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大國海魂 作者:夏天的風和雨(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6 14:46: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1 3728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1
第二部 炮聲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炮聲(三)

    【上一章有一個bug,戴維-貝蒂於1913年成為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指揮官,我漏寫成第一艦隊,失誤……】

    德英海軍軍備競賽的第十六個年頭,無論是老牌工業國家英國還是後起之秀德國都有些精疲力竭。1914年,英國人試圖與德國就海軍競賽問題達成無備忘錄形勢的共識,渡海而來的友好訪問艦隊就是英國人的探路的投石。

    英國艦隊在基爾軍港停留了近一個星期,雙方約定不趁機打探對方的軍事機密。永無休止的官方歡迎儀式和軍艦互訪,高層會談和軍官交流之後,戴維-貝蒂中將終於能抽出時間拜訪王海蒂。

    宅男早就搬離了他那棟位於基爾下區的違章建築,基爾的另一側面朝大海的地方坐落著一排看起來有些陳舊破敗的洋灰小樓,其中就有宅男的新家。

    並不寬敞的客廳中央放置著一張長桌,左側是壁爐,上方附庸風雅的掛著一張中規中矩的油畫,長桌正前方放著一張印有威廉父子半身像的畫像,畫像下面則是精緻考究櫃子,上面擺放了不少勛章獎狀和證書。這些勛章有些是王海蒂的,也有些是老海軍弗雷西的;有些是德意志或是普魯士政府頒發的優秀服役勛章和二級鐵十字勛章,也有些是海軍部和土耳其政府頒發的榮譽勛章;至於獎狀,大多是宅男的寶貝女兒艾薇兒的,她在基爾的聖勞倫小學上學。

    「費希爾爵士再度擔任第一海軍大臣已經是應有之意,『費希爾幫』的主力成員傑利科將軍取代年邁的喬治-卡拉漢爵士,接任大艦隊司令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這幾個月皇家海軍高層動盪不安,王旗變幻不定,對我影響卻不大,嘿嘿,我可是丘吉爾的人!」戴維-貝蒂剛坐下來,就忙不迭的詢問起好友們的近況。「據說這次基爾航海節公海艦隊主力艦都集結到基爾來了,怎麼沒看見奧登?」

    「奧登在遠東艦隊服役,沙恩霍斯特號戰巡的中校副艦長。」茶餘飯後,王海蒂為老友貝蒂泡了一杯頗具英倫風格的下午茶,眯起眼睛有些春意闌珊的解釋道:「至於我,剛從荒涼的伊斯坦布爾蹉跎歸來,給希佩爾將軍打打下手。」

    儘管王海蒂字字斟酌謹小慎微,可德英兩國海軍相互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秘密,貝蒂可以從王海蒂的隻言片語中輕易推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具有雄才之稱的伯恩哈德-馮-奧登在遠東艦隊服役,那麼德國東亞艦隊應該不是棄子,看來不能過分削弱遠東艦隊的實力。西萊姆從土耳其回來了,這說明提爾皮茨與他的矛盾有緩和的趨勢,這對皇家海軍可不是個好消息。」

    想到這,貝蒂忍不住抬頭看了王海蒂一眼,憂心忡忡。十數年的交情,面前這個皮膚黝黑猥瑣不堪的青年軍官在戰略上獨到辛辣的眼光他可是一清二楚。能在海軍技術尚未發展到頂峰的1898年提出「非對稱作戰」理念、無畏艦和戰列巡洋艦技術指標,準確預料到飛機飛艇的軍事用途,海蒂-西萊姆的戰略天賦可見一斑。

    「感謝固執保守的德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要不是他將鋒芒畢露的西萊姆給冷藏起來並且對於西萊姆的遠見卓識視若無睹的話,恐怕皇家海軍世界第一的王座早就被德國人給攻克了。」貝蒂慶幸道。

    「貝蒂,日耳曼人和盎格魯-薩克遜人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可這兩個民族正在戰場的道路上狂飆突進,戰爭幾乎是一種必然……」

    貝蒂似乎還在消化剛聽來的消息,王海蒂也沒急著敘舊,沉默了好久方才開口:

    「猜忌和敵視已經成為兩個民族的習慣,就好像我聽見你說傑利科即將擔任大艦隊司令就必然會聯想到戰爭爆發後英國海軍會採取保守的策略。就好像你聽說我被海軍部從土耳其調回來就必然會聯想到我的『非對稱作戰』理念在大洋艦隊有了市場。」

    宅男的話震耳欲聾,將貝蒂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作為知己,王海蒂的坦陳和直率讓想入非非的貝蒂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1900年,宅男與貝蒂作為帝國主義侵略軍的一份子在古老而落寞的北京煙花之地——八大胡同偶遇,並且在隨後的交往中一見如故。宅男帶領貝蒂走山玩水,在北京使館區徹夜閒聊,對世界海軍發展走向指手畫腳揮斥方遒,同為海軍人,同樣天賦異稟才華橫溢,宅男和貝蒂在吃喝嫖賭抽中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宅男和貝蒂的友誼已經有十四個年頭,雖然因為距離而疏遠,但是不曾淡漠過,在德英兩國嚴重對立並且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的背景前提下,這份無關國籍無關立場的友誼顯得尤其難得可貴。已經有一個侯賽因-拉烏夫-奧爾拜了,王海蒂不想讓這份友誼沾染上太多的現實功利,讓貝蒂成為拉烏夫第二。

    很可惜,宅男做不到這一點,就好像拉烏夫成為鐵鏽號無畏艦的內定艦長後會不自覺的疏遠王海蒂。其實拉烏夫並非天性刻薄之人,而是民族利益使然,就好像現在,裹在貝蒂身上的皇家海軍軍服以及戴在他頭上的德意志海軍軍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要警惕萬分,以免洩露本國的軍事情報。

    「對不起……」曾經的酣暢淋一醉方休到現在支支吾吾倍加小心,即便將對方視若知己也必須有所保留,這種感覺很詭異,不僅王海蒂有,貝蒂也有。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貝蒂捧著那杯下午茶,棱角分明的臉在滾燙的茶水不斷升騰起來的熱氣中漸漸虛無起來,良久才發出一聲蒼老綿長的嘆息。「真的很想再和奧登見上一面,以朋友的身份!西萊姆,歐洲的局勢你我都很清楚,也許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許下次見面我們其中一方只是一抔黃土,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在對方的墳前放上一束鮮花……」

    英國海軍部有意將他戴維-貝蒂調往戰列巡洋艦艦隊擔任指揮官,而西萊姆正是大洋艦隊的第一戰列巡洋艦艦隊(偵查艦隊)的總參謀長,這種類似於瓦格納命運歌劇的宿命對決讓重感情的貝蒂不寒而慄。貝蒂看了看掛在壁爐附近的威廉皇帝半身像,將「朋友」兩個字咬得很重。

    「貝蒂,如果說戰爭是軍人的宿命……」王海蒂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臉堅毅道:「即便我們在錯誤的時間與錯誤的對象發生了一場錯誤的戰爭,身為德意志人,第一偵查艦隊的總參謀官,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絕不會對你和你的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心慈手軟!」

    「驕傲是日不落帝國的習慣,榮譽是皇家海軍人的信條!」貝蒂擱下茶杯,優雅的站起來,像一位勇敢迎戰的騎士,揮揮手瀟灑道:「天祐吾王!」

    「哈哈,那我只能祝你好運……」王海蒂忍不住笑了。

    「而我會給你留一隻救生筏……」貝蒂在王海蒂並不寬闊的胸膛上輕輕捶了一拳,俊朗的臉上掛起一絲微笑。

    ****

    笑過之後是難堪的沉默,掛鐘指針在滴答滴答的走著,韶華彷彿走了很久,又似乎沒有流逝太多。寬敞的客廳裡只剩下軍人身不由己的嘆息聲。

    門被推開了,鹹濕的海風吹了進來,伴著一老一少相互調笑的聲音。貝蒂下意識的扭過頭去,便看見穿著碎花布連衣裙的艾薇兒推著輪椅進門,那條叫丹尼的牧羊犬也跟著竄了進來。

    「費雷西叔叔……」弗雷西坐在輪椅上,風濕病的殘腿上搭了一條毛毯。貝蒂忙不迭的站起身,對穿著水手服歪戴著海軍帽的費雷西打了個招呼,又彎腰抱起精緻如芭比娃娃的艾薇兒,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艾薇兒,想叔叔了沒?」貝蒂低頭用他那短硬的胡茬扎得艾薇兒的小臉,擠眉弄眼道。

    「貝蒂叔叔好討厭!」艾薇兒在貝蒂的懷裡左躲右閃,咯咯笑個不停,小手亂揮想要逃離貝蒂的魔爪。「每次來都拿鬍子扎我,跟費雷西一樣壞!」

    聽見女兒直呼弗雷西大名,王海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擺出嚴父風範,擼起衣袖就要教訓女兒。沒等裝腔作勢的宅男上前,蒼老的費雷西一句話便將王海蒂打的魂飛魄散,羞羞答答的站在一邊不吭聲。「西萊姆,當年也沒見你怎麼管我叫爸……」

    貝蒂站出來替宅男解了圍,他捏了捏海艾薇兒的可愛的鼻子,一板一眼的說道:「小海倫,可不許直接稱呼自己的長輩,太不淑女了……」

    倔強固執的海軍人弗雷西對於孫女的寵溺是沒有底線的,以至於宅男對於女兒的教育基本上已經死心了,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在青春期反叛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還有有那麼一句俗話:一物降一物。貝蒂中將一開口,女兒艾薇兒就跟小雞啄米似的答應了。

    「看來人長得英俊風流就是有優勢呀……」艾薇兒正是好動的年紀,剛剛安靜了片刻中又不安分起來,她奮力從貝蒂的懷裡鑽了出來,騎在牧羊犬丹尼的背上,跌跌撞撞的流竄到外面的小花園裡玩去了。宅男望著女兒天真浪漫的背影,頗有些吃味。

    「那是……想當年咱勇闖北京八大胡同……」貝蒂的話匣子一旦開啟便如同絕了堤的江河,滔滔不絕,從八大胡同的灰頭土臉到天津城風韻猶存的波蘭妓-女,從紫禁城執勤的日日夜夜到山海關下轟隆的炮聲。而王海蒂臉色隨著貝蒂或激昂或舒緩的語調變幻莫測,最開始的羞澀慚愧,到後來對貝蒂擠眉弄眼的打眼色,到最後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貝蒂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堪堪收住話題,可惜為時已晚。頃刻間,西萊姆的耳朵被揪住了,屋子裡滿是安妮的戲謔聲:「西萊姆,八大胡同好玩不?」

    基爾海校三傑之首,大洋艦隊戰略雙傑之一的海蒂-西萊姆怕老婆,這一點從基爾港的基地後勤兵到赫爾戈蘭島上的潛艇兵,從威廉港等待任命的候補軍官到遠東膠州灣的海軍陸戰隊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心疼兒子的弗雷西有心勸架,卻也不知從何說起。貝蒂是個外人,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的敲門聲。

    「西萊姆中校,海軍部緊急通知!」

    王海蒂彷彿久旱遇見了甘霖,歡呼雀躍著擰開了門,揉了揉紅腫的耳朵對滿頭是汗,拿手撐在門框旁氣喘吁吁通信兵一本正經道:「慌什麼,又不是英國艦隊開進赫爾戈蘭灣了……」

    「參謀官……」通信兵神色複雜的看了身穿皇家海軍中將服的戴維-貝蒂一眼,低頭從帆布挎包裡掏出一封電報。「中校,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大公薩拉熱窩街頭遇刺身亡,巴爾幹危機又來了……」

    「不,中士!」王海蒂收起了他的一本正經接過電報匆匆掃了一眼,又撇過頭去看掛在牆上的日曆。如是反覆後,宅男精壯幹練的身體微微一顫,抓著通信兵的手臂陰冷道:「這次不僅僅只是巴爾幹危機,戰爭開始了!」

    雪白的牆壁上,德文日曆上的日期赫然是1914年6月28日。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7: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2
第二部 炮聲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炮聲(四)

    初夏,巴爾幹半島波西尼亞首府薩拉熱窩陽光明媚,奧匈帝**事演習剛剛結束。哈布斯堡王儲弗朗茨-費迪南大公與他的妻子索菲亞坐在一輛敞篷吉普車上,檢閱歸來的他志得意滿,輕鬆愉悅的氣氛在吉普車裡徜徉。

    上午十時,敞篷車開進薩拉熱窩市區,塞爾維亞恐怖分子朝吉普車投擲了一枚炸彈,費迪南大公受了點輕傷,但是他決定繼續旅途。當吉普車駛入另一個藉口的時候,塞爾維亞糞青普林西普從人群中跳出來,對著費迪南大公夫婦瘋狂開槍。1914年6月28日,人丁凋零的哈布斯堡最後一位合法繼承人弗蘭茨-費迪南與他的妻子被塞爾維亞民族激進分子刺殺,老首相俾斯麥憂心忡忡的巴爾幹火藥桶被徹底引爆。

    巴爾幹的槍聲傳來,戴維-貝蒂敏銳的察覺到歐洲局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匆忙告別了西萊姆一家,風馳電掣般的折回基爾港與訪問艦隊匯合。與此同時,德國海軍部下令所有軍官水兵取消休假,留守軍艦隨時待命,德皇威廉二世也開始收拾行李,乘坐專列返回柏林處理這場危機。

    「安妮,戰爭開始了……」

    「你們這些軍人實在是太敏感了,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1908年波斯西亞危機,戰爭一觸即發,報紙上對於大規模歐戰的猜測鋪天蓋地,最後還不是和平解決了。」安妮將一張全家福相冊塞進裝的滿滿噹噹的行李箱中,伸手捋了捋宅男軍服上的褶皺,望著即將離家的丈夫輕鬆道:「要相信我們的貝特曼-霍爾維希先生,他能制止戰爭!」

    事實上,費迪南大公遇刺身亡在當時的歐洲所產生的衝擊力遠沒有天-朝史書上的白紙黑字苦心孤詣渲染的那麼嚴重。如果說洪堡兄弟為德國人帶來了理論與思辨,那麼繼承了腓特烈大帝鐵血基因的德意志人也絕不缺乏尚武精神!作為德意志的女兒,安妮根本就不懼怕戰爭,更何況還有1908年波斯尼亞危機這個例子。

    1908年波斯尼亞危機,奧匈帝國在德皇的支持下強行吞併了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並且在邊境陳兵百萬咄咄逼人。此舉激怒了塞爾維亞人,他們進行了軍事總動員,大斯拉夫主義氾濫的羅曼洛夫王朝也對吃相難看的哈布斯堡王朝發出戰爭警告。那段時間,歐陸風雨飄搖人心惶惶,無聊的政客和黑了心的報紙都誓言歐洲即將爆發,好在德國的警告,英國的拉架起了作用,再加上沙俄國內工人罷工和農民暴動此起彼伏,沙皇王座岌岌可危,危機以「攘外必先安內」的俄羅斯退縮而終結。

    「也許薩拉熱窩事件可以通過外交磋商得到解決,可那得建立在塞爾維亞人不愚蠢的前提上。」

    王海蒂提起安妮收拾好的行李箱,粗糙的手輕撫過妻子的發梢,搖搖頭咬牙切齒道:「哈布斯堡正在枕戈待旦磨刀霍霍,而愚蠢的塞爾維亞政府卻在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死亡而沾沾自喜!塞爾維亞人把一切都搞砸了,他們以為他們是誰?!要知道驕傲貪婪的北極熊都曾在1908年波斯尼亞危機中退避三舍,要知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他們會把整個歐洲都推向戰爭!塞爾維亞政府應該上絞刑架!」

    費迪南大公遇刺在奧地利引起了軒然大波,對巴爾幹半島覬覦已久的奧地利人終於找著了開戰的理由,維也納街頭懲戒和吞併塞爾維亞的呼聲甚囂塵上。奧匈帝國老皇帝弗朗茨聽完奧地利陸軍總參謀長孔拉德聲嘶力竭的叫囂和自信滿滿的允諾,並且在德皇威廉二世那裡得到一句含混不清的保證後終於不再遲疑,決心發動戰爭。1914年7月23日,奧地利人向塞爾維亞提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限定在四十八小時那答覆。

    塞爾維亞人在薩拉熱窩事件後的拙劣表演也頗具喜感。奧匈帝國唯一也是僅有的皇儲弗朗茨-費迪南大公極力主張吞併波斯尼亞和黑賽哥維那,他的言行招致塞爾維亞人的極端仇視。自6月27日大公遇刺身亡到7月23日奧匈帝國發出戰爭通牒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內,塞爾維亞政府反應十分遲鈍,除了不自量力的展示他們夜郎自大有恃無恐之外,他們幾乎毫無作為,甚至還為費迪南大公之死慶幸竊喜,直到哈布斯堡老皇帝對塞爾維亞政府發出最後戰爭通牒,塞爾維亞人這才幡然醒悟。為了忍辱求全,除了奧方派員參與追捕審判凶手一項外,奧地利人提出的霸王條款惶恐不安的塞爾維亞人悉數接受,可惜已經為時已晚。戰爭的車輪一旦發動就是至死方休的結局,死神的鐮刀從來就容不下一絲絲憐憫!

