她身上穿著的,就是當日自己和安長埔應邀到她家裡去聽她講述收集到夏穎罪證時的那一身,從頭到腳,都沒有更換過。

  並且從衣服褶皺骯髒的狀態上來看,似乎不僅僅是沒有更換過,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被脫下身過。

  錢玉玲對秦若男的打量毫無反應,之前在電話裡,她說話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現在更是整個人失了魂一般,站在辦公室當中,兩眼空洞洞的盯著自己面前的地面,誰也不理,一聲不吭。

  「你還好吧?」秦若男走過去,詢問錢玉玲。

  錢玉玲原本還在發呆,被秦若男走近身前這麼一問,忽然雙手掩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的哭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反應把秦若男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去試圖扶起跪在地上的錢玉玲,無奈她怎麼都不肯起身,幾次嘗試未果,也只好作罷。

  「一臉橫肉」沉默的看著這一切,此時也嘆了口氣,走上前用力把錢玉玲從地上架起來,抬起頭來無奈的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還是我來說吧,我們是過來自首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8
第三十八章 下下策

  他的話一出口,秦若男的心咯噔的猛跳一下,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身旁的安長埔也同樣面色嚴峻,目光停留在「一臉橫肉」架著錢玉玲的手臂上。

  錢玉玲此刻猶如一灘軟泥,若沒有「一臉橫肉」從身後架住她,此刻怕是只能癱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她的臉上佈滿了淚水,似乎正沉浸在絕望和痛苦之中,可是對於「一臉橫肉」卻並未表現出任何的瑟縮或者恐懼,這倒也讓安長埔和秦若男或多或少心裡有了一點底。

  至少,「一臉橫肉」和錢玉玲應該是同一個陣線上的,不至於做出什麼威脅錢玉玲人身安全的舉動。

  「坐下說吧。」

  安長埔從一旁的辦公桌邊拉了兩隻椅子,讓他們坐下來,「一臉橫肉」先把錢玉玲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自己才坐在旁邊,坐下之後還細心的替錢玉玲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她能夠坐的舒服點。不過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來,就錢玉玲此刻的精神狀態而言,她自己恐怕根本意識不到舒適與否的問題。

  而這一不經意間的細節卻讓人看出「一臉橫肉」對錢玉玲的關照。

  他們兩個都坐下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也坐了下來,既然「一臉橫肉」說是來自首的,那麼講話的先機還是留給他和錢玉玲比較好。

  不知道是「一臉橫肉」的想法與安長埔他們不謀而合,還是他壓根也沒有意識到這些,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口,在安長埔和秦若男剛剛坐定的時候,他就立刻開口說話了。

  「我叫左大力,她是我表姐,她媽是我表姨。」開口的第一句話。「一臉橫肉」先是做了個自我介紹,順便帶出了他和錢玉玲之間的關係,「我今天陪我表姐過來把事情說說清楚。」

  說完,他推推錢玉玲,希望她能振作一些精神,從言語間也不難聽出來,「一臉橫肉」,或者現在應該把他成為左大力,這個男人別看長得粗野,心卻還是很細的。簡簡單單的一兩句話,就把交代問題的責任推到了錢玉玲的身上。

  只可惜,錢玉玲依舊失了魂一樣。除了不停的哭,一句話也不肯說。

  左大力無奈了,他有些埋怨的盯著錢玉玲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原本的打算,轉臉過來對安長埔和秦若男說:「算了。我表姐她最近經受的折磨也確實是太多了,現在看樣子也沒辦法開口,那就還是我來說吧。其實我剛才說自首,也不太準確,我倆主要是來想要把一些事情解釋解釋清楚,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我。」

  「那就說說吧。」安長埔對左大力點點頭,沒詢問,也沒催促。耐心的等著他自己開口來說。

  左大力一指錢玉玲,開口說出了一句讓人詫異的話:「我表姐之前找我,希望我幫她綁架她兒子方萬來著。」

  他這話一說完,也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安長埔和秦若男做出反應。一時之間辦公室裡變得異常安靜,除了錢玉玲極力克制著的啜泣聲之外。就只有牆上掛鐘走動的聲音了。

  秦若男看看安長埔,安長埔的眼中也滿是驚訝和疑惑,和她一樣。錢玉玲是方萬的親生母親,她為什麼要委託自己的遠房表弟去綁架自己的兒子呢?如此說來,方達之前提到說看見過方萬和左大力在一起,被左大力拉著,一臉不情願,這些也應該是所言非虛。

  並且左大力剛剛自己說,他今天和錢玉玲來是要把事情說說清楚,免得給自己招惹麻煩,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口中的那起綁架並未能夠順利得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左大力沉默了一會兒,等不到詢問,最好自說自話的主動解釋起來:「是這麼回事,當初我表姐和那個姓方的離婚,一時糊塗答應了把孩子留給老方家,結果後來方家的人不地道,挑撥我表姐和她兒子的感情,那孩子對我表姐也不親近,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對孩子也不怎麼好,尤其那個方達,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媳婦之後,根本就不怎麼管兒子,所以我表姐就想把孩子的撫養權要回來。」

  說到這裡,結合之前方達的敘述和他們調查掌握的事實,秦若男心裡已經大致有了對後面事情的猜測。事情必然是方達不肯交出孩子的撫養權,錢玉玲沒有辦法,只好策劃一場綁架事件,來證明方達監護不力,日後好以此去向法院申請,拿回方萬的撫養權。

  左大力接下來的話果然和她的揣測一樣:「姓方的不肯交出撫養權,我表姐找他求過好多次都沒結果,沒辦法,就來找我了。我原本覺得這事兒好辦,那姓方的不是橫麼!我就讓他試試,是我的拳頭硬,還是他的鼻樑硬,但是玉玲姐說不行,她說我要是那麼做,姓方的一家就更有理由不交出孩子的撫養權,到時候反而是我們被動,她說她有計畫有安排,讓我趕在孩子放寒假之後,把他帶走,轉一圈過幾天再帶回來,趁這個機會,她就去向那個方達發難。」

  「帶出去轉一圈?帶去哪裡?」安長埔問。

  「那就不好說了,」左大力說,見對方的目光充滿了疑惑,連忙解釋,「哦,是這樣的,我是個卡車司機,跑運輸的,經常開車去外地送貨,玉玲姐之前說讓我到時候找個不遠不近,兩三天就能回來的時候,帶上方萬,一來時間不算太長,孩子不至於不高興,就當帶他出去玩一下,二來也免得小孩失蹤太久,方家萬一大張旗鼓的報了警,給我惹麻煩。」

  秦若男默默的聽著他的解釋,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合乎情理:「可是回來之後呢?如果你們想指望用這個作為監護不力的藉口,也是站不住腳的,方達如果知道這一切是你們的策劃,完全有理由追究你們的責任,並且不算他的監護有問題,這樣一來你們只有麻煩沒有勝算。」

  「沒錯。是你說的這麼個理兒,我當時也是那麼想的,但是玉玲姐說,回來之後她不會讓孩子再到方家去,所以方家人不可能從孩子嘴裡知道這些事情,我當時也不太放心,可是她說反正還有時間再慢慢斟酌,這件事她是一定要做的,孩子的監護權她也一定要搶回來,有什麼事情都算她的。絕對不連累我,玉玲姐從小就對我挺照顧的,我倆都在c市。但是我那工作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一直也沒怎麼和她聯繫、走動過,本來就挺過意不去,總被我爹媽念叨,這次既然玉玲姐有求於我。我也不好拒絕,反正她和我是親戚,我幫她的忙,她也不可能到最後把麻煩丟給我去扛,我玉玲姐不是那樣的人。結果誰能想到,這還沒怎麼著呢。孩子就真丟了!現在搞得我們倆都有嘴說不清,平白無故的給自己找這麼大個麻煩!」

  左大力說著,眼睛朝錢玉玲瞥一眼。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相,說起話來卻很周密,一邊解釋事情經過,一邊澄清自己。與此同時還不忘提醒身旁抽泣不止的錢玉玲,是她把自己扯進這個麻煩裡。不能只顧著自己哭鼻子,那麼不仗義的不提自己開脫。

  看來方達對左大力的面目外貌還算是記得比較清楚,可是對這個男人的認識卻煩了先入為主的錯誤,此人絕對不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秦若男暗暗的想,她甚至懷疑,左大力在答應錢玉玲請求的那一刻開始,搞不好就已經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放她的鴿子,不去履行自己承諾了。

  「你之前是不是單獨接觸過方萬?我是說沒有錢玉玲在場的情況下。」安長埔聽左大力說完,開口問他。

  「是,見過,」左大力沒有迴避,一口承認了,「我私下裡去找過那孩子幾次,想和他說說,再怎麼說,我也是他的表舅舅,我想勸勸,或者說拉攏拉攏他,讓他對我玉玲姐親一點兒,要是能讓孩子主動提出來想和媽媽一起生活,那我們不就都省心了麼!我事先打聽過,像方萬那麼大點兒年紀的孩子,要是想要和媽媽一起生活,法院會認真考慮撫養權問題的,這樣對我玉玲姐比較好。」

  錢玉玲之前好像對此並不知情,此刻聽左大力說這些,暫時停止了哭泣,略微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那你和方萬談的結果是什麼呢?」

  「還能是什麼!這話照理來說不當講,但是那小孩啊,可真是個小白眼兒狼!他嫌他媽媽窮,吃的不好住的不好,根本不願意和玉玲姐一起生活,我找了他幾次,好吃好喝的給他買著,那小子還不願意看到我,見到我就跑,我還得死活攔著才能跟他說上幾句話,那架勢知道的是表舅舅找外甥談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拐賣兒童呢!哦,對,有一次還被姓方的看到了,我怕給玉玲姐惹麻煩,就趕緊走了。」

  左大力說到這裡,心裡有些氣不過,歪著頭虛啐了一口:「有時候想想,我都後悔答應這件事!如果是個好樣的孩子,我為了自己姐姐冒點險也還值得!就這種嫌貧愛富,有奶就是娘的小孩,太不值了!跟他爹一個德行!都是自私自利的貨色!」

  「你別那麼說我兒子!」錢玉玲在這個時候忽然開了口,她剛剛有些干涸的眼眶又重新蓄滿了眼淚,「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我承認我動機不純,也承認我想算計方達,這些和大力沒有關係,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我願意承擔後果,現在我就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讓我兒子方萬平平安安的回來!我這些天總是忍不住想,都是我不好,當時腦子好像中了邪一樣,想出那樣的一個下下策,簡直就是詛咒方萬啊!我願意放棄爭奪撫養權,孩子喜歡跟誰就跟誰!我只求他平安的回來就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8
第三十九章 又一起失蹤案

