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上品卿相 作者:菩提下01(連載中)

 
Babcorn 2016-12-9 18:49: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4 64738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7
第七十章 劊子手

    有句話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以形容流民軍現在的處境,面對王凝之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有膽顫心驚。

    所以當王凝之殺完人之後並未停頓,按照順序走向下一個人的時候。

    「願意,我願意!」

    刀按下去,血迸出來。

    「我還沒問呢,誰讓你說話了,沒規矩,就算收你為部曲,也難以安生。」他淡淡地說道,根本不去看倒下去的屍體,走向下一個人,「你願意歸順朝廷嗎?」

    「願……嗚嗚……」

    王凝之甩甩手上的血滴,有些惋惜:「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很遺憾你沒有這個素質。」

    走向下一個人,那人頓時劇烈掙紮起來,這下不用他親自動手,持刀人親自動手將其割喉。王凝之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睜大雙眼充滿不甘,喉嚨那邊的血口依舊在汩汩地流著血,他眼角跳了一下,很快轉向別的地方,看到接下來的人一臉恐懼的模樣,微微一笑。

    一身烏衣,手上沾血,腳下是不甘心的死人,風吹過,火苗飛舞,環繞在他身邊。

    「你願意……成為王家部曲嗎?」

    聽到這句話,第六個人明顯鬆了口氣,不顧刀還架在脖子上,急忙點頭:「我願意。」

    「很好。」血腥味有些刺鼻,王凝之乾咳了一聲,眼角就有些濕潤,「你願意為王家去死嗎?」

    人一愣,下一刻,瞳孔失神。

    「既然成為王家部曲,那便是將身家性命交付於主人,可惜,至少現在看來,你回答願意只是為了躲過可能到來的死亡,至於事後,是否會有怨恨之心,呵……又有誰知道?」王凝之不再低頭去看這些屍體,第一次殺人心情會很不舒服,很難走出陰影,索性他本身就是個感情淡漠的人,殺人或許會有憐憫,但對於他來說,第二次與第一次並無差別。

    邁開腳步,走到接下來的人面前。

    憤怒的宋翔與恐懼的韓子文。

    馬鞭一直在手中沒有丟棄,似乎被王凝之忘記,然而當他走到宋翔面前時,猶豫片刻,沒有選擇問話,反而手一揚,狠狠一鞭子抽在宋翔臉上。

    啊!

    一道紅色的血印出現在臉上,宋翔猛地一顫,卻碰到刀刃上,讓脖子流出了血,他的臉憋得瞳孔,雙眼充斥著血絲,狠狠的盯著王凝之,兩隻手在地上抓緊又張開,最終無力地鬆開……他沒辦法掙扎,每一次掙扎,後面的人都會用刀在他的脖子上劃一道,冷冰冰的刀身和滾燙的血液會提醒他:他是人,他會流血,會死亡,喉嚨被割開也會向前面那些人一樣倒在地上,睜著無神的雙眼……

    「是不是不想死?」王凝之問道。

    聽到這句話,宋翔有些動容,目光在王凝之臉上停滯了一會兒,卻沒有說話。

    王凝之伸出手,他渾身一顫。

    緊接著,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那你在思考一會兒,頭兒嘛,總得要區別對待,否則底下人就不想成為頭兒了。」

    ……

    如果有選擇,韓子文一定不會選擇直面王凝之,甚至說,他不會留在營地、不會成為許恆手下、不會南下,總之,若能避免和眼前這個人面對面,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與行伍出身的兄長不同,韓子文在家族被毀之前,是個正兒八經的文人,在他眼中,軍馬衝撞廝殺,亦或是流民軍的做出來的屠殺,已然算是泯滅人性,是極為殘忍之事,只是人在其中身不由己,無奈做出此種事,跟隨許恆在會稽郡站穩腳之後,他已經很久不接觸這種事情,便是與宋翔的內鬥,也都是手下人出馬。

    大凡文人,思考的東西總會很多,尤其是談玄文化的影響,往往會讓他下意識地思考這件事情本身。

    篝火在燃燒,晚風在吹拂,沉悶而壓抑的氣氛將在場的幾千人籠罩。

    刀刃,鮮血;詢問,死亡。

    似乎王凝之並不管你怎麼回答,都會殺掉你,無論如何都能找出理由殺人,除了最初的兩個頭目,一路走來,便是一路的屍體……這已經無關人性了,似乎只有冷漠的本性,才足以解釋這個瘦弱的男人——有些人不怕死亡,但他會恐懼死亡來臨前的等待。

    低著頭,看這王凝之的靴子,上面沾著一絲灰塵,卻沒有沾染上血液,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將這個人與劊子手聯繫在一起。

    「你願意成為王家部曲嗎?」

    韓子文抬起頭,這一瞬間,恐懼彷彿突然間消失,他的頭髮散落下來,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苦笑:「願意。」

    王凝之靜靜地盯著他,他屏住呼吸。

    「這群人會聽你的話嗎?」沒有動手,王凝之深入問道。

    「會。」

    「你是個聰明人。」王凝之笑笑,臉一扭,給旁邊的武卒一個目光,緊接著一聲低沉的呻.吟響起,宋翔喉嚨被破開,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王凝之將馬鞭丟掉,接過陳奇遞來的布將手上的血跡擦掉,這才重新站在韓子文身前,看著黑壓壓的一群人說道:「如今你們只剩下一個頭兒了,而且,看樣子他出身不錯,卻也選擇成為王家部曲,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選擇的,不願意的可以站出來……若是沒有人站出來,那我就默認你們同意了。」

    無人回答,只有黑夜蟲鳴。

    「看來你們都是默認了,我也不強求,韓子文依舊是你們的頭兒,除此之外,我只會安排幾個人來輔助他……劉虎,你們過來。」王凝之招招手,將被黑七兒稱作虎叔的劉虎叫過來,「你們應該認識,我就不多做介紹了。」

    面對王凝之,劉虎一行人也有些驚懼,實在想不明白那日綁回來的王叔平竟然是這麼個狠人,也多虧了那是未曾虧待,否則他還真不敢面對。

    王凝之想了想,突然伸出手凌空點了點,補充道:「差點忘了,既然你們成為我王家部曲,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所以諸位,我會單獨開闢出一個宅院來供你們的妻子居住……可不要拒絕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7
第七十一章 一夜

    火把的光芒有些暗淡,藉著暗淡的光芒,便能看到光潔的地面上還有幾片落葉,周圍的樹木高大陰森,圍繞著這個寨子一般的院落……距離王氏田莊並不遠,這是以往廢棄的一所宅院,最近被王凝之派人來修葺一番,打掃乾淨,一時間帶給院落前這群流民的感覺就是:似乎這一切早就在王家二郎王叔平的算計之中。

    一時間,騎馬走在隊伍中間的王凝之身影,又在他們的內心中無限被拔高。

    除了一些細小的引路聲,整個走來的隊伍,沉默無語,對於親眼看到王凝之殺人的流民軍來說,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內心中有莫名的情緒在醞釀,可是嘴一張,卻又覺得喉嚨似乎被某種東西堵住,話說不出口,便只是相顧無言。

    許恆賬下的流民軍盤踞在這邊有幾年的時間,所以不少流民都在會稽結婚生子,也就導致這個隊伍比起剛才只多不少——王凝之的行動雷厲風行,甚至大晚上,直接將熟睡中的人叫醒,簡單交代一番,讓他們整理東西就跟著過來,完全就是要一晚上時間全部辦完的架勢。

    一開始確實有人想隱瞞自己成家立業的消息,卻難不倒王凝之,巧妙的盤查下,很快就問了出來,然後直接拖出去殺掉,鮮血的腥味將某些人的僥倖心思擊打得支離破碎,只能老老實實地一家一戶將家人叫出來……到了院落時,已經是午夜,連蟲鳴都小了很多,只有某些夜行鳥類突兀地叫上一兩聲,讓人發毛。