    俄國對於薩拉熱窩事件的發生頗有些措手不及。儘管北極熊一直對巴爾幹半島虎視眈眈,可1914年的俄國人早已經不是1848年革-命時的那台令西歐人恐懼的「歐洲壓路機」了。自1904年日俄戰爭之後,俄國國內局勢動盪不堪,剛剛鎮壓了國內革-命的尼古拉二世除了一腔熱血,並沒有發動戰爭的本錢。不過尼古拉也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協約國的背書讓虛弱的俄羅斯人腔調日益強硬起來。

    在安妮眼中,薩拉熱窩事件不過是1898年英法蘇丹法紹達危機、1908年波斯尼亞危機、1911年阿加迪爾危機的複製,雖然歐洲局勢一日比一日凶險,可這畢竟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安妮雖然滿不在乎,可丈夫的警告讓他產生了懷疑,西萊姆戰略天賦在海軍界可是有口皆碑。

    安妮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洋灰小樓外的花園草地上和丹尼嬉鬧的女兒海倫,垂頭比劃十字,捂著嘴小聲道:「親愛的,你是說這一次戰爭無可避免了?」

    見妻子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王海蒂這才摟著安妮,緊鎖的眉宇輕輕頂在安妮額前,絮叨道:「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費雷西和艾薇兒;我在壁櫥的暗櫃裡藏了幾根金條,將它保管好,再困難也不能拿出來用,那是咱家的救命錢。別為我擔心,打仗是軍人的事,榮耀屬於德意志!」

    「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莫逞強,有機會就想辦法調到海軍部辦公室去,哪怕是基地指揮官也行。」腓特烈大帝的子孫並不懼怕戰爭,可這並不代表安妮捨得讓丈夫站在一線,直面縱橫七海笑傲江湖數百年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安妮環住丈夫不怎麼寬闊的肩膀,猶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移民美國嗎,要不你現在就去辦理退役手續?」

    「如果你不想我因為叛國罪而被軍事法庭判處絞刑的話……」

    全家移民美國這件事宅男從1894年就開始叨咕,可二十年過去,王海蒂不僅沒能成行,羈絆和留戀還越來越多。宅男說這番話的時候,滿嘴的苦澀。

    ****

    基爾航海節有些虎頭蛇尾的結束了,6月29日,英國友好訪問艦隊開始啟程返航,由古迪納夫海軍准將率領的第一輕巡洋艦艦隊穿越了剛剛拓寬完工的威廉運河。

    就在英國艦隊離港的同一天,休假中的宅男王海蒂重新搬回到塞德利茨號戰巡上,他沒能去碼頭送老友戴維-貝蒂一程。宅男雖然有些惋惜,但年輕的他並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等宅男再會戴維-貝蒂的時候,他們已經成為宿命般的生死仇敵!

    巴爾幹的槍聲傳來,雖然帝國政府尚未表態,但是德意志海軍陸都進入緊急狀態,以應對巴爾幹那盤如迷霧一般的棋局。

    作為第一偵查艦隊的總參謀官,王海蒂的任務十分繁重,既要組織整個艦隊日常的槍炮、魚雷訓練,增加新補充進來的海軍見習學員與老兵的磨合,讓艦員始終保持較高的士氣,又要考察各戰艦的武備設備的狀態,以便有針對性的小規模維修保養。

    保障整隻艦隊的物資供應,讓艦隊始終保持在最好的狀態;根據形勢增加突襲反突襲、夜戰近戰、損失管制等科目的訓練;與艦隊司令希佩爾分析綜合情報、設計預備方案,安排執勤表和佈置防魚雷網;處理艦隊與基地的協調聯絡問題,列席海軍部組織的例行情報通報和分析會,宅男這段時間忙的是昏天暗地。

    「戰艦評估報告已經出來了:毛奇號戰巡的鍋爐有蒸汽洩漏的毛病,不能發揮最大功率;馮-德-坦恩和塞德利茨號戰巡、科爾堡、格勞登茨、斯特拉爾松德號巡洋艦很多主炮、副炮炮管已經接近使用壽命了,需要更新一批炮管;『布呂歇爾』號內部鏽蝕問題比較嚴重,水密封橡膠有幾處鬆動。」艦隊參謀勞倫上尉捧著一份厚厚的調查報告放到王海蒂的辦公桌上。「參謀官,詳細數據都在報告裡……」

    「情況有些不妙呀……」王海蒂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有氣無力道:「上一週的槍炮考核成績出來了,除了羅斯托克號表現尚屬正常,其他各艦命中率和效率都有所下降,見習海軍學員的補充使我們的槍炮術水平下降的很厲害。」

    「參謀官,今年的夏秋季例行巡航還正常進行不?」勞倫上尉問道。

    按照慣例,大洋艦隊主力每年夏秋季節都會前往地中海、伊比利亞半島和亞速爾群島海域開展遠航訓練,以加強新老艦員的磨合和檢驗上一年度訓練的成果。

    「誰知道呢!」宅男沒由來的發起火,怒氣衝衝。

    6月28日,薩拉熱窩街頭的槍聲傳來,海軍部立即召開了冗長的軍事會議,以討論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海軍元老和一線指揮官吵成一團,就連是否按時開展夏秋季例行巡航訓練都爭執不休,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對巴爾幹虎視眈眈的哈布斯堡人絕不會放棄這次機會,戰爭可能在7月末8月處爆發,德國、俄國和法國無疑會捲入戰爭,而英國人會選擇中立。

    第一戰列艦分艦隊總參謀官沃爾夫岡-魏格納和第一偵查艦隊總參謀官王海蒂都有幸列席那場充滿亂糟糟的辯論會,德意志的海軍戰略雙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會議室最不起眼的角落,或是把軍帽蓋在臉上呼呼大睡,或是就著茶水百無聊賴的翻看過了期的舊報紙。

    「將『制衡與均勢』這項外交藝術練就的爐火純青的約翰牛會不懂唇亡齒寒?!英國人會因為德國的警告而保持中立?!」想到海軍高層短淺的戰略意識,宅男就忍不住想要吐槽。宅男在狹小的軍官艙裡轉悠了幾圈,再也找不到工作的激情,只得草草收拾了辦公桌往艙外走。

    剛拉開艙門,基爾的夕陽便灑了進來,斜斜的印在宅男黝黑的皮膚上,不似盛夏正午的熱浪,而是一種很溫暖很甜蜜的感覺。

    「參謀官!」正在沖洗甲板擦拭槍炮的水兵們紛紛敬禮,王海蒂忙舉手回禮。

    海軍從來就不像詩人和小說家筆觸所描述的那麼浪漫,與之相反,艦上的生活相當枯燥乏味。受制於軍艦的定位,艦員生存空間只能讓位蒸汽機鍋爐、武備彈藥和淡水給養,畢竟航速、火力和續航力才是戰艦的終極使命。

    軍艦生活空間的狹小,陰森潮濕的床鋪、轟隆的鍋爐運行聲,三天大考核每天小訓練的節奏,單調乏味的伙食都是折磨船員士氣的不利因素,正因為如此,晚飯後清理甲板打掃衛生則成為了艦員最喜愛的活動。

    夕陽灑在教堂、碼頭、港口和戰艦上,遠處「赫蘭戈爾」號戰列艦的浮光掠影,港區教堂哥特式的雕花穹頂,還有近旁「毛奇」號戰巡所製造的陰影,黃昏下的基爾美得像是一副19世紀印象派油畫,又好像博物館櫥窗裡泛黃的老照片。宅男晃晃悠悠的爬上塞德立茨號艦橋,眯著眼睛眺望遠方。

    「要不要站出來?」宅男輕撫塞德立茨號戰巡的鋼鐵之軀,自言自語。宅男清楚的記得1916年日德蘭海戰結束後,龐大的公海艦隊梟雄末路般的躺在基爾港,直至烈士暮年鏽跡斑斑。1918年基爾水兵起義更是為這支忠勇的艦隊蒙上了一層不光彩的神色。

    「參謀官,海軍部急電,本週海軍部例行情報通報和分析會提前舉行,威廉陛下、元帥提爾皮茨和大洋艦隊司令提爾皮茨都將出席……」艦橋下有通訊兵在喊。

    宅男心底一顫。他猶豫了片刻,旋即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清掃一空。「王海蒂,管好你的嘴,人不可以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7: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2
第二部 炮聲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炮聲(五)

    「就連英國人的盟友都不能確定英國是否會參戰,中校,你怎麼敢篤定英國會加入戰爭?!」海軍內閣大臣1]喬治-馮-穆勒上將氣勢洶洶的責問道。

    毫無疑問,七月初提前召開的海軍部例行情報通報和分析會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長達三個小時的會議,除了達成7月中旬開始例行夏秋季巡航訓練的決議和將參加會議的外交庸才威廉二世糊弄走,就只剩下了海軍元老派與少壯派之間無休止的爭執。

    德皇在外交上的「天賦」出席會議的海軍高級軍官心知肚明。1905年3月31日,威廉訪問摩洛哥丹吉爾,與摩洛哥毫無利益瓜葛的德皇突然頭腦發熱口出狂言,宣稱支持摩洛哥獨立,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以至於摩洛哥的保護國法國在英國人的支持下陳兵邊境,德法兩國劍拔弩張;1911年,法國入侵摩洛哥,德皇威廉再次站出來發表措辭強硬的演講,宣稱法國人侵犯了德意志在摩洛哥的利益,話音未落,豹號炮艦已經開進摩洛哥阿加迪爾港,而當時德國在摩洛哥僅有幾家名不見經傳的商社和幾名德裔投機商。

    有皇帝在場,一切有關外交的事物就會向糟糕的一面發展,這不僅是德國外交部有識之士的共識,海軍部頭頭腦腦對此也供認不諱。於是海軍部官員在皇帝面前竭力保持淡定,試圖將皇帝的注意力從巴爾幹半島拉回來,轉移到7月中旬即將開始的海軍夏秋季巡航海訓上去。結果海軍成功了,皇帝威廉興高采烈的宣佈他將會在大洋艦隊出海的那天趕去基爾,為參加年度海訓的艦隊送行,隨後他將前往北德意志的森林狩獵。

    皇帝走後,會議室裡的和光同塵瞬間煙消雲散,將軍們開始為英國人在衝突中是否會採取中立立場而爭論不休。陸軍出身的海軍重臣和長期遠離一線擔任閒職的元老堅持讓陸軍速戰速決結束一切,海軍至多派出輕型艦艇騷擾法國、比利時沿岸,牽制和威脅協約國西線戰場的側翼,而英國人則會在衝突中保持中立,內閣海軍大臣喬治-馮-穆勒上將對此深信不疑。

    「在德意志陸軍的摧枯拉朽的攻勢面前,英國那支戰術陳舊保守的『袖珍陸軍』能有多大作為?大英帝國的海軍確實厲害,可有水雷和大洋艦隊的保護,英國人還能將他們的大艦隊開進易北河不成?英國人不保持中立,難不成還想讓德意志陸軍駐馬蘇格蘭高地?!」頭髮花白的老將穆勒望著一臉不屑的埃裡希-雷德爾中校,倚老賣老道:「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不過用危言聳聽來博取名聲可就要不得了……」

    「如果陸軍沒能速戰速決呢?」年輕的雷德爾稍稍抬起頭,反問道。

    「雷德爾,你不要命啦!」宅男扯了扯雷德爾的衣服,瞄了瞄坐在前排面無表情的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元帥和陰沉著臉的公海艦隊總司令阿爾弗雷西-馮-英格諾爾將軍,壓低聲線惶恐不安道:「想想我這二十年的遭遇,言多必失見好就收從來都是顛不破的真理!雷德爾,快坐下來!」

    會議召開之前,雷德爾作為東道主邀請王海蒂、魏格納在海軍總部附近的一家酒館小酌了幾杯,三兩杯啤酒下肚,醉意翻湧的宅男再也關不住話匣子,不管不顧的吐槽起來。從提爾皮茨時代開始就含混不清的海洋戰略到鎖在海軍部總部櫃子裡的那份戰爭預案,從意大利人的兩面三刀到小日本的無恥殘忍,胸有點墨賣弄風騷的宅男罵了個遍。王海蒂不明白中午還奉勸他謹言慎行的埃裡希-雷德爾怎麼轉過身就把他在酒桌上吐得槽在高層會議上複述一遍,沃爾夫岡-魏格納還敢在一旁幫腔。

    一朝被蛇咬二十年怕井繩的宅男苦口婆心的勸告雷德爾,可惜雷德爾一臉決絕不為所動。儘管作為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的他只能坐在議室的邊緣,在他面前的都是璀璨將星重臣宿老,可年輕的雷德爾卻毫無懼色,一如1898年海軍辦公室那個執著的秘書海蒂-西萊姆!