  左大力撇撇嘴,錢玉玲對方萬的心疼和惦念似乎讓他覺得很可笑,又礙於旁人在場,不能表露出來。

  錢玉玲對他的態度無知無覺,或者說眼下她可能對其他所有人的心思都無法察覺,滿心都沉浸在幾近崩潰的痛苦情緒當中。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天才來說明情況?」安長埔對這中間的時間差感到疑惑。

  被他這麼一問,錢玉玲的身體不可抑制的發起抖來,整個人篩糠一般,這樣的反應把安長埔嚇了一跳,自認為並沒有問什麼敏感話題,不明白為什麼會換來這麼強烈的反應,甚至懷疑錢玉玲是不是患有癲癇。

  左大力連忙扶著表姐,用力摟著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夠鎮定下來,他低聲安撫了一會兒,好不容易讓錢玉玲微微鎮定下來,不再抖成一團,這才嘆了口氣,替她回答安長埔的問題:「是這樣的,玉玲姐之前以為是我沒和她打招呼就自己偷偷把方萬帶走了,所以沒有特別擔心,偏巧我這期間跑了一個短途的運輸任務,等我回來,孩子都已經丟了好幾天了,玉玲姐來找我,我說孩子不在我這兒,她還不信,後來信了,就慌了,一個人跑回老家去,昨天才被我姨和姨夫給勸回來,讓她和我一起來把事情跟你們說說清楚。」

  這樣的解釋,似乎並不能讓人信服,所以左大力說完話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並沒有表態。

  這時,錢玉玲猛地抬起頭來,原本暗淡無光的雙眼閃爍著期盼的光,她突然傾身向前,一把拉住秦若男的手:「秦警官,我最信任你了!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按照我提供的線索去調查夏穎那個小妖精?我兒子失蹤是不是和她有關係?」

  她的手此刻十分有力,死死的掐著秦若男的手腕。指甲摳進皮膚裡,秦若男有些吃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看看錢玉玲的樣子,又忍住了。

  關於夏穎的嫌疑,她和安長埔花了時間去調查,除了夏穎自己也承認的那一次給方萬服用瀉藥的事情之外,夏穎與此次方萬失蹤的事情的確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至少在沒有新的線索證明之前,她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

  可是這話到了嘴邊。秦若男卻沒有辦法說出來,她擔心會更加刺激了錢玉玲,錢玉玲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穩定。如果再被刺激到,不知道會不會一瞬間徹底崩潰。

  錢玉玲沒有意識到秦若男的沉默代表著什麼,左大力卻明白了,他伸手把錢玉玲掐著秦若男手腕的手指來開,歉意的對秦若男咧嘴笑了笑。試探著問:「能不能讓玉玲姐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麼?」

  秦若男看看安長埔,安長埔起初沒說話,看著左大力,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來吧,我帶你到裡面休息一下。」

  秦若男扶起渾身癱軟的錢玉玲,把她帶到裡面的會客室。安頓在沙發上,錢玉玲到底是不是心甘情願的和自己過來她不知道,以眼下的狀況看。她就算是不情願,也根本沒有拒絕的力氣。

  安頓好錢玉玲,秦若男立刻離開了會客室,有一點逃跑的意思,幾次的接觸讓她多少有些同情錢玉玲。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同情之餘。又覺得有些怕,怕她的那種神經質,更怕她繼續向自己渲染夏穎的重重子虛烏有的嫌疑。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左大力正在和安長埔說話,一臉的無可奈何。

  「玉玲姐和方達的事情你們估計也已經知道了,就算沒特意去調查,我敢說肯定也從她自己嘴裡聽了不下一千八百遍。」秦若男回來加入談話的時候,左大力正對安長埔說著錢玉玲的情況,「那個姓方的實在不是個東西!別看我玉玲姐現在蓬頭垢面的也沒心思收拾自己,當初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挺精神的姑娘,她和方達的事情我姨和姨夫根本就不同意,那時候方達跟個孫子一樣巴兒巴兒的跑去求,賭咒發誓說一定讓玉玲姐幸福,要是負了她就天打雷劈,結果呢,孩子才剛10歲,倆人離婚都離了那麼久了!」

  「錢玉玲的父母是你的表姨和表姨夫,沒想到你對這個遠房表姐的事情倒是挺上心的。」安長埔眼睛盯著左大力,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很隨意的說。

  左大力擺擺手:「別,這位警察同志,我是不知道你和我誰年紀比較大,也不敢隨便和你稱兄道弟的套近乎,我這人沒多少文化,咱有話直說就行,不用拐著彎的往裡頭繞我,套我的話,既然來了,我肯定實話實說,沒打算藏著掖著。再說了,我本來也沒揣著什麼壞心思。」

  安長埔聽他這麼說,只是笑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玉玲姐和方達之間的事兒倒不是我這個表弟有多上心,主要是我們親戚圈子裡基本上沒有對這件事不清不楚的!我們可不是閒著沒事就喜歡打聽別人家雞毛蒜皮的事兒,是玉玲姐她自己特別接受不了婚變的事情,離婚之後受的刺激挺深,逮著誰就和誰講,現在這樣都已經是好了不少了,剛離婚那會兒整個就是個活脫脫的祥林嫂!」左大力說著,好像又想起了當初的錢玉玲,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沒怎麼接觸過方達,他之前怎麼追求玉玲姐,一部分是聽我姨講的,一部分是玉玲姐自己告訴我的,我看不上他單純是因為維護自己家親戚的緣故,對他這個人本身我不好講什麼,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說一句,」他停頓了一下,「方達和他後娶的那個老婆,日子過的挺高調的,這一點我也看不順眼,但是聽我姨和姨夫說,方達在和玉玲姐離婚之前,好像沒有外遇的跡象,玉玲姐有一次自己和家裡人說走了嘴,說方萬和她講過一次,方達認識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把玉玲姐氣的夠嗆,後來她自己就不提這句了,只說方達和那個女的是外遇。我從外地回來,玉玲姐吧,為了和方家爭撫養權,整個人都有些魔怔了,她之前真的以為我會冒冒失失的帶孩子走,所以都沒怎麼擔心,發現方萬沒有和我在一起之後,第一時間居然是想要去找那個女人的『罪證』,要不是被我帶回老家去,我姨和姨夫好好和她談過,她可能還不願意回來面對現實呢。」

  「這件事我們會有考量。」安長埔點點頭,「你是那一天離開c市去跑那趟短途運輸的?」

  左大力回憶了一下,很快就說出了一個日期,比方萬失蹤的時間還要早上兩天,順便他也不問自答了回到c市的時間,一來一去足有將近一週的時間。

  「短途運輸走了這麼久?」秦若男對此顯示出了一些懷疑。

  左大力輕蔑的笑了一下,彷彿聽到了一個傻透腔的問題。

  「你這人還真是天真,一週算久?你當我是跑客運的麼?運貨我可不是拉著一車東西到那邊,卸了車再空車跑回來!就算我想那麼幹,我們老闆也不能同意啊!那他不得虧死!」他說,「我中間得停幾個物流分理站,卸車裝車,這都是要花時間的,別家運輸公司怎麼樣我不敢說,至少在我們這裡,配貨那麼多次,一週就能回來的,可算不了什麼長途!」

  秦若男被他那麼嘲諷的一笑,面子有些掛不住,面頰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燙。

  「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對我們這些當警察的來說,物流方面的事情絕對是門外漢,不瞭解也是正常。」安長埔對左大力說,語氣淡淡的很隨意,卻又好像是在反擊他對秦若男的嘲諷。

  秦若男悄悄瞥了他一眼,因為他對自己的維護,心頭一瞬間泛起一股暖意。

  左大力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立刻抹去了之前臉上的嘲諷,讓步的一笑,說:「是是是,如果你們問我怎麼破案,我更是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答不上來。」

  「一去一回,包括中間路途上的那段時間,你的行蹤能夠證明麼?」安長埔問起左大力的行蹤時,格外的嚴肅認真,不知道是重視這件事,還是依舊為他之前的態度感到不滿,平常總是帶著笑意的臉,此刻緊繃著。

  左大力敏感的察覺出安長埔態度上細微的轉變,也收起笑意,正色回答說:「有,有一個和我替換開車的司機,還有我們公司有行車記錄,你們可以自己去查查,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等左大力帶著錢玉玲離開之後,安長埔就和秦若男一起去核實左大力不在場的證明是否成立,安長埔在左大力離開之後,臉色依舊不大好看。

  「剛才我的問題問的也卻是很外行,加上現在的特殊處境,難怪左大力會覺得不中聽。」雖然被左大力嘲諷了幾句,秦若男也覺得不太舒服,可是安長埔已經替她撐腰,並且現在還臉色陰沉,反而讓她不僅釋然了,甚至還開口寬慰起對方來。

  安長埔聽她這麼說,盯盯的看著秦若男,忽然笑了:「奇了怪了,怎麼今天咱們倆的反應倒好像是錯位了一樣呢!」

  被他這麼一說,秦若男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他們的心情並沒有輕鬆多久,很快,一個讓人心頭髮悶的消息傳來。

  又出現了一起失蹤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章 乖孩子

  接到報案是在調查並確認過左大力的行車記錄,並且得到與他同車另外一名司機確認之後的第二天一早。

  安長埔和秦若男並沒有直接的接到報案,而是其他部門的警察同事受理了案子之後,覺得情況與他們正在調查的兒童失蹤案十分類似,擔心其中有什麼關聯,所以移交給他們的。

  雖然在還沒有對具體情況加以瞭解之前,誰也說不好這兩起失蹤案到底是完全沒有關聯的巧合,還是的確是同一個或者一夥人的連續作案,安長埔他們也不敢妄下結論,案件被移交過來之後,還是決定先去看看情況,如果兩起案子並沒有必然關聯,那再交給別人來處理也不遲。

  按照報案人的居住地址,安長埔和秦若男在接手這一起報案之後立刻趕了過去。

  根據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失蹤的是一名14歲的少年,名叫由小洋,性別男,目前是c市某中學在校生,之總前正在讀初二,家就住在c市的老中心區,失蹤前本人住校,只有週末放假的時候才回家。

