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大國海魂 作者:夏天的風和雨(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6 14:46: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1 37290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2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章 貴族與平民(二)

    德意志帝國的前身是神聖羅馬帝國,即便德意志人素來有尊重歷史、敢於正視歷史的傳統,但是有關神聖羅馬帝國的一場場災難及其帶來的悲痛後果太過慘痛,以至於德意志人將它視作可怕的夢魘而鮮少提及。

    神聖羅馬帝國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它不符合政治學上的任何傳統定義,既不是羅馬的血統,也沒有神聖教廷的眷顧,它有皇帝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帝國。在宗教上和文化上,神聖羅馬帝國卻又是一個強而有力的國度,古老的傳統是強有力的黏合劑,由眾多王國、主教屬地、自由市和許多小統治者組成的鬆散的聯邦對遠在維也納的皇帝堅守著「忠誠」這個古老的盟約。

    神聖羅馬帝國只是一個鬆散的集-合-體,而非一個中-央-集-權的國家,正因為如此,水清沙白的萊茵河,廣袤富饒的平原,洋溢著葡萄酒芳香的河谷,到處是歌聲和美麗的女郎的山麓,在德意志這片瑰麗的土地上,戰爭陰謀卻每時每刻都在上演:在和平時期充當列強博弈的棋盤,戰時則是列強廝殺的戰場,任由不列顛人、高盧人、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予取予奪,帝國內部,普魯士、尼德蘭、巴伐利亞、薩克森和奧地利這些強藩還在征戰不休。那段時間是德意志民族最灰暗的時間之一,以至於熱血青年霍夫曼-馮-法勒斯萊本飽含熱淚的寫下「德意志,德意志高於一切!」這句詩。

    法勒斯萊本用瑰麗詩篇表達了德意志人對統一的渴望。1871年,穿著掛滿勛章的陸軍制服,左手扶著劍柄,右手托著插著羽毛的頭盔,德意志大軍駐馬凡爾賽宮,年輕的德意志帝國在法蘭西少女的幽咽聲中成立,分裂了幾個世紀的德意志民族終於實現統一。

    德意志人夢寐以求的統一終於實現了,然而故事並未完結,民族主義和大一統主義的矛盾衝突並未就此終結,仍舊有不少人堅持鬆散的邦聯制。也許是德意志人分裂的太久了,也許是帝國統一來得太突然了,這一切讓德意志感到不自信,正是由於這種不自信,所以德意志人對團結有著近乎宗教狂熱般的偏執。

    當然,德意志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在當時,貧窮落後的東普魯士與經濟發達的西普魯士、新興的資產階級與保守的容克貴族、霍亨索倫王朝、容克保守派與國會第一大黨社-會-民-主-黨、新興的工商業主和工人階級、容克貴族與農民都有矛盾,具體到德意志軍隊內部當屬陸海軍之爭、貴族與平民之爭。

    德意志人的近代海軍起步比較晚,它的前幾任海軍總司令甚至都是陸軍出身,德國的陸海軍之爭不像日本陸海軍那樣動輒你死我活驚心動魄,不過隨著以提爾皮茨上校為首的一批海軍少壯派軍官崛起,偏執狂威廉二世的登基,德國陸海軍的矛盾開始隱隱有抬頭的趨勢。

    德意志陸軍縱橫歐陸天下無敵,然而這份榮耀絕大分部當歸屬容克貴族。在帝國陸軍內部,貴族比平民更容易獲得長官的青睞、軍校深造和職位陞遷,而平民則有些舉步維艱。海軍卻不同,大海是公平的,大海肆無忌憚的展示它的狂暴和憤怒,絕不會因為對方是容克貴族而網開一面,自古只有實力最強的、最富有團隊精神的人才能征服大海。而且海軍對於陸軍來說是個新生事物,它不像帝國陸軍有那麼多的塵封保守的潛規則,在海軍內部,貴族頭銜僅僅只能代表個人的榮耀,並沒有太大的實際用處,個人實力和團隊素質才是職位陞遷的唯一標準。基爾下區出身的王海蒂之所以選擇海軍而非陸軍也正是基於這種考量。

    正因為在海軍內部,貴族與平民不似帝國陸軍那樣呈現一邊倒的狀態,而是一種勢均力敵,這也就意味著在海軍一團和氣的表象之下,貴族與平民之間的較量與競爭更加激烈。這種隱約帶著火藥味的競爭關係,王海蒂開學第一天就見識到了。

    奧登對王海蒂的不屑與輕視幾乎是與生俱來的。王海蒂與奧登一個校舍,但是奧登從來就沒給過王海蒂好臉色。陸上軍事訓練開始以後,奧登更是處處針對王海蒂,竭力想要證明他入學考試排名第三隻是個意外。

    奧登成功了,事實證明奧登是個十年難得一見的海軍天才,在前三週的陸上軍事訓練中,奧登精湛的槍械知識、對於紀律的服從性、對於大海的適應性讓教官們讚不絕口,令其他海軍學員無地自容,他的炫目光彩就連雷德爾也難以企及,更別說資質不入流並且三心二意的王海蒂。

    「貴族與平民?」王海蒂反問道:「血統論?」

    ****

    德國的夏日相當炎熱,炙熱的太陽焦灼了大地,乾燥的風拂過操場,帶不來一絲絲涼意,吹不去一丁點浮躁。操場站著四十來人,在烈日下排列成方塊陣型,王海蒂穿著一件被他詛咒了千百次的深色的海軍學員制服站在隊尾,兩條腿彷彿灌了鉛,怎麼也站不直,不住的打顫,一抬頭只感覺眼前一片黑。

    王海蒂又後悔了。看過無數本軍事穿越小說,《百戰經典》也偶有瀏覽,王海蒂自詡風流得意洋洋,以為憑藉他穿越客的忽悠剽竊之功力可以在基爾海軍學院可以呼風喚雨,然而實踐證明志大才疏的王海蒂根本就玩不轉穿越這門高深艱澀的藝術,即便他僥倖混入海軍,可不到三週的軍事訓練便把好逸惡勞的他打回原形。

    前世大學軍訓的時候,王海蒂甚至不惜自殘以逃避那一個月的風吹日曬,卻不想因果輪迴報應不爽,穿越後還得軍訓。王海蒂從來就不是一個意志堅定之人,枯燥無味的隊列訓練、血腥暴力的射擊訓練、週而復始的戰鬥訓練和憋屈窩囊的艦上勤務訓練早已經把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的正牌子90後大學生新來乍到的那一點新鮮和熱情消磨殆盡,只剩下哭爹喊娘活來死去。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大丈夫流血流汗,就是不能丟了心氣兒!」王海蒂口乾舌燥,艱難的吞嚥下一口口水,瞄了瞄站在排頭凝神靜氣的伯恩哈德-馮-奧登暗啐了一口,咬咬牙穩住身形竭力保持軍姿:「王海蒂,拿出你當年打街機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的氣勢,拿出你當年追女朋友沒皮沒臉的風采,一定不要暈倒呀……」

    基爾海軍學院海軍教官斯騰澤爾少校抓著一本厚厚的教學日誌來回走動著,一邊糾正學員們的不規範動作一邊翻閱教學日誌。

    「94期海軍學員陸地軍事基礎訓練第十五天,科目:第五次步槍射擊和槍械保養訓練。四十一名學員全部完成,來自巴伐利亞的伯恩哈德-馮-奧登和漢堡的埃裡希-雷德爾表現非常突出,十發全中,而來自基爾本地的海蒂-西萊姆……」

    輕武器射擊、槍械知識和槍械保養訓練是由槍械教員阿爾弗雷西上尉負責的,斯騰澤爾看到這裡,忍不住扭頭朝王海蒂看了一眼,蹙眉呢喃道:「五次步槍射擊訓練平均十發中二,五次槍械保養訓練總計損壞四支步槍、一支手槍,咳,就算我們基爾海校的輕武器射擊訓練和槍械保養訓練比不上陸軍那麼專業,可也不至於教出這種貨色吧……」

    就在斯騰澤爾小聲咒罵的功夫,耐不住炎日酷暑折磨的海蒂-西萊姆再一次脫力摔倒在地。伴著學員們的哄笑聲,王海蒂羞紅了臉,一言不發,拿手撐在滾燙的硬土地操場,摸索了好半天才爬了起來。王海蒂縮頭鑽進隊尾,臉色蒼白,一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模樣。

    斯騰澤爾少校負責新學員的隊列訓練和艦上勤務訓練,他自認是一名盡職盡力的教員,竭力避免對某些學員的偏愛和偏見,懷著積極包容的心態對待所有人,可每當他面對海蒂-西萊姆,斯騰澤爾總是忍不住大發雷霆,用各種最邪惡的語言「讚美」海蒂-西萊姆拙劣的表演、後知後覺的榆木腦袋。

    「奧登,告訴我德意志軍隊最高貴的品質的是什麼!」斯騰澤爾收起教學日誌,目光陰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

    「報告教官!」奧登一個正步走出隊列,剛毅的眼神輕蔑的掃了掃病怏怏的王海蒂,繃直了身體中氣十足道:「絕對服從、對上忠誠、勇猛果敢、永不言敗!」

    「西萊姆,基礎訓練的確很艱苦乏味,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能咬牙苦撐,而只有你叫苦不迭,堅持不下來?」斯騰澤爾少校緩步走到王海蒂面前,軍人冷酷的目光從他黝黑的臉上掃過,嘲諷道:「皮瑞爾斯-費迪南德哲學教員不止一次的向校長提過要收你做他的關門弟子,帶你去柏林大學深造。西萊姆,我打心眼兒裡感激皮瑞爾斯-費迪南德教員的挖牆腳行徑,我也覺得你的未來不在海軍,應該在柏林大學!」

    「報告斯騰澤爾教員!」王海蒂併攏腳跟向斯騰澤爾教官敬禮,低著頭唯唯諾諾道:「柏林大學肯定不會要我的……」

    斯騰澤爾鐵了心要將這個軍事白痴、軍校敗類糊弄走,他一改往日冷峻嚴肅的形象,鼓動道:「要相信皮瑞爾斯-費迪南德先生的能力,他一定能送你去柏林大學。」

    「因為我曾經拒絕過柏林大學……」

    「哦,上帝,你這個瘋子!」斯騰澤爾被海蒂-西萊姆氣得幾欲發狂,他面色鐵青,握緊拳頭氣勢洶洶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將你趕出海軍!你根本就不是干海軍的料子,你根本就不配穿這身衣裳!」

    其實王海蒂也想逃離基爾海校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基爾海軍軍校的訓練遠超過王海蒂的心理預期,開學第一天的隊列訓練王海蒂就暈厥了,雷德爾又是灑水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他弄醒;第一次槍械保養訓練王海蒂就弄壞了一支毛瑟步槍,讓槍械保管員追的滿學校亂竄;第一次艦上勤務訓練,風帆訓練艦尚未駛離碼頭王海蒂就吐得昏天暗地,不僅沒能練習勤務,反而得讓別人來照顧他;輕武器射擊訓練,奧登十發中八,雷德爾十發中七,而王海蒂開了第一槍就趴窩不起,捂著右肩膀哀嚎肋骨斷了。

    前世的天朝承平已久,天朝人體內好勇鬥狠的因子早就被商業大潮消磨殆盡,儘管王海蒂披著一層白種人外衣,可骨子裡依然還是崇尚中庸的天朝人。等王海蒂能深味「軍人」這兩個沉甸甸的名詞時,柏林大學早已經開學了,王海蒂已經上了海軍這艘賊船。

    凱瑟琳、安妮,還有基爾下區人都知道他王海蒂放棄了高高在上的柏林大學而選擇基爾海軍學院,不少人搬來板凳坐等王海蒂的灰頭土臉,為了自己的倔強,為了圓滿穿越理想,王海蒂只能繼續苦撐下去。

    隊列訓練提前結束了,斯騰澤爾夾著厚厚的教學日誌朝校長室走去,平民身份的學員從王海蒂身旁走過,紛紛抱以爛泥扶不上牆的眼神,貴族身份的學員則圍上來,對王海蒂冷嘲熱諷。

    「西萊姆,看你哭喪著個臉,你是在擔心斯騰澤爾向校長告狀,將你開除出學校麼?」赫爾曼湊了過來,嬉皮笑臉道:「其實你不用擔心的,因為你根本就通不過月底考核。要麼是斯騰澤爾把你趕出去,要麼是通不過月底考核被開除,殊途同歸罷了……」

    「赫爾曼,與其擔心我的是否會被開除還不如擔心明天的海洋學課你又會出什麼洋相吧……」宅男雖然不善言辭,可畢竟年少氣盛,決計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

    「赫爾曼,沒必要和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爭吵。」赫爾曼還想說些什麼,奧登站了出來,搖頭將赫爾曼拉走了。奧登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看都沒看王海蒂一眼,那種倨傲和不屑一顧完全寫在了臉上。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進軍校的,海蒂-西萊姆的存在是我們基爾軍校最大的恥辱。」赫爾曼一邊往校舍走一邊嘀嘀咕咕。

    奧登聞言忍不住扭頭朝王海蒂看了一眼,皺緊眉頭自言自語道:「入學考試第二名不該是這個水準的,也許他真的不適合海軍吧……」

    「西萊姆,你還好吧?」雷德爾走了過來,雙手叉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斯騰澤爾之所以生氣,還不是因為我猜對了遠東戰事的過程和結局,而他沒有猜對,所以他心裡不爽,伺機針對我打擊報復。」提到斯騰澤爾王海蒂便氣不打一處來。自開學第一天,那個輸不起的傢伙就盯上了王海蒂,將王海蒂的失誤放大到無以復加,以至於軍校上上下下都知道有個叫海蒂-西萊姆的軍事低能兒。