    「按照順序來,一家人一間,人多的報備一下,稍後分配……」陳泉等隊長早就在這邊做好了準備,火把依次排開,從前面開始分配。

    王凝之下了馬,遠遠地站著,看著長長的隊伍,大約一百三十戶,一千人左右的樣子,這算是那些流民軍之中拖家帶口的,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這種拖家帶口的,有顧忌,便很容易控制。

    他走過去,將一個幾歲大的小男孩抱起來,見其並不怕生,便問道:「你阿父叫什麼?」

    「不知道。」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回答道,雖是深夜,卻很精神,清澈的雙眼盯著王凝之,「阿父的名諱不能隨意……」

    「稚奴兒!」小男孩未說完,一個女人走過來,一臉驚慌地跪下來,「二郎,他……他還小,求你不要責怪他。」

    王凝之眉頭一皺,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看著走過來的那個小頭目,正是自己第一個詢問的那人,有些擔心,卻站在女人身後,並未說話。

    「你叫什麼?」並未理睬他們,他依舊詢問小男孩。

    「葛洛,洛陽的洛。」

    「洛陽人?」他再次問道,這次是衝著那個頭目,「你叫什麼?」

    「葛順,洛陽人氏。」小頭目說道。

    「哦……稚奴兒的名不錯,待他及冠,你們若是不嫌棄,我可為他取個表字。」將男孩放下,也不等葛順回答,王凝之就衝著陳泉說道,「給他多分一間,看樣子似乎人丁頗為興旺,一間可不夠。」

    ……

    紅色的輕紗帷帳將臥室裝飾得如夢如幻,紅燭的焰火輕輕晃動,不時時吐出晶瑩的淚滴。

    床榻上躺著一個婀娜的身姿,有些慵懶,有些曖昧,一條修長白皙的大腿輕輕抬起,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曲線,最後落在床頭人的肩上。

    紅燭焰火突顫,一滴豆大的蠟淚滾落下來。

    坐在床頭的男人眉頭一皺,看著放在自己肩上的小腿,有些無奈,輕輕一抖讓它脫落下去,然後說道:「既然已經做出和許慎劃清界限的決定,又為何要做出威脅王家人的舉動……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正是孫泰。

    對於孫泰的斥責,躺在床上的許珍似乎並不在意,臉上生出一抹潮紅,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突然坐了起來,趴在孫泰的肩膀上,拿起案几旁的小剪刀,剪弄紅燭的芯,慵懶地說道:「真糊塗也好,假糊塗也罷,都已發生,談何後悔……況且,敬遠你為何如此擔心?不過就是個王叔平。」

    「呵……然而就是這個王叔平,讓你的叔父慘死,家道中落……你的堂弟徐朗,聽說也不治身亡,許珈,你何時變得如此自大狂傲?」孫泰轉過頭,盯著近在咫尺的許珍,似乎塗著腮紅,竟越來越像女人,便抖抖身體,示意他離開,「你就不怕王叔平報復你?他的手段可不小,若他真有心,就憑許氏,怕是根本承受不住。」

    「是啊,勢不比人強,就必須縮起脖子做人,彎著腰低著頭,任由他人在頭上談笑風生?」許珍聲音一變,冰冷的眸子盯著孫泰,「孫敬遠,不是我變得愈發狂傲,而是你在變,變得更加圓滑,變得沒有骨頭……哼,你我知根知底,我若是……」

    「你在害怕。」

    許珍一愣,不過很快歇斯底里地笑起來,用力一拉,將孫泰壓在身下,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兩眼,很快自己的身子俯臥下去,撕扯著孫泰的衣服,伸出舌頭在孫泰的臉上****著:「我在害怕,你不害怕嗎?」

    任由許珍扯開胸前的衣服,****著,滑膩的唾液殘留在臉上,脖子上,孫泰沒由來一陣煩躁,伸出手禁錮住許珍的雙臂:「何必……你喜歡的是女人,不要總是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你是許氏的家主,終究要考慮全面。」

    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番衣服,隨意將臉上的唾液擦掉,孫泰轉身走出房間,對這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兒,一群身段窈窕的女人走進來。

    只是許珍依舊愣愣地,盯著床上的凌亂,半晌不語。

    ……

    天還未亮便被人吵醒,卻是來到會稽之後的第一次,於司馬奕而言,倒不至於責罰驚擾之人,只是等阮琴拿著信函走進來後,也不起床,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藉著剛剛點燃的燭火,將上面的內容看了看,嘆口氣道:「應該是謝安的手筆,只是……王叔平真可勝任?」

    「這變動也太快了些,讓人心驚膽顫。」看過信函,阮琴嘆了口氣。

    「想這麼多作甚,天也快亮了,叫後廚早點起來,估計郡守府要鬧開了。」

    阮琴頷首:「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7
       
第七十二章 起家官

    微弱的光芒散入房間,讓屋內多了絲生氣。

    臥室中依舊有著清晨的清冷之感,於房中的大小物件、梳妝台等等,渲染著一絲冷光。一層層輕紗製作的帷帳遮擋著床,透出裡面的人影,輕輕地翻身,似乎清醒了些,坐起來,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片刻之後,一個纖細的胳膊探出來,將帷帳撩起來。

    床鋪下面略微有些凌亂,男人的衣服、鞋襪卻平整地擺放在一端,謝道韞沒有起床,只是抱著腳踝,靜靜地看著床下的男人:躺在不知從何處搬過來的一個軟塌上,披著一層衣服,眼袋低垂,似乎很晚才睡,這個時候依舊在沉睡。

    昨晚王凝之出去,一直沒有回來,謝道韞便先睡去,如今看到王凝之睡在床下,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抿抿嘴唇,將頭髮梳攏到耳後,輕輕地將被子掀開,小心翼翼地走下床,來到王凝之身邊,推了推他的身子:「郎君,醒一醒。」

    王凝之的睡眠比較死,叫了好一會兒才醒來,眯著雙眼,看到是妻子,便又將酸澀的眼睛閉上,伸出手一撈,就將謝道韞嬌小的身子抱在懷裡,頭埋進其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這麼早醒來,不再睡一會嗎?」

    「天已經大亮。」因為王凝之的親暱臉色有些紅潤,脖頸那邊癢癢的,感知到王凝之熱乎乎的鼻息打在肌膚上,謝道韞伸出手放在王凝之身上,卻沒有將他推開,只是輕輕地說道,「估計一會環兒就要來敲門了。」

    「這不還沒來叫嗎……再睡一會兒,大半夜才回來,我正睏倦呢。」雖是這麼說著,可是謝道韞柔軟的身體在懷中,王凝之還是逐漸清醒,關鍵下面也有了反應,環繞在妻子腰間的手也在緩緩地上下移動。

    謝道韞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著,這種戀人之間的親暱在後世可能並不算什麼,但在這個時代,尤其是未曾經歷過房事的女子,所帶來的刺激往往會被放大……終於,似乎是忍不住了,在王凝之的手撩起小衣與肌膚接觸的時候,謝道韞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撅著紅唇,將其制止,然後示意他看向門外,果然一個身影出現,隨即出現敲門的聲音。

    「郎君,少夫人,早餐做好了,起床洗漱吧。」

    王凝之有些無奈地說著「知道了」,然後看向促狹的謝道韞,頓時間臉上帶著一絲壞笑,翻身將謝道韞壓在身下,在小姑娘驚慌的時候抓住她的雙手:「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能清楚地感知到王凝之的那裡頂在大腿上,謝道韞急促地呼吸起來,雙眼雖然怒視王凝之,卻充斥著水潤,彷彿要落下淚來,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覺得嬌羞得不行,便是平日裡再如何冷淡,也無法遮掩如今的心情,被王凝之壓著,她只能無力地扭動身體,卻越發擔憂……王凝之的那裡貌似越來越大。