  由小洋的家所在的位置是c市一個繁華的主商業地段,最所以把那裡叫做老中心區,是因為那裡曾經是c市最繁華的中心區域,其他地方還一片狼藉的時候,那裡就已經早早被規劃的有模有樣了,當年住在這裡的居民可都是c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只不過後來隨著其他商圈的規劃和開發,這個最初的商業中心雖然繁華依舊,卻不再是受到人們專寵的那一個,新的開發區,新的居民小區,更好的建築更好的生活環境,原本住在這裡的那些「大人物」們幾乎都早已經搬離。現在還能留在那裡住的人家,要麼是條件不好,追不上房價上升的速度,所以沒有條件搬走,或者在等著拆遷的補償,想借此撈一筆錢的。

  不管由小洋的家屬於這兩種比較常見情況的哪一種,大致也跑不出這個範圍。

  果然,由小洋的家庭住址在他們還沒有直接面對失蹤少年的家人之前,就已經先一步印證了之前的推測。

  由小洋的家在一棟只有五層樓高的小樓裡面,樓體外牆是時下里已經不多見的水泥原色。經年日久被風吹雨淋,樓下牆上爬著青苔,整個樓都黑乎乎的。單元門雖然被後期更換成了帶有可視功能的防盜門,經過的幾個單元卻都「城門大開」,許多可視門鈴都有被砸過的痕跡。

  更甚的是,與這棟只有五層的矮樓相距不到20米,就是一棟商住兩用的高層。下面是商場,窗子的位置早已被包裹住,換風機嗚嗚作響,那棟矮舊的小樓整個都被籠罩在商場高樓的陰影下,顯得十分落魄。

  小樓前的路很狹窄,如果把車停在那裡必然會造成來往車輛的堵塞。沒辦法,安長埔只好開著車繞了一圈,在商場繁忙的停車場裡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車位。

  停好車。按照手頭資料上的住址,兩個人找到由小洋家所在的那個單元,由家住在三樓,才一進走廊,秦若男就忍不住皺起眉頭。用手掩住鼻子,走廊裡充斥著一股弄弄的尿騷味。估計晚上週邊林立的飯店食肆裡,經常有人跑到這裡來找「免費廁所」,走廊的白牆早就沒有了原本的潔淨,除了腳印之外,還有各種通下水道、技術開鎖的小廣告,所在樓梯邊上的自行車,堆放在走廊裡的雜物、鹹菜罈子讓短短的三層樓變得十分難爬。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幾乎不用費心去尋找早就不知所蹤的門牌,安長埔和秦若男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找到由小洋的家。

  原因很簡單——噪音。

  還沒到三樓的時候,就已經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吵雜的講話聲,等到了三樓,聲音也更加響亮,其中談論的內容也變得清晰不少,即便站在門外走廊裡,也可以聽出些端倪來。

  「小洋」、「由小洋」甚至包括「綁架」、「勒索」這樣的詞接二連三的鑽進秦若男他們的耳朵裡,這更讓他們對自己的判斷感到自信,抬手砰砰砰的敲了幾下門。

  門裡面很吵,說話聲完全淹沒了敲門的聲音,安長埔加大力度,又敲了幾遍,終於,裡面有人聽到了敲門聲,隨後就好像是水龍頭被人突然關閉起來一樣,屋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從大市場一樣的嘈雜,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誰呀?」門裡一個低沉的男聲傳出來,門鏡裡光線一暗,有人趴在門裡向外看。

  安長埔沒說話,掏出警官證對著門鏡前出示了一下,很快,門鎖咔嗒一聲打開了,一個看上去年近半百的男人先是上下審視了門外的兩個人一番,然後點點頭,閃出門口讓他們進來。

  安長埔和秦若男一前一後的進了由小洋家的客廳,屋裡面的陣勢把他們倆著實嚇了一大跳。

  這個看上去四四方方並不寬敞的小客廳裡面,或坐或站的,足足有不下三十個人,這三十個人裡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秦若男甚至還看到一個坐著輪椅,已經陷入昏睡狀態的老人,看上去至少有90歲了,而另一端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女性懷裡,還抱著一個連脖子都還沒硬實起來的小嬰孩兒。

  難怪剛才在門外聽到屋裡的聲音又雜亂又吵嚷,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別說開口講話了,就算是誰也不開口,光是呼吸都能夠輕輕鬆鬆的讓室內溫度提高好幾度。

  「你們是公安局的吧?我是由小洋的爸爸,我叫由舟。」給安長埔和秦若男開門的那個男人率先開口對他們做起自我介紹來,隨後他一指距離自己比較近,兩隻眼睛通紅的站在客廳中央的女人說,「這是孩子的媽媽,我老婆,蘭馨麗。剩下的都是我們家的親戚,孩子的叔叔舅舅,姑姑阿姨什麼的,聽說孩子失蹤了,大夥兒都很著急,過來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由小洋的目前蘭馨麗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眉頭緊皺著,不過情緒倒還算穩得住,由舟方才的介紹,同時也提醒了大家面前這兩個人的身份,一時間幾十雙眼睛都朝秦若男和安長埔看過來,好像他們是站在舞台中心的演員,正在等待著觀眾的檢閱一樣。

  「你們二位能和我們說說孩子的情況麼?」安長埔問失蹤少年由小洋的父親由舟。

  「行行!沒問題!你們想瞭解哪些方面的事情儘管問!我們兩個一定盡力配合!」由舟二話不說就痛快的答應下來。

  安長埔沒有馬上發問,他有些為難的掃了一眼客廳裡這些一臉熱切的由家親戚:「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找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

  由舟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拍拍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責怪自己頭腦的駑鈍,他轉頭對一個五官長得和他十分相像,但是年紀略輕的中年男人吩咐說:「幫我招呼大夥兒!」

  說完,一手挽住妻子蘭馨麗的胳膊,半攙扶著她,對安長埔說:「你們請跟我到這邊來。」

  兩人把安長埔和秦若男帶到了與客廳相對,距離入戶門比較近的一個房間,推門進去,朝南向的屋子光線明亮燦爛,與窗子朝北並且還被商場遮住光線的客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推開門的一瞬間,四個人都本能的眯起眼睛,躲避晃眼的陽光。

  待到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秦若男才終於可以打量一下這個房間。

  這明顯是一個男孩子的臥室。與房門相對的窗前是一個寫字檯,寫字檯上沒有什麼雜物,擺放著幾個相框,由舟一家三口的照片夾在相框裡,三張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桌面上還隨意的攤放著幾張手機充值卡一樣的卡片。寫字檯一側的牆邊擺著一張雙人床,床上鋪著藍白格的床單,簡簡單單的,倒還算乾淨,床對面的一面白牆上,貼著好幾張證書獎狀,都是塑封過之後才貼上牆的,看得出來那些是一家人都很重視的東西。

  在寫字檯另一側與牆之間的空隙裡,還放著一架手風琴,琴鍵已經因為年頭久遠變得有些微微發黃,而背帶則黑得發亮,一看就知道是經常被人使用的。

  秦若男走到牆邊,認真的瀏覽了一遍那些獎狀證書的內容,上面的獲獎人姓名都是由小洋,獎狀的年代略有不同,從九十年代到2000年之後的都有,分別是級別高低略有不同的手風琴比賽獎狀,由小洋的名次大多是前三名,看樣子這個少年在手風琴方面的造詣還是很不錯的。

  由舟先讓蘭馨麗在寫字檯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客氣的讓安長埔和秦若男坐在相對舒適一點的床邊,自己則依著桌邊站著,眼睛始終看著兩名警察,等著他們發問。

  「由小洋平時和你們的關係怎麼樣?或者說,他在家裡的表現怎麼樣?」安長埔考慮了一下,最終決定先排除離家出走的可能性,比較14歲的男孩子,正是最叛逆的時候,和年僅10歲的方萬情況還略有不同。

  「警官,我兒子不可能是離家出走的。」由舟倒是很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了安長埔這麼發問的意圖,篤定的說,「拋開他失蹤已經有四天,身上還沒有多少錢這件事不說,單說我兒子本身,他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聰明乖巧又懂事,是絕對不會做出讓我和他媽媽擔心難過的事情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一章 補償金和綁架案

  安長埔對由舟的話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點了點頭,示意他具體說說。其實不管自己嘴巴上平日裡是如何抱怨的,在絕大多數父母心裡面,自己的孩子都是令人掛心不下的好孩子,乖寶寶,哪怕是外面出了名的流氓混混,他們的父母可能也只是覺得自己孩子還不成熟,玩的太瘋罷了。

  由舟似乎是怕安長埔不相信自己對兒子的肯定,連忙伸手朝剛才秦若男已經注意到的那面牆上一指,說:「你們看,那都是我兒子從小到大獲得的榮譽!我兒子手風琴拉的特別好,就連他的指導老師都說,我們家小洋是個好苗子,將來可以考慮走音樂特招生的路子,可是我和他媽媽不是很願意讓孩子走這條路,小洋學習很好,小升初的時候成績很拔尖,進了初中直接被編進重點班!你們二位說說,這麼優秀這麼乖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離家出走這麼不懂事的事情呢!」

  「那平日裡由小洋和你們的相處怎麼樣?他失蹤前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什麼,或者發生過任何矛盾?」秦若男聽完由舟的話,依舊按照她和安長埔最初的思路繼續詢問,所謂破案,在收集到有充分指向性的證據線索之前,唯一也是最為有效的辦法,就只有排除法了。

  當然,這個排除也絕非當事人親友一句「不可能」就可以隨隨便便排除掉的。

  「我兒子從來不和我們吵架,他做事從來都規規矩矩,我們兩個根本就不需要天天拎著耳朵去念叨他,就算你讓我們和他吵,我們都不知道那什麼理由。」由小洋的母親蘭馨麗想了想,難過的搖了搖頭,「真的沒有過什麼矛盾。再說了,孩子平時是住校的,只有週末回來,有時候臨近考試了,為了複習,他一個月才回來一次或者兩次,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們倆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怎麼可能會找他的毛病。其實我是擔心,他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

  「二位是做什麼工作的?」聽到綁架二字。安長埔也變得敏感起來,立刻開口詢問由小洋父母的工作情況。

  由舟有些不贊同的看了妻子一眼,對安長埔說:「我在咱們市老年大學教書法課。小洋媽媽在市婦聯的離退休幹部處上班。」

  聽了他的話,安長埔和秦若男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困惑,由舟夫婦的工作,雖然看起來是很穩定的,生活來源並無擔憂。可是同時,他們的收入卻也是有限的,基本上屬於餓不著也撐不著的狀況。

  綁架,除了勒索巨額贖金之外,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打擊報復,可是由舟在老年大學裡教書法。蘭馨麗的工作面對的也都是一些離退休職工,這夫婦二人想要與人結下那麼大的怨仇,似乎也不大容易。

  那蘭馨麗的所謂「綁架」。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充分的理由,又是緣何而起的呢?