    「不管斯騰澤爾有沒有專門針對你,你都應該對訓練中認真一點。」雷德爾的表情很嚴肅,問道:「西萊姆,你知道馬丁-路德嗎?」

    「嗯,一挺出名的美國黑人。」王海蒂不假思索的想到了那個竭力鼓吹「我有一個夢想」的老美。

    「美國也有馬丁-路德?」雷德爾肅穆的表情微微鬆弛了一下,旋即又緊繃起來。「我說的是德意志的馬丁-路德。」

    「那個有『切開歐洲的人』之稱的新教締造者?」王海蒂記得不久前的蒂姆克勒格爾中學結業考試上有一道歷史試題是關於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創始人馬丁-路德,王海蒂猶疑道。

    雷德爾點點頭,繼續道:「我們都知道馬丁-路德的榮耀,可西萊姆,你知道他為此付出的努力嗎?1488年,馬丁-路德先是在曼斯菲爾德當地的一個兄弟會辦的教會學校讀書,然後到了1497年,又被送到馬德堡的「大教堂學校」裡讀書,一年以後又轉學到埃森納赫的方濟各修道院繼續求學。1502年馬丁-路德在爾比特大學畢業,1505年又在圖林根的愛爾福特大學畢業,拿到了文學學士和博士學位,隨後遵照父命開始學習法學。1505年7月,馬丁-路德不顧父親的反對,加入了愛爾福特的奧古斯丁修道院成為一名修道士,到了1507年,年僅24歲的馬丁‧路德已經是教會神甫。」

    「西萊姆,我不否認你很有才華,但是你若想在海軍學院待下去,在競爭激烈的海軍站住腳,還需在訓練中多一點耐心和毅力,不要一遇到困難就對自己說不行,為自己找台階,叫嚷著要退出海軍!」雷德爾的聲音激越起來,執著道:「西萊姆,正因為我們是平民,沒有背景無權無勢,被高高在上的貴族蔑視,所以我們必須成功,更應該成功!」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2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章 貴族與平民(三)

    「所以,斯騰澤爾少校,你想讓我把海蒂-西萊姆給開除了?」五十四歲的基爾海軍學院校長恩斯特-馮-賴歇少將看起來很蒼老的樣子,頭髮花白,臉上刻滿了歲月刀鑿之痕。他耐心的聽完了斯騰澤爾的抱怨,摘下老花鏡,緩緩合上教學日誌,抬起頭問道。

    「校長,軍事基礎訓練才開始三週,海蒂-西萊姆就弄壞了五支輕武器,他在隊列訓練中暈厥了四次,而步槍射擊成績更是慘不忍睹,最可怕的是西萊姆完全不能出海,他不僅畏懼海洋,而且一上訓練艦就頭暈。」斯騰澤爾少校站在校長辦公桌前,怒不可遏咬牙切齒道:「西萊姆沒有恆心與毅力,他是個軍事白痴,他對軍人這個職業毫無知覺,他的存在已經影響到其他海軍學員的正常訓練,他甚至處理不好同學關係。西萊姆的室友奧登不止一次要求調換宿舍,校長,我知道西萊姆是您親自挑選進來的,可我覺得西萊姆達不到海軍的標準,他不適合海軍!」

    「哦……」斯騰澤爾說得口乾舌燥,老賴歇校長卻無動於衷。他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小口,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如同老僧坐定般的沉默了良久,直到耗盡了斯騰澤爾少校的耐心才開口道:「少校,你是在責備我這個以倔強固執聞名的老頭子因為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心,所以才對海蒂-西萊姆百般容忍?」

    「校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恩斯特-馮-賴歇少將在海軍勤勉了數十年,德高望重備受尊敬,老賴歇校長一頂高帽送過來,斯騰澤爾頓時慌了神,誠惶誠恐的想要解釋。

    「少校,遠東清日戰爭黃海海戰的結果你已經知道了吧?」老賴歇揮揮手讓斯騰澤爾冷靜下來,不溫不火的問道。

    1894年9月17日,黃海戰爭爆發,擁有兩艘遍地球第一等鐵甲船的北洋艦隊慘敗,致遠、經遠、超勇、揚威、廣甲五艘軍艦沉沒,來遠號遭受重創,而日本人僅有松島、吉野、比睿、赤城、西京丸五艘軍艦受傷。回想起軍校招生面試上對力挺小日本的海蒂-西萊姆的百般嘲諷,斯騰澤爾不禁老臉一紅,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

    「除了軍事基礎訓練,海蒂-西萊姆在其他科目表現怎麼樣?」

    「無論是工程學還是天文海洋學,海蒂-西萊姆成績都顯然突出。」斯騰澤爾雖然想給一句負面評價,可海蒂-西萊姆在這些非軍事訓練科目表現確實令人驚豔,愣是讓斯騰澤爾找不到可以譭謗他的藉口,最後只得悶聲承認。

    「海蒂-西萊姆與奧登、赫爾曼他們的矛盾我也略有耳聞,那只不過是孩子們的意氣之爭。」老賴歇笑著替海軍內部由來已久見怪不怪的貴族與平民之爭做了一種全新的詮釋和定義:「少校,矛盾可以讓孩子們相互競爭共同提高,也可以讓孩子們相互仇恨誤入歧途,至於矛盾究竟向那個方面轉化,這還得看少校你的手段。」

    「可是……」斯騰澤爾還想最後努力一把,可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斯騰澤爾識趣的止住話題,怏怏不快的去開門。

    一位穿著上校軍服踩著馬靴,手裡抓著軍帽,舉手投足間帶著雷令風行的高級軍官走了進來,斯騰澤爾那一點陰暗不爽瞬間凝固在臉上,連忙併攏雙腳敬禮。「參謀長,您怎麼來了?」

    1892年就任德意志帝國海軍參謀長的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Alfred-von-Tirpitz)上校戴上軍帽扶正帽簷回了一個軍禮,轉身又向坐在沙發上恩斯特-馮-賴歇少將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比提爾皮茨大九歲的賴歇少將錯愕了片刻,直到提爾皮茨向自己行軍禮,這才想起來招呼提爾皮茨。

    「校長,我這次回母校是來考察這幾屆新學員的。」德國人重禮儀和尊卑,論職務賴歇不如提爾皮茨,提爾皮茨雖然只是一個上校,可他深受威廉陛下的器重,是海軍參謀長,可論軍銜提爾皮茨又不如賴歇,而且提爾皮茨是基爾海軍軍校走出來的學生,也算是賴歇的學生,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著實難以梳理清楚,為了避免尷尬,提爾皮茨決定直接喊賴歇少將為校長。

    「莫非?」校長賴歇少將在海軍打拚多年,人老成精,聞絃歌而知雅意,他面露喜色,拿眼神問道。

    「校長,就算我有皇帝陛下的眷顧和破釜沉舟的勇氣,那一天也不是現在。」提爾皮茨明白老賴歇少將會錯了意,他尷尬的解釋了一句。

    老賴歇少將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校長,他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關心他的學生,他不僅關注訓練成績,而且更關注學員們的未來。德意志帝國陸軍天下無敵,而海軍卻因為政策的願意積貧積弱到現在。德意志海軍只是一支近海防禦力量,儘管有幾艘戰鬥力比較客觀的勃蘭登堡級一等鐵甲艦和一艘奧古斯塔級重巡洋艦,可這遠遠不夠,每年都有許多畢業的海校生沒有分配到他應該去的崗位,才華最終埋沒在了後勤基地和預備艦隊。老賴歇少將很痛心人才流失,他竭力壓縮學校的招生規模,為了弟子的未來不惜赤臂上陣介紹和推銷他的學生,眼巴巴的盼著提爾皮茨的大海軍計畫能夠實施。

    這是一位可親可勁的老海軍吶,提爾皮茨上校嘆息一聲,苦笑著安慰道:「校長,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海軍部那些人有多麼固執和保守,即使我想改變,可我還缺乏資歷。」

    提爾皮茨這些年在海軍部混得並不好。陸軍出身的海軍總司令和思想落後保守的海軍元老們掌控著海軍部大權,他們無視德意志狹小的國內市場以及短缺的資源,他們固執的堅持近海防禦政策,對歐洲其他列強瓜分世界的貔貅盛宴視若無睹。在當時,英國人已經走出「海軍黑洞」那十年,並且在1889年《海軍防衛法案》提出野心勃勃的「兩強標準」,維多利亞級(Victoria-class)、尼羅河級(Nile-Class)鐵甲艦、君權級(Royal-Sovereign"R"Class)、巴弗勒爾級(Barfleur-Class)前無畏艦等一大批新式戰艦服役,英國海軍實力已然是其他列強海軍總和;19世紀下半葉,由於法國政局動盪,因而引發了一場海軍危機。1884年新上任的海軍部長奧勃海軍上將以改革為由下令取消了所有的裝甲戰列艦建造計畫,這一命令讓逐步接近頂峰的法蘭西海軍遭受重創,好在1889年,讓-德-拉內桑出任法國海軍部長,法國人開始擺脫新海軍學派著名的白痴理論——綠水海軍理論的桎梏,走上了海軍發展的快車道。《海權論》的誕生地,孤懸美洲的美國也在19世紀後半葉後程發力,財大氣粗的美國人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內將一直世界海軍版圖上可有可無的小角色發展成為可怖的大白艦隊,並且在「小而精彩」的美西戰爭中將衰弱的西班牙人掀翻在地。

    19世紀90年代是世界各國海軍新技術新理論推陳出新百花齊放的時刻,英國君權級戰列艦的出現更是豔驚四座,標誌著單純的鐵甲艦時代已經結束,世界海軍已經進入前無畏艦時代。而此時,德國海軍的思想還是遠洋破交戰和近海防禦戰,海軍也僅有一型並不成功的勃蘭登堡級准戰列艦。提爾皮茨決心改變,沒有戰列艦保護的巡洋艦是不安全的,他提出要建設一支強大的戰列艦艦隊。提爾皮茨的想法被海軍部否決,提爾皮茨怒不可遏,他準備辭職,幸好威廉皇帝挽留了他。

    「也許是我太心急了……」老賴歇校長有些尷尬,他小聲抱歉,渾濁的眼睛滿是掩飾不去的失落,扭頭朝學院海軍教員斯騰澤爾問道:「斯騰澤爾,這一期學員中有什麼好苗子嗎?」

    「嗯,有幾個。」斯騰澤爾拿起辦公桌上的訓練日誌,介紹道:「這幾週的軍事基礎訓練,來自巴伐利亞的伯恩哈德-馮-奧登和漢堡的埃裡希-雷德爾已經展示出他們過人的軍事素養。有趣的是,他們在學院招生考試中分別排名第三和第一。」

    「那第二名呢?」提爾皮茨上校饒有興致問道。

    「海蒂-西萊姆?」提到這個人名,斯騰澤爾禁不住將他與廢物、蠢材這一類不怎麼美好的詞聯繫在一起,皺著眉頭抱怨道:「這幾週我們重點展開了隊列訓練、輕武器和射擊訓練、初級炮術訓練、體育訓練和艦上勤務訓練,來自基爾的海蒂-西萊姆的表現相當一般,但是在學院強制開設的海洋學、天文學、數學、哲學等科目,海蒂-西萊姆表現相當出色,哲學教員皮瑞爾斯-費迪南德先生甚至叫囂著要收他做關門弟子。」

    在外人面前,斯騰澤爾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鑑於王海蒂拙劣的表演,「表現一般」已經是斯騰澤爾所能想出來的最客氣的說詞。

    「也就是說……」提爾皮茨若有所思,留白道。

    「也就是說海蒂-西萊姆他並不適合軍人這個職業,他應該去大學,去柏林大學實驗室科學狂人手底下去做學問!」斯騰澤爾著實厭倦了那個對軍人業務素質一竅不通的傢伙,這些話斯騰澤爾是咬牙切齒說完的。「聽說他考上了柏林大學,卻因為家庭的原因放棄了柏林,天吶,這是柏林大學的遺憾,也是我們基爾海軍學院的悲劇!」

    「那他是怎麼考上海軍學院的,還是第二名?」這個海蒂-西萊姆太有意思了,提爾皮茨興致勃勃的追問道。

    「今年的招生考試與遠東戰事幾乎同時發生,所以我們將『對遠東清日戰爭海戰結局的猜想』作為考試試題。咳,幾乎所有考生都認為清國海軍會勝利,只有來自巴伐利亞的赫爾曼和海蒂-西萊姆認為日本會獲勝,這其中屬海蒂-西萊姆的答卷最精彩……」斯騰澤爾翻著白眼解釋道。

    「少校,我想看看西萊姆的答卷。」提爾皮茨站起身來,向斯騰澤爾少校請求道。斯騰澤爾點點頭,不輕不願的轉身朝檔案室走去,在他即將邁出大門的那一瞬間,提爾皮茨喊住了少校,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少校,我建議你對那孩子多一點耐心。」

    「什麼?」斯騰澤爾愣了愣。

    「少校……」提爾皮茨和賴歇相視一笑,海軍參謀長撇過頭來,目光深邃道:「相信我,那孩子是個天才。」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2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章 貴族與平民(四)