    終於,她一抽搐,眼淚就落了下來。

    王凝之終於鬆開她的雙手,乾咳一聲:「娘子,我不是故意……」

    「沒事,我只是有些害怕。」將落下來的淚擦掉,謝道韞委屈地看著王凝之,在他身下的大腿動了動,說道,「你那裡那麼大,我害怕……」

    翻過身躺下,攬著妻子,王凝之看著房梁,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苦笑,內心有些無語,雖說不至於禽獸到現在就吃了謝道韞,但也未曾想到,這個被外人恐懼著的妻子竟然被男女之間的這點事情給嚇哭了,這樣的落差感著實帶著喜劇感,但他又不能埋怨,只有好生安慰著,等妻子止住了眼淚,才說道:「那就等你不害怕的時候,咱們再圓房。」

    「那郎君……」

    「我忍忍就好。」

    「可母親說男人忍著對身體不好。」

    王凝之:「……」

    恰好在這時,噠噠噠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換成了青娥:「郎君,快起來吧,郡城那邊來人了,說是有郎君的銓選信。」

    ……

    「嘶……許慎外逃被責難,抓住普祥有功,功過抵消,虞之簡被平調到其他郡……空出來的郡守一職由我暫任?」

    廳堂前,坐著二三人,王羲之,王賢,以及發出驚嘆的王凝之。

    「起家官便是要郡太守,可喜可賀。」忽略掉王凝之的驚嘆,王賢笑呵呵地說道,「這番看來,在家中做個教書先生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如此也好,在會稽郡,也不必喬遷之他處。」王羲之也是贊同。

    但王凝之不願意啊,若是給個閒散職位也好,卻直接做了郡守,多麼榮光暫且不提,卻意味著每日壓在他身上的擔子要多起來,家中諸多事項他也不好交與他人,畢竟才將流民軍收攏為部曲,家族的收支、部曲的訓練等等都不能拉下,交給王羲之?他看了看父親,閒雲野鶴一般,自不是這等差事的人。

    「不過倒也不急,給了兩日時間,可以多做準備。」

    王凝之卻忽視父親和王賢的勸解,直接問道:「如今安石公任吏部尚書,可任免四品以下官員,太守為五品,薪俸兩千石……父親,你可問那送信之人,是否有帶話?」

    「倒是未曾詢問,不過細想下來,若說是安石任命,倒也並無突兀。」王羲之笑呵呵地說道,「近來二郎名聲大噪,且不提立論之說,品貌自是上佳,何況出自我琅琊王氏,又有協助抓捕許慎、普祥真人之功,安石與我親近,待令姜如己出,做出這個決定也不錯……何況二郎你早已成家,至今還未做官,如今銓選為郡守,多些歷練也是好事。」

    手指在桌上敲打著,王凝之卻在仔細考量,虞繁是平調,倒也不算是他將其擠掉,既然如此,卻也好辦事,便開口說道:「叔虎叔父依舊閒適在家,既然如此,那我便過去聽取一些教誨,長點經驗,郡守有任命郡內官吏之權,若我實在應付不來,倒也可叨擾叔父一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7
第七十三章 羅師

    什麼?

    剛剛他沒有出全力?

    王易聞言,心中一片震動。

    下一刻,吳管家的身體、容顏,竟然開始變得年輕起來。

    王易知道,這說明吳管家對隱藏身體血氣方面,也有了不起的功夫。

    從李志穎學習憋住血氣的功夫以後,王易對血氣的理解,也非常的精神,他明白,吳大管家的實力,的確深不可測。

    這個時候看到吳大管家的舉動,他心中就明白了這武聖比他想像的可怕和強大太多了。

    吳大管家就如此了得了,那王天機呢?

    王易心中對雙方的實力和勢力,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認識,他感覺到了彼此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本來還有一些自信的他,這一刻覺得自己還需要好好的努力。

    靈魂漩渦!

    李志穎再度發動了攻擊,這一次發動,他感覺到了一絲純陽力量。

    從某種程度上說,玄陰斬鬼攝魂**並不是用來攝魂的,而是煉盡陰渣,把神魂變得純陽的手段!

    觀想壯大陰魔,然後一舉破碎,企圖滅盡陰渣,返回純陽,不過創始人沒有想到,心中的陰魔是破滅不掉的,就算絞碎之後,只是一剎那懾服,過後便會恢復,寄託在心中。

    天地之間,真正練盡陰渣的法門,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借天地雷霆的生死之力。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當然靈魂漩渦,李志穎這個時候施展出來,只是為了配合自己的遮天手第四指罷了,他並沒有指望這點東西能夠對付對方。

    四指滅靈神!

    四根手指,在空氣之中出現了,朝對方碾壓而下!

    吳管家感覺到一股毀滅靈魂的力量,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腦門劇痛,竟然有種血液不通暢的感覺。

    「厲害的手段。」吳管家說話道。雙掌血液再度出現,不停地在天地之中畫著圈圈。

    諸天生死,似乎都在他的手中演繹。

    李志穎的第四指被碎裂了。

    看著吳大管家,李志穎說話道:「吳管家。最後一招,你若是能接住,我就不阻攔你了,我也無法阻攔你。」

    一手遮半天!

    遮天手目前發展到最強、最完美的招式,在李志穎的心中湧動了出來。

    這一招出來的時候。天空豁然陰暗了下來。

    無窮無盡的壓抑氣息,在空氣之中擴散開來。

    天塌了!

    末日來了!

    無論是吳大管家,還是王易,還是遠方殘存的武士,或者是趕過來準備動手的段大先生,在這一刻都傻眼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仙術?

    空氣似乎被封鎖了一樣,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鬼仙?不是鬼仙!」吳大管家面色凝重道,「不可否認。除非一見面我就對你下死手,否則等你出招了,我卻難以抵擋。李志穎,難得你一個少年,竟然可以將我逼迫到這個地步。天地的力量,竟然被你的道術所引動,不可思議,真不可思議。」

    巨大的手掌下來了,吳大管家也玩命爆發了。

    精血,吳大管家的口中。噴射出了一道金色的血液,那是武聖血液淨化凝聚的力量。

    手掌,破碎了。

    強大無比的遮天手,第一次被人破了。

    不過。李志穎並未失敗,他只是敗給力量,並非敗給技巧,給他時間,等他實力更強以後,再度施展遮天手。威力絕對不只是這麼一點點。

    吳大管家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

    這個時候,大軍趕上來了。

    看到無數衝上來的士兵,吳大管家的表情頓時平靜了很多。

    「好好好,李志穎,你果然強橫,我不想殺太多普通的士兵,這就退去。易少爺,你好好休息一下,改天我再來找你。」吳大管家話音落下,頓時帶傷離開了。

    勝利了!

    李志穎微微一笑,然後咳嗽了一下,一對淤血吐了出來。

    「李兄!」王易來到李志穎的身邊,「我我」

    「別說了,我沒事。」李志穎回答道,「先退回去。」

    那口淤血,並不是受傷淤血,而是身體運轉過程中,各種毒素匯聚到一起,排泄出來的髒東西。

    王易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只會眾人,帶著李志穎離開。

    可是回去以後,王易卻豁然趴了下來。

    「為了幫助李兄擊殺吳大管家,我連續十多次釋放靈魂漩渦,然而他太能抵擋,我也有些支撐不住了。」王易說話道,「剛剛在外面,我怕有問題,只能硬撐回來」

    話還沒有落下,王易就盤坐了下來。

    「小金蛛,你快點幫忙,緩解下王易的問題。」李志穎朝小金蛛說話道,然後盤坐下來,開始運轉過去彌陀,修復自己的精神力量。

    戰勝吳管家,李志穎耗損其實極大,那遮天手的終極力量施展,對李志穎來說,消耗太過激烈了。

    大量的消耗,李志穎感覺到了非常的疲憊,甚至還有幾分用力過度的損傷。

    豁然,一股溫柔的感覺傳來,小金蛛出現了,是一個調皮的姑娘形象,但是卻是演繹成佛母的姿態。

    佛母滋養精神,安定靈魂,王易的傷勢,瞬間被安定了下來,接著他就出竅,進入桃神劍之中,用桃神來練過去彌陀經,修復自己的陰魂。

    幫助王易之後,小金蛛又跑李志穎這邊,想要幫他。

    「別碰我。」李志穎的陰魂朝小金蛛說話道,「與我精神接觸,就如同姑娘被我佔有了身體一樣,太過刺激了。」

    「啊?」小金蛛聞言,精神退了回去,「你的精神還會這樣子?」

    「不錯。」李志穎回答道,「我這陰魂,對女性靈魂,有太多的影響力,不要輕易嘗試。」

    那花弄月和花弄影為什麼會表現得依戀,李志穎已經弄明白了,就是這個原因。因此在遇到主動靠近的女性陰魂,李志穎都會拒絕對方的,避免因為神魂交融而出現太大的問題。

    「竟然會這樣子。」小金蛛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俏皮的說道,「不過你說不行,我就越想嘗試」