  隨後,由舟的解釋給了他們一個答案。

  「是這樣的,我們家的這個房子你們二位也看到了,又老又舊。還是我們兩口子結婚時候買的呢,我們倆結婚馬上就滿25年了。因為身體原因,結婚頭5年一直沒有小孩,後來經過治療調養,終於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可是還沒過兩三年,孩子就因為體質不好早夭了,論起來,小洋其實是我們第三個孩子了,我們兩口子當初也打算好,如果他也活不過去,那我們干脆就不要孩子了,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這種打擊。好在小洋還算爭氣,小時候體質弱了點,越大反而越好了,所以家裡的親戚朋友都知道,這孩子是我們的心頭肉。」由舟說起兒子的事情,又忍不住一番唉聲嘆氣,「我們兩口子都是吃死工資的人,沒有外快,生活談不上拮据吧,但是想要供孩子唸書,日子也有點吃緊,所以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有什麼錢去換個好點的房子住,這不,周圍的地皮開發的開發,翻蓋的翻蓋,我們家這棟樓因為前後不靠,就給剩下了,地方小,地價貴,一直沒人要。這不前陣子有消息,說是前面那個大商場因為生意很好,停車場面積不夠了,好像是說想要買了我們這塊地建停車場。」

  「這件事我聽周圍鄰居談論過,說是已經有人找別的單元的住戶去談過了!」蘭馨麗迫不及待的插嘴,接替由舟,自己說了起來,「當時我們隨口閒聊,還幫彼此都算了算,我們家這個房子,按照聽說的補償協議,將來拆了房子之後,可以拿到二百多萬的補償款!我覺得肯定是當時我們幾個女人在外面隨口聊天,但是內容被有心人聽去了,知道我們家能拿那麼多錢,又打聽到我們兩口子就只有小洋這麼一個寶貝,所以就綁架了小洋,想要讓我們拿贖金!」

  「我說你這個人啊,怎麼那麼固執說不聽呢!」蘭馨麗剛剛說完,由舟就一臉無奈又不得不壓抑著自己情緒的瞪了妻子一眼,「你好歹也是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眼看就到知天命的年紀,怎麼講話一點不講邏輯!你說的那補償款都還是沒有影的事兒呢,人家開發商那邊也沒找你親自去談過,誰知道到最後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筆錢!什麼叫不見兔子不撒鷹?哪有人會傻到咱們錢還沒到手,他就先綁架了小洋跟咱們這兩個窮光蛋要錢的!」

  由舟的反駁讓蘭馨麗臉色不大愉快,原本就低沉的情緒似乎更加鬱鬱了幾分,但是丈夫的話卻又說的客觀,讓她無從反駁,心裡面是否認同由舟的說法,旁人無從得知,但是至少她沒有辯駁,重重的嘆了口氣,不吭聲了。

  「你們對由小洋的交友以及在學校的情況瞭解多不多?」秦若男看由舟夫婦兩個都不再說話,便問道。

  被問起兒子生活方面的事情,主動開口回答的人變成了母親蘭馨麗,她說:「小洋過去倒是有那麼幾個發小兒,都是年紀相仿,又住鄰居的小男孩兒,但是那幾個孩子在他上小學三、四年級之後就陸陸續續的都搬走了。有一個聽說和小洋還在一個初中唸書,其他的那幾個孩子估計就已經失去聯絡,沒有什麼往來了。小洋學校裡面的事情,他回家不太會和我們講,估計他也不會惹什麼事情的,要不然他的班主任還不早就把我和他爸爸叫到學校裡去!」

  「由小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住校的?」安長埔問,他腦子裡想起了原本明年就即將被送去住校的方萬。

  「打從上中學就一直住校來著,是孩子自己提出來的,說每天上學放學免不了要耽誤時間,回到家裡面又有電視什麼的那些東西。很牽扯精力,所以我和他媽媽就同意讓他去住校了。」由舟回答,他順便說了另外一個情況。「孩子這週末沒回來,我們以為是臨近期中考試了,想要在學校裡複習功課,所以也沒太在意,結果昨天週一。學校老師來電話問小洋是不是生病了在家休息,家裡人忘了給請假,我們這才知道孩子沒去上課,趕緊聯繫家裡的親戚朋友,讓他們幫著找找孩子,我們兩家都是土生土長的c市人。本地的親友很多,可是沒想到找了一整天一丁點兒孩子的消息都沒有,這才聽了勸告。去公安局報了案。」

  說著,他有些責怪的看看蘭馨麗:「就是這樣小洋媽媽還想再等等呢,說是怕萬一孩子真是被人綁架了,知道我們報警會撕票!」

  「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啊!我不也是擔心兒子的安危麼。」蘭馨麗感到很委屈。

  「所以才說讓你少看點兒那些垃圾電視劇!」由舟的語氣重了一點。

  秦若男想要解釋一下電視劇裡那些所謂因為報了案而被撕票的事實真相,事實上。很多被綁架者是在綁架之初,其家人還沒有來得及報警的時候就已經遭到殘忍撕票的。許多綁架案中的受害者甚至活不過24小時,因為一些害怕被洩露自身線索的綁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讓被綁架者活著離開的打算,這些都與警方介入與否並無必然聯繫。

  可是話到嘴邊,秦若男並沒有說出來,她意識到這種節骨眼兒上說這種話題,雖然能夠澄清「報警=撕票」的誤解,但從另一個角度卻也會讓蘭馨麗對兒子的安危更加擔心。

  「現在所掌握的證據還不足以證明這是一起綁架案,你們不也沒有接到任何形式的勒索麼?不管怎麼樣,有警方協助就多一份力量,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於是她換了一種說法,對蘭馨麗和由舟說。

  「家裡有準備張貼尋人啟事麼?」安長埔問由舟。

  由舟點點頭,起身到外面去,不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疊a4紙。

  「都在這兒呢,他們說是要出去貼,我說先等一等,看看警察來了什麼說法之後再決定。」

  安長埔聽了點點頭,伸手從那厚厚的一疊尋人啟事上拿起幾張:「我們這就去由小洋的學校那邊瞭解一下情況,你們的尋人啟事照常貼,這幾張我拿去學校附近打聽打聽。」

  由舟夫婦聽了自然是極力表達著感謝,安長埔和秦若男起身離開,被由家老老少少一大群人送到門口,幾番婉拒才阻攔他們繼續送下樓去。

  臨下樓前,秦若男回頭叮囑由舟:「孩子房間裡的東西都先不要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二章 淘汰

  由舟和蘭馨麗聽了有些發愣,似乎不太明白秦若男的意圖,但還是很快就鄭重的答應下來,眼下只怕是但凡對找到兒子有幫助的事情,他們都會無條件的答應並且照做的。

  「為什麼讓他們不許動由小洋放家裡的東西?」下了樓,一邊朝停車場走,安長埔一邊問秦若男的想法。

  「我現在也說不好,主要是咱們現在還不能確定兩件事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秦若男的語氣不夠篤定,「但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挺父母的說法又是個品學兼優的乖孩子,由舟夫婦兩個的工作性質,既沒權勢,也沒什麼與人結仇的機會,除非是由小洋自己出走,否則這件事搞不好另有內幕,保留好孩子房間裡的東西,以後說不定就用得到。」

  「對,給之後的調查鋪好路是對的,剛才由舟不也說了麼,由小洋身上沒有足夠的錢,這一點倒是和方萬一樣,離家出走也需要路費、食宿這些花銷,現在這年月,身上沒有幾千塊錢,還真不敢輕易離家出走!」安長埔半開玩笑的說,語氣聽起來好像很輕鬆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略顯凝重,此刻他和秦若男的心裡,應該都有著同樣的擔心。

  如果由小洋的失蹤真的與方萬的失蹤有關聯,那麼這個案子的性質就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並且孩子們的安危也會變得更加不容樂觀。

  帶著這樣惴惴不安的擔憂,他們驅車趕往由小洋上學的那所初中——c市崇智中學。

  崇智中學是c市小有名氣的一所學校,拋開那幾個名聲在外的帶有掛靠性質的附屬中學,崇智中學每年升入重點高中的學生人數可以說是相當可觀。

  能考上崇智中學,由小洋在小學階段的學習成績也是可見一斑的。

  崇智中學離由小洋的家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走路估計要半個多小時。坐車或者開車的話倒是十分鐘就可以到達,這個距離使得由小洋住校與否都可以理由充分,倒也沒有什麼太可揣摩的地方。

  兩人到了崇智中學,正好操場上有一群學生在上體育課,幾個男生正激烈的在操場上踢著足球,秦若男經過操場的時候心裡頭想著案子的事情,沒有留神周圍,操場另一端一個男生抬腳用力的一記抽射,足球立刻炮彈一樣的從腳下飛了出來,無奈球技欠佳。眼看著足球偏離了球門的位置,倒朝著經過球場邊的秦若男這裡飛了過來,眼看著就要砸到人。球場上的幾個男生不由發出警告的呼喊,可是卻沒有辦法攔住那惹火的足球。

  秦若男聽到叫聲轉過臉去,這才發現一隻足球正朝自己飛過來,原本還能堪堪避開,結果這一愣神兒的功夫。球就又飛近了不少,她只能硬著頭皮眯起眼,準備挨下這重重的一擊。

  沒想到預期中的痛楚並沒有來到,秦若男的耳邊傳來叫好的聲音,她連忙睜開眼,發現安長埔就在剛才自己嚇得眯緊眼睛的時候一閃身擋在了自己身側。原本他就比秦若男高出一截,那球的高度如果砸在秦若男身上會正中頭部,對於他而言則是在胸口偏上的位置。於是他略微跳起來一丁點,用胸口把球停住,再一腳踢出去,把球傳回給場內踢球的男孩子們。

  這一個舉動,既秀了球技。又表現出了英雄救美,難怪得那些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們要大呼小叫的起著哄。替他喝彩,一個個的擠眉弄眼,一臉曖昧。

  安長埔一邊拍拍胸口衣服上沾的灰塵,一邊扭頭笑呵呵的對秦若男說:「瞧,我及時出手,讓你擺脫了破相的一個大劫,回頭記得請客吃大餐酬謝恩公啊!」

  秦若男愣愣的看著他,整個人有些出神,聽了安長埔的話,竟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本能的點了點頭,眼神依舊帶著茫然。

