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七品封疆 作者:普祥真人(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4 15:30: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4 10881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4 22:35
第三百二十章接收(四)

    家裡來人了?自從袁雪衣與劉朝佐私奔之後,家裡為她修了個衣冠冢,算是沒了這個女兒。除了一個胞兄和那心軟的母親抽冷子接濟一下自己,家族與她並無什麼聯絡。怎麼現在居然有人會來見她?

    「那人叫袁振宗,不知道娘子認識不認識。他名刺上寫的是江右袁氏之人,見了面就叫我妹夫。若是娘子不認識,那多半就是個冒認的枴子,我吩咐衙役把他抓起來送到澳門做苦役去。」

    「不要。」袁雪衣再如何端莊自持,現在也保持不了鎮定。袁振宗是她的親胞兄,在家中與她的關係也最好。這幾年裡,這位兄長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襯自己,抽冷子給自己一些救濟,才保證自己一家沒流離失所。她只好放下身段,哀求道:「他真是妾身的兄長,還請大老爺高抬貴手。」

    李炎卿趁機在她的手上捏了一把「原來如此。我說這個地方是我說了算,沒人敢不要命到來騙我。既然是自己人,你們去見一面吧。」

    見面?袁雪衣心裡忽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自己的胞兄向來最疼自己這個妹妹。眼下朝佐已亡,自己留在香山衙門,隨時都有危險。不如就讓自己的大哥把自己帶離香山,再尋個尼姑庵堂出家,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李炎卿見她答應見面,領著她來到書房。那邊也有人將袁家大公子領來。兄妹相逢,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李炎卿道:「內兄既然來了,就不要走。我吩咐人去外面訂酒席。好好款待兄長。」說完話,就自顧出去,留他兄妹說話。

    袁雪衣一瞬間甚至有一種衝動,對自己的大哥說出全部事實,讓大哥來救自己。可是不等她張口,袁振宗卻已經搶先開口道:「妹子,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咱爹托我給你帶個話。成親的事他老人家過不來,就由小兄全權代理。你的陪嫁我都帶來了。雖然算不上十分體面,但是眼下咱家的歲月不好,只好委屈了你。」

    「成親?」袁雪衣一頭霧水,什麼成親。誰跟誰成親。自己都被家裡宣佈死亡,又哪來的陪嫁。

    袁振宗道:「自然是你與妹夫成親啊。妹夫說了,要為你補上個儀式,在香山熱鬧熱鬧。說來他倒也是個有心的人,不枉你跟他吃了這幾年苦。雖然說是做側室,不過也比沒名分強啊。你跟他畢竟共過患難,將來只要能生了男丁,不怕在家裡地位不穩。」

    袁雪衣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微微搖晃。急道:「這一切……這一切都是聽誰說的?」

    「還能有誰?自然是京師裡張相爺啊。他老人家託人給咱家帶了話,說是他閨女要給朝佐做正房。要說咱袁家也是望族,可眼下……形勢比人強啊。爹他老人家也點頭了。其實他老人家也一直惦記著你呢。不過過去劉朝佐什麼都不是,自然配不上咱袁家。現在他是七品正堂,又攀上了張家這棵大樹,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勉強也就可以認下了。我本來帶了陪嫁,就是要去江西接你,帶你到香山來尋夫。沒想到你卻被人帶走了。我這又一路追到香山來。聽說妹子你前幾天差點尋了短見,你怎麼這麼傻啊。」

    他看看外面。壓低聲音道:「你跟他吃了這麼久的苦,現在該是享福的時候。若是就這麼尋了短見,不是便宜了他家裡那幾個女人?妹子,聽哥一句勸,你不能再像過去那麼老實了。」

    袁雪衣只覺得五內如焚,眼前金星亂冒,忍不住道:「大哥,你聽我說,他不是……」

    可是不等她話說完,袁振宗已經接過話來。「他就是。」他這次乾脆推門在外面看了看,又回來壓低聲音道:「我妹夫我還不認識?可是他現在是張家的姑爺,他就是朝佐,是我的好妹夫。你最好記住這一點,不要胡說八道。咱們袁家千把條人命,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袁雪衣原本以為自己的大哥來了,就能救了自己。可沒想到……她鳳目含淚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咱們袁家認了這個女婿?哪怕他要我做妾,你們也答應。還要我給他生兒子?」

    「妹子,你是個聰明人。這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咱們袁家眼下的日子可不如當初了。這幾年家裡出了幾個事,就你那幾個混帳兄弟,他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不但揮霍了家裡好大的錢財,還惹了很多是非。咱家別看現在家大業大,其實就是個空殼子,一推就倒。」

    他無奈的搖頭道:「大哥我這幾年,算是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奈何一個人終究力量有限,眼看咱們袁家就要敗了。多虧了朝佐,多虧有這麼個好妹夫啊。香山聽說要開海通商,只要你肯從了他,再為他生幾個孩子,咱們袁家最好可以得十張船引。有了那些船引,咱們袁家重振家業就有指望了。還有,明年咱家有三個子弟要考進士,張家那邊放了話,只要你認可做小,會試的事他們想辦法。你也知道,咱家好幾年沒出過進士了,這次的機會不能放過啊。」

    袁雪衣只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將她心頭方燃起的那點希望之火徹底澆滅了。十張船引,三個進士的名額,他們就把自己給賣了。

    當年的真劉朝佐得不到家族的承認,如今的假劉朝佐,家裡卻肯讓自己為他做妾,還讓大哥送來嫁妝。她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看不到半點光明,連一個倚靠都找不到。

    袁振邦又道:「你猜我這幾天遇到誰了?張大公子張敬修,張家的大少。我跟他已經交上了朋友,用不了幾年,咱們袁家就能興旺發達。妹子,你也別太死心眼了,該想開點就想開一點。再說了,他肯給你辦個婚事,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是啊,這確實是個好事啊。以前貞兒在家鄉時,沒少被人欺負。不就是因為擔了個臭名聲麼。現在朝佐說的這個想法不錯,我支持。」劉安聽了這辦喜事的消息,居然也點頭贊同。並表示要等主持了喜事之後,再出門學道。小可愛不知輕重,只以為那是好事情,在李炎卿肩頭上大喊道:「爹爹和娘要拜堂成親了,以後貞兒再也不是野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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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接收(五)

    這場婚事辦的雖然不如當初納梁寶珠過門時那般豪奢,陪嫁也寒酸的有點不像話,根本不符合袁家江右名門的身份,不過總歸還是一場婚禮。而且即使李炎卿有意掩蓋消息,不想操辦的太大,在香山的各位頭面人物還是都到了。

    胡靜水、徐天鵬、高進忠這些都是在東南能夠一手遮天的重要角色出場,讓袁振宗笑的合不攏嘴。袁家這些年衰敗的厲害,袁振宗自己又迷上了賭博。他本是想靠骰子牌九重振家業,結果卻把家裡的一塊塊田地送給了有識之士。

    加上袁家科舉不利,家裡的聲望嚴重下降。前幾年江西新巡撫上任時,居然都敢攤請他袁大公子去打葉子牌。這位巡撫大人可是出名的要面子,一場牌局輸贏少於五百兩銀子不打。而跟巡撫打牌,誰又敢贏。

    這種賭桌捐獻的事,向來是找有錢無權的肥羊來斬。袁家以往可是清貴,如今都墮落成了肥羊,這不就是因為朝裡沒人麼。

    在江西的宗族名門中,已經不少人在猜測袁家到底能撐到哪天,還有人已經開始準備接收袁家的遺產。這回自己結交了這些大人物,看誰還敢讓自己去打這種窩囊牌。

    雖然妹子是做小,但是袁振宗臉上的表情,卻似妹子是做皇后一樣。張敬修則與徐天鵬等人坐在一處交夠接耳,時不時的傳出一句「東印度公司……股份……分紅。」

    貞兒高興的就像過年一樣。她以往在家鄉時,沒少被人罵做是野孩子。受了不知多少白眼與欺凌,如今自己的爹娘成親了。自己不是野孩子了,她卻是最高興的一個。

    梁寶珠性格柔弱,也最喜歡這個活潑的小鬼頭,輕輕抱著她道:「貞兒寶貝,將來你娘要是欺負梁姨時,你可要為梁姨說話啊。」

    袁雪衣被兩個喜娘攙扶著,送入了新房。她整個人就像在夢裡一樣。連怎麼穿上的吉服,怎麼進的新房都想不起來。以往她以為。自己的公爹對自己視如親生女兒,大哥對自己愛護有加,這些人都是自己最強有力的靠山。