    「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嗎?」李志穎有些無語道,「不要胡鬧啊,孩子。」

    李志穎說話之後,便化身過去佛陀,開始修復精神力量。

    小金蛛正要過來,但看到李志穎變成佛陀了,只覺得非常無趣,救跑回自己的身體中去了。

    過去彌陀經雖然不錯,然而修復精神是非常緩慢的。

    李志穎只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運轉過去彌陀經,讓自己在不留後患的情況下,慢慢的恢復。

    豁然,一道純粹的念頭湧了過來。

    李志穎如同一個口渴的人,不自覺地喝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他就感覺到一陣精神。

    這是

    「這是桃神洩露出來的力量。」王易的聲音響起,他神采奕奕,已經恢復了所有的傷勢,他朝李志穎說話道,「反覆不斷的施展靈魂漩渦,加上吳管家的力量反覆傷害,桃神的意志力已經消散了不少,所以力量把持不住,就洩露出來了,我僥倖得到一部分,恢復了實力,還徹底的鞏固了附體大成的境界,看到你還沒修復,就贈送你一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8
第七十四章 喪亂伊始

    什麼?

    剛剛他沒有出全力?

    王易聞言,心中一片震動。

    下一刻,吳管家的身體、容顏,竟然開始變得年輕起來。

    王易知道,這說明吳管家對隱藏身體血氣方面,也有了不起的功夫。

    從李志穎學習憋住血氣的功夫以後,王易對血氣的理解,也非常的精神,他明白,吳大管家的實力,的確深不可測。

    這個時候看到吳大管家的舉動,他心中就明白了這武聖比他想像的可怕和強大太多了。

    吳大管家就如此了得了,那王天機呢?

    王易心中對雙方的實力和勢力,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認識,他感覺到了彼此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本來還有一些自信的他,這一刻覺得自己還需要好好的努力。

    靈魂漩渦!

    李志穎再度發動了攻擊,這一次發動,他感覺到了一絲純陽力量。

    從某種程度上說,玄陰斬鬼攝魂**並不是用來攝魂的,而是煉盡陰渣,把神魂變得純陽的手段!

    觀想壯大陰魔,然後一舉破碎,企圖滅盡陰渣,返回純陽,不過創始人沒有想到,心中的陰魔是破滅不掉的,就算絞碎之後,只是一剎那懾服,過後便會恢復,寄託在心中。

    天地之間,真正練盡陰渣的法門,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借天地雷霆的生死之力。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當然靈魂漩渦,李志穎這個時候施展出來,只是為了配合自己的遮天手第四指罷了,他並沒有指望這點東西能夠對付對方。

    四指滅靈神!

    四根手指,在空氣之中出現了,朝對方碾壓而下!

    吳管家感覺到一股毀滅靈魂的力量,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腦門劇痛,竟然有種血液不通暢的感覺。

    「厲害的手段。」吳管家說話道。雙掌血液再度出現,不停地在天地之中畫著圈圈。

    諸天生死,似乎都在他的手中演繹。

    李志穎的第四指被碎裂了。

    看著吳大管家,李志穎說話道:「吳管家。最後一招,你若是能接住,我就不阻攔你了,我也無法阻攔你。」

    一手遮半天!

    遮天手目前發展到最強、最完美的招式,在李志穎的心中湧動了出來。

    這一招出來的時候。天空豁然陰暗了下來。

    無窮無盡的壓抑氣息,在空氣之中擴散開來。

    天塌了!

    末日來了!

    無論是吳大管家,還是王易,還是遠方殘存的武士,或者是趕過來準備動手的段大先生,在這一刻都傻眼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仙術?

    空氣似乎被封鎖了一樣,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鬼仙?不是鬼仙!」吳大管家面色凝重道,「不可否認。除非一見面我就對你下死手,否則等你出招了,我卻難以抵擋。李志穎,難得你一個少年,竟然可以將我逼迫到這個地步。天地的力量,竟然被你的道術所引動,不可思議,真不可思議。」

    巨大的手掌下來了,吳大管家也玩命爆發了。

    精血,吳大管家的口中。噴射出了一道金色的血液,那是武聖血液淨化凝聚的力量。

    手掌,破碎了。

    強大無比的遮天手,第一次被人破了。

    不過。李志穎並未失敗,他只是敗給力量,並非敗給技巧,給他時間,等他實力更強以後,再度施展遮天手。威力絕對不只是這麼一點點。

    吳大管家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

    這個時候,大軍趕上來了。

    看到無數衝上來的士兵,吳大管家的表情頓時平靜了很多。

    「好好好,李志穎,你果然強橫,我不想殺太多普通的士兵,這就退去。易少爺,你好好休息一下,改天我再來找你。」吳大管家話音落下,頓時帶傷離開了。

    勝利了!

    李志穎微微一笑,然後咳嗽了一下,一對淤血吐了出來。

    「李兄!」王易來到李志穎的身邊,「我我」

    「別說了,我沒事。」李志穎回答道,「先退回去。」

    那口淤血,並不是受傷淤血,而是身體運轉過程中,各種毒素匯聚到一起,排泄出來的髒東西。

    王易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只會眾人,帶著李志穎離開。

    可是回去以後,王易卻豁然趴了下來。

    「為了幫助李兄擊殺吳大管家,我連續十多次釋放靈魂漩渦,然而他太能抵擋,我也有些支撐不住了。」王易說話道,「剛剛在外面,我怕有問題,只能硬撐回來」

    話還沒有落下,王易就盤坐了下來。

    「小金蛛,你快點幫忙,緩解下王易的問題。」李志穎朝小金蛛說話道,然後盤坐下來,開始運轉過去彌陀,修復自己的精神力量。

    戰勝吳管家,李志穎耗損其實極大,那遮天手的終極力量施展,對李志穎來說,消耗太過激烈了。

    大量的消耗,李志穎感覺到了非常的疲憊,甚至還有幾分用力過度的損傷。

    豁然,一股溫柔的感覺傳來,小金蛛出現了,是一個調皮的姑娘形象,但是卻是演繹成佛母的姿態。

    佛母滋養精神,安定靈魂,王易的傷勢,瞬間被安定了下來,接著他就出竅,進入桃神劍之中,用桃神來練過去彌陀經,修復自己的陰魂。

    幫助王易之後,小金蛛又跑李志穎這邊,想要幫他。

    「別碰我。」李志穎的陰魂朝小金蛛說話道,「與我精神接觸,就如同姑娘被我佔有了身體一樣,太過刺激了。」

    「啊?」小金蛛聞言,精神退了回去,「你的精神還會這樣子?」

    「不錯。」李志穎回答道,「我這陰魂,對女性靈魂,有太多的影響力,不要輕易嘗試。」

    那花弄月和花弄影為什麼會表現得依戀,李志穎已經弄明白了,就是這個原因。因此在遇到主動靠近的女性陰魂,李志穎都會拒絕對方的,避免因為神魂交融而出現太大的問題。

    「竟然會這樣子。」小金蛛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俏皮的說道,「不過你說不行,我就越想嘗試」

    「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嗎?」李志穎有些無語道,「不要胡鬧啊,孩子。」

    李志穎說話之後,便化身過去佛陀,開始修復精神力量。

    小金蛛正要過來,但看到李志穎變成佛陀了,只覺得非常無趣,救跑回自己的身體中去了。

    過去彌陀經雖然不錯,然而修復精神是非常緩慢的。

    李志穎只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運轉過去彌陀經,讓自己在不留後患的情況下,慢慢的恢復。