  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的來想要保護自己呢,秦若男呆呆的看著若無其事繼續朝前走的安長埔背影。從小到大,自己是家裡的長女,又出生在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家庭,弟弟在外面受了欺負,父親會責罵她這個做姐姐的保護不力,妹妹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負,她也要替妹妹出頭,再大一些,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比那些男孩子差,雖然自己是父親眼中不屑一顧的賠錢貨、「丫頭片子」,但是也一樣能夠創造出和男人一樣多的價值,甚至比一些男人做得更好,她硬是逼著自己學會堅強,學會強勢,鋒芒越來越銳利,女人天生的柔弱則在靈魂深處越埋越深。

  有時候,秦若男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失去了女性示弱和依賴的天性,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婆,這麼多年來,一切都靠自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麼依賴別人,也從來沒有人可以去讓她依賴。

  方才的那一瞬間,一種從未體會過的陌生感受一下子佔據了秦若男的心,安長埔的舉動讓她意識到面對飛過來的足球時自己心中一瞬間出現的無助感,並且在他挺身擋住足球的一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有人可以依賴的時候,無助並不可怕。原來自己也可以充當一個受人保護的弱者,而不用永遠的充當別人的守護神。

  雖然安長埔擋住的只是一隻殺傷力不強的足球,不是子彈,更不是炮彈,卻依舊讓秦若男心熱不已。

  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容易感動的人。

  當然,這些內心裡的暗潮洶湧,安長埔並不知曉,他只是本能的做了一件不會放在心上的小事,隨後就拋在了腦後。

  一直到找到了由小洋的班主任,秦若男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把心思從亂糟糟的思緒中掙脫出來,重新回歸到案子上頭。

  由小洋的班主任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看到兩個刑警找來辦公室,顯得有些驚訝。

  「怎麼?由小洋是出了什麼事麼?」她沒有掩飾自己吃驚的神色,或許每個做班主任的人,有警察找上門來和自己溝通班上學生的事情,班主任本身都會感到壓力很大,並且心存憂慮吧。

  「現在暫時還不知道,他沒有來學校也沒有回家,所以他的家人決定報警,讓警方協助他們尋找由小洋的下落,由小洋本人的家裡我們剛剛去過了,現在就是例行公事,到學校來瞭解一下由小洋平時的學習和生活情況,你不用緊張。怎麼稱呼?」安長埔不僅沒有刻意渲染緊張氣氛,反而把事情說的很簡單,試圖緩解班主任的緊張情緒。

  如果對方一點也不把他們的調查放在心上,態度鬆懈,那的確應該適當的提點提點,讓對方把心頭的神經繃緊點,不過像現在這位班主任,一聽說刑警上門就先面色嚴峻,如果再給她上弦,搞不好這根弦就要崩了。

  有松有緊,有張有弛,保持一個適中的度,這樣才能夠真的把事情做好。

  「哦,我姓趙!你們二位先坐下吧!有什麼事情坐下談。」班主任一面做自我介紹,一面連忙招呼秦若男和安長埔坐下。

  辦公室很大,裡面的老師並不多,估計大半都出去上課了,不過即便如此,安長埔和秦若男直愣愣的戳在辦公室當中,還是惹來了幾道好奇和猜測的目光,難怪的班主任趙老師回過神來會趕忙給他們讓座。

  趙老師的辦公桌在辦公室一角,周圍沒什麼人,環境相對清淨一些,安長埔和秦若男分別坐下,趙老師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對他們說:「不好意思,如果由小洋出了什麼事情,那我一定是會盡己所能的配合你們的調查工作,但是如果像你們說的,現在還不知道孩子的具體情況,只是理性調查,那可不可以拜託你們把談話的音量儘量放低一點?」

  說完,她見兩個人的神色有些疑惑,連忙不太好意思的解釋說:「是這樣,最近呢,我們學校正在進行優秀班主任的評選……那邊穿墨綠色上衣的和我競爭最激烈,如果由小洋沒有什麼事,但是被她聽了隻言片語,難保過兩天學校裡會不會傳的沸沸揚揚的,這對我和對你們的工作,不是都有影響麼。」

  安長埔點點頭,表示理解,依言放低了聲音,問道:「趙老師,聽說你是這個年級重點班的班主任?」

  趙老師一愣:「誰說的?我什麼時候帶過重點班啊。」

  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秦若男也有些遲疑了:「你不是由小洋的班主任麼?」

  「對啊,我是由小洋的班主任,可是我帶的不是重點班啊……」說到這裡,趙老師忽然明白過來,拍拍腦門,笑了,「哦,我想你們是搞錯了!由小洋之前入學的時候的確是在重點班來著,但是升初二的時候因為成績不好,所以從重點班被置換淘汰出來了,這才來的我班上,我給他當班主任這還不到一學年呢,才剛一學期多一點。你們可能是把我和他初一時的班級弄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三章 窗檯上的腳印

  「由小洋這學期被從重點班裡淘汰下來了?」安長埔愣了一下。

  這件事由舟和蘭馨麗可是誰也沒有提起過,夫婦倆都為自己的兒子以優異成績考入重點班而引以為傲,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麼?

  「關於學生從重點班調整到普通班,學校會知會學生家長麼?」他想要從班主任趙老師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通知是會有的,我們會給被調去普通班的學生發一份書面通知,給家長說明情況,其實也是變相的通知家裡面,孩子學習成績下降了,希望他們引起重視,幫忙一起督促督促。」趙老師解釋說,「那份通知我們會要求學生拿回家去給家長簽字,簽了字再交回來。」

  安長埔笑了笑,沒說什麼,他雖然已經工作了幾年,但畢竟還年輕,脫離學生時代也不是很久,關於「拿回家讓家長簽字」這種事情,也還保留著許多學生時代的記憶,那種苦練連筆字,偽造家長簽名的事情,在學生中間屢見不鮮,他也幫別的同學簽過不少次家長姓名,畢竟班主任老師不是文檢專家,對筆跡不可能逐一的仔細核對,只要大體上看著比較真切,就糊弄的過去。

  從由舟和蘭馨麗對由小洋的態度上來看,估計由小洋也和校方玩了這樣的小把戲,他的父母恐怕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張所謂的書面通知。

  「能跟我們說說由小洋平時在學校裡的表現怎麼樣麼?」秦若男問。

  「由小洋……怎麼說呢……」趙老師沉思著,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關係,請給出客觀的評價就好,我們只是需要瞭解他平時的表現,包括人際關係等等這些,好開展接下來的調查工作。你是他的班主任,對他平時在學校裡的表現應該是最瞭解的。」

  「其實由小洋原本說起來也還是個挺好的學生。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入學的時候被分到重點班裡去,重點班裡那可都是將來升重點高中的苗子!原本他剛來我班上的時候我也在想,這孩子要麼是後勁兒不足,要麼是一時玩兒心重了,好好督促督促,要麼能回重點班,要是不回重點班,也肯定能是將來考公費名額的種子選手。結果沒想到進了我的班級之後,這孩子的成績非但沒有起色,反而越來越差。期中考試這還沒考呢,但是之前有幾次單科小測驗,他的成績從一開始班級裡遙遙領先。到前陣子,就已經落到中等水平而已了。」

  趙老師開口說起由小洋,語氣裡充滿了無奈,對這個學生,她好像很發愁的樣子:「由小洋的腦子很聰明。教我們班代數課的老師有一次又好氣又好笑的來跟我說,他逮到由小洋在課堂上看課外書,覺得這孩子不用功,光喜歡耍小聰明,就想給他個教訓,突然點名讓他到前面去用當堂剛剛講的公式做習題。由小洋拿著教科書對著上面的例題看了一會兒,到前面就把題做出來了,而且還做對了!把代數老師弄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我覺得這孩子的腦子很好使。但是他的心思壓根兒就沒放在學習上,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麼,總是心不在焉的。」

  「咱們學校的學生,什麼時候放學午休?」安長埔認真的聽完趙老師的講述,對由小洋在學校裡的學習表現基本上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接下來,他想要瞭解的關於由小洋的情況。恐怕作為班主任的趙老師是很難有所瞭解了。

  趙老師看看手錶,發現時間距離午休已經很近:「差不多再有半個小時左右就放學了,怎麼,有事?」

  「我們想去由小洋的寢室看看,和他同寢室的室友聊聊。」

  「那,咱們這就過去吧,到寢室那邊等。」趙老師一邊說,一邊率先起身,眼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朝辦公室另一端的那個「競爭對手」瞟了一眼。

  安長埔和秦若男也不想給趙老師添些沒必要的麻煩,見她這麼提議,也知道是怕在辦公室裡說的太多,呆的太久會惹同事無端猜測,於是就順了趙老師的意願,由她帶著下了樓,繞過一座實驗樓,到了位於校園一角處的幾棟寢室樓前。

  由小洋住的寢室位於最靠近學校院牆的那一棟樓裡面,寢室在二樓,趙老師帶著安長埔和秦若男先在一樓的舍管值班室和舍管員打了聲招呼,在值班室裡坐了一會兒,等學生們放學回來。

  這一棟男生樓裡管寢室的舍管員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個頭很高,看樣子已經超過了190公分,活像個籃球運動員,身材魁梧,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趙老師叫他大老張,大老張看上去挺嚴肅的,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笑容。

  「大老張,這兩位是公安局的警察,住你這個樓213寢室的由小洋這兩天沒來上課,也沒回家,所以他們過來瞭解一下情況。」趙老師替安長埔他們做介紹。

  「張大哥你好,抽菸麼?」安長埔對大老張笑著,伸手去摸兜裡的那包「道具煙」。

  「不抽不抽!」大老張擺擺手,並不接過去,「都這個時間了,如果待會兒那幫臭小子放學回來看到我抽菸,以後我可就管不住他們了!」

  趙老師在一旁直笑,替大老張解釋說:「大老張可是我們這個中學裡最有威懾力的舍管員了!平時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學生從他身上找不到一點兒小辮子,所以只要他板著臉往那兒一站,平時在淘氣的男孩子也得收斂幾分。」

  大老張點點頭,神情上略帶著幾分得意。

  「張大哥,由小洋平時在寢室這邊表現怎麼樣?」安長埔把煙收好,開口問。

  「由小洋……由小洋……」大老張念叨著由小洋的名字,雖然趙老師已經提到了是住在213寢室的學生,他對這個名字似乎還是有一些陌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是哪一個學生,「哦。他啊!想起來了,腦瓜頂還沒到我肩膀呢,白白淨淨的,臉上有雀斑,對吧!」