    可是為了船引,為了進士的身份。或者說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被他們無情的賣了。

    她甚至想過,自己就算真的失了節,也是被這些人聯手剝光了衣裳按住了手腳,而不是自己不夠堅貞。她趁著梳妝時,曾經找到了兩個金戒指,當時她想過把戒指吃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貞兒恰在此時過來,搖著母親的胳膊說道:「娘今天真漂亮。」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把她這點死志都打消了。

    一切為了女兒。她默念了一句。心中百感交集。作為個女人,她當然想要一個體面的婚禮和一個愛自己的相公。不過當初與劉朝佐那段孽緣,讓她這一切都成了奢望。反倒是這個假相公,給了她一個體面的婚禮。

    別看是納妾,一切都是按著娶妻的程式來辦,張家的大公子列席,也算是做足了面子。而這個男人的賣相不錯,對貞兒很好。對自己也很有禮數……

    不過下一刻,她還是把這些念頭都扔出了腦海之外。自己可是江右袁家的女人。只能從一而終,不能有辱門風。

    這時,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心頭一緊,卻聽李炎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子,你久等了。」蓋頭被掀起,李炎卿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饒是袁雪衣平日冷若冰霜,此情此景下,又哪裡還高傲的起來。她羞赧的低下頭,露出那如天鵝般完美的脖頸,一雙美目只盯著自己的大紅鳳鞋,不敢對視李炎卿。

    即使不曾有目光交流,她也能感覺到對方那富有侵略姓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彷彿要用眼神替自己寬衣解帶。他……他怎敢如此無理?論起來,自己本該是他的主母啊,他怎麼敢?

    她本是個嚴肅的性子,依她本心,當場就要翻臉。可是眼下自己的大哥正在外面和一群大人物飲酒聊天,儼然也已大人物自居。現在若是新房這邊鬧起來,那不是打了她的臉。

    新房佈置的很是喜氣,描金宣德爐內,點的是上好的龍涎香。張敬修居然帶了一張南京拔步床來送禮,床上鋪蓋的,都是上好的龍鳳被面。即使是那蘇杭豪商,也不過是這個勢派而已。

    當年為了劉家,她賣掉了自己全部的首飾和好衣服。可今天,這些東西全都回來了。首飾匣子裡,堆滿了她見過和沒見過的各色珍貴首飾,京師那位張小姐,還托他兄長帶來了全套的首飾頭面,那做工和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貨色。大明的女人,一生所奮鬥的目標,也不過就是一張拔步床和這全套的頭面。

    箱子裡放滿了上好的衣服,成匹的綢緞,還有她見都沒見過的西洋花露,上好的胭脂水粉。李炎卿年少英俊,家大業大,倒是算的上一個良配。只要她肯從了這個男人,這一切就都唾手而得。就是這個家裡,也由的她做主,畢竟那些女人是叫自己大婆子的。

    作為一個女人,她如何不想要一份這樣的婚姻一個這樣的丈夫。尤其這個男人,還肯給她一個名分,而她在劉家吃苦幾年,卻只是個無媒苟合。今天這場婚禮她沒有拚命抗拒,固然有家族和劉安的因素,未嘗沒有她自己一點小心思。

    看看這房中擺設,再想想李炎卿的前程相貌與那如水柔情,自己當初幻想中的婚姻,也無非就是這個樣子。可是……可是他終究不是朝佐。

    李炎卿一把抓著她的手,牽著她來到桌前「娘子,咱們今天好日子,可該喝個交杯,然後早早歇息吧。」說到此,他手上微微加力「你上次受的傷不輕,正好昂我看看,傷口長好了沒有,有沒有落下疤。」

    聽到這露骨的表示,袁雪衣芳心大亂,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一個弱質女流,怎麼是他一個男人的對手。為了貞兒,自己又不能真傷了他。如果他執意用強,最後自己肯定要吃虧。再說在這種環境下,她又能拿出多少力量反抗?

    「你……你饒了我吧,咱們只做一對假夫妻不也挺好麼。」高傲的袁雪衣,終於第一次開口向李炎卿服軟求饒。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4 22:35
第三百二十二章接收(六)

    袁雪衣當初在公堂上之所以用生命為代價誣陷劉勘之,為的就是避免今天這種場面。可是沒想到,朝廷的人手段高明,那些郎中醫術也高,自己想要求死,都成了奢望。

    她知道自己的姿色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麻煩與苦難,即使經過郎中的搶救,她還是想要一死了之。只是那個姓花的女人,那個比魔鬼更可怕的女妖精,她打消了袁氏所有的死志。

    「你的念頭我明白,你想死,或者想自毀容貌,為你那死鬼男人守著身子,對吧?可惜啊,你若是自己一個人,我可能拿你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不過你一家三口都在香山,你不為自己想想,就不為那個小丫頭想想?我花惜香在江湖上有個綽號叫巫山魔女,從這個綽號,就知道我的為人了。你最好從了我妹夫也就是你丈夫的心願,本來娘子就該侍奉相公的。你若是想動什麼鬼心思,你猜猜,我會對你女兒怎麼樣呢?」

    這個女人太惡毒了,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軟肋。貞兒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命。只要為了女兒,她可以付出一切。但是這個代價……自己如果付出了,就再不能回頭了。

    生命中自己只有過一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並不是她心中的良配。但是,他終究成了自己唯一的男人。她從小學的就是三從四德,即使失伸是一個錯誤,她也只能一錯到底。從一而終。

    她背立自己的家門,寧可背上個銀奔而出的名聲,沒名沒份的跟劉朝佐過苦日子。其中情愛成分並無幾分,只是從一而終這個觀念催動驅使她必須如此。至於自己所受的苦,那就全是自己的命,不能怨任何人。

    為了劉家的生活,她不只一次厚著臉皮向自己的母親伸手。為了劉朝佐發跡,她不惜賣掉了自己最後的首飾幫他進京應考。只希望他能得個一官半職,也算自己將來有了依靠。

    只要他做了官。自己的家大概也就會認下這個女婿吧。可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去了。走的無聲無息。死的那麼慘。

    她聽了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懸樑盡節。可是貞兒抱著自己胳膊叫娘的模樣,又讓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狠心。眼下這個花魔女,也是吃定了自己不能尋短。居然要威脅自己順了這個賊子的意。

    龍涎香的味道瀰漫在房間裡,李炎卿的語氣越發柔和。只是他的手,似乎越來越不老實。萬一這個男人現在對自己用強,自己又該如何。或者說,那也不能叫用強,他已經是自己的相公了,大家已經拜過堂了,又怎麼能叫用強。

    「娘子,你說的什麼傻話。哪有新婚不同房的。人說小別勝新婚,我們可是分別了幾年的夫妻,這幾天。我都會宿在你這。」李炎卿已經放肆的摟住了佳人的香肩「放鬆一點別緊張,咱們給貞兒再生個弟弟。這也是咱爹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最後這句話,算是給了袁雪衣致命一擊。她這裡拚命為劉家守著身子,可是自己的公爹,卻希望自己去侍奉這個便宜兒子,自己的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不過是個殘化敗柳的婦人。連孩子都生了。大老爺你身邊有這麼多女人,何必在我身上苦纏?我對天發誓。不管將來到了什麼地方,都不會洩露你的秘密。咱們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丫鬟、廚娘,我可以為你收拾房間、幹粗活累活、我能燒出整桌的酒席,也可以為你清理帳目,總之只要做假夫妻,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這幾天對李炎卿不假辭色,今天說的話,比以往幾天說的加起來都多。李炎卿越發覺得有趣,整個人反倒貼的更近了些,袁雪衣已經忍不住要尖叫起來,卻聽李炎卿道

    「娘子,你的傷口還疼麼?我讓她們用的是巫山派最好的傷藥給你治傷,這一副藥比起咱爹的那咳嗽藥怕也不便宜。你也知道,爹的咳嗽藥裡離不開人參,那東西多貴,你不是不知道。過去的劉朝佐,怕是買不起吧。」