    豁然,一道純粹的念頭湧了過來。

    李志穎如同一個口渴的人,不自覺地喝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他就感覺到一陣精神。

    這是

    「這是桃神洩露出來的力量。」王易的聲音響起,他神采奕奕,已經恢復了所有的傷勢,他朝李志穎說話道,「反覆不斷的施展靈魂漩渦,加上吳管家的力量反覆傷害,桃神的意志力已經消散了不少,所以力量把持不住,就洩露出來了,我僥倖得到一部分,恢復了實力,還徹底的鞏固了附體大成的境界,看到你還沒修復,就贈送你一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8
第七十五章 美人蛇(上)

    人是複雜的生物。

    以王凝之為例,前世的成長背景、人際關係養成了他複雜的人性追求,一方面懶散到睜眼都不希望自己發力,一方面卻都周圍的人、物、事擁有強大的掌控欲,不喜歡自己的思想、視線、行動所到達的地方出現一丁點突兀之處。為此,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努力地學習,拚命地工作,人生被此類循環所充斥,以至於現在,這樣的習慣依舊有殘留。

    期初他承襲前身的意志,不想為官,自然也不需要詳盡地鑽研這時代官場貓膩,最多也就是在日常接觸之中大致地瞭解……如今被銓選為郡守,只給了兩天的緩衝時間,不得不上任的他只能儘可能的去瞭解,去學習,索性王彪之在這點上是一個活字典,他乾脆在叔父府上享用了午餐,一直學習到太陽西斜,眼看就要黃昏,才算是全面地有所瞭解,謝絕了王彪之晚餐的邀請,坐著牛車慢悠悠地回去。

    然而。

    看著眼前精緻的酒盅,裡面盛著清澈的桃花蜜酒,酒盅旁邊是三疊精緻的小吃,對面也是同樣的擺放,主人卻是個女人。

    精緻的女人,似乎有些妖媚,一雙桃花眼點綴在粉頰上,不由自主地就會吸引異性的目光。

    王凝之有些無奈地盯著虞南子美麗的雙眼,這雙與謝道韞的眼睛呈現出截然相反的感情,猶如鄰家的妹子一般親暱,只是他卻高興不起來,甚至心中隱約覺得自己招惹上了一個麻煩,或許說是被招惹的麻煩。

    從王彪之那邊出來,沒走多遠便被一個小廝截住,說是虞甫有請,要談論郡守繼任之事,並備上了宴席做招待,王凝之倒也不好拒絕,派人回去通知一下謝道韞,隨後就過來這邊——這是許慎的府邸,許慎一死,就成了徐朗的;徐朗一死,就成了虞南子的。

    徐朗被匆匆地埋葬,以至於虞南子最近還穿著單調的黑色素紗小裙,將王凝之引到這邊,左右看看,並沒有虞甫的人影。

    王凝之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叔平可是在尋我大兄?」虞南子紅唇輕啟,開口說道,嘴角上揚,帶著笑意,也不等王凝之回答,「新婚之後,大兄就未曾踏入府上一步,便是我,也思唸得緊呢……可惜了,我怕是再也見不到親切的大兄了。」

    說著,虞南子將眼前的酒一口飲盡,看了王凝之一眼:「你也喝啊。」

    王凝之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頭輕輕敲動,說道:「你們兄妹間的事我不想摻和,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便要回去了。」

    「難不成是在唸著家中嬌美的妻子?謝令姜的名號真是大名鼎鼎,以前我只是在閨中常聽得她的名氣,那日在桃園見到真人……卻也不過如此,僅僅是個不成熟的小娘子罷了,真是奇怪,叔平何故如此惦念?」虞南子的雙眼出現一絲絲水舞,楚楚動人,配合著被黑色修身的素紗小裙包裹著的妖嬈的身體,著實動人。

    然而王凝之打量了一眼就轉到別的方向,皺著眉頭:「如此看來,你不過是因為虞子美不敢見你從而移恨與我吧,不過我自然不會與你深究,對我有怨言也罷,惱怒也罷,我向你道歉,不過對令姜說出的那些話,還望收回……」

    「嘶……你皺著眉頭的樣子,蠻有吸引力嘛。」伸出****舔了舔紅唇,再次喝了一杯桃花蜜酒,虞南子道,「不過我不收回的,事實便是如此,難不成謝令姜比我還美?」

    「還請珍重,另外,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眼中,令姜自然最美。」

    「胡言亂語。」虞南子生氣道,目光變得冷了起來,「男人果然儘是一堆花言巧語之人。」

    王凝之站起來:「既然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虞南子伸出手指著王凝之,語氣一下變得柔和起來,委屈道,「若是無事,我為何專門請你來此……畢竟我一個未亡人與你私會,傳出去對我也不好。」

    「哦?」王凝之轉身看向虞南子,見其斜坐在蓆子上,白皙的肌膚與黑紗相互映襯,青絲隨著微風輕輕舞動,背後則是逐漸暗下去的天幕,具有很大的誘惑,「有何事?」

    「與你有關的事。」

    「與我有關……與許珍也有關吧?」

    「你猜出來就沒意思了。」嘟著紅唇,虞南子似乎在撒嬌,隨著身體的晃動,胸前的衣衫滑落了幾分,露出起伏的曲線。

    「想來與我有關的事,也就幾件,加上你新婚時的周乾之死……對了,你要說的就是這事?」

    「想必你聽我大兄說了,我因為掌握了周乾的真實身份,用此威脅他替我做事,不過說起來卻也算不得威脅,畢竟是合則兩利之事。」似乎有些醉意,虞南子用手拄在桌子上,支撐著下巴,小臂上的衣袖褪去,粉嫩的手臂在黑夜中是一片耀眼的白,「他為我做事而死,我答應他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便是善待張氏,第二個條件嘛……你過來我小聲跟你說。」

    見虞南子衝自己招手,王凝之嘆了口氣,走過去彎下腰:「說吧。」

    「你再靠近點。」虞南子吐氣如蘭,還夾雜著一絲酒香。

    「雖然很冒昧,但我不得不問一下,你該不會趁我過去親我吧?」王凝之眯起眼睛,促狹地說道。」

    「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香了。」

    「那就好。」王凝之側耳靠過去,「說吧。」

    「第二點是周乾臨死前對我說的,當年周氏三兄弟,周乾被貶為庶人,消失在所有人視野裡;周玘起兵叛亂失敗後憂憤而死;周氏只剩下周札一脈,卻被王處仲(王敦)聯合沈充殺死……只是慌亂之中依舊有周氏之人逃出,如今便住在許氏提供的私密住宅裡,隱姓埋名,雖不知許慎、許珍針對你是否與此有關,不過念在朋友一場,我還是選擇告訴你,卻不曾想,你竟然……」

    「還望贖罪。」王凝之急忙道歉,見虞南子似乎說完了,就要站起來,然而下一刻,兩隻滑膩的胳膊便死死環抱住他的脖頸,突如其來的拉攏讓他身體一傾,整張臉便埋入一片軟肉之中。

    ……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摔倒在地上。

    虞南子緊緊抱著王凝之,幽幽地說道:「差點忘了告訴叔平你,我在邀請了你的同時,還派了人去接令姜,若不出差錯……令姜,應該要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9
第七十六章 美人蛇(下)

    一般而言,謝道韞不會插手家事,儘管說王玄之不在了,但何氏還在,沒有改嫁的意思,因此在家族瑣事上,多時何氏幫襯著王凝之,謝道韞不好插手。

    當然,萬事不是絕對的,當碰到家外之事,比較棘手的,而王凝之又不在家,何氏無法解決的時候,謝道韞便會入手,說到底,她比何氏至少在人面前強硬一些……所以當王凝之一天未歸,派去義興做事的陳泉卻狼狽地回來,這種事情只能落到她的肩膀上,畢竟很嚴重,從陳泉的訴說中,不但死了兩個手下,甚至——許珍透露出了要針對王家的意思,這就不得不讓她仔細思量,卻不能貿然行動,只能先將死者家屬撫慰住,讓陳泉派人注意許氏動向。