    「如果日本根據《英日同盟》加入協約國,膠州灣、加羅林群島和新幾內亞失相繼失守,東亞艦隊的破襲戰該怎麼繼續?如果兩面三刀腦門上印著反骨的意大利人保持中立,亞得里亞海的那支地中海分艦隊該何去何從?如果陸軍陷入持久戰,英國人加入戰團並且封鎖我們的海上運輸線,大洋艦隊該怎樣反擊?」

    「陸軍怎麼可能……會……陷入持久戰……」彷彿被人掐住了喉嚨,穆勒將軍咄咄逼人的氣勢戛然而止,理屈詞窮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如老僧坐定一般的提爾皮茨元帥端茶杯的手頓了頓,狐疑的眼神掃過倔強的雷德爾,又撇過頭瞧了瞧小心翼翼的王海蒂,臉色愈發陰沉。

    ****

    激烈的爭執後,海軍依然沒能確認英國人是否會參戰,這也沒什麼好丟人的,不止德國外交部吃不準英國人的態度,就連英國外交大臣也輕易不敢為惶恐無助的法國人背書,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英國國王、首相和外交大臣都沒有宣戰權,決定權在議會手中。

    海軍部雖然沒能確認英國人是否會參戰,但對於海軍的戰前準備卻有了明確的規劃。

    大洋艦隊夏秋季巡航訓練將會在7月14日左右開始,鑑於歐洲緊張的局勢,演習的地點就放在挪威峽灣。

    為了威脅協約國的海上運輸線,大洋上的襲擊艦和加煤船應按照預定方案行動,與此同時,位於亞德里亞海的地中海分艦隊在戰爭爆發後應該盡快離開意大利並且儘可能的靠近奧斯曼土耳其,拉攏並威懾土耳其政府;至於孤立無援的東亞艦隊,海軍部允許施佩伯爵在拖住英法遠東艦隊和日本聯合艦隊的前提下自由行動。

    海軍總參謀部的組建也被提上日程,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埃裡希-雷德爾晉陞為海軍上校,調入新組建的海軍總參謀部擔任作戰參謀。英格諾爾的大洋艦隊司令部和海因裡希親王的波羅的海艦隊司令部職能和防區被重新劃分,一旦戰爭爆發,大洋艦隊將迅速集結在易北河、傑德角、威希河和埃姆斯河河口地區,以防備實力強橫的英國大艦隊;海因裡希親王的波羅的海艦隊將由一些老式艦艇組成,他們的任務是防備日俄戰爭後僅剩下幾艘老邁不堪的艦船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刺伺機威脅北極熊的側翼。

    由老式戰艦組成的第四、五、六預備役艦隊開始局部動員,船塢裡封存的後背艦開始檢修,所有擔任訓練任務的艦隻應做好改裝成輔助船的準備,預備役海軍官兵必須盡快向所在地軍隊動員部門報導,等待海軍部的動員令。預備艦隊的編組工作和預備役艦員的戰前訓練、預備役軍官的突擊培訓都是大工程,好在帝國有著良好的動員體系,在預備役艦隊動員參謀的努力下,預備役艦隊恢復戰鬥力是遲早的問題。

    位於英吉利海峽多萊雷場和北大西洋雷場建設應該加速。鑑於赫爾戈蘭灣的重要性,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司令部被組建,兵力由若干支巡洋艦分艦隊和驅逐艦分艦隊、位於赫爾戈蘭島上的海岸炮、潛艇和飛艇部隊組成,第一偵查艦隊擔任預備隊,總司令一職將由弗蘭茨-馮-希佩爾少將兼任,希佩爾的首席參謀海蒂-西萊姆中校作為副司令負責具體工作。

    「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副總司令?!」

    已經成家立業的王海蒂就差沒將小人得志寫在臉上,他捂著高富帥的那顆既奢望建功立業留名青史又懼怕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矛盾之心,慶幸他可以不用呆在如鐵棺材一般的戰艦上出海巡航作戰。

    「躲在安全的地方胡亂指手畫腳一番就能旱澇保收,這才是穿越客應該做的事,至於怒海爭鋒血染海疆,去他妹的!」

    ****

    在德意志海軍總參謀部成立之前,海軍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高效率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便將海軍未來幾個月的行動方案規劃的七七八八。會議結束後,肩負使命的一線指揮官和總部的部門長官們火急火燎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散了去,提爾皮茨慢條斯理的喝完了被子裡的茶水,喊住了大洋艦隊總司令英格諾爾。

    「將軍,我想知道鎖在海軍部櫃子裡的海軍預備方案究竟是什麼。」兩鬢斑白的提爾皮茨元帥問道。

    自風險理論破產以後,威廉二世對提爾皮茨的聖眷一日不如一日,皇帝的新寵愛德華-馮-卡佩勒將軍對他的海軍大臣王座虎視眈眈,1913年弗裡德里希-馮-英格諾爾取代沃爾夫岡-魏格納遠房表叔海寧-馮-赫岑多夫成為公海艦隊司令,提爾皮茨對海軍僅有的一點實際控制權也被架空,一戰前,提爾皮茨除了擁有崇高的威望,就只剩下了一些人事權。由黑林根中將起草的那份據說每年都在完善的海軍戰略預案大洋艦隊的締造人提爾皮茨甚至沒有過問的權利。

    被海軍官兵戲稱「皇帝的應聲蟲」的弗裡德里希-馮-英格諾爾總司令2]慘笑了一聲,那嗓音很低沉但卻帶著幾百萬伏電壓,讓提爾皮茨焦頭爛額,繼而火冒三丈。

    「元帥,不瞞您說,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海軍預案……即使有,那也只會在皇帝的腦海中!」

    【註釋】

    1.海軍內閣大臣:德意志第二帝國政治結構有些類似於紅色中國,有兩套行政班子,海軍內閣大臣是德皇宮廷的職務,相當於皇帝的海軍顧問。

    2.萊茵哈特-舍爾將軍一戰後出版的《一戰中的大洋艦隊》上記載英格諾爾是在一戰前夕成為大洋艦隊司令,這並不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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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2
第二部 炮聲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炮聲(六)

    【第一個高.潮來了,夏雨要爆劇情了,今天兩更,讓你們看看夏雨前期東拉西扯的十多萬字究竟埋下了多少伏筆!】

    「陛下,奧地利特使施策尼正在小會客廳等您。」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霍亨索倫家族最偉大的兩位帝王,菲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畫像。自負的皇帝一如既往的穿著一件沒有軍銜的元帥軍服,腰間掛著一柄傳承了幾個世紀的騎士劍,手裡抓著一隻白手套,站在祖輩的畫像前沉默不語。

    書房裡指針飛走韶華流逝,黑林根兄弟、海軍內閣大臣喬治-馮-穆勒、陸軍總參謀長小毛奇站在書桌一側面面相覷,誰也猜不透皇帝究竟在想什麼。這時候,身為陸軍總長的小毛奇站了出來,小聲提醒道。

    1888年,年輕的皇帝從老皇帝威廉一世手中接過帝國權柄,這不僅是一種無上的榮耀,更是一種莫大的負擔。皇帝是個驕傲自負之人,他試圖為德意志開疆擴土並且超越他父輩的豐功偉業,但事到臨頭,他又像一個急紅了眼的賭徒,瞻前顧後害怕輸光了所有的家當。1914年,威廉的德意志帝國已經被命運的車輪所綁架,戰爭機器如同脫了韁的野獸在前途不明的道路上橫衝直撞。皇帝期盼著,恐懼著,迷惘著。

    「胡戈-哈澤1]宣稱國會不會反對戰爭,迪特裡希-舍費爾為我規劃了一個泛德意志藍圖2],特賴施克教授告訴我所有人都在等我的號令,毛奇將軍,你誓言勝利唾手可得。於是我將對奧地利那個昏庸的老皇帝弗朗茨背書,即使事態發展到奧匈帝國同俄國開戰的極端,奧地利依然可以得到保證,德國處於它通常作為一個盟國的忠誠,將站在奧地利一邊!」

    陳設奢華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1911年出版的弗裡德里希-馮-伯恩哈迪將軍撰寫的《德國和下一次戰爭》。皇帝的精神稍稍有些萎靡不堪,他拾起那本字裡行間充滿了熱血和煽-動的著作隨意翻了幾頁,轉過身來淡淡道:「將軍,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們將會成為德意志的罪人的……」

    「不,陛下,你只會成為德意志的英雄。」陸軍總參謀長小毛奇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覆道。

    「如你所言,我的將軍。」威廉二世望著他的參謀長,將一份寫好了的回信遞給外交大臣基德倫,一語雙關道。

    性格偏激的皇帝帶著那本《德國與下一次戰爭》朝書裡間走去。小毛奇將軍似乎沒有聽懂威廉的雙關,臉上始終掛著恬淡的微笑,目送皇帝離開。就在皇帝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書房門口時,小毛奇依稀聽見了皇帝悵然若失的嘆息聲。

    「非對稱作戰……也許我該相信那孩子的!」

    ****

    7月23日,奧匈帝國老皇帝收到威廉的背書後不再猶豫,向塞爾維亞提出了包括拘捕凶手、鎮壓反奧活動和罷免反奧官員等極其苛刻的條件,並限定塞爾維亞政府四十八小時內答覆。塞爾維亞人忍辱求全,除了奧方派員參與追捕審判凶手這一項外,其餘條件悉數接受,可惜已經為時已晚。

    7月25日,塞爾維亞開始下達總動員令。收到消息的大洋艦隊

    7月27日,法國將駐阿爾及利亞和摩洛哥的部隊召回。

    7月28日,奧匈帝國以沒有得到滿意答覆為藉口,對塞爾維亞宣戰。法國下達總動員令。

    7月29日,沙皇下達總動員令,沙皇的表兄凱澤立刻停止了他的北海之旅,向沙皇懇求:「不要採取任何魯莽行動,我請求你!」尼古拉斯二世被他的請求所打動,收回其總動員令,但對奧匈帝國仍然保持部分動員。

    7月30日,沙皇重新發佈總動員令,德國要求俄國停止總動員,遭到拒絕。

    7月31日,維也納皇家部隊發出總動員令。柏林分別向俄國和法國遞交最後通牒。在向沙俄的通牒中,德國要求俄國「接到通牒12小時內」收回其總動員令。對法國的通牒要求巴黎在18個小時內宣佈如果俄國和德國之間發生戰爭,法國要保持中立態度,如果法國保持中立,它必須將土爾和凡爾登兩地要塞交給德國佔領作為保持中立的保證,待戰爭結束後歸還。對此俄國根本不想做出答覆,法國則做了簡要答覆:「我們要根據自己的利益採取行動。」

    8月1日,德國對俄宣戰,總動員令隨即下達,徵召、裝備和運送200萬人員的龐大機器便開始運轉起來。萊茵哈德-馮-舍爾中將率領的第二戰列艦分艦隊到達北海,至此,大洋艦隊全部力量在赫爾戈蘭灣傑德角匯合。

    8月2日,英國向德國發出最後通牒:「尊重比利時的獨立地位,否則不列顛將參戰。」與此同時,德國陸軍開進盧森堡大公國,德國駐布魯塞爾公使貝洛向比利時外交大臣達維尼翁遞交了最後通牒。

    8月3日,法國拒絕德國的中立要求,德國對法國宣戰。

    就在整個歐洲為風雲變幻的形勢和風雨欲來的戰爭號角驚慌失措之時,大洋艦隊也已經開始行動。

    7月25日,正在挪威海域演習的大洋艦隊獲悉奧地利向塞爾維亞發出戰爭通牒,於是艦隊開始返航,除了第二戰列艦分艦隊,公海艦隊的主力在威廉港集結。

    7月29日,大洋艦隊總司令英格諾爾趕往威廉港。英國皇家艦隊開始進入戰備狀態,同日,大洋艦隊也開始局部動員。

    8月1日,萊茵哈德-舍爾中將的第二戰列艦分艦隊來到北海,大洋艦隊全部主力在傑德角集結。

    「通知防禦圈司令部下屬的各巡洋艦、驅逐艦、雷擊艦分艦隊支隊司令官,赫爾戈蘭島岸防部隊和海軍陸戰隊長官、易北河、埃姆斯河、威希河和傑德河海防炮台長官和潛艇和飛艇中隊指揮官來司令部開會。希勒中尉,我需要赫爾戈蘭灣詳細的氣象圖和水文圖,請在中午十二點以前送過來;凱斯中尉,通知奧托-韋根迪上尉即刻來司令部報導;勞倫上尉,我需要你根據司令部現有的兵力和海軍情報處送過來的情報重新分配編制三層警戒圈,每一層防禦圈的警備力量必須有三條預備巡邏路線並且能夠彼此支援,同時,司令部手中還得保持一支隨時能投入戰鬥的預備艦隊。詳細要求我已經寫好了,請務必在今天下午三時之前遞交草案。」

    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各種調查報告、剛起草的預備方案、圖紙鉛筆和測量工具,釘在牆壁上的巨幅北海海圖上標註滿了數據情報。宅男頂著亂糟糟的髮型,鬍子拉碴滿眼血絲,深黑色的中校軍服衣袖被捲的很高,叼著筆頭將一份剛起了個頭的預案草件遞給勞倫上尉。勞倫上尉看了看扉頁密密麻麻列滿了注意事項的草件,齜牙咧嘴苦大仇深的離開了。

    大洋艦隊7月中旬出海訓練,老友沃爾夫岡-魏格納和數萬名海軍官兵不得不在挪威峽灣中開展艱苦卓絕的訓練和揮汗如雨的演習,然後被濕熱的船艙和轟隆的蒸汽機聲折磨的快要發瘋。不過這一切都與宅男無關:王海蒂常常在赫爾戈蘭島和威廉港、易北河之間游弋,偶爾還會乘坐飛機飛艇在遼闊的赫爾戈蘭灣兜兜風,乘坐奧托-韋迪根上尉的U-9號潛艇與鯊魚作伴,總之,肩負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司令部草創工作的王海蒂終於實現了宅男的偉大理想,忙裡偷閒之餘可以拿著公款享受**生活,愜意的叼著香菸紙醉金迷恣肆人生。

    不過宅男的好運氣到大洋艦隊返回威廉港那天終結,因為弗朗茨-馮-希佩爾少將病倒了。

    希佩爾少將的工作相當繁忙,作為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指揮官,整支艦隊的士氣和戰鬥力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既然有「偵查」之名,那麼希佩爾少將又必須時常率領他的艦隊對英國海軍力量進行危險的火力偵察。如今海軍部將赫爾戈蘭灣防禦圈總司令一職也丟給了希佩爾,這讓希佩爾頗有些吃不消,很快就病倒了,最近幾天,希佩爾甚至必須服用大量的鎮定藥物才能對付他的衰弱的神經。

    好在希佩爾將軍有識人之明,他的首席參謀海蒂-西萊姆中校的履歷表雖然因為提爾皮茨的刻意打壓而慘不忍睹,但是基爾海校三傑和海軍戰略雙傑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希佩爾少將病倒後獰笑著將防禦圈司令部的組建工作付託給無所事事的手下愛將——海蒂-西萊姆。

    於是王海蒂被火線提拔為海軍上校,新任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司令部長官。沒了希佩爾的照顧和雷德爾的通風報信,前世也沒能學過MBA管理學,升了官並且自立門戶的宅男自然有些誠惶誠恐手忙腳亂,不過在隨後的實際操作中,宅男發現這算不得什麼挑戰。

    海軍總部辦公室秘書和土耳其海軍教官職務,還有二十年慘痛蹉跎的人生遭際讓宅男能夠很好的處理人際關係;1898年基爾造船廠海軍聯絡員和1902年波羅的海預備役動員參謀的任職經歷讓他對艦船和動員有著相當程度的瞭解,讓他能夠根據艦船性能和服役狀態編製出更合理的警備預案;1899年的臭鼬號炮艦的侵略經歷、1907年擔任德屬東非海軍陸戰隊指揮官後數不清的平叛戰爭,還有大洋艦隊第一偵查艦隊總參謀官之職鍛鍊了宅男的領袖氣質,讓那些分屬於不同系統的驕兵悍將們能夠拜倒在宅男的人格魅力下。至於德國海軍軍官並不怎麼熟悉的新兵器,宅男更能夠讓它們如指臂使,畢竟宅男是「非對稱概念」的首創者,更是潛艇、飛艇和飛機這些新式武器運用的戰術大師。宅男在處理層出不窮的難題的是否甚至萌生出一種讓他哭笑不得的想法:

    「不堪回首但卻相當有用的二十年莫非是提爾皮茨那個老頑固有意安排的?與我齊名的沃爾夫岡-魏格納那小子雖然沒有提出『非對稱作戰』這麼變態超前的概念,但是為新兵器沽名釣譽的鼓吹也沒少見,沒理由我被提爾皮茨冷藏流放而他卻能安然無恙呀?」

    就在宅男胡思亂想的時候,韋迪根上尉風塵僕僕的趕來了。

    「長官,您找我?」韋迪根併攏腳跟,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王海蒂苦笑一聲,收回那些滑稽的、可笑的胡思亂想,伸手將高富帥之子奧托-韋迪根攬了過來,指著那張足以讓不懂軍事的平民看花了眼的海圖,吐出嘴裡叼著的鉛筆介紹道:

    「英國海軍已經進入戰備狀態,由老式無畏艦、輕巡洋艦和雷擊艦組成的海峽艦隊扼守多弗爾海峽,阻止大洋艦隊南下,保護比利時、法國側翼;大艦隊駐守在奧克尼群島的斯卡帕灣,戴維-貝蒂的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已經屢次南下進行掃蕩和火力偵察;駐紮在不列顛島中部的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艦隊由輕巡洋艦、驅逐艦和潛艇組成,負責北海南部巡航和警戒,保護不列顛島東部沿海地區,根據海軍情報處的情報,雷金納德-約克-蒂裡特爵士的哈里奇艦隊巡邏艦經常走這條線路……」

    宅男的話頭被打斷了,勞倫上尉抓著一份薄薄的電報紙衝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上校,海軍總部急電:德國對英宣戰,德意志萬歲!」

    1914年8月4日,柏林。

    狂熱的戰爭氣氛在莊嚴肅穆的國會大廈裡滋蔓和擴散,強烈的愛國浪潮幾乎將國會大廈的屋頂掀翻。德國國會第一大黨——社-會-民-主-黨領袖胡戈-哈澤宣佈軍方的緊急軍事撥款預算高票通過,軍隊在戰時擁有國會所有的權利,國會各黨派達成政治休戰,黨派鬥爭暫時中止。

    柏林大雨傾盆,夏洛騰堡宮門前人山人海,國會議員列隊進入皇宮,在白廳坐下。帝國皇帝頭戴盔帽,一手按住劍柄,高呼「我們拔劍出鞘,問心無愧,雙手清白。」與此同時,第一波土灰色的浪濤在離列日要塞48公里的格姆梅裡希出發,衝過德國與比利時的邊境,比利時士兵從哨所裡開了火。

    柏林民眾歡呼雀躍欣喜若狂,高舉國旗軍旗在勃蘭登堡門和帝國大廈前遊行,社-會-民-主-黨成員、基爾工會領袖布朗特也穿著舊軍服混跡在歡樂的海洋中;軍隊開始開往前線,各地的預備役軍人開始集結,無數的女學生和孩子跟在開進中的軍隊後面高唱著國歌揮灑鮮花;洪堡兄弟創辦的柏林大學陷入騷動之中,年輕的學生和頭髮花白的老教授對於戰爭的熱情顯然超過了對學問的深究,憧憬著勝利的那一天。從石勒蘇益格到巴伐利亞,從阿爾薩斯-洛林到東普魯士,整個德意志如同繃緊的發條,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屬於大艦巨炮的最後輓歌就這麼來了?縱橫七海數百年骨子裡浸透了海魂的盎格魯-薩克遜和裝備精良數百年未嘗一百敗的皇家海軍,雖屬大陸民族但卻勇於探索日耳曼民族和即便弱小但卻不乏決一死戰之勇氣的大洋艦隊究竟誰能取得北大西洋的王座?

    宅男放下電報紙,拍了拍還在消化信息的奧托-韋迪根上尉的肩膀,生滿老繭的手指頭死死按住海圖上的一點,陰冷道:

    「哈里奇艦隊,就是它了!」

    ****

    「元帥,不瞞您說,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海軍預案……即使有,那也只會在皇帝的腦海中!」

    時間並沒能讓英格諾爾的直白沉澱和消失,那石破天驚的消息猶自在蒼老的提爾皮茨耳畔縈繞,讓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海軍和德意志民族的老兵驚悚不安。

    提爾皮茨從抽屜裡掏出那本因為經常翻閱而缺損嚴重的《德國與下一次戰爭》,找出夾在書頁中的那封來自伊斯坦布爾的退役申請書,如鷹一般鋒利的眼神掃過信封上寄信人的姓名,呢喃道:「申請提前退役?一朝被蛇咬二十年怕井繩的懦夫?不,你會是德意志的英雄!」

    【註釋】

    1.胡戈-哈澤:當時德國國會第一大黨——社-會-民-主-黨的領袖。

    2.迪特裡希-舍費爾:德國民族主義者,極力鼓吹泛德意志主義。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8:5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2
第二部 炮聲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炮聲(七)

    多格爾沙洲位於北海南部,平均水深僅13米,海底沉積物主要為冰川礫石和粉沙。多格爾沙洲海域是寒暖流匯水地區,每年的汛期,鯡魚、鱈魚群在這裡聚集,淺灘附近的拖網漁船數不勝數,漁民之間糾紛不斷,以至於德英荷法比外交部和海軍大傷腦筋。

    然而今年卻有些不同,除了幾艘掛著大英帝國國旗的拖網漁船,戰爭陰影下的多格爾沙洲風平浪靜淒慘蕭瑟。

    當然,英國漁船並非多格爾沙洲唯一的客人,在沙洲南部的深水區,三艘德國U型潛艇正虎視眈眈。

    德國人發展潛艇的時間比較短,1897年,海軍鬼才海蒂-西萊姆提出潛艇狼群戰術並且肯定了潛艇的價值,1898年,德意志海軍設計部門開始著手研究潛艇,直到1903年,克虜伯公司才造出第一艘柴油動力,全長不過42.4米,僅有一具魚雷發射管的U-1號潛艇。

    雖然德國接觸潛艇的時間比較晚,但是德國人對潛艇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一流的機械、鋼鐵工業水平,發達的光學器材、動力機械上雄厚的技術積累和鬼才西萊姆的精準預見使得德國人在潛艇發展道路上並沒有走彎路,從1905年的U-1型潛艇到一戰前剛剛服役的U-19型潛艇,德國人的潛艇實力無疑呈跳躍式的發展,在技術上無疑遙遙領先。

    儘管德國在潛艇技術上處於領先地位,但是德國高層大多數情況下將潛艇視為防禦性兵器。這其中固然有U型潛艇故障率高、航程短和安全係數差等原因,但是德國海軍高層戰術保守才是問題的關鍵。

    自從王海蒂晉陞為海軍上校並且自立門戶,手底下多了數千名官兵並且肩負守衛赫爾戈蘭灣重任,沒心沒肺的宅男頓時感覺到了壓力,一股子後世見天叫囂卻從來沒有真切理會過的責任感油然而發,自1898年冷藏事件後逐漸淡漠了的某些矜持似乎有了抬頭的趨勢。

    儘管宅男對於政策多變的海軍部依然心存疑慮,可宅男覺得他應該對他的兵負責,而且宅男想法遠不止如此。

    於是海軍鬼才王海蒂參考了當時並不發達的無線電通訊技術,為手下的潛艇支隊量身打造了一套三艇編制的縮小版狼群戰術並且鼓勵潛艇部隊主動出擊,隨後宅男又處心積慮的將後世鼎鼎大名的「狼王」卡爾-鄧尼茨少尉調到奧托-韋迪根上尉的U-9號潛艇上擔任魚雷長,雷金納德-約克-蒂裡特爵士的哈里奇艦隊正是宅男牛刀小試的最好對手!

    8月6日清晨,三艘率屬於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司令部指揮的潛艇於悄悄從赫爾戈蘭島基地出發,躲躲藏藏的航行了六個多小時才達到多格爾沙灘。

    如今埋伏在多格爾沙洲南側深水海域的正是U-9、U-13和U-15三艘比較現代化的潛艇。根據海軍情報處的情報,哈里奇艦隊下屬的一支由絕望號、名譽號、浪花號、綠頭鴨號四艘十九世紀末建造的D型驅逐艦組成的巡邏艦隊每隔兩天都會來這裡巡視一次,而狼群的狩獵目標正是這支實力羸弱的小艦隊。三位艇長昨晚簡單的交流後根據海蒂-西萊姆上校的「狼群戰術」,在多格爾沙洲南側排成品字陣型,靜靜等待獵物上門。

    狹小的船艙滿是令人作嘔的機油味和惡臭味,空氣污濁不堪。蓬頭垢面的潛艇兵耐不住潮濕和悶熱的環境的折磨,紛紛**上身,嗷嗷叫著爬上甲板納涼。這一天北海難得沒有起霧,微醺的海風不時輕撫過潛艇甲板,引來潛艇兵的陣陣歡呼。

    「艇長,有情況!」

    指揮塔頂的瞭望哨發出淒厲的警告聲。坐在甲板上閉目養神的托奧-韋迪根上尉猛的睜開眼睛,幾個箭步跳上指揮塔,飛快的抄起哨兵遞過來的望遠鏡。

    多格爾沙洲西北側多了幾道煙柱,那煙看起來很清淡,不像一般的商船油輪因為使用劣質煤而升起的滾滾濃煙。

    「是英國人!回艙!緊急下潛!」這時間能出現在多格爾沙洲的軍艦,那只能是英國的巡邏艦隊。韋迪根扯著嗓子喊了一句,甲板上的水兵悉數鑽回船艙。

    抽水機開始工作,伴著刺耳的轟鳴聲,潛艇很快便沒入大海中。

    剛剛稀薄了一些的空氣又變得污濁起來,航海長嘴裡不斷上升的潛深數值尤其讓年輕的德意志水兵感到心煩。

    彷彿有幾個世紀之後,又好像須臾之間,恍惚中只聽見咯噔一聲,潛艇微微晃了晃,老練的水兵們意識潛艇已經下潛到定深。韋迪根上尉坐在指揮艙裡,粗糙的手悠閒的叩擊著艙室鋼板,沖航海長喊道:「保持深度,左舵25,1/3航速,修正角度!」

    航海官一邊操作一邊重複:「深度保持,25左舵,角度修正,1/3航速!」

    笨重的潛望鏡升了起來,觀察員小心翼翼的轉動潛望鏡觀察海面上的動靜,不消片刻,觀察員便有了發現。

    「方位47,距離10鏈,四艘軍艦……」觀察員接過參謀官遞過來的艦船手冊,飛快的翻到最後幾頁,對比手冊上的黑白照片驚喜道:「英國D型驅逐艦,四艘,與情報完全吻合!」

    坐在指揮艙裡的奧托-韋迪根上尉冷漠的臉微微鬆動了一下,對魚雷長下令:「魚雷長,前一前二,定深一米,準備發射!」

    裝載了烈性炸藥的殺人兵器定深後被推入魚雷發射管,魚雷長卡爾-鄧尼茨粗糙的大手虛按在發射電鈕上。沒等艇長的指令鄧尼茨手心便蓄滿了汗,於是他只得拾起一塊髒兮兮的破布為自己擦汗。

    狹窄的空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儘管有著良好的訓練,但這畢竟是德意志水兵的首場演出,對手還是縱橫七海數百年未嘗一敗的皇家艦隊,年輕而稚嫩的德意志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緊張。

    「艇長,英國人好像發現我們了,他們開始加速!」觀察員的叫喊聲打破了這難堪的沉默,訓練有素的潛艇兵們紛紛變了臉色。誰都知道潛艇跑不過驅逐艦,一旦英國人衝出伏擊圈,防禦圈司令部精心策劃的伏擊戰就只能無疾而終。

    觀察員話音剛落,海面上似乎傳來轟隆的炮聲,接下來則是劇烈的爆炸聲,爆炸產生的穿透力讓藏在水底的U-9號潛艇都開始強烈搖晃起來,潛艇兵們手忙腳亂的抓著附近任何可以穩住身形的東西,而忙著擦汗的魚雷長鄧尼茨一不小心便栽倒在地,手臂被凸起的管道鉚釘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戰鬥還沒開始就出現傷亡,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就在水兵們疑神疑鬼的時候,艇長韋迪根站了出來。

    「慌什麼!」韋迪根接替了觀察員的位置,眯著眼睛看了海面一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燃燒的海洋。

    只見一艘掛著米字旗的小型驅逐艦橫躺在一片火海中,它的左舷被撕開了一個長達十多米的裂口,海水向船艙內洶湧而去,被引爆了的火藥庫和洩露出來的機油遍佈衝天的黑煙,那不斷翻滾著的黑煙中依稀能望見熊熊烈焰。

    臨近的三艘英**艦試圖挽救友艦,它們將受傷的軍艦重重包圍起來,並且派出救生艇。為了阻止德國潛艇靠近,英國人的機關炮不要命的朝他們認為危險的地方射擊,以掩飾它們的恐懼。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艘小型驅逐艦便葬身大海,而且剩下的三艘驅逐艦為了營救落水的水兵,不約而同的減慢了速度,這對於水下航速超慢的潛艇來說無疑是上帝的福音。英國人的拯救行動從人道主義的角度看雖然紳士,但就戰爭而言,這無疑是愚蠢行為。

    眨眼的功夫,又有一艘驅逐艦被擊中了,那艘可憐的驅逐艦為德意志水兵表演了一段死神的舞蹈:它的艦身先是一顫,旋即向後撤了幾尺遠並且在海面上彈跳了一下,最後以船體舯部爆出來的一團烈焰結束。一艘數百噸的驅逐艦輕易被炸成兩截,在水兵做出求生動作之間便分別扎入大海。

    韋迪根凝重的表情終於變成輕鬆喜悅,攥著潛望鏡扶手的鐵手漸漸鬆弛下來,轉過身激動道:「先生們,我得向你們坦陳,我們擊沉了兩艘英**艦!」

    U-9號上的潛艇兵錯愕了片刻,旋即才回味過來。淳樸的水兵們瞬間忘卻了那些刺耳的柴油機聲,潮濕悶熱的空氣,難以周轉的空間和無數個訓練日在心裡種下的埋怨,他們在狹窄的艙體歡呼雀躍起來,高唱德意志海軍軍歌,他們意識到看起來很弱小的德意志海軍未必沒有對抗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的實力!