    「我聽朝佐兄跟我說過,他把家裡的田賣了,給爹抓了半個月的藥就治不下去了。你放心,如今我手裡有許多人參,一定能把爹的身體維持這。還有你,那一刀刺的雖然不淺,不過有這麼好的藥,不會讓你的身體上留一點疤痕。」

    袁雪衣何嘗不知,這男人的財力勢力,都非劉朝佐能比。至於相貌五官,還有對自己的柔情,都要強過劉朝佐。可這改變不了一個事實,自己是朝佐的娘子,不可能侍奉其他人。

    「我既然頂了劉老兄的名字,就要扛起他的責任。不管是爹,還是你,還是貞兒,我都會好好對你們的。」

    他的語氣更加溫柔,憐惜的撫摩著佳人玉手。「這是柔弱無骨的玉手啊,可是我卻發現上面已經有繭子了。應該是干活累的吧。今後在家裡,你什麼都不用做,你是我的娘子,只管讓人伺候你就行。丫鬟廚娘我全都不缺,只缺你這麼個女主人。我的那些姬妾背後都叫你大婆子,這是她們怕你,怕你得了我的寵愛,這個家裡的權柄就都歸了你。我知道,我的雪衣不是那種悍婦,不過也不能讓她們真看扁了你啊。你這幾年受苦了,朝佐老兄讓你受的罪,就由我來補償你吧。」

    袁雪衣被迫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含淚哀求道:「你在京師,有一個大婦,是張閣之女。那是名門貴女,傾國傾城玉潔冰清,比妾身這個殘花敗葉強出百倍,公子還請成全我的心意,保全我的一點體面吧。」

    「若蘭很好,你也很好,你們每個人都很好。雪衣,你想想咱們之間如果始終做假夫妻,貞兒會快樂麼?咱們只有做了真夫妻,對貞兒才能最好。再說,這也是爹的意思,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一問。」

    袁雪衣美目泛紅,淚如泉湧。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公爹的態度,是讓自己屈服於李炎卿,用自己的犧牲,換取劉家整體的利益。可是這種犧牲對她來說,太大了一些,她根本就承受不起。到底是獻出寶貴的清白,換取一個好日子,還是反抗到底,一死相拚,她一時間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可是李炎卿卻不給她糾結的時間,他猛的一把抄起她的雙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袁雪衣大驚之下,下意識的抱住了李炎卿的脖子。可隨即就用拳頭擂鼓似的在李炎卿胸前亂打,口內叫道:「救命……不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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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接收(七)

    「外面有許多要緊人物在吃酒,若是鬧大了,咱們大家沒臉。」這一句話,就讓袁雪衣叫聲戛然而止,她是個要面子的女人,什麼時候也不能丟了面子。

    李炎卿拿住了她的軟肋,將她丟在拔步床上,人如猛虎般撲了上去。鳳冠、霞帔,大紅吉服,主腰,鳳鞋,羅襪,一件一件被男人用暴力的手段扯下來丟的到處都是。

    袁雪衣的抗拒已經越來越衰弱,只是目光依舊清澈如水,寒冷似冰。「我恨你……你不是人……你對不起朝佐……不得好死。」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女人,學不會那些鄉野女人的罵人話。雖然心裡恨極,但翻來覆去,罵的也就是這兩句。

    她卻不知道,此情此景之下,這種力度的咒罵,非但沒有半點自保作用,反倒讓李炎卿憑添了幾分精神,越發的放肆起來。

    袁雪衣自度躲不過這一遭,索性放棄了抵抗,緊緊閉上眼睛,像個木頭般一動不動。只盼著男人就像劉朝佐那樣撲上來草草了事,自己只當被狗咬了一口。他那麼多女人,只要對自己沒了興趣,自己也就脫了苦海。只是不管怎麼安慰自己,眼淚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濕了枕頭。

    可是李炎卿卻並未如她想像那般如狼似虎的猛撲上來,相反藉著燈光,仔細端詳起眼前這造物主的傑作。看著那冰肌雪膚,細腰玉峰,平坦的小腹和那修長的腿。及那雙盈盈一握的纖足,李炎卿不由暗自讚嘆,除了若蘭外。真沒見過這等絕色,劉朝佐到底是交了幾輩子的好運啊。

    不管是生活的折磨,歲月的流逝還是生過貞兒這麼一個孩子,似乎都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這個美麗的貴婦以往一直高傲如天鵝,如今終於在自己面前徹底臣服,他自不會三兩口胡亂將這美物吞下去。而是安心做起了水磨工夫,拿出了全部的手段。

    袁雪衣本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子。生命中唯一的一個男人就是劉朝佐。而劉朝佐自己是個略嫌呆板的書生,哪有那麼多花從手段。夫妻歸房之樂時。也不過是自顧快活,完事後就呼呼睡去,從不理會袁雪衣的感受。

    而李炎卿是花國班首的本事,對付這麼一個名門閨秀。卻是手到擒來。他有心賣弄,手口齊施,將所有的手段施展出來,袁雪衣那雪白的肌膚,不多時已經變成了粉紅色。

    她與劉朝佐分別數年,未曾與男人有過接觸。如今在這種手法的催攻下,哪裡還招架的住,不多時已經周身癱軟,四肢無力。如雪的肌膚上佈滿細碎晶瑩的汗珠。讓李炎卿貪婪的一陣舔砥。

    袁雪衣口內的斥罵,已經漸漸變成了討饒。而她的身體也背離了主人的意志,開始有意無意的去迎合男人的行動。這讓一向貞烈的袁雪衣。羞憤欲死。

    「你是魔鬼……你一定用了什麼妖法。我……不會這樣的。」袁雪衣喘息的越來越急,聲音中竟帶了幾分嫵媚,只是她拚命的用理智約束著自己的感情,不讓自己被吞噬。眼看這男人的大軍已經開始侵略自己的身體,她抱著最後的希望,含淚哀求道

    「朝佐已經一無所有。所剩的只有我了。求求你,你已經佔了他的名字。他的前程,他的爹,他的女兒。難道你連他的娘子也不想放過?饒了我吧。看在朝佐跟你一場賓主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吧。朝佐在天上看著我們,我們不能這麼做啊。」

    她的哀求,似乎有了點效果。男人的身體微微後撤,她暗出了一口氣。看來老天開眼,讓這強盜最後時刻良心發現。可是她心中,卻又莫名的有了幾分惆悵。

    只是她的惆悵沒能持續片刻,男人重重的一記回馬槍,將她的貞潔完全轟碎。一聲驚呼聲中,纖纖玉指在李炎卿背後抓出了幾道血痕。

    「娘子,你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你越這麼說,越讓我想要你。是啊,我佔了劉朝佐的官職、名字連他的爹都成了我爹,他女兒已經成了我女兒,那麼他的娘子我又怎麼可能放的過,尤其是你這樣的大美人。朝佐兄想看,我就讓他看個夠吧。」

    這一晚假劉朝佐替真劉朝佐完成了丈夫的義務,將袁雪衣幾度送上巔峰,拔步床咯咯做響。他將自己諸般手段賣弄開來,讓這位貴婦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體面,從抗拒到配合,直到最後,居然主動需索,騎在他身上癲狂。等到天色放亮,李炎卿卻是在佳人的哭聲中醒來。

    雖然已經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但是因為幾年未曾有過男人,袁雪衣的動人之處,仍然可以與處子一較高低。被撻伐了一晚的大家閨秀,無論如何也端不起閨秀的架子。

    「我對不起朝佐,讓我死吧。」袁雪衣回憶起昨晚的癲狂,簡直沒臉再去見人。這個男人一定是個魔鬼,一定是用了什麼妖法,否則自己怎麼會連那麼不要臉的話都說了出來,連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姿勢都做了。

    可是這個男人比起劉朝佐,確實是強多了。不但本事要好,而且對女人也足夠貼心。以往劉朝佐不過是只顧自己痛快,根本不管袁雪衣的感受。後來生了女兒之後,他對袁雪衣又冷淡了幾分,直到昨天才算是讓她徹底享受了夫妻之樂。