    正巧,也就在這時,外面來了人,說是虞氏邀請,並且王凝之也在,她便連晚飯都沒吃,備了車過去。

    按照謝道韞的猜想,估計是虞氏辦了宴會,虞甫、虞繁等等連同他們的夫人都在,王凝之一個人在那邊也不好應付,畢竟隨著接觸時間的增長,對這個郎君她也有了瞭解,雖然能看出來無論與誰交流王凝之都是遊刃有餘的樣子,但作為枕邊人,她自然能看出來王凝之的勉強……郎君大抵是不願意做那些應酬的。

    到了許慎的莊園,雖然依舊是許氏的名頭下,但實際上,卻可以稱得上虞氏的私產,家族之間的爭鬥永遠都是這番殘酷,失敗者喪失的不僅僅是生命,更是數代積累下來的名望與家產。這座莊園隨著虞南子的入住,內部陳設上更加精緻,往往每走幾步便會有一處引人注目之處,著實算得上別有用心。

    跟著引路的小廝,走在被兩邊的花草籠罩的小路上,由於天色暗了下來,非常幽靜,只有些蟲鳴聲。

    沒過多久,小廝就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個園子說道:「就在裡面,為了避嫌,還請夫人的婢女留在外面。」

    謝道韞奇怪地看了小廝一眼,暗暗生疑,卻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責難,當即對跟在身後的環兒說道:「你留在這裡。」說罷便一個人走了進去。

    那日虞南子新婚,除了幾個外圍的庭院,謝道韞並為深入,自然不知道這個庭院,竟然很僻靜,走近看,牆面上爬滿了爬山虎,到了夏日,爬山虎也開了花,點點黃綠色,並不起眼,卻勝在有種小巧玲瓏的美。

    裡面並沒有宴會的歌舞聲、喧嘩聲,反倒是走近了,隱隱約約傳來女子若有若無的嬌.喘聲,竊竊私語的聲音……謝道韞皺起眉頭,沒有急著走進去,而是屏住呼吸,靠近牆根聽著裡面的說話聲。

    「你最好自己放手,否則我用力氣把你弄疼了別怪我。」

    「反正你怎麼說我都不放手。」

    「你……這樣你還不放手?」

    「咯咯……哈……不許,不許動那裡,不行,我就是不放手……」

    ……

    是王凝之和虞南子的聲音,除此之外……莫名覺得有些冷,謝道韞的身子有些顫抖,她並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強勢的女人,面對這種情況,謝道韞無疑是生氣的,但很快,她就將生氣滯後了一些,開始回憶從方才到現在的種種不正常:無論王凝之有沒有做錯,至少,將自己叫過來的人肯定沒安好心。

    然後,她走進去。

    裡面在地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愣在那裡:虞南子在地上躺著,凹凸有致的身體披著一層黑色的素紗,經過剛才的打鬧,衣服凌亂不堪,胸前的衣服似乎被扯開,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白;而王凝之則壓在虞南子身上,這樣的動作就彷彿新婚前被告知的那些羞人動作一般,而王凝之的雙手放在虞南子的腋下,由於被突然進來的謝道韞驚嚇到,手滑動了下,正好覆蓋在身下人的高聳處……

    無視兩個人呆滯的樣子,謝道韞沉穩地走過去,在一張空蓆子上正襟危坐,半晌才開口說道:「你們還要抱到何時?」

    王凝之急忙掙脫想要站起來,卻不料身下的虞南子依舊不松手,甚至抱得更近,酥.胸覆蓋在王凝之的臉上,笑呵呵地說道:「這就要問叔平郎君了。」

    「咳……你有完沒完了?」王凝之費力地從虞南子身上掙脫,急忙站起來整理凌亂的衣服,臉上帶著一絲陰霾,看著面無表情的謝道韞,心裡覺得很糟糕,說道:「娘子……」

    「解釋有何用,你們男人就是這樣,做都做了,解釋又有何用?」虞南子倒是並未整理衣裳,斜坐在蓆子上,嘴角帶著一**人的笑容。

    「解釋確實無用。」給自己倒了一杯桃花蜜,謝道韞抿了一口,將虞南子無視,目光落在王凝之身上,靜靜地笑道,「男人總是如此,無論在外如何風流,那些姬妾再如何鶯鶯燕燕,卻也是不入流的貨色,不過是應酬罷了,回到家中自然無需向我解釋。」

    「這話說得,有些人只是生在好人家罷了……」

    「哦?難道說南子姐姐生錯人家了?真是可惜呢……卻也並非毫無解決之法,我正巧有個端茶送水的小婢女,平日裡笨笨的,惦記著許個好人家,不若這樣,南子姐姐與其換換?」謝道韞將目光轉到虞南子身上,停留在其半露的酥.胸前,「說起來,我看南子姐姐挺像,估計是個幹活的好手。」

    王凝之有些尷尬,謝道韞貌似並未生自己的氣,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但陷入女人的撕逼之中,更加無奈。他本身算是大男子主義,無論什麼情況都沒有對女人動過氣,這也是剛才為何沒有用力掙脫虞南子糾纏的原因。同樣的,以往碰到女人之間的矛盾,他都會下意識地退縮,不會糾纏進去,以兩不相幫的姿態去冷處理。

    然而現在——

    聽得謝道韞輕描淡寫的駁斥,虞南子也逐漸收斂了笑容,衝著王凝之一瞥:「令姜一來,叔平你就不說話了,難不成說,凶名遠傳的王二郎竟然……懼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9
第七十七章 虞謝

    王凝之翻了個白眼,也不與她爭辯,乾脆重新做下來,說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懼內,我不說話只是因為尷尬,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懼內。」

    「不是嗎?」虞南子風情萬種的目光在王凝之和謝道韞身上徘徊著,「像令姜這樣的大才女,叔平你真能壓制住?」

    謝道韞伸出手將王凝之褶皺的衣領弄平整,笑著說道:「且不管郎君是否懼怕我,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不知南子姐姐為何緊追不捨,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新婚就死了郎君的未亡人南子姐姐垂涎我家郎君呢?」

    「是呀,我就是垂涎叔平郎君,令姜妹妹會不會擔心呢?畢竟論起容貌,我更勝你一籌,若是叔平迷戀上我,冷落了你……」

    謝道韞一臉平靜地打斷虞南子的話:「郎君說過,人最重要的是有內涵,其次才是一身皮囊……很可惜,若僅僅是容貌,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個美人,然而說起內涵……」

    月上梢頭,幾隻類似於蝙蝠一樣的東西在老樹下飛舞,不一會兒消失不見。

    一台石桌,三張席位,謝道韞給王凝之倒酒,另一邊,虞南子收斂起誘.惑的目光與動作,將半露的酥.胸也遮掩起來,臉色有些難看,如此被謝道韞直言說只有一身好皮囊,卻沒有內涵足夠讓她生氣,然而更憤懣的是,她竟然找不出理由來反駁……若論文采,她還真不如謝道韞。

    一直觀察兩女的王凝之見此終於鬆了口氣,不等虞南子說話,他就直接問道:「令姜恐怕不是有意的,南子本身也不遜色於諸多名士,恐怕只是不熱衷於此罷了……不知周家殘餘如今在哪裡,還請告知。」

    「你找他們作甚?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說……」虞南子猛地抬頭,盯著王凝之,「你認為周乾刺殺張祿不成,故意要接著刺殺王氏?」

    「身體或許會繼續衝過去,但短刀卻可以收回來。」王凝之眯起眼,「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偶然,所以,還希望你能告知。」