    英國人顯然被神出鬼沒的德國潛艇嚇壞了,剩餘的兩艘驅逐艦開足馬力準備逃跑,然而慌不擇路的英國人正好撞進了U-9號的攻擊線。

    「夥計們,干的漂亮!下面該輪到我們了!」韋迪根瞅準時機,命令道:「魚雷艙,前一前二,發射!」

    正在接受包紮治療的魚雷長在地板上不死心的掙紮了一下,旋即被醫護兵拉了回來,於是他滿懷悲憤的望著得意洋洋李代桃僵的副魚雷長替他按下了制動按鈕。

    負責包紮的醫護兵纏止血棉和紗布的手不由得僵直起來,鄧尼茨坐在雜亂擁擠的地板上,屏住呼吸凝神靜氣,默唸著秒數等待絢爛的爆炸聲,就連沒包紮好的手臂重新滲出血也沒留意到。

    幾乎是蒼白了等待,鄧尼茨方才聽著了那聲巨響。那是一種令人揪心的重錘敲擊鋼板的聲音在小小的船艙裡反覆迴蕩。要是以前,性格內斂的鄧尼茨一定會抱怨不止,可現在,這無疑是天籟之音。

    ****

    「司令官,你不覺得這次行動有些冒險嗎?海軍部給我們的任務是監視英國大艦隊和哈里奇艦隊,保證赫爾戈蘭灣安全,防止皇家海軍的偷襲,他們可沒讓我們主動出擊上門挑釁,在英國人的100海里防禦圈內搞風搞雨!」

    勞倫上尉守在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司令部作戰室門口坐立不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珠子眼巴巴的盯著多格爾沙洲所在的方向。

    8月4日英國對德國宣戰的消息傳來,大洋艦隊頓時鴉雀無聲。堅持英國人會保持中立的海軍內閣大臣穆勒上將如喪考妣,而預見到這一幕的海軍總參謀部作戰參謀雷德爾上校心情也沒好打哪去。相比較約翰牛縱橫七海數百年的百煉成鋼,年輕的大洋艦隊無疑是稚嫩的,儘管初出茅廬的德意志水兵擁有足以滅國的武器,血液裡流淌著鋼鐵和永不服輸的他們也從來不懼怕戰爭,但是在赫赫有名的皇家海軍面前,缺乏經驗的他們仍會有短暫的迷茫期。

    老實說,在靈魂裡雋永了大國海魂的大艦隊面前,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的海軍人不感到恐懼。昔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倒下了,具有海上馬車伕之稱的荷蘭人一敗塗地,與英國對抗了一百多年的法國人黯然成傷,剛有了眉目的俄羅斯海軍直接被英國訓練出來的打手干翻在地。到如今,就連最自大的德意志民族主義者也不敢昧著良心擔保大洋艦隊能取得勝利。

    「要是那三艘潛艇沒回來,咱們可就成了民族罪人了……」勞倫上尉如同上了年紀的更年期婦女,喋喋不休道。

    「勞倫上尉,大洋艦隊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保守和零傷亡,而是勝利和榮耀!」海軍鬼才轉過頭蹙眉道。

    「司令官,咱們的潛艇回來了,他們不僅毫髮無傷,而且還帶了不少副產品回來!」希勒中尉興沖沖的衝進司令部,高亢的嗓門即使隔了重重門牆卻依然能夠清晰分辨。

    「上校,你贏了……」勞倫上尉捂著激烈跳動的心,偷著樂了半天才想起來恭喜司令官。

    「不,是德意志贏了!」

    宅男嘿嘿一笑,手裡攥著的兩支飛鏢,一隻插進海圖上標註了哈里奇艦隊的哈里奇港,另一隻插進了海峽艦隊所在的波特蘭灣,而宅男的眼睛卻落在了奧克尼群島和設得蘭群島之間那一百多海里的豁口處。

    「嘿嘿,貝蒂,你不會讓我久等吧……」

    ****

    「三艘D型艦被擊沉,一艘重傷,傷亡623人,被俘45人,想不到皇家海軍數百年的赫赫威名從我手上葬送!」

    哈里奇艦隊司令雷金納德-約克-蒂裡特爵士頹唐的坐倒在沙發上,那張陰沉的臉正對著半開的百葉窗,隨著窗外的婆娑枝葉忽明忽暗。

    「海蒂-西萊姆,赫爾戈蘭灣防禦圈,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

    「蒂裡特爵士真是海軍的恥辱,三艦沉沒一艘重創,海軍有多少年沒遭遇過這等慘敗了?!」英國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蘭帕德上校滿臉憤慨。

    「蘭帕德,你應該慶幸,如果海蒂-西萊姆擁有一支完整的艦隊,恐怕哈里奇艦隊已經不復存在了!」戴維-貝蒂端著手裡的咖啡似笑非笑道。

    「西萊姆的確有這個能力,可他並非無懈可擊!」蘭帕德覺得德國海軍鬼才海蒂-西萊姆遠沒有戴維-貝蒂想像的那麼恐怖,他毫不客氣的批駁道:「先不說德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對他的仇視,缺乏意志力就是他最大軟肋!」

    「不,蘭帕德,你不瞭解西萊姆,他比任何人都更有恆心和毅力,正是因為他聰明,所以他才意識不到他擁有這種可貴的品質。」戴維-貝蒂推開辦公室的窗檯望著德國所在的方向輕聲道:「瞧好吧,總有一天,西萊姆會成為德意志的英雄,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8: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2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迷霧中的海戰(一)

    【昨晚把前面幾章修改了一下,請大家回頭重新翻閱一下吧,以免看不懂後面的劇情。今天意外完成任務,三千字雖然很不成體統,可力所能及,大家見諒吧……】

    1914年8月,赤道附近密克羅尼西亞群島。

    失蹤許久的德國東亞艦隊正停泊在密克羅尼西亞最大的島嶼——波納佩島碼頭。

    沙灘上有不少水兵在踢球,或者說一群穿著短褲無所事事的精壯漢子們在追趕一隻球狀物體。東亞艦隊指揮官馬克西米裡安-馮-施佩中將捧著咖啡杯站在視野開闊的艦橋處,失神的凝望著那些肆意揮灑青春的年輕人。

    沙恩霍斯特號大型裝甲艦新任艦長伯恩哈德-馮-奧登上校不聲不響的走了過來,順著伯爵的眼線,從雞飛狗跳的沙灘人堆裡找著了他兒子奧托和漢斯的身影。

    「司令官,這幾天沙恩霍斯特艦上的水兵一直在問我艦隊何時啟程返回青島。」奧登會意一笑,開口道:「我們已經在波納佩島呆了一個月了……」

    「奧登,你想說什麼?」施佩伯爵回過神來,他看了看站在下風處的愛將,素有雄才之稱的馮-奧登,摘下嘴裡叼著的煙斗反問道。

    「6月底艦隊出港之前,我無意中聽見青島皇家造船廠的工人抱怨商船改裝工作太累,而且我發現臭鼬號、豹號炮艦和祖國號、青島號炮艇當時正在皇家造船廠檢修。」聽得出施佩伯爵興致不高,奧登決定快言快語,將他近來夙興夜寐日思夜想的東西和盤托出:「司令官,其實我們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考察英國人在南太平洋的防禦力量,您想放棄膠州灣和加羅林群島?」

    「上校,回家怎麼樣?」咖啡杯微微顫了顫,一星點咖啡灑了出來,落在甲板上。施佩伯爵並沒有直接回答奧登的問題,而且問了奧登一個並不相關的問題。

    很可惜,奧登沒有海軍鬼才王海蒂那般九曲迴腸的心眼,半天才琢磨出一點頭緒。

    「回本土?」奧登猶疑道。

    「從密克羅尼西亞群島出發,向北虛晃一槍,讓英國人誤以為我們要折回青島,再調轉航向一路向西橫穿太平洋,繞過危險的合恩角與福克蘭群島,再度穿越蒼茫的大西洋,從奧克尼群島與設德蘭群島之間的一百海里豁口突圍而出,最後返回本土。」施佩伯爵無視奧登愈發蒼白的臉色,自顧自的解釋:「奧登,這就是我的全部計畫!」

    1914年6月,薩拉熱窩的槍聲傳來,施佩伯爵敏銳的意識到戰爭即將爆發,在《英日同盟》的威脅下,東亞艦隊的主要基地膠州灣和加羅林群島不足以作為東亞艦隊的屏障,他的艦隊已經成為一支孤軍。6月底,馬克西米裡安-馮-施佩伯爵藉口「前往南太平洋考察英國人的防禦力量」,率領他的東亞艦隊溜出青島港,7月初輾轉來到荒涼的密克羅尼西亞群島,7月底他甚至向萊比錫和埃姆登號巡洋艦發出了召集令。

    艦隊在波納佩島上的小碼頭停靠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號裝甲艦上的官兵在訓練之餘無所事事,焦灼和謠言在滋蔓和擴散,誰也不知道這位1878年加入海軍,擔任過喀麥隆港港口司令、海岸防衛部長和北海艦隊參謀長的經驗豐富的老將究竟在謀算什麼。

    「那可是數萬海里九死一生的航程!」施佩伯爵的大膽奔放,即便是基爾海校三傑中的雄才奧登也不得不為之咋舌。

    英國人的圍追堵截該怎麼辦?去哪兒加煤加水?機械損壞問題如何解決?敵友難分的南美各國會採取何等立場?羅傑斯特溫斯基的「瘋狗艦隊」穿越大半個地球,然後對馬海峽被日本人一窩端這鬧劇距今只不過七年之癢而已!

    「怎麼,你怕了?」施佩伯爵淡淡一笑,反問道。

    「怎麼會,我又不是海蒂-西萊姆那個矯情的軟骨頭。」伯恩撇撇嘴表示他的不屑和自信,冒險精神作為條頓騎士後裔的他與生俱來。「雖說本土九死一生,可呆在遠東必死無疑!」

    「上校,九死一生太悲觀了。有海軍鬼才西萊姆上校在赫爾戈蘭灣的牽制,我們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兩成。」施佩伯爵搖搖頭,半是自嘲半是自信道:「呵!兩成,足夠我們為之拚命了!」

    ****

    1914年8月2日,英國紐卡斯爾港泰恩河河口,站在尼西德帕夏號運輸艦上的土耳其民族英雄,准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戰列艦艦長拉烏夫上校有些焦灼。

    7月27日,尼西德帕夏號運輸艦搭載著五百名剛剛訓練完畢的土耳其接艦官兵抵達紐卡爾斯。拉烏夫想讓接艦官兵即刻登艦以便盡快熟悉這艘意義重大的超無畏艦,不過阿姆斯特朗公司粗暴的拒絕無禮了土耳其人的合理要求。

    拉烏夫當時就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向海軍部和高門表達了他的憂慮,很顯然土耳其高門比拉烏夫更加關心這艘堪比聖地麥加的超無畏艦,土耳其外交部出面干涉,英國人被迫做出讓步,承諾將會在8月2日交付戰列艦,阿姆斯特朗造船廠的古恩經理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證3日上午八點土耳其國旗必將在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戰列艦上升起並且啟程回國。

    如今拉烏夫就站在尼西德帕夏號運輸艦上,與他的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戰列艦隔碼頭相望。再過幾分鐘,土耳其水兵就可以接收那艘超無畏艦,新月旗海軍在經歷了四十年多的衰退期後終於迎來了曙光,而海軍的崛起道路必將有他拉烏夫濃墨重彩的一筆!

    想到這裡,拉烏夫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就在拉烏夫浮想翩翩的時候,一隊駐守在造船廠的衛兵朝碼頭走了過來,他們手持步槍拉起了警戒線,不聲不響的將碼頭封鎖起來。

    那種不妙的感覺又回來了,拉烏夫心煩氣躁,左眼跳個不停。儘管阿姆斯特朗公司董事會派來的接洽官員古恩先生強調那不過是為了保證接收現場秩序的必要手段,可拉烏夫將信將疑。

    英國人擅自修改蘇丹奧斯曼一世號的設計圖紙土耳其人忍了;施工過程中偷工減料拖延時間土耳其人抗議無果後也忍了;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戰列艦舾裝海試完畢後炮彈和發射藥卻仍然毫無蹤影,土耳其人交涉無望後還是忍了;接艦日派出大量船廠士兵封鎖碼頭,這對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都是赤裸裸的羞辱,拉烏夫不想向古恩抱怨什麼,他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只求蘇丹奧斯曼一世號能夠順利回家。

    「都別愣著了,登艦!」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拉烏夫攥起拳頭朝不知所措的土耳其水兵喊道。

    土耳其官兵興高采烈的登上那艘超無畏艦,他們在第一時間升起了土耳其的星月旗,他們高唱國歌噴灑香檳,驕傲自豪在艦橋、甲板、炮台和司令塔上蕩漾。

    很可惜,8月2日注定要成為土耳其人的傷心日。上午十點左右,一個連的英國陸軍正規軍開進碼頭,他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爬上了已經是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流動國土的蘇丹奧斯曼一世號超無畏艦。

    「古恩,你們想毀約?!」

    拉烏夫終於明白一切,阿姆斯特朗公司百般拖延時間,英國海軍百般阻止土耳其人登艦,不是土耳其人做的不夠好,不夠卑躬屈膝,而是英國人根本就沒想過履行合約!可憐的奧斯曼帝國用砸鍋賣鐵湊起來的英鎊為英國大艦隊添加了一艘超無畏艦,急切渴望自理和強大的土耳其人成了本世紀最大的冤大頭,最大的笑話!

    拉烏夫咬牙切齒,就連嘴唇出血也渾然不覺,他上前一步,盯著矮小的古恩經理慍怒道:「土耳其可曾拖欠了蘇丹奧斯曼一世號的購艦款?」

    「不曾!」矮小的古恩三心二意的回答道。

    「土耳其可曾冒犯英國?」

    「不曾!」

    「土耳其是否已經加入同盟國或者說有這種趨勢?」

    「不曾!」

    「那為什麼還要扣留我們的軍艦!」拉烏夫再也憋不住心裡的怒火,他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那個面帶嘲諷的船廠經理古恩,咆哮道:「為了這艘軍艦,土耳其人縮衣節食,甚至不惜借貸籌款;為了這艘軍艦,縱使你們百般刁難土耳其人也不曾抱怨過;為了這艘軍艦,我甚至不惜背叛我的朋友!英國人就是這麼回報它的朋友,回報土耳其人的善意與真誠嗎?!」

    「那是海軍大臣丘吉爾的命令」古恩悻悻一笑,攤開手做悲天憫人狀:「對不起,我們……別無選擇!」

    英國士兵拿起槍托狠狠的砸向拉烏夫的後背,拉烏夫揚起的拳頭鬆懈開來,一個趔趄栽倒在地。槍托和拳腳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打在拉烏夫的前胸後背。

    「把這些土耳其人送回尼西德帕夏號,讓他們吃完午飯滾蛋!」古恩指著被英國陸軍扣押起來的土耳其水兵,冷冷道。

    「古恩,我發誓,英國必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土耳其人冰冷的刺刀送回尼西德帕夏號運輸艦,幾乎是在英國炮艦的威懾下啟程返航。拉烏夫的憤怒即便隔著大海也依然能清楚聽見,古恩也不生氣,只是肆無忌憚的嘲笑:

    「復仇?土耳其人的復仇?」

    ****

    1914年8月10日,土耳其馬拉馬爾海。

    一場毫無章法的炮戰後,威爾海姆-索羅欽中將指揮的德國地中海馮分艦隊順利擺脫英國海軍多佈雷治將軍指揮的四艘巡洋艦的干擾,在皇家海軍地中海艦隊司令官伯克利-米爾內爵士的兩艘戰列巡洋艦圍堵過來之前殺進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港。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9: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迷霧中的海戰(二)

    【各種寫作技巧一齊上,赫爾戈蘭灣海戰可是正餐,先來個蒙太奇試試水……】

    「自6月28日費迪南大公遇害後,所有人都意識到戰爭不可避免。對於大洋艦隊的海洋戰略,德國海軍部高層爭執不休:絕大部分人都被英國人曖昧的外交言辭給欺騙了,我們以為陸軍能夠迅速解決法國人,海軍只需要保存實力以威懾英國繼續堅持「光榮孤立」。即便在英國參戰以後,我們依然堅信陸軍能夠解決一切,一支完整的艦隊將是擬議中與英國和談的重要籌碼然。然而,素有海軍鬼才之稱的海蒂-西萊姆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英國人會毫不猶豫的參戰,海軍不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陸軍的速戰速決上,大洋艦隊應該主動出擊以應對英國海軍可能的遠程封鎖,協約國的主航道上應該保留一些強而有力的襲擊艦,但這並不包括東亞艦隊和地中海艦隊,因為他堅持襲擊艦就該是孤膽英雄而非艦隊規模。海蒂-西萊姆在海軍部並非獨自作戰,第二戰列艦分艦隊指揮官萊茵哈德-馮-舍爾將軍和第一偵查艦隊司令弗蘭茨-馮-希佩爾將軍、東亞艦隊指揮官馬克西米立安-馮-施佩伯爵,海軍總參謀部作戰參謀埃裡希-雷德爾上校和海軍不少中下層軍官都秉持這種觀點。」

    「這場無妄打的辯論一直持續到7月23日,海軍部在忍無可忍的皇帝和優柔寡斷的英格諾爾將軍粗暴的干涉下最終確定預案:戰爭爆發之前,我們幾乎召回了所有留在海外的艦艇,除了施佩伯爵手中的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號裝甲艦、埃姆登和紐倫堡號巡洋艦;位於地中海地區的戈本號戰巡和布勞雷斯號大型巡洋艦;加勒比地區游弋的雷德斯頓、卡爾斯魯厄號巡洋艦;墨西哥西海岸和東非沿岸游擊的萊比錫和柯尼斯堡號巡洋艦,他們的任務是破壞協約國的海上運輸線。一旦戰爭爆發,大洋艦隊將依託赫爾戈蘭灣有利地形,積極部署水雷潛艇和雷擊艦,用這些廉價的兵器重創崇尚進攻主義的英國艦隊,直到雙方艦隊實力接近甚至德國艦隊能夠稍佔優勢之時,由大洋艦隊完成致命一擊。」