    九月末,軍事基礎訓練進行的如火如荼。

    基爾起風了,波羅的海風高浪急,激越的海浪重重拍打著橫放在沙灘上的小海船,負責體能訓練的基爾霍夫中尉踩著鬆軟的沙灘,指著位於大海深處的燈塔冷冷道:

    「今天的科目就是三人划船訓練,每三人一組,最先到達燈塔處的一組可以提前結束今天訓練,最後達到燈塔處的一組俯臥撐一百個!」

    從沙灘到燈塔處最少有三千米,三千米在陸地上算不得什麼艱難險阻,可在無風三尺浪的大海上,那可是相當漫長的旅程。王海蒂抬了抬因為這三週的超負荷軍事訓練而淤青發紫小胳臂,略微有些忐忑不安。

    「西萊姆、奧登、雷德爾,你們三個人一組!」基爾霍夫教官似乎是火星人,對於西萊姆、雷德爾與奧登之間的矛盾視若無睹,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將他們三人強行擰在了一起。

    「教官,我反對!」基爾霍夫話音剛落,奧登就跳出來了,奮不顧身道:「我不想和西萊姆這個白痴一組,他會拖我後腿的!」

    「我還怕你撐不到最後就抽筋了呢!」宅男雖然忐忑不安底氣不足,但是輸人不輸陣,宅男決心鴨子嘴死硬,死撐到底。

    「怎麼,奧登,你不敢嗎?」雷德爾也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幫腔:「放心,如果因為西萊姆我們這一組成為最後一名,我願意替你完成那一百個俯臥撐!」

    奧登並沒有正面回應雷德爾的挑釁,而是拿眼神去詢問基爾霍夫。有校長賴歇御賜的尚方寶劍,再加上基爾海軍學院鼓勵競爭的傳統,基爾霍夫將原則規矩放在一邊,點頭答應。

    奧登這邊同意了,而王海蒂卻後悔了,他鬼鬼祟祟的將雷德爾拉倒一邊,面帶難色道:「雷德爾,我也就說說而已,你怎麼較真起來了,萬一……」

    「西萊姆!」雷德爾臉上隱隱多了一絲慍色,他抵著王海蒂的腦袋怒不可遏道:「西萊姆,如果你還想留在軍校,還想在競爭激烈的海軍站穩腳跟,那就不要給自己預備任何退路,不要一遇到困難就想著退縮,說自己不行!西萊姆,你可以退縮一次兩次,但是你還能退縮一生不成?!你想被奧登那幫貴族釘在恥辱柱上,永遠都被別人看不起?!」

    儘管雷德爾的勸告振聾發聵,可宅男小富即安的墮落靈魂已經病入膏肓了。只見王海蒂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垂著腦袋捲起褲衩,撿起木槳丟到小船上,哼哼唧唧的將小船推入海水中。

    「西萊姆,你在船頭控制方向!」

    奧登跳上小船,將王海蒂推到船頭的位置,面無表情道。

    操船雖然是一門技術活,可畢竟不怎麼費氣力,王海蒂明白這是奧登在照顧自己,他看了奧登一眼,點點頭,坐到船首位置。

    「出發!」基爾霍夫高喊道。

    十四組小船一同出發,船手們半跪在小船上,手裡的船槳上下翻飛,努力朝燈塔所在的方向划去。

    「斯騰澤爾少校,你覺得這樣合適嗎?」小船漸漸走遠,基爾霍夫轉身朝斯騰澤爾所在的海岬高地上走去,疑慮道:「海軍內部貴族與平民的矛盾由來已久,校長讓貴族與平民混住同一間寢室,將他們混編成不同的小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用集體榮譽感彌合這種矛盾,可我覺得這種努力徒勞白費。」

    「但願提爾皮茨上校沒有開玩笑……」斯騰澤爾沒有正面回答基爾霍爾的問題,他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小聲嘀咕道。

    ****

    風浪很大,小船每行進一步,船手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征服狂暴的大海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任務,精明的海軍學員們分工協作,兩人划槳,一人休歇操船,如此交替輪換,以便能盡快趕到燈塔下。

    而奧登這一組情況有些不同,一旦遭遇大海,王海蒂通常是指望不上的,暈船的他此時正趴在船板上,翻著白眼吐得天昏地暗。

    奧登和雷德爾雖然是身體素質過硬之人,但是人的體能畢竟有限,不多時,前期拉開的距離逐漸被後面的船隻趕上,連赫爾曼那張小人得志就猖狂的嘴臉都清晰可見。雷德爾和奧登不甘心放棄到手的第一名,只得咬牙竭力苦撐。

    「奧登,換我來吧……」奧登划船的時候扭傷了手腕,雖然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王海蒂卻從奧登不停顫抖的手腕處發現一絲端倪。

    「西萊姆,用心操船,用不著你這個軍事白痴幫忙。」奧登翻翻眼皮子,雖然疼痛難忍大汗淋漓,可那股桀驁不馴卻一點兒也沒改變。

    赫爾曼那一組終於趕上來了,隱隱有反超之勢,奧登和雷德爾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忘卻了以前的不快,加快了划槳的頻率,可惜奧登已經是強弩之末,手腕處錐心刺骨的痛讓奧登再也抓不住船槳,只得放下船槳,坐倒在海船上頹唐不已。

    其他組的海船陸陸續續趕超,不一會兒,王海蒂他們已經落在了最後。奧登狠狠地錘了船板一下,心有不甘道:

    「輸了……」

    失去動力的小海船在廣袤的大海上如同無根的浮萍,在風浪中上下顛簸,隨意飄蕩。暈船的王海蒂脫下學員制服,接過那根木槳,雖然臉色慘白但是賊眉鼠眼裡卻滿是剛毅。

    「雷德爾,就看咱們倆的了……」王海蒂半跪在奧登原來所在的位置,朝手心吐了口唾沫,雖然英雄氣短卻依然倔強。

    小海船繼續上路了,迎著強勁的海風喧囂的海浪追了上去。赫爾曼那一組已經有力竭之勢,雷德爾和王海蒂豪情萬丈,嗷嗷叫著玩命追趕。伏在船頭的奧登礙於多年來的貴族紳士教育,雖然沒有做出什麼怒髮衝冠的舉動,可是從他眼睛裡燃燒著的熊熊火焰不難猜到他內心的激盪。

    燈塔就在眼前,赫爾曼那一組終於落在了倒數第二,眼見王海蒂他們不斷迫近,害怕接受懲罰的赫爾曼顧不上與奧登的友誼,扯著嗓子振臂高呼道:「兄弟們,加油,別讓奧登追上來!」

    「Arschloch!」赫爾曼顯然也急紅了眼,德國國罵再次出口,抓著王海蒂的肩膀加油鼓勁道:「西萊姆,撐住,怎麼也不能輸給赫爾曼那傢伙!」

    也許是上帝顯靈,也許是雷德爾的痛罵起了作用,也許是奧登的鼓勵讓王海蒂卸下包袱,王海蒂穿越後積攢起來的人品一次性爆發,暈船的毛病在這一瞬間消失乾淨,有如英雄博爾特附體,獲得劉翔的聖光加持,戰鬥力倍增。只見王海蒂左右開弓,船槳上下翻飛,硬是將小船的船速提升了一倍,抵達燈塔的時候勉強比赫爾曼他們快了一個船身。

    赫爾曼跪在小船上,眼含熱淚如喪考妣,為那一百個俯臥撐怨天尤人鬼哭狼嚎。王海蒂、奧登和雷德爾三人精疲力竭,紛紛軟倒在小船上,望著狼狽不堪的對方大笑不止。

    「奧登,還看不起我們這些平民嗎?」雷德爾靠在船舷上,氣喘吁吁的問道。

    「當然,貴族的榮耀容不下任何褻瀆!」來自巴伐利亞的貴族伯恩哈德-馮-奧登無視一臉驚愕的西萊姆和雷德爾,他微微揚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鼻孔朝天滿臉倨傲道:「我是偉大的容克貴族,我的家族有數百年的傳承,我的身體裡流淌著條頓騎士的鮮血,恪守著效忠國王的古老盟約,承諾要世世代代守護德意志這片富饒之地,信仰鐵血無懼戰爭永不言敗!」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2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德屬西非(一)

    【昨晚上傳的章節說有敏感詞彙,等待審核,結果到上午九點半也沒審核出結果來。好吧,我承認我怕了起點的河蟹,下了一個河蟹測試器,刪去幾個無傷大雅的詞彙,把章節標題改了一下,重發一遍。】

    黃昏下的基爾,風光正好。慘淡的斜陽在海天之際彌留不去,悄然為大海鍍上了一層如老照片般的舊黃色。漁舟唱晚,伴著醉人的景色,勤勞的漁民唱著流傳了幾個世紀的歌謠操縱星點片帆回港。海軍學院的小碼頭旁,碎浪輕輕搖曳艦體上爬滿了海藻貝類的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貪吃的海鳥不時俯衝下來,嚇壞了不少潛在水底進行除藻作業訓練的海軍學員,惹得寧靜的波羅的海滿是年少氣盛的學員們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體能訓練後,王海蒂似乎時來運轉。也許是因為老賴歇校長的警告,讓王海蒂不勝其煩的皮瑞爾斯-費迪南德哲學教員絕口不提要收他做關門弟子這件事;在隨後的幾次輕武器訓練中,王海蒂偶爾能打出十發中五接近合格的成績,斯騰澤爾教員親自主持的隊列訓練他也有全程堅持下來的經歷,就連王海蒂一度視若夢魘的暈船毛病也有所減輕。

    無論是冷血動物斯騰澤爾還是牛氣衝天的奧登,他們對王海蒂的態度正隨著他的進步一點點好轉,於是宅男的自信心又開始膨脹起來,覺得穿越也就那麼回事,雖然過程稍微有那麼一點兒曲折,可這對於穿越客來說,那只不過是正餐前的一碟開胃小菜。

    就在宅男想入非非的時候,斯騰澤爾站了出來,用一句領導找你談話將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海蒂打回原形。

    依附在船體上的海藻貝類素來是艦船的心頭大患,它不僅影響船舶的航速,而且會加速艦體老化,所以必須定期清理船體。王海蒂正潛在水底清理浮游植物,聽到斯騰澤爾的召喚,他心頭一緊,連喝了好幾口海水,抓著刀具張皇失措的鑽出水面,扶著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鏽跡斑斑的船體大口大口的換氣。

    「找我?」王海蒂微微抬起頭,瞄了瞄臉上厚積著冰霜的斯騰澤爾,畏畏縮縮道。

    「你就是海蒂-西萊姆?」一位四十歲左右,掛著上校軍銜,留著兩叢在德國人看來很文藝很紳士很貴族、在中國人看來很張紀中的山羊鬍,有著鋥光瓦亮的腦門的中年海軍軍官站在訓練艦船舷處,探頭朝王海蒂道。

    「長官,您找我?」王海蒂在海水中歪歪斜斜的敬了一個軍禮,搔搔頭小聲問道。王海蒂並不認識眼前這位海軍軍官,他確認這位海軍上校不是基爾海軍學院的教員。

    「小夥子,我們聊一聊?」

    中年軍官站在那裡,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神鋒芒畢露,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著一種很強勢很英武的氣場。王海蒂前世縱使有官二代兼富二代這神聖光環尚且敬畏奉行棍棒教育的老爸如虎,鬥不過刁蠻任性的小女友,見著小女友的父母兩腿就哆嗦,更別說王霸氣場外露的中年軍官了。

    在雷德爾自求多福的祝福聲中,王海蒂可憐兮兮的爬上岸,不遠不近戰戰兢兢的跟在中年軍官後面。

    海軍上校似乎對海軍學院很熟,他領著王海蒂在軍校的林蔭小道里穿梭,很快便走到了小樹林深處的涼亭旁。

    「我是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帝國海軍上校。」中年軍官自我介紹了一句,隨意蹲在草地上,掏出一盒包裝精良的香菸在王海蒂面前晃了晃,客氣道:「抽菸不?」

    王海蒂受寵若驚的接過煙,很老手的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這是柏林生產的高檔香菸,遠不是布朗特那種自製紙煙所能比擬的。

    「西萊姆,我看過你的入學考試答卷,聽說你在遠東清日戰爭爆發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海戰結局。」提爾皮茨嘴裡叼著一根未及點著的香菸,撇過頭問道:「西萊姆,你覺得黃海海戰對世界海軍發展會產生哪些影響?」

    「上校,我只是個軍校學員,加入海軍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王海蒂骨子裡還是中國人,奉行中庸之道。他躲過中年軍官銳利的目光,下意識的藏拙起來。

    「西萊姆,自信可是我們德意志人最可貴的品質!」提爾皮茨上校拍了拍王海蒂的肩膀,半真半假道:「前幾天我在校長辦公室遇見了斯騰澤爾少校,他對伯恩哈德-馮-奧登與埃裡希-雷德爾的評價相當高,對你的評價卻非常不妙,可我不這樣認為。西萊姆,儘管你的基礎軍事素養相當差,但是我相信你是個天才,不亞於沃爾夫岡-魏格納那樣的海軍戰略天才!」

    出生在波羅的海之濱的港城斯德丁的沃爾夫岡-魏格納如今已經在普倫海軍士官學院展露頭角,不久前剛拜訪過普倫海軍士官學院的提爾皮茨對年僅十九歲的魏格納記憶猶新。

    王海蒂穿越而來,灰頭土臉的趕上了英雄救美英勇負傷這戲碼,隨後受生活所迫,不得不選擇碼頭搬運工這份有辱穿越客身份的職業,考上基爾海軍學員後更是錯誤百出,成為海軍人的笑柄,王海蒂覺得他的穿越生涯相當失敗,冷不丁的聽見有人誇獎自己,而且這個人看起來相當有實力有背景,這極大的滿足了宅男極度匱乏的自我認同感。