    「我不說。」虞南子扭頭看向別處。

    「這很重要。」

    「對你很重要?可是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告訴你。」

    謝道韞冷嘲道:「郎君不喜歡善變的女人,你前面還說垂涎郎君,如今卻又撇清干係……多虧了許朗死得早,不用遭這樣的罪過。」

    「王叔平。」虞南子怒了,臉色憋得通紅,桃花眼瞪得圓滾滾,「管好你家娘子……否則我就送客了。」

    「呃……」王凝之抓住謝道韞的手,輕輕捏了捏,看著妻子又恢復了氣定神閒的模樣,不再說話,他才繼續問道,「那要如何你才告訴我。」

    虞南子眨眨眼,眼眶裡有些水分,盯著王凝之和謝道韞牽在一起的手,嘴角一挑,笑道:「也並非不可以告訴你,只是許氏將周氏隱藏的頗深,這麼多年過去,周氏又隱姓埋名,著實不好探尋,我也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摸清楚,你想要知道也行,只要付出同等代價即可。」

    「什麼代價?」

    「劉玄德為請諸葛孔明出山,也是三顧茅廬真誠之至,至於你,我也不多要求——」虞南子趴在石桌上,衝著王凝之眨眨眼,「倣傚他即可!」

    ……

    從郡城回家的土路走了多次,大多是暮晚時分,或夕陽西下,或繁星點點,四周的農田、茂林在昏暗之中,枝葉隨著晚風輕輕舞動,夾雜著鳥獸蟲鳴的聲音,孤零零地上路,猶顯恐怖。

    一輛牛車緩緩地行駛著,周圍雖有護衛護送,在夜幕之中,卻也是異常渺小。

    車廂裡,沉默的氣氛從郡城出來之後就充斥了整個車廂。

    起先王凝之沉默著,是在思考事情,直到他要和謝道韞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不想說話的人不止他一個——自己的妻子還是生氣了。

    無論在外人面前如何強大,可以容忍郎君與其他女人親暱,但內心裡,依舊是苦澀地,是生氣的,男人姬妾成群是正常,但與未亡人勾搭在一起,未亡人還不知廉恥地諷刺……王凝之看著謝道韞,知道她生氣了,很生氣,甚至可愛地扭過頭表示不想搭理自己。

    「娘子。」他伸出手想要牽住妻子的手,卻被後者躲開。

    謝道韞不說話,王凝之自知理虧,只好一邊嘆氣一邊解釋,從虞南子新婚那天的原因講到如今的結果,態度倒是真摯,畢竟隨著時間的相處,他終究是喜歡上了這個小小的妻,喜歡她帶著威嚴的雙眼,喜歡她偶爾的可愛,喜歡她熟睡時的恬淡……喜歡她是自己的妻。

    王凝之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他是未曾經歷過的,但是謝道韞卻填補了他內心的缺口,那個不知是該屬於親情還是愛情的缺口,讓他走在前面的時候,身後有了顧忌;走向遠方的時候,心裡有了惦記。

    或許,這是獨屬於他的愛情與親情的產物。

    謝道韞最終還是沒有堅持到家裡,半路上就開了口,開口之後,表情隱約有些懊悔,暗暗地掐了掐腿上的肉,似乎在埋怨自己沒有堅持。不過念在王凝之不斷解釋的份上,她的心情最終平復下來,然後很認真地將陳泉在義興真人府上的見聞以及她做出來的處理告訴給王凝之。

    「那兩人的屍體送回來沒有。」

    「送回來了。」

    王凝之眯起雙眼:「許慎被我殺了,許朗死於周乾之手,義興許氏沒有一點動靜才令我吃驚,所以說許珍的針對在情理之中,只是那個叫羅師的道人,似乎有些複雜,難道僅僅因為龍陽之好,才拒絕了我的招攬,和許珍聯合?按照陳泉的話來說,羅師似乎並沒有針對咱們的意思,否則也不會了攔住許珍,放過陳泉……」

    「這也說不準,興許是他為了迷惑我們。」謝道韞說道,抿了抿嘴唇,「這些郎君慢慢想,不過陳泉回來之後,青娥可是在我這邊哭哭啼啼半天,希望能給陳泉安排個安全點的差事……這也是個麻煩,總不能特殊對待吧?」

    「也是。」王凝之怔怔地看著前方,彷彿走神一般,半晌才回答道,「確實是個麻煩……」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9
第七十八章 體育

    夏日的白晝變得很長,早早地天就亮了。

    在房內吃罷早餐,陪著妻子說了會兒話,安慰好擔驚受怕的青娥,之後,從二房裡出來,身邊跟著小廝豐收,兩人慢悠悠地走著,路上不斷有奴婢問好。

    除了花園那邊的話,路的兩邊也有很多被靜心修剪的花草樹木,配合著牆上的爬山虎,有種古色古香的別緻風貌,自從那日夜襲之後,王家加強了戒備,每隔一段路程總能看到守衛,雖說不是精銳,但勝在反應快,哪邊出了問題,發出信號便能通知到整個莊園。

    豐收由於三天兩頭地往外跑,精悍了許多,皮膚也不像以前的蒼白,倒是有點向小麥色過渡的傾向,而且受到王凝之的影響,說話辦事也開始有模有樣,路上與王凝之交流著部曲、佃農、各類信息等等,比一開始經手這種工作好了許多,不至於大事小事沒有頭腦地說出來,而是經過加工之後,將不需要的去除掉,倒也省了王凝之的功夫。

    如今要報導的並沒有特別重要的事,韓子文那一塊部曲並沒有大動靜,正老老實實地適應新身份,外面的各大家族只見倒是暗潮湧動,卻探究不清,只能從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之中搜索真實內容。因此,他們說的最多還是義興許氏那邊,許珍的動向,與許珍有交流的張祿、孫泰、溫氏等等近況,除了許珍和羅師達成了某種交易之外,並無他事。

    王凝之是要去講課,目的地去不是學堂,自從講開了「格物致知、格物致用」的格物學之後,學生們確實很感興趣,雖然王賢等另外的先生有些不解,卻看在王凝之的面子上,並未制止,似乎在觀望,許是對王凝之提出來的新言論的應用挺感興趣。

    莊園很大,走了不遠的路,才來到操練場。

    原本只是廢棄的一大塊空地,王凝之穿越來之後,將這邊改造成操練場,以供部曲做訓練之用。他和豐收趕到這邊時,做早操的部曲已經全都到了,正在幾個隊長的號聲之中跑步訓練,腿上捆綁著綁腿……學生們也正在陸陸續續地趕過來,已經到的見到王凝之走來,急忙圍過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郗道茂一如既往地擠在最前面,詢問著今日的課堂學業,只是王孟姜並沒有跟在她身後,反而走在學生群的後面,旁邊是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年紀很輕,大約十**歲的樣子,臉上帶著和旋的笑容,與王孟姜一邊談話一邊走來。

    王凝之回應著郗道茂的詢問,卻就是不告訴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只是一邊說著一邊盯著王孟姜旁邊的男子看,覺得有些眼熟,卻就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直到那男子走過來拱拱手,說道:「見過叔平兄,在下劉暢,字舒茂,近日來會稽遊玩,你我曾在許、虞婚宴上見過。」

    「是我疏忽了,若沒記錯,正是舒茂在婚宴上救了孟姜,我還未正式道謝,真是罪過,還請不要記掛在心裡。」王凝之這才恍然大悟,再次打量了這個劉暢幾眼,怪不得覺得熟悉,原來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兩人再次交談幾句,等學生全都來了,那邊部曲的跑步訓練也結束了,這才領著學生們走過去。

    「想必諸位還在疑惑我為何將你們帶到操練場來,而非學堂,在疑惑操練場中能學到些什麼知識。在此之前,我來考究一下,我前面所講過的何為知識。」走到部曲前,示意陳奇讓他們站好等消息,王凝之這才轉過身來,看了看學生,指著王操之問道,「六郎,你來說。」

    王操之道:「物質與精神探究之總和?」

    「誰在探究。」

    「人。」對於王凝之提出來的拗口卻淺顯的道理,學生們很喜歡,自然也容易記住。

    「沒錯,知識便是人對物質與精神探究之總和,然何為物質,何為精神,細分之下,看得見的摸得到的全是物質,比如這花草、土地,衣服,房屋、飯食;而精神則指我們的思想,淺顯一點,即無論人要做什麼,所需的方法、行為動作亦或是思考,皆為知識。」王凝之笑笑,指著部曲說,「今天我們要學的是一門新的知識,這算是一門基礎,我將它喚作體育,有育養身體之意。前些日子你們交上來的格物作業我都看了,好壞咱們都已經做了獎勵與懲罰,然而那些作業終究是比較簡單的,不需要過多精力……但實際上,真正的格物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舉個例子——」