    「事實證明戰略天才海蒂-西萊姆上校的觀點是對的。德國陷入了可怕的持久戰,英國人如約參戰並且對德國進行遠程封鎖。然而後人在批判海軍部保守和目光短淺的時候也應該考慮到我們的苦衷。一戰前,大洋艦隊的實力僅僅只是皇家海軍的2/3,造艦實力只是英國人的1/2,而且年輕的德意志海軍沒有足夠的作戰經驗,這導致開戰之初我們的士兵士氣相當低落,種種因素干擾了我們的判斷。而且海軍部在這段時間的工作並非沒有閃光點,為了達成在戰爭前期消耗大艦隊的實力的戰略目的,在某位偏激好戰令人憎惡的老古董建議下,我們讓素有海軍鬼才之稱的海蒂-西萊姆上校和德意志最傑出的戰術戰役指揮官弗朗茨-馮-希佩爾將軍走上前台,前者擔任赫爾戈蘭灣防禦圈總司令官,後者率領他的第一偵查艦隊作為支援,這一任命在後來一系列海戰中被廣泛的認為是正確的,那不僅是德意志海軍走向輝煌的起點,也是我人生最輝煌榮耀的決定之一。」

    以上摘自德意志帝國海軍內閣大臣喬治-馮-穆勒將軍於1934年出版的《赫爾戈蘭灣回憶錄》。後世對這本書的評價普遍不高,不是因為這本書錯誤頻頻漏洞百出,而是作者喬治-馮-穆勒將軍並不客觀的創作態度。在書中,穆勒對於德國海軍部在戰爭前期犯下的戰略性決策失誤只是一筆帶過,試圖用種種客觀因素混淆視聽。不過這本書並非一無是處,至少穆勒將軍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在德國海軍戰爭前期戰略失誤的陰影下,提拔海蒂-西萊姆成為赫爾戈蘭灣防禦圈總司令官的確是大洋艦隊輝煌和榮耀的起點。

    ****

    1914年8月20日,德國傑德河河口。

    「西萊姆,你小子怎麼有空過來?!」得知最近風頭正勁的海蒂-西萊姆上校來訪,希佩爾不禁喜出望外,從塞德立茨號司令塔裡迎了出來。

    沒等宅男敬禮希佩爾的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希佩爾擊節叫好道:「西萊姆,干的漂亮!」

    8月6日,新官上任的宅男王海蒂無視總司令英格諾爾將軍的禁令,下令率屬於防禦圈司令部的三艘u型潛艇出擊。就在英格諾爾將軍為王海蒂先斬後奏無組織無紀律的大膽行徑暴跳如雷的時候,三艘西征的潛艇帶著擊沉三艘英**艦,重創一艘的驕人戰績返港。

    勝利的消息自孤懸北海的赫爾戈蘭島流傳出去,從位於傑德灣、埃姆斯和易北河河口的大洋艦隊到位於基爾的波羅的海艦隊司令部,從威廉港的防禦炮台到柏林海軍總部,不到一天的時間,年輕的德國海軍渴望卻不敢奢求的勝利消息已經傳遍德國大街小巷,海軍上上下下更是歡騰一片,對於自命不凡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莫名恐懼也瞬間崩塌。

    8月12日,勝利的消息再次傳來。在王海蒂的策劃下,防禦圈司令部下屬的潛艇支隊再次出擊以掩護偽裝成拖網漁船的輕型佈雷艇在危險的多弗爾海峽北部海域佈雷。距離英國海岸線50海里海域執行警戒任務的u-9號潛艇遭遇以縱列陣型航行的三艘英國皇家海軍軍艦,接下來75分鐘內,韋迪根將這幾艘舊式裝甲巡洋艦—阿柏基爾號(aboukir)、霍格約號(hogue)和克雷西號(cressy)依序擊沉。皇帝威廉龍顏大悅,報紙長篇累牘,海蒂-西萊姆自1898年國會演講後再次登上報紙頭條首頁,而奧托-韋迪根更是紅的發紫,成為德意志民族英雄的他一天之內收到了數百封熱情洋溢的情書,以至於他的青梅竹馬梅兩小無猜琳小姐醋意滔天。

    「司令官,先別急著誇我,我是來找您搬救兵的……」王海蒂對希佩爾使了個眼色,希佩爾會意,將行色匆匆的王海蒂拉進他的艙室。

    ****

    「根據德國海軍參謀部的規劃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只有一百海里,而海蒂-西萊姆擔任新組建的防禦圈司令部指揮官後,他將巡邏範圍一口氣擴大到兩百海里。德國的海軍鬼才並非浪得虛名,根據小夥子們不遺餘力的偵查,德國人的防禦圈由三道巡邏線和飛機飛艇組成,另有一支輕巡洋艦艦隊隨時待命支援。西萊姆佈置相當精妙,德國人的警戒潛艇前出到多格爾沙洲和多弗爾海峽附近,由驅逐艦和老式雷擊艦組成的三層警戒圈巡邏線路並不固定,並且三線之間能後彼此之間守望相助,攻擊任意一點,剩下的兩條巡邏線兵力能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

    羅傑-凱斯准將在一張赫爾戈蘭灣海圖上粗略劃出德國人的海上防線,眼看不大的海圖已經被他標註的密密麻麻凱斯這才丟下手裡的筆,雙手叉腰咂摸咂摸嘴自信滿滿道:

    「西萊姆已經將他手裡的牌發揮到極致,不過很可惜,他咄咄逼人的進攻型防禦圈有一個致命的缺憾……」

    「哦?」已經成為皇家海軍笑柄的哈里奇艦隊指揮官雷金納德-蒂裡特准將陰沉著的臉稍微鬆動了一下,盯著赫爾戈蘭灣的中心——赫爾戈蘭島,嗜血的目光愈發熾熱起來。

    ****

    「英國人已經損失了六艘軍艦,重創一艘,我們的驅逐艦、潛艇肆無忌憚的驅逐英國人的商船漁船,就在昨天,韋迪根還騷包似的跑去英國霍利島海域轉悠了一圈,差點沒讓英國人的海岸炮當場擊沉。」王海蒂丟下手裡的鉛筆,指著匆忙畫出來的草圖正色道:「英國第一海務大臣費希爾和大艦隊總司令傑利科都是久經歷練的老將,他們清楚的知道僅僅用遠程封鎖就可以令大洋艦隊不戰而敗。很可惜,崇尚進攻主義的大英帝國子民不會答應,文官出身的英國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為了坐穩他的位置也不會同意這種保守的方案。希佩爾將軍,英國人的報復山雨欲來迫在眉睫,而我的赫爾戈蘭灣防禦圈卻有一個致命的缺憾……」

    「哦?」希佩爾眉宇緊鎖,銳利的眼神盯著王海蒂匆忙畫出來的草圖略微思索了片刻,旋即接過王海蒂手中的筆在傑德河河口位置重重的打了個叉。

    ****

    「西萊姆將赫爾戈蘭灣防禦圈打造的天衣無縫,可惜他手上都寫些輕型艦艇,當不起皇家海軍的雷霆一擊!」傑德-凱斯准將提筆在海圖上傑德角位置重重的畫了個叉,冷笑道:「雖然希佩爾的第一偵查艦隊肩負支援重任,不過這支艦隊平時駐守在傑德河,要知道希佩爾的艦隊吃水較深,受潮汐的影響,傑德河允許緊急出擊的時間只有6個小時左右……」

    「就我們倆?」金納德-蒂裡特准將不置可否,詭異道。

    「榮耀屬於第八潛艇支隊和哈里奇艦隊!」立功心切的傑德-凱斯准將笑靨如花:「最多再加上威廉-古德諾准將的第一輕巡洋艦中隊。」

    「偷襲赫爾戈蘭灣?」辦公桌上放了一排古巴哈瓦那雪茄,剪刀就擱在溫斯頓-丘吉爾的右手邊。儘管菸癮難耐,可是駐紮凱斯准將遞交上來計畫書著實吸引了丘吉爾,書房很安靜,只有邱胖子翻閱計畫書的摩挲聲。

    「當真是簡單而大膽的計畫,不過……」丘吉爾拿起電話筒撥通了內線電話:「通知第一海務大臣費希爾,第二海務大臣弗雷德里克-漢密爾頓中將,海軍部戰時參謀長弗雷德里克-斯圖第中將和第八潛艇支隊司令官傑德-凱斯准將開會!」

    英國海軍領導層由海軍大臣和四位海務大臣組成,海軍大臣總攬全局,第一海務大臣平時負責訓練後勤和造艦等事務,戰時則擔任海軍總參謀長。不過在一戰中,費希爾幫主力成員傑利科上將成為大艦隊總司令,而本應屬於費希爾元帥的總參謀長職務被丘吉爾的親信斯圖第中將所取代,這其中的魑魅魍魎的確耐人尋味。

    「那……傑利科將軍呢?」副官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畢竟約翰-傑利科上將是大艦隊的總司令。

    ****

    提爾皮茨剛走出海軍大臣辦公室便撞上了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弗朗茨-希佩爾,聽完希佩爾對戰爭形勢的預測,數十年仕途宦海人老成精的提爾皮茨不僅沒有展現出海軍大臣應有的擔當,反而沉下臉意味深長的警告道:「希佩爾,這時間你應該在傑德角而不是柏林海軍總部!」

    「元帥,您是帝國海軍大臣,您對帝國數十萬海軍將士負有責任,您不能因為個人偏見而矇蔽了自己的判斷。」從來都是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示人的希佩爾難得發起了火,對有知遇之恩的提爾皮茨急紅了眼,熱烈的懇求道:「我找不到支持者,英格諾爾將軍不允許第一偵查艦隊前出傑德灣,穆勒將軍的態度更加惡劣。元帥,大洋艦隊低落的士氣因為這幾次成功的潛艇戰逐漸達到頂峰,您不想讓一場慘敗瞬間將我們打回原形吧?」

    作為海軍大臣,提爾皮茨的戰略素質並不差,被數百年無數次勝利嬌慣壞了的英國人絕不容許皇家海軍的赫赫英明受到侮辱,他們的報復必將是雷霆一般激烈和血腥。

    許是提爾皮茨不願意與皇帝的新寵英格諾爾將軍產生矛盾,許是海蒂-西萊姆這個名字讓提爾皮茨產生了遲疑,寂靜的走廊陷入了長久的難堪的沉默。

    ****

    「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艦隊龜縮在傑德灣深處惶惶不可終日,卻讓一個三十六歲的年輕人和幾艘破爛不堪的巡洋艦頂在最前面……」巡航歸來的大艦隊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蘭帕德上校站在獅號戰列巡洋艦主甲板上,面朝已經隱約可見的奧克尼群島和斯卡帕灣,揪著頭髮哀嚎道:「總不能拿戰列艦和戰巡去獵殺那些惱人的潛艇和輕巡洋艦吧,大艦隊英雄無用武之地呀!」

    「未必!」戴維-貝蒂背靠在艦艏那門令人生畏的343毫米主炮裝甲炮塔旁,嘴裡叼著一根大名鼎鼎的555香菸含糊不清道。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9: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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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迷霧中的海戰(三)

    1914年8月23日4時49分。

    正直黎明前的黑暗,赫爾戈蘭灣風平浪靜,無風濕潤的空氣中霧水漸漸凝聚,不消片刻便將整個海灣籠罩起來。

    多格爾沙洲附近,一艘英國漁船藉著一星點微茫的光亮,小心翼翼的扯網捕魚。

    自開戰以來皇家海軍敗績不斷,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就已經損失了一艘前無畏艦、三艘老式鐵甲巡洋艦和三艘d型驅逐艦。8月12日一口氣損失三艘裝甲巡洋艦,8月16日威嚴級喬治王子號前無畏艦在多弗爾海峽北部觸雷沉沒,海峽艦隊自此深陷水雷和潛艇編織的泥沼,哈里奇艦隊在損失三艘d型驅逐艦後縮小了防禦圈,將活動範圍限制在一百海里以內,嚴防死守德國人如狼群一般的潛艇。大艦隊在傑利科將軍保守的政策下扼守斯卡帕灣消極應戰,與大洋艦隊遠隔北海和平對望,於是英國人唯一的戰果便是第一巡洋艦中隊的伯明翰號輕巡於8月13日撞沉德國u-15號潛艇。如此淒淒慘慘慼慼的劇情顯然讓牛逼哄哄的約翰牛感覺面子掛不住,民眾和報紙對於海軍部的指責鋪天蓋地,丘吉爾焦頭爛額。

    與之相反,德**艦在北海橫行無忌,潛艇和驅逐艦肆意追逐和摧殘所有膽敢掛上米字旗的艦隻,於是驕縱的不列顛人終於意識到北海是可怕的交戰區而不是安全的尼斯湖,哪怕他們的漁船桅杆上掛著納爾遜的z字旗,日不落帝國海軍更是有上百年的榮耀,他們敵人也絕不會因此而產生一絲絲憐憫。就好像前幾天,一個叫海蒂-西萊姆的撒旦使徒下令驅逐和扣押赫爾戈蘭灣200海里防禦圈內所有的英國籍船隻,神出鬼沒的德國潛艇和航速超過30節的驅逐艦頻頻出動,將一眾英國漁船和商船追的雞飛狗跳。

    「羅伊,你還在磨蹭什麼,快點收網,德國人的巡邏艦該過來了!」漁船船長神情有些緊張,使勁催促他十六歲的兒子將漁網收回來。

    十六歲的羅伊對於父親的咆哮充耳不聞,他呆呆的站在船舷一側,望著迷霧中蒼茫一片的北海,一個勁的念叨上帝。

    「羅伊,你是不是想……討……打……」船長剛剛抄起的籐條悄然從漁夫粗實的手中滑落,在船舷磕絆了一下徑直墜落大海。船長大張著嘴瞪大了眼睛,如同他魔怔的兒子抽搐似的比劃十字,不自覺的高唱起已經為英國人傳唱了幾個世紀的《英格蘭之歌》:

    「這是因為我們至高無上的主,

    他令深遠乾涸,

    他為我們開闢出通向世界終極的路途!」

    1914年8月23日清晨4時51分,北海南部多格爾沙洲。

    從哈里奇港方向開來的輕巡洋艦、驅逐艦和潛艇排成三個線形方陣,趁著這濃的化不開的海霧,一艘接著一艘的快速通過多格爾淺灘,毫不猶豫的朝被英國漁民戲稱為龍潭虎穴的赫爾戈蘭灣深處開去。數量之大足以令人目不暇接,氣勢之磅礴足以讓那條小漁船的船長熱血沸騰。

    「哇哦,伯明翰與仙林級輕型巡洋艦,d型與l型驅逐艦,e型潛艇!哈哈,看來駐紮在哈里奇港的哈里奇艦隊和潛艇支隊傾巢出動,蒂裡特准將終於要復仇了!」老船長顯然對本國的軍艦如數家珍,他眯起眼睛將每一艘從他跟前通過戰艦型號艦名一一報出。就在老船長樂此不疲的賣弄之餘,他驚覺在更加遙遠的海域隱約還有幾艘大傢伙,那滲著殺戮氣息的巨炮即便隔著濃濃的海霧卻依然能夠清楚看見,以漁船船長的經驗,它們至少有兩萬噸級。

    「兒子,那是大艦隊,該死的大艦隊終於出動了!」老船長這段時間顯然被德國人給欺負慘了,他扯著兒子的衣服激動的上躥下跳,握緊拳頭振臂歡呼:「撒旦使徒海蒂-西萊姆耀武揚威的日子終結了,德**艦肆無忌憚的追逐英國漁船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多弗爾海峽和多格爾沙洲兩場慘案的仇恨這次我們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哈哈,德國鬼子一定會後悔挑起戰場戰爭的!」