    「提爾皮茨上校,我認為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未來海戰的面目必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遠東清日戰爭正是這場變革的先聲!」王海蒂決定投桃報李,將他肚子裡僅有的那一點貨傾囊而出。

    其實王海蒂並非對穿越毫無準備,按照穿越定律,穿越客一定會在某一天遇見貴人,發揮穿越客剽竊之功力,以三寸不爛之口舌獲得貴人的欣賞,自此以後福星高照平步青雲。穿越後這段日子裡,王海蒂一邊憧憬著他的貴人,一邊回憶散亂零星的前後世記憶,總結他道聽途說來的知識,苦心孤詣像模像樣的歸納了一些關於未來海軍發展方向的劃時代觀點,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穿越客最大的優勢不在於演講口才、身體素質、應變能力和實際操作水平,而是超遠時代的戰略眼光。王海蒂並不是意志堅定之人,他不僅怕死而且怕吃苦,身體素質、執行能力和應變能力也相當差勁,感謝坑爹的高考,讓他的學習成績和戰略眼光能夠超遠同時代的人,不至於讓宅男在1894年的德國基爾一無是處。

    「在風帆時代,海戰多以側舷對射、跳幫近戰為主;鐵甲艦、後膛炮出現後,海戰的距離不斷拉開,各海軍強國開始追求更大口徑的火炮、更堅固的鐵甲;利薩海戰後,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敢放棄水下撞角;魚雷出現以後,綠水海軍派甚囂塵上,法國人就曾是其簇擁;遠東清日戰爭爆發之前,光學測距儀、速射炮和三脹機已經被發明,馬漢的《海權論》也論證了快速巡洋艦在海軍版圖中的價值,世界各國的海軍建設正在加速。黃海海戰,聯合艦隊用快速機動性、速射炮、清國人的失誤和一點點運氣拖垮了北洋艦隊,這場19世紀規模最大的蒸汽時代海戰證明了鐵甲艦強橫的實力、快速巡洋艦的價值,還有速射炮的作用,它對世界海軍的影響必將是深遠的。」

    王海蒂揮揮拳頭,配合著強而有力的語氣,竭力倣傚太祖皇帝一往無回的氣勢,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道:

    「更大口徑的主炮、新式的防禦裝甲、速射炮作為副炮大量使用,安全有效的指揮系統、高功率蒸汽輪機,這些將會成為戰艦實力的標準。新科技以及海軍人對科技的使用將會成為海戰成敗的關鍵!」

    ****

    當王海蒂折回校舍的時候,天色漸晚華燈初上,宅男的謹小慎微完全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滿。

    「西萊姆,究竟是誰找你,你們都說些什麼了?」雷德爾闖進王海蒂的寢室,王海蒂問了一句。正在清理裹在刀具上的綠藻貝類的奧登雖然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是從他逐漸放慢的動作不難看出奧登的表裡不一。

    「一個叫提爾皮茨的海軍上校。」王海蒂朝提爾皮茨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摸了摸鼻頭,悻悻道:「我和他稀里糊塗的聊了一個多小時,他說我很像一個他慕名已久的人,好像叫約翰-阿巴斯諾特-費希爾,是英國的海軍少將。」

    「兩個人我都沒聽說過……」雷德爾聳聳肩,說道。

    奧登撇過頭去,倨傲與不屑重新寫在臉上,雷德爾與王海蒂對奧登這副欠揍的表情已經見怪不怪,正商量著明天難得的休假該怎麼度過,而那個叫提爾皮茨的海軍上校很快便被一群恣肆汪洋的年輕人拋在腦後。

    他們不知道,今天他們所遇見的那個叫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的海軍上校正是史書上那個毀譽參半的德意志海軍總司令,大名鼎鼎的公海艦隊締造者,一手挑起德英海軍競賽,某種意義上策動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海軍狂人,而提爾皮茨神交已久的約翰-阿巴斯諾特-費希爾少將正是提爾皮茨一生的夙敵,英國第一海軍大臣,無畏艦的締造者。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德屬西非(二)

    作為德國最好的海軍軍校,基爾海軍學院的訓練自然相當嚴酷,就在海軍學員們被永無休止的訓練折磨的快要發瘋的時候,假日曙光終於降臨。

    訓練間隙的假日相當難得,骨子裡雋永了**墮落、血脈裡流淌著不思進取的王海蒂躲在寢室蒙頭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方才作罷。

    王海蒂起床的時候,偌大的校舍已經人去樓空。德國人對啤酒的追求是偏執而狂熱的,奧登與赫爾曼一大早就結伴出門,發誓要去基爾的啤酒館買醉;雷德爾偷得人生半日閒,背起海竿就去垂釣;王海蒂左思右想,決定回家,回到位於基爾下區那一棟既不遮風又不擋雨的違章建築。

    宅男借了一輛機器腳踏車上路,在琳瑯滿目的基爾市區招搖過市。基爾是德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市區人流很多,有軌電車不時呼嘯而過,就世界上第一種批量生產的、定價兩千馬克的機動自行車也絕不少見。

    王海蒂放慢車速,在人堆裡左衝右突,前顧後盼。

    自王海蒂穿越過來,麻煩不斷,為三餐奔波勞累宅男哪裡還有功夫駐足流連基爾1894年的霞光,好在現在為時不晚。

    「西萊姆……」

    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王海蒂鼠軀一顫,心虛起來,怎麼也不肯回頭,擺正車頭用力蹬踩腳踏,張皇失措的向人堆裡扎去。

    「先生,這裡是鬧市區,請不要騎快車。」

    王海蒂拓荒而逃的計畫破產了,他被盡職盡責的警察給攔了下來。王海蒂只得翻身下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扭頭道:「原來是迪克太太,凱瑟琳小姐……」

    凱瑟琳看起來有些消瘦,在基爾熾烈的陽光曝曬下臉色略有些蒼白,不過這絲毫不減她的楚楚動人和感性氣息。維拉尼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長裙,脖子上掛了一件昂貴奢華的藍寶石吊墜,雙手環胸站在街道另一側,隱藏在面紗下的眼睛裡不時閃過一絲陰冷戾氣。

    「我想說我過得不好,可又有誰在乎呢?」凱瑟琳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摩挲著王海蒂黝黑粗糙的臉龐,微微皺起眉頭,心疼道:「怎麼,軍校的訓練很艱苦?」

    「呵呵。」王海蒂並不答話,扶著機器腳踏車,只是尷尬的笑。

    「海蒂,就想知道你過得不好不。」凱瑟琳察覺到了王海蒂的敷衍,她抓著王海蒂的胳膊,醞釀了許久,直到王海蒂隱隱有了掙脫的動作,這才鼓起勇氣問道:「我們,我們還有可能嗎?」

    「凱瑟琳,你喜歡的那個叫海蒂-西萊姆的傢伙已經死了。」王海蒂猶豫了一下,給了他的初戀一個聽起來很荒誕不經,實際上卻相當實誠的回答:「而現在的海蒂-西萊姆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前世也有一個女孩對他不離不棄傾盡所有,既然已經把心交給對方,又哪裡能輕易的收回來?宅男是個懶惰之人,就連變心這輕易就能做到的事都不想去考慮。

    王海蒂走了,他跳上車,幾乎是狼狽而逃。維拉尼似乎鬆了一口氣,她神色複雜的看了王海蒂一眼,牽起女兒的手輕聲道:「凱瑟琳,忘了西萊姆吧,維克多比他更適合你。」

    ****

    「下個月中旬的軍事演習後,軍事基礎訓練就結束了,下一步則是為期兩個月的航海訓練。我們先在一艘風帆訓練艦上練習初級航海知識,以便讓我們迅速熟悉海洋、艦隊旗語、風帆索具使用和船舶駕駛經驗,隨後我們將跟隨那艘又老又舊的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出海遠航西非,通過遠航獲得基礎航海知識,熟悉大西洋水文環境,同時對外國港口和外國海軍有一個初步的印象。」

    小飯桌被翻了出來,隨意擺在木棚屋中央。桌子上放了不少果盤,那是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兒安妮送過來的,還有幾塊烤的黑不溜秋的甜點,一瓶稍微有點檔次的松子酒。

    由於找不到酒杯,貪杯的西萊姆父子乾脆用大海碗代替。王海蒂與弗雷西相對而坐,小安妮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望著高舉著盛滿松子酒的大海碗口水四濺唾沫橫飛的王海蒂,可愛的小眼睛賊溜溜的亂轉,忽閃忽閃的。

    「弗裡德里希-卡爾號是艘好船!」

    從海軍退役多年卻依然以德意志海軍人自居的老水手弗雷西一見著王海蒂身上的那套深黑色學員制服便笑的合不攏嘴,自詡後繼有人的他嚷嚷著要舉杯挑燈夜話,讓兒子匯報他在海軍軍校的遭際。

    王海蒂投其所好,聲嘶力竭的賣弄他的口才,將他在基爾海軍罄竹難書的醜事盡數抹去,面不改色的把伯恩哈德-馮-奧登的成績算作自己的豐功偉績。就在王海蒂口乾舌燥的時候,弗雷西的火爆脾氣卻意外爆發了。

    王海蒂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弄明白了原來老海軍弗雷西曾經在弗裡德里希-卡爾號上服役過,那時候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還沒改裝成為魚雷訓練艦,而是一艘帆裝中央炮組艦,滿載排水量七千噸,裝備16門210mm炮,跟隨弗雷西、卡恩他們參加了1870年的普法戰爭,並且在戰爭期間駐守在危機四伏的亞德灣。

    弗雷西很像他前世的父親,好面子,嘴硬心軟。對於明明寵溺兒子卻還要披上一層嚴父外衣的父親,王海蒂有著豐富的斗-爭-經-驗,他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移開來,幾杯松子酒下肚,老海軍的那點不快便被丟到但澤的沼澤中去了。

    悶騷的老海軍放下偽裝,酒醉醺醺。他將水手私下流傳的饒舌的故事傳說、經久不衰的葷段子,還有在如今看來一地雞毛的海戰記憶如同潰了堤的江河,不要命的朝王海蒂和小安妮塞了過來。小安妮羞紅了臉,氣鼓鼓的跑開了。

    「想當年,我們與丹麥人作戰的時候,丹麥人有不少性能優良的戰艦,而我們只有幾艘老的不成形的破船,那時候卡恩只是一艘木質三桅炮艦上的槍炮長,而我只是一門五十七毫米主炮的炮長。兩撥人馬在荒涼的大海上狹路相逢,丹麥人首先開炮,我們奮起還擊,炮聲隆隆硝煙瀰漫,大海就像沸騰了的開水,喧鬧不止。丹麥人很強,打的很有章法,不一會兒,我們就吃了好幾發近失彈,水柱和彈片在甲板上飛舞,我只感覺我的腳一麻,隨後就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的眼前橫放了一條鮮血淋漓的大腿,起初我還以為那是我自己的腿,抓著卡恩的手央求他把我腿給接上去,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從我們的友軍——奧地利海軍某位不幸的倒霉蛋的大腿。當時位於我們艇附近的一艘奧地利雷擊艦被擊中了,鮮血腦漿還有殘肢四處亂飛,有一條斷腿好死不活的飛到我面前,害得我白擔心了一場。嗨,瘸了腿怎麼也比斷了腿要強……」

    弗雷西說的這場海戰,史書上根本就沒有提及,即便是德意志自己的歷史課本上也只不過是簡短的一句話:普-奧聯軍與丹麥人爭奪制海權失利,不得不退出易北河,好在陸軍抵消了海上的劣勢。弗雷西眯著眼睛回憶這場在世界海戰史上毫不起眼的袖珍海戰時,他的表情很溫和恬淡,就好像在複述別人的故事。

    歷史從來就充滿了欺騙,作為後人,我們只能看到經過加工的冷冰冰的數字,卻不會念及那一堆毫無意義的數據背後的傷痛和滄桑。看完了德國中學歷史課本的王海蒂被震撼了,他很慚愧,為他的無知而感到慚愧。別人可以漠視這些無名英雄,可他是弗雷西的兒子,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漠視。王海蒂抓起大海碗,正色道:「弗雷西,你是個英雄!」

    弗雷西搖搖晃晃,舉著大海碗振臂道:「不只是我,榮耀屬於每一位參與了帝國統一戰爭的軍人!」

    ****

    酒醉醺醺的弗雷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王海蒂收拾好小飯桌,估摸著碼頭工人下工回家的時間,抓起那幾包用他的學員津貼買的稍微有檔次的香菸,急匆匆的朝碼頭走去。

    布朗特已經是碼頭工會的中層領導,並且加入了德國國會第一大黨——社-會-民-主-黨。閱讀了不少進-步書籍的布朗特已經不是王海蒂印象中的那個常年混跡碼頭的老油子,而是一位積極向上成熟穩重並且有擔當的人物,這種脫胎換骨,近乎於嗑了藥的巨大反差讓王海蒂半天合不攏嘴巴。

    還好,布朗特對王海蒂的感情沒怎麼變,攬著他的肩膀耐心詢問他的近況。

    「西萊姆,我知道軍隊的規矩,軍人不干涉政治,所以我也就不留你吃飯了。」布朗特將那幾包香菸散給窮苦的碼頭工人,將他送到通往海軍學院的陸上,拍了拍他的機器腳踏車幹練道:「西萊姆,在海軍好好幹,德意志民族的生存空間還需由你們來開拓!」