    他扯著自己的衣服說道:「我身上的這件衣服,你們看得到摸得到,是習以為常的物件……然而,我若讓你們製作衣服,你們會不會做呢?」

    「會,我會。」郗道茂笑嘻嘻地說道。

    「會做的別說話。」王凝之假裝生氣地瞪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急忙捂嘴,頓時間引起一片笑聲,等笑聲下去之後,他繼續說道,「如果說不會做呢?那麼就要思考原料是什麼,如何得到原料,得到原料之後怎樣製作,在嘗試製作過程中又會經歷大量的失敗,才會得到一件精美的衣裳——你們說,是不是需要大量的時間,人力與物力呢?」

    學生點頭稱是,混在人群中的劉暢也聽得很認真,還不斷向王孟姜詢問不懂之處。

    「但是我們的身體是否能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呢?我指的是我們,聽課的各位,與奴婢們相比,是否覺得自己更為虛弱?」示意學生看看站軍姿的部曲,一比較就出來了,看著他們臉上的懊喪,王凝之道,「我與其他先生不同,字句典籍由他們教導,我則教導格物學……哦,還有這門體育,格物學耗費大量的精力,正是需要體育來強身健體,作為支撐,不必疑惑,這很符合養生之道,所以學習的話,就需要每天清晨來這裡和他們一起做訓練,可能你們也都知道了,我每.日.都會過來,這麼一段時間下來,身體比以前強裝多了……當然,我不會強求,學不學你們自己選擇,那麼讓我來確認一下——不想學的,可以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0 17:59
第七十九章 桃園奇人

    太陽在東方的天空上不斷地攀升,一如汲取知識的學生。

    聽完王凝之的話,下面的人面面相覷,互相看看,卻無人表態,同樣也沒有人離開隊伍,無他,這麼多天的接觸下來,不是說王凝之教授的比其他的先生要好,但說起講課的生動程度,卻遠勝其他先生,每次講課,援引的各種細枝末葉的小知識,從古至今,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甚至王賢還說過,王凝之講的很多都是他自己開創的,其他人並未講過……以至於學生回去後和父母講起來,將從王凝之這邊聽來的略一加工再說出去,往往會得到誇讚,那顯然證明,王凝之的課是獨特的,至少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受到嘉獎便是他們最為重視的結果。

    「很好,看來是都選擇留下來。」王凝之笑呵呵地說道,卻有些奸詐的意味,對著陳奇招手讓他過來,然後指著整個操練場說道,「你先給他們講講操練所需要的注意事項,然後做熱身操,做完之後帶著他們繞操場跑一兩圈,注意著點,誰受不了了趕快讓他們停下來。」

    陳奇有些驚訝,看了看這群學生……全都是世家子弟,顯然在他眼中是受不了這個苦的,不過既然王凝之委託,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開始講述自己的經驗。

    空中幾朵白雲悠悠,猶如安逸的夏日時光。

    只是可惜,對於王凝之來說,過了今日,悠閒恐怕就一去不復返了。

    看著陳奇給學生們講述經驗,這些經驗大多是自己提出來的後世理論,與陳奇他們的親身體驗混合而成,效果很好,便不再注意,帶著豐收走到旁邊的部曲那邊,等他們報完數之後,示意他們解散,去做自己的工作,他則不顧形象地坐在草地上,對旁邊的陳泉說道:「怎麼樣,結婚之後有什麼感受?」

    匯聚在王凝之身邊的隊長們立刻看向陳泉,索性過了一段時間,糙漢子臉皮厚了不少,竟沒有臉紅,反倒是聳了聳肩,苦笑道:「出去做事的時候心裡就有了顧忌,反倒麻煩。」

    「這有什麼麻煩,女主內,男主外,陰陽相和,必有牽連,記住,一個人活在世上若沒了牽掛,那他便是行尸走肉,與死人無異。」王凝之訓斥道,在幾個隊長身上掃了兩眼,「不過你說的麻煩我也感受到了,讓你去義興辦事,差點有危險,青娥可是在令姜那邊哭哭啼啼半天,結果回來後令姜還埋怨我來著。」

    「啊?這事我是不知的。」陳泉有些驚慌,「我回去說她。」

    「說什麼啊,女人擔心自己的男人,這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責怪的?」王凝之眉頭一瞥,笑罵道,「我都未責怪,你責怪什麼,再說,青娥可是二房的婢女,要是在你這受了委屈,我跟你說陳泉,我可饒不了你。」

    「不敢,在家時青娥說的話我都有聽。」

    旁邊人哈哈大笑。

    「這才對,男人嘛,在外再如何強勢,家裡也不要板著一張臉,妻子嫁與你,便是將這一輩子,這麼幾十年全都壓在你身上,如此厚重的情分,不說償還,至少心中也要有所動容……好了,話題到此為止,麻煩倒是麻煩,卻依舊要解決。」王凝之躺在地上,「我讓你們從韓子文那支部曲中抽人,你們抽出來沒有?」

    「抽出來了。」陳泉點頭,「總共四百一十三人。」

    王凝之眯起眼,心裡算了算,然後說道:「年齡、出身你們要搞清楚,做一份名單給我,到時候這群人就放到其他郡做耳目……至於說剩下的那些不老實的,你們不用管,我自有用處。」

    「是。」

    ……

    許朗和虞南子婚宴那晚,聽聞姚氏姚科之尋找自己,只是後來一直未曾見到,今日有了時間,況且聽劉暢說,貌似姚科之和他是一路的,便想趁這個機會去拜訪一下……原本王凝之是不想理會的,但這兩天謝道韞會偶爾提起,才知道這人雖名聲不顯,確實因為不追求名利,而醉心於格物。

    沒錯,就是格物,自從王凝之提出格物概念之後,專門開設了格物學,這個詞便總會在王家出現,有時候去後廚,便會看到廚子郭十四蹲在一排原料面前怔怔地發呆,問他便會回答在格物,思考如何將這些做出更美味的佳餚,倒是讓王凝之哭笑不得。

    所以謝道韞說這人醉心於格物之後,王凝之心中便瞭然,這應該類似於後世的科學家那種人,正巧,既然提出了格物,總是一個人教導的話,畢竟瞎扯得居多,真正實踐下來自己有可能還不如學生,索性出現這麼個人物,可以的話,接觸一下總沒有壞處。

    姚科之與劉暢只是認識,卻都與虞甫熟識,與來這裡遊玩的劉暢不同,姚科之則是為了會稽山上的一種草藥,才喬住幾日,地點便在虞甫的桃園之中。

    桃花花期一過,一園桃花,零落成泥,隨著風吹日曬,終究無法抵過命運的巨輪,凋零之後,桃園再次恢復了簡單單調,雖說依舊很美,卻很少有人來,大約每年到這個時候,除了客居此地的好友,虞甫是不會再開門宴客。

    由於熱情好客,虞甫也算遠近有名,不過評價大多都是荒誕不羈,雖說名士好清談,惡官場,但厭惡是厭惡,該做官還是會有不少人做官,然而虞甫卻算是個奇人,身為嫡長子,卻拒絕承襲先父爵位,讓與了弟弟,更是拒絕了朝廷多次徵召,隱居在桃園之中,整日與桃樹為伴……這種情況下,不羈之人自與不羈之人為友,花期過後,還能住在桃園之中的,便可稱得上親近之人。

    姚科之便是如此。

    奇人,奇事。

    「所以呢,他在裡面煉丹,要杜絕一切紛擾,那麼我得等到何時?」看著眼前一身桃.花.色.外衣,頭戴草帽的虞甫,王凝之無奈地說道。

    「這誰知道呢。」虞甫聳聳肩,「可能下一刻就好,也可能一個時辰,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

    王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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