  包括趙老師在內的三個人都點了點頭,大老張的形容與由小洋的外貌特徵十分相符。

  「那孩子不錯!挺有禮貌的,見了面也不怕人,總是主動和我打招呼,沒事我還總能看到他幫寢室裡的其他學生灌暖水瓶,這棟寢室樓裡有那麼幾個搗蛋鬼兒。但是這孩子絕對不在那個名單上!」大老張十分肯定的說。

  這麼說倒也不出乎安長埔和秦若男的意料,在接觸過的這幾個人裡面,除了班主任趙老師覺得由小洋心思沒有投入到學習上之外。父母和舍管員對這個男孩子的評價都很高。

  說話間,學生們放學了,陸陸續續的從寢室門走了進來,趙老師連忙站起身到門口去看著,大老張也幫忙盯著走進來的人。很快,他們就看到了與由小洋住同一間寢室的學生,由趙老師開口叫住了剛進門的幾個男生,幾個男孩子冷不防被班主任叫住,顯得有些緊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誰犯了什麼錯,能讓班主任和大老張這兩個令人畏懼的人同時出現在這裡等他們。

  「這幾個就是和由小洋住一個寢室的學生了。」趙老師說,說完轉頭問其中一個男孩,「牛耕,你們寢室其他的人呢?」

  名字叫牛耕的那個男生個子不矮,有些訥訥的看看班主任。說:「吃飯去了啊。」

  「趙老師,謝謝你陪我們過來。我們別影響你吃午飯,這樣吧,你照常去午休,剩下的我們和這幾個學生談就可以了。」安長埔客氣的走上前,拍拍牛耕的肩,對趙老師說。

  趙老師意識到其實這是在委婉的讓自己迴避,也樂得遠離是非,點點頭,和大老張打了聲招呼,一個人先離開了。

  牛耕不知所措的看看安長埔,輕輕扭了一下身子,把安長埔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甩掉,好像很不自在似的。

  「走吧,我們想去你們寢室看看。」安長埔對幾個男孩兒說。

  在場的男孩兒一共有三個人,兩個中等身高,牛耕個頭最大。三個人對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身份還不知道,卻因為趙老師和大老張對他們的態度而不敢輕舉妄動,聽安長埔提出了要求,也不好多說什麼,依言帶著兩個人上樓,七拐八拐的走到走廊盡頭靠近廁所的一間寢室門口,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男生寢室出人意料的乾淨整潔,水泥地面擦得乾淨發亮,門邊一排雜物櫃,四張上下鋪的床鋪分別在寢室兩側,當中擺著四張大書桌,寢室最裡面,正對著牆的位置是一扇略突出去些的窗子,沒有裝防盜網,窗邊的晾衣桿上掛著幾件洗過的衣服。

  安長埔替自己和秦若男做了一下介紹,說明了身份和來意,幾個男孩這才略微放鬆了一點,神情裡也多了幾分好奇和崇拜,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估計多少都對刑警這種職業有些一些嚮往和憧憬。

  「你們的寢室可真乾淨啊!是模範寢室吧?」安長埔在寢室裡四處轉了轉,發現這裡的確可以用窗明几淨來形容。

  三個男孩中一個膚色最為黝黑的男孩裂開嘴皮皮的一笑,一指旁邊的牛耕:「他是我們寢室長!他有潔癖的!平時我們什麼都不用管,他也會幫我們收拾的特別感覺!上次檢查寢室衛生的時候,大老張說女生寢室也沒幾個比我們這裡還乾淨的!」

  牛耕瞪了他一眼,臉色有些發紅,好像被人說自己有潔癖是件很丟臉的事情一樣。

  安長埔誇讚寢室衛生的時候,秦若男也在寢室裡四處看了看,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窗檯一角印著的腳印吸引了目光。

  一間寢室長有潔癖的寢室,所有地方都窗明几淨,唯獨這個窗檯一角上留有腳印,這是為什麼呢?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窗檯旁的那張上鋪上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四章 午夜脫逃

  一間不大的寢室裡,上上下下八張床,因為是男生宿舍,床上大多都簡簡單單的鋪著床單,放著疊好的被子,沒有多餘的東西,這八張床上面,其餘七張床上都很整潔,被子好好的疊著,床單也鋪的平整沒有褶皺,唯獨床邊的這個上鋪,床單皺皺巴巴,被子捲成一團,就好像有一個人在被窩裡睡醒了爬起來就走,來不及收拾一樣。

  「這個是由小洋的床鋪。」秦若男說,語氣裡沒有詢問的意思,有的只是篤定,並且她說話的對象也並非那三個一臉好奇和忐忑的男孩子,而是自己的搭檔安長埔。

  安長埔之前在和男孩子們講話,沒有對窗檯上的腳印和床鋪過多留意,不過他很清楚,知道秦若男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必然是有足夠的線索做依據,所以並不驚訝,倒是包括寢室長牛耕在內的三個男生都立刻震驚的瞪著秦若男,好像她剛剛說出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

  「你咋知道那是由小洋的床?我們這屋的床上又沒貼名字!」還是剛才最先開口的那個黑皮膚男生最先耐不住好奇心,開口問,「八張床都在這兒,你咋就能猜著哪一個是由小洋的呢?」

  「同學們,警察做事可不是靠猜的!」安長埔笑眯眯的替秦若男回答,並不多做解釋,轉頭去看秦若男,知道她一定有別的發現想要給自己看。

  秦若男朝窗檯角上的那個鞋印一指,安長埔的目光立刻投向那邊,身後三個學生也探頭探腦的跟著看過去。

  牛耕看到那枚腳印,臉微微有些發紅,神情略有些窘迫,這一反應沒有逃過安長埔的眼睛,他扭頭看著牛耕。不出聲的用眼神向他發出詢問。

  牛耕撓撓自己的後腦勺,說:「那是由小洋踩的,他週四晚上跳窗走的時候踩的,本來我是指望著他週五早上回來的時候指給他看他自己的『罪證』,然後再擦掉的,沒想到他一直沒回來,我就一直留著沒動。」

  說著他朝由小洋的床鋪一指:「還有他床上也是。」

  「牛耕能忍到現在,絕對是破紀錄了!要按照他以往的個性,估計都恨不得自己撲上去替由小洋把被縟鋪整齊!」黑皮膚的男生這麼一說,就連他身邊看起來頗有些內向的那個男孩也跟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牛耕更顯窘迫。連忙替自己辯白:「我就是看不慣自己住的地方又髒又亂啊!可是由小洋的東西我是不會去動的!他太不自覺了!我只要幫他收拾一次,他就拿我當保姆一樣,理直氣壯的不打掃不收拾。就等著我去做!所以我這次才硬是想給他個教訓的。」

  「沒用!」黑皮膚男生擺擺手,「我估計他根本不會介意自己的床鋪一直這個樣子,到時候下一次檢查寢室衛生的時候,咱們寢室就得因為他把流動紅旗交出去,到時候鬱悶的還不是你!」

  幾個男孩嘀嘀咕咕議論由小洋對寢室衛生的沒覺悟時。安長埔已經掏出手機把窗檯上的鞋印拍了下來,順便借助著身高的優勢,查看起床鋪上面的情況來。

  由小洋的床鋪的確很凌亂,除了褶皺的床單和扭成麻花一樣的棉被之外,枕頭下面還壓著一本雜誌一樣的東西。安長埔身手把那本雜誌從枕頭下面抽出來,翻了翻。問:「這個是什麼?」

  「遊戲攻略啊!」黑皮膚男生說,語氣裡透出一種震驚,這震驚自然是來源於安長埔的少見多怪。覺得眼前的這個大個子警察簡直落伍到家了,居然連時下里最火的遊戲都不知道,「現在大家都玩這個!」

  「喲,是麼!」安長埔挑了挑眉毛,看看封面上的遊戲人物造型。有些感慨的輕聲嘟囔著,「自從大學畢業之後。我好像也有好些年沒玩過網絡遊戲這些東西了。」

  「這東西……」秦若男看著雜誌封面上的圖案,有些發愣,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想了想,一時也沒有找到頭緒,索性不在這個節骨眼去鑽牛角尖,對安長埔說,「這本什麼遊戲攻略的,呆會兒先帶回去局裡吧。」

  安長埔點點頭,指指一旁的椅子,問牛耕:「可以坐下來聊聊麼?」

  三個男孩連忙拉開椅子分別坐下,從配合程度上來看,估計平日裡也都不是太調皮搗蛋讓老師頭疼的孩子。安長埔和秦若男也坐下來,安長埔把那本遊戲攻略攤在桌子上,問:「由小洋是週四晚上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麼?」

  「是啊,幸虧週五的時候我們班主任生病了請假沒來學校,找了個老師幫忙過來看看,那個老師也沒顧得上點名,要不然他麻煩可就大了。」黑皮膚的男孩語氣裡或多或少有些替由小洋慶幸的意思。

  寢室長牛耕就顯得理智很多,他皺著眉頭看看安長埔,又看看秦若男,主動發問:「你們是公安局的警察,還是刑警……那由小洋他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被他的話這麼一提點,另外兩個男孩也有些醒悟過來,再看秦若男他們兩個的時候,表情裡就多了一些緊張,眼巴巴的等著他們給出個答案來。

  不管平時的關係是好還是壞,當察覺到身邊朝夕相處的人有可能遭到不測,換成任何人都會產生同樣的恐懼和緊張感。

  「由小洋這兩天沒有來上課,老師通知了家長,他父母不放心,所以委託我們過問一下這件事。」安長埔依舊回答的輕描淡寫。

  面前的三個少年畢竟都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沒有很深的城府,更談不上任何的社會經驗,安長埔的話沒有讓他們產生任何懷疑,反而因為對方輕鬆的語氣,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微微放鬆下來。

  「平時由小洋喜歡玩兒這個遊戲?」安長埔用他修長的指頭輕輕叩敲著攤在桌面上的那本遊戲攻略,隨意翻開的一頁上面除了造型很威風的遊戲人物形象之外,還有一大排讓門外漢看不太明白的數據,屬性之類東西。