    王海蒂一個趔趄,撇過頭看了瘋狂叫囂泛德意志主義的布朗特一眼,自言自語道:「國—家-社-會-主-義?」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德屬西非(三)

    10月中旬,可怕的軍事基礎訓練終於在為期十天的演習考核後結束,奧登毫無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雷德爾緊隨其後,而宅男王海蒂不知拜了哪路神仙,一不小心混了個第五名,這叫不看好王海蒂的斯騰澤爾少校幾乎揪光了頭髮。

    航海基礎訓練不比軍事基礎訓練輕鬆,即便有滑輪組方向舵的輔助,有老水手的悉心教導,可操縱帆船依然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好在風帆戰艦已經被淘汰了,現在已經是蒸汽時代,風帆訓練不過是初級航海訓練的開胃小菜。

    10月末,伴著波羅的海清晨的薄霧,搭載了四十二名海軍學員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出港,朝德屬西非駛去。

    德屬西非距離德國基爾有數千海里之遙,王海蒂原以為這是一趟輕鬆,類似於郊遊的旅程,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當訓練艦迫近德屬西非的時候,宅男除了唏噓概嘆約翰牛的牛逼之外,滿腦子都是陸地、啤酒、女人、新鮮蔬菜水果和浪漫假日。

    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駛出基爾海灣後,首先繞過斯卡格拉克海峽,橫穿英吉利海峽,對英國的朴茨茅斯港進行了友好訪問。進入大西洋後,弗裡德里希-卡爾號又在葡萄牙的里斯本港休整了三天左右,與葡萄牙海軍開展了一次規模不大不小的演習,隨後一路向南,馬不停蹄的向德屬西非駛去。

    自從弗裡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出海,沿途添煤加水的港口或者遠洋中轉站絕大部分都是英國佬的地盤,幾乎每一片水域都能看見掛著米字旗的皇家艦隊戰艦在遊蕩,幾乎每一座具有開發價值的島嶼上都有大英帝國的子民。

    皇家海軍的牛逼哄哄讓年少氣盛的德意志海軍羞紅了臉,海軍學員們趴在船舷上,望著那些掛了米字旗就能縱橫七海的老式巡洋艦,暗暗在心底埋下爭強好勝的種子。

    「西萊姆,訓練艦好像偏離航線了,我們正在向赤道駛去……」

    赤道附近的氣溫高的嚇人,將打碎了的雞蛋丟到甲板上,不消一刻鐘就能收穫新鮮的荷包蛋。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船艙內還很潮濕,剛換上的衣服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擰下一灘水來。高溫、潮濕、揮散不去的惡臭味,還有終日轟鳴的蒸汽機,弗裡德里希-卡爾號已然成為人間煉獄。

    王海蒂龜縮在吊床上,一隻長滿腿毛的粗腿斜斜的垂了下來,半死不活道:「會不會是你算錯了,赤道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航線上……」

    雖然是赤道地區,太陽光線照射下來的角度不會傾斜,甲板上幾乎沒有可供納涼的地方,可這難不倒宅男。王海蒂瞅準了掛在艦體舯部的救生艇下的一小片陰涼處,拾掇雷德爾在下面支起了帆布吊床。

    艦船駕駛、定深下錨、防碰撞規避、損失管制、燈火管制,還有學不完的地理坐標與海圖定位、航向航速測量、航標與信號旗信號燈識別、氣象水文與外軍知識,無休止的演習訓練和授課將一幫年輕好動的海軍學員們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王海蒂和西萊姆幾乎每天都會推算訓練艦所在的位置,對比軍事海圖掰著手指頭算計噩夢到頭的日子。

    沒有GPS的時代,六分儀是海上定位最好的儀器,利用六分儀快速海圖定位也是初級航海訓練必不可少的內容。王海蒂翻身下床,接過雷德爾遞過來的六分儀,得到數據後推演了許久。

    「雷德爾,你是對的……」宅男根本就耐不住酷熱的天氣,他不像雷德爾、奧登、赫爾曼那樣羞羞答答,剪了個寸板頭了事,而是直接剃成了光頭。王海蒂摸了摸他又滑又亮的大腦門,猶豫道。

    德意志人以保守刻板而聞名,一旦制定好了計畫路線,除非遭遇人力不可抗拒之因素,否則一定會按時保質保量的完成。弗裡德里希-卡爾號航向的反常讓心眼特多的宅男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出海遠航的這段日子裡,那些在大海上混跡多年的教官和老兵沒少折磨他們這群新兵蛋子,凌晨三四點饒人清夢緊急集合已經是常態,各種真假難辨的實戰演習更是不勝枚舉。王海蒂與雷德爾面面相覷,猶疑這是否又是一次對應變能力的考驗。

    就在王海蒂、雷德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候,軍艦蜂鳴器響起,那是緊急集合的警報聲。訓練略有小成的海軍學員們從船艙裡鑽了出來,驚慌失措的在滾燙的甲板上集結。

    排好隊列,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教官出來,學員們心浮氣躁,對那群黑了良心絕了子嗣的教官怨聲載道。這時,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冷面海軍教官和老水手們一姍姍遲來,穿著千奇百怪的服裝,抓著高壓水槍殺氣騰騰的從角落裡鑽了出來,見著學員就是一通亂掃。

    精神恍惚的王海蒂首先中招,被噴射過來的水柱徑直掃下訓練艦,一頭栽進大海中。

    寬鬆的水手服迅速膨脹起來,王海蒂齜牙咧嘴著從海裡鑽了出來,輕輕晃動手腳讓自己在海面上飄蕩。沒有舷梯和繩索的幫助,王海蒂上不了船,即便能上船,甲板上那群魔亂舞鬼哭狼嚎的場面也讓膽小的宅男望而卻步。

    就在王海蒂踟躕不前的功夫,耳畔再次響起落水聲,王海蒂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對頭伯恩哈德-馮-奧登。

    「你怎麼也被衝下來了?」王海蒂伸手在濕漉漉的臉上抹了一把,繡吐了一口咸澀的海水,幸災樂禍道。

    「我怎麼知道?!」奧登氣急敗壞,對天空努努嘴道:「看,雷德爾也被人丟下來了……」

    撲通一聲,一道黑影從王海蒂面前劃落,飛濺起好大的浪花迎面朝王海蒂湧了過去。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被摔得暈頭轉向的雷德爾無暇怨天尤人,搔了搔寸板頭恍然大悟道:「這是新人禮,每當新人首次穿越赤道,老水手們都會扮作海神海怪,對新人做一些惡作劇。我說他們怎麼會讓船偏離航行,原來是要整我們!」

    ****

    1888年威廉一世去世、1890年鐵血首相下台,一個輝煌的時代終結了,德意志這台令歐陸人聞風色變的戰爭機器開始轉向,剛剛登基的皇帝試圖超越父輩的榮耀,建立一個只屬於他,弗利德里西-威廉-維克托-艾伯特-馮-霍亨索倫的德意志帝國,而德意志海軍在威廉的羽翼下正磨刀霍霍,準備挺近大洋。

    老首相對於外交有著深刻的理解。外交說到底就是一門爭取與妥協相平衡的藝術,俾斯麥深知英國人對海洋的佔有慾以及約翰牛的戰爭潛力,為了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他一手促成了三皇同盟,竭力打壓法蘭西人,維持歐洲大陸的霸權,為了不觸動英國人敏感的神經,俾斯麥刻意忽視了海軍建設。對於帝國海外殖民地的開拓,俾斯麥表現的相當謹慎,正如在1890年,他用桑給巴爾島從英國人手中換回了赫爾戈蘭灣。

    老首相時代,德國並不重視其海外殖民地,許多殖民地的管理機構都不具備官方背景,更多的是一些殖民商人和傳教士的商業或者個人行為。他們深入非洲,在廣袤的平原和雨林裡跑馬圈地,然後自行僱傭士兵來守護他們的地盤,自行組建管理機構並且向每年向帝國政府象徵性的繳納一點賦稅。

    不同於老首相的遠見卓識,威廉皇帝性格浮躁,他剛登基就揮舞著佩劍,迫不及待的向世界發出吶喊:德國要獲取其在「陽光下的地盤」,從「垂死的」帝國勢力手中「重新劃分」殖民地。

    威廉皇帝上台後,德意志人對殖民地的態度由以前的漠不關心迅速轉變為滿腔熱枕:帝國政府開始向殖民地派駐總督,完善殖民地的統治機構,修建新的港口和城市,帝國陸海軍和警察總部也向德屬東非派出了少量的士兵以鎮壓當地土著人的反抗,新興的工商業階級也向殖民地投入了大筆資金。

    德屬西非(Deutsch-Westafrika)是帝國在1884年左右獲得的一小塊位於非洲西部的殖民地,其領土約為現在的喀麥隆、多哥等地區,首都為喀麥隆市(今杜阿拉港)。

    11月中旬,老邁的弗裡德里希-卡爾號終於開進喀德屬西非的首都喀麥隆港。

    近一個月的遠航對於王海蒂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折磨,以至於他的夢境都在搖晃,如今,宅男終於能驕傲地站在堅實的土地上了。

    艦長含笑下達了自由行動的命令,這時間無論是海軍學員還是教官都禁不住歡呼雀躍起來,勾肩搭背的下船找樂子。

    「喝兩杯?」雷德爾換了一身行頭,扭頭問道。

    「我正有此意!」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德屬西非(四)

    德國進入西非的時間相當晚,1868年漢堡Woermann商會在武裡河口開始建立分號,有越來越多的德國人來到喀麥隆,1884年7月14日,德國總領事Gustav-Nachtigal博士作為德皇特使同喀麥隆國王杜阿拉以及喀麥隆其他地方的藩王一起簽署了保護條約,由此宣佈喀麥隆成為德國所謂的「保護地」,實質上就是德國海外殖民地。

    由於老首相的保守,帝國對德屬西非採取了一種比較鬆散的控制方式,即便威廉二世上台後,帝國加大對德屬西非投資經營,可不到三年的時間還不足以改變德屬西非荒涼的面貌。

    作為德屬西非的首都,喀麥隆市實際上也就比德國本土的城鎮稍微大一點而已。整座城市沿著港灣和武裡河修建,高大的建築並不多,更多的是當地土著居民的棚戶屋,偶爾也有幾座哥特式教堂穿插其間。沿著公路往喀麥隆城走,入目皆是荒涼破敗的景緻,只有進入市中心才能勉強感受到現代工業文明的氣息。

    到底是德意志人的地盤,喀麥隆市的酒館很多,而且大多都是爆滿狀態。無數投機商、冒險家、大種植園主、殖民地軍人和在喀麥隆港稍作休整的水手擠在幽黑的酒館裡,讓王海蒂和雷德爾幾乎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俄國人豪爽,喜歡伏特加並且無酒不歡。法國人講究小資爛漫,所以他們更願意躲進鄉下酒莊品嚐紅酒,而德國人對啤酒情有獨鍾。即便再冷靜再理智的德國人,一旦聞到啤酒花的香味,也會瞬間進化成頂級酒鬼,一醉方休。

    「老闆,你們有清啤酒嗎?」雷德爾擠進吧檯,問道。

    公元1516年巴伐利亞公國的威廉四世大公頒布了「德國純啤酒令」,規定德國啤酒只能以大麥芽、啤酒花和水三種原料製作,所以近四百年來德國啤酒成為了所謂純正啤酒的代名詞。德國的啤酒大致分為白啤酒、清啤酒、黑啤酒,其中清啤酒主要流行於北德意志地區,因為二次蒸餾法的使用,所以品質清冽,呈透明的淺黃色,是德國味道最苦的一種啤酒。

    王海蒂和雷德爾都是北德意志人,喝清啤酒長大,血液裡流淌著嗜酒的基因,所以他們的屁股剛沾上座位便一口氣點了兩扎清啤酒。

    「當然有,而且還是本土貨!」油光滿面的酒館老闆拍著胸脯說道。

    雷德爾是個中老手,一試便知酒館老闆信誓旦旦保證的所謂德國本土貨不過是喀麥隆本地產品。雷德爾雷霆大怒拍案叫起,準備與酒館老闆好好理論理論。這時候,一位傳教士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

    「高地部落人又叛亂了,他們殘忍的殺害了我們派駐當地的官員和希爾摩多神父,肆無忌憚的毀壞我們的財產!」

    傳教士說這些話的時候,聖潔的十字架在他胸前晃來晃去。

    「哦,上帝,富拉尼人應該被送上絞刑架!」

    「這幫該死的異教徒,我們應該懲戒他們,讓他們血債血償!」

    喀麥隆北部的高地遊牧部落富拉尼人叛亂的消息飛快的流傳開來,彷彿向死水微瀾投擲了一塊石子,群情激奮在陰暗的酒館裡擴散。酒鬼們振臂高呼,叫囂著要復仇,要屠殺。投機商和冒險家們摩拳擦掌滿眼精光,似乎已經看見了無數的黃金和財寶。防衛軍軍官們臉色陰沉的要命,抓起軍帽匆忙離開。神父則呆呆的坐在角落裡,不停的比劃十字。

    「西萊姆,別擔心,不過是小部落叛亂而已,這種事在混亂的非洲哪天不得上演個七八次。」雷德爾擱下酒杯挽起衣袖,怒氣衝衝的朝酒館老闆走去:「讓殖民地防衛軍和警察去操心吧,那是西非總督分內之事,我們只需喝得盡興就行。不過在開懷暢飲之前,我得讓酒館老闆道歉,欺騙他人可不是德意志人應該做的事……」