    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也失了節,不但身體不再清白,連心靈都已經污穢了。李炎卿卻輕撫著她光潔的玉背道:「好娘子,你在胡說什麼呢。我不就是你的朝佐麼?我現在倒是真要感謝朝佐老兄,把你這麼好的女人也給了我。只是他糊塗啊,家裡有這麼好的娘子,何必出來求什麼官職。為了你,便是讓我捨棄所有的前程家業,我也不在乎。」

    他這番話雖然半句真的也欠奉,但是情話這東西,女人卻都愛聽。尤其是經過昨晚的幾番繾綣之後,袁雪衣若說絲毫對眼前這個男人不動心,純屬自欺欺人。與以往劉朝佐的冷言冷語不同,這男人卻肯將自己抱在懷裡,說著情話,關心愛撫,最後居然肯伺候她穿衣著襪。

    這事與李炎卿看來,是能藉著這機會,再與這美婦親熱一陣,可是在袁雪衣心中,卻是丈夫對自己的恩寵。要知此時男尊女卑,劉朝佐以往怕她拿出豪門架子,在家中不把自己這個丈夫放在眼裡,於這等事更看重幾分。就連下床的位置都有講究,不許亂了禮數,幾時有過這等溫存。

    饒是她心志再堅,此時卻也守不住過去的念頭,心內暗道: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兩次失節,改嫁為妾。只希望這個男人,能真像他說的那樣對自己好對貞兒好,就夠了。朝佐若是泉下有知,見怪只見怪到我身上,不要遷怒於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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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接收(八)

    等到穿戴整齊,李炎卿卻從外面叫人送了壺熱茶進來。為袁雪衣倒了一杯,一臉壞笑道:「娘子昨晚叫了那麼多聲親老公,好達達,嗓子想必是干了,快來喝口水,潤潤喉嚨,今晚還要叫給相公聽啊。」

    袁雪衣一聽這話,想起昨晚情景,粉面又紅成了蘋果,雙手捂臉道:「你……你怎麼說這種話折辱我。難道是嫌我不夠堅貞,說我言行不檢。」

    李炎卿卻抱著她坐回床頭「歸房之樂,本來就該如此。你那幾個妹妹,叫的比你還大聲呢。等將來你與她們熟了就知道了,咱們家裡沒這麼多講究,你若是嫌我逗的離譜就來打我好了。」

    袁雪衣只當對方不拿自己當回事,見他如此說,心裡才略微放寬了些。她與花惜香一樣,都是一旦動心,就不惜飛蛾投火的性子。昨晚的恩愛,加上李炎卿這段日子的水磨工夫,已經打動了她的芳心,從開始懼怕失節於此人,到現在反倒是有些懼怕自己被始亂終棄,沒有下場。

    畢竟論年紀,自己比他大著兩歲,又是個生過孩子的女人。他身邊美女如雲,京師中還有位豪門千金,自己又能算的了什麼。若是再拿個架子,怕是真失了寵愛。

    急忙道;「都是我不夠檢點,怎麼能怪相……相公。」她說出這個詞,臉卻紅的更甚,低聲道:「應該是我伺候老爺喝茶的。這怎麼能顛倒過來。我一定是糊塗了,還望老爺饒恕。」

    見她面露惶恐之色,李炎卿一把摟住她。乾脆以口代杯,硬是喂她喝了茶水。「就叫相公,不要叫老爺。咱家的女人,都是喚我相公的。」

    袁雪衣被他這般強灌了茶水,乾脆羞的抬不起頭來,卻覺得心裡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竟是雙手環著李炎卿的腰。將頭靠在了他的懷裡。見這貴婦終於被自己征服,李炎卿心中也自歡喜。

    只要這個枕邊人被籠絡住。誰再想拿自己的身份做文章,就勢比登天。江右袁家雖然是個空殼子,但是若是利用好了,一樣可以榨出些許油水。不管怎麼說。先有這麼個絕色暖床,就是一大收穫。

    他趁熱打鐵,一邊摟著佳人,一邊仔細的說起了自己的出身。他的口才本就極佳,這可是他吃飯的本事,一刻未曾撂下。

    如今拿出周身解數,將自己與劉朝佐如何相識,乃至山東遇匪,一直講到自己如何在香山施政。如何與張若蘭等女子結識一一說個明白。

    那袁雪衣靠在男人的懷裡,只覺得這男人身上的味道,竟是這麼好聞。胸膛又是如此的有力,彷彿在他懷裡就能夠得到保護,從此什麼都不用想,只安心做個小媳婦就好。

    心裡只是患得患失,惦記著自己已非完璧,他到底會不會在乎這一點。而冷落了自己。於李炎卿說的開頭並未在意,可是等到後來。越聽卻越入神,這故事裡的主人公,畢竟是這個要與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

    而且還有一個與自己境遇頗為相似的苦命女人秦蕊珠,一個同樣是以完璧之身而入門的洪土司,以及那位遠在京師,遙控著自己家命運的張若蘭。

    這些人的事,由不得她不關心。畢竟自己的女兒,日後是要找張若蘭叫娘的。自己不能不為女兒先去瞭解一下,這為當家大婦的為人脾性。這李炎卿說書的本事不弱,一使出十成的手段,袁雪衣漸漸聽入了神。

    李炎卿說到最後,又去端了兩碗茶來,自己喝了一碗,將另一碗放到袁雪衣手邊「這水不涼不熱,你喝了正好。」

    「我……我不渴。我該為你倒茶的。」袁雪衣聽到對方與這些女人的經歷,心內不住的泛酸。不過一想到自己日後在內宅中可以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又有些許驕傲。只是想到這些女人與他不是共過患難就是同過富貴,甚至還經歷過生死。相比起來,自己與他感情最淡,這幾日,又是他刻意討好,似乎自己對他冷淡了一些。

    一想到此,她的心內緊張,舉止上,就越發的有意討好起這個男人。哪還敢像使喚傭人一樣,把丈夫送來的水隨口喝下。

    「喝了吧。要不然還要相公那樣喂你,可是這一喂啊,怕是咱們要到下午才能出去見人了。」李炎卿壞笑一聲,依舊將茶往她眼前一送,看著她抿了一口,才笑道:「你若是口乾舌燥,又怎麼說你和朝佐兄的事呢?」

    袁雪衣的臉一下脹的紅了,難道……難道他終究是介意自己不是完身,所以才那麼在乎自己的過往。這也是她生平一大恨事,尤其現在見他追問,只當這好不容易到眼前的幸福,卻終究如水中花一樣,是一場空。

    「相……相公,你是不是在意我生過貞兒?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還是讓我去做個丫鬟,或者找個庵堂出家吧。」

    「胡說八道,該罰。」李炎卿卻是在她的俏屯上輕拍兩掌,打的她一陣臉紅,才道:「你怎麼把你的相公,看成那等小肚雞腸之人?你的過去我不在乎,貞兒以後就是我的女兒,我會比她親爹更疼她。不許再想那些有的沒的,這個內宅除了若蘭,就以你為首。我只是想要多瞭解瞭解你的過去,就像讓你瞭解我的過去一樣。咱們既是夫妻,就不該有所保留,不過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強迫。」

    他見做勢欲走,袁雪衣只當他動了真怒,連忙拉住他袖子道:「別走。我說就是。只是那事,沒什麼好說的。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想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老天爺這輩子罰我,才讓我遇到了他。」

    李炎卿道:「怎麼?你和劉兄難道不是一見鍾情,仰慕他才高八鬥一表人才。只是你家中嫌貧愛富,要把你嫁一個腦滿腸肥的蠢物,你才甘願效紅拂夜奔,從此在劉家當牛做馬麼?」

    袁雪衣如今既然要做李炎卿的女人,對於劉朝佐也就少了過去的維護。她冷哼道:「朝佐不過一個舉人,如何算的上才高八斗。若說一表人才,江右無數少年郎,他卻也算不上出眾。都怪我的命苦,被他毀了清白,又怎麼去嫁其他人。家中又嫌他劉家門第太低,配不上我家,我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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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接收(九)

    她出身江右袁氏,乃是當地有名的名門望族,家族在當地傳承十幾代,族人數以千計。家中在外宦遊者,也有六、七十名,地連阡陌,城裡有無數的鋪面,乃是個有錢有勢的豪門。

    袁雪衣既有一副傾國絕色,又飽讀詩書有才女之稱,按說她的命運,應該是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大族子弟,相夫教子過一輩子。