  牛耕沒說話,轉臉看著身旁黑皮膚的男生,這個動作倒是清楚的傳遞著一個信息——這個男孩是三個人中與由小洋關係相對最好的一個,對由小洋的事情也比其他人更瞭解。

  於是安長埔也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個男孩的身上。

  黑皮膚的男生是個膽大的個性,面對身邊眾人的注視,一點也沒有覺得緊張,點點頭,咧嘴一笑:「是啊,不光是他,我也正兒八經的迷了一陣子呢,我倆有一陣子還經常相互配合著一起練級呢!不過後來我就不玩兒了,沒錢買裝備,沒好裝備級別就打不上去,級別打不上去老是在那麼幾關晃蕩也怪沒意思的,乾脆就不玩兒了。」

  「由小洋一直都在玩兒?那他不覺得膩麼?」

  「他當然不膩了!他的級別現在聽說都打到挺高了,裝備特帥!上次他跟我說過一回,說他那個遊戲賬號,有個人想花1000塊錢買過去,他都沒捨得賣,不過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吹牛皮!」說起由小洋遊戲裡的級別,黑皮膚男孩的臉上浮現出羨慕的神情,砸吧砸吧最,好像都快要流出哈喇子似的。

  牛耕和另外的一個男孩在一旁聽著,臉上略顯茫然,一副鴨子聽雷的模樣。

  秦若男想起由舟夫婦居住的那間小房子,還有那仄仄的樓梯間,鼻子裡彷彿一瞬間又聞到了樓梯間裡那股騷臭的難聞味道,她問黑皮膚男孩:「由小洋平時生活費很充裕麼?他把遊戲玩到那種級別應該需要花費不少錢吧?」

  哧——。

  一個出氣聲從牛耕的嘴巴裡冒出來,帶著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鄙夷,他對秦若男說:「他家裡給的生活費估計肯定不怎麼多,吃飯夠用,玩遊戲就難說了,否則他也不可能平時靠幫我們班裡的學生跑腿去佔便宜啊!」

  「什麼意思?什麼叫幫人跑腿佔便宜?」

  「就是我們班有幾個家裡有錢的學生,嬌氣的很,平時外面太熱啊太冷啊,風大啊雨大啊,就不願意自己下樓去學校裡的小超市買東西,他們就叫由小洋去給他們跑腿,比如給他十塊錢,買兩瓶可樂,剩下的零錢就給他不要了,或者兩個人讓他去買三根烤腸,給他一根,反正就這種事讓我做我都嫌傷自尊,由小洋倒跑腿跑的挺高興。我看吶,他平時出去上網打遊戲的錢,都是這麼攢出來的。」牛耕不屑的說。

  安長埔一愣,他想起了方萬,那個孩子因為零花錢不夠,經常五毛一元的向同班同學借小錢,由小洋則是用替人跑腿來蹭吃喝,蹭剩下的零錢,這兩個有著四歲年齡差且生活全然沒有交集的男孩子,倒是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愛佔小便宜。

  「由小洋半夜裡經常逃寢出去上網麼?」秦若男覺得她已經瞭解到了由小洋成績一直在下降的真正原因,和窗檯一角的那個腳印有著直接關聯。

  「以前偶爾,最近有點頻繁,有時候我們睡的死,他什麼時候跑掉了都不知道,最近倒是總能知道,因為他是開窗戶順著旁邊的排水管爬下去偷跑,走了之後不關窗,特別冷,我們被凍醒,就知道了。」黑皮膚的男孩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39
第四十五章 神秘的外快

  「其實……」這會兒,方才一直很靦腆沒有說話的那個白面男生忽然開了口,他好像不太習慣與陌生人講話,說起話來聲音很低很輕,「最近由小洋已經不太替人跑腿了。」

  「不跑腿他哪有錢出去上網啊?」牛耕不信,「你沒瞧他最近這一段時間跑出去上網的次數有多頻麼!我都好幾次做夢夢到夜裡突然學校來老師突擊檢查,扣咱們寢室的分數,流動紅旗沒有了,咱們還得全校作檢討!」

  「是真的,我那天親耳聽到的,咱班『二少』喊他過去,我不是坐在『二少』的後座麼,『二少』讓他幫著買幾樣零食和飲料回來,給他一張五十的,說是剩下十多塊錢就都給他了,這要擱以往,由小洋還不得樂得屁顛屁顛兒的跑去幫人家買!結果他跟『二少』說他不去,懶得動彈!當時別說我了,連『二少』都嚇一跳,問他是不是狂了,剩下十幾塊錢還嫌少!由小洋說『我現在自食其力了,還真看不上你這點兒小錢兒』,說完嘿嘿一笑就跑了!」白面男生說起這件事裡,語氣裡也還依舊帶著抹不去的驚訝,看來這件事對這個男孩來說,的確是足夠不同尋常。

  牛耕和黑皮膚男生也很驚訝,嘴巴甚至都有一點合不攏了,那個黑皮膚男生還不敢相信的說:「他是不是中了彩票了啊?原來哪怕能剩一兩塊錢的事情他都樂顛顛兒的去跑腿!現在這是怎麼了?!怎麼十幾塊錢都不放在眼裡了呢!」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在乎那點跑腿費了的?」安長埔問白面男生。

  白面男生有些侷促,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也說不出個具體的時間,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說:「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我聽到他拒絕幫我們班出了名有錢的『二少』跑腿到現在,怎麼也有快倆月了,估計從這學期開學回來他就不幫人家跑腿了……嗯。對,我從這學期開學回來,就沒怎麼見過他替人跑腿來著!」

  「平時由小洋在你們班,和誰的關係最好?」秦若男問,眼睛從三個少年的臉上掃過。

  牛耕一撇嘴,說:「反正不是我。」

  白面男生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黑皮膚的男生開口回答這個問題說:「他在我們寢室呢,就和我算是比較熟的,在班裡基本上沒有太要好的朋友,因為他是上學期的期中考試之後才被從重點班淘汰下來的,來了之後除了幫人家跑腿蹭點兒零錢。別的也不大和我們打交道,平時多少帶著點兒重點班學生的那股子傲氣,成績又不是真的那麼好。所以大夥兒也都不太愛和他來往。」

  「那他在學校裡就一直獨往獨來麼?」秦若男不死心。

  「那倒也不是,他好像是有個經常湊在一起的朋友,不過不是我們班的,是同年級別的班上的,好像是叫伍東海。」牛耕說。

  安長埔看看時間。學生們的午休已經被他們佔用了半個多小時,想想看,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問的東西,就和秦若男一起謝過三個男生,離開了寢室,到樓下的時候大老張還在等著他們。安長埔和大老張寒暄了幾句就走了,故意忽略了大老張話裡話外的探詢。

  離開寢室樓之後,他們兩個熟門熟路的再回趙老師辦公室去找人。她果然在那裡,除了她之外,辦公室裡早已經是人去屋空,其他人估計都去吃午飯和午休了,只有趙老師一個人留下。目的不問也知道,必然是不放心他們的調查結果。

  由小洋甭管學習成績理想與否。平時調皮還是乖巧,終究都是自己班上的學生,估計沒有哪個班主任會希望自己班裡的學生出問題的。

  「怎麼樣?有什麼能提供幫助的收穫麼?」一看安長埔和秦若男進門來,趙老師立刻從自己的辦公桌前站起來,看得出,她之前一直也沒有坐的踏實過。

  「對由小洋平時的生活情況有了一定的瞭解。」安長埔的話說的很籠統,回答了趙老師的詢問,又沒有提到任何實質內容,現在由小洋的生死安危還沒有定論,他不能不考慮,萬一孩子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被班主任老師知道了那麼多不良行跡,會對他以後的學習生活產生多壞的影響。

  為了不讓趙老師繼續追問,他選擇了主動出擊,取得詢問的主動權:「趙老師,你知道咱們年級有個叫伍東海的學生麼?」

  「伍東海……哦,有!這個學生是我教課的另外一個班上的學生,你們問他幹什麼?」趙老師有些緊張,先是自己班裡的由小洋,然後又是自己教的另外一個班上的學生,「他難道也不見了麼?」

  「沒有沒有,你先別緊張,我是聽說這個伍東海和由小洋的關係好像挺不錯的,兩個人是發小兒,所以想找他瞭解一下由小洋的情況。」安長埔連忙說。

  「原來如此!」趙老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看時間,一揮手,「走,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去伍東海的班級找找他!」

  可能是聽說伍東海不是又一個失蹤的男孩,趙老師的精神負擔頓時減輕了不少,她的積極性也變得高了起來,再加上沒有了評優競爭對手的虎視眈眈,她也沒有了諸多顧慮。

  於是安長埔和秦若男再一次跟在趙老師的身後下了樓,不過這次不是去寢室,而是朝另外一個方向的教學樓走去。

  可能是這所學校裡的學生家住的普遍不算很近,儘管午休時間還算比較充裕,教學樓的各個教室裡面還是有很多拿著飯盒或者面包點心在吃午餐的學生,有的默默吃飯,有的嬉笑打鬧,趙老師帶著安長埔和秦若男從走廊進過,每當路過一個教室的窗口,裡面的學生都會流露出瞬間的緊張,教室裡忽然安靜一下,等到看清經過的並非自己的班主任老師,就會立刻放鬆下來,重新變得熙攘。

  走到走廊中間的一個教室門口,趙老師停了下來,伸頭進去看了看,教室裡面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學生們好奇的看著門口的老師和另外兩個陌生人,不知道他們的來意。

  很快,趙老師就找到了他們要找的人,朝教室裡招招手,喊道:「伍東海,你出來一下!」

  一個男生從教室後排站起身來,雖然只是初二年級,這個男生的身高已經接近180公分,並且很壯實,皮膚黑黑的,好像一座黑鐵塔,相比之下,身材消瘦的由小洋就顯得矮小了許多。

  「趙老師,你找我啊?」伍東海從教室裡鑽出來,對趙老師開口說話,態度客客氣氣的挺有禮貌,聲音裡帶著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有的變聲期嗓音。

  「你跟我來一下。」趙老師畢竟也是個經驗豐富的教育工作者,並沒有草率的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走廊裡就急著開口,而是示意伍東海跟自己走。

  伍東海沒有異議,依言跟在趙老師身後,隨她下樓,時不時的回頭好奇的看看跟在自己身後的那陌生的一對男女。

  到了樓下,趙老師把伍東海拉到教學樓大門拐角的一個僻靜之處,這才把安長埔和秦若男介紹給他:「伍東海,這二位是公安局的警察,由小洋這些天沒有來學校,也沒有回家,他們想找你瞭解一下情況。」