    信號旗和燈號在瀰散不去的海霧中失去了作用,於是一艘老式d型驅逐艦脫離大編隊駛了過來,年輕的英國水兵們豎起了擴音喇叭朝小漁船喊道:

    「此海域已經成為交戰區域,請速速回港!」

    「爸,咱們回去吧……」

    「不回去,我要在這裡等大艦隊得勝歸來!」年幼的羅伊似乎有些害怕,老船長惱恨地拍了拍羅伊的後背,搖搖頭目光堅定道:「我要親眼見證我們的艦隊撕下德國人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讓赫爾戈蘭灣成為大洋艦隊無上榮耀的葬身之地,讓遼闊富饒的北海成為我們家的魚塘!」

    ****

    「該死的,值夜勤的確太折磨人了……」瞭望塔上的德國水兵一邊打呵欠一邊向他的同伴抱怨。

    「西萊姆上校警告說英國人會在近期開展報復行動,讓我們時刻保持警惕。」同伴點點頭,一邊掏煙解乏一邊應和道:「不是我不相信司令官,這都過去多少天了,傳說中的英國鬼子還沒來……」

    1914年8月23日5時58分,黑夜的最後一息,第一海巡艦隊第二支隊四艘值夜勤的驅逐艦(分別為g192,g193,g194,g195號)在科隆號輕巡洋艦的護送下返港。大霧正濃,赫爾戈蘭島近在咫尺,各艦的瞭望哨官兵多多少少都有些鬆懈,粗心的水兵們並不知道距離他們僅有一點五海里之遙的東側海域有三艘英國潛艇正在玩命突襲,他們剛與死神擦身而過。

    5時14分,雷金納德-蒂裡特准將的哈里奇艦隊四艘巡洋艦,三十二艘驅逐艦,傑德-凱斯准將的第八潛艇支隊三艘潛艇,還有威廉-古德諾准將的第一輕巡洋艦中隊六艘伯明翰級輕巡洋艦組成的英國襲擊艦隊趁著赫爾戈蘭灣大霧瀰漫,德國人的執勤飛艇和飛機無法升空的機會,避開赫爾戈蘭灣最外圍的防禦線警戒艦隊,成功的潛伏到赫爾戈蘭島西北方向預定地點集結。

    英國這支「雜牌」襲擊艦隊實力相當可觀,臨時指揮官蒂裡特准將擁有總計10艘巡洋艦,32艘驅逐艦和3艘潛艇,還有戴維-貝蒂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的五艘主力艦的支援。根據英國海軍部的情報和傑德-凱斯潛艇支隊的偵查,海蒂-西萊姆的防禦圈司令部的具體實力蒂裡特准將已經「瞭如指掌」。

    海蒂-西萊姆的防禦司令部下轄的第1、2海巡艦隊16艘驅逐艦,兩支掃雷艇支隊14艘掃雷艇,第一u型潛艇艦隊9艘潛艇(由漢堡號輕巡洋艦領導),還有配屬司令部的一支輕巡洋艦中隊4艘輕巡洋艦(萊布李希特-馬斯少將的第二偵查艦隊抽調過來的兵力,分別為科隆、美因茨、斯特拉斯堡、施特拉爾松德號)。就紙面數據而言,蒂裡特准將無疑佔據數量和質量優勢,更何況海蒂-西萊姆手裡的軍艦並不集中,除了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號兩艘輕巡洋艦和若干回港休整的巡邏艦隻,他的兵力大多分散在了遼闊的赫爾戈蘭灣上。

    英國人的作戰方案是相當膽大的,傑德-凱斯准將的第八潛艇支隊3艘潛艇將擔任誘餌,負責將赫爾戈蘭島附近的防禦兵力吸引進由哈里奇艦隊和第一巡洋艦中隊組成的包圍圈,威廉-布朗特上校偵察巡洋艦無恐號和第2、3驅逐艦支隊突前,負責對付德國輕型艦隻,而蒂裡特本人將在仙林號輕巡洋艦上指揮7艘輕巡洋艦在後方兩海里處,負責對付德國人的巡洋艦,而瓊斯上校率領的探險者號輕巡洋艦和第1驅逐艦支隊負責繞後包抄,力求圍殲德國艦隊。戴維-貝蒂的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則落在最後,距離襲擊艦隊足足有二十海里。非是戴維-貝蒂貪生怕死,而是海軍大臣丘吉爾、第一海務大臣費希爾、大艦隊司令傑利科和襲擊艦隊臨時指揮官雷金納德‧蒂裡特准將的一直要求。事實上,戴維-貝蒂的悍勇英國海軍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從埃及的尼羅河到遠東北京,戴維-貝蒂從來都是身先士卒的悍將,儘管他並不缺乏謀略,但是人們對他的膽大悍勇印象已經根深蒂固,眾人唯恐戴維-貝蒂一時頭腦發熱加入戰團,讓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遭受損失。

    一戰前期,德英兩國海軍實力相差並不大,雙方任何一點閃失都有可能導致局勢崩壞全盤皆輸。在這種緊張的僵持時期,保船保人的消極思想不僅在德國海軍內部大行其道甚囂塵上,它甚至在驕傲的皇家海軍內部也同樣大有市場。

    5時45分,擔任誘餌的第八潛艇支隊3艘潛艇在求戰心切的傑德-凱斯的帶領下率先開進向赫爾戈蘭灣深處開進。東征的傑德-凱斯遠沒有當年十字軍的凌雲壯志,而是以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理上路。三十分鐘過去了,蒙頭狂奔的傑德-凱斯准將在潛望鏡中幾乎能望見孤懸北海的赫爾戈蘭島三十米紅色峭壁,可這數海里漫漫征途上卻連一隻德國小漁船都沒有遇見。誘餌誘餌,沒有獵食者何來誘餌,傑德-凱斯在潛艇狹小的船艙裡急得團團轉,赫爾戈蘭灣是大洋艦隊的腹地,重兵把守槍炮林立,一不小心所有人都有可能葬送在這片危險的海域!

    傑德-凱斯准將只能一邊眼巴巴的奢望能有冒失鬼撞上來,一邊埋汰海蒂-西萊姆在防禦上的懈怠。

    其實傑德-凱斯冤枉宅男了,就在傑德-凱斯上演末日狂花般的奔突時,第一海巡艦隊第二支隊四艘值夜勤的驅逐艦在科隆號巡洋艦的護送下交接返港,急著回家的德國艦隊沒能發現英國潛艇,與之相反,焦慮的英國潛艇兵也沒能尋見德國驅逐艦,雙方就隔著海霧錯身而過。

    6時24分,傑德-凱斯准將依然沒能找到任何可以稱之為獵人的事物,於是他決心破釜沉舟,做了一個令1916-1917年的被大洋艦隊壓的喘不過氣來的英國人瞠目結舌膽顫心驚的決定——潛艇上浮,向赫爾戈蘭島開炮!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9:1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迷霧中的海戰(四)

    宅男做了一個夢,久遠綿長的噩夢,夢裡有前世小女友的哭泣,凱瑟琳的黯然神傷和有關安妮的錯愛一生;夢裡有老賴歇校長的尊尊教誨,提爾皮茨毫不留情的打壓,知己奧登和雷德爾的挽留,還有1898年的巔峰得意和1912年寒冬的窮途末路;夢裡有母親海瑟薇臨死前的告誡,父親弗雷西對兒子的歉意,還有女兒艾薇兒在海灘堆沙雕的嬉鬧。

    突然,耳畔傳來了轟隆的炮聲,連玻璃窗都在震顫,無數人在沙灘附近奔走呼喊,站在沙灘上的艾薇兒轉過身來,捂著她精緻可愛耳朵小臉,鮮血從手指的縫隙之間滲出,肆無忌憚的將雪白的長裙染紅。

    「不!艾薇兒!」王海蒂從堆滿海圖文件的辦公桌上抬起頭來,額頭上滿是冷汗,心驚肉跳驚魂未定。「還好這只是場噩夢……不過……炮聲好像是真的!」

    辦公室的門被撞開了,勞倫上尉和希勒中尉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指著西北方向驚慌失措異口同聲道:「頭,英國人打過來了!」

    「慌個蛋!」多年行伍經驗讓王海蒂瞬間冷靜下來,他爆了一句粗口順手抄起軍裝外套,一邊朝辦公室門口走一邊向他的參謀詢問具體情況。

    「三艘英國潛艇趁著夜色越過我們的封鎖線潛伏到赫爾戈蘭島西北海域,他們向赫島(赫爾戈蘭島)西北角海岸高地開炮,有一間後勤倉庫被命中了,損失還在統計中。」王海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將風度安撫了勞倫上尉那顆慌亂的心,身為參謀官的他撿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介紹道:「赫島海岸炮部隊開炮還擊,可惜視線不好,無一命中。那三艘英國潛艇已經向西北方向撤退,科隆號艦長密克朗少校已經率領科隆號和第一海巡艦隊第二支隊4艘驅逐艦已經追上去了……」

    「誰讓他們去追的?!」即將踏進指揮室大門的王海蒂堪堪停下腳步,鋒芒畢露的目光自指揮室一眾年輕的參謀軍官蒼白的臉上掃過,怒不可遏道:「誘敵深入,這麼明顯的圈套都看不出來?!」

    勞倫上尉的臉瞬間紅了起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王海蒂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狠狠瞪了勞倫一眼,無數道指令脫口而出:「希勒中尉,命令:向大洋艦隊司令部報告,赫爾戈蘭島西北海域發現英國襲擊艦隊,數量不明,我司令部第一海巡艦隊第二支隊已與敵艦交火,傷亡不明;向希佩爾將軍的第一偵查艦隊發報,放棄a號計畫,啟用備用方案,我防禦司令部力求纏住敵人;向布李希特-馬斯將軍的第二偵查艦隊發報,赫灣(赫爾戈蘭灣)防禦司令部請求第二巡洋艦中隊支援。」

    希勒中尉馬不停蹄的朝電報室走去,王海蒂匪氣十足的點了幾個人頭,大手一揮豪邁道:「去碼頭!」

    6時23分,第一海巡艦隊的4艘驅逐艦在科隆號輕巡的掩護下剛剛返回碼頭,鍋爐尚未完全熄火,聽見海岸高地那邊傳來的炮聲後。密克朗少校在徵詢司令部值班參謀的意見後決定迅速出擊,力求將那三艘膽大妄為的潛艇聚殲。

    6時29分,科隆號輕巡和第二支隊4艘驅逐艦重新出港,在赫爾戈蘭灣展開了搜索陣型,以燒雞牛刀的氣勢向那三艘慌不擇路的潛艇撲過去。眼看追擊艦隊快要追上那三艘處於水面航行狀態的英國e型潛艇時,英國潛艇突然緊急下潛,追擊艦隊在濃霧中茫無目的的搜索了一陣後不得不放棄追擊任務。

    6時49分,威廉-布朗特上校偵察巡洋艦無恐號和第2、3驅逐艦支隊22艘驅逐艦從海霧中突圍而出,黑壓壓的朝準備掉頭返航的追擊艦隊撲了過來。

    密克朗意識到他們中了英國人的埋伏,於是他一邊向赫灣司令部發報求援一邊指揮艦隊撤退。然而回去的路也被堵上了,瓊斯上校率領的探險者號輕巡洋艦和第1驅逐艦支隊10艘驅逐艦從赫島方向包抄了過來,截住了追擊艦隊。於是獵物搖身一變,化身成規模龐大的獵手群,追擊艦隊則淪落成逃亡艦隊,在赫灣濃霧和微曦的晨光中上演生死時速。

    一場小規模的炮戰開始了,面對英國人如林的槍炮,密克朗少校毫無懼色,率領他的科隆號輕巡洋艦從斜線方向衝了出來,以犧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姿態橫在裝甲羸弱的驅逐艦面前,試圖掩護第二支隊突圍而出。

    獵物好不容易才上鉤,英國人哪裡捨得鬆口,威廉-布朗特上校呼朋喚友嗷嗷叫的纏住且戰且退的德國艦隊喊打喊殺,最新式l型驅逐艦和老邁不堪的d型驅逐艦的76毫米和47毫米炮彈就好像基爾六月的瓢潑大雨,劈頭蓋臉的朝第二支隊灑去,g-192、g-193號驅逐艦瞬間被英國人打成了篩子,g-192號驅逐艦那六百噸級的鋼鐵艦身幾乎完全陷入火海之中;g-193號艦艏被一發76毫米炮彈之間命中,撕開了一道三米多的口子,海水洶湧而入後開始有了傾覆的趨勢。

    這邊英國驅逐艦群毆勢單力薄的第二支隊,那邊英國無恐號和探險者號偵查巡洋艦與科隆號輕巡單挑的結果卻掉了個,無恐號和探險者號輕巡都是1904年下水的老式第三級偵查巡洋艦,滿載排水量不到三千噸,主炮僅僅只有76毫米,而科隆號巡洋艦屬於kolbery級巡洋艦,滿載排水量4400噸,主炮105毫米,火力強橫並且秉持德式兵器一貫風格——防禦力一流。科隆號很快便將英國人的巡洋艦打的滿地找牙。

    7時32分,赫爾戈蘭島的碼頭上,擔任戰備值班的美因茨號輕巡洋艦鍋爐燒了一半,隨時都可以出發,而斯特拉斯堡、施特拉爾松德號輕巡洋艦和第一海巡艦隊第一、四支隊8艘驅逐艦,第二海巡艦隊第三支隊5艘雷擊艦也已經開始緊急鍋爐生火升汽。站在美因茨號輕巡洋艦司令塔上的宅男王海蒂雖然心裡火急火燎,可表面上卻風輕雲淡,耐心的等待支援艦隊集結完畢。

    自從宅男王海蒂擔任赫灣防禦圈司令並且決心構建進攻型防禦圈以來,宅男就預料到英國人殘酷而血腥的報復。王海蒂將赫灣防禦圈打造的油鹽不進,唯獨留下了一個華美的漏洞,希望英國人能夠主動送上門。考慮到可能的風險,他向第二偵查艦隊借調了一支輕巡洋艦中隊,極力煽動希佩爾中將和他的第一偵查艦隊開出傑德河駐守傑德灣,以加強他手裡的籌碼。

    王海蒂並沒有低估英國人的實力,可他明顯高估了己方的優勢,一場大霧天氣和勞倫上尉的輕率莽撞將他所有的計畫打亂。如今第一海巡艦隊第二支隊和科隆號巡洋艦已經陷入英國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而且英國人擺在明面上的兵力肯定不止如此,飛機飛艇在這種鬼天氣幾乎完全排不上用場,潛艇雖然有水下殺手之美譽,可它並不適合團戰,宅男只能寄希望於希佩爾將軍戰列巡洋艦和李希特-馬斯少將的第二偵查艦隊能夠行動果決。

    「司令官,軍情緊急,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準備好一艘就開出去一艘吧……」希勒中尉小聲建議道。

    「愚蠢!」宅男王海蒂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不耐煩的解釋道:「英國人擺明要吃下我的赫灣防禦圈,與其採取添油戰術,然後被英國人逐個擊破漸漸蠶食,還如不集中主力背水一戰,最少也得拖到大洋艦隊主力趕過來!」

    「司令官,除了v-117號雷擊艦,支援艦隊已經集結完畢!」美因茨號巡洋艦艦長急匆匆走了進來。

    艦長話音未落,美因茨號副艦長紅著眼睛衝了進來,沉痛道:「上校,密特朗少校來電……g-193號戰歿,艦長弗蘭克-貝利中尉與艦同沉!」

    王海蒂插在褲兜裡的拳頭不自覺的緊了緊,力道之大以至於有了痙攣的趨勢。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氣力喊道:「升旗艦旗,出發!」

