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劊子手
有句話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以形容流民軍現在的處境,面對王凝之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有膽顫心驚。
所以當王凝之殺完人之後並未停頓,按照順序走向下一個人的時候。
「願意,我願意!」
刀按下去,血迸出來。
「我還沒問呢,誰讓你說話了,沒規矩,就算收你為部曲,也難以安生。」他淡淡地說道,根本不去看倒下去的屍體,走向下一個人,「你願意歸順朝廷嗎?」
「願……嗚嗚……」
王凝之甩甩手上的血滴,有些惋惜:「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很遺憾你沒有這個素質。」
走向下一個人,那人頓時劇烈掙紮起來,這下不用他親自動手,持刀人親自動手將其割喉。王凝之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睜大雙眼充滿不甘,喉嚨那邊的血口依舊在汩汩地流著血,他眼角跳了一下,很快轉向別的地方,看到接下來的人一臉恐懼的模樣,微微一笑。
一身烏衣,手上沾血,腳下是不甘心的死人,風吹過,火苗飛舞,環繞在他身邊。
「你願意……成為王家部曲嗎?」
聽到這句話,第六個人明顯鬆了口氣,不顧刀還架在脖子上,急忙點頭:「我願意。」
「很好。」血腥味有些刺鼻,王凝之乾咳了一聲,眼角就有些濕潤,「你願意為王家去死嗎?」
人一愣,下一刻,瞳孔失神。
「既然成為王家部曲,那便是將身家性命交付於主人,可惜,至少現在看來,你回答願意只是為了躲過可能到來的死亡,至於事後,是否會有怨恨之心,呵……又有誰知道?」王凝之不再低頭去看這些屍體,第一次殺人心情會很不舒服,很難走出陰影,索性他本身就是個感情淡漠的人,殺人或許會有憐憫,但對於他來說,第二次與第一次並無差別。
邁開腳步,走到接下來的人面前。
憤怒的宋翔與恐懼的韓子文。
馬鞭一直在手中沒有丟棄,似乎被王凝之忘記,然而當他走到宋翔面前時,猶豫片刻,沒有選擇問話,反而手一揚,狠狠一鞭子抽在宋翔臉上。
啊!
一道紅色的血印出現在臉上,宋翔猛地一顫,卻碰到刀刃上,讓脖子流出了血,他的臉憋得瞳孔,雙眼充斥著血絲,狠狠的盯著王凝之,兩隻手在地上抓緊又張開,最終無力地鬆開……他沒辦法掙扎,每一次掙扎,後面的人都會用刀在他的脖子上劃一道,冷冰冰的刀身和滾燙的血液會提醒他:他是人,他會流血,會死亡,喉嚨被割開也會向前面那些人一樣倒在地上,睜著無神的雙眼……
「是不是不想死?」王凝之問道。
聽到這句話,宋翔有些動容,目光在王凝之臉上停滯了一會兒,卻沒有說話。
王凝之伸出手,他渾身一顫。
緊接著,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那你在思考一會兒,頭兒嘛,總得要區別對待,否則底下人就不想成為頭兒了。」
……
如果有選擇,韓子文一定不會選擇直面王凝之,甚至說,他不會留在營地、不會成為許恆手下、不會南下,總之,若能避免和眼前這個人面對面,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與行伍出身的兄長不同,韓子文在家族被毀之前,是個正兒八經的文人,在他眼中,軍馬衝撞廝殺,亦或是流民軍的做出來的屠殺,已然算是泯滅人性,是極為殘忍之事,只是人在其中身不由己,無奈做出此種事,跟隨許恆在會稽郡站穩腳之後,他已經很久不接觸這種事情,便是與宋翔的內鬥,也都是手下人出馬。
大凡文人,思考的東西總會很多,尤其是談玄文化的影響,往往會讓他下意識地思考這件事情本身。
篝火在燃燒,晚風在吹拂,沉悶而壓抑的氣氛將在場的幾千人籠罩。
刀刃,鮮血;詢問,死亡。
似乎王凝之並不管你怎麼回答,都會殺掉你,無論如何都能找出理由殺人,除了最初的兩個頭目,一路走來,便是一路的屍體……這已經無關人性了,似乎只有冷漠的本性,才足以解釋這個瘦弱的男人——有些人不怕死亡,但他會恐懼死亡來臨前的等待。
低著頭,看這王凝之的靴子,上面沾著一絲灰塵,卻沒有沾染上血液,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將這個人與劊子手聯繫在一起。
「你願意成為王家部曲嗎?」
韓子文抬起頭,這一瞬間,恐懼彷彿突然間消失,他的頭髮散落下來,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苦笑:「願意。」
王凝之靜靜地盯著他,他屏住呼吸。
「這群人會聽你的話嗎?」沒有動手,王凝之深入問道。
「會。」
「你是個聰明人。」王凝之笑笑,臉一扭,給旁邊的武卒一個目光,緊接著一聲低沉的呻.吟響起,宋翔喉嚨被破開,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王凝之將馬鞭丟掉,接過陳奇遞來的布將手上的血跡擦掉,這才重新站在韓子文身前,看著黑壓壓的一群人說道:「如今你們只剩下一個頭兒了,而且,看樣子他出身不錯,卻也選擇成為王家部曲,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選擇的,不願意的可以站出來……若是沒有人站出來,那我就默認你們同意了。」
無人回答,只有黑夜蟲鳴。
「看來你們都是默認了,我也不強求,韓子文依舊是你們的頭兒,除此之外,我只會安排幾個人來輔助他……劉虎,你們過來。」王凝之招招手,將被黑七兒稱作虎叔的劉虎叫過來,「你們應該認識,我就不多做介紹了。」
面對王凝之,劉虎一行人也有些驚懼,實在想不明白那日綁回來的王叔平竟然是這麼個狠人,也多虧了那是未曾虧待,否則他還真不敢面對。
王凝之想了想,突然伸出手凌空點了點,補充道:「差點忘了,既然你們成為我王家部曲,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所以諸位,我會單獨開闢出一個宅院來供你們的妻子居住……可不要拒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