  「我知道由小洋的事,他爸媽已經打電話問過我他有沒有和我在一起了,我也告訴他們來著,我也是從上週四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由小洋。」伍東海意識到談話的主角是那兩個警察而不是趙老師,於是說話的時候自然的把視線轉向了安長埔和秦若男那一邊。

  沒想到伍東海這孩子長得五大三粗,一副魁梧彪悍的模樣,說起話來倒有條有理,似乎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這個我們知道,」安長埔點點頭,照理對一旁的趙老師微微一笑,說,「趙老師,你……」

  這一次不等他說完,趙老師已經自己領會了,點點頭,轉過身離開:「你們慢慢談,我先回辦公室去,有事你們再去找我!」

  「其實我們來找你,是想問一下關於由小洋是不是有什麼途徑賺零花錢去上網的事。」等趙老師走遠了,安長埔才對伍東海說。

  伍東海聽了他這麼問,有些訕訕的笑了,說:「你們連這個都知道了呀,這事兒我還真知道一點兒,不過知道的也不多,我能不能問一下,這跟小洋找不到人有關係麼?要是沒什麼關係,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能有關係,也可能沒關係,如果你不把情況告訴我們,我們也很難驗證這兩件事之間有沒有關聯。」因為伍東海是個說起話來比實際年齡略顯成熟的孩子,安長埔也沒有完全那他當個小孩去看待。

  伍東海認真的想了想,說:「那還是別冒險了,反正你們也不是老師,說了對小洋也沒啥影響,搞不好還真能幫到他。其實小洋是在外面找了個兼職的差事,賺點外快。」

  「什麼差事?」

  「遊戲代練。」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10:40
第四十六章 隱形的關聯

  秦若男對這個詞彙感到有些陌生,安長埔卻對這個「職業」略有瞭解,只是知之不多罷了,所以他的錯愕更多的是源於由小洋作為一個初中在校男生會從事這樣的工作,而非秦若男單純不知道遊戲代練是做什麼事情的。

  「這件事準確麼?是由小洋親口對你說的?他家裡面知不知道這件事?」安長埔眉頭一皺,一連串的向伍東海提出問題。

  伍東海連忙搖搖頭:「這事兒他說就只告訴我一個人,別人誰也沒告訴,今天要不是因為你們是警察,我連你們都不會說的!做人必須要講信用,要不然誰還那你當哥們兒看待!」

  儘管這個男孩子有著與外表不相符的細膩心思,可是說起話來,還是很快就流露出與他的年紀相符的孩子氣,不過從神情上看,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而好像覺得自己的言行像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驕傲。

  秦若男拿出由小洋寢室枕頭下面發現的那一本遊戲攻略,指著封面上的卡通人物問伍東海:「這個就是由小洋平時玩的最多的那個網絡遊戲麼?」

  伍東海看了幾眼,很快就有了結論,點點頭。

  秦若男又掏出手機,找出存在手機裡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之前她和安長埔去方達家第一次與夏穎見面的時候,自己偷溜到方萬房間裡查看情況時拍下來的,照片中能夠清晰的看到方萬房間裡書桌上面擺放著的那幾個小模型。

  「你幫我看看,這幾個小人兒和由小洋玩的遊戲是不是同一個?」她把手機遞給伍東海。

  伍東海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搖搖頭,否定了秦若男的猜測:「不是,由小洋玩的那個遊戲我也跟著玩兒過幾天。裡頭絕對沒有這樣的遊戲人物!肯定不是同一個遊戲裡的,你瞧,角色的風格明顯不一樣嘛!」

  「你也玩過這個遊戲?怎麼後來不玩了?」安長埔聽得出來,伍東海對網絡遊戲也還是懷著比較濃厚的興趣。

  伍東海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我哪有由小洋那麼方便啊,住在學校裡,爹媽管不著,我是走讀的,每天回家被我爸媽盯得死死的,要是再敢偷偷打遊戲,我爸能把我的皮都給扒了!」

  「那。你知不知道誰對網絡遊戲裡的人物角色比較熟悉?」秦若男依舊沒有放棄對那幾個人物模型是否為網絡遊戲人物的刨根問底。

  伍東海想了半晌,說:「這個啊……要不然你們去校門外馬路對面的那個小超市裡問問吧!那裡賣好多種遊戲的點卡,老闆平時自己也玩兒。我估計他肯定知道的不少,你們去問問他試試吧!」

  謝過了伍東海的配合與幫忙,安長埔和秦若男徑直走出校門,過了馬路直奔馬路對面的那家不起眼的小超市。

  「什麼情況?」安長埔對秦若男這麼執著的想要打聽手機照片裡的那幾個卡通人物角色感到好奇。

  秦若男把當日在方萬房間裡看到的又大致重複了一遍,之後說:「方萬是晚上謊稱去補習。實際上夜不歸宿,獨自一人在外面晃悠了一段時間之後失蹤的,由小洋則是半夜裡自己從寢室裡跳窗逃走出去上網,之後也失蹤了。由小洋失蹤前最顯著的特徵就是痴迷網絡遊戲,所以我忽然想起方萬房間桌子上放的那幾個小人兒,覺得如果也恰好是網絡遊戲裡的人物。那麼或許網絡遊戲就是這兩個失蹤男孩之間隱形存在的關聯。」

  「有可能,不過,如果這兩個孩子之間的確有關聯性。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安長埔嘆了口氣,率先一步推門走進了超市,秦若男緊隨其後。

  小超市的門上面掛了一個風鈴,門一動,風鈴就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超市裡面並不寬敞,兩排滿滿騰騰的貨架子把中間的路變得更加狹窄。超市最裡端有一個小櫃檯,櫃檯後面一個男人正背衝著大門坐著,聽到風鈴的響聲,他頭也不回的嚷了一句:「買什麼自己選,我這邊馬上就好。」

  安長埔和秦若男走到櫃檯前,從背後看到男人正聚精會神的坐在電腦前面打著遊戲,他的雙手在鍵盤上翻飛,快速的操控著遊戲裡的角色,安長埔和秦若男都是網絡遊戲的外行,只能在身後默默的看著,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好在沒過兩分鐘,隨著畫面上閃過一片類似火焰一樣的光,男人有些不爽的用手重重敲了一下鍵盤,慢悠悠的轉過身子,冷不防看到櫃檯前直直的戳著兩個人,被嚇了一跳,有些詫異的打量了他們一眼,問:「你們要買什麼?」

  「不買什麼,想來跟你打聽點事兒!」安長埔對他笑笑,從秦若男的手裡拿過手機,把照片遞給超市老闆,「麻煩你幫我們瞧瞧,這幾個人物模型是不是哪個網絡遊戲裡頭的。」

  這種要求有些沒頭沒腦,所幸超市老闆倒也是個熱心腸,加上眼下沒有什麼生意,又剛剛結束了一場遊戲中的「戰鬥」,暫時還算是蠻有閒心的,便接過安長埔遞來的手機看了看,只看了一眼就點點頭,從櫃檯裡抽出幾張好像手機充值卡一般,但是上面圖案卻很花哨熱鬧的卡片:「對,喏,就是這個遊戲裡頭的,是要充值還是怎麼著?」

  秦若男的視線落在那幾張卡片上,問:「這是干什麼用的?」

  超市老闆古怪的看了看她,語氣稍微變得有些不大愛理睬,似乎她問的是全天下最愚蠢的問題:「充值點卡唄!」

  「有這個遊戲的麼?」秦若男再次拿出那本遊戲攻略,問超市老闆。

  超市老闆點點頭,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能拿出來給我看看麼?」秦若男問。

  超市老闆這才臉色稍微放緩了一些,俯身又翻了翻,拿出了幾張圖案不同的卡片放在櫃檯上面,把才纔的那幾張重新收好。

  秦若男拿起來翻了翻,挑出其中不同圖案的四張卡片,問道:「請問這幾張分別是多少錢?」

  超市老闆終於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提起了興致,伸手一指說:「這張是10元的,這張是30元的,這張是50元的,這張是100元的,你一樣要一張還是……?」

  「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秦若男對超市老闆客氣的點了點頭,拉著安長埔轉身離開,留下臉色鐵青的超市老闆自己在那裡瞪著兩個人的背影生悶氣。

  「怎麼忽然關注起那些充值點卡的面額來了?」安長埔此刻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方萬和由小洋之間可能存在著網絡遊戲這樣的共同愛好,卻不太明白為什麼秦若男關注的目標從人物模型忽然轉移到了充值點卡的面值上面。

  秦若男一面上車,告訴安長埔他們還需要再回由小洋家裡去一趟,一面才說出自己的原因:「方才在由小洋的家裡,咱們在他臥室裡和由舟夫婦談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桌子上有幾張那種遊戲充值卡,10元的三張,30元的兩張,50元的四張,100元的三張,這些加在一起總價值590元,對於一個初中生,而且還是那種家庭經濟條件的初中生而言,不是什麼小數目,咱們有必要回去再問問清楚。」

  「你方才,就在咱們和由舟、蘭馨麗談話的過程中,就把由小洋書桌上的12張卡都是什麼圖案,每種圖案有幾張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安長埔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上一次秦若男發揮自己驚人的過目不忘記憶力時,是獨自一個人去調查魯民那起變性人被殺的案子,當時她為了爭取到幾個老人的配合,硬是憑著記憶把只看了幾眼就被打亂的棋盤給恢復了原貌,只不過當時安長埔不在場,沒有見識到那一幕,所以才會對現在她記住了幾張遊戲充值點卡上的圖案而感到驚訝不已。

  如果他知道秦若男連象棋32顆棋子的位置都可以在短時間內記得絲毫不差,恐怕就不會因為區區12張、4種不同面值的點卡圖案而感到大驚小怪了。

  秦若男沒有表現的很得意,反而略微顯得有些靦腆,點點頭,謙虛的說:「腦子不夠靈光,就只能靠好記性來彌補不足了。」

  「你這也算是天賦異稟了吧?以後誰要是做了你的男朋友或者老公,還真得打起精神來,否則一旦犯了什麼錯誤,還不得被你記一輩子!」安長埔隨口和她開著玩笑,同時開車朝由小洋家開去。

  秦若男嗔怒的瞪安長埔一眼:「好記性和小心眼兒好像不是一個概念,你可千萬別混淆了,壞了我的名聲,萬一沒人要,我可不想晚景淒涼。」

  安長埔哈哈笑了起來,嘖嘖的說:「其實相處久了我發現你這個人還挺有趣的!有冷面笑匠的潛質!不錯不錯!我喜歡!」

  儘管心裡明知道此「喜歡」非彼「喜歡」,秦若男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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