    可是她正值妙齡,又讀了許多詩詞話本,心裡就仰慕那些話本中文采豐流的才子,不想糊裡糊塗的把自己嫁掉,萬一家裡選的夫婿,是個無能草包,豈不是辜負了大好青春。

    一時膽大之下,她居然女扮男裝,混進了書院前去聽講。這對於一個平素循規蹈矩的女孩來說,不啻於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而這次冒險對於少女來說,也有了巨大的收穫。

    她如同祝英台一般,真的進入了當地第一等的書院就讀,又認識了當時江右的大才子劉一川。這劉一川,文才斐然出口成章,模樣也是英俊瀟灑,是一等一的相貌。其家族也同樣是江右名門,兩家可說門當戶對。

    當時她與劉一川以及劉朝佐三人脾氣相投,那兩人也沒看出這個老弟是個易釵而弁的西貝貨,只拿她當了個小老弟。三人金蘭結拜,曾有過一段把臂同遊,談文論道的幸福時光。少女當時一顆芳心全在劉一川身上,只想找個機會表露身份。從此得配良婿。

    她說到此,偷眼看了一眼李炎卿,生怕這個男人生了嫉妒之心。或是對她的操行不滿,自己的生活從天堂墮入地獄。

    李炎卿面上倒無慍色,反倒聽的津津有味,問道:「那怎麼回頭娘子倒歸了劉朝佐,難道是他看破了你的女兒身,然後捷足先登?」

    袁雪衣想起往事,心內泛起無限惆悵。「我那般偷跑出去一個多月。算是惹了塌天大禍,那能不被捉回去。那一次的家法。差點把我活活打死,可是我半點也不後悔,當時我為了劉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在乎。都怪這命啊。」

    按袁雪衣所想,自己與一川兄門當戶對,當可配成夫妻。卻不知劉家與袁家在歷史上有宿怨,兩家的田地又是臨界。這兩家都是一等一的善人,對於自家佃農十分愛護,生怕佃戶們受了損失。每年都要為自己家的佃農多弄些水來澆地,又想讓農戶們擴大田地,增長收入,這界碑兄就不免要頻繁搬家。

    為著水和土地劃分。兩下里每年都要出幾條人命,傷許多丁壯。兩族子弟在鬥毆中也多有折損,彼此仇深似海。袁雪衣的兄長一聽說妹子居然戀上了劉一川,頭就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只要咱袁家有一個男丁活著,就不許自己家的女人嫁到劉家去。」

    可當時袁雪衣用情以深,她又是個為愛可以不顧一切的女人。破釜沉舟的袁小姐,居然想到了先斬後奏的辦法。

    李炎卿聽到這,拍手道:「好個娘子。倒是看不出來,居然還有這種決斷。我倒是越發佩服你了。只是你明明想和劉一川生米熟飯。怎麼最後卻和劉朝佐成了夫妻。難道是劉一川始亂終棄,朝佐兄卻不離不棄,最終贏得了芳心?」

    袁雪衣嗔道:「相公你把我當成什麼女人了。女兒家清白為第一大事,怎能如此隨意。若果真失節於劉公子,他又不肯承擔,我惟有一死了之,絕不可能苟活。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是她的丫鬟實在太糊塗了一些,只知道劉公子,卻沒搞清楚誰是誰。將見面的信息連同信物,都交給了劉一川的同窗,那位三傑中的另一傑劉朝佐。

    劉朝佐聽說三弟居然是三妹,喜不自勝。也不管那丫鬟說的是劉一川,而不是他劉朝佐。以錯為錯,居然真的冒充劉一川前去赴約。當時饒是袁雪衣百般討饒,卻也挨不過男兒狂熱與力氣,居然被他摘取了這奪江右鮮花。

    等天明之後,袁小姐本有心一死了之,奈何劉朝佐跪地苦求,又加上木已成舟,本著從一而終的念頭,竟然跟著他逃出家門,到了劉家做了沒名沒份的老婆。

    說起這段往事,想起自己的悲慘命運,袁雪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當時朝佐說只要日久天長,我家就會回心轉意,同意我們的婚事。哪知家裡卻把劉家所剩不多的田地全都收走,才肯答應不告官。之後就對外宣佈我暴病身亡,又把我們趕去別處居住。劉朝佐也只好換了間書院讀書,直到昨天,家裡才肯認我。」

    她說到此,已經哭的如同雨打梨花一般,分外惹人憐惜。李炎卿卻輕輕攬住她的肩頭道:「雪衣,這事我聽了,其實錯不在你,而在於劉朝佐。你是無辜的,又談什麼錯呢,放心吧,我會好好待你就是。」

    「不,這其實也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不守禮法,也不會被朝佐他奪去清白。福禍自招,不怨旁人,這都是我的命。」

    李炎卿問道:「那劉兄婚後想必待你如珠如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把你當個娘娘般的供著吧。」

    袁雪衣搖頭道:「他怕我與他家門第懸殊,我看他不起。又知我心中屬意的不是他,一心怕我與一川兄私會,待我格外嚴苛。非如此,不足以顯示他的夫綱,也怕制不服我。」

    說起此事,她臉上露出幾分自嘲般的笑容。「說來,當初我們也曾是好友。可沒想到一成了夫妻,他就變了個人。動輒便以拳腳相加,又總嫌我沒用,不能從娘家為他要來幫襯,反害他折了那麼多田產。每次喝醉了,就用最難聽的話罵我,用各種東西打我。可有什麼辦法,我已經是他的人了,只能認命。倒是他進京這幾年,我才不至於挨了拳腳。」

    李炎卿怒道:「這遭瘟的劉朝佐,卻是太過黑心,這麼好的娘子,卻受他這般欺凌,簡直是老天無眼。放心吧娘子,既然老天讓我遇到了你,就不許你再受欺負。那個真劉朝佐在你身上欠的債,我這個假劉朝佐替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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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接收(十)

    袁雪衣被這一句簡單的情話感動的眼淚直流,主動獻上了香吻,李炎卿自也趁熱打鐵,二人又在那拔步床上滾做一團。剛穿好的衣服,全都丟在了地上,那一聲聲雪衣娘子,讓袁雪衣心神俱醉,居然主動獻上了櫻唇和後廷。

    看著這高貴的貴夫跪在自己身前吞吐的模樣,讓李炎卿感到莫大滿足。袁雪衣也自痴迷於這情愛之中,感嘆自己終於遇到了良人。等到中午出門用飯時,袁雪衣才發現,那些丫鬟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怪誕,才知自己這行為也是太過離經叛道。

    她那兄長也是喝多了酒,剛剛醒過來。見妹妹妹夫這般恩愛,倒是十分歡喜。可劉安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他本以為這孝順的兒媳婦是無奈忍辱侍奉,怎麼看這模樣,倒似是久旱甘霖,身心全都淪陷了進去。

    不過眼下形式比人強,又是自己要求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一門心思要起程修道,半天不肯多待。

    劉貞兒聽說爺爺要走,拉著爺爺的袖子大哭。劉安卻也狠了心,不肯多待一刻,還是李炎卿甘心做大馬,讓劉貞兒騎了又騎。又耐下心來講故事說笑話,才逗的小可愛漸漸不再哭鬧。

    李炎卿也遵守承諾,命人去給老太爺準備行李和銀兩,送老太爺動身。除了說好的三千兩香油錢,又準備了四千兩銀子作為路費花消。這麼龐大的一筆銀兩攜帶不易。就全換成黃金和幾樣貴重珠寶。

    身攜如此巨款,單身上路自然是不行。縱然龍虎山張真人道術再高,也萬難提防道上無數的賊寇強人。

    瑞恩斯坦昨天也來吃了喜酒。他既與李炎卿換了金蘭譜,這忙自然是要幫的。他大手一揮,十幾個錦衣衛就有了去江西的公幹,便可借出差之便「順路」保護劉老太爺前往龍虎山去學長生大道。

    有這十幾個強盜的祖宗護送,倒是不擔心能出什麼意外。不過劉安自始至終,臉色都陰沉的像塊鐵,十分不好看。袁雪衣方自陷入甜蜜之中。此時卻又有些擔憂「相公,是不是公爹他老人家不高興了?」