    ****

    「陛下,海軍部急電!」皇帝的侍從官衝了進來,強行打斷正在夏洛騰堡宮召開的陸軍戰情分析會議。「英國艦隊無恥的偷襲了我們的赫爾戈蘭島,海蒂-西萊姆上校已經率領赫灣司令部所屬的所有軍艦投入海戰!」

    8月4日帝國陸軍越過比利時邊境,8月9日,比利時全境失守,並且將在比利時的法軍趕回法國境內。8月21日,帝國陸軍兵分五路攻向法國北部,法國人潰不成軍。皇帝的軍事顧問和陸軍總參謀部的官員雲集皇宮,為意氣風發的皇帝詳細講解地面戰鬥的形勢。

    「什麼?!」剛剛還在為德意志鐵血之師的如虹攻勢而沾沾自喜的皇帝威廉變了臉色,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死死捏著沙盤的桌角幾乎在第一時間下達禁令。

    「通知英格諾爾將軍,沒有朕的命令,大洋艦隊不許出擊!」

    「陛下,電報上說希佩爾將軍的第一偵查艦隊已經出發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已經動員大洋艦隊第1、2戰列艦中隊參與戰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侍從官的回答抑揚頓挫。

    「誰下的命令?!」自詡公海艦隊保護人的德皇威廉被海軍部的電報氣得渾身發抖,他陰沉著臉咆哮道。

    「是……是帝國海軍大臣阿爾弗雷西-馮-提爾皮茨元帥!」

    ****

    1914年8月23日清晨,傑利科上將帶著大艦隊第一戰列艦戰鬥中隊北海巡航歸來。風塵僕僕的傑利科上將剛踏足斯卡帕灣就敏銳的察覺到戴維-貝蒂的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主力不見蹤跡。

    「麥登,這是怎麼回事?」傑利科微微有些慍怒,向他的參謀長查爾斯-麥登少將詰問道。

    作為大艦隊的總司令,他的手下未經他的允許就私自出航,傑利科將軍覺得他的權威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8月20日,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第一海務大臣費希爾和海軍總參謀長弗雷德里克-斯圖第中將制定了一個偷襲赫爾戈蘭島圍殲海蒂-西萊姆的赫島防禦圈艦隊的計畫,哈里奇艦隊和第一巡洋艦中隊作為突襲主力,戴維-貝蒂中將的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負責支援。」查爾斯-麥登少將理屈詞窮,只得低著頭唯唯諾諾道:「戴維-貝蒂說這次是絕密行動,不屬於這次巡航所急需的戰術情報,而且此次行動不需要動員大艦隊主力,所以只作為簡報發到您的辦公室……」

    「這熊孩子!既然海軍部決議執行突襲計畫,而且偷襲的兵力多是輕型艦艇,我怎麼可能會只顧意氣之爭而阻止他出擊呢!」傑利科被戴維-貝蒂的小聰明弄得哭笑不得,也沒覺得事態有多麼嚴重,可當傑利科上將看完海軍部那份粗糙得難以置信的突襲計畫時,這位在大海上漂泊了數十年的老將震驚了,那種有些輕鬆恣肆的哭笑不得瞬間凝固。

    「不可能,丘吉爾是文官,他不懂戰術軍事也就罷了,面對民眾和報紙的百般指責,弗雷德里克-斯圖第急於保住他岌岌可危的海軍臨時參謀長職位而心浮氣躁我也理解,可經驗豐富的費希爾元帥怎麼可能會同意這份簡單粗暴漏洞百出的方案?這不是拿大艦隊開玩笑嚒!」

    「將軍……費希爾元帥已經辭職了……」

    【上一代的恩怨就在這場海戰撥雲見霧後解決,這一代宅男與貝蒂的宿命恩怨……哈哈……週末有事,所以這幾天要存稿子,不太可能兩更,我儘量每更四千字,就總不叫各位看官失望。老話一句,繼續求收藏和推薦票,話說成績太慘淡了,夏雨給跪!】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9:1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6 16:13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迷霧中的海戰(五)

    「7時32分,我們被英國人包圍,g-193戰歿,艦長弗蘭克-貝利中尉與艦同沉!g-192遭受重創,g-194和g-195程度輕傷,科隆號擊傷英老式輕巡一艘,我艦中彈一發!請求支援!」

    「7時36分,g-192被徹底焚燬,僅12名艦員獲救,g-195上層建築被徹底毀壞,已經喪失戰鬥力,我艦遭受魚雷撞擊,一號鍋爐損壞,航速減半無法突圍,請求支援!」

    「7時39分,g-195戰歿,損失無法統計。我艦完全失去動力,全體官兵決意與科隆號共存亡,海軍萬歲!德意志萬歲!」

    海灣上空海霧沉沉遮天蔽日,能見度不超過4公里,瞭望哨緊張的舉著蔡司望遠鏡觀察洋面,卻尷尬的發現鏡片裡蒼白一片。

    密克朗少校發來的求援電報一封接著一封,儘管王海蒂沒能親臨現場,可從那些侷促張皇的電報中,迷霧中的海戰之慘烈可見端倪。宅男心裡焦慮萬分,卻又不能在手下面前表現出來,只得一個勁的催促由3艘輕巡洋艦,8艘驅逐艦和4艘雷擊艦組成的赫灣防禦司令部救援艦隊循著轟隆的炮聲在赫爾戈蘭灣西北洋面上加速行駛。

    自7時39分收到訣別電報後,艏樓轟鳴的電報機聲戛然而止,剛才還手忙腳亂氣喘吁吁的電報員頓時無所事事起來,他敲了敲機器,寧願相信是機器出了毛病。

    西北方向猛烈的槍炮聲似乎有些減弱的趨勢,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在美因茨號司令塔內傳散開來,從司令官王海蒂到駕駛船舶的航海兵面面相覷保持沉默,誰都知電報中斷意味著什麼,但是誰也不敢,也不忍心朝那方面去想。

    王海蒂有些憂慮的抬起頭,朝艏樓司令塔外的迷霧掃了一眼,眯起來的眼睛瞬間掛起了一層水霧。也許後世戰史對這場迷霧中的海戰僅僅只是列舉一些冷冰的數據,指出雙方戰損多少,對德英兩國的海軍態勢產生了何等影響,可對於參與真切參與了這場海戰的將士來說,德國損失的每一艘艦艇都意味著數以百計的袍澤殉國,不知多少家庭即將奏響死亡的瀰散。

    「瞭望哨報告,發現英國艦隊,科隆號和g-194還在戰鬥!」

    在瞭望哨的望遠鏡中,只見科隆號輕巡洋艦濃煙滾滾,滿目瘡痍的艦身已經向右傾覆四十多度,可即便如此,被爆炸力扭曲成麻花狀的鋼鐵上層建築仍舊不時爆出一團團絢爛的火焰,g-194儘管被一群英國驅逐艦群毆,可它就是那麼頑強倔強的挺立在赫爾戈蘭灣上,永不沉沒!

    「保持航向,鑿穿英國艦隊!」歡呼聲自美因茨號輕巡司令塔中傳出,王海蒂重新振奮了精神,雙手環胸的站在司令塔內,殘酷道。

    7時55分,由4艘巡洋艦組成的救援艦隊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將擔任阻截任務的探險者號輕巡洋艦和第1驅逐艦支隊分割開來並且擊沉一艘英國驅逐艦,德國縱隊陣型的隊尾分出s-165、s-166兩艘雷擊艦,他們朝滿目瘡痍岌岌可危的科隆號巡洋艦和g-194號驅逐艦靠攏過去。

    「艦隊轉向,左舵15!」王海蒂舉著望遠鏡艦對著茫茫大海漫無目的掃一圈,自信滿滿的下達了一道詭異的命令。

    通信兵立刻折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美因茨號巡洋艦桅杆上掛起了「跟隨旗艦,全體轉向」的信號旗。在美因茨號的帶領下,救援艦隊開始左轉,13艘軍艦在赫爾戈蘭灣洋面上捲起了一層白皙的漩渦,縱隊陣型很快變成橫隊陣型。

    「上校,為什麼不早一點搶佔『t'字陣型……」美因茨號艦長委婉的抱怨道:「要是早一點變陣,英國人損失的可不止一艘驅逐艦……」

    搶佔「t」字頭,佔據橫隊陣型扇面攻擊乃是大艦巨炮時代的主流作戰方式,因為搶佔「t」字陣型橫隊一方可以集中更多的火炮攻擊對方,縱隊一方因為艦體設計,後主炮總是不能投入戰鬥,所以在火炮數量吃虧。特拉法爾加海戰的納爾遜,日俄對馬海戰中的東鄉平八郎都是採用搶佔t字橫頭戰術而獲勝。

    當然,t字橫頭戰術並不是海戰的全部。1863年的利薩海戰,奧地利人就是用亂戰和縱隊陣型僥倖獲勝,然而他們的勝利幾乎是無法複製:在大艦巨炮時代,戰鬥總是在數海里之遙的地方爆發,近戰亂戰則意味著更大的損傷。

    「第一,科隆號和g-194還在戰鬥,我們得去救他們。第二,擺在我們面前的並不是英國人的全部實力,我有一種預感,英國艦隊的主力就埋伏在附近。第三,算算時間,萊布李希特-馬斯將軍的第二偵查艦隊應該快到戰場了吧!」宅男放下望遠鏡,咬牙切齒:「雷金納德-蒂裡特,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留在這裡!」

    8時11分,在海蒂-西萊姆救援艦隊身後,一支比宅男王海蒂預料中更加豪華的第一波增援艦隊正在緊趕慢趕,它不僅有第二偵查艦隊萊布李希特-馬少將率領的羅斯托克、科爾堡斯、特拉爾松德三艘巡洋艦,還有瑞博-帕奇文斯(rebeur-paschwitz)的第三偵查艦隊阿里阿德涅、斯得丁、斯特拉斯堡、但澤、斯圖加特和慕尼黑六艘輕型巡洋艦,弗朗茨-馮-希佩爾將軍率領的第一偵查艦隊塞德立茨、馮-德-坦恩、毛奇號戰巡、布呂歇爾號大型裝甲艦組成的第二波增援艦隊也剛剛駛出傑德灣。

    ****

    「司令,一支德國增援艦隊加入戰團,他們擊潰了瓊斯上校的阻截艦隊並且擊沉了斯巴達國王號驅逐艦。」情報參謀匆忙送來一份電報,雄姿英發羽扇綸巾的蒂裡特准將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簽完名字後揮手讓情報參謀離開。

    「三艘輕巡洋艦,8艘驅逐艦,4艘雷擊艦,還掛有赫島防禦司令部旗幟……」哈里奇艦隊司令雷金納德-蒂裡特准將站在仙林號輕巡洋艦上,攥著手裡的電報紙輕蔑一笑:「海蒂-西萊姆,德意志的海軍鬼才,看來你已經用盡全力了,然而好戲才剛剛開場……」

    「命令,突襲艦隊主力出擊!」蒂裡特准將的老朋友威廉-古德諾會意,朗聲下令道。

    8時25分,由仙林號、南安普頓、洛斯托夫特、諾丁漢、都柏林、墨爾本、悉尼和雅默斯8艘輕巡洋艦組成的突襲艦隊主力出動,朝剛剛加入戰團的赫灣防禦司令部艦隊碾壓過去。

    趕在一戰爆發前夕,雷金納德-蒂裡特准將成為一支駐紮在英國南部哈里奇港的艦隊指揮官,他的艦隊在戰爭期間將負責保護英國西部海岸線的安全,為英國漁民和商船保駕護航,所以民眾和報紙都親切的稱呼他的艦隊為哈里奇艦隊。

    蒂裡特笑納了這個光榮而偉大的稱呼,他決心率領他的艦隊取得足夠都多的榮耀戰績,讓哈里奇艦隊配得上英國民眾和報紙的期望,然而血淋淋的事實和一個叫海蒂-西萊姆的年輕後輩卻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1914年8月6日多格爾沙洲爆發的那場小規模潛艇戰,哈里奇艦隊三沉一重傷,德國人僅意外受傷一人(卡爾-鄧尼茨),這種懸殊的戰損比例讓雷金納德-蒂裡特瞬間成為英國海軍界的笑柄,被釘在百年皇家海軍的恥辱柱上,以至於英國報紙毫不留情的將他的哈里奇艦隊成為菲里爾艦隊(英語失敗的諧音)。雖然海峽艦隊更加拙劣的表演為他分擔了不少罵名,可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了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埋伏在交戰區域西北方向的英國突襲艦隊主力開始向戰場邁進,此時無論是他們的指揮官還是艦上的普通水兵都帶著自信和驕傲的心理,似乎皇家海軍光榮的勝利就在眼前,哈里奇艦隊蒙受的不白之冤今天就可以洗刷乾淨,濃霧下的赫爾戈蘭灣就是德國海軍和仇敵海蒂-西萊姆最好的墓地!

    8時47分,當英國突襲艦隊匆忙趕到戰場的時候,蒂裡特尷尬的發現德國人的增援艦隊遠不止電報中的三艘巡洋艦,而是他-媽-的十二艘巡洋艦,並且德國艦隊已經完成轉向動作,從西北方向趕來的英國突襲艦隊恰好變成了「t」字陣型中的縱隊。

    「轉向,緊急轉向!」蒂裡特准將慌了神,記不清那些豪言壯語,記不起那些恩怨糾葛,心煩意亂的他昏招迭出,他只想讓艦隊轉向變成橫隊,讓戰鬥雙方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蒂裡特的旗艦林仙號是不久前剛剛服役的新艦,艦上的水兵無論是炮術還是航海訓練都不成熟,直到仙林號堪堪完成轉向動作,「跟隨旗艦,全體轉向」的信號旗才匆忙掛了上去。於是英國艦隊陣腳大亂,仙林號率先完成轉向並且僥倖躲過了海蒂-西萊姆的支援艦隊第一波炮擊,跟在仙林號後面的南安普頓號看清了旗艦掛上的信號旗,此時轉向的時機已經不合適,可死板的南安普頓號艦長再三確認信號旗後下令強行轉向,而三號艦洛斯托夫特號卻沒能注意到旗艦轉向命令和南安普頓號的異常,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正在轉向中的南安普頓號巡洋艦,四號艦諾丁漢號採取了緊急規避動作,一個深切角度與事故艦隻擦身而過。諾丁漢號的緊急規避固然精彩,可也宣告英國突襲艦隊奪回主動權的最後努力業已失敗,等待他們的將是殘酷的命運!

    身後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那聲音不似炮彈刺破蒼穹的嗡鳴聲,也不似炮彈命中目標的轟隆聲,而是兩塊鋼鐵糾纏在一起的刺耳的摩擦聲。蒂裡特准將有些莫名其妙,他晃晃悠悠的轉過身來,旋即看見了友艦相撞的戲碼。

    蒂裡特准將感覺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似乎炸開了,血液似乎都在回流,眼前一片漆黑。

    「通知戴維-貝蒂撤退,這是個圈套!」蒂裡特張嘴想說話,可卻不由自主的噴出一大口血霧出來,心底的吶喊聲在喉嚨關節裡轉悠了好幾圈,就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天吶,蒂裡特,你在咳血!別再說話了,讓醫護兵給你看看!」威廉-古德諾雖然很關心老朋友的身體情況,但拯救這支即將被德國人吞噬的突襲艦隊顯然比救人更重要。他招來醫護兵,讓他們將蒂裡特送回司令官艙室,並且接管了指揮官,無數道指令脫口而出:「命令,南安普頓和洛斯托夫特號儘管上報損管情況;各艦擇機後撤,悉尼和雅默斯擔任後衛;通知戴維-貝蒂的戰列巡洋艦過來增援接應……」

    「哈里奇艦隊完了……」躺在擔架上的蒂裡特准將聽完威廉-古德諾准將的指令後,喉嚨深處發出悲愴的嗚咽聲,旋即暈死過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11-26 19: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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