    「雷德爾,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回到碼頭。」王海蒂怕死,正因為他怕死,所以他才對戰爭以及可能的危險有著敏銳的嗅覺。宅男將雷德爾拉了回來,丟下一疊帝國馬克就走。「有殖民事務部的官員和教會神父在叛亂中喪身,這事遠不是簡單的懲罰就能了結的。帝國在西非的勢力太薄弱了,看著吧,西非總督一定會向海軍求助,而我們即將遭遇軍事生涯裡的第一場戰爭!」

    ****

    王海蒂猜對了,當他們匆忙趕回碼頭時,不少經驗豐富的老水兵已經回到弗裡德里希-卡爾號的戰鬥崗位上,訓練艦艦長兼海航訓練總教官馮-迪達中校正在指揮水兵將鎖在保險櫃裡的槍械拿出來修理保養,還有不少技師忙著拆卸訓練艦上的小口徑副炮,將它們一一裝在西非總督剛調過來的蒸汽小船上。

    「你們是第一波趕回來的學員……」迪達中校拍了拍王海蒂和雷德爾的肩膀,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掩飾不住的讚賞:「總督先生向我們求助,而維護帝國利益是我們德意志海軍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我同意派出一支一百人左右的海軍陸戰隊。去吧,孩子們,去挑一支步槍,等待集合的命令。」

    王海蒂與雷德爾各自挑了一支赫赫有名的1888式委員會步槍,背靠背的坐在救生艇下的陰涼處,默不作聲的開始槍械保養。不一會兒,奧登也回來了,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腳步略微有些虛浮,扛著委員會步槍歪歪斜斜的靠在船艙旁。

    擦拭黃油、槍膛清潔、檢查零件,王海蒂的動作磕磕絆絆,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頭滋蔓,王海蒂不禁想到了阿爾弗雷西教員的尊尊教誨。

    負責槍械保養訓練的阿爾弗雷西中尉不止一次的說過槍是軍人的生命,可惜那時候王海蒂只顧得上抱怨沉重的訓練,憧憬能夠遇見貴人拯救他於水火,勞神思考怎麼才能在訓練考核的時候矇混過關,事到臨頭方才明白生活寫滿了意外,耍小聰明並不能真正讓他高枕無憂,只有硬實力才是活下去的保證。

    「奧登,你害怕嗎?」儘管無數次幻想過金戈鐵馬,可就在大戰將其的時候,宅男卻又膽怯了。他捂著那顆慌亂的心,稍稍猶豫了一下,撇過頭想從伯恩哈德-馮-奧登身上找自信。

    「三分緊張三分竊喜四分茫然……」奧登拉了拉槍栓,將黃橙橙的子彈塞進武裝帶裡,實誠道。

    「雷德爾,你呢?」

    「怎麼不害怕?」埃裡希-雷德爾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給出了與碼頭搬運工布朗特如出一轍的答案:「可總得有人去吧……」

    王海蒂還想問些什麼,迪達中校沉悶嘶啞的聲音打斷了王海蒂。

    「集合!槍炮手、魚雷手和海軍學員在碼頭集合,其他人原地待命!」

    奧登跳了起來,踉踉蹌蹌酒醉醺醺的憨態一掃而空,精力充沛的衝下舷梯。雷德爾則慢條斯理的理了理他的水手服,扛著那條委員會步槍,晃晃悠悠的下船。王海蒂雙手叉腰走在最後,心情複雜:

    「哥的首勝就要來了嗎?」

    ****

    德國在德屬西非的勢力相當薄弱,除了一支不到五十人的總督衛隊和一支剛剛組建的,由德國人擔任軍官和士官,總兵力不超過六百人的防衛軍,就只剩下由當地人組成的,不堪驅使的警察部隊。

    就這麼一點人想要控制廣袤的德屬西非無疑是天方夜譚,所以德國人將重心放在富饒的邦尼灣沿岸和武裡河地區,對於北部剽悍的高地部落富尼拉人和東部桀驁不馴的遊牧部落巴亞、姆布姆人主要採取拉攏分化等手段,通過扶持代理人控制這一片區域。

    富尼拉人的叛亂由來已久,高地部落人的性格就像德屬西非北部的崎嶇不平的高原地貌一樣,蒼涼而又剽悍,他們從來就不會長久的屈服於某一個民族。新上任的西非總督著實厭倦了富尼拉人的反覆,再加上這次叛亂有殖民事務部的官員和教會神父傷亡,所以西非總督想要以雷霆之手段,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西非總督手裡的牌並不多,好在有海軍的幫助。在正規的海軍陸戰隊出現之前,艦上水兵從來都是身兼多職的,熟練操縱軍艦是基本素養,能下船成為陸戰隊,玩得轉步槍大炮也是必不可少的。

    於是由德意志陸軍軍官率領的三百人自衛軍和德意志海軍水兵組成的六十人海軍陸戰隊,還有四十二名風華正茂的海軍學員組成的軍官團在喀麥隆港的碼頭上集結了。

    五十多歲的西非總督在碼頭搭起了高台,進行了一場熱情洋溢的演講。他將這次低烈度懲戒戰爭的價值拔高到維護德意志帝國權威,捍衛帝**人榮耀,為德意志的子孫們造福的高度,最後開出一筆足以讓猶太人都為之瘋狂的犒賞費。演講結束後,一幫小青年狗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出現在戰場上。

    戰前動員大會結束後,這支混雜了陸海軍、學員和土著,既有新式毛瑟步槍,也有舊式委員會,單打一的雜牌軍火速開拔了。他們將在德屬西非馮-穆勒陸軍中校率領上,乘坐四艘蒸汽船沿著武裡河逆流而上,在約拉谷口登陸,與北部效忠德意志的幾支部落力量匯合,沿著山麓步行二十多公里,深入大山找到叛軍主力並且給予毀滅性的打擊。

    「穆勒中校,他們是海軍的未來,我把這些平均年齡還不到十八歲的年輕人交給你,你可得將他們一個不少的帶回來。」迪達中校站在訓練艦艦橋上,指著碼頭上的海軍學員方陣忐忑不安道。

    穆勒中校湛藍色的眼瞳閃過一絲驕傲,輕聲道:「放心吧,中校,四十二名海軍學員、總督承諾的犒賞費和德意志的榮耀我會一個不少的帶回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德屬西非(五)

    武裡河是喀麥隆最繁華的一條水道,由恩卡姆河和馬孔貝河在亞巴西匯合而成。

    更新文字章節最快的小說網:武裡河徑流量比較大,可受制於高原地形的影響,小型船舶能夠通航的河段到約拉谷口為止,再往前就是有著湍急的水流、暗礁、漩渦,令人生畏的約拉大峽谷。

    四艘蒸汽船噴著濃煙一路向西開進,雜牌軍在約拉谷口登陸,並且在谷口河灘附近修建了一座小兵站。

    穆勒中校無視海軍學員的怨恨,固執的將所有海軍學員安置在了比較安全的後方,並且留下兩名經驗豐富的陸軍士官帶領他們守衛兵站。

    迪達中校的初衷是讓這幫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們保全自身的前提下見見世面,熟悉戰爭的節奏。穆勒中校雖然在迪達面前表現的信心十足,可戰爭就是戰爭,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他終究不敢拿海軍的未來開玩笑。

    蒸汽船將輜重丟在兵站後掉頭離開,穆勒中校則率領雜牌軍會同兩千多名喀麥隆部落友軍一齊向大山深處開進,討伐反叛部落。

    夜深沉,大峽谷上空輕揚起一層薄薄的霧靄,為赤道上空的新月掛上了朦朧的輕紗。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面,好似為地面鋪就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兵站儲存了大量的軍火,故而嚴格實行燈火管制條例,一到深夜便一團漆黑。穆勒中校留下來的陸軍士官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們不僅派出了兩組流動哨,還在距離兵站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修築了一座人工掩體作為暗哨。

    午夜三時,微涼的月光下,流動哨奧登和赫爾曼扛著步槍沿著兵站警戒線巡邏,王海蒂和雷德爾蹲在掩體裡,對著黑漆漆的夜色相顧無言。

    赤道地區總是不虞夜晚溫度太低問題,但是蚊蟲叮咬著實令人不厭其煩。王海蒂嘴裡銜著一顆不知名的野草根,用野草的苦澀味來緩解瞌睡,粗糙的大手則在自己身上拍來按去,不一會兒就碾死了五六隻染血的蚊蟲。

    「西萊姆,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我們正在執勤呢!」雷德爾朝掩體外看了一眼,壓低嗓音道。

    穆勒中校率領的雜牌軍進山已經有四五天了,海軍學員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叛軍主力已經被帝**隊擊潰,穆勒中校正率部乘勝追擊,得勝凱旋指日可待。宅男使勁嚼了嚼嘴裡的不知名野草,有恃無恐滿不在乎道:「怕什麼,富尼拉人已經被擊潰了,他們還敢來……偷襲兵站不成……」

    王海蒂拿捏的腔調戛然而止,惜命的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指了指放在雷德爾右手邊的委員會步槍,將耳朵貼在地上。雷德爾會意,他飛快的抄起步槍,一把扯過武裝帶,將黃橙橙的子彈壓入彈倉,槍口正對著約拉谷口。

    如墨一般的夜色中,峽谷山林裡萬籟俱靜,王海蒂隱約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長槍破空和弓弦發力的顫音。

    「是富尼拉人!敵襲!」王海蒂來不及思考已經「潰不成軍」的富尼拉人是怎麼重新集結起來,堵在兵站四周的,他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對著天空連開數槍。

    急促的槍聲和撕心裂肺的警告聲響徹河灘,讓酣睡中的小兵站騷動起來。在陸軍士官的指揮下,幾發照明彈升空,鎂粉燃燒發出耀眼的光線,黑夜瞬間變成了白晝。

    藉著照明彈的光亮,王海蒂賊頭賊腦的朝掩體外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冷氣。只見數百名裹著獸皮草料,黝黑的皮膚上塗滿了油彩,拿著刀槍和弓箭的高地部落人從河灘附近的溝溝壑壑中一躍而起,蜂擁著、吶喊著、鋪天蓋地的朝小兵站撲了過去。

    史書不屑於提及的約拉河灘戰役就此打響了。凌晨三時,荒涼的德屬西非腹地,流水潺潺的約拉峽谷谷口,兵站守衛部隊與喀麥隆高地部落叛軍短兵相接激烈交火。無數帶著白色翎羽的箭矢和木質投槍鋪天蓋地的朝小兵站投射去,以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沒入小兵站深處。1888式委員會步槍也不時噴出死神的焰火,旋轉著鑽入富尼拉人身體,帶起一團團血霧。

    穆勒中校在河灘修建兵站顯然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位於河灘右岸高地上的小兵站坐擁地勢之利,射界良好,很容易發揮火器的優勢。手持冷兵器的富尼拉人在渾身是刺的兵站面前撞得滿頭是包,死屍橫躺了一地。被嚇破了膽的叛軍開始調轉槍口,將注意力放在了落單在外的哨兵身上,黑壓壓的朝王海蒂他們撲了過來。

    王海蒂的預警時間太短了,流動哨奧登和赫爾曼根本就來不及撤回兵站,他們所處的位置相當不妙,幾乎被富尼拉人三面包圍。形勢已經危如累卵,王海蒂顧不上與奧登、赫爾曼的那點齷齪,頭腦一熱,嗷嗷叫著跳出掩體,抓著步槍不管不顧的朝奧登那邊跑去。

    「奧登,赫爾曼,這邊!」雷德爾也追了過來,朝奧登他們喊道。

    土著人的咒罵聲不絕於耳,浸了毒的弓箭和投槍胡亂飛舞。王海蒂硬著頭皮開了幾槍,誤打誤撞似乎擊中了兩三人。

    中了槍的叛軍捂著傷口疼得滿地打滾,同伴的哀嚎聲讓狂熱的高地部落人猶疑了一下,借此良機,奧登三步並作兩步,溜了過來。

    一位酋長模樣的頭目站了出來,催促手下繼續進攻。那些黑黝黝的食人生番們似乎鐵了心要將這支三人小分隊拿下,舉著白晃晃的滲著寒光的刀槍沖王海蒂他們圍了過來,王海蒂、雷德爾和奧登結成的三角陣型就好像汪洋大海裡的一葉浮萍,隨時都有可能被嗜血的富尼拉人給吞噬乾淨。

    「這樣不行,我們必須撤回兵站!」委員會步槍槍膛設計並不合理,容易炸膛,眼見槍管發紅,王海蒂不得不停止射擊,準備撤退。

    「再等一等,赫爾曼還沒逃出來……」奧登拉住了王海蒂,驕傲的他難得難用上了謙卑的語氣,懇求道。

    王海蒂看了奧登一眼,默不作聲的抽出刺刀,將它插在槍頭。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三個人邊打邊逃,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赫爾曼衝出來。奧登急了,大聲喊道:「赫爾曼,你在哪?」

    「他還在河灘!」雷德爾眼尖,很快便從人堆裡找著了赫爾曼。赫爾曼的處境相當不妙,他陷入重重包圍之中,胸口插了一支箭,斜靠在河灘處的一塊老樹根旁奄奄一息,而步槍早就不見了蹤跡。