    「他死鬼兒子從頭綠到腳。他能高興就怪了。不過你管他高興不高興幹什麼。反正他還有兩個兒子在我們手裡,諒他不敢掀桌子。」李炎卿倒是胸有成竹「再說了,我有了你,誰還管他高興不高興啊。我只要你高興就好。」

    袁雪衣本來心地善良。覺得有負劉家,心內頗為不安。可又不敢與丈夫頂嘴,只好閉口不語。劉貞兒又在此時蹦跳著過來找娘,兩下一沖,這事她便也不放在心上。

    不過這內宅裡生氣的,可不止劉安一個。柳葉青房裡,也聚滿了人。洪四妹的煙袋噴著煙霧,這位女土司與李炎卿分離日久,也正想著要好好在一起敘敘離別之情。哪知卻被袁雪衣截了和。看她那容光煥發的模樣,與前幾天半死不活的樣子相比,有知道是受了好一番雨露澆灌。她心裡沒氣才怪。

    「我說幾位,咱們都是李郎的女人。平日裡明爭暗鬥,誰都沒少給誰使過絆子,下過爛藥。不過今天,卻是咱們該聯手的時候了。咱們必須教訓教訓姓袁的賤貨一頓,否則她就不把咱們放在眼裡。」洪四妹做了幾天安撫使。派頭與過去大不相同,舉止間。儼然有了幾分統帥之風。

    晴雲暖雪卻低了低頭不肯做聲,梁寶珠則怯生生道:「我沒使過絆子,也沒下過爛藥。我真的沒有……兩個寶寶可能要哭了,我得去看他們了。你們放心,我不會把你們供出去的。」

    「老實待著。」洪四妹一句話,梁寶珠就不敢挪步了。洪四妹用煙袋虛戳兩下「瞧瞧,這副窩囊模樣。這不是注定被欺負的命麼。這還是在香山,有你的宗族護著你,這要是將來相公到別處做官宦遊,趁他不在家,姓袁大婆子一句話,就能把你賣了。等咱的男人回來,你不知道成了誰的小老婆了。」

    梁寶珠一聽這話,嚇的花容失色,哆嗦著不知該如何自處。

    花惜香卻笑道:「洪姨娘,您這用的好手段。明明是您看大婆子不順眼,卻要把別人都拉上。將來妹夫發作起來,您也好佔個法不責眾不是。師妹,讓她們走人,她們愛去哪商量去哪商量。你是和妹夫共過患難的,袁大婆子絕對到不了你頭上。萬一妹夫把你誤會成主謀,就劃不來了。」

    洪四妹暗想:今天召集的都是和相公睡過的女人,你算哪根蔥,怎麼也來插一手。可是眼下是團結一切可團結力量的時候,卻又不好得罪她。只好笑道:

    「花女俠說的什麼話,大家自己姐妹,沒有這麼多說道。我這不是氣不過麼,葉青好歹是和相公同過患難的,怎麼能被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大婆子騎到頭上。京裡還有一個大婦,咱們還有活路沒有啊。若是不團結起來,可是要吃虧的。」

    花惜香卻擺手道:「得了吧。那袁娘子長的確實是美了點,但那又怎樣,以妹夫眼下的家業,什麼樣的美人睡不到?袁氏那邊所佔的,無非是個冷若冰霜加別人老婆這個身份。等過幾天啊,她也就那麼回事了。妹夫這是在搞平衡呢,眼下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應對,若是你們胡作非為,妹夫生了氣,那才真有人要倒霉。」

    洪四妹本來聽的氣悶,可聽到後來,卻忍不住抓了花惜香的手道:「花女俠,我們東印度公司還缺不少職位,來我這干吧。我夷州給你一把交椅坐,來給我當軍師。」

    袁氏那還不知道內宅之中,那些女人已經團結起來拿她當了眼中釘。這幾日之間,她彷彿一步邁入天堂之中。

    李炎卿待她如同珍寶,接連幾天的恩寵,讓她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而那份溫柔體貼,更是讓袁雪衣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幾個內宅裡的女人,都要前來拜姐姐,把她捧成彷彿大婦一般,連那帳本、地契、租約和鑰匙都給她送了過來,這個家居然交給她當。

    而這袁雪衣也確實是男人的寶物,完全符合廳堂裡的貴婦,床上的當婦這個標準,讓李炎卿食髓知味,流連往返。袁氏見李炎卿如此重視自己,也自拿出全部的本事報答。

    一連過了幾日,這一日袁振宗請辭,袁雪衣前來送行。袁振宗見左右無人,突然小聲道:「妹子,你手裡有多少私房?你男人有偌大身家,貞兒又不是……總歸你得多長個心眼,自己留點貼己錢啊。大哥眼下就有一樁賺錢的生意,你只要投一點本錢,大哥保證十倍返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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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落鳳(一)

    袁振宗本以為憑著兄妹的關係,無論如何也能要來銀子。這妹夫可是東印度公司的大股東,而這東印度公司,可是整個廣東官場的文武共同入股,連武功勛貴,中官太監都入股的大生意,粗略算下,妹夫怕不有不下百萬的身價啊。自己妹妹既然在他面前受寵,又能管家,那麼要來三兩萬銀子,應該不成問題。

    哪知袁雪衣把玉面一板「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我現在是……劉家的人,若是胳膊往外彎,不是授人以柄麼?眼下相公要把帳本交我掌管,內宅裡不知多少眼睛在看著我,我動用了一分一毫,丟的不是我的人,是相公的人。兄長若用錢,我最多把我的陪嫁給你,其他的錢,我一分都不能動。」

    袁振宗無奈的搖搖頭「女生外向,這大老爺好手段,把我妹子可是籠絡住了。」

    當天晚上,洪四妹房中,在一陣高聲尖叫後,一切回歸平靜。洪四妹的怒火,隨著一陣酣暢的歡愛,總算消弭於無形。只是大被掀動,先鑽出來的,是晴雲的俏臉,那邊暖雪也紅著臉探出頭來。

    「太丟人了,相公和洪姨娘一起欺負人。」

    「是啊,今後再也不聽你們的,什麼一龍三鳳相公喜歡,才不要。」

    洪四妹卻緊抱住李炎卿的身體,「笨蛋丫頭,若不是這樣,相公又怎麼能一次擺佈咱們三個。你們兩個要想等輪到自己的日子。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我要不用這招,怎麼搶的過柳葉青。」

    她明明已無力承歡。卻還是不肯放過李炎卿。「那麼長時間不見,我都要想死你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倒好,不是在秦蕊珠那裡哄她,就是鑽進袁氏房裡,是不是把我們都扔了,只留她一個。還要我們去拜姐姐,憑什麼啊。她後來的。要叫,也是她叫我們姐姐。」

    李炎卿笑道:「洪姐向來聰明。我的用意你真的猜不到?」

    「哼,你不就是打算巧使喚人麼。」洪四妹驕傲的搖了搖腦袋,以示自己早已看穿了一切。「讓我們拜大婦也好,把帳本給她也好。不都是為了把她擺上台。實際她在內宅無權無勢,連人都掌握不住,有了這些權柄又有個什麼用。可笑她好歹也跟我一樣,是嫁過人的。結果連這都看不明白,居然真拿自己當大婆子了。在京師那有個正牌在,有她什麼事。在我們面前還拿個樣子,好像我們不知道她天天晚上叫的多不要臉一樣。」

    李炎卿心知,內宅裡一視同仁,不分高低是不可能的。晴雲暖雪丫鬟出身。讓她們跟自己的其他愛妾都放在一處,那些人能滿意才怪。

    同樣,袁雪衣自負家世。從骨子裡看不起這些江湖俠女出身的女人。若是讓她們平起平坐,袁雪衣心裡也不歡喜。

    而且隨著後宅女人多了,家業大了,大家難免小心思小算盤就多了。誰都為自己的利益打著小算盤,難免明爭暗鬥,若是不能把她們安撫下去。後院失火就大為不妙。

    他在洪四妹臉上親了一口「四妹,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夷州那邊全靠你一力擔承。一個女人,讓你擔當這麼多差使真是不該。咱們兩個聚少離多,回了家裡,卻又有些冷落於你,實在對你不起。若說內宅裡我虧欠最多的,你為第二,便無一個敢認第一。我今後若是有負於你,就叫我……」

    他話沒說完,卻已經被洪四妹用香唇封住了。半晌之後,洪四妹才紅著臉道:

    「連孩子都有了,還說這些話幹什麼,沒的生份。你是個男人,要做大事,我們這些女人無非是閒著無聊,斗幾句嘴,全當解悶了。其實爭來爭去,無非就是爭你到誰房裡多宿幾晚。爭誰的肚皮爭氣,多生幾個寶寶。我當然會吃醋,可是聽到你道歉,這什麼醋也就都沒了。袁大婆子也挺不容易的,也是個苦命的女人,你可不能負了她啊。」

    「袁雪衣要的是面子,洪四妹在乎的是好話。秦蕊珠那女人要的是孩子,你答應她這事,就能讓她那點不快煙消雲散。至於我師妹,那更是個缺心眼的東西,你只要陪點好話,她啊,就什麼都跟你說了。至於寶珠和晴雲暖雪,就連腦子都不用動,哄兩句,寵她們一回,就什麼火都沒了。」

    李炎卿擔心內宅失火,就只好去問計於自己的軍師花惜香。而內宅裡那些女人,同樣以花惜香為謀主。花惜香一身侍兩方,自然是任她往來運籌,呼風喚雨。

    她正與李炎卿打的火熱,也就把自己的那幾個好姐妹給賣了。她對這些女人性格十分瞭解,李炎卿按她教的方法,分別對待。果然把自己家中幾個女人料理的服帖,那點不滿和怨氣,全都消弭於無形。

    美人恩重,無以為報,李炎卿也只好多賣些氣力,讓花惜香大為滿意。花惜香如今自負姿色過人文武雙全,又將巫山秘術要決練的精熟,袁雪衣雖然貌如天仙,端莊高貴,在她眼裡,卻根本不算是一名對手。

    「左右不過是個落毛的鳳凰,有什麼了不起的?若說大家閨秀,難道我這裡沒有?」地牢之中,一身穿紗衣的婦人,正跪在裡前,用自己的櫻口服侍李炎卿。

    這紗衣薄如蟬翼,材質透明。那婦人身上諸般妙處,纖毫畢現,這樣的衣服穿上比不穿,似乎更為顯眼。這等服飾若在往日,便是殺了這婦人,她也不會穿上。更別說這檀口服侍,就是她的丈夫當初也不曾享受過。

    只是眼下,這婦人臉上卻不敢有半點怨恨之意,相反臉上強行擠出一絲媚笑,拚命討好著李炎卿。只要這男人滿意,自己今天就可以吃飽飯,也不必挨那皮鞭之苦,哪還敢不用心?

    花惜香則貼在李炎卿的背後,輕笑道:「笑傲北地無敵手,一劍光寒十九州。名動天下劍神謝天涯之女,武林神女榜、聖女榜、俠女榜、美女榜各榜上全都名列前茅的武林鳳凰謝雲裳。論起來也未必比她袁雪衣弱了,眼下不還是得做我的下人,她袁氏又哪比我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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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落鳳(二)

    謝雲裳在江湖上得算的女子中第一等的人物,名下擁有幾千畝田地,十幾萬積蓄,上千佃客莊丁。背後有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漕幫為靠山,一年過手幾萬銀子,平日裡目高於頂,是江湖女神般的人物。

    各路彩花賊的彩花手冊上,她也都名列前茅,號稱彩到她一次,就能人財武功三得,從此少奮鬥幾十年。至於以她為女主角,以各色男人為男主角的春書,在河南地下市場的銷路一向很好,可稱救世良藥。有她的名字,書就先好賣幾分。

    在河南地面,謝雲裳交遊廣闊,與官府中人的女眷也多有結交。她為人雖然刁蠻,但是卻嚴守禮法,品行無虧,曾有幾個人打過她的主意,最後都撞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越是如此,她對那些江湖男兒的影響力更大,不知是多少人的夢中夫人。

    能將這麼一個身份高貴,姿色不弱的女俠征服,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拒絕。看著謝雲裳從咬牙克制,到徹底放開,在他身下婉轉嬌啼時,李炎卿心中也忍不住暗自竊喜。

    尤其一想到,葉飛歡也關在這地牢裡,謝雲裳那叫聲,葉飛歡似乎也聽的見,他就忍不住心內陣陣激動,格外賣力。

    謝雲裳自從第一次淪陷之後,也索性自暴自棄,任他為所欲為。左右自己已經失了貞節,再抗拒下去又有什麼意義。自己每侍奉一次。只要這位大老爺滿意,就能吃一天飽飯,飯裡還能有葷腥。

    若是不滿意。自己就得要吃鞭子。眼下她已經不在乎什麼名聲,她只求換頓飽飯,最好再能換個自由身,離開這見鬼的地牢。

    那個西洋番婆,哪點比的上自己?不過是侍奉了兩次,居然就被放出了地牢,聽說在夷州任了水師頭目。從一個與自己一般低賤的暖窗奴婢,居然變成了統帶將兵的女頭領。

    人一有比較。自然就有了競爭之心。在謝雲裳看來,那個西洋番婆,除了身材比自己好些,其他哪裡能比的上自己?自己好歹是劍神的獨生女。是當年武林第一美人生的孩子。就憑自己的容貌,怎麼也該比那個女人強啊。想必是那女人一身不要臉的西洋裙裝,才讓這位大老爺滿意,給了她一個前程。

    自己只要讓他滿意了,就能擺脫花惜香的魔掌。她花惜香也是個沒名分的野女人而已,當年自己給她下過藥,她是不能生養的。

    只要自己受了寵愛,能懷上這個男人的子嗣,說不定還能有個名分。到時候這花魔女還是要被自己壓的死死的。當年怎麼收拾她,將來就還能怎麼收拾她。

    這劍神之女胸懷大志,遇難不屈。雖然在魔女的迫害下,連貞潔都被這個知縣毀了。卻還想著要絕境反擊,再騎到花惜香頭上報復。再加上花惜香威脅要將她賣到春風樓內接克,也由不得她不心生恐懼,生怕一個侍奉不周,從此墮入風臣之內。

    劍神之女給知縣做個側室。倒也算不上丟人。江湖中成名女俠,大多是老大嫁為商人婦的結局。能夠成功嫁入官宦之家。做個姨太太的,還能算做其中的成功者。

    可若是真的進了清樓,那便是萬劫不復,那些河南的春書商人做夢都會笑。基於這種心思,她也就刻意逢迎,任花惜香如何打罵,也不敢多說半句。

    「妹夫,這武林鳳凰的味道如何。若是讓她去掛牌接克,你說我得賺多少銀子啊。」花惜香拿這武林鳳凰送禮做了邀寵的工具,想著自己當初的遭遇,嘴邊掛上一絲報復的微笑。「過幾天,就是龍鳳雙俠大戰江南第一高手徐天鵬,到時候你們夫妻重會,謝女俠準備好怎麼脫離我的魔爪了麼?」

    「奴婢不敢。」聽了花惜香這話,謝雲裳彷彿吃了一鞭子,身子明顯哆嗦了一下。忙表白道:「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跑。我是花姐的人,是……是劉老爺的人,一切全聽二位吩咐。雙俠斗天鵬的事,保證完成的妥當,不敢有別的念頭。」

    花惜香手段確實厲害,她幾次設局故意給謝雲裳製造逃跑的機會,甚至還安排了一個所謂天良未泯的女俠,來做她的接應。只是每次逃跑,都換來一頓劈頭蓋臉的鞭子,這鞭子打的甚是高明,只傷皮肉,不傷五官。謝雲裳再蠢也明白過來,這是花惜香故意在折騰她,哪還敢想逃跑。

    再說她現在又能往哪跑?不說整個香山是劉朝佐劉大老爺的天下,就是自己已經失伸於這香山縣令,被他佔有之時叫的驚天動地,葉飛歡就關在地牢裡,怎麼可能聽不見。

    在她第一次被強佔時,甚至還聽到了葉飛歡的哀號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肯定不會再認自己這個老婆。這地牢裡的事如果洩露出去,自己就不必見人了。眼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這個佔有了自己的劉大老爺,即使是有人來救她,她也不敢逃啊。