    那個面目猙獰,酋長模樣的頭目站在赫爾曼旁邊,興高采烈的舉起了投槍,稍稍發力,對著赫爾曼的胸口刺去。

    「Arschloch!」奧登怒吼一聲扣動扳機,子彈直接命中酋長的右心房,暴起好大一團的血霧,染血的投槍自他手中滑落,掉落在鋪滿鵝卵石的河灘上。

    「los,los,los!」

    身後傳來爆裂的槍聲和嘈雜的腳步聲,無數年輕的身影吶喊著趕超王海蒂,對著作鳥獸散的富尼拉人衝了過去,追亡逐北流血漂櫓。王海蒂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兩腿一軟,軟倒在河灘上,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大口大口的喘氣。雷德爾雙手叉腰站在一旁,似乎也已經精疲力竭。

    「赫爾曼,不要死,說好了一起加入海軍一起退役,說好了一起回巴伐利亞鄉下修建酒莊……不要死……」

    赫爾曼橫躺在老樹根旁,失去生機的眼睛凝望著星空,一副茫然的神態。奧登跪在赫爾曼屍體前,發出慘絕人寰的哭喊聲。

    ****

    約拉河灘戰役的戰鬥報告已經出爐了,原來穆勒中校擊潰的根本就不是高地部落人的主力,而是他們丟下的疑兵,真正的主力早就集結在約拉谷口不遠處的山林中。富尼拉人目的很明確:摧毀德意志人的後勤,讓德意志軍隊不戰而退。

    不能說高地部落人的計畫不完美,可惜世界已經進入全火器時代,在大艦巨炮和綜合國力面前,富尼拉人那遠東的大清帝國和近東的奧斯曼帝國式的武士反擊根本就是窮途末路不堪一擊。

    「可以說海軍學員的勝利是情理之中,至於赫爾曼的死,那只是個意外。」除了參與過那場夜襲戰的軍人,幾乎所有人都這樣評價約拉河灘戰役。

    1894年11月下旬,德屬西非,幾內亞灣。

    微醺的海風陣陣,吹得鐵十字海軍旗錚錚作響。碎白的海浪襲來,把戰艦輕輕搖曳。

    海葬是海軍人的傳統,因為大海就是海軍人最好的歸宿。赫爾曼的石棺就放在弗裡德里希-卡爾號訓練艦後甲板上,四十一名海軍學員、訓練艦的教官和老水兵、西非總督和穆勒中校神情肅穆,靜靜的守在石棺旁,等待牧師禱告結束。

    牧師合上《聖經》,將手輕輕放在石棺上。前來參加海葬的人無分貴賤不論貧富,紛紛垂下頭來,比劃十字默念阿門。樂隊奏響葬禮曲,蒼涼的號聲和祭奠亡靈的彌撒飄蕩在南大西洋上。

    石棺和花圈被放了下去,緩緩沒入大海。奧登抓著花籃站在船舷側,眼睛微微泛紅。

    「對不起,沒能救下赫爾曼……」王海蒂走了過去,拍了拍奧登的肩膀,滿臉羞愧。

    「那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盡力了。我和赫爾曼有十五年的交情,他一直想要加入德意志陸軍,他覺得陸軍軍服比海軍更帥氣,因為我的堅持他最後選擇了海軍。西萊姆,不必自責,如果追根究底,我的罪孽可比你大多了……」

    奧登爽朗一笑,將花籃裡的花瓣盡數灑進大海,抬起頭望著在鐵十字海軍旗附近盤旋不去的海鳥,淡淡道: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伯恩哈德-馮-奧登,巴伐利亞人。」

    儘管屢次遭受奧登的戲弄和嘲諷,可宅男依然毫不猶豫的遞出手,與奧登重重的握在了一起。

    「海蒂-西萊姆,基爾人。」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一)

    【這一章的數據資料有些多,我想把德意志海軍崛起的原因給介紹清楚,所以大家將就一下吧。】

    基爾海軍學院畢業前的海軍軍官考試已經結束了,如今只剩下了論文答辯和畢業授銜這兩個環節。1897年10月,學院大禮堂濟濟一堂人滿為患,斯騰澤爾作為主持人站在講台上,而恩斯特-馮-賴歇校長、穆勒中校等海軍教官坐在台下,為上台答辯的學生打分。

    奧登的論文答辯結束了,台下響起如雷一般的掌聲,經久不息。賴歇提筆猶疑踟躕了許久才打了一個9.8分。

    「少將,我的學生怎麼樣?」年過半百的老賴歇眯著眼睛,老花鏡鏡片下不時閃過一絲狡黠,得意洋洋道。

    「不愧是基爾三劍客中的雄才,他的論文氣勢恢宏,具有大格局,將來一定是一位傑出的艦隊指揮官!」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少將似乎看穿了賴歇校長的用意,就事論事道。

    「那你可得給他安排個好位置!」老賴歇少將絲毫不顧忌他的臉面,就像市井買菜挑三揀四的大媽一樣,斤斤計較道:「你是基爾海校的學生,這些都是你的學弟。如今你已經是帝國海軍大臣、海軍部部長,作為學長,你可得多多照顧你的學弟……」

    提爾皮茨笑了,他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字字斟酌,隱晦道:「校長,其實我真的很羨慕這幾屆海軍學員,他們趕上了好時候,不像我們,在人等船時代的海軍苦熬了二十多年才勉強混出頭。看著吧,國會阻止不了我,距離海軍擴軍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老賴歇錯愕了片刻,旋即欣喜若狂起來,以至於賴歇校長俯下身子,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試圖在學生面前保留威嚴。

    19世紀90年代是德意志海軍崛起、公海艦隊成立最重要的十年。在這十年裡,瘋狂崇拜《海權論》、試圖建立大艦隊的德皇威廉二世登基,並且於1896年1月28日發表的一篇演說中初次透露了擴大海軍的意圖;堅持國家應該保持「第二流的海上力量」、「只要他是大臣,就不會有殖民政策」的鐵血宰相與年輕氣盛的皇帝爭吵後主動辭職,具有自由主義傾向的首相利奧-馮-卡普里菲將軍也因為得罪了容克貴族而被趕下台,新上台的首相席林斯菲斯特親王性格軟弱,他並不能阻止海軍的崛起,而新任外交大臣菲爾斯特-馮-比洛與提爾皮茨有著良好的私人友誼,他更不可能阻止海軍;1892年,極富改革魄力的提爾皮茨提出組建戰列艦艦隊,1897年他如願以償的成為帝國海軍大臣,1897年排名世界第七的德意志海軍終於能望見崛起的曙光。

    當然,德意志海軍的崛起少不了工商業階級和大學教授的支持。容克貴族對於海軍漠不關心,他們只關注他們鄉下農場、牧場、酒莊和葡萄園,他們甚至認為海軍主義與工業是一丘之貉[1],「海軍與反動派不兩立」[2]。與此相反,新興的工商業階級、大學教授他們關心時事,為德意志未來苦苦思索。這些工商業階級、大學教授、民族主義者、泛德意志主義者認為德國資源缺乏,國內市場狹小,憑藉德國自身並不能支撐德意志民族的高速發展,然而就在德意志人披荊斬棘辛苦創業的時候,它的鄰居——英國、法國等老牌帝國主義國家佔據了最豐富的原料產地、最大的商品傾銷市場,卻守著祖輩的榮光,躺在棺材本上自甘墮落不思進取,甚至對於第二次技術革命無動於衷。這種反差極大的刺激了德意志的民族精英們,於是他們竭力鼓吹大海軍主義,對外奉行「新路線」:德意志人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要用暴力的方式,從「垂死的」帝國勢力手中獲取「陽光下的地盤」,「當別人在得到什麼東西時,我們也想弄到一點。」[5]

    正是在工商業階級和大學教授的鼓動下,德意志人終於意識到大海的重要性,長久以來一直作為大陸強國而存在的德意志人小心翼翼的向大海邁出了試探性的一步,提爾皮茨的上台就是德意志人的投名狀!

    研究德意志海軍的崛起過程,提爾皮茨這個名字無論如何是繞過不去的。1895年,赫赫有名的「克留格爾電報」[1]刺激了英國人的敏感的神經,英國人對德意志發出戰爭警告,米國海軍肆意搜查德國船隻,這讓皇帝感受到了壓力和屈辱。1897年6月,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登基60週年慶典了,德國僅僅派出了一艘老式巡洋艦,這讓英國人對他冷嘲熱諷,自卑的威廉決心組建一支足以與皇家艦隊匹敵的大洋艦隊,於是他想起了提爾皮茨。

    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這個出生於勃蘭登堡的科斯琴、小公務員的兒子是個天生的海軍人才,政治家。在皇帝的關注下,極富改革魄力的提爾皮茨以火箭速度在暮氣沉沉的德國海軍晉陞,1892年擔任海軍參謀長,1895年晉陞為海軍少將,1896-1897年成為遠東艦隊總司令,1897年6月17日,提爾皮茨用一種不光彩的方式扳倒了前海軍大臣、海軍少將弗裡德里克-霍爾曼[2],成為帝國海軍大臣。擺在提爾皮茨面前的最後一位對手,或者說橫在德意志海軍崛起之路上的最後一道絆馬索正是國會中的進步黨、社-會-民-主-黨、波蘭人和少數中央黨人。

    「下一位,海蒂-西萊姆!」

    主持人斯騰澤爾少校翻了翻名冊,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對著擴音器喊道。

    斯騰澤爾雄渾的聲音在寬闊的大禮堂裡迴響,埋頭竊喜的校長恩斯特-馮-賴歇稍稍抬起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新任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也微微有些動容。

    「基爾三劍客之首、鬼才海蒂-西萊姆要出場了……」台下的某個角落裡,一位剛考入軍校消息靈通的新學員激動起來,對他的同伴小聲吹噓道。

    「基爾三劍客?」

    「這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是我們基爾海軍學院的學員呢!」新學員口水四濺,使勁向他的同伴賣弄他道聽途說來的信息:「所謂基爾三傑就是指雄才伯恩哈德-馮-奧登,全才埃裡希-雷德爾,鬼才海蒂-西萊姆。」

    「哦?」同伴來了興致,小聲道:「你給咱介紹介紹……」

    「首先說雄才伯恩哈德-馮-奧登,他曾經多次打破我們基爾軍校的考核紀律,軍事素質無與倫比。1894年約拉河灘戰役你知道吧,四十二名僅僅訓練了兩個多月的軍校學員一舉擊潰兵力過千的富尼拉叛軍,那可是只屬於我們基爾海軍學院的輝煌勝利,正是由於奧登在亂軍中一槍擊斃叛軍首領,讓叛軍群龍無首軍心不定,這才取得勝利的。再說全才埃裡希-雷德爾,他的軍事素養在三傑中排第二,滿腹經綸多才多藝,他不僅通曉英語和法語,而且擅長寫作,對於哲學心理學也很有研究。最後是基爾三劍客之首的鬼才海蒂-西萊姆……」

    「等等,我想起來了……」同伴粗暴的打斷了新學員的話頭,指了指站在主持台上的斯騰澤爾少校,疑惑道:「海蒂-西萊姆不就是咱們軍校流傳甚久的那個海軍白痴,軍事低能兒嗎?面癱斯騰澤爾經常罵我們說『你們能比西萊姆更差勁一點嗎?』就這種貨色也能成為三劍客之首?」

    「你懂個籃子!」新學員對他的同伴很不屑的詆毀了一句,嘲諷道:「斯騰澤爾教官那是嫉妒,**裸的嫉妒。想當年海蒂-西萊姆入學考試的時候正值遠東清日戰爭,西萊姆賭日本勝利,說的有理有據有節,而斯騰澤爾則固執的認為清國會贏。清日海戰的結局你也知道,正因為在學生面前傷了自尊,所以斯騰澤爾那個面癱腹黑的傢伙才會不遺餘力的詆毀西萊姆。」

    「Arschloch!」同伴朝斯騰澤爾少校看了一眼,不乾不淨的罵了一句。「不提斯騰澤爾,你繼續……」

    「同樣是約拉河灘戰役,正是由於海蒂-西萊姆警覺,提前發現了富尼拉人的偷襲企圖,才有了約拉河灘的輝煌,西萊姆功不可沒。還有,西萊姆雖然是三劍客中軍事素質最差的一個,可他是個戰略鬼才,他對武器裝備的發展,世界海軍版圖的變化、艦隊作戰還有地緣學說有著驚人的預見性,他的幾篇戰略報告就連我們新上任的海軍大臣提爾皮茨也讚不絕口。」眼見王海蒂已經走上講台,喋喋不休的新學員急忙擺正身體,正襟危坐道:「不知道鬼才這次會給我們什麼意外驚喜。」

    王海蒂匆忙走上講台,台下的掌聲稀稀落落。

    1894年初宅男拖著行李箱隻身來到基爾海軍學院,先是有奧登的戲弄和敵視,後有斯騰澤爾的打擊報復。宅男參加完軍校開學典禮,從大禮堂灰頭土臉出來的時候,感覺糟透了。

    1895年5月13日,王海蒂和其他海軍學員結束候補軍官培訓,在學校大禮堂被授予見習軍官軍銜,雷德爾被派到弗裡德里希-德格羅塞號老式鐵甲艦上見習,奧登在卡洛拉號火炮訓練艦上見習,王海蒂則前往瓦赫特號輕巡洋艦上見習服役。人生如同散了場的宴席,沒了棋手的棋局,海軍學員們背負行李,拿著派遣證,頃刻間作鳥獸散各奔東西。那時候宅男已經擺脫了海軍白痴、軍事低能兒的稱號,與奧登化敵為友,斯騰澤爾也不再是自己的教官,但是離別的情緒依舊不能讓人釋懷。