    「什麼武林鳳凰,什麼中州俠女,果然就是個下賤坯子。」花惜香見她那賣力侍奉的模樣,猛的一腳將她踢了個跟頭,又是幾記耳光打過去。可是謝雲裳連動都不動,反倒低頭道「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和主人爭寵的。」

    「算了,花姐不必如此。」李炎卿道:「我還有事問她呢,這漕幫的事,除了她我也不好問別人不是。」

    他一手挑起謝雲裳的下巴,「你既是漕幫的護法,漕幫裡的事,你總該清楚吧。要是你不肯說,我就只好去問問你的丈夫葉飛歡了。」

    他這動作充滿了輕佻味道,若是在昔日,葉飛歡如此動作,也得被謝雲裳痛打一通。可是現在謝雲裳卻陪上一副笑臉,「奴婢如今沒有丈夫,只有主人。主人問什麼,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已經是主人的人了,怎麼會不說實話呢。」

    花惜香冷哼道:「真該把葉飛歡拉來,看看你這副不要臉的模樣。簡直就是天生的昌婦,若是謝天涯地下有知,怕是還要再死一次。」

    這謝雲裳心內氣的火發,可臉上媚態越盛。「只要主人喜歡,奴婢情願做他老人家一個人的昌婦。」她心知花惜香有意激自己發怒,好趁機懲罰自己,卻也不肯上當。只等著將來反攻倒算,一起算總帳。

    這地牢之內,倒是個培養人的好所在。若是謝天涯知道,自己當年用盡辦法也沒法讓女兒懂事,結果一段時間的幽禁,外加一個魔女加一個縣令,就讓自己女兒學會了用心眼,不知該哭該笑。

    李炎卿道:「這位武林鳳凰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昌婦不是那麼好當的,不是只會分開雙腿就能做,那南京教坊司的頭牌姑娘,哪個不是滿身的手段?我且考你一考,漕幫主業全在漕運,若是如今有人想要廢漕歸海,你覺得漕幫當如何應對?」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4 22:36
第三百二十九章落鳳(三)

    他這個消息,是從胡靜水那掃聽而來。這胡船王消息靈通,尤其在海運之上,由於關係到他的切身利益,不知撒下了多少耳目,打探朝廷動靜。

    就在這次胡靜水在南方去組織遊說團,為香山開海造勢的過程中,就打聽到了一個消息。高首輔要一次性建海船一百餘艘,對於工期要求的也很近。為了保密保質保量保速度,高閣要求為全部由官方造船廠建造,不得交給民間造船機構。這個命令怎麼看,怎麼也像是對著胡靜水動手。

    首輔的話永遠是對的,這一百零六艘海船的大單,由七個朝廷負責的船廠接活,其中絕對沒有胡靜水這個奸商的參與。只是在他們接單後,為了保證完成高首輔的命令,步子要邁大一點,眼光要放遠一點。官方船廠無論是工人還是技術都不過關,這些船要想造好,還是得引進先進的外部經驗。

    以大明朝廷眼下造內河船都離不開胡記船廠的實際,如果想讓他們造海船,這海船的質量也多半大高而不妙。只是高閣是永遠不會犯錯誤的,他老人家說官方船廠能把這活幹好,官方船廠就一定能把這活幹好。幹不好,那就是態度問題,就是不支持高閣這個首輔,就是潛在的危險分子。

    至於這些海船實際的製造地點,工匠為誰指派,以及花掉多少工本,那都是細枝末節的技術問題。不需要在意。我們看問題要看大方向,要看主流。高閣的命令得到了完成,海船能按期交活。這才是第一位的。

    那位工部的官員,直接找到了胡靜水「胡東家,這一次還真得要你多幫忙了。一百零六艘海船,你至少得造出八十艘來。否則的話,兄弟我的烏紗就保不住了。高首揆的為人一絲不苟,到時候交不上帳,是要出問題的。這次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害我啊。」

    既然身家性命都押在這事上。那就得跟胡靜水說實話。這一百零六艘海船,不是為了開海貿易,打造皇家艦隊用的。而是高閣上的一個奏摺,改漕歸海。

    京師糧食開銷全賴漕運。一旦大運河的運輸線被掐斷,京師是要出大問題的。這樣一來實在是太過受制於人,京師的糧價始終不能穩定。而漕糧運輸的損耗,更是高達一個天文數字。百分之三十的漂沒率,都可以算做正常損失,而不需要承擔責任。

    由於漕糧運輸的特殊性,其漕船在河道上暢通無阻橫行無忌,任誰也不能對漕船過多檢查。畢竟耽誤漕糧進京這麼大的罪名,誰也承擔不起。這漕船上一年中不小心夾帶了多少貨物。忘繳了多少稅款,就是一筆糊塗帳。

    就這一條漕運航線,就不知救了多少無業閒漢。不知養肥了多少地方文武。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漕運吃漕糧的由官至民,足有百多萬人。一個天下第一幫,都是靠漕運打造出來的,過程中損失的米糧數字。可說是觸目驚心。

    當然,我大明地大物博。糧食充足。對比一個如此龐大的得利群體,這點糧食消耗,又算的了什麼。再說,你不用漕運,難道還有別的什麼辦法麼?自從永樂靖難後,到現在這糧食都是這麼來的,誰還想翻天?

    高拱卻是不信這個邪,竟是想了個改漕入海的辦法,以海運代替漕運。從此沿途轉運的衙門可以裁撤掉十之七八,至於那些拉縴的力夫,護漕的漕丁,也自然就全都用不上。

    僅此一項,據說一年就可以為朝廷節約幾百萬石的糧食,幾十萬兩的銀錢開支。還可以將一部分朝廷機構裁撤,淘汰部分冗官。

    他是隆慶天子為皇子時的老師,在隆慶帝面前說一不二。為人又素來強勢,向來只有他駁回隆慶的聖旨的事,沒有隆慶反對他意見的事。他所謂上奏摺,無非就是走個形式,自己票擬,送到宮裡,隆慶也只寫個准字,不會有其他說法。

    按胡靜水打探來的消息,改漕入海,估計已經無可逆轉,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就看什麼時候正式頒布天下,四海通行。只要這旨意一頒布,天下第一大幫的漕幫,怕是立刻就得分崩離析,大家自謀生路去吧。

    本來這事跟李炎卿沒什麼關係,他又不是督漕官。這漕運有沒有,與香山縣都沒有什麼影響。可是這個方法是高拱想出來的,這就與李炎卿大有關係了。

    如今朝內高拱為首,張居正次之。這兩人號稱交情莫逆,勝羊左賽鐘俞,共進同退,步調一致,乃是一對黃金搭檔。不過這種話也只好騙騙普通人,李炎卿如今也是大明官場的一員,這種話他能信才怪。

    一山不容二虎,張居正又豈能屈居高拱之下?反之,高拱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幹的副手,而需要的是一個萬事服從命令聽指揮,任他指揮的應聲蟲,最好是連班也不要上,整個內閣值房就剩他自己一人才好。

    這次香山與月港爭奪開海權,表面上看,都是一干下面小角色的鬥爭,實際上,這兩派人馬的背後靠山,很容易就能找到高拱、張居正頭上。既然高拱要推行的,李炎卿就要反對。

    若是這麼大的功績真讓高拱立了,張居正往哪擺?自己娶的又不是高家的女兒,自然要想個辦法,在中間破壞一下。

    蔡公沖已經回河南接管實力,若論對漕幫的熟悉,眼下只有這個女俘謝雲裳。李炎卿用手在謝雲裳光潔的鵝蛋臉上摸了一把,這個高傲的鳳凰,現在已經成了落毛的雞。在自己身下侍奉時,要多恭順有多恭順,要什麼姿勢就肯什麼姿勢,看看她的腦子如何,在這事上能不能幫自己吧。

    「主人……這是真的?已經幾百年的漕運,說停就給停了?」謝雲裳臉上居然泛起紅暈,怯生生問道。

    花惜香卻已經抬手打了她一巴掌「老爺問你話你就回,哪那麼多話問。」

    「奴婢知錯。若是此事為真,則我漕幫必然拚個玉石俱焚,寧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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