    1895年6月,宅男前往瓦赫特號巡洋艦服役。瓦赫特號輕巡是為了在北海和波羅的海服役而設計的,一千四百多噸的排水量竟然裝備了3門105mm炮和三具350mm魚雷發射管,這種大膽奔放的設計讓宅男咋舌不已。宅男在瓦赫特號輕巡洋艦上服役了兩年,系統學習了指揮學、艦炮學、水雷學和魚雷學,並且沽名釣譽的寫了幾篇具有跨時代格局的論文,成功引起轟動,並且收到了來自普倫海軍士官學校沃爾夫岡-魏格納的來信。

    1897年10月,王海蒂再次回到基爾軍校,回到了破落的大禮堂,這一次是參加畢業論文答辯。回想起穿越這幾年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宅男不禁感慨時光荏苒斯人老矣。

    十九歲的王海蒂清了清嗓子,將論文稿丟在一邊,無視台下觀眾的驚呼聲,自信驕狂道:「Guten-Tag,我的論文題目是《論戰列艦時代的非對稱作戰》!」

    【註釋】

    1.海軍主義與工業是一丘之貉:工業革命吸引了大批農民進入城市,這引起了容克地主的仇恨。

    2.「海軍與反動派不兩立」:1898年,弗裡德里希-諾曼發出的感概。

    3.「克留格爾電報」:1895年,布爾人聚集區發現大量金礦,這引來了英國人的覬覦,英國人試圖顛覆布爾人政權。由於布爾人是荷蘭人的後裔,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白種人,所以布爾人的遭遇引起了歐洲社會的同情。同年,歷史上真假難辨的「克留格爾電報」出現,電報聲稱德國保證布爾人的獨立,這引起英國人的恐懼和敵視,英國人對德國發出警告。

    4.1897年,時任海軍大臣的弗裡德里克-霍爾曼少將沒能阻止國會削減海軍經費,提爾皮茨抓住此事大做文章,霍爾曼不得不提出辭呈。

    5.那是是民族自由黨人、歷史學家埃裡希-勃蘭登堡的名言。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4:5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二)

    1897年10月末,德國基爾峽灣。

    基爾海軍學院碼頭旁,四十一名海軍學員統一穿著無軍銜綬帶的海軍禮服,在碼頭空地上排成一個方陣。

    白髮蒼蒼的恩斯特-馮-賴歇少將難得穿上他的少將軍服,帶上了佩劍,表情凝重而又肅穆。他微微撇過身子,從副官手裡接過少尉軍銜肩章,將它別在站在方陣隊尾的海蒂-西萊姆肩頭。

    「西萊姆,我理解年輕人的衝勁,可凡事不可偏頗。昨天你的演講固然出彩,可也漏洞百出……」趁著別肩章的功夫,賴歇校長給了他的弟子最後一個忠告,然後的在他的胸口上拍了拍。

    軍樂團奏響了帝國國歌《萬歲勝利者的桂冠》以及帝國海軍軍歌[1]的時候,儀仗隊升起了國旗與海軍旗,所有人都面向國旗,舉起了右手,高唱軍歌。

    當音樂結束後,賴歇校長在簡易碼頭髮表了最後的演講。

    「1894年的夏天,你們遠離家鄉,隻身來到基爾海軍學院。從基礎軍事訓練到初級航海訓練,從候補軍官培訓到艦艇實習,不知不覺你們已經在軍校,在訓練艦上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這三年裡,你們學到了成為一名優秀的海軍軍官所必備的知識,你們也拋開了貧賤與富貴、貴族與平民的差異,彼此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恭喜你們……」賴歇校長他脫下手裡的白手套退後了一步,將舞台留給躍躍欲試的年輕人。「孩子們,你們已經畢業了!」

    「萬歲!」學員迫不及待的將手裡的軍帽扔上天空,在空曠的碼頭上鬼哭狼嚎。王海蒂一不小心便被同學給提溜起來了,在空中玩雜技似的拋上拋下。奧登、雷德爾勾肩搭背,站得遠遠的看好戲。

    「快放我下來,我恐高,救命呀!」王海蒂再一次被高高的拋上天空,碼頭上除了年輕人的恣肆,便只剩下宅男的求饒聲。

    碼頭重新安靜了下來,晚霞籠罩了大地,基爾華燈初上,市中心的酒館裡擠滿了畢業買醉的海軍學員。

    這是海軍學員在基爾海軍學院的最後一夜,明天他們即將各自奔赴自己的崗位,有的人會成為戰艦上的航海長、槍炮長、魚雷長,有的人則會成為艦隊的參謀官。上演最後的狂歡也好,祭奠逝去的日子也罷,總之面對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海軍學員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醉方休。

    雷德爾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裡,慢條斯理的品嚐著來自萊茵蘭-法爾茨的上等白葡萄酒。酒莊長大的奧登面對前赴後繼遞上來的酒杯依怡然不懼,嘴裡默唸著已經逝去的赫爾曼,似乎要將酒館老闆的存酒喝光。王海蒂似模似樣的寫了個狗牌掛在自己胸前,上書四個大字:「但求一醉」,但是不勝酒力的他早就被灌倒在地,趴窩不起。

    「西萊姆,醒醒,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酒氣衝天的王海蒂隱約聽了個大概,掙紮了半天也沒能起得來,胡咧咧道:「胡說,我的小女友還在21世紀呢……」

    「西萊姆,你喝多了吧!」耳畔傳來了哄笑聲,王海蒂還在狡辯,這時,一雙溫軟的小手環住了他的腰,似乎要將他從的地板上拽起來。

    女孩子鼓鼓的小胸部頂著王海蒂的胸膛,柔軟的觸覺讓宅男艱於呼吸。女孩淡淡的體香似乎比醉人的酒香味更具有吸引力,悶騷的宅男不知哪裡來的氣力,將女孩緊緊擁入懷裡。

    「原諒我好嗎,我再也不玩失蹤了,我再也不幻想穿越了,我再也不希夷拯救世界了。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領結婚證,把孩子生下來,一家人守在一起好好過日子……」王海蒂咬著女孩的耳垂,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宅男睡著了,歪著腦袋伏在女孩的肩膀上,睡得昏天暗地。凱瑟琳挽起她的秀髮,指了指躲在角落裡自斟自酌的雷德爾,小聲請求道:「可以幫我一下嗎,我想送他去旅店睡覺……」

    ****

    德國柏林,夏洛騰堡宮警衛森嚴燈火通明。

    「所謂非對稱作戰是指非常規作戰,作戰雙方在作戰時間、作戰空間、作戰力量、技術水平、作戰手段、作戰樣式和戰術戰法的非對稱。非對稱作戰包括兩個層面,一種是類似於坎尼戰役的以弱勝強,這也是非對稱作戰的精髓;還有一種是類似於克里米亞戰爭的牛刀殺雞,鑑於帝國海軍的積貧積弱的現狀,這一層面用不著考慮。」

    「1887年1月13日,俄國艦艇向60米外的土耳其2000噸的因蒂巴赫號通信船發射魚雷,將其擊沉,這是海戰史上第一次用成功使用魚雷的案例;1864年2月17日夜,「亨利」號用水雷炸沉北軍戰艦「豪薩托尼克」號,首創潛艇擊沉軍艦的戰例;1884年,法國的軍官路納德和克里布又製造了一艘「法蘭西」號飛艇,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艘能操控的飛艇;1890年10月9日,法國人克雷芒‧阿德爾自制了一架可以升空的飛行器。1866年利薩海戰,奧地利人破釜沉舟,採取「V」字楔形橫隊擊敗意大利人,而水下撞角和亂戰正是奧地利人獲勝的關鍵詞。1893年黃海海戰,清國艦隊擺出了類似奧地利艦隊的「V」形陣迎戰縱隊作戰的日本艦隊,戰鬥在3000碼的距離上進行,這一次,獲勝的功臣則是縱隊戰術、巡洋艦和速射炮。1879-1883年的太平洋戰爭,智利海軍遠比秘魯海軍要強大,他們採取了海上封鎖戰,而秘魯海軍則在避免海戰的前提下進行靈活的海上游擊戰,儘管秘魯人搞砸了演出,可這種破交戰值得我們借鑑。」

    「這幾十年來,新的科技層出不窮,技術日新月異,勇氣和實力已經不足為憑,新的科技和人對科技的合理使用已經成為決定海戰成敗的關鍵,這也意味著戰爭中處在弱勢地位的一方能夠通過非對稱作戰擊敗強大的敵人。」

    「在富饒的北大西洋上,意大利、奧地利、西班牙、荷蘭不足為慮,我們的對手只有英國、法國和美國。英國和法國具有強橫的海上實力,我們的海軍總噸位甚至還不到他們的零頭。要挑戰英國和法國這樣的龐然大物,傾盡國力發展海軍,然後採取歐洲中世紀騎士決鬥的作戰方式將對方挑下王座是理智也不可取的,而採取非對稱作戰方式,也許我們會收穫意想不到的驚喜。想像一下,我們有一支規模並不大但是質量精良的小艦隊,在飛艇和飛行器幫助下能夠提前發現大艦隊[2]而不用在茫茫大海上四處尋找他們的蹤跡;我們有先進的火炮和火控系統,能夠在英國艦隊的射程之外開火並且能夠準確命中它們;我們有高強度的防禦裝甲還有密封艙設計,即便被敵方火力命中也不至於將我們擊沉;我們可以利用高速巡洋艦衝擊英國的海上運輸線,掐斷英倫三島與它的殖民地的聯繫,只要這種巡洋艦能夠打得過英國人的無防護巡洋艦,跑得過火力強橫的一等戰列艦;我們用數量龐大的潛艇和魚雷艇、水雷在赫爾戈蘭灣伏擊英國艦隊,像狼群一樣發起群體攻擊,用廉價的魚雷、水雷摧毀大艦隊;也許有一天,我們的飛行器可以掛上五百斤的炸彈超視距攻擊英國人的朴茨茅斯港、波特蘭灣和奧克尼群島,也許有一天,我們的艦船可以搭載這種飛行器,讓飛行器獲得更遠的攻擊距離,甚至可以穿越大洋,直接攻擊大洋對面的美利堅!」

    「這論文是誰寫的?」坐在沙發上的德皇威廉二世呼吸急促起來,死死攥著那份標有「二級機密」字樣的文件,欣喜道。

    19世紀90年代是海軍知識大發展大爆炸的十年,馬漢的《海權論》引爆了列強對海洋的野心。世界霸主英國人迫不及待的宣佈「兩強標準」,美國、法國、俄國人緊隨其後奮起直追,就連貧弱的小日本也在縮衣節食以待良機。

    這種隱性的海軍軍備競賽某種程度上得益於科技的發展,無煙火藥和高能炸藥、新式炮門和反後座裝置、全鋼裝甲和封閉旋轉炮台、水管鍋爐和三膨機、汽輪機、光學測距儀和電子通訊,科技進步之快讓人應接不暇,海軍設計師雖然熱衷於將新技術應用到戰艦上,但是誰又都心裡沒底,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而王海蒂是誰?作為一名穿越客,他對海軍的未來發展方向可謂是胸有成竹。王海蒂在論文中大開金手指,一口氣胡謅了1906年才出現的無畏艦、1907年出現的戰列巡洋艦,1918年才出現的航空母艦,二戰時期廣泛使用的狼群戰術。

    要是在知識大爆炸的21世紀大談特談這些觀點,人家一定會對你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可在黎明前夕的1897年提出這些數據指標,那無異於是上帝的先聲。無怪乎立志建設大洋艦隊,取代日不落帝國光輝的德皇威廉會如此失態。

    「海蒂-西萊姆,基爾海軍學院畢業生。」提爾皮茨站在燈火的陰影下,不咸不淡的回覆道。

    「海蒂-西萊姆……這是個人才!」穿著元帥軍服,腰間別著佩劍,手裡拿著白手套的威廉二世埋著頭默念了一遍,似乎要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

    「提爾皮茨,你怎麼看?」皇帝平靜下來,將文件丟在一邊,撇過頭向他的海軍大臣問道。

    「魚雷、潛艇、飛艇這些新式武器的確出現了,可技術相當不成熟。論文中所提到的由法國人製造的飛行器,對不起,陛下,孤陋寡聞的我沒聽說過。至於全攻全守的完美戰列艦,水下狼群戰術,搭載了可以攜帶機槍炸彈魚雷的飛行器的艦船,這些在我看來不過是凡爾納的科幻小說,雖然花團錦簇,但是錯誤百出……」提爾皮茨冷哼了一聲,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德皇威廉二世雖然有好大喜功口無遮攔的毛病,但是他的政治智慧一點也不差,對比《論戰列艦時代的非對稱作戰》的保密等級和提爾皮茨喋喋不休的抱怨,皇帝不難看出他的海軍大臣的真正用心。

    「好吧,不提這部科幻小說。」德皇威廉將論文鎖進抽屜中,指著掛在牆上的日曆道:「阿爾弗雷德,我想知道《海軍擴軍法案》的國會聽證會你準備好了沒有……」

    國會中的自由派議員對於《海軍擴軍法案》採取消極態度,因為該法案規定了七年海軍預算,這就使國會不能對經費開支進行任何形式的監督。

    「陛下,一切盡在掌握中……」

    【註釋】

    1.德意志海軍軍歌:確實找不到,如果誰知道,留個言啥的,不甚感激……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6: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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